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 -> 卷上

《卷上》[View] [Edit] [History]

1 道基〔一〕第一
2 〔一〕黃震曰:「道基言天地既位,而列聖制作之功。」戴彥升曰:「道基篇原本天地,歷敘先聖,終論仁義。知伯杖威任力而亡,秦二世尚刑而亡,語在其中,蓋即面折高帝語,退而奏之,故為第一篇也。」唐晏曰:「此篇歷敘前古帝王,而總之以仁義。」器案:本書慎微篇:「夫大道履之而行,則無不能,故謂之道。」論衡本性篇引陸賈曰:「天地生人也,以禮義之性;人能察己所以受命則順,順之謂道。」意謂順應自然之道也。此文言道基,義亦相會。
3 傳曰〔一〕:「天生萬物,以地養之,聖人成之。」〔二〕功德〔三〕參合〔四〕,而道術〔五〕生焉。
4 〔一〕
5 器案:周禮夏官訓方氏職:「誦四方之傳道。」鄭玄注:「傳道,世世所傳說往古之事也。」莊子盜跖篇:「此上世之所傳,下世之所語也。」荀子非相篇:「而況於十世之傳也。」楊倞注:「傳,傳聞也。」凡古書言「傳曰」者有二端:一則傳其言,如此文所引「傳曰」雲云是;一則傳其事,如史記伯夷列傳「其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索隱:「案其傳,蓋韓詩外傳及呂氏春秋也。」然則「傳曰」雲云者,其文□蓋太半俱足徵矣。
6 〔二〕
7 器案:荀子富國篇:「故曰:『天地生之,聖人成之。』此之謂也。」楊倞注:「古者有此語,引以明之也。」荀子與陸賈俱引是文,蓋皆有所本也。
8 〔三〕
9 功德,文選班孟堅西都賦:「功德著乎祖宗。」李善注:「漢書景帝詔曰:『歌者所以發德,舞者所以立功。』」功謂功業,德謂德化。
10 〔四〕
11 參合,荀子天論篇:「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之謂能參。」楊倞注:「人能治天時地財而用之,則是參乎天地。」此文參合,亦謂聖人之功德與天地參也。
12 〔五〕
13 道術,莊子天下篇言「古之所謂道術」,「道術將為天下裂」,呂氏春秋執一篇言田駢以道術說齊王,又誣徒篇言道術之大行,由於師之善教,道術之廢,由於師之不善處。高誘誣徒篇注云:「術,道也。」然則單舉之曰道,兼舉之則曰道術也。賈子新書有道術篇,其文有曰:「曰:數聞道之名矣,而未知其實也,請問道者何謂也?對曰:道者所從接物也,其本者謂之虛,其末者謂之術;虛者言其精微也,平素而無設施也;術也者,所從制物也,動靜之數也;凡此皆道也。」諸言道術,各有所指,蓋諸子百家各思以其道易天下,其所謂道,皆道其所謂道也。
14 故曰〔一〕:張〔二〕日月,列星辰,序四時〔三〕,調陰陽,布氣〔四〕治性〔五〕,次置五行,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六〕,陽生〔七〕雷電,陰成霜雪,養育群生〔八〕,一茂一亡〔九〕,潤之以風雨〔一0〕,曝之以日光〔一一〕,溫之以節氣,降之以殞霜,〔一二〕位之以眾星,制之以斗衡〔一三〕,苞之以六合,羅之以紀綱〔一四〕,改之以災變〔一五〕,告之以禎祥〔一六〕,動之以生殺,悟之以文章〔一七〕。
15 〔一〕
16 故曰:史記天官書:「故曰:雖有明天子,必視營惑所在。」索隱:「此據春秋緯文耀鉤,故言故曰。」又魏世家:「故曰:君終無適子,其國可破也。」索隱:「此蓋古人之言及俗語,故云故曰。」又蒙恬傳:「臣故曰:過可振而諫可覺也。」索隱:「此故曰者,必先志有此言,而蒙恬引之以成說也,今不知出何書耳。」又太史公自序:「故曰:聖人不朽,時變是守。」索隱:「故曰:聖人不朽,至因者君之綱,此出鬼谷子,遷引之以成其章,故稱故曰也。」尋呂氏春秋君守篇:「故曰:中欲不出謂之扃,外欲不入謂之閉。」淮南子主術篇、文子上仁篇均有其文,此司馬貞所謂「古人之言」是也。文選枚叔七發:「故曰:發蒙解惑,不足以言也。」李善注:「素問:黃帝曰:發蒙解惑,未足以論也。」又劉越石勸進表:「故曰:喪君有君,群臣輯睦,好我者勸,惡我者懼。」注:「左傳僖十五年:喪君有君,群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庶有益乎。」此又注家直舉古人之言以證成之者。本書諸言故曰者,太半當作如是解,然亦有就上文而推言之者,如此文是也。尋淮南子泰族篇:「天設日月,列星辰,調陰陽,張四時。」淮南與陸氏此文,當出一源,惜尚未能探明耳。
17 〔二〕
18 張,張設,與陳列義近。千字文:「辰宿列張」,本此。特此為對文,彼則聯舉耳。
19 〔三〕
20 序四時,謂春夏秋冬四時代序也。史記太史公自序:「序四時之大順。」〔四〕
21 易林一坤之乾:「谷風布氣,萬物出生。萌庶長養,華葉茂成。」文選陸士衡演連珠:「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紀物,山盈川沖,方土所以播氣。」李善注:「鄭玄考工記注:播,散也。」播氣,即布氣也。
22 〔五〕
23 治性,本書懷慮篇:「養氣治性。」文同而義別,彼謂人之性,此謂物之性也。治物之性者,順應萬物自然之性,即下文所謂「不奪物性」也。
24 〔六〕
25 淮南本經篇:「四時者,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予有節,出入有量從王念孫校,開闔張歙,不失其敘,喜怒剛柔,不離其理。」史記太史公自序:「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七〕
26 意林二引「生」作「出」。
27 〔八〕
28 淮南子原道篇:「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於中央,神與化游,以撫四方。……其德優天地而和陰陽,節四時而調五行,呴諭覆育,萬物群生。」可與本文互參。高誘彼注云:「五行:金、木、水、火、土也。育,長也。」〔九〕
29 一茂一亡,文廷式曰:「『茂』當作『存』,草書『存』作『●』,故訛為『茂』矣。」器案:「茂」疑當作「有」,穀梁傳昭公十六年:「一有一亡曰有。」有、茂音近之誤。
30 〔一0〕易系辭上:「潤之以風雨。」尋禮記樂記:「奮之以風雨。」正義:「萬物得風雨奮迅而出也。」義與此相輔相成。
31 〔一一〕「曝」,唐本作「暴」,曝,俗別字。孟子滕文公上:「秋陽以暴之。」趙岐注:「秋陽,周之秋,夏之五六月,盛陽也。」淮南子泰族篇:「日以暴之,夜以息之。」〔一二〕殞霜,春秋僖公三十三年:「隕霜不殺草。」穀梁傳同,公羊傳作「霣霜」,漢書五行志上:「誅罰絕理,厥災水,其水也而殺人,以隕霜。」又云:「隕霜殺穀。」又中之下:「隕霜殺叔草。」隕、霣、殞音義俱同,然陸氏傳穀梁,則「殞」或當作「隕」也。
32 〔一三〕廣雅釋天:「北斗七星……五為衡。」〔一四〕白虎通三綱六紀篇:「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六紀者,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故含文嘉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又曰:『敬諸父兄,六紀道行,諸舅有義,族人有序,昆弟有親,師長有尊,朋友有舊。』何謂綱紀?綱者,張也;紀者,理也。大者為綱,小者為紀,所以張理上下,整齊人道也。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為化,若羅網之有紀綱,而萬目張也。詩云:『亹亹文王,綱紀四方。』」〔一五〕春秋繁露必仁且知篇:「災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凡災異之本,盡生於國家之失,天出災異以譴告之,譴告之不知變,乃見怪異以驚駭之,尚不知畏恐,其殆咎乃至,以此見天意之仁而不欲害人也。」語又見漢書董仲舒傳。災異,即災變也。白虎通災變篇:「天所以有災變何?所以譴告人君,覺悟其行,欲令悔過修德,深思慮也。」〔一六〕禮記中庸:「國家將興,必有禎祥。」正義:「禎祥,吉之萌兆。祥,善也。言國家之將興,必先有嘉慶善祥也。文說禎祥者,言人有至誠,天地不能隱,如文王有至誠,招赤雀之瑞也。國本有今異曰禎,本無今有曰祥。何為本有今異者?何胤云:『國本有雀,今有赤雀來,是禎也。國本無鳳,今有鳳來,是祥也。』」〔一七〕太平御覽七八引禮含文嘉:「伏者,別者;犧者,獻也,法也。伏犧德洽上下,天應之以鳥獸文章,地應之以龜書,伏犧乃則象作易卦。」又引春秋內事:「伏犧氏以木德王天下。天下之人,未有室宅,未有水火之和,於是乃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始畫八卦,定天地之位,分陰陽之數,推列三光,建分八節,以爻應氣,凡二十四氣,消息禍福,以制吉兇。」據此,則所謂文章,謂天文也。
33 故在天者可見,在地者可量〔一〕,在物者可紀,在人者可相。
34 〔一〕
35 易系辭上:「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韓康伯注:「象況,日月星辰;形況,山川草木也。懸象運轉,以成昏明,山澤通氣,而雲行施,故變化見也。」
36 故地封五岳〔一〕,畫四瀆〔二〕,規洿澤,通水泉,樹物養類,苞植〔三〕萬根,暴形養精,以立群生,不違天時,不奪物性〔四〕,不藏其情,不匿其詐〔五〕。〔一〕
37 風俗通義山澤篇:「五嶽:東方泰山,詩云:『泰山巖巖,魯邦所瞻。』尊曰岱宗,岱者,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雲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天下,其惟泰山乎!故為五岳之長。王者受命易姓,改制應天,功成封禪,以告天地。孔子曰:『封泰山,禪梁父,可得而數,七十有二。』岱宗廟在博縣西北三十里,山虞長守之。十月曰合凍,臘月曰涸凍,正月曰解凍,皆太守自侍祠;若有穢疾,代行事。法七十萬五千三牲,燔柴,上福脯三十朐,縣次傳送京師。四岳皆同王禮。南方衡山,一名霍山,霍者,萬物盛長,垂枝布葉,霍然而大。廟在廬江灊縣。西方崋山,崋者,華也,萬物滋熟,變華於西方也。廟在弘農崋陰縣。北方恆山,恆者,常也,萬物伏藏於北方有常也。廟在中山上曲陽縣。中央曰嵩高,嵩者,高也,詩云:『嵩高惟岳,峻極於天。』廟在潁川陽城縣。」〔二〕
38 風俗通義山澤篇:「四瀆:河出燉煌塞外昆侖山,發源注海。易:『河出圖,聖人則之。』禹貢:『九河既道。』詩曰:『河水洋洋。』廟在河南滎陽縣。河堤謁者掌四瀆,禮祠與五岳同。江出蜀郡湔氐徼外崏山,入海。詩云:『江、漢陶陶。』禹貢:『江、漢朝宗於海。』廟在廣陵江都縣。淮出南陽平氏桐柏大復山東南,入海。禹貢:『海、岱及淮,淮、沂其乂。』詩云:『淮水湯湯。』廟在平氏縣。濟出常山房子贊皇山,東入沮。禹貢:『浮於汶,達於濟。』廟在東郡臨邑縣。」〔三〕
39 「植」,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殖」,古通。後不復出。
40 〔四〕
41 不奪物性,周易乾卦文言:「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王弼注:「不為乾元,何能通物之性?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是故始而亨者必乾元也,利而正者必性情也。」文選顏延年皇太子釋奠會作詩:「物性其情。」李善注引周易王弼注此文而譯之曰:「所言物性其情,各存其性」,即不奪物性之謂也。
42 〔五〕
43 荀子修身篇:「匿行曰詐。」
44 故知天者仰觀天文,知地者俯察地理〔一〕。跂行〔二〕喘息,〔三〕蜎飛〔四〕蠕動〔五〕之類,水生陸行,根著葉長〔六〕之屬,為寧其心而安其性,蓋天地相承,氣感〔七〕相應而成者也〔八〕。
45 〔一〕
46 易系辭上:「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漢書郊祀志下:「祀天則天文從,祭地則地理從。三光,天文也。山川,地理也。」文選左太沖吳都賦:「夫上圖景宿,辨於天文者也。下料物土,析於地理者也。」李善注:「文子曰:『天道為文,地道為理。』」又潘安仁閑居賦注:「日月五星,天之文也。」又謝靈運會吟行:「列宿炳天文,負海橫地理。」注:「宋衷易緯注曰:『天文謂三光,地理謂五土。』」〔二〕
47 史記匈奴傳:「跂行喙息蠕動之類。」索隱:「案跂音岐,又音企,言蟲豸之類,或企踵而行。」正義:「凡有足而行曰跂行。周書云:『□鹿之類為跂行,並以足跪不著地,如人企。』按又音企。」漢書郊祀志郊祀歌青陽三:「跂行畢逮。」師古曰:「跂行,有足而行者也。」又匈奴傳:「跂行喙息蠕動之類。」師古曰:「凡有足而行者也。」字又作「蚑」,淮南子原道篇:「蝡動蚑作。」高誘注:「蚑讀鳥蚑步之蚑也。」又脩務篇:「蚑行蟯動。」高誘注:「蚑讀車蚑之蚑。」「車」疑「烏」之誤。文選王子淵洞簫賦:「蚑行喙息。」注:「說文曰:『蚑,徐行。凡生類之行皆曰蚑。蚑音奇。』」又嵇叔夜琴賦:「況蚑行之眾類。」注:「說文:『蚑,行也。凡生之類,行皆曰蚑。』」案:說文蟲部:「蚑,徐行也。凡生之類,行皆曰蚑。」從段注本
48 〔三〕
49 宋翔鳳曰:「按:『喘』當作『喙』。」器案:文選王子淵洞簫賦:「蚑行喘息。」李善注:「周書曰:『跂行喘息。』說文曰:『喘,疾息也。』」尋一切經音義九引周書亦作「蚑行喘息」。廣雅釋詁:「喘,喙,息也。」王念孫疏證即引新語此文為證。則漢人自有喘息之說,喘息雖與喙息義近,說詳上注,亦不必強為改作。
50 〔四〕
51 蜎飛,白虎通禮樂篇、文子上德、下德、鬼谷子揣篇俱有「蜎飛蠕動」語,論衡齊世篇作「蜎蜚」。尋說文蟲部:「蜎,肙也。」從段注本肉部:「肙,小蟲也。」與蜚義不相屬。一切經音義九:「蜎蜚,一泉反。字林:『蟲貌也,動也。』或作「蠉」,古文「翾」同,呼泉切,飛貌也。」按:說文蟲部:「蠉,蟲行也。」淮南子原道篇、本經篇俱作「蠉飛」。說文羽部:「翾,小飛也。」藝文類聚十一引淮南子本經篇作「翾飛」。廣雅釋詁:「翾,飛也。」又釋訓:「翾翾,飛也。」則字本作「翾」。韓詩外傳七:「蝖飛蠕動。」廣雅釋詁:「□,飛也。」俱翾之異文也。
52 〔五〕
53 蠕動,史記匈奴傳索隱、漢書匈奴傳顏師古注俱云:「蠕蠕,動貌。」說文蟲部:「蝡,動也。」說文義證云:「『蝡』字或作『蠕』。」〔六〕
54 根著葉長,易緯乾鑿度上:「根著浮流。」鄭玄注:「根著者,草木也。浮流者,人兼鳥獸也。」文選王簡棲頭陀寺碑文李善注引春秋元命苞:「跂行喙息,蠕動蜎飛,根生浮著,含靈盛壯。」淮南子原道篇:「草木注根。」注根與根著,音義俱近。
55 〔七〕
56 氣感,漢書藝文志方技略:「因氣感之宜。」謂氣類相感也。
57 〔八〕
58 唐晏曰:「以上明人事之出於天道,即董子所謂:『道之大原出於天,而周易之所以取象。』」
59 於是先聖〔一〕乃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圖畫〔二〕乾坤,以定人道〔三〕,民始開悟〔四〕,知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五〕,長幼之序〔六〕。於是百官立,王道乃生。
60 〔一〕
61 先聖,孟子離婁下:「先聖後聖,其揆一也。」彼文先聖指虞舜,後聖指周文王,非此文之義。漢書藝文志六藝略:「易曰:『宓犧氏仰觀象於天,俯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至於殷、周之際,紂在上位,逆天暴物。文王以諸侯順命而行道,天人之占,可得而效。於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為之彖、象、系辭、文言、序卦之屬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聖,世歷三古。」注:「韋昭曰:『伏羲、文王、孔子。』孟康曰:『易系辭曰:易之興,其於中古乎。』然則伏羲為上古,文王為中古,孔子為下古。」器案:三聖,即陸氏所謂先聖、中聖、後聖也。易系辭下:「古者,包犧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以類萬物之情,已見前引,故□從略作結繩而為罔罟,以佃以漁。」此謂包犧始畫八卦也。淮南子要略篇:「今易之乾坤,足以窮道通意也,八卦可以識吉兇知禍福矣;然而伏羲為之六十四變,周室增以六爻,所以原測淑清之道,而●逐萬物之祖也。」許慎注:「八八變為六十四卦,伏羲示其象。周室謂文王也。」六十四卦,文王增以六爻,則六十四卦,每卦復各有六爻之變,則得三百八十四變爻矣。
62 〔二〕
63 「畫」,兩京本誤作「書」。
64 〔三〕
65 人道,禮記喪服小記:「親親,尊尊,長長,男女之有別,人道之大者也。」孔穎達正義:「人道之大者也,言此親親、尊尊、長長、男女有別,人間道理最大者。」〔四〕
66 史記商君傳:「吾說公以帝道,其志不開悟矣。」開悟,謂開通曉悟。
67 〔五〕
68 宋翔鳳曰:「『別』,本作『道』,依子匯本改。」案:傅校本、唐本作「別」。
69 〔六〕
70 管子君臣下:「古者,未知君臣上下之別,未有夫婦妃匹之合,獸處群居,以力相征。」莊子盜跖篇:「神農之世,臥則居居,起則於於,知其母不知其父。」白虎通號篇:「古之時未有三綱六紀,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能覆前而不能覆後,臥之●●,行之籲籲,饑即求食,飽即棄餘,茹毛飲血,而衣皮韋;於是伏羲仰觀象於天,俯察法於地,因夫婦,正五行,始定人道,畫八卦以治天「天」字依惠定宇校本增,下同下,天下伏而化之,故謂之伏羲也。」論衡齊世篇:「故夫宓犧之前,人民至質樸,臥者居居,坐者於於,群居聚處,知其母不識其父。至宓犧時,人民頗文,智欲詐愚,勇欲恐怯,強欲凌弱,眾欲暴寡,故宓犧作八卦以治之。」
71 民人食肉飲血,衣皮毛;至於神農〔一〕,以為行蟲〔二〕走獸,難以養民,乃求可食之物,嘗百草之實,察酸苦之味,教人〔三〕食五穀〔四〕。
72 〔一〕
73 唐晏曰:「自此以下,至『避勞就逸』句,是隱括系辭之文。」案:見系辭下。
74 〔二〕
75 行蟲,凡動物皆謂之蟲,此與走獸對言,則謂毛蟲而外之裸蟲、羽蟲、鱗蟲、介蟲四族也。
76 〔三〕
77 「人」,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民」。
78 〔四〕
79 尸子君治篇:「神農理天下,欲雨則雨,五日為行雨,旬日為穀雨,旬五日為時雨,正四時之制,萬物咸利,故謂之神。」淮南子脩務篇:「古者,民茹草飲水,採樹木之實,食嬴蛖之肉,時多疾病毒傷之害。於是神農乃始教民播種五穀,相土地宜,燥濕肥磽高下,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闢就。當此之時,一日而遇七十毒。」高誘注:「五穀:菽、麥、黍、稷、稻也。」白虎通號篇:「古之人皆食禽獸肉。至於神農,人民眾多,禽獸不足,於是神農因天之時,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農作,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謂之神農也。」太平御覽七八引賈誼書曰:「神農以為走禽難以久養民,乃求可食之物,嘗百草實,察咸苦之味,教民食穀。」又引陸景典略:「神農嘗百草,嘗五穀,蒸民乃粒食。」
80 天下人民,野居穴處,未有室屋,則與禽獸同域〔一〕。於是黃帝乃伐木構〔二〕材,築作宮室,上棟下宇,以避風雨〔三〕。
81 〔一〕
82 「同域」,天一閣本作「司城」,不可從。史記禮書:「人域是域,士君子也。」索隱:「域,居也。」同域,謂人民與禽獸同居也。
83 〔二〕
84 「構」,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構」,古從□從木之字多混。
85 〔三〕
86 易系辭下:「古者,穴居而野處,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待風雨。」淮南子泛論篇:「古者,民澤處復穴,冬日則不勝霜雪霿露,夏日則不勝暑熱□□,聖人乃作,為之築土構木,以為宮室,上棟下宇,以蔽風雨,以避寒暑,而百姓安之。」高誘注:「處,居也。復穴,重窟也。一說,穴,毀堤防崖岸之中以為窟室。構,架也,謂材木相乘架也。棟,屋●也。宇,屋之垂。」太平御覽七九引春秋內事:「軒轅氏以土德王天下,始有堂室,高棟深宇,以避風雨。」五行大義五:「黃帝造屋宇。古者,巢居穴處,黃帝易之以上棟上宇,以蔽風雨。」
87 民知室居食穀,而未知功力〔一〕。於是後稷〔二〕乃列封疆,〔三〕畫畔界〔四〕,以分土地之所宜〔五〕;闢土殖〔六〕谷,以用養民〔七〕;種桑麻,致絲枲〔八〕,以蔽形體〔九〕。
88 〔一〕
89 功力,猶今言加工。故唐律疏議卷二十盜賊四:「山野物已加功力。」疏議曰:「山野之物,謂草木藥石之類,有人已加功力。」功力字本此。
90 〔二〕
91 史記周本紀:「周后稷名□,□為兒時,仡如巨人之志,其游戲好種樹麻菽,麻菽美。及為成人,遂好耕農,相土之宜,宜穀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呂氏春秋君守篇:「後稷作稼。」高誘注:「後,君;稷,官也。烈山氏子曰柱,能植百穀蔬菜,以為稷。」〔三〕
92 「疆」,李本、兩京本誤作「彊」。
93 〔四〕
94 說文田部:「畔,田界也。」〔五〕
95 周禮夏官土方氏職:「以辨土宜、土化之●,而授任地者。」注:「土宜,謂九穀稙□所宜也。」左傳成公二年:「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杜注:「疆,界也。物土之宜,播殖之物各從土宜。」〔六〕
96 「殖」,唐本作「植」。
97 〔七〕
98 孟子滕文公上:「後稷教民稼穡,樹藝五穀,五穀熟而民人育。」趙岐注:「五穀所以養人也,故言民人育也。」〔八〕
99 尚書禹貢:「岱畎絲枲。」孔穎達正義:「枲,麻也。」〔九〕
100 禮記禮運:「昔者,先王未有宮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絲,衣其羽皮。後聖有作,然後脩火之利,範金,合土,以為臺榭宮室□戶。以炮,以燔,以亨,以炙,以為體酪。治其麻絲,以為布帛,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從其朔。」正義曰:「此一節論中古神農及五帝並三王之事,各隨文解之。」又案:淮南子汜論篇:「伯餘之初作衣也,……而民得以掩形禦寒。」又齊俗篇:「明王制禮義,衣足以覆形。」文子十守篇:「衣足以蓋形禦寒。」春秋繁露度制篇:「凡衣裳之生也,為蓋形暖身也。」韓詩外傳五:「內不足以充虛,外不足以蓋形。」鹽鐵論鍺幣篇:「或無以充虛蔽形也。」抱樸子外篇詰鮑:「古之為屋,足以蔽風雨,……為衣,足以掩身形。」曰掩,曰掩,曰蔽,曰蓋,曰覆,其義一也。
