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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 Book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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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義 - Esteem for Righteous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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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貴義:
子墨子曰:「萬事莫貴於義。今謂人曰:『予子冠履,而斷子之手足,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冠履不若手足之貴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殺子之身,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天下不若身之貴也。爭一言以相殺,是貴義於其身也。故曰,萬事莫貴於義也。」
貴義:
墨子說:「萬事沒有比義更珍貴的了。假如現在對別人說:『給你帽子和鞋,但是要砍斷你的手、腳,你干這件事嗎?』那人一定不干。為什么呢?因為帽、鞋不如手、腳珍貴。又說:『給你天下,但要殺死你,你干這件事嗎?』那人一定不干。為什么呢?因為天下不如自身珍貴。因爭辯一句話而互相殘殺,是因為把義看得比自身珍貴。所以說:萬事沒有比義更珍貴的了。」

2 貴義:
子墨子自魯即齊,過故人,謂子墨子曰:「今天下莫為義,子獨自苦而為義,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處,則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則食者眾,而耕者寡也。今天下莫為義,則子如勸我者也,何故止我?」子墨子南游於楚,見楚獻惠王,獻惠王以老辭,使穆賀見子墨子。子墨子說穆賀,穆賀大說,謂子墨子曰:「子之言則成善矣!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賤人之所為』,而不用乎?」子墨子曰:「唯其可行。譬若藥然,天子食之以順其疾,豈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農夫入其稅於大人,大人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豈曰『賤人之所為』而不享哉?故雖賤人也,上比之農,下比之藥,曾不若一草之本乎?且主君亦嘗聞湯之說乎?昔者,湯將往見伊尹,令彭氏之子御。彭氏之子半道而問曰:『君將何之?』湯曰:『將往見伊尹。』彭氏之子曰:『伊尹,天下之賤人也。若君欲見之,亦令召問焉,彼受賜矣。』湯曰:『非女所知也。今有藥此,食之則耳加聰,目加明,則吾必說而強食之。今夫伊尹之於我國也,譬之良醫善藥也。而子不欲我見伊尹,是子不欲吾善也。』因下彭氏之子,不使御。彼苟然,然後可也」。
貴義:
墨子從魯國到齊國,探望了老朋友。朋友對墨子說:「現在天下沒有人行義,你何必獨自苦行為義,不如就此停止。」墨子說:「現在這里有一人,他有十個兒子,但只有一個兒子耕種,其他九個都閑著,耕種的這一個不能不更加緊張啊。為什么呢?因為吃飯的人多而耕種的人少。現在天下沒有人行義,你應該勉勵我行義,為什么還制止我呢?」墨子南游到了楚國,去見楚惠王,惠王借口自己年老推辭了,派穆賀會見墨子。墨子勸說穆賀,穆賀非常高興,對墨子說:「你的主張確實好啊,但君王是天下的大王,恐怕會認為這是一個普通百姓的主張而不加采用吧!」墨子答道:「只要它能行之有效就行了,比如藥,是一把草根,天子吃了它,用以治愈自己的疾病,難道會認為是一把草根而不吃嗎?現在農民繳納租稅給貴族,貴族大人們釀美酒、造祭品,用來祭祀上帝、鬼神,難道會認為這是普通百姓做的而不享用嗎?所以雖然是普通百姓,從上把他比于農民,從下把他比于藥,難道還不如一把草根嗎?況且惠王也曾聽說過商湯的傳說吧?過去商湯去見伊尹,叫彭氏的兒子給自己駕車。彭氏之子半路上問商湯說:『您要到哪兒去呢?』商湯答道:『我將去見伊尹。』彭氏之子說:『伊尹,只不過是天下的一位普通百姓。如果您一定要見他,只要下令召見而問他,這在他已蒙受恩遇了!』商湯說:『這不是你所知道的。如果現在這里有一種藥,吃了它,耳朵會更加靈敏,眼睛會更加明亮,那么我一定會喜歡而努力吃藥。現在伊尹對于我國,就好象良醫好藥,而你卻不想讓我見伊尹,這是你不想讓我好啊!』于是叫彭氏的兒子下去,不讓他駕車了。如果惠王能象商湯這樣,以后就可以采納普通百姓的主張了。」

3 貴義:
子墨子曰:「凡言凡動,利於天鬼百姓者為之;凡言凡動,害於天鬼百姓者舍之;凡言凡動,合於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為之;凡言凡動,合於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者舍之。」
貴義:
墨子說:「一切言論一切行動,有利于天、鬼神、百姓的,就去做;一切言論一切行動,有害于天、鬼神、百姓的,就舍棄。一切言論一切行動,合乎三代聖王堯、舜、禹、商湯、周文王、周武王的,就去做;合乎三代暴君夏桀、商紂、周幽王、周厲王的,就舍棄。」

