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右第三章: |
問「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曰:「易道本與天地齊準,所以能彌綸之。凡天地間之物,無非易之道,故易能『彌綸天地之道』,而聖人用之也。『彌』如封彌之『彌』,糊合便無縫罅;『綸』如綸絲之『綸』,自有條理。言雖是彌得外面無縫罅,而中則事事物物各有條理。彌,如『大德敦化』;綸,如『小德川流』。彌而非綸,則空疏無物;綸而非彌,則判然不相干。此二字,見得聖人下字甚密也。」 |
| 右第三章: |
問「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曰:「凡天地有許多道理,易上都有,所以與天地齊準,而能『彌綸天地之道。』『彌』字,若今所謂封彌試卷之『彌』,又若『彌縫』之『彌』,是恁地都無縫底意思。解作遍滿,也不甚似。」又曰:「天地有不了處,易卻彌縫得他。」 |
| 右第三章: |
「彌綸天地之道」,「彌」字如封彌之義。惟其封彌得無縫罅,所以能遍滿也。 |
| 右第三章: |
「『仰以觀天文,俯以察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注云:『天文則有晝夜上下,地理則有南北高深。』不知如何?」曰:「晝明夜幽,上明下幽;觀晝夜之運,日月星辰之上下,可見此天文幽明之所以然。南明北幽,高明深幽;觀之南北高深,可見此地理幽明之所以然。」又云:「始終死生,是以循環言;精氣鬼神,是以聚散言,其實不過陰陽兩端而已。」 |
| 右第三章: |
「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天文是陽,地理是陰,然各有陰陽。天之晝是陽,夜是陰;日是陽,月是陰。地如高屬陽,下屬陰;平坦屬陽,險阻屬陰;東南屬陽,西北屬陰。幽明便是陰陽。 |
| 右第三章: |
問:「『似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以此易書之理仰觀俯察否?」曰:「所以『仰以觀天文,俯以察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幽明便是陰陽剛柔。凡許多說話,只是說一箇陰陽。南便是明,北便是幽;日出地上便是明,日入地下便是幽。仰觀俯察,便皆知其故。」 |
| 右第三章: |
觀文、察理,以至「知鬼神之情狀」,皆是言窮理之事。直是要知得許多,然後謂之窮理。 |
| 右第三章: |
正卿問「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曰:「人未死,如何知得死之說?只是原其始之理,將後面摺轉來看,便見得。以此之有,知彼之無。」 |
| 右第三章: |
問:「『反』字如何?」曰:「推原其始,而反其終。謂如方推原其始初,卻摺轉一摺來,如回頭之義,是反回來觀其終也。」㽦。人傑錄云:「卻回頭轉來看其終。」 |
| 右第三章: |
「精氣為物」,是合精與氣而成物,精魄而氣魂也。變則是魂魄相離。雖獨說「遊魂」,而不言魄,而離魄之意自可見矣。 |
| 右第三章: |
林安卿問「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曰:「此是兩箇合,一箇離。精氣合,則魂魄凝結而為物;離,則陽已散而陰無所歸,故為變。『精氣為物』,精,陰也;氣,陽也。『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仁,陽也;智,陰也。」人傑。 |
| 右第三章: |
問:「尹子解『遊魂』一句為鬼神,如何?」曰:「此只是聚散。聚而為物者,神也;散而為變者,鬼也。鬼神便有陰陽之分,只於屈伸往來觀之。橫渠說『精氣自無而有,遊魂自有而無』,其說亦分曉。然精屬陰,氣屬陽,然又自有錯綜底道理。然就一人之身將來橫看,生便帶著箇死底道理。人身雖是屬陽,而體魄便屬陰;及其死而屬陰,又卻是此氣,便亦屬陽。蓋死則魂氣上升,而魄形下降。古人說『徂落』二字極有義理,便是謂魂魄。徂者,魂升於天;落者,魄降於地。只就人身,便亦是鬼神。如祭祀『求諸陽』,便是求其魂;『求諸陰』,便是求其魄。祭義中宰我問鬼神一段說得好,注解得亦好。」 |