101 當斯之時,四瀆未通,洪水〔一〕為害;禹乃決江疏河〔二〕,通之四瀆,致之於海,大小相引〔三〕,高下相受,百川順流,各歸其所〔四〕,然後人民得去高險〔五〕,處平土〔六〕。
102 〔一〕
103 孟子滕文公上:「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泛濫於天下。
104 〔二〕
105 孟子滕文公上:「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趙岐注:「疏,通也。」淮南子脩務篇:「禹沐浴霪雨,櫛扶風,決江疏河。」高誘注:「決巫山,令江水得東過,故言決。疏道東注于海,故言疏。」〔三〕
106 詩經小雅沔水:「朝宗於海。」鄭玄箋:「興者,水流而入海,小就大也。喻諸侯朝天子,亦猶是也。」尚書禹貢:「江、漢朝宗於海。」正義:「朝宗是人事之名,水無性識,非有此義,以海水大而江、漢小,以小就大,似諸侯歸於天子,假人事而言之也。」案:正義此文,即本鄭箋為說。所云以小就大者,猶此之言大小相引也。
107 〔四〕
108 文選吳都賦李善注引尚書大傳:「百川趨於海。」淮南泛論篇:「百川異源而皆歸於海。」高誘注:「以海為宗。」〔五〕
109 「險」,兩京本誤作「噞」。
110 〔六〕
111 孟子滕文公下:「當堯之時,水逆行,泛濫於中國,龍蛇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書曰:『洚水警餘。』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乃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遠,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趙岐注:「民人下高就平土,故遠險阻也。」文選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昔者,洪水沸出,泛濫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嶇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洪塞源,決江疏河,灑沈澹災,東歸之於海,而天下永寧。」注:「張揖曰:『疏,通也。』」
112 川谷交錯〔一〕,風化〔二〕未通,九州絕隔,未有舟車之用,以濟深致遠;於是奚仲〔三〕乃橈〔四〕曲為輪,因直為轅,駕馬〔五〕服牛〔六〕,浮舟杖楫〔七〕,以代人力。
113 〔一〕
114 詩小雅楚茨毛傳:「東西為交,邪行為錯。」文選司馬長卿子虛賦:「雲夢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岪鬱,隆崇●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干青雲。」〔二〕
115 風化,猶言教化。詩豳風七月序:「陳後稷先公風化之所由。」疏以「後稷之教」為言也。
116 〔三〕
117 呂氏春秋君守篇:「奚仲作車。」高誘注:「奚仲,黃帝之後,任姓也。傳曰:『為夏車正,封於薛。』」淮南子脩務篇:「奚仲為車。」高誘注:「傳曰:『奚仲為夏車正,封於薛。』」案:左傳定公元年:「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為夏車正。」世本作篇、荀子解蔽篇、文選演連珠注引尸子,俱謂奚仲作車。山海經海內經:「番禺生奚仲,奚仲生吉光,吉光是始以木為車。」郭注:「世本云:『奚仲作車。』此言吉光,明其父子共創作意,是以互稱之。」沈約宋書禮志:「系本云:『奚仲始作車。』案:庖犧畫八卦而為大輿,服牛乘馬,以利天下;奚仲乃夏之車正,安得始造乎?系本之言非也。車服以庸,著在唐典,夏建旌旗,以表貴賤,周有六職,百工居其一焉,一器而群工致其巧,車最居多,蓋奚仲以擅技巧為夏車正,前世制作之美歸之耳。」〔四〕
118 「橈」,子匯本作「撓」。
119 〔五〕
120 駕馬,荀子解蔽篇:「奚仲作車,乘杜作乘馬。」楊倞注:「奚仲,夏禹時車正。黃帝時已有車服,故謂之軒轅,此云奚仲者,亦改制耳。世本云:『相土作乘馬。』『杜』與『土』同。乘馬,駟馬也。四馬駕車,起於相土,故曰作乘馬;以其作乘馬之法,故謂之乘杜。乘並音剩。相土,契孫也。」案:太平御覽七七三引古史考異:「黃帝作車,少皞時略加牛,禹時奚仲駕馬,仲又造車,更廣其制度也。」云奚仲駕馬,與此同也。
121 〔六〕
122 服牛,猶言駕用牛。易系辭下:「服牛乘馬,引重致遠,以利天下。」正義:「今服用其牛,乘駕其馬。服牛以引重,乘馬以致遠,是以人之所用,各得其宜。」案:說文牛部犕下引易作「犕牛乘馬」,段注:「以車駕牛馬之字當作『犕』,作『服』者假借耳。」詩鄭風叔於田:「叔適野,巷無服馬。」鄭箋:「服馬,猶乘馬也。」正義:「易稱『服牛乘馬』,俱是駕用之義,故云服馬猶乘馬。」尚書武成:「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孔氏傳:「示天下不復乘用。」淮南子泛論篇:「古者,大川名穀,沖絕道路,不通往來也,乃為窬木方版,以為舟航;故地勢有無,得相委輸,乃為靻蹺而超千里;肩荷負儋之勤也,而作為之楺輪建輿,駕馬服牛,民以致遠而不勞。」〔七〕
123 易系辭下:「刳木為舟,剡木為楫,舟楫之利,以濟不通,致遠以利天下。」正義:「舟必用大木刳鑿其中,故云刳木也。剡木為楫者,楫必須纖長,理當剡削,故曰剡木也。」
124 鑠金〔一〕鏤木,分苞燒殖〔二〕,以備器械〔三〕,於是民知輕重,好利惡難,避勞就逸;於是皋陶〔四〕乃立獄制罪〔五〕,縣〔六〕賞設罰,異是非,明好惡,檢奸〔七〕邪,消佚亂。
125 〔一〕
126 國語周語下:「諺曰:『眾心成城,眾口鑠金。』」韋昭注:「賈逵曰:『鑠,消也,眾口所惡,金為之消亡。』」楚辭屈原九章惜誦:「故眾口其鑠金兮。」王逸注:「鑠,銷也。言眾口所論,乃人所言,金性堅剛強,尚為銷鑠。」風俗通義佚文:「眾口鑠金。俗說:有美金於此,眾人咸共詆訾,言其不純,賣金者欲其必售,固取鍛燒以見真。此為眾口鑠金。」詳器撰風俗通義校注頁六0七
127 〔二〕
128 孫詒讓曰:「案:『苞』與『匏』通,太玄經達次三云:「厥美可以達於瓜苞。」論衡無形篇云:「更以苞瓜喻之。」「苞」並「匏」之借字。分匏,謂為蠡瓢之屬。儀禮士昏禮鄭注云:『合□破瓠也。』莊子逍遙游篇說大瓠云:『剖之以為瓢。』分與破、剖義同。『殖』當讀為考工記『摶埴』之『埴』,燒埴,謂陶●之事也。」唐晏曰:「『殖』,疑作『埴』。」〔三〕
129 禮記大傳:「異器械。」鄭注:「器械,禮樂之器及兵甲也。」正義:「器為楬豆房俎,禮樂之器也;械謂戎車革路,兵甲之屬也。」〔四〕
130 尚書大禹謨:「帝曰:『皋陶,惟□臣庶,罔或於予正。汝作士,明於五刑,以弼五教,期於予治。刑期於無刑,民協於中,時乃功,懋哉!』皋陶曰:『帝德罔愆,臨下以簡,御眾以寬,罰弗及嗣,賞延於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好生之德,洽於民心,茲用不犯於有司。』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呂氏春秋君守篇:「皋陶作刑。」高誘注:「虞書曰:『皋陶,蠻、夷猾夏,寇賊奸宄,女作士師,今書無「師」字,此用今文五刑有服。』」〔五〕
131 「罪」,唐本作「□」,古文也。後不復出。
132 〔六〕
133 「縣」,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懸」,「懸」為「縣」或字。後不復出。
134 〔七〕
135 「奸」,唐本作「奸」,二字俗不分。後不復出。
136 民知畏法,而無禮義;於是中聖〔一〕乃設闢雍〔二〕庠序〔三〕之教,以正上下之儀,明父子之禮,君臣之義,使強〔四〕不凌弱,眾不暴寡,□〔五〕貪鄙之心,興清潔之行。
137 〔一〕
138 易系辭下:「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正義:「其於中古乎者,謂易之爻卦之辭,起於中古。若易之爻卦之象,則在上古伏犧之時。但其時,理尚質素,聖道凝寂,直觀其象,足以垂教矣。但中古之時,事漸澆浮;非象可以為教,又須系以文辭,示其變動吉兇,故爻卦之辭,起於中古,則連山起於神農,歸藏起於黃帝,周易起於文王及周公也。」以文王、周公當中古,則中聖謂文王、周公也。所謂「設闢雍庠序之教」者,闢雍、上庠、東序,俱周大學之名也,然則陸賈此言中聖,亦謂文王、周公也。
139 〔二〕
140 白虎通闢雍篇:「天子立闢雍何?闢雍所以行禮樂,宣德化也。闢者,璧也,象璧圓以法天也。雍者,壅之以水,象教化流行也。闢之言積也,積天下之道德;雍之為言壅也,天下之儀則;故謂之闢雍也。」〔三〕
141 白虎通闢雍篇:「鄉曰庠,里曰序。庠者,庠禮義;序者,序長幼也。禮五帝記曰:『帝庠序之學,則父子有親,長幼有序,善如爾舍明令必須外然後前民者也,未見於仁,故立庠序以導之也。」盧文弨曰:「以上文有訛。」
142 〔四〕
143 「強」,子匯本作「彊」。後不復出。
144 〔五〕
145 「□」,天一閣本作「棄」,□,古文棄。後不復出。
146 禮義不〔一〕行,綱紀不立,後世衰廢,於是後聖〔二〕乃定五經〔三〕,明六藝〔四〕,承天統地〔五〕,窮事察〔六〕微,原情立本,以緒人倫〔七〕,宗諸天地,纂〔八〕脩篇章,垂諸來世,被諸鳥獸〔九〕,以匡衰亂,天人合策〔一0〕,原道〔一一〕悉備,智者達其心,百工窮其巧,乃調之以管弦〔一二〕絲竹之音,設鐘〔一三〕鼓歌舞之樂,以節奢侈,正風俗〔一四〕,通文雅〔一五〕。
147 〔一〕
148 「不」,原作「獨」,今從子匯本、唐本校改。
149 〔二〕
150 後聖,指孔子,詳上文「先聖」注。
151 〔三〕
152 五經,孔子而後,稱說五經者,當以陸氏此文為最先。其後,漢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經博士,漢章帝時,會諸儒於白虎觀,講議五經同異,班固撰集其文,作白虎通德論,其五經篇云:「孔子所以定五經者何?以為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陵遲,禮樂廢壞,強陵弱,眾暴寡,天子不敢誅,方伯不敢伐,閔道德之不行,故周流應聘,冀行其道德,自衛反魯,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經,以行其道。」後之言五經者,如困學紀聞八經說僅舉五經博士及白虎通五經篇為言,尚未得其朔也。
153 〔四〕
154 史記太史公自序:「夫儒者以六藝為法。六藝經傳以千萬數,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正義:「六藝,謂五禮、六樂、五射御、六書、九數也。」案:史文明言「六藝經傳」,正義以周官地官保氏職之禮樂射御書數為六藝解之,非是。史記滑稽傳云:「六藝於治,一也: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義。」漢書藝文志六藝略:「六藝之文:樂以和神,仁之表也;詩以正言,義之用也;禮以明體,明者著見,故無訓也;書以廣聽,知之術也;春秋以斷事,信之符也。」史記孔子世家:「孔子之時,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追跡三代之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繆,編次其事,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足則吾能征之矣。』觀殷、夏所損益,曰:『後雖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質。『周監二代,鬱鬱乎文哉!吾從周。』故書傳、禮記自孔氏。孔子語魯大師:『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皦如,縱之純如,繹如也,以成。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古者,詩三千餘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於禮義,上採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於衽席,故曰:關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是六藝即六經也。自秦火後,樂失其傳,故六藝遂為五經,此六經衍變之跡之可得而言者。而白虎通五經篇乃曰:「經所以有五何?經,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人情有五性,懷五常,不能自成,是以聖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以五常說五經,且五經有樂而無春秋,此則漢人之經說耳。
155 〔五〕
156 承天統地,即承天統物也,詳下文「統物」注。
157 〔六〕
158 「察微」,「察」字原缺,今據子匯本、傅校本、唐本訂補。宋翔鳳云:「別本作『及微』。」〔七〕
159 人倫,詩周南關雎序:「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正義:「厚人倫者,倫,理也,君臣父子之義,朋友之交,男女之別,皆是人之常理。父子不親,君臣不敬,朋友道絕,男女多違,是人理薄也,故教民使厚此人倫也。」此文言緒人倫,義亦相近,緒人倫者,謂人倫之道得其緒也。
160 〔八〕
161 「纂」字原缺,宋翔鳳引別本作「纂」,今據訂補。
162 〔九〕
163 案:尚書舜典:「帝曰:『疇若予上下草木鳥獸?』……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又益稷:「夔曰:『笙鏞以閑,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鳳皇來儀。』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即此「被諸鳥獸」之謂也。白虎通禮樂篇:「八音者何謂也?樂記曰:『土曰塤,竹曰管,皮曰鼓,匏曰笙,絲曰弦,石曰磬,金曰鐘,木曰柷敔。』此謂八音也,法易八卦也,萬物之數也,八音萬物之聲也。天子所以用八音何?天子承繼萬物,當知其數,既得其數,當知其聲,即知其形,如此蜎飛蠕動,無不樂其音者,至德之道也。天子樂之,故樂用八音。」其闡明以音樂被諸鳥獸之理尤微至。
164 〔一0〕天人合策,案:此即後來董仲舒天人相感說之濫觴。漢書董仲舒傳載其對策之言曰:「臣謹案: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視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又曰:「天人之徵,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質諸人情,鑒之於古,考之於今。」舉此一隅,無勞九變。尋荀子天論言:「故明於天人之分,則可謂至矣。」此又陸氏天人說之所本矣。蓋自董仲舒揭櫫此義,而於是司馬相如封禪文言「天人之際已交」,王褒四子講德論言「天人並應」,班固西都賦言「天人合應」,皆承其說而為此紛紛也。文選阮嗣宗為鄭沖勸晉王箋,張銑注:「天人,謂天意人事也。」〔一一〕淮南子原道篇高誘注:「原,本也,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歷萬物,故曰原道。」〔一二〕「弦」,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弦」,俗別字,後不復出。
165 〔一三〕「鐘」,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鐘」,古通,後不復出。
166 〔一四〕漢書地理志下:「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風俗通義序:「風者,天氣有寒暖,地形有險易,水泉有美惡,草木有剛柔也。俗者,含血之類,像之而生,故言語歌謳異聲,鼓舞動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劉晝新論風俗章:「風者,氣也。俗者,習也。土地水泉,氣有緩急,聲有高下,謂之風焉。人居此地,習以成性,謂之俗焉。」〔一五〕文雅,文採典雅。漢書敘傳:「文雅自贊。」文選劉公幹贈五官中郎將:「文雅縱橫飛。」李善注:「大戴禮曰:『天子不知文雅之辭,少師之任。』」又潘安仁夏侯常侍誄:「人惡其異,俗疵文雅。」注同。荀子脩身篇:「容貌態度,進退趨行,由禮則雅,不由禮則夷固闢違,庸眾而野。」新書道術篇:「辭令就得謂之雅,反雅為陋。」
167 後世淫邪,增之以鄭、衛之音〔一〕,民□本趨末〔二〕,技巧橫出,用意各殊,則加雕文刻鏤〔三〕,傅致〔四〕膠漆〔五〕丹青、玄黃〔六〕琦瑋〔七〕之色,以窮耳目之好,極工匠之巧〔八〕。
168 〔一〕
169 史記樂書:「紂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夫『朝歌』者,不時也。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與萬國殊心,諸侯不附,百姓不親,天下畔之,故身死國亡。而衛靈公之時,將之晉,至於濮水之上舍,夜半時聞鼓琴聲,問左右,皆對曰:『不聞。』乃召師涓曰:『吾聞鼓琴音,問左右皆不聞,其狀似鬼神,為我聽而寫之。』師涓曰:『喏。』因端坐援琴,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也,請宿習之。』靈公曰:『可。』因復宿,明日報曰:『習矣。』即去之晉,見晉平公,平公置酒於施惠之臺,酒酣,靈公曰:『今者來聞新聲,請奏之。』平公曰:『可。』即令師涓坐師曠旁,援琴鼓之,未終,師曠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遂。』平公曰:『何道出?』師曠曰:『師延所作也,與紂為靡靡之樂,武王伐紂,師延東走,自投濮水之中;故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國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師涓鼓而終之。」禮記樂記:「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鄭注:「濮水之上,地有桑間者,亡國之音於此之水出也。昔殷紂使師延作靡靡之樂,已而自沈於濮水,後師涓過焉,夜聞而寫之,為晉平公鼓之,是之謂也。」呂氏春秋本生篇:「鄭、衛之音,務以自樂,命之曰伐性之斧。」高誘注:「鄭國淫闢,男女私會於溱、洧之上,有絢盱之樂,芍藥之和。昔者,殷紂使樂師作朝歌北鄙靡靡之樂,以為淫亂。武王伐紂,樂師抱其樂器自投濮水之中。暨衛靈公北朝於晉,宿於濮上,夜聞水中有琴瑟之音,乃使師涓以琴寫其音。靈公至晉國,晉平公作樂,公曰:『寡人得新聲,請以樂君。』遂使師涓作之,平公大悅。師曠止之曰:『此亡國之音也。紂之太師以此音自投於濮水,得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地在衛,因曰鄭、衛之音。」〔二〕
170 史記孝文本紀:「上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是為本末者無以異。』」集解:「李奇曰:『本,農也。末,賈也。』」漢書孝成本紀:「陽朔四年詔:『間者,民彌惰怠,鄉本者少,趨末者眾。』」又食貨志上:「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師古曰:「本,農業也;末,工商也;言人已棄農而務工商矣。」〔三〕
171 漢書孝景本紀:「後二年夏四月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賈誼新書瑰瑋篇:「夫雕文刻鏤,害原誤作「周」用之物繁多。」〔四〕
172 漢書文三王傳:「傅致難明之事。」師古曰:「傅讀曰附。」案:此文傅致義同,謂以膠漆附益於所髹飾之物也。
173 〔五〕
174 禮記月令:「季春之月,令百工審五庫之量,……脂膠丹漆,毋或不良。」正義:「脂膠丹漆為一庫。」又:「季秋之月,是月也,霜露降,則百工休。」注:「寒而膠漆之作,不堅好也。」戰國策趙策:「膠漆至●也。」膠漆,工匠以為膠合髹漆之用也。
175 〔六〕
176 「玄」,宋翔鳳本避清諱作「元」,今改,後不復出。本書無為篇:「繕雕琢刻畫之好,博玄黃琦瑋之色,以亂制度。」義與此同。文選張平子思玄賦:「由厥好以玄黃。」舊注:「玄黃,玉石之色也。」說苑權謀篇:「厘王變文、武之制,而作玄黃宮室,輿馬奢侈,不可振也。」家語六本篇載其事作「作玄黃華麗之飾,宮室崇峻,輿馬奢侈。」此言玄黃之色者,蓋謂以玉石為飾,其色玄黃也。
177 〔七〕
178 案:琦瑋之色,他無所聞。疑當作「奇偉」,蓋「奇」、「琦」古通,「瑋」則涉上偏旁而誤也。荀子非十二子篇:「治怪說,玩琦辭。」注:「『琦』讀為『奇異』之『奇』。」尋荀子解蔽篇作「治怪說,玩奇辭」,即其證也。
179 〔八〕
180 荀子儒效篇:「積斫削而為工匠。」文選何平叔景福殿賦:「惟工匠之多端,固萬變之不窮。」唐晏曰:「此節由刑法敘及詩、書,由詩、書敘及禮、樂,由禮、樂之盛,敘及禮、樂之衰,所謂周末文弊也。」
181 夫驢騾〔一〕駱駝,犀象玳瑁,琥珀珊瑚,翠羽珠玉,山生水藏,擇地而居,潔清明朗,潤澤而濡〔二〕,磨而不磷,涅而不淄〔三〕,天氣所生,神靈〔四〕所治,幽閑清凈,與神浮沈〔五〕,莫不〔六〕效〔七〕力為用,盡情為器。故曰,聖人成之〔八〕。所以能統物〔九〕通變〔一0〕,治情性,顯仁義也。〔一一〕。
182 〔一〕
183 「騾」,唐本作「□」。「騾」,俗字。
184 〔二〕
185 詩鄭風羔裘:「羔裘如濡。」毛傳:「如濡,潤澤也。」〔三〕