4 貴義:
子墨子曰:「言足以遷行者,常之;不足以遷行者,勿常。不足以遷行而常之,是蕩口也。」
貴義:
墨子說:「言論足以付之行動的,就推崇它;不足以付之行動的,就不要推崇。不足以付之行動,卻要推崇它,就是空言妄語了。」

5 貴義:
子墨子曰:「必去六辟。嘿則思,言則誨,動則事,使三者代御,必為聖人。必去喜,去怒,去樂,去悲,去愛,而用仁義。手足口鼻耳,從事於義,必為聖人。」
貴義:
墨子說:「一定要去掉六種邪僻,沉默之時能思索,出言能教導人,行動能從事義。使這三者交替進行,一定能成為聖人。」(墨子說:)「一定要去掉喜,去掉怒,去掉樂,去掉悲,去掉愛,以仁義作為一切言行的準則。手、腳、口、鼻、耳,都用來從事義,一定會成為聖人。」

6 貴義:
子墨子謂二三子曰:「為義而不能,必無排其道。譬若匠人之斲而不能,無排其繩。」
貴義:
墨子對幾個弟子說:「行義而不能勝任之時,一定不可歸罪于學說、主張本身。好象木匠劈木材不能劈好,不可歸罪于墨線一樣。」

7 貴義:
子墨子曰:「世之君子,使之為一犬一彘之宰,不能則辭之;使為一國之相,不能而為之。豈不悖哉!」
貴義:
墨子說:「世上的君子,使他作為宰殺一狗一豬的屠夫,如果干不了就推辭;使他作一國的國相,干不了卻照樣去作,這難道不荒謬嗎?」

8 貴義:
子墨子曰:「今瞽曰:『鉅者白也,黔者黑也。』雖明目者無以易之。兼白黑,使瞽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瞽不知白黑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今天下之君子之名仁也,雖禹湯無以易之。兼仁與不仁,而使天下之君子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
貴義:
墨子說:「現在有一個盲人說:『銀是白的,黔是黑的。』即使是眼睛明亮的人也不能更改它。把白的和黑的東西放在一塊兒,讓盲人分辨,他就不能知道了。所以我說:盲人不知白黑,不是因為他不能稱說白黑的名稱,而是因為他無法擇取。現在天下的君子稱說『仁』的名,即使禹、湯也無法更改它。把符合仁和不符合仁的事物混雜在一起,讓天下的君子擇取,他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說:天下的君子,不知道『仁』,不是因為他不能稱說仁的名,而是因為他無法擇取。」

9 貴義:
子墨子曰:「今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商人用一布布,不敢繼苟而讎焉,必擇良者。今士之用身則不然,意之所欲則為之,厚者入刑罰,薄者被毀醜,則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
貴義:
墨子說:「現在士以身處世,不如商人使用一錢慎重。商人用一錢購買東西,不敢任意馬虎地購買,一定選擇好的。現在士使用自己的身體卻不是這樣,隨心所欲地胡作非為。過錯嚴重的陷入刑罰,過錯輕的蒙受非議羞恥。士以身處世,不如商人使用一錢慎重。」

10 貴義:
子墨子曰:「世之君子欲其義之成,而助之修其身則慍,是猶欲其牆之成,而人助之築則慍也,豈不悖哉!」
貴義:
墨子說:「當代的君子,想實現他的道義,而幫助他修養身心卻怨恨。這就象要筑成墻,而別人幫助他卻怨恨一樣,難道不荒謬嗎?」

11 貴義:
子墨子曰:「古之聖王,欲傳其道於後世,是故書之竹帛,鏤之金石,傳遺後世子孫,欲後世子孫法之也。今聞先王之遺而不為,是廢先王之傳也。」
貴義:
墨子說:「古時候的聖王,想把自己的學說傳給后代,因此寫在竹、帛上,刻在金、石上,傳留給后代子孫,要后代子孫效法它。現在聽到了先王的學說卻不去實行,這是廢棄先王所傳的學說了。」

12 貴義:
子墨子南遊使衛,關中載書甚多,弦唐子見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過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載書甚多,何有也?」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讀書百篇,夕見漆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脩至於今。翟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之難,吾安敢廢此?翟聞之:『同歸之物,信有誤者。』然而民聽不鈞,是以書多也。今若過之心者,數逆於精微,同歸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書也。而子何怪焉?」
貴義:
墨子南游到衛國去,車中裝載的書很多。弦唐子見了很奇怪,問道:「老師您曾教導公尚過說:『書不過用來衡量是非曲直罷了。』現在您裝載這么多書,有什么用處呢?」墨子說:「過去周公旦早晨讀一百篇書,晚上見七十士。所以周公旦輔助天子,他的美善傳到了今天。我上沒有承擔國君授予的職事,下沒有耕種的艱難,我如何敢拋棄這些書!我聽說過:天下萬事萬物殊途同歸,流傳的時候確實會出現差錯。但是由于人們聽到的不能一致,書就多起來了。現在象公尚過那樣的人,心對于事理已達到了洞察精微。對于殊途同歸的天下事物,已知道切要合理之處,因此就不用書教育了。你為什么要奇怪呢?」