| 右第三章: |
問「與天地相似故不違」。曰:「上面是說『與天地準』,這處是說聖人『與天地相似』。」又曰:「『與天地相似』,方且無外,凡事都不出這天地範圍之內,所以方始得知周乎萬物,而道又能濟天下,旁行也不走作。」 |
| 右第三章: |
「與天地相似故不違。」上文言易之道「與天地相似」,此言聖人之道「與天地準」也。惟其人不違,所以「與天地相似」。若此心有外,則與天地不相似矣。此下數句,皆是「與天地相似」之事也。上文「易與天地準」下數句,皆「易與天地準」之事也。「旁行而不流」,言其道旁行而不流於偏也。「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自有大底範圍,又自有小底範圍。而今且就身上看,一事有一箇範圍。「通乎晝夜之道而知」,「通」訓兼,言兼晝與夜皆知也。 |
| 右第三章: |
「與天地相似」是說聖人。第一句汎說。「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是細密底工夫。知便直要周乎萬物,無一物之遺;道直要濟天下。 |
| 右第三章: |
「知周乎萬物」,便是知幽明死生鬼神之理。 |
| 右第三章: |
問:「注云:『「知周萬物」者,天也;「道濟天下」者,地也。』是如何?」曰:「此與後段『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又自不同。此以清濁言,彼以動靜言。智是先知得較虛,故屬之天;『道濟天下』,則普濟萬物,實惠及民,故屬之地。『旁行不流,樂天知命故不憂』,此兩句本皆是知之事,蓋不流便是貞也。不流是本,旁行是應。變處無本,則不能應變。能應變而無其本,則流而入變詐矣。細分之,則旁行是知,不流屬仁。其實皆是知之事,對下文『安土敦乎仁故能愛』一句,專說仁也。」 |
| 右第三章: |
「知周萬物」是體;「旁行」是「可與權」,乃推行處;「樂天知命」是自處。三節各說一理。 |
| 右第三章: |
「旁行而不流。」曰:「此『小變而不失其大常』。然前後卻有『故』字,又相對。此一句突然,易中自時有恁地處,頗難曉。」 |
| 右第三章: |
問:「『樂天知命』,云『通上下言之』。又曰:『聖人之知天命,則異於此。』某竊謂『樂天知命』便是說聖人。」曰:「此一段亦未安。『樂天知命』便是聖人。異者,謂與『不知命無以為君子』自別。」 |
| 右第三章: |
「安土敦乎仁」,對「樂天知命」言之。所寓而安,篤厚於仁,更無夾雜,純是天理。自「易與天地準」而下,皆發明陰陽之理。 |
| 右第三章: |
問「安土敦乎仁,故能愛」。曰:「此是與上文『樂天知命』對說。『樂天知命』是『知崇』,『安土敦仁』是『禮卑』。安,是隨所居而安,在在處處皆安。若自家不安,何以能愛?敦,只是篤厚。去盡己私,全是天理,更無夾雜,充足盈滿,方有箇敦厚之意,只是仁而又仁。敦厚於仁,故能愛。惟『安土敦仁』,則其愛自廣。」 |
| 右第三章: |
「安土」者,隨所寓而安。若自擇安處,便只知有己,不知有物也。此厚於仁者之事,故能愛也。 |
| 右第三章: |
「安土敦乎仁,故能愛。」聖人說仁,是恁地說,不似江西人說知覺相似。此句說仁最密。 |
| 右第三章: |
「範圍天地之化。」範是鑄金作範,圍是圍裹。如天地之化都沒箇遮攔,聖人便將天地之道一如用範來範成箇物,包裹了。試舉一端,如在天,便做成四時、十二月、二十四氣、七十二候之類,以此做箇塗轍,更無過差。此特其小爾。 |
| 右第三章: |
問「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曰:「天地之化,滔滔無窮,如一爐金汁,鎔化不息。聖人則為之鑄瀉成器,使人模範匡郭,不使過於中道也。『曲成萬物而不遺』,此又是就事物之分量形質,隨其大小闊狹、長短方圓,無不各成就此物之理,無有遺闕。『範圍天地』是極其大而言,『曲成萬物』是極其小而言。『範圍』,如『大德敦化』;『曲成』,如『小德川流』。」 |