186 論語陽貨:「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集解:「孔曰:『磷,薄也。涅可以染皂。言至堅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染之於涅而不黑。」案:沈約高士贊:「猶玉在泥,涅而不緇。」梁簡文帝君子行:「君子懷琬琰,不使涅塵緇。」劉孝威堂上行辛苦篇:「黃金坐銷鑠,白玉遂緇磷。」緇、淄古通。
187 〔四〕
188 列子湯問篇:「神靈所生,其物異形。」鬼谷子本經陰符:「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無形,化氣先天地而成,莫見其形,莫知其名,謂之神靈。」〔五〕
189 史記游俠列傳:「與世浮沈。」文選司馬子長報任少卿書:「故且從俗浮沈,與時俯仰。」又阮嗣宗詠懷詩:「俯仰乍浮沈。」李善注:「輕薄之輩,隨俗浮沈。」〔六〕
190 「莫不」,原作「莫之」,俞樾曰:「謹按:『莫之』當作『莫不』,蓋言驢騾駱駝,犀象玳瑁、琥珀珊瑚、翠羽珠玉之類,莫不為我用也。下文『故曰,聖人成之。所以能統物通變,治情性,顯仁義也。』即承此而言。今作『莫之』,則與下意不貫矣。」案:俞說是,今從之。
191 〔七〕
192 「效」,天一閣本作「效」,「效」俗別字。後不復出。
193 〔八〕
194 案:此就篇首所引傳曰之文,而為之衍繹其義,故以「故曰」結之。
195 〔九〕
196 文選嵇叔夜琴賦:「捴中和以統物。」又陸士衡答賈長淵詩注引禮記明堂陰陽錄:「王者承天統物也。」承天統物,猶上文之言承天統地也。
197 〔一0〕易系辭上:「通變之謂事。」韓康伯注:「物窮則變,變而通之,事之所由生也。」又曰:「通其變,遂成天下之文。」又系辭下:「通其變,使民不倦。」韓注:「通物之變,故樂其器用,不能倦也。」陸氏所言通變,即本易義。
198 〔一一〕唐晏曰:「由此以上,皆釋『聖人成之』之義也。」
199 夫人者,寬博浩大,恢廓〔一〕密微,附遠寧近,懷來〔二〕萬邦〔三〕。故聖人懷仁仗義,分明纖微,忖度〔四〕天地,危而不傾,佚而不亂者,仁義之所治也〔五〕。行之於親近而疏遠悅,脩〔六〕之於閨門〔七〕之內而名譽〔八〕馳於外。故仁無隱而不著,無幽而不彰者。虞舜蒸蒸於父母〔九〕,光耀於天地〔一0〕;伯夷、叔齊餓於首陽,功美垂於萬代〔一一〕;太公自布衣〔一二〕升三公之位〔一三〕,累世享千乘之爵〔一四〕;知伯〔一五〕仗威任力,兼三晉〔一六〕而亡〔一七〕。
200 〔一〕
201 文選鄒陽獄中上書自明:「天下恢廓之士。」恢郭,謂恢弘廓大也。
202 〔二〕
203 文選司馬長卿難蜀父老:「於是諸大夫茫然喪其所懷來,失厥所以道。」案:禮記中庸:「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來百工,……懷諸侯也。」正義:「來百工者,謂招來百工也。……懷,安撫也,君若安撫懷之,則諸侯服從。」〔三〕
204 文廷式曰:「按:漢高帝諱邦,陸生奏書,必不公犯其諱,『邦』字當為『國』也。」〔四〕
205 詩小雅節南山巧言:「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五〕
206 唐晏曰:「陸生之學出孔門,故語必首仁義。」〔六〕
207 「脩」,天一閣本、唐本作「修」,古通用。後不復出。
208 〔七〕
209 禮記樂記:「樂在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又仲尼燕居:「以之閨門之內有禮,則三族和也。」閨門之內,猶今言家中也。
210 〔八〕
211 文選上林賦:「揚名發譽。」法言學行篇:「名譽以崇之。」〔九〕
212 尚書堯典:「曰:『明明揚側陋。』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聞,如何?』岳曰:『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帝曰:『我其試哉!』」孔氏傳:「烝,進也。」史記五帝本紀作「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烝、蒸,古通。
213 〔一0〕唐晏曰:「按:此檃括堯典『以孝蒸蒸乂不格奸』之文。『光耀天地』者,當是古訓也。」器案:「光耀於天地」,即堯典「光被四表」之義。
214 〔一一〕唐晏曰:「此檃括論語文。」案:論語季氏:「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集解:「馬曰:『首陽山在河東蒲阪縣,華山之北,河曲之中。」邢昺疏:「夷、齊,孤竹君之二子,讓位適周,遇武王伐紂,諫之不入,及武王既誅紂,義不食周粟,故於河東郡蒲阪縣首陽山下,採薇而食,終餓死。」此本史記伯夷列傳為說。皇侃疏則云:「夷、齊,是孤竹君之二子也,兄弟讓國,遂入隱於首陽之山。武王伐紂,夷、齊扣武王馬諫曰:『為臣伐君,豈得忠乎?橫尸不葬,豈得孝乎?』武王左右欲殺之。太公曰:『此孤竹君之子,兄弟讓國,大王不能制也。隱於首陽山,合方立義,不可殺,是賢人。』即止也。夷、齊反首陽山,責身不食周粟,唯食草木而已。後遼西令支縣佑家白張石虎,往蒲阪採材,謂夷、齊曰:『汝不食周粟,何食周草木?』夷、齊聞言,即遂不食,七日餓死。」此則六朝人別說也。
215 〔一二〕鹽鐵論散不足篇:「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一三〕漢書董仲舒傳:「太公起海濱而即三公。」〔一四〕千乘之爵,謂爵為諸侯也。文選李少卿答蘇武書:「受千乘之賞。」李善注:「兵車千乘,諸侯之大者。」又陸士衡五等論注引楚漢春秋:「下蔡亭長詈淮南王曰:『封汝爵為千乘,東南盡日所出,尚未足黔徒群盜所邪?而反,何也?』」案:漢書刑法志:「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也,是謂千乘之國。」衛宏漢舊儀下:「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乘,乘則具車一乘四馬,步卒三十六人。千乘之國,馬四千匹,步卒三萬六千人為三軍,大國也。次國二軍,小國一軍。」〔一五〕「知伯」,天一閣本作「智伯」,「知」、「智」古通。後不復出。
216 〔一六〕春秋時,晉之六卿智氏、範氏、中行氏、韓氏、魏氏、趙氏分晉,時稱為六晉,戰國策秦策下:「昔者,六晉之時,智氏最強,破滅範、中行,又帥韓、魏以圖趙襄子於晉陽。」是役也,韓、魏、趙合謀,滅智氏,遂稱韓、魏、趙為三晉,戰國策趙策上所謂「三晉分智氏」是也。
217 〔一七〕唐晏曰:「按:戰國之世,言盛則齊桓,言滅則智伯,若太公則尤盛矣。」
218 是以君子〔一〕握道而治,據〔二〕德而行,席仁而坐,杖義而彊,虛無寂寞,通動〔三〕無量。故制事因短,而動益長,以圓制規,以矩立方〔四〕。聖人王世,賢者建功〔五〕,湯舉伊尹〔六〕,周任呂望〔七〕,行合天地,德配陰陽〔八〕,承天誅惡,克〔九〕暴除殃,將氣養物〔一0〕,明□〔一一〕設光,耳聽八極〔一二〕,目睹四方,忠進讒退,直立邪亡,道行奸止〔一三〕,不得兩張,□□〔一四〕本理,杜漸消萌。
219 〔一〕
220 禮記曲禮上:「博聞強識而讓,敦善行而不怠,謂之君子。」王安石君子齋記:「天子諸侯謂之君,卿大夫謂之子,古之為此名也,所以命天下之有德,故天下有德通謂之君子。」〔二〕
221 「據」字原缺,今據子匯本、傅校本、唐本訂補。論語述而:「據於德。」〔三〕
222 淮南子俶真篇:「若夫神無所掩,心無所載,通洞條達,恬漠無事,無所凝滯,虛寂以待,勢利不能誘也。」又見文子十守篇。呂氏春秋精通篇高誘注:「其精誠能通洞於民。」通洞,即通動也。
223 〔四〕
224 墨子法儀篇:「百工之為方以矩,為圓以規,直以繩,正以懸。」唐晏曰:「案:於文當作『以規制圓』,然考規矩之初,方生於圓,由圓既立而始有規之名,故曰『以圓制規』也。」〔五〕
225 文廷式曰:「此以功字與行、彊、量、長、方、望、陽、殃、光為韻,已讀功如釭矣。」〔六〕
226 論語顏淵:「湯有天下,選於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七〕
227 史記齊太公世家:「太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其先祖嘗為四獄,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際,封於呂,或封於申,姓姜氏,夏、商之時,申、呂或封枝庶,子孫或為庶人,尚其後苗裔也,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呂尚。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非龍非□,非虎非羆,所獲霸王之輔。』於是周西伯獵,果遇太公於渭之陽,與語大說,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八〕
228 白虎通聖人篇:「聖人者何?……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兇。」〔九〕
229 「克」,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克」,俗別字。後不復出。
230 〔一0〕俞樾曰:「謹案:將亦養也。詩桑柔篇:『天不我將。』箋云:『將,猶養也。』氣言將,物言養,文異而義同。」〔一一〕各本俱缺一字。
231 〔一二〕淮南子原道篇:「廓四方,柝八極。」高誘注:「八極,八方之極也。」〔一三〕「止」,原作「正」,李本作「止」,今據改正。俞樾曰:「謹按:『正』乃『止』字之誤,道行,奸止,相對成文。」案:俞說是,李本正作「正」。
232 〔一四〕李本、程本、兩京本缺一字。
233 夫謀事不並仁義者後必敗〔一〕,殖不固本而立高基者後必崩。故聖人防亂以經藝〔二〕,工正曲以準繩〔三〕。德盛者威廣,力盛者驕眾。齊桓公尚德以霸,秦二世尚刑而亡〔四〕。
234 〔一〕
235 俞樾曰:「謹按:『並』當讀為『傍』,列子黃帝篇:『並流而承之。』釋文曰:『史記、漢書傍河傍海皆作並。』是古『並』、『傍』字通用。不並仁義者,不傍仁義也。謀事不依傍仁義,故後必敗。」器案;俞說是。史記秦始皇本紀:「北據河為塞,並陰山至遼東。」正義:「從河傍陰山,東至遼東,築長城為北界。」又:「自榆中並河,以東屬之陰山。」集解:「服虔曰:『並,音傍,傍,依也。』」又大宛傳:「並南山。」正義:「並,白浪反。」皆讀「並」為「傍」之證。
236 〔二〕
237 經藝,即上文所謂五經、六藝也。史記儒林傳:「故漢興然後諸儒始得脩其經藝。」漢書郊祀志下:「於是譚奏議曰:『八人不案經藝,考古制。』」〔三〕
238 孟子離婁上:「聖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準繩,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朱熹集注:「準所以為平,繩所以為直。」〔四〕
239 唐晏曰:「按史記陸生本傳云:『其對高帝也,曰:昔者,吳王夫差、智伯極武而亡,秦任刑法不變,卒滅趙氏。』此篇所言智伯、二世語相合。」器案:秦、漢間人言刑德者各執一端,儒家言尚德,法家言尚刑,陸氏固儒家言也。
240 故虐行則怨積,德布則功興,百姓以德附〔一〕,骨肉〔二〕以仁親,夫婦以義合,朋友以義信,君臣以義序,百官以義承,曾、閔〔三〕以仁成大孝,伯姬以義建至貞〔四〕,守國者以仁堅固,佐君者以義不傾,君以仁治,臣以義平,鄉黨〔五〕以仁恂恂,朝廷以義便便〔六〕,美女以貞顯其行,烈士以義彰〔七〕其名,陽氣以仁生,陰節以義降〔八〕,鹿鳴以仁求其群〔九〕,關雎以義鳴其雄〔一0〕,春秋以仁義貶絕〔一一〕,詩以仁義存亡,乾、坤以仁和合,八卦以義相承〔一二〕,書以仁敘九族〔一三〕,君臣以義制忠〔一四〕,禮以仁盡節,樂以禮升降〔一五〕。
241 〔一〕
242 「附」,唐本作「□」,古通。後不復出。
243 〔二〕
244 呂氏春秋精通篇:「故父母之於子也,子之於父母也,一體而兩分,同氣而異息,若草莽之有華實也,若樹木之有根心也,雖異處而相通,隱志相及,痛疾相救,憂思相感,生則相歡,死則相哀,此之謂骨肉之親。」〔三〕
245 荀子性惡篇:「然而曾、騫、孝己,獨厚於孝之實,而全於孝之名者,何也?以其綦於禮義故也。」後漢書明帝紀:「永平十二年五月詔曰:『昔曾、閔奉親,竭歡致養。』」注:「曾參,字子輿,閔損,字子騫,並孔子弟子,皆有孝行也。」〔四〕
246 唐晏曰:「按穀梁傳曰:『婦人以貞為行者也,伯姬之婦道盡矣。』」陸生書引春秋,多本穀梁。」案:春秋襄公三十年:「五月,甲午,宋災,伯姬卒。」穀梁傳:「取卒之日加之災上者,見以災卒也。其見以災卒奈何?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闢火乎!』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左右又曰:『夫人少闢火乎!』伯姬曰:『婦人之義,保母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乎火而死。婦人以貞為行者也,伯姬之婦道盡矣。詳其事,賢伯姬也。」〔五〕
247 論語雍也:「以與爾鄰里鄉黨乎?」集解:「鄭曰:『五家為鄰,五鄰為里,萬二千五百家為鄉,五百家為黨。』」〔六〕
248 文廷式曰:「此用論語鄉黨篇。案鄭注:『恂恂,恭慎貌。便便,辨也。』各家皆就字義為解,陸生仁義之說,尤為心知其意。」唐晏曰:「按此以恂恂、便便分仁義,當是古論語說。『恂恂』,史記作『逡逡』,『便便』,爾雅云:『辯也。』」〔七〕
249 「彰」字原缺,宋翔鳳本據子匯本、抄本訂補。今案:李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俱有「彰」字。
250 〔八〕
251 唐晏曰:「案:此以仁義分陰陽,與周禮大宗伯以『天產作陰德,以中禮防之,以地產作陽德,以樂和防之』之說合。蓋中禮屬仁,樂和屬義,防者猶調劑之義也,陰德之過,以陽劑之,陽德之過,以陰劑之,陸生之說,必有所受之。」器案:此文「降」字協韻,當音戶江反。詩召南草蟲:「我心則降。」以降與蟲、螽、忡為韻,釋文:「降,戶江反。」又小雅鹿鳴出車:「我心則降。」以降與蟲、螽、忡、戎為韻,釋文:「降,戶江反。」俱其證也。
252 〔九〕
253 淮南子泰族篇:「鹿鳴興於獸,君子大之,取其見食而相呼也。」家語好生篇:「鹿鳴興於獸,而君子大之,取其得食而相呼。」案:詩小雅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毛傳:「興也。蘋,蓱也。鹿得蓱,呦呦然鳴而相呼,懇誠發乎中,以興嘉樂賓客,當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也。」陸氏以仁求群之說,亦漢人古詩說也。
254 〔一0〕詩周南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毛傳:「興也。雎鳩,王雎也,鳥摯而有別。」鄭箋:「摯之言至也,謂王雎之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別。」淮南子泰族篇:「關雎興於鳥,而君子美之,為其雌雄之不乘「乘」原作「乖」,從王念孫說校改。居也。」家語好生篇:「關雎興於鳥,而君子美之,取其雌雄之有別。」孫星衍曰:「此摯而有別之義。摯當為猛摯,不當如鄭說。」易順鼎經義莛撞三:「陸賈新語道基篇云:『關雎以義鳴其雄。』按此魯詩說也。漢書杜欽傳:『佩玉晏鳴,關雎嘆之。』李奇曰:『後夫人雞鳴佩玉去君所,周康王後不然,故詩人嘆而傷之。』臣瓚曰:『此魯詩也。』是魯詩以關雎為刺周康王後作。蓋後夫人佩玉晏,雞鳴不能為脫簪待罪之舉,故借關雎能以義鳴其雄,喻康王後不能以義警其君。魯詩蓋解關雎為鳴聲相警之意,故新語謂以義鳴,與毛詩以關關為和聲者不同。然毛謂摯而有別,則亦有義意矣。知陸賈所述為魯詩者,新語資執篇云:『鮑丘之德,非不高於李斯、趙高也,然伏隱於蒿廬之下,而不錄於世,利口之臣害之也。』鮑丘即浮丘伯,申公所從受詩者。鹽鐵論毀學篇:『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李斯入秦取三公,包丘子不免於甕牖蒿廬。』正本新語之文,或作『浮』,或作『包』作『鮑』,古字相通。據此,疑賈本浮丘門人,新語所稱詩,必皆魯義,近人輯魯詩,未見及此也。」唐晏曰:「按從鹿鳴、關雎分仁義,此亦古經說之僅存者。」器案: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序:「周道缺,詩人本之衽席,關雎作,仁義陵遲,鹿鳴刺焉。」法言孝至篇:「周康之時,頌聲作乎下,關雎作乎上,習治也。……故習治則傷始亂也。」列女傳仁智傳魏曲沃婦:「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關雎起興,思得淑女,以配君子。」論衡謝短篇:「周衰而詩作,蓋康王時也,康王德缺於房,大臣刺晏,故詩作。」後漢紀靈帝紀:「昔周康王承文王之盛,一朝晏起,夫人不鳴璜,宮門不擊柝,關雎之人,見幾而作。」又見後漢書楊賜傳文選任彥升齊竟陵王行狀李善注引風俗通:「昔周康王一旦晏起,詩人以為深刺。」古文苑張超誚青衣賦:「周漸將衰,康王晏起,畢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關雎,性不雙侶,願得周公,配以窈窕,防微消漸,諷諭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此皆魯詩說也,且以關雎之作者為畢公也。
255 〔一一〕公羊傳昭公元年:「春秋不待貶絕而罪惡見者,不貶絕以見罪惡也。貶絕然後罪惡見者,貶絕以見罪惡也。」〔一二〕俞樾曰:「『乾、坤』、『八卦』互言之,古人屬文,自有此體,劉琨答盧諶詩:『宣尼悲獲麟,西狩涕孔丘。』謝惠連秋懷詩:『雖好相如達,不同長卿嫚。』六朝時人猶識斯意也。」〔一三〕唐晏曰:「案以『乾、坤』為仁,『八卦』為義,又『九族』為仁,疑皆古經義。」書堯典:「克明俊德,以親九族。」孔氏傳:「能明俊德之士,以睦高祖、玄孫之親。」釋文:「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孫,凡九族。馬、鄭同。」〔一四〕俞樾曰:「樾謹按:書之所陳,非止敘九族而已,乃云『書以仁敘九族』,義不可通。忠者,臣之所以事君也,故論語稱:『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乃云『君臣以義制忠』,義亦不可通。疑此文本作『九族以仁敘,君臣以義制』,淺人見上文言春秋,言詩,而干、坤、八卦,又易之事也,乃竄入『書』字,以配上文,遂作『書以仁敘九族』,而下句又妄增『忠』字,使句法相稱耳,非陸氏之舊。」〔一五〕俞樾曰:「樾謹案:上下文皆以仁義對言,此亦當同,乃云『以禮升降』,何歟?疑此文本作『樂以仁盡節,禮以義升降』。禮記樂記云:『仁近於樂,義近於禮。』故樂應言仁,禮應言義。淺人不達此理,以禮樂恆言,皆先禮後樂,乃改上句作『禮以仁盡節』,則下句宜作『樂以義升降』,今乃作『樂以禮升降』者,蓋既以『樂』字易『禮』字,又誤以『禮』字易『義』字,此竄改之跡之未泯者也。」
256 仁者道之紀,義者聖之學。學之者明,失之者昏,背之者亡。陳力就列〔一〕,以義建功,師旅行陣〔二〕,德仁為固〔三〕,仗義而彊,調氣養性〔四〕,仁者壽長〔五〕,美才次德〔六〕,義者〔七〕行方〔八〕。君子以義相褒,小人以利相欺〔九〕,愚者以力相亂,賢者以義相治。穀梁傳曰:「仁者以治親,義者以利尊。萬世不亂,仁義之所治也。〔一0〕」〔一〕
257 論語季氏:「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集解:「馬融曰:『言當陳其才力,度己所任,以就其位,不能則止。』」〔二〕
258 「陣」,唐本作「陳」。「陣」,後起字。後不復出。
259 〔三〕
260 俞樾曰:「樾謹案:『德』當讀為『得』,古字通用。『為固』當作『而固』。」〔四〕
261 荀子修身篇:「治氣養心之術:血氣剛彊,則柔之以調和;智慮漸深,則一之以易良;勇膽猛戾,則輔之以道順;齊給便利,則節之以動止;狹隘褊小,則廓之以廣大;卑濕重遲貪利,則抗之以高志;怠慢僄棄,則照之以禍災;愚款端愨,則合之以禮樂,通之以思索。凡治氣養心之術,莫徑由禮,莫要得師,莫神一好。夫是之謂治氣養心之術也。」案:此文又見韓詩外傳二,荀子所言治氣養心之術,即陸氏此文之所謂調氣養性也,以其言之未詳,輒最錄於此云耳。
262 〔五〕
263 論語雍也:「仁者壽。」集解:「包曰:『性靜者多壽考。』」邢疏:「言仁者少思寡欲,性常安靜,故多壽考也。」〔六〕
264 孫詒讓曰:「案:『美』疑『差』之誤,差與次義同,謂差次才之高下也。」器案:次德,即荀子君道篇「論德而定次」之意,謂論其德之大小而定其位次也。
265 〔七〕
266 「義者」,天一閣本、唐引一本作「以義」。
267 〔八〕
268 行方,謂行為方正。淮南主術篇:「凡人之論,……智欲圓而行欲方,……行欲方者,直立而不撓,素白而不污,窮不易操,通不肆志。……故智員者無不知也,行方者有不為也。」高誘注:「非正道不為也。」〔九〕
269 論語里仁篇:「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義利之辨,即君子小人之分也。
270 〔一0〕戴彥升曰:「或以道基篇末引穀梁傳,非賈所及見,疑出依託。彥升案:本書凡兩引穀梁傳,至德篇末『故春秋穀下缺』,似引傳說魯莊公事,而缺其文。考漢書儒林傳:『申公,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邱伯,受詩。』又云:『瑕邱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詩於魯申公。』楚元王交傳:『少時,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詩於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夫穀梁家始自江公,而江公受之申公,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為孫卿門人。今荀子禮論、大略二篇,具穀梁義,則荀卿穀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廢居楚,陸生楚人,故聞穀梁義歟!鹽鐵論:『包邱子與李斯俱事荀卿。』本書資賢篇:『鮑邱之德行,非不高於李斯、趙高也,然伏隱於蒿廬之下,而不錄於世。』鮑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傳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儒生。』陸生蓋嘗與浮邱伯游,故稱其德行,或即受其穀梁學歟!辨惑篇說夾谷之會事,與穀梁定十年傳大同。至德篇說齊桓公遣高子立僖公事,本穀梁閔二年傳。懷慮篇言魯莊公不能存立子糾,亦本穀梁莊九年傳,可徵陸生乃穀梁家矣。故所述楚漢春秋,向、歆入之春秋家。但輔政篇說鄭儋歸魯,至德篇說臧孫辰請糴,明誡篇說衛侯之弟鱄出奔晉,今穀梁傳無此義。道基篇所引傳曰『仁者以治親,義者以利尊』,今穀梁傳亦無此二語。彥升案:穀梁之著竹帛,雖不知何時,而出自後師。陸生乃親受之浮邱伯者,實穀梁先師。古經師率皆口學,容有不同,如劉子政說穀梁義,亦有今傳所無者,可證也。或乃以穀梁傳為賈所不及見,既昧乎授受之原,且亦不檢今傳文矣。」唐晏曰:「今穀梁傳不見此文,漢志別有穀梁大義,或出其中。陸生治穀梁,故首篇即引之,正所謂『言必稱先師』也。」