13 貴義:
子墨子謂公良桓子曰:「衛,小國也,處於齊、晉之閒,猶貧家之處於富家之閒也。貧家而學富家之衣食多用,則速亡必矣。今簡子之家,飾車數百乘,馬食菽粟者數百匹,婦人衣文繡者數百人,吾取飾車、食馬之費,與繡衣之財以畜士,必千人有餘。若有患難,則使百人處於前,數百於後,與婦人數百人處前後,孰安?吾以為不若畜士之安也。」
貴義:
墨子對公良桓子說:「衛國是一個小國,處在齊國晉國之間,就象窮家處在富家之間一樣。窮家如果學富家的穿衣、吃飯、多花費,那么窮家一定很快就破敗了。現在看看您的家族,以文彩裝飾的車子有數百輛,吃菽、粟的馬有數百匹,穿文繡的婦人有數百人。如果把裝飾車輛、養馬的費用和做繡花衣裳的錢財用來養士,一定可以養一千人還有余。如果遇到危難,就命令幾百人在前面,幾百人在后面,這與幾百個婦人站在前后,那一個安全呢?我以為不如養士安全。」

14 貴義:
子墨子仕人於衛,所仕者至而反。子墨子曰:「何故反?」對曰:「與我言而不當。曰『待女以千盆。』授我五百盆,故去之也。」子墨子曰:「授子過千盆,則子去之乎?」對曰:「不去。」子墨子曰:「然則,非為其不審也,為其寡也。」
貴義:
墨子使人到衛國做官,去做官的人到衛國后卻回來了。墨子問他:「為什么回來呢?」那人回答說:「衛國與我說話不合。說:『給你千盆的俸祿』,卻實際給了我五百盆,所以我離開了衛國。」墨子又問:「給你的俸祿超過千盆,你還離開嗎?」那人答道:「不離開。」墨子說:「既然這樣,那么你不是因為衛國說話與你不合,而是因為俸祿少。」

15 貴義: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視義士不若負粟者。今有人於此,負粟息於路側,欲起而不能,君子見之,無長少貴賤,必起之。何故也?曰義也。今為義之君子,奉承先王之道以語之,縱不說而行,又從而非毀之。則是世俗之君子之視義士也,不若視負粟者也。」
貴義:
墨子說:「世俗的君子,看待行義之人還不如一個背粟的人。現在這里有一個人背著粟,在路邊休息,想站起來卻起不來。君子見了,不管他是少、長、貴、賤,一定幫助他站起來。為什么呢?說:這是義。現在行義的君子,承受先王的學說來告訴世俗的君子,世俗的君子,即使不喜歡不實行行義之士的言論也罷,卻又加以非議、詆毀。這就是世俗的君子看待行義之士,還不如一個背粟的人了。」

16 貴義:
子墨子曰:「商人之四方,市賈信徙,雖有關梁之難,盜賊之危,必為之。今士坐而言義,無關梁之難,盜賊之危,此為信徙,不可勝計,然而不為。則士之計利不若商人之察也。」
貴義:
墨子說:「商人到四方去,買賣的價錢相差一倍或數倍,即使有通過關卡那種艱難,碰見盜賊那種危險,也一定去做買賣。現在士坐著道說義,沒有關卡的艱難,沒有盜賊的危險,即使這樣還不實行。那么士人計算利益,不如商人明察了。」

17 貴義:
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殺黑龍於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聽,遂北,至淄水,不遂而反焉。日者曰:「我謂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曰:「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殺青龍於東方,以丙丁殺赤龍於南方,以庚辛殺白龍於西方,以壬癸殺黑龍於北方,若用子之言,則是禁天下之行者也。是圍心而虛天下也,子之言不可用也。」
貴義:
墨子往北到齊國去,遇到一個占卦先生。占卦先生說:「歷史上的今天,黃帝在北方殺死了黑龍,你的臉色黑,不能向北去。」墨子不聽,竟繼續向北走。到淄水邊,沒有渡河返了回來。占卦先生說:「 我對你說過不能向北走。」墨子說:「淄水之南的人不能渡淄水北去,淄水之北的人也不能渡淄水南行,他們的臉色有黑的有白的,為什么都不能渡呢?況且黃帝甲乙日在東方殺死了青龍,丙丁日在南方殺死了赤龍,庚辛日在西方殺死了白龍,壬癸日在北方殺死了黑龍,假如實行你的辦法,這是禁止天下所有的人來往了。這也是困蔽人心,使天下如同虛無人跡一樣。所以你的言論不能用。」