| 右第三章: |
問:「『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如天之生物至秋而成,聖人則為之斂藏。人之生也,欲動情勝,聖人則為之教化防範。此皆是範圍而使之不過之事否?」曰:「範圍之事闊大,此亦其一事也。今且就身上看如何。」或曰:「如視聽言動,皆當存養使不過差,此便是否?」曰:「事事物物,無非天地之化,皆當有以範圍之。就喜怒哀樂而言,喜所當喜,怒所當怒之類,皆範圍也。能範圍之不過,曲成之不遺,方始見得這『神無方,易無體』。若範圍有不盡,曲成有所遺,神便有方,易便有體矣!」 |
| 右第三章: |
「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既曰「通」,又曰「知」,似不可曉。然通是兼通,若通晝不通夜,通生不通死,便是不知;便是神有方,易有體了! |
| 右第三章: |
「『通乎晝夜之道而知』,『通』字只是兼乎晝夜之道而知其所以然。大抵此一章自『易與天地準』以下,只是言箇陰陽。『仁者見之謂之仁』,仁亦屬陽:『知者見之謂之知』,知亦屬陰,此就人氣質有偏處分陰陽。如『繼之者善,成之者性』,便於造化流行處分陰陽。」因問:「尹子『「鬼神情狀」,只是解「遊魂為變」一句』,即是將『神』字亦作『鬼』字看了。程張說得甚明白,尹子親見伊川,何以不知此義?」曰:「尹子見伊川晚,又性質朴鈍,想伊川亦不曾與他說。」 |
| 右第三章: |
「神無方而易無體」,神便是忽然在陰,又忽然在陽底。易便是或為陰,或為陽,如為春,又為夏;為秋,又為冬。交錯代換,而不可以形體拘也。 |
| 右第三章: |
「神無方,易無體。」神自是無方,易自是無體。方是四方上下,神卻或在此,或在彼,故云「無方」。「易無體」者,或自陰而陽,或自陽而陰,無確定底,故云「無體」。自與那「其體則謂之易」不同,各自是說一箇道理。若恁地滾將來說,少間都說不去。他那箇是說「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這只是說箇陰陽、動靜、闢闔、剛柔、消長,不著這七八箇字,說不了。若喚做「易」,只一字便了。易是變易,陰陽無一日不變,無一時不變。莊子分明說「易以道陰陽」。要看易,須當恁地看,事物都是那陰陽做出來。 |
| 右第三章: |
「易無體」,這箇物事逐日各自是箇頭面,日異而時不同。 |
| 右第三章: |
右第四章分章今依本義。 |
| 右第三章: |
「『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何以謂之道?」曰:「當離合看。」 |
| 右第三章: |
「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是氣,不是道,所以為陰陽者,乃道也。若只言「陰陽之謂道」,則陰陽是道。今曰「一陰一陽」,則是所以循環者乃道也。「一闔一闢謂之變」,亦然。 |
| 右第三章: |
問「一陰一陽之謂道」。曰:「此與『一闔一闢謂之變』相似。陰陽非道也,一陰又一陽,循環不已,乃道也。只說『一陰一陽』,便見得陰陽往來循環不已之意,此理即道也。」又問:「若爾,則屈伸往來非道也,所以屈伸往來循環不已,乃道也。」先生頷之。 |
| 右第三章: |
道,須是合理與氣看。理是虛底物事,無那氣質,則此理無安頓處。易說「一陰一陽之謂道」,這便兼理與氣而言。陰陽,氣也;「一陰一陽」,則是理矣。猶言「一闔一闢謂之變」。闔闢,非變也;「一闔一闢」,則是變也。蓋陰陽非道,所以陰陽者道也。橫渠言:「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虛與氣,有『性』之名。」意亦以虛為理。然虛卻不可謂之理,理則虛爾。亦猶「敬則虛靜,不可把虛靜喚作敬」。 |
| 右第三章: |