271 術事〔一〕第二
272 〔一〕黃震曰:「術事言帝王之功,當思之於身,舜棄黃金,禹捐珠玉,道取其至要。」錢鶴灘曰:「陸賈所論,多崇儉尚靜,似有啟文、景、蕭、曹之治者。」戴彥升曰:「術事篇謂『言古者必合之今,述遠者必考之近』,故云:『書不必起仲尼之門,藥不必出扁鵲之方』,以『因世而權行』故也。吳儔執其單詞而議之,則以辭害志矣。語見漢志考證」唐晏曰:「此篇主於行遠自邇,登高自卑,乃仁義之基也。」器案:術事,即本文「說事」之義,古「術」、「述」字通,述事即說事也。禮記祭義:「結諸心,形諸色,而術省之。」鄭注:「『術』當為『述』,聲之誤也。」釋文:「『術』義作『述』。」儀禮士喪禮:「不述命。」鄭注:「古文『述』皆作『術』。」
273 善言古者合之於今,能述〔一〕遠者考之於近〔二〕。故說事者上陳五帝之功,而思之於身,下列桀、紂之敗,而戒之於己,則德可以配日月,行可以合神靈,登高及遠,達幽洞冥〔三〕,聽之無聲,視之無形〔四〕,世人莫睹其兆〔五〕,莫知其情,校修〔六〕五經之本末,道德〔七〕之真偽,既□〔八〕其意,而不見其人。
274 〔一〕
275 「述」,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術」。
276 〔二〕
277 王鳳洲曰:「首句一篇命脈。」唐晏曰:「按荀子:『善言古者必有節於今,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陸生學出於荀子,可證也。」器案:荀子性惡篇:「故善言古者必有節於今,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漢書董仲舒傳:「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鹽鐵論論災篇:「夫道古者稽之今,言遠者合之近。」又詔聖篇:「善言天者合之人,善言古者考之今。」黃帝內經素問:「善言古者合於今,善言天者合於人。」〔三〕
278 文選陸士衡漢高祖功臣頌:「通幽洞冥。」本此。
279 〔四〕
280 淮南子原道篇:「所謂一者,無匹合於天下者也,卓然獨立,塊然獨處,上通九天、下貫九野,員不中規,方不中矩,大渾而為一,葉累而無根,懷囊天地,為道關門,穆忞隱閔,純德獨存,布施而不既,用之而不勤。是故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循之不得其身;無形而有形生焉,無聲而五音鳴焉,無味而五味形焉,無色而五色成焉。」〔五〕
281 文選左太沖魏都賦:「兆朕振古。」李善注:「兆猶機事之先見者也。」又孫興公游天臺山賦注引賈逵國語注:「兆,形也。」〔六〕
282 校修,謂飾修也。校有修飾整比之義。文選顏延年赭白馬賦:「寶校星纏。」注:「校,裝飾也。」古書常以「校飾」連文,史記司馬相如傳封禪文:「校飾厥文。」潛夫論浮侈篇:「校飾車馬。」校飾,猶校修也。
283 〔七〕
284 禮記曲禮上:「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正義:「道者,通物之名;德者,得理之稱。……理物由於開通,其德從道生,故道在德上。此經道謂才藝,德謂善行,故鄭注周禮云:『道多才藝,德能躬行』,非是老子之道德也。熊氏云:『此是老子「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今」。謂道德,大而言之,則包羅萬事,小而言之,則人之才藝善行,無問大小,皆須禮以行之,是禮為道德之具,故云非禮不成。然人之才藝善行,得為道德者,以身有才藝,事得開通,身有美善,於理為德,故稱道德也。』」案荀子勸學篇亦言:「禮者,法之大分,群類之綱紀也,故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此儒家之道德說也,與老氏之言,區以別矣。
285 〔八〕
286 各本俱缺一字。
287 世俗〔一〕以為自古而傳之者〔二〕為重,以今之作者為輕〔三〕,淡〔四〕於所見,甘於所聞,惑於外貌,失〔五〕於中情。聖人不貴寡〔六〕,而世人賤眾,五穀養性〔七〕,而棄之於地,珠玉無用,而寶之於身。聖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八〕,故舜棄〔九〕黃金於嶄巖〔一0〕之山,捐珠玉於五湖之淵〔一一〕,將以杜〔一二〕淫邪之欲,絕琦瑋之情〔一三〕。
288 〔一〕
289 陸氏以異己之學,目為世俗之說,辭而闢之,此亦承襲荀卿而來者。荀子以「假今之世,飾邪說,文奸言,以梟亂天下,矞宇嵬瑣,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亂之所存者有人矣」,於是作非十二子以非之;又以說之未盡也,於是列舉世俗之為說者,論其乖謬,作正論以正之。於此,又有以知陸氏之學之出於荀矣。
290 〔二〕
291 匯函、品節脫「者」字。
292 〔三〕
293 匯函引穆少春曰:「言觀遠者不若求之近,慕古者不若反之身,荀卿『法後王』是也。」案:品節亦載此眉批,不言出穆少春。唐晏曰:「此論與荀卿『法後王』之說合,見陸生學出於荀也。」〔四〕
294 「淡」,唐本作「澹」,古通,後不復出也。
295 〔五〕
296 「失」,兩京本、天一閣本作「朱」,未可從。
297 〔六〕
298 「聖人不貴寡」,原作「聖人貴寬」,俞樾曰:「謹按『寬』字無義,疑『實』字之誤,隸書『實』字或作『●』,見孫叔敖碑,形與『寬』似,因誤為『寬』矣。下文『舜棄黃金於嶄巖之山,禹捐珠玉於五湖之淵』,皆聖人貴實之事。」孫詒讓曰:「案『貴寬』無義,疑當作『聖人不貴寡』,『寡』與『寬』形近而誤,幹祿字書:「『寬』俗作『●』。」「寡」通作「●」,二形相似。上又挩『不』字。『貴寡』與『賤眾』,文正相對。後慎微篇:『分財取寡』,『寡』亦訛作『寬』、見俞氏讀書餘錄可證,俞校謂『寬』疑『實』字之誤,未塙。」案孫說是,今據校改。
299 〔七〕
300 養性,器案:「性」讀為「生」。周禮地官大司徒職:「辨五地之物生。」杜子春讀「生」為「性」,是二字古通讀之證。
301 〔八〕
302 聖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此一句十二字原無,考後漢書班固傳注引曰:「聖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故舜棄黃金於嶄巖之山,捐珠玉於五湖之川,以杜淫邪之欲也。」此事宋翔鳳所舉太平御覽八0二又八0三引云:「聖人不用珠玉而寶其身。」今據訂補。
303 〔九〕
304 「棄」,宋翔鳳云:「御覽八十一引作『藏』。」器案:後漢書班固傳注、太平御覽八一一引亦作「藏」。「棄」當作「●」,「棄」古文作「□」,與「●」形近而誤。集韻:「●,藏也,或作『去』。」尋左傳昭公十九年:「紡焉以度而去之。」注:「以度城而藏之。」釋文:「去,起呂反。裴松之注魏志云:『古人謂藏為去。』案今關中猶有此音。」正義:「此婦人以麻纑度城高下,令長與城等而去藏之。去即藏也。字書以『去』作『●』,羌莒反,謂掌物也。今關西仍呼為●,東人輕言為去,音呂。」漢書蘇武傳:「去屮實而食之。」師古曰:「去謂藏之也,音丘呂反。」又陳遵傳:「性善書,與人尺牘,主皆藏去以為榮。」師古曰:「去亦藏也。音丘呂反,又音舉。」此皆以「去」為「●」之證,作「藏」者,以同義字易之耳。
305 〔一0〕「巖」,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別解作「□」,古通。
306 〔一一〕此句「捐」上原有「禹」字,後漢書班固傳注、太平御覽八一又八一一引俱無「禹」字,今據刪削。淮南子泰族篇:「故舜深藏黃金於嶄巖之山,所以塞貪鄙之心也。」又原道篇:「藏金於山,藏珠於淵。」高誘注:「舜藏金於嶄巖之山,藏珠於五湖之淵,以塞貪淫之欲也。」即本此為說,正無「禹」字。鹽鐵論本議篇:「舜藏黃金,……所以遏貪鄙之俗而醇至誠之風也。」抱樸子安貧篇:「上智不貴難得之財,故唐、虞捐金而抵璧。」俱不言禹有藏珠事。若莊子天地篇言「藏金於山,藏珠於淵」,並不言為舜、禹事也。後漢書班固傳注引「淵」作「川」,則唐人避李淵諱改字耳。唐晏曰:「淮南子作『舜深藏黃金於嶄巖之山,所以塞貪鄙之心也』,無『禹捐珠』句。」〔一二〕「杜」,宋翔鳳曰:「御覽作『塞』。」器案:太平御覽八一一仍作「杜」。
307 〔一三〕「絕琦瑋之情」,太平御覽八一一引作「絕覬媚之情也」。
308 道近不必出於久遠,取其致〔一〕要而有成。春秋上不及五帝,〔二〕下不至三王〔三〕,述齊桓、晉文之小善,魯之十二公〔四〕,至今之為政,足以知成敗之效〔五〕,何必於三王?故古人之所行者,亦與今世同。立事者不離道德,調弦者不失宮商〔六〕,天道調四時,人道治五常〔七〕,周公與堯、舜合符瑞〔八〕,二世與桀、紂同禍殃〔九〕。
309 〔一〕
310 「致」,崇文本同,餘本俱作「至」,題解引黃震亦作「至」,作「至」義較勝。
311 〔二〕
312 風俗通義皇霸篇:「五帝:易傳、禮記、春秋國語、太史公記: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是五帝也。」〔三〕
313 風俗通義皇霸篇:「三王:禮號謚記說:『夏禹、殷湯、周武王是三王也。』尚書說:『文王作罰,刑茲無赦。』詩說:『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文王受命,有此武功。』『儀刑文王,萬國作孚。』春秋說:『王者孰謂?謂文王也。』」〔四〕
314 呂氏春秋求人篇:「觀於春秋,自魯隱公以至於哀公,十有二世,其所以得之,所以失之,其術一也。」十有二世,即謂自魯隱公、桓公、莊公、閔公、僖公、文公、宣公、成公、襄公、昭公、定公以至哀公十二公也。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孔子明王道,干七十餘君莫能用。故西觀周室,論史記舊聞,興於魯而次春秋,上記隱,下至哀之獲麟,約其辭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王道備,人事浹。」〔五〕
315 俞樾曰:「謹按:『魯』下衍『之』字,『至今』二字當在『政』字下,本作『述齊桓、晉文之小善,魯十二公之為政,至今足以知成敗之效』。」器案:春秋繁露精華篇:「吾按春秋而觀成敗,乃切悁悁於前世之興亡也。」〔六〕
316 宮商,謂音調。詩周南關雎序:「聲成文者謂之音。」鄭箋:「聲成文者,宮商上下相應。」正義以為「宮商之調」也。
317 〔七〕
318 尚書舜典:「慎徽五典。」孔氏傳:「五典,五常之教: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正義曰:「五者皆可常行。」〔八〕
319 符瑞,符命瑞應。文選司馬長卿封禪文:「符瑞臻茲。」西京雜記三:「樊將軍噲問於陸賈曰:『自古人君皆云受命於天,云有瑞應,豈有是乎?』陸賈應之曰:『有。夫目●得酒食,燈火花得錢財,乾鵲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征,大亦宜然。故目●則咒之,燈火花則拜之,乾鵲噪則喂之,蜘蛛集則放之;況天下大寶,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者,寶也,信也。天以寶為信,應人之德,故曰瑞應。無天命,無寶信,不可以力取也。』」〔九〕
320 「禍」,唐本作「□」,古文,後不復出。唐晏曰:「此即所謂著秦之所以亡。」
321 文王生於東夷〔一〕,大禹出於西羌〔二〕,世殊而地絕,法合而度同。故聖賢與道合,愚者與禍同〔三〕,懷德者應以福,挾惡者報以兇,德薄者位危,去道者身亡,萬世不易法,古今同紀綱。
322 〔一〕
323 唐晏曰:「按文王生東夷,亦異聞。」器案:孟子離婁下:「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此文「文王」疑當作「大舜」,傳鈔者涉孟子下文而誤「大舜」為「文王」耳。且「文王」亦不當列於「大禹」之前也,則其為「大舜」之誤必矣。
324 〔二〕
325 太平御覽八二引尚書帝命驗:「禹白帝精,以星感。脩苑山行,見流星,意感慄然,生姒戎文禹。」注:「姒,禹氏,禹生戎地。一名政命。」史記夏本紀正義引帝王紀:「公鯀妻脩己,見流星貫昴,夢接意感,又吞神珠薏苡,胸坼而生禹,名文命,字高密「高」字據御覽八二引補,身九尺二寸長,本西夷人也。」〔三〕
326 唐晏曰:「即孟子舜東夷之人章義。」器案:孟子離婁下:「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文王生於岐周,卒於畢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餘里,世之相後也,千有餘歲,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先聖後聖,其揆一也。」「地之相去,千有餘里」,即此文之所謂「地絕」也。地絕猶楊子方言言「絕國」之絕也。淮南脩務篇:「絕國殊俗。」以「絕」「殊」對文,與此正同。
327 故良馬非獨騏驥〔一〕,利劍非惟〔二〕干將〔三〕,美女非獨西施〔四〕,忠臣〔五〕非獨呂望。今有馬而無王良〔六〕之御,有劍而無砥礪〔七〕之功,有女而無芳澤〔八〕之飾,有士而不遭文王,道術蓄積而不舒,美玉韞□而深藏〔九〕。故懷道〔一0〕者須世,抱樸〔一一〕者待工,道為智者設〔一二〕,馬為御者良〔一三〕,賢為聖者用,辯〔一四〕為智者通,書為曉者傳〔一五〕,事為見者明。故制事者因其則,服藥者因其良〔一六〕。書不必起仲尼之門〔一七〕,藥不必出扁鵲〔一八〕之方,合之者善,可以為法,因世而權行〔一九〕。
328 〔一〕
329 呂氏春秋察今篇:「良劍期乎斷,不期乎鏌●;良馬期乎千里,不期乎驥驁。」淮南子脩務篇:「服劍者期於恬利,而不期於墨陽、莫邪;乘馬者期於千里,而不期於驊騮、綠耳。」義與此同。
330 〔二〕
331 「惟」,天一閣本、唐本作「獨」。
332 〔三〕
333 荀子性惡篇:「闔閭之干將、莫邪、鉅闕、闢閭,此皆古之良劍也。」〔四〕
334 淮南脩務篇:「美人者非必西施之種。」〔五〕
335 說苑臣術篇:「卑身賤體,夙興夜寐,進賢不解,數稱於往古之行「行」上原有「德」字,今據群書治要刪事,以厲主意,庶幾有益,以安國家社稷宗廟,如此者,忠臣也。」〔六〕
336 左傳哀公二年:「郵無恤御簡子。」杜注:「郵無恤,王良也。」孟子滕文公下:「昔者,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乘。」趙注:「趙簡子,晉卿也。王良,善御者也。」呂氏春秋審分篇:「王良之所以使馬者約,審之以控其轡,而四馬莫敢不盡力。」高誘注:「王良,晉大夫孫無正郵良也,以善御之功,死託精於星,天文『王良策駟』是也。」淮南子覽冥篇:「王良、造父之御也。」高誘注楚辭東方朔七諫洪興祖補注引以為許慎注曰:「晉大夫郵無恤子良也,所謂郵良也。「郵良」原誤作「御良」,惠棟據左傳校作「郵良」,今從之。一名孫無政,為趙簡子御,死而託精於天駟星,天文有王良星是也。」尋史記天官書:「漢中四星曰天駟,旁一星曰王良。王良策馬,車騎滿野。」文選思玄賦注引春秋元命苞:「漢中四星,天騎一曰天駟,旁一星王良,主天馬也。」漢書王褒傳:「王良執靶。」注:「張晏曰:『王良,郵無恤,字伯樂。』師古曰:『參驗左氏傳及國語、孟子,郵無恤、郵良、劉無止當作「郵無正」、王良,總一人也。楚辭云:驥躊躇於敝輦,遇孫陽而得代。王逸云:孫陽,伯樂姓名也。列子云:伯樂,秦穆公時人。考其年代不相當,張說云:良字伯樂,斯失之矣。』」今案:國語晉語九:「郵無正進。」韋昭注:「無正,晉大夫郵良伯樂也。」則郵良字伯樂,匪獨張晏云然也。師古亦嘗參驗國語也,乃於韋注竟熟視無睹耶?可謂魯莽滅裂也。蓋秦穆公時之伯樂以善相馬名,趙簡子時之伯樂以善御馬名,二人者操藝各異,而古人之名字相同者又豈獨一伯樂耶?若顏氏者,誠如其所言,「斯失之矣」。
337 〔七〕
338 尸子勸學篇:「夫昆吾之金,而銖父之鐵,使於越之工鑄之以為劍,而弗加砥礪,則以刺不入,以擊不斷,磨之以礱礪,加之以黃砥,則其刺也無前,其擊也無下。」淮南子脩務篇:「夫純鉤、魚腸之始下型,擊則不能斷,刺則不能入,及加之砥礪,摩其鋒鄂,則水斷龍舟,陸剸犀甲。」山海經西山經:「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嵫之山,……其中多砥礪。」郭注:「磨石也,精為砥,□為礪也。」〔八〕
339 楚辭大招:「粉白黛黑施芳澤。」王逸注:「言美女又工妝飾。」淮南子脩務篇:「曼頰皓齒,形誇骨佳,不待脂粉芳澤而性可說者,西施、陽文也。」又曰:「美不及西施,惡不若嫫母,此教訓之所諭也,而芳澤之所施。」釋名釋首飾:「芳澤者,人發恆枯悴,以此濡澤之也。」〔九〕
340 「□」宋翔鳳云:「別本作『櫝』。」案:別解誤作「匱」。論語子罕:「有美玉於斯,韞□而藏諸?求善價而沽諸?」集解:「馬曰:『韞,藏也。□,匱也。謂藏諸匱中。』」釋文:「『□』,本又作『櫝』,二字音義皆同。」〔一0〕文選範蔚宗後漢書二十八將傳論:「其懷道無聞,委身草莽者,何可勝言。」李善注:「論語:『陽貨謂孔子曰:懷其寶而迷其邦。』淮南子曰:『今至人生於亂世,含德懷道而死者眾,天下莫知,貴其不言也。』」今案:論語陽貨篇邢昺疏:「寶以喻道德,言孔子不仕,是懷藏其道德也。」〔一一〕「樸」,子匯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唐本作「璞」。老子十九章:「見素抱樸,少私寡欲。」〔一二〕宋翔鳳云:「子匯本『設』作『說』,姜思復本、抄本『設』作『讒』,誤,意林作『設』,與此同。」器案:品節、唐本誤作「說」,李本、兩京本、天一閣本誤作「讒」,別解作「設」。太平御覽四0三引公孫尼子:「道為智者設,賢為聖者用。」即此文所本,字正作「設」。
341 〔一三〕楚辭宋玉九辯:「卻騏驥而不乘兮,策駑駘而取路。當世豈無騏驥兮,誠莫之能善御,見執轡者非其人兮,故駶跳而遠去。」又東方朔七諫:「卻騏驥而不乘兮,策駑駘而取路。當世豈無騏驥兮,誠無王良之善馭,見執轡者非其人兮,故駒跳而遠去。」兩文則言馬為御者非其人而不良也。
342 〔一四〕「辯」,意林、唐本作「辨」,古通。後不復出。
343 〔一五〕抱樸子喻蔽篇:「書為識者傳。」本此。
344 〔一六〕呂氏春秋有貴因篇,其說曰:「三代所寶莫如因,因則無敵。」漢初之相業,蕭規而曹隨,亦因是已。
345 〔一七〕吳儔曰:「輔政篇曰:『書不必起於仲尼之門。』夫黜仲尼之書,則道不尊矣,烏能使高帝行儒術哉?」見王應麟漢藝文志考證五引,「輔政」當作「術事」。文廷式曰:「尊孔子,黜百家,自董仲舒起。陸生在漢初,宜有是言。」器案:淮南子脩務篇:「誦詩、書者期於通道略物,而不期於洪範、商頌。」又曰:「通士者不必孔、墨之類。」意亦猶此。
346 〔一八〕史記扁鵲列傳:「扁鵲者,勃海郡鄚人也,「鄚」原作「鄭」,今從集解、索隱說校改。姓秦氏,名越人。」又太史公自序:「扁鵲言醫,為方者宗,守數精明,後世修序,弗能易也。」〔一九〕「世」,別解作「此」。俞樾曰:「案:『之者』字,『可』字並衍文,本作『合善以為法,因世而權行』,兩句相對成文,而義則相因。蓋言合古人之善以為法式,又因當世所宜而權度其行也。」
347 故性藏於人,則氣達於天,纖微浩大,下學上達〔一〕,事以類相從〔二〕,聲以音相應〔三〕,道唱而德和,仁立而義興,王者行之於朝廷,疋〔四〕夫行之於田,治末者調其本〔五〕,端其影者正其形〔六〕,養其根者則枝葉茂,志氣調者即〔七〕道沖〔八〕。故求遠者不可失於近,治影者不可忘其容,上明而下清,君聖而臣忠。或圖遠而失近,或道塞〔九〕而路窮。季孫貪顓臾之地,而變起〔一0〕蕭墻之內〔一一〕。夫進取〔一二〕者不可不顧難,謀事者不可不盡忠;故刑〔一三〕立則德散,佞用則忠亡。詩云:「式〔一四〕訛爾心,以蓄萬邦〔一五〕。」言一心化天下,而□□〔一六〕國治,此之謂也〔一七〕。
348 〔一〕
349 論語憲問:「下學而上達。」集解:「孔曰:『下學人事,上知天命。』」〔二〕
350 易系辭上:「方以類聚,物以群分。」〔三〕
351 唐晏曰:「易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孟子曰:『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陸生博學甄微,自屬聖門適派也。」案:禮記樂記:「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萬物謂之音。」注:「宮商角徵羽雜比曰音,單出曰聲。」〔四〕
352 「疋」,天一閣本、傅校本、唐本作「匹」,古通。後不復出。
353 〔五〕
354 「調」,子匯本、匯函、品節作「求」。案:文選藉田賦注:「陸賈新語注當衍曰:『治末者調其本。』李奇漢書注曰:『本,農也。末,賈也。』」〔六〕
355 唐晏曰:「按:古無『影』字,當作『景』,此後人改。」器案:荀子君道篇:「譬之是猶立直木而恐其景之枉也,惑莫大焉。」又王霸篇:「主道治近不治遠,治明不治幽,治一不治二。主能治近則遠者理,主能治明則幽者化,主能當一則百事正。夫兼聽天下,日有餘而治不足者,如此也,是治之極也。既能治近,又務治遠,既能治明,又務見幽,既能當一,又務正百,是過者也,過猶不及也。闢之是猶立直木而求其影之枉也。不能治近,又務治遠,不能察明,又務見幽,不能當一,又務正百,是悖者也。闢之是猶立枉木而求其影之直也。」立論取譬,此文與之從同,亦有以見荀、陸二家之關系也。
356 〔七〕
357 「即」亦「則」也,對文則異,故分別為之耳。
358 〔八〕
359 老子第四章:「道沖而用之。」河上公注:「沖,中也。」〔九〕
360 「塞」,李本、兩京本、天一閣本誤作「寒」。