18 貴義:
子墨子曰:「吾言足用矣,舍言革思者,是猶舍穫而拾粟也。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猶以卵投石也,盡天下之卵,其石猶是也,不可毀也。」
貴義:
墨子說:「我的言論足夠用了!舍棄我的學說、主張而另外思慮,這就象放棄收獲而去拾別人遺留的谷穗一樣。用別人的言論否定我的言論,這就象用雞蛋去碰石頭一樣。用盡天下的雞蛋,石頭還是這個樣子,并不能毀壞它。」

公孟 - Gong Meng

Books referencing 《公孟》 Library Resources
1 公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君子共己以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子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謂也。若大人行淫暴於國家,進而諫,則謂之不遜,因左右而獻諫,則謂之言議。此君子之所疑惑也。若大人為政,將因於國家之難,譬若機之將發也然,君子之必以諫,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若大人舉不義之異行,雖得大巧之經,可行於軍旅之事,欲攻伐無罪之國,有之也,君得之,則必用之矣。以廣辟土地,著稅偽材,出必見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兩不利也。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己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謂不扣而鳴邪?是子之所謂非君子邪?」
公孟:
公孟子對墨子說:「君子自己抱著兩手而等待,問到他就說,不問他就不說。好象鐘一樣:敲擊它就響,不敲就不響。」墨子說:「這話有三種情形,你現在只知其中之二罷了,并且又不知這二者所說的是什么。如果王公大人在國家荒淫暴虐,君子前去勸諫,就會說他不恭順;依靠近臣獻上自己的意見,則又叫做私下議論,這是君子所疑惑的事情。如果王公大人執政,國家因而將發生災難,好象弩機將要發射一樣急迫,君子一定要勸諫,這是王公大人的利益。如此緊急,如鐘一樣,雖不敲也會發出聲音來。如果王公大人從事邪行,做不義的事,得到十分巧妙的兵書,一定會用于行軍打仗,想攻打無罪的國家并據有它。國君得到這樣的兵書,必定使用無疑。王公大人用戰事擴充領土,聚集貨物、錢財,但是出師卻一定受辱,對被攻打的國家不利,對攻打別人的自己的國家也不利,兩個都不利。象這樣,如鐘雖不敲,一定會發出聲音來。況且你說:『君子自己抱著兩手而等待,問到他就說,不問他就不說。好象鐘一樣:敲擊它就響,不敲就不響。』現在沒有人敲擊你,你卻說話了,這是你說的『不敲而鳴』吧?這是你說的『非君子的行為』吧?」

2 公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實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處而不出有餘糈。譬若美女,處而不出,人爭求之。行而自衒,人莫之取也。今子遍從人而說之,何其勞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亂,求美女者眾,美女雖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強說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於此善筮。一行為人筮者,一處而不出者。行為人筮者與處而不出者,其糈孰多?」公孟子曰:「行為人筮者其糈多。」子墨子曰:「仁義鈞。行說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說人也!」
公孟:
公孟子對墨子說:「真正行善誰人不知道呢。好比美玉隱藏不出,仍然有異常的光彩。好比美女隱住不出,人們爭相追求;但如果她自己進行自我炫耀,人們就不娶她了。現在您到處跟隨別人,用話勸說他們,怎么這么勞苦啊!」墨子說:「現在世間混亂,追求美女的人多,美女即使隱住不出,而人多追求她們;現在追求善的人太少了,不努力勸說人,人就不知道了。假如這里有兩個人,都善于占卜,一個人出門給別人占卜,另一個人隱住不出,出門給人占卜的與隱住不出的,哪一個所得的贈糧多呢?」公孟子說:「出門給人占卜的贈糧多。」墨子說:「主張仁義相同,出門向人們勸說的,他的功績和益處多。為什么不出來勸說人們呢?」