問:「本義云:『道具於陰而行乎陽。』竊意『道之大體』云云,是則『動靜無端,陰陽無始』。要之,造化之初,必始於靜。」曰:「既曰『無端無始』,如何又始於靜?看來只是一箇實理,動則為陽,靜則為陰云云。今之所謂動者,便是前面靜底末梢。其實靜前又動,動前又靜,只管推上去,更無了期,所以只得從這處說起。」 |
| 右第三章: |
或問「一陰一陽之謂道」。曰:「以一日言之,則晝陽而夜陰;以一月言之,則望前為陽,望後為陰;以一歲言之,則春夏為陽,秋冬為陰。從古至今,恁地滾將去,只是箇陰陽,是孰使之然哉?乃道也。從此句下,又分兩腳。此氣之動為人物,渾是一箇道理。故人未生以前,此理本善,所以謂『繼之者善』,此則屬陽;氣質既定,為人為物,所以謂『成之者性』,此則屬陰。」 |
| 右第三章: |
問「一陰一陽之謂道」。曰:「一陰一陽,此是天地之理。如:『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繼之者善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此『成之者性也』。這一段是說天地生成萬物之意,不是說人性上事。」謨。 |
| 右第三章: |
「一陰一陽之謂道」,太極也。「繼之者善」,生生不已之意,屬陽;「成之者性」,「各正性命」之意,屬陰。通書第一章可見。如說「純粹至善」,卻是統言道理。 |
| 右第三章: |
「一陰一陽之謂道。」就人身言之,道是吾心。「繼之者善」,是吾心發見惻隱、羞惡之類;「成之者性」,是吾心之理,所以為仁義禮智是也。 |
| 右第三章: |
問:「孟子只言『性善』,易繫辭卻云:『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如此,則性與善卻是二事?」曰:「一陰一陽是總名。『繼之者善』,是二氣五行事;『成之者性』,是氣化已後事。」 |
| 右第三章: |
流行造化處是善,凝成於我者即是性。繼是接續綿綿不息之意;成,是凝成有主之意。 |
| 右第三章: |
造化所以發育萬物者,為「繼之者善」;「各正其性命」者,為「成之者性」。 |
| 右第三章: |
「繼之者善也。」元亨是氣之方行,而未著於物也,是上一截事。「成之者性也。」利貞是氣之結成一物也,是下一截事。 |
| 右第三章: |
「繼之者善」,方是天理流行之初,人物所資以始。「成之者性」,則此理各自有箇安頓處,故為人為物,或昏或明,方是定。若是未有形質,則此性是天地之理,如何把做人物之性得! |
| 右第三章: |
「繼之者善,成之者性」,性便是善。 |
| 右第三章: |
「繼之者善」,如水之流行;「成之者性」,如水之止而成潭也。 |
| 右第三章: |
問:「『繼之者善,成之者性』,是道,是器?」曰:「繼之成之是器,善與性是道。」 |
| 右第三章: |
易大傳言「繼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雖曰已生,然其本體初不相離也。 |
| 右第三章: |
或問「成之者性」。曰:「性如寶珠,氣質如水。水有清有汙,故珠或全見,或半見,或不見。」又問:「先生嘗說性是理,本無是物。若譬之寶珠,則卻有是物。」曰:「譬喻無十分親切底。」 |
| 右第三章: |
問「仁者見之」至「鮮矣」。曰:「此言萬物各具是性,但氣稟不同,各以其性之所近者窺之。故仁者只見得他發生流動處,便以為仁;知者只見得他貞靜處,便以為知。下此一等,百姓日用之間『習矣而不察』,所以『君子之道鮮矣』!」 |
| 右第三章: |
「顯諸仁,藏諸用」,二句只是一事。「顯諸仁」是可見底,便是「繼之者善也」;「藏諸用」是不可見底,便是「成之者性也」。「藏諸用」是「顯諸仁」底骨子,正如說「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張文定公說「事未判屬陽,已判屬陰」,亦是此意。「顯諸仁,藏諸用」,亦如「元亨利貞」。㽦錄云:「是『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元亨是發用流行處,利貞便是流行底骨子。又曰:『顯諸仁』,德之所以盛;『藏諸用』,業之所以成。譬如一樹,一根生許多枝葉花實,此是『顯諸仁』處;及至結實,一核成一箇種子,此是『藏諸用』處。生生不已,所謂『日新』也;萬物無不具此理,所謂『富有』也。」 |