361 〔一0〕李本、別解「起」下有「於」字。
362 〔一一〕論語季氏:「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孔子曰:『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也。』」集解:「孔曰:『顓臾,伏羲之後,風姓之國,本魯之附庸也。墻謂屏也。君臣相見之禮,至屏而加肅敬焉,是以謂之蕭墻。後季氏家臣陽虎果囚季桓子。」〔一二〕文選任彥升奏彈曹景宗:「更謀進取。」注:「漢書:『諸將曰:楚數進取。』如淳曰:『數進取,多所攻也。』」案:引漢書,見高帝紀。
363 〔一三〕「刑」原誤「形」,今改。「刑」與「德」對言,與下句以「忠」、「佞」對言,用法正同。
364 〔一四〕「式」,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別解作「或」,誤。
365 〔一五〕詩小雅節南山文也。鄭箋云:「訛,化;畜,養也。」〔一六〕各本俱缺二字,崇文本「而」下云:「缺二字。」傅校本刪去此三字。別解只作一□,未可從。
366 〔一七〕黃東發曰:「世俗慕古卑今,溺於聞見,讀此覺而易行,令人遠慕之心,灑然易轍。而轉換多,關鉆嚴,意決永,似散漫而不散漫,似整齊而不整齊,古來有數文字。」陳明卿曰:「為馬上公發藥。」唐晏曰:「案小雅節南山之卒章,毛傳:『訛,化也。』陸生此訓與毛同。」
367 輔政〔一〕第三
368 〔一〕黃震曰:「輔政言用賢。」戴彥升曰:「輔政篇言所任之必得其材。秦用刑罰以任李斯、趙高,而推其原於讒夫似賢,美言似信。」唐晏曰:「此篇義主為政在人,乃行仁義之輔也。」器案:荀子君道篇:「卿相輔佐,人主之基杖也。」即此篇立論之旨。
369 夫居高者自處不可以不安,履危者〔一〕任杖不可以不固〔二〕。自處不安則墜,任杖不固則僕〔三〕。是以聖人居高處上,則以仁義為巢,乘危履傾,則以聖賢〔四〕為杖〔五〕,故高而不墜,危而不僕〔六〕。
370 〔一〕
371 大戴禮記曾子本孝篇:「孝子不登高,不履危。」〔二〕
372 楊升庵曰:「發端數語,是大議論,中有攻擊之體,後來言惡之所感則災異見,善之所召則歸慕遠。又引周公為善之感,殷紂為惡之鑒,句法矯健,氣概閑適。」唐晏曰:「案:『杖』當依古作『仗』。」〔三〕 「僕」,太平御覽七一0引作「顛」。賈誼新書春秋篇:「人主之為人主也,舉錯而不僨者杖賢也。今背其所主,而棄其所杖,其僨僕也,不亦宜乎!」〔四〕
373 「聖賢」,匯函、金丹、折衷、唐本作「賢聖」。
374 〔五〕
375 文鏡秘府論北冊帝德錄:「杖賢」,「翼義杖賢」,「聖賢為杖」,「崇聖賢之杖」,「聖賢為杖」,文俱本此。太平御覽七一0引句末有「也」字。
376 〔六〕
377 趙懿典曰:「借巢杖二字,形容居高履危,道理卓見。」
378 昔者〔一〕,堯以仁義為巢,舜以稷、契為杖〔二〕,故高而益安,動而益固。處宴安之臺,承克讓之塗〔三〕,德配天地,光被八極〔四〕,功垂於無窮,名傳於不朽〔五〕,蓋自處得其巢,任杖得其人也〔六〕。秦以刑罰為巢,故有覆巢破卵之患〔七〕;以李斯、趙高〔八〕為杖,故有頓僕〔九〕跌傷〔一0〕之禍,何者〔一一〕?所任〔一二〕者〔一三〕非也。故杖聖者帝,杖賢者王,杖仁者霸,杖義者強〔一四〕,杖讒者滅,杖賊者亡。
379 〔一〕
380 宋翔鳳曰:「本無『昔』字,依群書治要增。」今案:傅校本、折衷均作一「昔」字,則諸本作「者」字者,皆「昔」字形近之誤也。
381 〔二〕
382 「稷」上原有「禹」字,宋翔鳳曰:「治要無『禹』字。」器案:太平御覽九二八引此句作「舜以稷、□為杖」,□即契也,亦無「禹」字,今據刪削。
383 〔三〕
384 宋翔鳳曰:「本作『然處高之安,承克讓之敬』,依治要改。」今案:各本「承」皆作「乘」。
385 〔四〕
386 「八極」,宋翔鳳曰:「本作『四表』,依治要改。」金丹曰:「堯典言:『光被四表,格於上下。』言堯之功大而無所不至。」唐晏曰:「按:此用古文尚書文,則『高安』者,『安安』也。今文作『晏晏』,改於西漢儒者,陸生不必見之。」〔五〕
387 宋翔鳳曰:「治要校語:『朽』舊作『廢』。」〔六〕
388 宋翔鳳曰:「『人』本作『材』,依治要改。」〔七〕
389 尸子明堂篇:「覆巢破卵,則鳳皇不至焉。」案:世說新語言語篇:「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琢釘戲,了無遽容。融謂使者曰:『冀罪止於身。二兒可得全不?』兒徐進曰:『大人豈見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尋亦收至。」語即本此。
390 〔八〕
391 宋翔鳳曰:「本作『趙高、李斯』,依治要改。」案:唐本亦作「李斯、趙高」。
392 〔九〕
393 宋翔鳳曰:「『頓』本作『傾』,依治要改。」〔一0〕宋翔鳳曰:「『跌傷』,子匯本作『缺覆』,抄本作『缺復』,治要亦作『跌傷』。」今案:兩京本、程本、天一閣本、金丹作「缺復」,唐本、匯函、品節、折衷作「缺覆」。
394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作『者』,本作『哉』。」〔一二〕「任」原作「仕」,各本俱作「任」,今據改正。
395 〔一三〕宋翔鳳曰:「本無『者』字,依治要增。」〔一四〕宋翔鳳曰:「治要『義』作『智』。」
396 故懷剛者久而缺,持柔者久而長〔一〕,躁疾者為厥速,遲重者為常存〔二〕,尚勇者為悔近,溫厚者行寬舒〔三〕,懷急促〔四〕者必有所虧,柔懦者制剛強〔五〕,小慧〔六〕者不可以御大,小辨者〔七〕不可以說眾,商賈巧為販賣之利,而屈為貞良〔八〕,邪臣好為詐偽,自媚飾非〔九〕,而不能為公方〔一0〕,藏其端巧,逃其事功。
397 〔一〕
398 文選崔子玉座右銘:「柔弱生之徒,老氏誡剛強。」李善注:「老子曰:『人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又曰:『柔弱勝剛強。』河上公曰:『柔弱者久長,剛強者先亡也。』」〔二〕
399 俞樾曰:「謹按:『厥速』當作『速厥』,『厥』與『蹶』通。言躁疾者必速顛蹶也。」〔三〕
400 品節脫「舒」字,非是。無為篇亦云:「君子尚寬舒以苞身。」〔四〕
401 「急促」,李本、子匯本、程本、唐本、匯函、品節作「促急」。
402 〔五〕
403 俞樾曰:「謹按:『柔懦』者一句,當在『尚勇者』一句之下,『尚勇』與『柔懦』相對,『溫厚』與『急促』相對,傳寫亂之,則語意不倫矣。惟此四句,尚有衍字,無可訂正。」〔六〕
404 論語衛靈公篇:「好行小慧。」集解:「鄭曰:『小慧,謂小小之才。』」〔七〕
405 文選左太沖魏都賦:「安得齊給守其小辯也哉?」注:「家語:『孔子曰:小辯害義,小言破道。』」〔八〕
406 宋翔鳳曰:「按『屈』字當是『不可』二字之誤。」俞樾曰:「謹案:『屈』當讀為『拙』,『拙』與『巧』正相對成文。釋名釋言語曰:『拙,屈也,使物否屈,不為用也。』是拙、屈聲近義通。宋氏翔鳳疑『屈』是『不可』二字之誤,非也。」〔九〕
407 莊子盜跖篇:「辯足以飾非。」〔一0〕文選為範尚書讓吏部封侯第一表:「在魏則毛玠公方。」注引先賢行狀:「玠雅量公正。」
408 故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長。文公種米,曾子駕羊〔一〕。相士不熟,信邪失方。察察〔二〕者有所不見,恢恢〔三〕者何所不容。樸質者近忠〔四〕,便巧〔五〕者近亡。
409 〔一〕
410 宋翔鳳曰:「意林引作『文公種米,曾子枷羊,智者所短,不如愚者所長』。按淮南泰族:『文公樹米,曾子架羊,猶之為知也。』注云:『文公,晉文公也。樹米而欲生之也。架,連架,所以備知也。』『架』即『枷』字,是意林本是也。說苑雜言亦有『文公種米,曾子駕羊』之語,當是借『駕』為『連枷』之『枷』。」唐晏曰:「按:『駕』意林作『枷』,是也。馬融廣成頌:『枷天狗。』枷是牽狗者,若以之牽羊,則誤矣。然二事皆無所考。」今案:馬驌繹史五一曰:「事無所考,大約謂務大者不知小也。」周廣業意林附注曰:「『枷』原作『駕』,舊訛『牧』。淮南子注:『連枷,所以備之。』俗本淮南作『架』,今從藝文類聚。」尋世說新語尤悔篇注:「文公種米,曾子架羊。」類說三一引世說作「文公種菜,曾子枷羊」。「菜」是誤字,而「架」又作「枷」。劉子新論觀量篇:「晉文種米,曾子植羊。」袁孝政注:「晉文學外國種米,種雖不生,言其志大也。『曾子』原誤作『曾國』,曾參學外國人銼羊皮用土種之,雖不生,其志大也。」器案:淮南注「備」疑「犕」之誤。米不可殖生,羊不能犕駕,而晉文種之,曾子枷之,是亦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者也。劉晝、袁孝政不得其解,遂改「駕羊」為「植羊」,而以外國事說之,是亦郢書而燕說耳。
411 〔二〕
412 荀子榮辱篇:「察察而殘者忮也。」楊倞注:「至明察而見傷殘者,由於有忮富之心也。」此文察察亦明察意。
413 〔三〕
414 老子第七十三章:「天網恢恢。」河上公注:「天所網羅,恢恢甚大。」荀子解蔽篇:「恢恢廣廣,孰知其極。」〔四〕
415 宋翔鳳曰:「『樸』下本有『直』字,子匯本無。」唐晏曰:「按樸直質三字,必有一衍。」〔五〕
416 論語季氏:「友便佞。」集解:「鄭曰:『便,辯也,謂佞而辯也。』」皇侃疏曰:「便佞,謂辯而巧也。」
417 君子遠熒熒之色〔一〕,放錚錚之聲〔二〕,絕恬〔三〕美之味,疏嗌嘔〔四〕之情。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顛〔五〕輕。以小治大,亂度乾〔六〕貞。讒夫〔七〕似賢,美言似信〔八〕,聽之者惑,觀之者冥。故蘇秦尊於諸侯〔九〕,商鞅顯於西秦〔一0〕。世無賢智之君,孰能別其形。故堯放歡兜〔一一〕,仲尼誅少正卯〔一二〕;甘言〔一三〕之所嘉,靡〔一四〕不為之傾,惟堯知其實,仲尼見其情〔一五〕。故乾〔一六〕聖王者誅,遏賢君者刑,遭凡王者貴,觸〔一七〕亂世者榮。鄭儋亡齊而歸魯〔一八〕,齊有九合〔一九〕之名,而魯有乾時之恥〔二0〕。夫據千乘之國,而信讒佞之計,未有不亡者也。故詩云:「讒人罔極,交亂四國。〔二一〕」眾邪合心,以傾一君,國危民失〔二二〕,不亦宜乎〔二三〕!
418 〔一〕
419 史記趙世家:「美人熒熒兮,顏若苕之榮。」熒熒,形容美人容顏光華貌。
420 〔二〕
421 論語衛靈公:「放鄭聲。」邢昺疏:「放棄鄭、衛之聲。」後漢書劉盆子傳:「鐵中錚錚。」說文金部:「錚,金聲也。」〔三〕
422 唐晏曰:「『恬』疑作『甜』。」〔四〕
423 唐晏曰:「按:『嗌嘔』,即荀子之『倪嘔』,楚辭作『嗌喔』,注云:『容媚之聲。』」案:楚辭見九思。
424 〔五〕
425 焦循易餘籥錄四曰:「新語輔政篇:『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顛輕。』此『顛』字乃『鎮』字之假借,如說文:『天,顛也。』白虎通云:『天之為言鎮也。』『顛』與『鎮』通。」俞樾曰:「謹按:當讀為『誅不填服』之『填』。隱五年穀梁傳:『誅不填服。』注曰:『來服者不服,填厭之。』此云『以重顛輕』,謂以重者填厭輕者也。穀梁釋文曰:『填音田。』故與『顛』聲近而得段用。」唐晏曰:「按『顛』當段為『鎮』,壓也。」〔六〕
426 「乾」,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誤作「千」。
427 〔七〕
428 說苑臣術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何謂六正、六邪?……六邪者,……四曰: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反言易辭,而成文章,內離骨肉之親,外妒亂朝廷,如此者,讒臣也。」〔八〕
429 家語屈節篇:「美言傷信。」〔九〕
430 蘇秦,史記有傳。
431 〔一0〕商鞅,史記有商君傳。
432 〔一一〕唐晏曰:「與大戴五帝德說同。」器案:尚書舜典:「放歡兜於崇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孔氏傳:「黨於共工,罪惡同。崇山,南裔。」又曰:「皆服舜用刑當其罪。」孟子萬章上:「舜流共工於幽州,放歡兜於崇山。」俱以為舜事。
433 〔一二〕荀子宥坐篇:「孔子為魯攝相,朝七日而誅少正卯。門人進問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夫子為政,而始誅之,得無失乎?』孔子曰:『居,吾語汝其故。人有惡者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闢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得免於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則兼有之。故居處足以聚徒成群,言談足以飾邪營眾,彊足以反是獨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誅也。是以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止,周公誅管叔,太公誅華仕,管仲誅付里乙,子產誅鄧析、史付,此七子者,皆異世同心,不可不誅也。詩曰:憂心悄悄,慍於群小。』小人成群,斯足憂矣。」案:孔子誅少正卯事,始詳於此,而尹文子大道下、說苑指武篇、家語始誅篇俱本之為說,淮南子泛論篇:「孔子誅少正卯而魯國之邪塞。」史記孔子世家:「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攝相事,……於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卯。」高誘淮南子注云:「少正,官名,卯其名也,魯之諂人。」尋周書嘗麥篇有大正之官,則少正官名之說有本矣,或則通謂之魯大夫耳。
434 〔一三〕國語晉語一:「又有甘言焉。」韋昭注:「申生將去,父又以美言撫慰之。」戰國策韓策:「諸侯不料兵之弱,食之寡,而聽從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也。」〔一四〕「靡」字原缺,宋翔鳳曰:「子匯作『靡不為之傾』,不缺。」案:唐本亦不缺,今據補正。
435 〔一五〕情,情實。周禮天官小宰職:「以官府之六敘正群吏。……六曰,以敘聽其情。」正義曰:「情謂情實。」〔一六〕「乾」,李本、兩京本誤「於」,宋翔鳳本誤作「千」。
436 〔一七〕觸,值也。論衡氣壽篇:「凡人□命有二品:一曰所當觸值之命,二曰彊弱壽夭之命。所當觸值,謂兵、燒、壓、溺也。」〔一八〕公羊傳莊公:「十有七年,春,齊人執鄭瞻。鄭瞻者何?鄭之微者也。此鄭之微者,何言乎齊人執之?書甚佞也。秋,鄭瞻自齊逃來,何以書?書甚佞也。曰:佞人來矣!佞人來矣!」「瞻」,左氏、穀梁作「詹」,此文又作「儋」也。唐晏曰:「案穀梁傳莊十七年:『春,齊人執鄭詹。鄭詹鄭之佞人也。秋,鄭詹自齊逃來。逃義曰逃。』按乾時之敗,在莊九年,此蓋譏魯之因循不振耳,非必因詹致敗也。」〔一九〕論語憲問篇:「齊桓公九合諸侯。」穀梁傳莊公二十七年:「衣裳之會十有一。」範寧注:「十三年會北杏,十四年會鄄,十五年又會鄄,十六年會幽,二十七年又會幽,僖元年會檉,二年會貫,三年會陽谷,五年會首戴,七年會寧毋,九年會葵丘。」凡十一會。史記齊太公世家:「桓公曰:『寡人兵車之會三,乘車之會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正義敘兵車之會三云:「左傳云:『魯莊公十三年,會北杏以平宋亂,僖四年,侵蔡,遂伐楚,六年,伐鄭,圍新城也。』」又釋乘車之會六云:「左傳云:『魯莊公十四年,會於鄄,十五年,又會鄄,十六年,同盟於幽,僖五年,會首止,八年,盟于洮,九年,會葵丘。』是也。」所述頗有出入。實則齊桓公之會諸侯,不止於九,說詳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十六。尋古書言數,以一為單數,二為雙數,三為多數。因之,凡三之倍數,俱代表多數,如六也,九也,十二也,二十四也,三十六也,七十二也,一百八也,俱言其多耳,不必一一落實也。古書言齊桓公合諸侯、古帝王封泰山、禪梁父及孔子弟子之類,異說紛紜,莫衷一是,皆不得其本柢,遂齗齗而如算博士之所為也。而古書又有作「糾合諸侯」者,庶幾心知其意矣。
437 〔二0〕春秋:「莊公九年八月庚申,及齊師戰於乾時,我師敗績。」杜注:「乾時,齊地。」〔二一〕詩小雅甫田青蠅文也。鄭箋:「極猶已也。」正義:「構之不已,至交亂四國,先多而後少,謂構我二人故先四國也。」〔二二〕宋翔鳳曰:「本作『眾邪合黨,以回人君,邦危民亡』,茲依治要改。」〔二三〕唐晏曰:「說詩不同於毛,當是魯詩說。」
438 無為〔一〕第四
439 〔一〕黃震曰:「無為言舜、周。」戴彥升曰:「無為篇言始皇暴兵極刑驕奢之患,而折以虞舜、周公之治。此二篇案包舉前輔政篇著秦所以失也。」唐晏曰:「此篇義在身修而後國治,乃仁義之所主也。」器案:論語衛靈公篇:「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集解:「言任官得其人,故無為而治。」邢疏曰:「帝王之道,貴在無為清靜,而民化之。然後之王者,以罕能及,故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所以無為者,以其任官得人。夫舜何必有為哉?但恭敬己身,正南面向明而已。」此篇即闡發無為而不為之旨,漢初清靜無為之治,蓋陸氏為之導夫先路矣。
440 道莫大於無為〔一〕,行莫大於謹敬〔二〕。何以言之?昔舜治天下也〔三〕,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四〕,寂若無治國之意,漠若無憂天下之心〔五〕,然而天下大治〔六〕。周公制作禮樂〔七〕,郊天地〔八〕,望山川〔九〕,師旅〔一0〕不設,刑格〔一一〕法懸,而四海之內,奉供來臻,越裳之君,重譯來朝〔一二〕。故無為者乃有為也〔一三〕。
441 〔一〕
442 宋翔鳳曰:「『道』上本有『夫』字,依治要刪。」〔二〕
443 丘瓊山曰:「二句一篇冒頭。」李為霖雲翔曰:「『無為』『謹敬』二句,是一篇根本,以虞舜、周公、秦始皇設出有為無為榜樣耳。」〔三〕
444 宋翔鳳曰:「『舜』上本有『虞』字,又無『也』字,依治要改。」〔四〕
445 禮記樂記:「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風。」鄭注:「南風,長養之風也,以言父母之長養己,其辭未聞也。」正義:「案:聖證論引尸子及家語難鄭玄云:『昔者,舜彈五弦之琴,其辭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鄭云其辭未聞,失其義也。』今案:馬昭云:『家語,王肅所增加,非鄭所見;又尸子雜說,不可取證正經,故言未聞也。』」器案:韓詩外傳四、樂府詩集五七引楊雄琴清音、風俗通義聲音篇引尚書,俱言舜彈五弦之琴,以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與陸氏之說合。尸子文見治要引綽子篇。
446 〔五〕
447 宋翔鳳曰:「本作『憂民之心』,依治要改。」器案:此蓋避唐諱改。唐晏曰:「按此引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而云『漠若無憂民之心』,則又與家語、尸子所載『解慍』『阜財』者不同。家語、尸子本不可據,可據者惟此與樂記耳。」〔六〕
448 宋翔鳳曰:「『而』字『大』字,依治要增。」〔七〕
449 禮記明堂位:「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正義:「書傳云:『周公將制禮作樂,優游三年而不能作。將大作,恐天下莫我知也;將小作,則為人子不能揚父之功烈德澤。然後營洛邑以期天下之心、於是四方民大和會。周公曰:示之以力役,旦猶至,而況導之以禮樂乎!』」〔八〕
450 詩魯頌閟宮:「皇皇后帝,皇祖後稷。」鄭箋:「『皇皇后帝』,謂天也。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魯郊天,亦配之以君祖後稷。」〔九〕
451 書舜典:「望於山川。」孔氏傳:「九州名山大川,五岳、四瀆之屬,皆一時望祭之。」史記五帝本紀用尚書文,正義:「望者,遙望而祭山川也。」〔一0〕詩小雅魚藻黍苗:「我師我旅。」鄭箋:「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正義:「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夏官序文。」〔一一〕格,猶今言閣置。史記梁孝王世家:「太后議格。」索隱:「服虔曰:『格謂格閣不行。』」〔一二〕張玄起曰:「看此,舜與周公微有優劣。」唐晏曰:「按越裳之重譯來朝,首見此書,史記、韓詩、說苑在此後。」器案:後漢書南蠻傳:「交趾之南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制禮作樂,天下和平。越裳氏以三象重譯而獻白雉,曰:『道路悠遠,山川阻深,音使不通,故重譯而朝。』成王以歸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獲此賜也?』其使請曰:『吾受命吾國之黃□,曰:久矣,天之無烈風雷雨,意者,中國有聖人乎?有則曷往朝之。』周公乃歸之於王。」注云:「事見尚書大傳。」案:文選應吉甫晉武帝華林園集詩:「越裳重譯。」注:「尚書大傳曰:『成王之時,越裳重譯而來朝,曰:道路悠遠,山川阻深,恐使之不通,故重三譯而朝也。』鄭玄曰:『欲其轉相曉也。」尋韓詩外傳五、白虎通封禪篇、說苑辨物篇俱載此事,蓋皆本尚書大傳為說也。
452 〔一三〕宋翔鳳曰:「本作『故無為也乃無為也』,下有校語曰:『有誤。』茲依治要改。」今案:別解作「故無為也,乃有為也」。唐晏曰:「按此以舜與周公並稱無為,足以解論語『無為』之義。蓋無為者治定功成,不擾民之謂也。」器案:史記太史公自序:「道家無為,又曰無不為。其實易行,其辭難知,其術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正義曰:「各守其分,故易行也。」又見漢書司馬遷傳尋老子三十七章:「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又四十八章:「無為而無不為。」然則儒道兩家俱主張無為而治也。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小說家:「宋子十八篇。」本注:「孫卿道宋子,其言黃老意。」尋荀子正論篇稱子宋子,則荀卿與黃老學者有所接觸,而陸賈亦傳荀子之學者,則其主張無為而治,其淵源固有自也。