3 公孟:
公孟子戴章甫,搢忽,儒服,而以見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後行乎?其行然後服乎?」子墨子曰:「行不在服。」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子墨子曰:「昔者,齊桓公高冠博帶,金劍木盾,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牂羊之裘,韋以帶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縫衣博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越王句踐剪髮文身,以治其國,其國治。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猶一也。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公孟子曰:「善!吾聞之曰『宿善者不祥』,請舍忽,易章甫,復見夫子可乎?」子墨子曰:「請因以相見也。若必將舍忽、易章甫,而後相見,然則行果在服也。」
公孟:
公孟子戴著禮帽,腰間插著笏,穿著儒者的服飾,前來會見墨子,說:「君子穿戴一定的服飾,然后有一定的作為呢?還是有一定的作為,再穿戴一定的服飾?」墨子說:「有作為并不在于服飾。」公孟子問道:「您為什么知道這樣呢?」墨子回答說:「從前齊桓公戴著高帽子,系著大帶,佩著金劍木盾,治理國家,國家的政治得到了治理;從前晉文公穿著粗布衣服,披著母羊皮的大衣,佩著帶劍,治理國家,國家的政治得到了治理;從前楚莊王戴著鮮冠,系著系冠的絲帶,穿著大紅長袍,治理他的國家,國家得到了治理;從前越王勾踐剪斷頭發,用針在身上刺了花紋,治理他的國家,國家得到了治理。這四位國君,他們的服飾不同,但作為卻是一樣的。我因此知道有作為不在服飾。」公孟子說:「說得真好!我聽人說過:『使好事停止不行的人,是不吉利的。』讓我丟棄笏,換了禮帽,再來見您,可以嗎?」墨子說:「希望就這樣見你,如果一定要丟棄笏,換了禮帽,然后再見面,那么是有作為果真在于服飾了。」

4 公孟: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後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紂,卿士費仲,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為天下之聖人,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周公旦為天下之聖人,關叔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則不在古服與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公孟:
公孟子說:「君子一定要說古言、穿古服,然后才稱得上具有仁德修養。」墨子說:「從前商紂王的卿士費仲,是天下有名的暴虐之人;箕子、微子,是天下有名的聖人。這是同說古言而或仁德或不仁德的例子。周公旦是天下有名的聖人;關叔是天下有名的暴虐之人,這又是同穿古服而或仁德或不仁德的例子。具有仁德修養,不在于古言古服!況且你效法周而沒有效法夏,你的古,其實并不古。」

5 公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昔者聖王之列也,上聖立為天子,其次立為卿、大夫,今孔子博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若使孔子當聖王,則豈不以孔子為天子哉?」子墨子曰:「夫知者,必尊天事鬼,愛人節用,合焉為知矣。今子曰:『孔子博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而曰可以為天子,是數人之齒,而以為富。」
公孟:
公孟子對墨子說:「從前聖王安排位次,道德智能最高的上聖立作天子,其次的立作卿大夫。現在孔子博通《詩》、《書》,明察禮、樂之制,備知天下萬物。如果讓孔子當上聖,豈不是可以讓孔子作天子了嗎?」墨子說:「所謂智者,一定尊重上天,侍奉鬼神,愛護百姓,節約財用,合于這些要求,才可以稱得上智者。現在你說孔子博通《詩》、《書》,明察禮、樂之制,備知天下萬物,而認為他可以作天子。這是數別人契據上的刻數,卻自以為富裕了。」

6 公孟:
公孟子曰:「貧富壽夭,齰然在天,不可損益。」又曰:「君子必學。」子墨子曰:「教人學而執有命,是猶命人葆而去亓冠也。」
公孟:
公孟子說:「貧困、富裕、長壽、夭折,確實由天注定,不能夠增減它們。」又說:「君子一定要學習。」墨子說:「教人學習卻宣揚『有命』的觀念,就好象讓人包裹頭發,(本來為了戴帽子,)現在卻拿去了他的帽子一樣。」

7 公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有義不義,無祥不祥。」子墨子曰:「古聖王皆以鬼神為神明,而為禍福,執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國安也。自桀紂以下,皆以鬼神為不神明,不能為禍福,執無祥不祥,是以政亂而國危也。故先王之書,子亦有之曰:『亓傲也,出於子,不祥。』此言為不善之有罰,為善之有賞。」
公孟:
公孟子對墨子說:「人存在義與不義的情況,但不存在因人的義與不義而得福得禍的情況。」墨子說:「古代的聖王都認為鬼神是神明的,能帶來禍福,主張『因人的義與不義而得福得禍』的觀點,因此政治清明,國家安寧。自從桀、紂以來,都認為鬼神不神明,不能帶來禍福,主張『人的不義得不了禍』的觀點,因此政治混亂,國家一個個滅亡了。先王的書你也有,那書上講:『言行傲慢,對你不吉祥。』這話是對不善的懲罰,又是對從善的獎賞。」