| 右第三章: |
「『顯諸仁,藏諸用』,二句本只是一事。『藏諸用』,便在那『顯諸仁』裏面,正如昨夜說『一故神,雨故化』相似,只是一事。『顯諸仁』是可見底,『藏諸用』是不可見底;『顯諸仁』是流行發用處,『藏諸用』是流行發見底物;『顯諸仁』是千頭萬緒,『藏諸用』只是一箇物事。『藏諸用』是『顯諸仁』底骨子,譬如一樹花,皆是『顯諸仁』;及至此花結實,則一花自成一實。方眾花開時,共此一樹,共一箇性命;及至結實成熟後,一實又自成一箇性命。如子在魚腹中時,與母共是一箇性命;及子既成,則一子自成一性命。『顯諸仁』,千變萬化;『藏諸用』,則只是一箇物事,一定而不可易。張乖崖說『公事未判時屬陽,已判後屬陰』,便是這意。公事未判,生殺輕重皆未定;及已判了,更不可易。『顯諸仁』便是『繼之者善也』,『藏諸用』便是『成之者性也』。天下之事,其燦然發見處,皆是顯然者;然一事自是一事,一物自是一物。如『元亨利貞』,元亨是發用流行處,貞便是流行底骨子。流行箇甚麼?只是流行那貞而已。」或曰:「正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否?」曰:「『顯諸仁』似恕,『藏諸用』似忠;『顯諸仁』似貫,『藏諸用』似一。如水流而為川,止而為淵,激而為波浪,雖所居不同,然皆是水也。水便是骨子,其流處、激處,皆顯者也。『顯諸仁』如惻隱之心,『藏諸用』似仁也。惻隱、羞惡、辭遜、是非,『顯諸仁』也;仁義禮智,『藏諸用』也。只是這箇惻隱隨事發見,及至成那事時,一事各成一仁,此便是『藏諸用』。其發見時,在這道理中發去;及至成這事時,又只是這箇道理。一事既各成一道理,此便是業。業是事之已成處,事未成時不得謂之業。盛德便是『顯諸仁』處。『顯諸仁』者,德之所以盛;『藏諸用』者,業之所以成。『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此正是『顯諸仁、藏諸用』底時節。『盛德大業』,便是『顯仁、藏用』成就處也。」又曰:「耳之能聽,目之能視,口之能言,手之能執,足之能履,皆是發處也。畢竟怎生會恁地發用?釋氏便將這些子來暪人。秀才不識,便被他瞞。」又云:「一叢禾,他初生時共這一株,結成許多苗葉花實,共成一箇性命;及至收成結實,則一粒各成一箇性命。只管生生不已,所謂『日新』也。『富有之謂大業』,言萬物萬事無非得此理,所謂『富有』也。日新是只管運用流行,生生不已。道家修養有納甲之法,皆只用乾坤艮巽震兌六卦流行運用,而不用坎離,便是那六卦流行底骨子。所以流行運用者,只流行此坎離而已。便是『顯諸仁,藏諸用』之說;『顯諸仁』是流行發見處,『藏諸用』是流行發見底物。正如以穀喻仁,是『藏諸用』也,及發為親親仁民愛物,一事又各自成一仁。『顯諸仁』是用底跡,『藏諸用』是仁底心。」 |
| 右第三章: |
問:「本義云:『顯者,陽之仁也,德之發也;藏者,陰之知也,業之成也。』按:此問是據未定本。竊意以為,天地之理,動而陽,則萬物之發生者皆其仁之顯著:靜而陰,則其用藏而不可見。其『顯諸仁』,則是德之發見;其『藏諸用』,則萬物各得以為性,是業之成也。」曰:「不如此。這處極微,難說。」又曰:「『顯諸仁』易說,『藏諸用』極難說。這『用』字,如橫渠說『一故神』。『神』字、『用』字一樣。『顯諸仁』,如春生夏長,發生彰露,所可見者。『藏諸用』,是所以生長者,藏在裏面而不可見。又這箇有作先後說處,如『元亨利貞』之類;有作表裏說處,便是這裏。」又曰:「『元亨利貞』,也可作表裏說。所謂流行者,別無物事,只是流行這箇。」又曰:「譬之仁,發出來便是惻隱之心,便是『顯諸仁』;仁便是『藏諸用』。」又曰:「仁便藏在惻隱之心裏面,仁便是那骨子。到得成就得數件事了,一件事上自是一箇仁,便是那業處。」又曰:「流行時,便是公共一箇;到得成就處,便是各具一箇。」又曰:「惻隱之心方是流行處,到得親親、仁民、愛物,方是成就處。但『盛德』便屬之『顯諸仁』,『大業』便屬之『藏諸用』。」又曰:「如此一穗禾,其始只用一箇母子,少間成穀,一箇各自成得一箇。將去種植,一箇又自成一穗,又開枝開葉去,所以下文謂『富有之謂大業』。」又曰:「須是去靜坐體認,方可見得四時運行,萬物終始。若道有箇物行,又無形影;若道無箇物,又怎生會恁地?」 |