453 秦始皇〔一〕設刑罰〔二〕,為車裂〔三〕之誅,以斂奸邪〔四〕,築長城於戎境〔五〕,以備胡、越〔六〕,征大吞小,威震天下,將帥〔七〕橫行,以服外國〔八〕,蒙恬討亂於外〔九〕,李斯〔一0〕治法於內,事逾煩天下逾亂,法逾滋而天下逾熾〔一一〕,兵馬益設而敵人逾多〔一二〕。秦非不欲治也〔一三〕,然失之者,乃舉措太眾、刑罰太極故也〔一四〕。
454 〔一〕
455 宋翔鳳曰:「本有『帝』字,依治要刪。」〔二〕
456 宋翔鳳曰:「『刑罰』二字,依治要增。」〔三〕
457 器案:墨子親士篇:「吳起之裂,其事也。」淮南子繆稱篇:「吳起刻削而車裂。」韓非子和氏篇:「商君車裂於秦。」史記商君傳:「秦惠王車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君反者。』」則車裂之刑不始於始皇,且不限於秦也。
458 〔四〕
459 宋翔鳳曰:「四字治要無。」〔五〕
460 宋翔鳳曰:「『於戎境』三字治要無。」〔六〕
461 淮南子人間篇:「秦皇挾錄圖,見其傳曰:『亡秦者胡也。』因發卒五十萬,使蒙公、楊翁子將築修城,西屬流沙,北擊遼水,東結朝鮮,中國內郡挽車而餉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乃使尉屠雎發卒五十萬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疑之塞,一軍處番禺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餘干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監祿無以轉餉,又以卒鑿渠而通糧道,以與越人戰,殺西嘔君譯籲宋;而越人皆入叢薄中,與禽獸處,莫肯為秦虜,相置桀駿以為將,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殺尉屠雎,伏尸流血數十萬,乃發適戍以備之。」漢書晁錯傳:「錯復言守邊備塞、勸農力本、當世急務二事曰:『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揚、越,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粵者,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說秦備胡、越事,以淮南子為最詳,然備越不言築長城。竊疑秦統一天下後,即修楚之方城以備越,一如修築燕、齊、魏、韓、趙、中山之長城以備胡也。方城一名長城。漢書地理志八上:「葉,楚葉公邑,有長城,號曰方城。」水經潕水注引荊州記:「葉東界有故城,始犨縣,至瀙水,達比陽界,南北聯聯數百里,號為方城,一謂之長城。」史記越王句踐世家:「越王曰:『所求於晉者,不至頓刃接兵,而況於攻城圍邑乎?願魏以聚大梁之下,願齊之試兵南陽、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則方城之外不南,淮、泗之間不東,商、于、析、酈、宗胡之地、夏路以左,不足以備秦,江南、泗上,不足以待越矣。』」正義:「括地志云:『故長城,在鄧州內鄉縣東七十五里,南入穣縣,北連翼望山,無土之處,累石為固。楚襄王控霸南土,爭強中國,多築列城於北方,以適華夏,號為方城。』」此俱楚之方城一名長城之證。水經汝水注所謂「楚盛周衰,控霸南土,欲爭強中國,多築列城於北方,以逼華夏,故號此城為萬城」是也。蓋方城者,要害之地,昔者強楚之所以備秦者,亦猶全秦之所以待越也。世之言長城者,多未及陸氏、淮南之文,時因此而申言之。
462 〔七〕
463 「帥」,唐本作「師」,云:「一本作『帥』。」〔八〕
464 宋翔鳳曰:「十六字治要無。」〔九〕
465 蒙恬,史記有傳。
466 〔一0〕李斯,史記有傳。
467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作『事愈煩,下愈亂,法愈眾,奸愈縱』。按說文無『愈』字,此本作『逾』為正。又『天』字當是『而』字之誤。」陳金生曰:「李本作『事逾煩天下逾亂,法逾滋而奸逾熾』,上句『天』為『而』字之誤,但下句不誤。」〔一二〕宋翔鳳曰:「九字治要無。」〔一三〕宋翔鳳曰:「本作『不欲為治』,依治要改。」〔一四〕宋翔鳳曰:「本作『乃舉措暴眾,而用刑太極故也』,依治要改。」茅鹿門曰:「鋪敘秦事,痛快。」唐晏曰:「按:此所謂『著秦之所以亡』也。」
468 是以君子尚寬舒以□其身,行身中和〔一〕以致疏遠〔二〕;民畏其威而從其化,懷其德而歸其境,美其治而不敢違其政。民不罰而畏〔三〕,不賞而勸〔四〕,漸漬〔五〕於道德,而被服〔六〕於中和之所致也〔七〕。
469 〔一〕
470 禮記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二〕
471 宋翔鳳曰:「本作『尚寬舒以苞身,行中和以統遠』,依治要改。」吳鼎漢曰:「以下就君身上說,規諷當時,語溫而意懇。」〔三〕
472 宋翔鳳曰:「『畏』下本有『罪』字,依治要改。」〔四〕
473 宋翔鳳曰:「『勸』本作『歡悅』二字。」案:天一閣本作「勸悅」,「勸」字不誤。
474 〔五〕
475 史記禮書:「漸漬於失教,被服於成俗。」荀子勸學篇楊注:「漸,漬也,染也。」〔六〕
476 宋翔鳳據治要刪「服」字,今所不從。上注引禮書文,以「漸漬」、「被服」對文,用法與陸氏同。淮南子要略篇:「被服法則而與之終身。」史記五宗世家:「被服造次必於儒者。」集解:「漢名臣奏,杜業奏曰:『被服造次,必於仁義。』」索隱:「被服造次,按小顏云:『被服言常居處於其中也。造次謂所向所行皆法於儒者。』」案:索隱所引師古之說,見漢書河間獻王傳注,通鑒胡三省注云:「顏注非也。被服者,言以儒術衣被其身。」三國志魏書文紀注:「含氣有生之類,靡不被服清風,沐浴玄德。」〔七〕
477 宋翔鳳曰:「本作『被服於中和之所致也』,無『而』字,並依治要改。」唐晏曰:「此即所謂『著漢之所以得』。」
478 夫法令所以誅暴也〔一〕,故曾、閔之孝,夷、齊之廉〔二〕,此寧畏法教而為之者哉〔三〕?故〔四〕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五〕,何者〔六〕?化使其然也〔七〕。故近河之地濕〔八〕,而近山之木長者〔九〕,以類相及也。高山出雲〔一0〕,丘阜生氣〔一一〕,四瀆東流,百川無西行者,小象大而少從多也〔一二〕。
479 〔一〕
480 宋翔鳳曰:「本作『夫法令者,所以誅惡,非所以勸善』,依治要改。」案:品節「夫」誤「大」。蘇紫溪曰:「法令不如教化,韓非未有。」案:鹽鐵論刑德篇:「令者所以教民也,法者所以督奸也。令嚴而民慎,法設而奸禁。」〔二〕
481 孟子萬章下:「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橫政之所出,橫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與鄉人處,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也。當紂之時,居北海之濱,以待天下之清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戰國策秦策下:「君何不以此時歸相印,讓賢者授之,必有伯夷之廉,長為應侯,世世稱孤。」〔三〕
482 宋翔鳳曰:「本作『豈畏死而為之哉?教化之所致也』,依治要改。」唐晏曰:「按曾、閔之孝,夷、齊之廉,蓋出於性,而以為教化之所致,正荀卿化性起偽之說。」〔四〕
483 宋翔鳳曰:「『故』下本有『曰』字。」〔五〕
484 論衡率性篇:「傳曰:『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蓋即本此。漢書王莽傳上:「莽乃上奏曰:『明聖之世,國多賢人,故唐、虞之時,比屋可封。』」太平御覽七七引袁子正論:「堯、舜之人,比屋可封,非盡善也,猶在防之水,非不流也。」尋文選王子淵四子講德論:「比屋可封。」注:「尚書大傳曰:「周民比屋可封。」則又以為周之民也。
485 〔六〕
486 宋翔鳳曰:「本無『何』字,依治要校。」〔七〕
487 宋翔鳳曰:「本作『教化使然也』,並依治要校。」〔八〕
488 「濕」,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意林、匯函、品節、拔萃作「濕」,古通,後不復出。
489 〔九〕
490 宋翔鳳曰:「本作『近山之土燥』,無『而』字,依治要校。」案:意林作「近山之木長」。
491 〔一0〕宋翔鳳曰:「本作『故山川出雲雨』,依治要改。」唐晏曰:「意林無『川』、『雨』二字。」案:周易系辭上:「變化見矣。」韓康伯注:「山澤通氣,而雲行雨施,故變化見矣。」禮記孔子閑居:「山川出雲。」正義曰:「此譬其事,由如天將降時雨,山川先為之出雲。」〔一一〕宋翔鳳曰:「『氣』上本缺一字,治要不缺。」唐晏曰:「意林『丘』上有『而』。」〔一二〕宋翔鳳曰:「本作『百川無不從,小者從大,少者從多』,依治要改。又按:意林引此云:『近河之地濕,近山之木長,山出雲而丘阜生氣,四瀆東流,而百川無西。』文與治要大同,知治要可據也。」唐晏曰:「『無不從』,意林作『無西』。」
492 夫王者之都〔一〕,南面之君,乃百〔二〕姓之所取法則者也,〔三〕舉措〔四〕動作,不可以失法度〔五〕。昔者,周襄王不能事後母,出居於鄭〔六〕,而下多叛其親。秦始皇〔七〕驕奢靡麗,好作高臺榭,廣宮室〔八〕,則天下豪富制屋宅者,莫不仿之,設〔九〕房闥,備廄庫,繕雕琢刻畫之好,博玄黃琦瑋之色,以亂制度〔一0〕。齊桓公好婦人之色,妻姑姊妹,而國中多淫於骨肉〔一一〕。楚平王奢侈縱恣〔一二〕,不能制下,檢〔一三〕民以德,增駕百馬而行,欲令天下人饒〔一四〕財富利,明不可及,於是楚國逾奢,君臣無別〔一五〕。故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也〔一六〕。王者尚武於朝,則農夫繕甲兵〔一七〕於田〔一八〕。故君子之御下也〔一九〕,民奢應之以儉〔二0〕,驕淫者統之以理〔二一〕;未有上仁而下賊〔二二〕,讓行而爭路者也〔二三〕。故孔子曰〔二四〕:「移風易俗〔二五〕。」豈家令人視之哉?〔二六〕亦取之於身而已矣〔二七〕。
493 〔一〕
494 宋翔鳳曰:「治要無此四字。」〔二〕
495 「乃」,各本無。「百」,李本、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拔萃作「臣」。
496 〔三〕
497 宋翔鳳曰:「本無『乃』字,無『則者也』三字,『法』下缺二字,依治要校。別本『法』下有『是以』二字,不缺。」〔四〕
498 「舉措」上,匯函、拔萃、別解有「雖一」二字。
499 〔五〕
500 宋翔鳳曰:「本作『不可失法則也』,依治要改。」王鳳洲曰:「此言舜與周公無為而天下治,秦人法煩而天人亂;總論為治當尚寬舒,以舜與周公為法,以秦為鑒耳。」李為霖曰:「寬舒是帝王御民根本,中和是聖人極詣,為帝王者必臻此方稱明聖,雲陽不啻三致意焉,得王道之精者也。至『漸漬於道德』一句,又授之以方耳。」〔六〕
501 公羊傳僖公二十四年:「冬,天王出居於鄭。王者無外,此其言出,何?不能乎母也。」何休注:「不能事母,罪莫大於不孝,故絕之言出也。下無廢上之義,得絕之者,明母得廢之,臣下得從母命。」徐彥疏:「正以襄王之母,於今仍在,亦非繼母,與左氏異也。鄭氏發墨守云:『聖人制法,必因其事,非虛之。孟子曰:夫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今襄王實不能孝道,稱惠後之心,今其寵專於子,失教而亂作,出居於鄭,自絕於周,故孔子因其自絕而書之。公羊以母得廢之,則左氏已死矣是也。襄王正是惠後所生,非繼母。』又云:『失教而亂作,自絕於周,從左氏。』鄭氏雜用三家,不茍從一。」〔七〕
502 「皇」,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作「王」。
503 〔八〕
504 宋翔鳳本「宮」誤「言」。史記秦始皇本紀:「於是始皇以為『咸陽人多,先王之宮廷小,吾聞周文王都豐,武王都鎬,豐、鎬之閑,帝王之都也。』乃營作朝宮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馳為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顛以為闕。為復道,自阿房渡渭,屬之咸陽,以象天極閣道絕漢抵營室也。阿房宮未成,成,欲更擇令名名之。作宮阿房,故天下謂之阿房宮。隱宮徒刑者七十餘萬人,乃分作阿房宮,或作麗山,發北山石槨,乃寫蜀、荊地材,皆至。關中計宮三百,關外四百餘。」〔九〕
505 「設」,天一閣本、唐本作「諟」,未可從。
506 〔一0〕黃澍曰:「漢高帝使賈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故篇中於始皇事痛切及之,以諷漢也。」唐晏曰:「周襄王出居於鄭,下多叛其親,此亦春秋舊說,而今不可考。若始皇之作高臺榭,而天下仿之,此則陸生所目睹。」〔一一〕唐晏曰:「馬氏驌云:『齊桓公中主也,妻姑姊妹,亂倫之大者,何至為之?漢書云:襄公淫亂,姑姊妹不嫁,於是民閑長女不嫁,名為巫兒,為家主祠。然則是襄公事耳。』」器案:漢書地理志下:始桓公公兄襄公淫亂,姑姊妹不嫁,於是令國中民家長女不得嫁,名曰巫兒,為家主祠,嫁者不利其家。民至今以為俗。」繹史引其文不具,故詳錄之。然古書亦有以此事屬之桓公者。管子小匡篇:「桓公謂管仲曰:『寡人有污行,不幸好色,姑姊妹有未嫁者。』」荀子仲尼篇:「齊桓,五伯之盛者也,……內行則姑姊妹之不嫁者七人。」論衡書虛篇:「傳書言:『齊桓公妻姑姊妹七人。』」公羊傳莊公二十年何休注:「齊侯亦淫諸姑姊妹,不嫁者七人。」徐彥疏云:「晏子春秋文。案彼齊景公問於晏子曰:『吾先君桓公淫,女公子不嫁者九人,而得為賢君何?』」既管子等書有此事,而齊桓又有好內之名見史記齊太公世家,陸生乃傳荀子之學者,其沿用此說,何足怪者。
507 〔一二〕繹史卷一三六引此作楚襄王事,此馬氏臆改,不可從。
508 〔一三〕後漢書周黃徐姜申屠傳序:「驃騎執法以檢下。」注:「檢猶察也。」〔一四〕宋翔鳳曰:「『饒』,抄本、子匯本並作『餒』。」案:李本、兩京本、天一閣本亦作「餒」。
509 〔一五〕唐晏曰:「按:楚平王駕百馬,不見他書;或者即子南、觀起事也。」器案:文選西京賦:「百馬同轡,騁足並馳。」李善注引陸賈新語曰:「楚平王增駕,百馬同行。」則張平子賦即據新語為言也。陳金生曰:「子南、觀起事見左傳襄公二十二年,當楚康王之九年,非楚平王時事,唐說非是。」〔一六〕史記淮陰侯傳:「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楚辭東方朔七諫:「世從俗而變化兮,隨風靡而成行。」後漢書馮異傳:「百姓風靡。」案:風靡,猶言風偃也。文選任彥升天監三年策秀才文:「上之化下,風偃草從。」注:「論語曰:『子曰: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注引論語者,顏淵篇文也。
510 〔一七〕左傳隱公元年:「繕甲兵。」繕謂繕治,詩鄭風叔於田序:「繕甲治兵。」〔一八〕宋翔鳳曰:「『農』上本缺一字,治要作『則』,子匯本同。又『兵』字亦依治要增。」案:唐本有「則」字。
511 〔一九〕宋翔鳳曰:「『子』字『也』字,依治要增。」〔二0〕宋翔鳳曰:「本作『民奢侈者則應之以儉』,依治要改。」〔二一〕宋翔鳳曰:「『者』下,本有『則』字,依治要刪。」〔二二〕禮記大學:「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二三〕宋翔鳳曰:「本作『未有上仁而下殘,上義而下爭者也』。」〔二四〕宋翔鳳曰:「本無『故』字。」〔二五〕唐晏曰:「按:『移風易俗』句,出孝經而不明言之。」今案:孝經廣要道章文也,禮記樂記亦有其文。
512 〔二六〕宋翔鳳曰:「本作『豈家至之哉』。」〔二七〕宋翔鳳曰:「『亦取』二字,本作『先』字,並依治要改。」
513 辨惑〔一〕第五
514 〔一〕黃震曰:「辨惑言不茍合。」戴彥升曰:「辨惑篇道正言之忤耳,傷流言之害聖,而深惡縱橫家之阿從意旨,規則乎孔門也。」唐晏曰:「此篇義主遠佞人,去其害仁義者也。」
515 夫舉事者或為善而不稱善,或不善而稱善者,何?視之者謬而論之者誤也。故行或合於世,言或順於耳〔一〕,斯乃阿〔二〕上之意,從上之旨,操直而乖方,懷曲而合邪,因〔三〕其剛柔之勢,為作縱橫之術〔四〕,故無忤逆之言,無不合之義者〔五〕。
516 〔一〕
517 「言」字原無,今據孫詒讓說訂補。孫詒讓曰:「案:行不可言順於耳,此篇多以言行對舉,此亦當作『言或順於耳』,今本誤挩一『言』字。」今案:論語為政:「六十而耳順。」邢昺疏曰:「耳順者,順不逆也。」〔二〕
518 呂氏春秋長見篇:「阿鄭君之心。」高誘注:「阿,從也。」〔三〕
519 「因」,天一閣本誤「囚」。
520 〔四〕
521 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學長短縱橫之術。」案:史記蘇秦傳:「太史公曰:『其術長於權變。』」張儀傳:「太史公曰:『三晉多權變之士,夫言從橫彊秦者,大抵皆三晉之人也。』」則縱橫有權變之意也。
522 〔五〕
523 唐晏曰:「按:此即孟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之謂。」
524 昔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一〕,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二〕蓋損上而歸之於下,則忤於耳而不合於意,遂逆而不用也。此所謂正其行而不茍合〔三〕於世也。有若豈不知阿哀公之意,為益國〔四〕之義哉?夫君子直道而行〔五〕,知必屈辱而不避也〔六〕。故行不敢茍合,言不為茍容〔七〕,雖無功於世,而名足稱也;雖言不用於國家,而舉措之言可法也〔八〕。
525 〔一〕
526 宋翔鳳曰:「子匯本『饑』作『饑』。」案:李本、兩京本亦作「饑」,二字古混用,後不復出。
527 〔二〕
528 案:見論語顏淵篇。集解引鄭玄曰:「盍,何不也。周法什一而稅謂之徹。徹,通也,為天下之通法。」邢昺疏曰:「魯君哀公問於孔子弟子有若曰:『年穀不熟,國用不足,如之何使國用得足也?』有若對曰:『盍徹乎』者,盍猶何不也。周法什一而稅謂之徹,徹,通也,為天下之通法。有若意譏哀公重斂,故對曰:『既國用不足,何不依通法而稅取乎?』」〔三〕
529 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故武王以仁義代紂而王,伯夷餓不食周粟;衛靈公問陳,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稱大王去邠;此豈有意阿世俗茍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內圜鑿,其能入乎?」〔四〕
530 器案:「益」讀如「附益」之「益」。論語先進:「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集解:「孔曰:『冉求為季氏宰,為之急賦稅。』」邢疏曰:「時冉求為季氏家宰,又為之急賦稅,聚斂財物,而陪附益助季氏也。」〔五〕
531 論語衛靈公:「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集解:「馬曰:『無所阿私,所以雲直道而行。』」〔六〕
532 王守溪曰:「先把有若作個君子直道而行,見此等人不肯阿意□人,後方說到邪佞易惑上,血脈相關,精神聯貫。」唐晏曰:「按此陸生論語說也。」〔七〕
533 戰國策秦策下:「言不取茍合,行不取茍容。」語又見史記蔡澤傳。疑此文「敢」字亦「取」之誤也。
534 〔八〕
535 李為霖曰:「惟名足稱,言可法,故君子所以疾末世而戒慎於獨也。」
536 故殊於世俗,則身孤於士眾。夫邪曲之相銜,枉橈之相錯〔一〕,正直故不得容其間〔二〕。諂佞之相扶,讒口之相譽,無高而不可上,無深而不可往者何?以黨輩眾多〔三〕,而辭語諧合。
537 〔一〕
538 宋翔鳳曰:「抄本、子匯本『錯』作『措』。」案:兩京本作「措」,李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金丹、拔萃作「借」。
539 〔二〕
540 「正」字原缺,子匯本、唐本有,今據訂補。
541 〔三〕
542 宋翔鳳曰:「『黨輩』,本作『當背』,依子匯本改。」案:後漢書桓譚傳:「黨輩連結,歲月不解。」黨輩,猶資質篇之言「黨友」也。文選張平子西京賦:「結黨連群。」左太沖蜀都賦:「結儔附黨。」曹子建七啟:「交黨結倫。」黨群、黨儔、黨倫,其義亦同。
543 夫眾口毀譽〔一〕,浮石沈木〔二〕。群邪相抑〔三〕,以直為曲〔四〕。視之不察〔五〕,以白為黑〔六〕。夫曲直之異形〔七〕,白黑之殊色〔八〕,乃天下之易見也,然而目繆心惑者,眾邪誤之〔九〕。
544 〔一〕
545 宋翔鳳曰:「『口』下本有『之』字,依治要刪。」器案:太平御覽三六七引此句作「眾口所毀」,義較勝。
546 〔二〕
547 金丹云:「變輕重之常。」周廣業意林附注曰:「變亂物性。」〔三〕
548 宋翔鳳曰:「『相』本作『所』,依治要改。意林引云:『眾口毀譽,浮石沈木,群邪相抑,以直為曲』,與治要同。」器案:御覽引亦作「相」。
549 〔四〕
550 「以直為曲」,御覽引作「以曲為直」。金丹曰:「變曲直之常。」〔五〕
551 宋翔鳳曰:「四字治要無。」〔六〕
552 金丹曰:「變黑白之常。」器案:詩經小雅青蠅,鄭玄箋云:「蠅之為蟲,污白使黑,污黑使白,喻佞人變亂善惡也。」〔七〕
553 宋翔鳳曰:「治要無『夫』字。」〔八〕
554 宋翔鳳曰:「『殊』本作『異』,依治要改。」王鳳洲曰:「轉折有情,文更纖巧。」〔九〕
555 宋翔鳳曰:「本作『然自謬也,或不能分明其是非者,眾邪誤之矣』,依治要改。」唐晏曰:「「然自謬也」此句上有奪文誤字。」
556 秦二世之時〔一〕,趙高駕鹿而從行,王曰:「丞相何為駕鹿?」高曰:「馬也。」王曰:「丞相誤邪〔二〕,以鹿為馬也〔三〕。」高曰:「乃馬也〔四〕。陛下以臣之言為不然〔五〕,願問群臣。〔六〕」於是乃問群臣,群〔七〕臣半言馬半言鹿〔八〕。當此之時,秦王不能自信其直目〔九〕,而從邪臣之言〔一0〕。鹿與馬之異形,乃眾人之所知也〔一一〕,然不能別其是非〔一二〕,況於闇昧之事乎〔一三〕?易曰:「二人同心,其義斷金。」〔一四〕群黨合意,以傾一君,孰不移哉!