8 公孟:
子墨子謂公孟子曰:「喪禮,君與父母、妻、後子死,三年喪服,伯父、叔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皆有數月之喪。或以不喪之閒,誦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若用子之言,則君子何日以聽治?庶人何日以從事?」公孟子曰:「國亂則治之,國治則為禮樂。國治則從事,國富則為禮樂。子墨子曰:「國之治。治之廢,則國之治亦廢。國之富也,從事,故富也。從事廢,則國之富亦廢。故雖治國,勸之無饜,然後可也。今子曰:『國治,則為禮樂,亂則治之』,是譬猶噎而穿井也,死而求醫也。古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薾為聲樂,不顧其民,是以身為刑僇,國為戾虛者,皆從此道也。」
公孟:
墨子對公孟子說: 「按照喪禮:國君與父母、妻子、長子死了,要穿戴三年喪服;伯父、叔父、兄弟死了,只一年;族人死了,五個月;姑、姐、舅、甥死了,也都有幾個月的服喪期。又在不辦喪事的間隙,誦《詩三百》,又配以舞蹈。如果用你的言論,那么國君哪一天可以從事政治呢?百姓又哪一天可以從事事務呢?」公孟子答道:「國家混亂就從事政治,國家安寧就從事禮、樂;國家貧困就從事事務,國家富裕就從事禮、樂。」墨子說:「國家安寧,如果治理廢棄了,國家的安寧也就廢棄了。國家富裕,由于百姓從事事務才富裕;百姓的從事廢棄了,國家的富裕也就廢棄了。所以治國的事,必須勤勉不止,才可以治好。現在你說:『國家安寧就從事禮、樂,國家混亂就從事政治。』就如同吃飯噎住了才鑿井,人死了才求醫一樣。古時候,三代的暴虐之王夏桀、商紂、周幽王、周厲王大搞聲樂,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因而自身成了刑戮之人,國家也遭到了滅亡,都是由于這種主張造成的。」

9 公孟:
公孟子曰:「無鬼神。」又曰:「君子必學祭祀。」子墨子曰:「執無鬼而學祭禮,是猶無客而學客禮也,是猶無魚而為魚𦊟也。」
公孟:
公孟子說:「沒有鬼神。」又說:「君子一定要學習祭禮。」墨子說:「主張『沒有鬼神』的觀點卻勸人學習祭禮,這就象沒有賓客卻學習接待賓客的禮節,沒有魚卻結魚網一樣。」

10 公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為非,子之三日之喪亦非也。」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非三日之喪,是猶裸謂撅者不恭也。」
公孟:
公孟子對墨子說:「您認為守三年喪期是錯的,那么您主張的守三日喪期也不對。」墨子說:「你用三年的喪期攻擊三日的喪期,就好象裸體的人說掀衣露體的人不恭敬一樣。」

11 公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知有賢於人,則可謂知乎?」子墨子曰:「愚之知有以賢於人,而愚豈可謂知矣哉?」
公孟:
公孟子對墨子說:「某人的所知,有勝過人家的地方,那么,可以說他是智慧聰明的人嗎?」墨子答道:「愚者的所知,有勝過他人的地方,然而難道能說愚者是智慧聰明的人嗎?」

12 公孟:
公孟子曰:「三年之喪,學吾之慕父母。」子墨子曰:「夫嬰兒子之知,獨慕父母而已。父母不可得也,然號而不止,此亓故何也?即愚之至也。然則儒者之知,豈有以賢於嬰兒子哉?」
公孟:
公孟子說:「守三年的喪期,這是仿效孩子依戀父母的情意。」墨子說:「嬰兒的智慧,唯獨希慕自己的父母而已,父母不見了,就大哭不止。這是什么緣故呢?這是愚笨到了極點。那么儒者的智慧,難道有勝過小●子的地方嗎?」

13 公孟:
子墨子曰問於儒者:「何故為樂?」曰:「樂以為樂也。」子墨子曰:「子未我應也。今我問曰:『何故為室?』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為男女之別也。』則子告我為室之故矣。今我問曰:『何故為樂?』曰:『樂以為樂也。』是猶曰『何故為室』?曰『室以為室也』。」
公孟:
墨子問一個儒者說:「為什么從事音樂?」儒者回答說:「以音樂作為娛樂。」墨子說:「你沒有回答我。現在我問:『為什么建造房屋?』回答說:『冬天避寒,夏天避暑,建造房屋也用來分別男女。』那么,是你告訴了我造房屋的原因。現在我問:『為什么從事音樂?』回答說:『以音樂作為娛樂。』如同問:『為什么建造房屋?』回答說:『建造房屋是建造房屋』 一樣。」