| 右第三章: |
「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此言造化之理。如聖人則只是人,安得而無憂! |
| 右第三章: |
天地造化是自然;聖人雖生知安行,然畢竟是有心去做,所以說「不與聖人同憂」。 |
| 右第三章: |
問「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曰:「明道兩句最好:『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無心便是不憂,成化便是鼓萬物。天地鼓萬物,亦何嘗有心來!」 |
| 右第三章: |
「盛德大業至矣哉!」是贊歎上面「顯諸仁,藏諸用」。 |
| 右第三章: |
「盛德大業」以下,都是說易之理,非指聖人而言。 |
| 右第三章: |
「盛德大業」一章。曰:「既說『盛德大業』,又說他只管恁地生去,所以接之以『生生之謂易』,是漸漸說入易上去。乾只略成一箇形象,坤便都呈見出許多法來。到坤處都細了,萬法一齊出見。『效』字如效順、效忠、效力之『效』。『極數知來之謂占』,占出這事,人便依他這箇做,便是『通變之謂事』。看來聖人到這處,便說在占上去,則此書分明是要占矣。『陰陽不測之謂神』,是總結這一段。不測者,是在這裏,又在那裏,便是這一箇物事走來走去,無處不在。六十四卦都說了,這又說三百八十四爻。許多變化,只是這一箇物事周流其間。」 |
| 右第三章: |
先說箇「富有」,方始說「日新」,此與說宇宙相似。先是有這物事了,方始相連相續去。自「富有」至「效法」,是說其理如此;用處卻在那「極數知來」與「通變」上面。蓋說上面許多道理要做這用。 |
| 右第三章: |
問:「『「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陰陽不測之謂神」,要思而得之。』明道提此三句說,意是如何?」曰:「此三句也是緊要。須是看得本文,方得。」問:「德是得於己底,業是發出來底。德便是本。『生生之謂易』,便是體;『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便只是裏面交錯底。」曰:「『乾坤其易之蘊』,易是一塊,乾坤是在裏面往來底。聖人作易,便是如此。」又問:「『陰陽不測之謂神』,便是妙用處。」曰:「便是包括許多道理。」 |
| 右第三章: |
「成象之謂乾」,此造化方有些顯露處。「效法之謂坤」,以「法」言之,則大段詳密矣。「效」字難看,如效力、效誠之「效」,有陳獻底意思。乾坤只是理。理本無心,自人而觀,猶必待乾之成象,而後坤能效法。然理自如此,本無相待。且如四時,亦只是自然迭運。春夏生物,初不道要秋冬成之;秋冬成物,又不道成就春夏之所生,皆是理之所必然者爾。 |
| 右第三章: |
「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依舊只是陰陽。凡屬陽底,便是只有箇象而已。象是方做未成形之意,已成便屬陰。「成象」,謂如日月星辰在天,亦無箇實形,只是箇懸象如此。乾便略,坤便詳。效如陳效之效,若今人言效力之類。法是有一成己定之物,可以形狀見者。如條法,亦是實有已成之法。 |
| 右第三章: |
「效法之謂坤」,到這箇坤時,都仔細詳審了,一箇是一箇模樣。效猶呈,一似說「效犬」、「效羊」、「效牛」、「效馬」,言呈出許多物。大概乾底只是做得箇形象,到得坤底,則漸次詳密。「資始」、「資生」,於此可見。 |
| 右第三章: |
效,呈也,如曲禮「效犬者左牽之」之「效」,猶言效順、效忠、效力也。蓋乾只是成得箇大象,坤便呈出那法來。 |
| 右第三章: |
「成象之謂乾」,謂風霆雨露日星,只是箇象。效者,效力之「效」。「效法」,則效其形法而可見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