557 〔一〕
558 宋翔鳳曰:「此句上本有『至如』二字,依治要刪。」器案:太平御覽四九四引亦無「至如」二字。楊升庵曰:「敘極嚴整。」〔二〕
559 宋翔鳳曰:「『邪』本作『也』,依御覽四百九十四校。」〔三〕
560 宋翔鳳曰:「『也』字依御覽增。」〔四〕
561 宋翔鳳曰:「「乃馬也」三字依御覽增。」案:宋本御覽「馬」誤「焉」。
562 〔五〕
563 宋翔鳳曰:「『之』字『為』字依御覽增。」〔六〕
564 宋翔鳳曰:「治要無『王曰丞相誤邪』以下廿九字,御覽有之。」〔七〕
565 宋翔鳳曰:「七字依治要、御覽增。」唐晏曰:「疑當有『群』字。」〔八〕
566 宋翔鳳曰:「本作『半言鹿,半言馬』,依治要、御覽校。」唐晏曰:「按事亦見史記,作『高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耶?謂鹿為馬。問左右,或默,或言馬。』此事或陸生親見之,所說當確於史公。」器案:文選潘岳西征賦:「野蒲變而為脯,苑鹿化以為馬。」李善注引風俗通曰:「秦相趙高,指鹿為馬,束蒲為脯,二世不覺。」張銑注:「趙高欲為亂,恐群臣不聽,乃先設驗,以蒲為脯,以鹿為馬,獻於二世。群臣言鹿言脯者皆誅之。」北堂書鈔一四五引古今注:「秦二世時,丞相趙高用事,乃先獻蒲脯、鹿馬,以驗群臣也。」金樓子箴戒篇:「秦二世即位,自幽深宮,以鹿為馬,以蒲為脯。」尋禮記禮器鄭注:「秦二世時,趙高欲作亂,或以青為黑,黑為黃。」然則趙高之混淆黑白,誠所謂「迥黃轉綠無定期」者也,豈止鹿馬一事而已哉!
567 〔九〕
568 宋翔鳳曰:「『直』字依治要增,御覽作『不敢信其目』。」〔一0〕宋翔鳳曰:「『言』本作『說』,依治要、御覽校。」〔一一〕宋翔鳳曰:「本作『夫馬鹿之異形,眾人所知也』,依治要、御覽校。」案:荀子儒效篇:「眾人者,工農商賈也。」〔一二〕宋翔鳳曰:「本作『分別是非也』,依御覽校,治要無『其』字。」〔一三〕金丹曰:「馬且不能辯,而況他事乎?」〔一四〕唐晏曰:「『義』,今易作『利』。」器案:引易者,系辭上文也。正義曰:「二人若同齊其心,其纖盧文弨曰:「當作『鑯』。」利能斷截於金。金是堅剛之物,能斷而截之,盛言利之甚也。此謂二人心行同也。」
569 人有與曾子同姓名者殺人〔一〕,有人告曾子母曰:「參乃殺人。」〔二〕母方織,如故〔三〕,有頃復告云〔四〕,若是者三〔五〕,曾子母投杼逾垣而去〔六〕。曾子之母非不知子不殺人也,言之者眾〔七〕。夫流言〔八〕之並至,眾人之所是非〔九〕,雖賢智不敢自畢〔一0〕,況凡人乎〔一一〕?
570 〔一〕
571 宋翔鳳曰:「本作『昔人有與曾子同姓亦名參』,依治要改。」莊定山曰:「上段言奸黨蔽君,此言正直難信。」器案:戰國策秦策上以與曾參同姓名者為費人,新序雜事二作鄪,史記樗里子傳則又作魯人也。
572 〔二〕
573 宋翔鳳曰:「本作『有人告其母參殺人』,依治要校。」〔三〕
574 宋翔鳳曰:「本無『方』字。」〔四〕
575 器案:云,猶然也,說詳經傳釋詞。凡「雲」字在句尾不作「曰」字解者,皆為「然」義也。
576 〔五〕
577 宋翔鳳曰:「本作『人復來告,如是者三』。」〔六〕
578 宋翔鳳曰:「『母』下本有『乃』字,並依治要校。」〔七〕
579 宋翔鳳曰:「十六字治要無。」〔八〕
580 詩大雅蕩:「流言以對。」朱熹集傳:「流言,浮浪不根之言也。」〔九〕
581 宋翔鳳曰:「本無此句。」〔一0〕宋翔鳳曰:「本作『雖聖賢不敢自安』,並依治要校。治要舊校:『畢』作『安』,恐『必』。」〔一一〕焦弱侯曰:「奸黨成群,賢士擯斥,可為寒心。」
582 魯定公之時〔一〕,與齊侯〔二〕會於夾谷〔三〕,孔子行相事〔四〕。兩君升壇〔五〕,兩相處下,兩相欲揖〔六〕,君臣之禮,濟濟〔七〕備焉。齊人鼓噪而起〔八〕,欲執魯公。孔子歷階〔九〕而上,不盡一等而立,謂齊侯曰:「兩君合好,以禮相率,以樂相化。臣聞嘉樂不野合,犧〔一0〕象之薦不下堂〔一一〕。夷、狄之民何求為?〔一二〕」命司馬請止之〔一三〕。定公曰:「諾。」齊侯逡巡〔一四〕而避席〔一五〕曰:「寡人之過。」退而自責大夫。罷會。齊人使優●□於魯公之幕下〔一六〕,傲戲,欲候魯君之隙,以執定公。孔子嘆曰:「君辱臣當死〔一七〕。」使司馬行法斬焉,首足異門而出〔一八〕。於是齊人懼然而恐〔一九〕,君臣易操,不安其〔二0〕故行,乃歸魯四邑之侵地〔二一〕,終無乘魯〔二二〕之心,鄰□〔二三〕振動,人懷向魯〔二四〕之意,強國驕君,莫不恐懼,邪臣佞人,變行易慮,天下之政,□□而折中〔二五〕;而定公拘於三家〔二六〕,陷於眾口〔二七〕,不能卒用孔子者,內無獨見〔二八〕之明,外惑邪臣之黨,以弱其國而亡〔二九〕其身,權歸於三家,邑土單〔三0〕於強齊〔三一〕。夫用人若彼,失人若此;然定公不覺悟,信季孫之計,背貞臣〔三二〕之策,以獲拘弱〔三三〕之名,而喪丘山之功〔三四〕,不亦惑乎!
583 〔一〕
584 案:見定公十年。
585 〔二〕
586 齊侯,景公也。
587 〔三〕
588 左傳定公十年:「夏,公會齊侯於祝其,實夾谷。」公羊、穀梁作「頰谷」。
589 〔四〕
590 左傳云:「孔丘相。」杜注:「相會儀也。」〔五〕
591 史記孔子世家:「為壇位,土階三等。」穀梁傳釋文:「封土曰壇。」〔六〕
592 宋翔鳳曰:「子匯本、鈔本無『欲』字,『兩』作『●』。」案:兩京本、天一閣本、傅校本俱作「而」。唐晏曰:「穀梁傳作『相揖』。」案範注:「將欲行盟會之禮。」〔七〕
593 禮記玉藻:「朝廷濟濟翔翔。」注:「濟濟,莊敬貌也。」正義:「濟濟,有威儀矜莊也。」〔八〕
594 宋翔鳳曰:「『躁』本作『噪』,依子匯校。」器案:史記孔子世家作「鼓噪」,家語相魯篇作「鼓噪」,穀梁範注曰:「群呼曰噪。」左傳成公五年:「華元享之,請鼓噪以出,鼓噪以入。」杜注:「出入輒擊鼓。」〔九〕
595 穀梁範寧注:「階,會壇之階。」器案:孔子世家索隱:「謂歷階級也。故王肅云:『歷階,登階不聚足。』」禮記曲禮上:「拾級聚足。」注:「『拾』當為『涉』,聲之誤也。級,等也。涉等聚足,謂前足躡一等,後足從之並。」正義:「拾級聚足者,此上階法也。拾,涉也。級,等也。聚足,謂前足躡一等,後足從而並之也。」〔一0〕「犧」,唐本作「羲」。
596 〔一一〕左傳作「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杜注:「犧象,酒器犧尊象尊也。嘉樂,鐘磬也。」正義:「此言不出門不野合者,謂享燕正禮,當設於宮內,不得違禮而行,妄作於野耳,非謂祭祀之大禮也。諸侯相見之禮、享在廟,燕在寢,不得行於野。僖二十八年,晉侯朝王於踐土,王享醴,命之宥。襄十年,宋公享晉侯於楚丘,請以桑林。十九年,公享晉六卿於蒲圃。二十七年,鄭伯享趙孟於垂隴。如此之類,春秋多矣,或特賞殊功,或畏敬大國,皆權時之事,非正禮也。此時,齊、魯敵國,釋怨和平,未有殊異之歡,無假非常之事,孔子知齊懷詐,慮其掩襲,託正禮以拒之,故言不野合。」〔一二〕宋翔鳳曰:「『求』當依穀梁作『來』。」唐晏曰:「穀梁作『來』。」案:範寧注云:「兩君合會,以結親好,而齊人欲執魯君,此為無禮之甚,故謂夷、狄之民。」唐本「狄」誤「秋」。
597 〔一三〕範寧注云:「司馬,主兵之官,使御止之。」〔一四〕文選上林賦注、雪賦注引廣雅:「逡巡,卻退也。」〔一五〕孝經開宗明義章:「曾子避席。」唐明皇注:「避席起答。」案謂離席卻退也。文選司馬相如上林賦:「逡巡避席。」〔一六〕案:穀梁作「罷會,齊人使優施舞於魯君之幕下」。範注:「優,俳。施其名也。幕,帳。欲嗤笑魯君。」範寧出「欲嗤笑魯君」之文,似即為「傲戲」作注者,豈穀梁古本有此文耶?孔子世家作「有頃,齊有司趨而進曰:『請奏宮中之樂。』景公曰:『諾。』優倡侏儒,為戲而前。」〔一七〕唐晏曰:「按『君辱臣當死』,穀梁作『笑君者罪當死』;詳此文義,當作『臣辱君當死』,為後人妄改。又此段乃引穀梁傳文,而小有異同,足徵陸生治穀梁學也。」器案:唐說是,孔子世家作「匹夫而營惑諸侯者罪當誅」。
598 〔一八〕宋翔鳳曰:「『門』本作『河』,依子匯本改,穀梁傳亦作『門』。」俞樾曰:「樾謹按:宋氏翔鳳依子匯本改『河』為『門』云:『穀梁傳亦作門』。」新語作『河』,未可據彼以改此『河』字,實非誤文也。漢時隸書每以『河』字作『何』字,童子逢盛碑:『無可柰河。』吳仲山碑:『感痛柰河。』皆其證也。『異河而出』,即『異何而出』,說文人部:『何,儋也。』蓋今人所用負荷字,古人止作『何』,『異何而出』,謂使一人何其首,又使一人何其身,則首足異何矣。使作『首足異荷而出』,其文即明顯無疑;乃古人『荷』字止作『何』字,又往往作『河』,『異河』之文,讀者不曉,萬歷間刻子匯,遂據穀梁改作『異門』,明人率臆妄改,大率類此,宋氏從之,誤矣。」器案:孔子世家作「有司加法,手足異處」。
599 〔一九〕宋翔鳳曰:「按:『懼』『瞿』通,別本作『瞿』。」器案:孔子世家作「景公懼而動」。
600 〔二0〕唐本無「其」字。
601 〔二一〕孔子世家:「景公懼而動,知義不若,歸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魯以君子之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於魯君,為之柰何?』有司進對曰:『君子有過則謝以質,小人有過則謝以文;君若悼之,則謝以質。』於是齊侯乃歸所侵魯之鄆、汶陽、龜陰之田以謝過。」集解:「服虔曰:『三田,汶陽田也。龜,山名;陰之田,得其田,不得其山也。』杜預曰:『太山博縣北有龜山。』」索隱:「左傳:『鄆、讙及龜陰之田。』則三田皆在汶陽也。」尋公羊定公十年:「夏,公會齊侯於頰谷。公至自頰谷。齊人來歸運、讙、龜、陰田。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齊人為是來歸之。」何休注:「齊侯自頰穀歸,謂晏子曰:『寡人或過於魯侯,如之何?』晏子曰:『君子謝過以質,小人謝過以文。』齊嘗侵魯四邑,請皆還之。」疏云:「其四邑者,蓋運也,讙也,龜也,陰也。」範寧穀梁集解亦引何休注為說。家語相魯篇亦云:「於是乃歸所侵魯之四邑及汶陽之田。」歸魯四邑之說出於新語,蓋亦春秋家舊說云。
602 〔二二〕尚書西伯戡黎:「周人乘黎。」孔氏傳:「乘,勝也。」正義:「詩毛傳云:『乘,陵也。』乘駕是加陵之意,故乘為勝也。」國語周語中:「乘人不義。」韋注:「乘,陵也。」〔二三〕宋翔鳳曰:「別本作『鄰邦』,不缺。」〔二四〕「向」,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作「向」,古通。後不復出。
603 〔二五〕宋翔鳳曰:「別本作『就而折中』。」案:孔子世家:「中國言六藝者,折中於夫子。」漢書藝文志諸子略:「使其人遭明王聖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漢書貢禹傳:「四海之內,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師古曰:「折,斷也。非孔子之言,則無以為中也。」〔二六〕論語八佾:「三家者以雍徹。」集解:「馬曰:『三家,謂仲孫、叔孫、季孫。」邢昺疏:「三孫同是魯桓公之後,桓公適子莊公為君,庶子公子慶父、公子叔牙、公子季友。仲孫是慶父之後,叔孫是叔牙之後,季孫是季友之後,其後子孫皆以其仲、叔、季為氏,故有此氏,並桓公子孫,故俱稱孫也。至仲孫氏後世改仲曰孟,孟者,庶長之稱也,言己是庶,不敢與莊公為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長為始也。」〔二七〕孔子世家:「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己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哉游哉,維以卒歲。』」彼婦之口,蓋眾口之一耳。謁音靄,與敗協韻。
604 〔二八〕淮南子兵略篇:「夫將者必獨見獨知。獨見者,見人所不見也。獨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見人所不見謂之明,知人所不知謂之神。」〔二九〕「亡」,唐本作「忘」。
605 〔三0〕唐晏曰:「『單』與『磾』,古通用字。」〔三一〕「強」,崇文本誤作「疆」,傅校改為「彊」。
606 〔三二〕說苑臣術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正者,……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職事,辭祿讓賜,不受贈遺,衣服端齊,飲食節儉,如此者貞臣也。」案:公羊傳定公十二年:「叔孫州仇帥師墮郈。……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曷為帥師墮郈。帥師墮費?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曰: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於是帥師墮郈,帥師墮費。」何休注:「郈,叔孫氏所食邑。費,季氏所食邑。二大夫宰吏數叛,患之,以問孔子,孔子曰:『陪臣執國命,採長數叛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藏故也。』季氏說其言而墮之。故君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書者,善定公任大聖,復古制,弱臣勢也。」陸氏所言,當指此事。疏又云:「傳云:『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以此言之,三月之外違之明矣。」案:此即陸氏所謂「定公不覺悟,信季孫之計,背貞臣之策」者,蓋陸氏得之春秋舊說,惜未能詳之也。
607 〔三三〕器案:「拘弱」無義,疑當作「極弱」,形近而誤,太史公所謂:「余聞孔子稱曰:『甚矣,魯道之衰也。』」見史記魯周公世家蓋亦傷定、哀之間之不振也。程本「獲」誤「獾」。
608 〔三四〕丘山,喻重大。文選東方朔答客難:「功若丘山。」又陳孔璋檄吳將校部曲文:「故乃建丘山之功。」又作泰山,義同。文選楊子云解嘲:「功若泰山。」注:「韓子曰:『泰山之功,長立於國家。』」
609 故邪臣之蔽賢,猶浮雲之鄣日月也〔一〕,非得神靈之化,罷〔二〕雲霽翳,令歸山海,然後乃得睹其光明,暴天下之濡濕,照四方之晦冥〔三〕。今上無明王聖主,下無貞正諸侯〔四〕,誅鋤〔五〕奸臣〔六〕賊子之黨〔七〕,解釋凝滯〔八〕紕繆之結,然後忠良方直〔九〕之人,則得容於世而施於政〔一0〕。故孔子遭君暗〔一一〕臣亂,眾邪在位,政道隔於三家〔一二〕,仁義閉於公門〔一三〕,故作公陵之歌〔一四〕,傷無權力於世,大化〔一五〕絕而不通,道德施〔一六〕而不用,故曰:無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一七〕。夫言道因權而立〔一八〕,德因勢而行,不在其位者〔一九〕,則無以齊其政〔二0〕,不操其柄者,則〔二一〕無〔二二〕以制其剛〔二三〕。詩云:「有斧有柯。」〔二四〕言何以治之也〔二五〕。
610 〔一〕
611 唐晏曰:「按文選注引此二句同。」器案:史記褚先生補龜策傳:「日月之明,而時蔽於浮雲。」楚辭東方朔七諫:「浮雲陳而蔽晦兮,使日月乎無光。」王注:「言讒佞陳列在側,則使君不聰明也。」文選古詩十九首:「浮雲蔽白日。」注:浮雲之蔽白日,以喻邪佞之毀忠良。」注引新語此文,又引文子:「日月欲明,浮雲蓋之。」今本文子上德篇「蓋」作「蔽」。又案:太平御覽八引此二句同。
612 〔二〕
613 宋翔鳳曰:「『罷』,子匯本、抄本並作『擺』。」〔三〕
614 呂東萊曰:「大有感慨,而文有呼吸馳驟之法。」〔四〕
615 宋翔鳳曰:「『貞』,子匯本、抄本並作『真』。」器案:公羊傳莊公四年:「上無天子,下無方伯。」此即其義。
616 〔五〕
617 「鋤」,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拔萃作『鋤』,或體字。後不復出。
618 〔六〕
619 說苑臣術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邪者,……三曰,中實頗險,外貌「貌」上本有「容」字,據治要刪小謹,巧言令色,又心嫉賢,所欲進則明其美而隱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妄行過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七〕
620 黃震曰:「第五篇云:『今上無明正當作「王」聖主,下無貞正諸侯,鋤奸臣賊子之黨。』考其上文,雖為魯定公而發,豈所宜言於大漢方隆之日乎?」〔八〕
621 唐晏曰:「今漢魏本作『滯』,此從範本,然實當作『蹛』。」器案:李本、程本、兩京本、傅校本、唐本作「□」。尋史記平準書:「留蹛無所食。」索隱:「韋昭音滯,謂積也。又案古今字詁:『墆,今滯字。』則墆與滯同。」滯、□、蹛、墆,音義並同。□,俗別字。
622 〔九〕
623 說苑臣術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六正者,……二曰,虛心白意,進善通道,勉主以禮誼,諭主以長策,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功成事立,歸善於君,不敢獨伐其勞,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卑身賤體,夙興夜寐,進賢不解,數稱於往古之德行事,以厲主意,庶幾有益,以安國家社稷宗廟,如此者忠臣也。……六曰,國家昏亂,所為不道,然而敢犯主之顏,面言主之過失,不辭其誅,身死國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一0〕論語為政:「施於有政。」集解:「施,行也。」〔一一〕「暗」,匯函、品節、拔萃作「闇」,古通。後不復出。
624 〔一二〕「三家」,李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拔萃作「王家」,未可從。
625 〔一三〕禮記曲禮下:「不入公門。」論語鄉黨:「入公門。」孔疏、邢疏俱以君門釋之。
626 〔一四〕「公陵之歌」,唐本、匯函作「丘陵之歌」,品節、拔萃作「公丘之歌」。唐晏曰:「按:邱陵之歌,今本家語有之,然未必可信。此引論語以證邱陵之歌,與孔注所云:『禍亂已成,吾亦無如之何」者義合,然則此亦古論語也。」文廷式曰:「案『無如之何』四字,當是公陵歌中之詞。辨惑篇言魯不能用孔子,而引斧柯之詩,此文言孔子政道隔於王家,仁義閉於公門,故作公陵之歌、則『無如之何』即公陵歌之詞,猶龜山操言『手無斧柯,柰龜山何』也。偽孔安國論語注曰:『言禍難已成,吾亦無如之何。』□本此意。」器案:家語無丘陵之歌,而孔叢子記問篇有之,其文曰:「哀公使人以幣如衛迎夫子,而卒不能當,故夫子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崺其阪,仁道在邇,求之若遠,遂迷不復,自嬰屯蹇。喟然回慮,題彼泰山,鬱確其高,梁甫回連,枳棘充路,陟之無緣,將伐無柯,患茲蔓延,惟以永嘆,涕霣潺湲。』」〔一五〕尚書大誥:「肆予大誥,誘我友邦君。」文選王子淵四子講德論:「觀大化之淳流。」大化,謂廣大之德化。
627 〔一六〕「施」疑當作「弛」,謂弛廢也。此涉上文「施於政」義形近而誤耳。
628 〔一七〕論語衛靈公:「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俞樾曰:「按此引論語,與今本不同,句末有『夫』字,則『已矣夫』三字為句,翟氏灝作論語考異引此文不連『夫』字,疏矣。按下文云:『言道因權而立,德因勢而行,不在其位者,則無以齊其政,不操其柄者,則無以制其剛。』此自說論語『吾末如之何』之義,句首不當用『夫』字,此『夫』字自屬上讀為論語之文。蓋漢初論語與今本不同,猶上文引周易『二人同心,其義斷金』,今本周易皆作『其利斷金』,此亦可見漢初古本之異也。」〔一八〕王鳳洲曰:「更轉折。」〔一九〕論語泰伯:「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語又見憲問篇。彼文戒人之僭越,此則言無位者,無以齊其政也。
629 〔二0〕禮記王制:「脩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注:「教謂禮義,政謂刑禁。」正義:「齊其政者,謂齊其政令之事,當逐物之所宜,故云不易其宜。教主教化,故注云教謂禮義;政主政令,故注云政謂刑禁也。」〔二一〕宋翔鳳曰:「明姜思復本、鐘惺本、抄本從『齊夫用人』以下,至此二百廿八字,並錯入慎微篇『人不堪其憂』句下,惟此及子匯本不誤。」唐晏曰:「按此上文自『齊夫』至此二百二十八字,訛在第六篇『人不堪其憂』下,惟明人刻子匯本不誤,此外,範氏天一閣本、何氏刻漢魏叢書本皆誤,而何本妄改尤謬,不可復正,今依子匯本改正。」〔二二〕「無」,拔萃誤作「吾」。