14 公孟:
子墨子謂程子曰:「儒之道足以喪天下者,四政焉。儒以天為不明,以鬼為不神,天鬼不說,此足以喪天下。又厚葬久喪,重為棺槨,多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後起,杖後行,耳無聞,目無見,此足以喪天下。又弦歌鼓舞,習為聲樂,此足以喪天下。又以命為有,貧富壽夭,治亂安危有極矣,不可損益也,為上者行之,必不聽治矣;為下者行之,必不從事矣,此足以喪天下。」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毀儒也。」子墨子曰:「儒固無此若四政者,而我言之,則是毀也。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則非毀也,告聞也。」程子無辭而出。子墨子曰:「迷之!」反,後坐,進復曰:「鄉者先生之言有可聞者焉,若先生之言,則是不譽禹,不毀桀紂也。」子墨子曰:「不然,夫應孰辭,稱議而為之,敏也。厚攻則厚吾,薄攻則薄吾。應孰辭而稱議,是猶荷轅而擊蛾也。」
公孟:
墨子對程子說:「儒家的學說足以喪亡天下的有四種。儒家認為天不明察,認為鬼神不神明。天、鬼神不高興,這足以喪亡天下了。又加上厚葬久喪:做幾層的套棺,制很多的衣服、被子,送葬就象搬家一樣,哭泣三年,人扶才能起來,拄了拐杖才能行走,耳朵不聽外事,眼睛不見外物,這足以喪亡天下了。又加以弦歌、擊鼓、舞蹈,以聲樂之事作為常習,這足以喪亡天下了。同時又認為有命,說貧困、富裕、長壽、夭折、治亂安危有一個定數,不可增減變化。統治天下的人實行他們的學說,一定就不從事政治了;被統治的人實行他們的學說,一定就不從事事務了,這足以喪亡天下。」程子說:「太過分了!先生詆毀儒家。」墨子說:「假如儒家本來沒有這四種學說,而我卻說有,這就是詆毀了。現在儒家本來就有這四種學說,而我說了出來,這就不是詆毀了,是就我所知告訴你罷了。」程子沒有告辭退了出來。墨子說:「回來!」程子返了回來,又坐下了,他再告訴墨子說:「從前,先生您的言論有可以聽的地方。先生象這樣談論,還不是詆毀禹,連桀紂也都不詆毀了。」墨子說:「不是這樣。能用常習的言詞作回答,又切合事理,可見他的敏達。對方嚴詞相辯,我也一定嚴詞應敵,對方緩言相讓,我也一定緩言以對。如果平時應酬的言詞,一定要求切合事理,那就象舉著車轅去敲擊蛾子一樣了。」

15 公孟:
子墨子與程子辯,稱於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稱於孔子也?」子墨子曰:「是亦當而不可易者也。今鳥聞熱旱之憂則高,魚聞熱旱之憂則下,當此雖禹湯為之謀,必不能易矣。鳥魚可謂愚矣,禹湯猶云因焉。今翟曾無稱於孔子乎?」
公孟:
墨子與程子辯論,稱贊孔子。程子問:「您一向攻擊儒家的學說,為什么又稱贊孔子呢?」墨子答道:「孔子也有合理而不可改變的地方。現在鳥有熱旱之患就向高處飛,魚有熱旱之患則向水下游,遇到這種情況,即使禹、湯為它們謀劃,也一定不能改變。鳥、魚可說是夠無知的了,禹、湯有時還要因循習俗。難道我還不能有稱贊孔子的地方嗎?」

16 公孟: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身體強良,思慮徇通,欲使隨而學。子墨子曰:「姑學乎,吾將仕子。」勸於善言而學。其年,而責仕於子墨子。子墨子曰:「不仕子,子亦聞夫魯語乎?魯有昆弟五人者,亓父死,亓長子嗜酒而不葬,亓四弟曰:『子與我葬,當為子沽酒。』勸於善言而葬。已葬,而責酒於其四弟。四弟曰:『吾末予子酒矣,子葬子父,我葬吾父,豈獨吾父哉?子不葬,則人將笑子,故勸子葬也。』今子為義,我亦為義,豈獨我義也哉?子不學,則人將笑子,故勸子於學。」
公孟:
有一人來到墨子門下,身體健壯,思慮敏捷,墨子想讓他跟隨自己學習。于是說:「暫且學習吧,我將要讓你出仕做官。」用好話勉勵他而學習了。過了一年,那人向墨子求出仕。墨子說:「我不想讓你出仕。你應該聽過魯國的故事吧?魯國有兄弟五人,父親死了,長子嗜酒不葬。四個弟弟對他說:『你和我們一起安葬父親,我們將給你買酒。』用好言勸他葬了父親。葬后,長子向四個弟弟要酒。弟弟們說:『我們不給你酒了。你葬你的父親,我們葬我們的父親,怎么能說只是我們的父親呢?你不葬別人將笑話你,所以勸你葬。』現在你行義,我也行義,怎么能說只是我的義呢?你不學別人將要笑話你,所以勸你學習。」