630 〔二三〕「剛」,唐晏曰:「疑當作『綱』。」器案:疑當作「罰」。韓非子二柄篇:「明主之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又曰:「人主將欲禁奸,則審合刑名者,言不異事也。為人臣者陳事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專以其事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罰。故群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則罰,非罰小功也,罰功不當名也;群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罰,非不說於大功也,以為不當名也害甚於有大功,故罰。」陸氏此言,蓋即本之韓子,「剛」者,「罰」字形近之誤也。慎微篇云:「若湯、武之君,伊、呂之臣,因天時而行罰。」「行罰」,「制罰」,其義一也。
631 〔二四〕唐晏曰:「今詩無此句。」文廷式曰:「此逸詩也。」〔二五〕宋翔鳳曰:「文選檄吳將校部曲注引此云:『有斧無柯,何以治之?』」丘瓊山曰:此篇說忠佞難分,讒邪易惑,在人主辨之;而若此世道,令人擊築燕市,酣歌易水,涕泗交流。」
632 慎微〔一〕第六
633 〔一〕
634 黃震曰:「慎微言謹內行。」戴彥升曰:「慎微篇言『脩於閨門之內,行於纖微之事』,故道易見曉,而求神仙者,乃避世,非懷道,此亦取鑒秦皇,而早有見於新垣平等之事也。」唐晏曰:「此篇義主革君心之非,乃祛仁義之蔽也。」器案:淮南子人閑篇:「聖人敬小慎微,動不失時。」王符潛夫論亦有慎微篇。
635 夫建大功於天下者必先修於閨門之內,垂大名〔一〕於萬世者必先行之於纖微之事〔二〕。是以伊尹負鼎,居於有莘之野,修道德於草廬之下〔三〕,躬執農夫之作,意懷帝王之道,身在衡門〔四〕之里,志圖八極之表,故釋負鼎之志,為天子之佐,克夏立商,誅逆征暴,除天下之患,闢殘賊之類,然後海內治,百姓寧〔五〕。曾子孝於父母,昏定晨省〔六〕,調寒溫,適輕重〔七〕,勉之於糜粥〔八〕之間,行之於衽席〔九〕之上,而德美重於後世〔一0〕。此二者,修之於內,著之於外;行之於小,顯之於大。
636 〔一〕
637 「名」,兩京本誤「夕」,蓋壞字也。
638 〔二〕
639 唐晏曰:「按:文選注引作『建大功於天下者,必垂名於當世也』。」器案:文選張景陽雜詩注引作「建大功於天下者,必垂名於萬世也」。
640 〔三〕
641 「居」原作「屈」,「道」原作「達」,太平御覽九九六引此文作「伊尹居負薪之野,修道德於茅廬之下」,今據改正;「有莘」作「負薪」,則不可從。孟子萬章下:「萬章問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湯。有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系馬千駟,弗視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湯使人以幣聘之,囂囂然曰:我何以湯之聘幣為哉?我豈若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哉?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與我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吾豈若於吾身親見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也,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內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民。吾未聞枉己而正人者也,況辱己以正天下者乎?聖人之行不同也,或遠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伊訓曰:天誅造攻自牧宮,朕載自亳。』」淮南子汜論篇:「伊尹之負鼎。」高誘注:「伊尹負鼎俎,調五味以干湯,卒為賢相。」戰國策趙策下:「伊尹負鼎俎而干湯,姓名未著而受三公。」文選東方曼倩非有先生論:「伊尹蒙恥辱,負鼎俎,和五味以干湯。」注:「魯連子曰:『伊尹負鼎佩刀以干湯,得意故尊宰舍。』」又見漢書東方朔傳。
642 〔四〕
643 詩陳風衡門:「衡門之下。」毛傳:「衡門,橫木為門,言淺陋也。」釋文引沈云:「此古文『橫』字。」〔五〕
644 唐晏曰:「按呂覽、韓非皆以伊尹負鼎幹湯,而孟子以為伊尹耕於有莘之野,墨子則云湯往見伊尹,諸說不同,此則兼取之。」〔六〕
645 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注:「定安其床衽也,省問其安否何如。」正義:「定,安也。晨,旦也。應臥當整齊床衽,使親體安定之後退,至明旦,既隔夜早來,視親之安否何如。先昏後晨,兼示經宿之禮。」〔七〕
646 太平御覽四一三又七0七引尸子言孝子之事親:「一夕五起,視親衣之厚薄,枕之高低。」即此調寒溫、適輕重之謂也。
647 〔八〕
648 禮記月令:「孟秋之月,是月也,養衰老,授幾杖,行糜粥飲食。」注:「助老氣也。」釋名釋飲食:「糜,煮米使糜爛也。」〔九〕
649 禮記曲禮上:「請席何鄉,請衽何趾。」注:「順尊者所安也。衽,臥席也。坐問鄉,臥問趾,因於陰陽。」〔一0〕唐晏曰:「按:呂覽曾子曰:『養有五道,修宮室,按床笫,節飲食,養體之道也。』」按呂覽見孝行覽。
650 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之中,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一〕。禮以行之,遜以出之。蓋〔二〕力學而誦詩、書,凡人所能為也;若欲移江、河〔三〕,動太山〔四〕,故人力所不能也。如調心在己,背惡向善,不貪於財,不茍於利,分財取寡〔五〕,服事〔六〕取勞,此天下易知之道,易行之事也,豈有難哉?若造父之御馬〔七〕,羿之用弩〔八〕,則所謂難也。君子〔九〕不以其難〔一0〕為之也,故不知〔一一〕以為善也,絕〔一二〕氣力,尚德也。
651 〔一〕
652 唐晏曰:「此下一段,移於第五篇末也。」傅校本刪去「是已」至「無以正其時夫」一大段。按:論語雍也:「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集解:「孔曰:『簞,笥也。』」正義:「按鄭注曲禮云:『圓曰簞,方曰笥。』然則簞與笥方圓異,而此云『簞笥』者,以其俱用竹為之,舉類以曉人也。」案:孟子離婁下亦云:「顏子當亂世,居於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顏子不改其樂,孔子賢之。」〔二〕
653 「蓋」,傅校本作「夫」,唐晏曰:「一本作『夫』。」案:李本作「夫」。
654 〔三〕
655 說文水部:「江,江水出蜀湔氐徼外□山,入海。從水工聲。」又:「河,河水出敦煌塞外昆侖山,發原注海。從水可聲。」〔四〕
656 後漢書馮衍傳:「報書曰:『欲搖泰山而蕩北海。』」注:「言不可也。孟子曰:『挾泰山而超北海也。』」引孟子文見梁惠王上。
657 〔五〕
658 「寡」原作「寬」,俞樾曰:「樾謹案:『寬』字無義,疑『寡』字之誤。」唐本改「寡」云:「舊誤作『寬』。」今從之。下文「以寡服眾」,天一閣本誤作「寬」,亦「寡」誤作「寬」之證。
659 〔六〕
660 服事,猶言服務公家之事。左傳僖公二十一年:「以服事諸夏。」杜預注:「與諸夏同服王事。」〔七〕
661 呂氏春秋分職:「夫馬者,伯樂相之,造父御之,賢主乘之,一日千里。」高誘注:「造父,嬴姓,飛廉之子,善御,周穆王臣也。」〔八〕
662 論語憲問:「羿善射。」集解:「孔曰:『羿,有窮國之君。」呂氏春秋具備篇注:「羿,夏之諸侯,有窮之君也,善射,百發百中。」今案:說文邑部:「●,夏后時諸侯夷羿國名也。」則有窮之字本作「●」也。唐晏曰:「按:『弩』當作『砮』,矢鏃也。禹貢之砮丹、砮磬,皆此物也。」器案:說文弓部:「弩,弓有臂者。」作「弩」自通,不必改作。
663 〔九〕
664 「君子」,原作「君以」,別解「君」下有「子」字。傅校本「君以」作「君子」。今從之。
665 〔一0〕唐晏曰:「此處當有『而』字。」〔一一〕唐晏曰:「『知』當作『如』,然仍有誤。」〔一二〕器案:絕讀如論語子罕「子絕四」之絕,邢昺疏云:「絕去四事。」絕氣力者,即論語述而「不語怪力亂神」之謂也。下文「絕纖惡」之絕,義同。
666 夫目不能別黑白,耳不能別清濁,口不能言善惡,則所謂不能也。故設道者易見曉,所以通凡人之心,而達不能之行。道者,人之所行也。夫大道履之而行,則無不能,故謂之道。故孔子曰:「道之不行也。」〔一〕言人不能行之〔二〕。故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三〕我與爾有是夫。」〔四〕言〔五〕顏淵道施於世而莫之用。由〔六〕人不能懷仁行義,分別纖微,忖度〔七〕天地,乃苦身勞形〔八〕,入深山,求神仙〔九〕,棄二親,捐骨肉,絕五穀〔一0〕,廢詩、書,背天地之寶,求不死之道,非所以通〔一一〕世防非者也。
667 〔一〕
668 禮記中庸:「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二〕
669 唐晏曰:「此說中庸。」〔三〕
670 「惟」,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作「唯」、論語述而作「唯」,古通。後不復出。
671 〔四〕
672 論語述而文。集解:「孔曰:『言可行則行,可止則止,唯我與顏淵同。』」〔五〕
673 「言」,匯函、品節無。品節曰:「此篇專言神仙之不可求,不如建功立業。」唐晏曰:「此古論語說。』〔六〕
674 「由」,李本、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唐本、匯函、品節、別解作「猶」,古通。後不復出。
675 〔七〕
676 詩小雅巧言:「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八〕
677 文選司馬長卿上林賦:「勞神苦形。」王子淵聖主得賢臣頌:「勞筋苦骨。」韋弘嗣博奕論:「勞神苦體。」俱以勞苦對文為義,用法與此同也。
678 〔九〕
679 楊子法言君子篇:「或問:人言仙者有諸乎?籲!吾聞虙羲、神農歿,黃帝、堯、舜殂落而死,文王畢,孔子魯城之北,獨子愛其死乎?非人之所及也。仙亦無益子之匯矣。或曰:聖人不師仙,厥術異也。聖人之於天下,恥一日之不生。曰:生乎!生乎!名生而實死也。或曰:世無仙,則焉得斯語?曰:語乎者,非囂囂也與?惟囂囂為能使無為有。或問仙之實。曰:無以為也,有與無,非問也。」楊子言當世為神仙說者之囂囂,即有以見求神仙者之非寥寥矣。漢書藝文志方技略列神仙凡十家,曰:「神仙者,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求於其外者也,聊以蕩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無怵惕於胸中;然而或者專以為務,則誕欺怪迂之文,彌以益多,非聖王之所以教也。孔子曰:『索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不為之矣。』」〔一0〕「穀」,李本、子匯本、程本作「穀」,俗別字,後不復出。
680 〔一一〕「通」,唐晏曰:「疑誤。」
681 若湯、武之君〔一〕,伊、呂之臣,因天時而行罰,順陰陽而運動〔二〕,上瞻天文,下察人心,以寡〔三〕服眾,以弱制強,革車三百〔四〕甲卒三千,征敵破眾,以報大〔五〕讎,討逆亂之君,絕煩濁之原,天下和平,家給人足〔六〕,疋夫行仁,商賈行信,齊天地,致鬼神,河出圖,洛出書〔七〕,因是之道,寄之天地之間,豈非古之所謂得道者哉。
682 〔一〕
683 楊升庵曰:「秦以韓終、徐福入海,往蓬萊,求不死之藥,不還。時漢尚踵其弊,故以湯、武之君諷之。」品節曰:「即湯、武以美高祖,又諷以神仙之不可求。」唐晏曰:「按陸生生當秦時,睹始皇之求神仙,故有此言。」〔二〕
684 後漢書梁統列傳論:「夫宰相運動樞極,感會天人,中於道則易興政,乖於務則難乎御物。」〔三〕
685 「寡」,天一閣本誤「寬」。
686 〔四〕
687 太平御覽八二引尸子:「桀為琁室瑤臺,象廊玉床,權天下,虐百姓;於是湯以革車三百乘,伐於南巢,收之夏宮,天下寧定,百姓和輯。」淮南子主術篇:「桀之力制觡伸鉤,索鐵歙金,椎移大犧,水殺黿鼉,陸捕熊羆;然湯革車三百乘,困之鳴條,擒之焦門。」孟子盡心下:「武王之伐殷也,革車三百兩,虎賁三千人。」趙岐注:「革車,兵車也。虎賁,武士為小臣者也。」案:言武王伐紂,戎車三百,甲卒三千者,韓非子初見秦、戰國策趙策、呂氏春秋簡選及貴因、淮南子本經及主術、兵略、史記周本紀及蘇秦傳、風俗通義正失篇也;尚書牧誓作「武王戎車三百兩,虎賁三百人」。或謂「三千人」,當從尚書作「三百人」。
688 〔五〕
689 「大」,唐晏曰:「一本作『夫』。」〔六〕
690 家、人同義,詳遼海引年拙撰「家」「人」對文解。
691 〔七〕
692 易系辭上:「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正義:「春秋緯云:『河以通乾出天苞,洛以流坤吐地符。河龍圖發,洛龜書感。』河圖有九篇,洛書有六篇。孔安國以為河圖則八卦是也,洛書則九疇是也。」
693 夫播〔一〕布革〔二〕,亂毛發,登高山,食木實〔三〕,視之無優游之容〔四〕,聽之無仁義之辭,忽忽〔五〕若狂癡,推之不往,引之不來〔六〕,當世不蒙其功,後代不見其才,君傾而不扶,國危而不持〔七〕,寂寞而無鄰,寥廓而獨寐〔八〕,可謂避世〔九〕,而非懷道者也〔一0〕。故殺身以避難則非計也〔一一〕,懷道而避世則不忠也〔一二〕。
694 〔一〕
695 唐晏曰:「按:書『播棄黎老。』播訓同。」〔二〕
696 唐晏曰:「革,按衣裘也。」器案:「布革」疑當作「布泉」,本書本行篇:「夫釋農桑之事,入山海,採珠璣,捕豹翠,消●力,散布泉,以極耳目之好,快淫侈之心,豈不謬哉?」文義與此相近,彼文作「散布泉」,可參訂也。
697 〔三〕
698 列子周穆王篇:「阜落之國,其民食草根木實。」木實,即果實,匯函本作「食木食」,未可從。
699 〔四〕
700 文選班孟堅東都賦:「於是百姓滌瑕蕩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欲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游而自得,玉潤而金聲。」班孟堅所謂「百姓莫不優游而自得」,即陸氏所謂優游之容之具體內容也。
701 〔五〕
702 漢書蘇武傳:「陵始降時,忽忽如狂。」文選司馬子長報任少卿書:「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忽忽,猶今言神經失常。程本、天一閣本作「□□」,未可從。
703 〔六〕
704 淮南子脩務篇:「或曰:無為者,寂然無聲,漠然不動,引之不來,推之不往,如此者乃得道之像。」〔七〕
705 論語季氏篇:「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邢昺疏:「言輔相人者,當持其主之傾危,扶其主之顛躓。」〔八〕
706 「寥廓」,匯函作「寤言」,當出臆改。文選潘安仁西征賦:「古往今來,邈矣悠哉,寥廓惚恍,化一氣而甄三才。」注:「寥廓惚恍,未分之貌也。鵩鳥賦曰:『寥廓忽荒。』」案:文選鵩鳥賦注:「寥廓忽荒,元氣未分之貌。廣雅曰:『寥,深也。廓,空也。』」〔九〕
707 論語憲問:「賢者闢世。」皇侃義疏本作「避世」。邢昺疏曰:「謂天地閉則賢人隱,高蹈塵外,枕流漱石,天子諸侯,莫得而臣也。」〔一0〕文選範蔚宗後漢書二十八將傳論:「其懷道無聞,委身草莽者,亦何可勝言。」注:「論語:『陽貨謂孔子曰:懷其寶而迷其邦。』淮南子曰:『今至人生於亂世,含德懷道而死者眾,天下莫知,貴其不言也。』」〔一一〕唐晏曰:「此正顏之推所謂『華山之下,白骨如邱』者也。」〔一二〕唐晏曰:「此孔聖所謂:『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也。』」
708 是以君子居亂世,則合道〔一〕德,採〔二〕微善,絕纖惡,脩父子之禮,以及君臣之序,乃天地之通道,聖人之所不失也。故隱之則為道,布之則為文〔三〕,詩在心為志,出口為辭〔四〕,矯以雅僻〔五〕,砥礪鈍才,雕琢文彩〔六〕,抑定〔七〕狐疑,通塞〔八〕理順,分別然否,而情得以利,而性得以治,綿綿漠漠〔九〕,以道制之,察之無兆〔一0〕,遁之恢恢〔一一〕,不見其行,不睹〔一二〕其仁,湛然未悟,久之乃殊,論思〔一三〕天地,動應樞機,〔一四〕俯仰進退,與道為依〔一五〕,藏之於身,優游待時。故道無廢而不興,器〔一六〕無毀而不治。孔子曰:「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一七〕言德行而其下順之矣〔一八〕。
709 〔一〕
710 「道」,唐本作「聖」。
711 〔二〕
712 「採」,李本、程本、唐本、匯函、別解作「採」,古通。後不復出。
713 〔三〕
714 唐晏曰:「按古之居亂世者,所以自修如此,夫豈如七賢、八達之倫,託跡塵冥,然後為道耶!」〔四〕
715 俞樾曰:「謹按『文』衍字。『隱之則為道,布之則為詩』,兩句相對。『在心為志,出口為辭』,則承詩而言。」唐晏曰:「按毛詩序:『在心為志,發言為辭。』此必古說有然者。又按此與上文不接,疑其間必有誤。」〔五〕
716 唐晏曰:「按原誤,當作『正邪僻』。」〔六〕
717 宋翔鳳曰:「本作『邪』,依子匯改『彩』。」案:別解作「彩」。唐晏曰:「當作『雅』。」〔七〕
718 唐晏曰:「『定』疑當作『止』。」〔八〕
719 「通」原作「道」,李本、子匯本、唐本作「通」,今據改正。
720 〔九〕
721 「綿綿」,李本、子匯本、程本、匯函、別解作「綿綿」,古通。後不復出。老子第六章:「綿綿若存。」荀子解蔽:「聽漠漠而以為訩訩。」楊注:「漠漠,無聲也。」〔一0〕文選魏都賦:「兆朕古今。」注:「兆猶機事之先見者也。」〔一一〕荀子解蔽:「恢恢廣廣,孰知其極。」文選陸士衡漢高祖功臣頌:「恢恢廣野。」〔一二〕「睹」,唐晏曰:「疑當作『施』。」〔一三〕文選班孟堅兩都賦序:「朝夕論思。」謂討論思考也。
722 〔一四〕易系辭上:「言行君子之樞機。」韓康伯注:「樞機,制動之主。」孔穎達疏:「樞謂戶樞,機謂弩牙。言戶樞之轉,或明或暗;弩牙之發,或中或否;猶言行之動,從身而發,以及於物,或是或非也。」〔一五〕宋翔鳳曰:「『道』下本缺二字,別本作『為依』,子匯本作『為俱』,『依』與韻協。」案:傅校本、唐本、別解作「為俱」。
723 〔一六〕易系辭上:「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此文以「道」「器」對言本之。
724 〔一七〕文廷式曰:「此引孝經。」案:此開宗明義章文也。
725 〔一八〕王鳳洲曰:「昔漢武好神仙,有上元夫人三天上元之官謂武帝曰:『汝好道乎!數招方士,登山祀神,亦為勤矣。然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賊,五者截身之刀鋸,刳命之斧斤,雖志長生,不能遣茲五難,亦何為損性而自勞乎?』誦此,乃知求神仙,不如建功立業。彼有金丹玉液,控鶴餐霞,雞鳴天上,犬吠雲中者不必論,而沙丘、五柞,祗為天下笑耳。世之甘心焉者,可不省乎!」又曰:「抱樸子云:『求仙者當以忠孝和順仁信為本,若但務方術,終不得長生也。』乃知求神仙而不思建功立業,謬矣。」唐晏曰:「按此似引孝經而不言孝經,與無為篇引孔子曰『移風易俗』同,所當闕疑者也。此篇訛脫最甚,上下文往往不貫,無從取正,後之讀者詳之矣。」
URN: ctp:ws556077

Enjoy this site? Please help.Site design and content copyright 2006-2024. When quoting or citing information from this site, please link to the corresponding page or to https://ctext.org. Please note that the use of automatic download software on this site is strictly prohibited, and that users of such software are automatically banned without warning to save bandwidth. 沪ICP备09015720号-3Comments? Suggestions? Please raise them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