17 公孟: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子墨子曰:「盍學乎?」對曰:「吾族人無學者。」子墨子曰:「不然,夫好美者,豈曰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好哉?夫欲富貴者,豈曰我族人莫之欲,故不欲哉?好美、欲富貴者,不視人猶強為之。夫義,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視人必強為之?」
公孟:
有一個人來到墨子門下,墨子說:「何不學習呢?」那人回答說: 「我家族中沒有學習的人。」墨子說:「不是這樣。喜愛美的人,難道會說我家族中沒有人喜愛美,所以不喜愛嗎?打算富貴的人,難道會說我家族中沒有人這么打算,所以不打算嗎?喜歡美的人、打算富貴的人,不用看他人行事,仍然努力去做。義,是天下最貴重的寶器,為什么看他人呢?一定努力去從事。」

18 公孟: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謂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神為明知,能為禍人哉福?為善者富之,為暴者禍之。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乎?我何故不得福也?」子墨子曰:「雖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而鬼神何遽不明?子亦聞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對曰:「未之得聞也。」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什子,子能什譽之,而一自譽乎?」對曰:「不能。」「有人於此,百子,子能終身譽亓善,而子無一乎?」對曰:「不能。」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猶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亓多,將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公孟:
有一個在墨子門下求學的人,對墨子說:「先生認為鬼神明智,能給人帶來禍福,給從善的人富裕,給施暴的人禍患。現在我侍奉先生已經很久了,但福卻不到來。或許先生的話有不精確的地方?鬼神也許不明智?要不,我為什么得不到福呢?」墨子說:「即使你得不到福,我的話為什么不精確呢?而鬼神又為什么不明智呢?你可聽說過隱藏犯人是有罪的嗎?」這人回答說:「沒聽說過。」墨子說:「現在有一個人,他的賢能勝過你的十倍,你能十倍地稱譽他,而只是一次稱譽自己嗎?」 這人回答說:「不能。」墨子又問:「現在有人的賢能勝過你百倍,你能終身稱譽他的長處,而一次也不稱譽自己嗎?」這人回答說:「不能。」墨子說:「隱藏一個都有罪,現你所隱藏的這么多,將有重罪,還求什么福?」

19 公孟:
子墨子有疾,跌鼻進而問曰:先生以鬼神為明,能為禍福,為善者賞之,為不善者罰之。今先生聖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知乎?」子墨子曰:「雖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於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勞苦,百門而閉一門焉,則盜何遽無從入?」
公孟:
墨子有病,跌鼻進來問他說:「先生認為鬼神是明智的,能造成禍福,從事善事的就獎賞他,從事不善事的就懲罰他。現在先生作為聖人,為什么還得病呢?或許先生的言論有不精確的地方?鬼神也不是明智的?」墨子答道:「即使我有病,而鬼神為什么不明智呢?人得病的原因很多,有從寒暑中得來的,有從勞苦中得來的,好象房屋有一百個門,只關上一個門,盜賊何門不可以進來呢?」

20 公孟:
二三子有復於子墨子學射者,子墨子曰:「不可,夫知者必量亓力所能至而從事焉,國士戰且扶人,猶不可及也。今子非國士也,豈能成學又成射哉?」
公孟:
有幾個弟子告訴墨子,要從學,又習射。墨子說:「不能。智慧的人一定衡量自己的力所能達到的地方,然后再進行實踐。國士一邊作戰一邊去扶人,尚且顧不到。現在你們并非國士,怎么能夠既學好學業又學好射技呢?」

21 公孟:
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曰:『言義而行甚惡。』請棄之。」子墨子曰:「不可,稱我言以毀我行,愈於亡。有人於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愛人,甚不仁,猶愈於亡也。今告子言談甚辯,言仁義而不吾毀,告子毀,猶愈亡也。」
公孟:
有幾個弟子告訴墨子說:「告子說:『墨子口言仁義而行為很壞,』請拋棄他。」墨子說:「不能。稱譽我的言論而誹謗我的行為,總要比沒有毀譽好。假如現在這里有一個人說:『墨翟很不仁義,尊重上天、侍奉鬼神、愛護百姓,行為卻很惡。』這勝過什么都沒有。現在告子講話非常強詞奪理,但不詆毀我講仁義,告子的詆毀仍然勝過什么都沒有。」

22 公孟:
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勝為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為仁,譬猶跂以為長,隱以為廣,不可久也。」
公孟:
有幾個弟子對墨子說:「告子能勝任行仁義的事。」墨子說:「這不一定正確。告子行仁義,如同踮起腳尖使身子增長,臥下使面積增大一樣,不可長久。」

23 公孟:
告子謂子墨子曰:「我治國為政。」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亂也。子不能治子之身,惡能治國政?子姑亡,子之身亂之矣!」
公孟:
告子對墨子說:「我可以治理國家管理政務。」墨子說:「政務,口能稱道,自身一定要實行它。現在你口能稱道而自身卻不能實行,這是你自身的矛盾。你不能治理你的自身,哪里能治國家的政務?你姑且先防備你自身的矛盾吧!」

URN: ctp:mozi/book-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