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 -> 管子輕重四──事語

《管子輕重四──事語》[View] [Edit] [History]

1 張佩綸云:「《戰國策。劉向別錄》:「中書本號或曰《國策》,或曰《短長》,或曰《事語》。」此篇亦名《事語》。疑子政校中秘書時,以《事語》之述六國時事近於《國策》者入《國策》,而其述齊桓時事類於《管子》者入《管子》,故仍以《事語》名篇。其為戰國游士依託管子無疑。」又云:「此篇必不止二節。《山至數篇》之「梁聚」、「請士」、「特命我曰」三節,《輕重乙》之「衡謂寡人曰」一節,均當以類錄入。蓋後人強分之以足篇數,愈雜糅不可讀矣。」元材案:本書所述,雖以齊桓、管仲為問答之主體,然只是著者假託之詞,與齊桓時事初無關係,予在《巨乘馬篇》已詳論之。即如張氏所云「以齊桓時事類於《管子》者入《管子》,故仍以《事語》名篇」。然本書各篇之假託齊桓時事者,實不止張氏所舉數節為然,乃僅此篇可名為《事語》,不知張氏又將何以解之?且古人行文,體例本不如後世之謹嚴。節數多寡,原無一定。故《管子》其他各篇亦多長短不一。《論語》、《孟子》及諸子書莫不皆然。若必一一為之補訂,則古籍之可議者,不止《管子輕重篇》一書而已!至本書之篇名取義,或以篇首所見之字為題,如《巨乘馬》、《國蓄》、《山國軌》、《山權數》、《地數》、《國準》等是。或以篇中之內容為題,如《乘馬數》、《山至數》、《揆度》等是。或以干支為題,如《輕重甲、乙、丙、丁、戊、己》等是。本篇篇首,即問「事之至數」,故即以《事語》為題,蓋亦屬於第一類。此等方法,亦古籍中通用之例,正不必以《戰國策》之一名《事語》,遂疑此篇為《戰國策》之一部分也。
2 提要:全文共分二大段:第一段論「泰奢之數」不可用於「危隘之國」。第二段論佚田所提「用非其有,使非其人」之觀點亦不合,其理由為「不定內不可以持天下」。兩段皆以「積蓄」為中心。前者謂「非有積蓄、積財」,不可以「用人、勸下」。後者謂「國有十年之蓄」,始能操「十勝」之權。
3 桓公問管子曰:「事之至數〔一〕可聞乎?」
4 管子對曰:「何謂至數〔二〕?」
5 桓公曰:「秦奢〔三〕教我曰:「帷蓋〔四〕不修,衣服不眾,則女事不泰〔五〕。俎豆之禮不致牲〔六〕,諸侯大牢,大夫少牢。不若此〔七〕,則六畜不育。非高其臺榭,美其宮室,則群材不散。〔八〕」此言何如?」
6 管子曰:「非數也。」
7 桓公曰:「何謂非數?」
8 管子對曰:「此定壤之數也〔九〕。彼天子之制〔一0〕,壤方千里,齊諸侯〔一一〕方百里,負海子〔一二〕七十里,男五十里,若胸臂之相使也〔一三〕,故準徐疾〔一四〕贏不足〔一五〕,雖在下也不為君憂〔一六〕。彼壤狹而欲舉〔一七〕與大國爭者〔一八〕,農夫寒耕暑蕓,力歸於上,女勤於緝績徽織,功〔一九〕歸於府者,非怨民心,傷民意也。非有積蓄,不可以用人;非有積財,無以勸下〔二0〕。泰奢之數〔二一〕,不可用於危隘之國。」
9 桓公曰:「善。」
10 〔一〕元材案:「至數」一詞,又見《漢書。東方朔傳》。「朔云:「朔狂,幸中耳。非至數也。」」但彼處是指東方朔善於測算而言,與《後漢書。王渙傳》所謂「神算」之意義相同。此處「至數」之至即《管子。法法篇》「夫至用民者」之至,尹注云:「至,善也。」數者,《說文》:「計也。」至數即善計。猶《鹽鐵論。本議篇》之言「長策」,《非鞅篇》之言「巨計」,《利議篇》之言「異策」或「奇計」,《誅秦篇》之言「至計」矣。
11 〔二〕張佩綸云:「此三句乃《山至數》篇首。「何謂至數」亦當是桓公問辭。」元材案:此說非是。本書所討論者,只是一個財政經濟問題。反復申述,不離其宗。故各篇同文之處不一而足。必如張氏說,言至數者應歸之《山至數》。則《地數篇》及《輕重甲篇》之論煮鹽,與《輕重乙篇》之論鼓鐵,皆應歸之《海王篇》。一切言積蓄者皆應歸之《國蓄篇》。而其它同文之處,亦應一一為之分別重新釐定而後可矣。至「何謂至數」,明是管子語,乃亦必強定為桓公之辭。然則上文「事之至數可聞乎」,又是何人問語耶?
12 〔三〕何如璋云:「所謂秦奢者,不必實有其人,桓公設為問難以明輕重之數。下文佚田之類仿此。」姚永概云:「「秦奢」,字作「秦」。後「泰奢之數不可用於危隘之國」,字又作「泰」。此篇之泰奢、佚田,皆是寓言,非實有其人也。作「秦」乃誤字。」元材案:兩氏說皆是也。
13 〔四〕元材案:帷蓋二字又見《輕重丁篇》。《禮。檀弓》:「敝帷不棄,為埋馬也。敝蓋不棄,為埋狗也。」帷,車帷。蓋,車蓋。二者皆紡織物,乃女工生產品。
14 〔五〕元材案:「女事不泰」,宋本作「士女不泰」,非是。女事謂女工生產之事。泰,通也。女事不泰,猶言女工生產不發達。
15 〔六〕豬飼彥博云:「不當作必。」戴望云:「不字衍文。」元材案:「不致牲」當依豬飼說作「必致牲」。下文太牢、少牢,即致牲之等級。《國語。楚語》:「諸侯祀以太牢,大夫祀以少牢。」但對太牢少牢之解釋,歷來說者不一。《大戴記。曾子天圓》:「諸侯之祭牲牛曰太牢,大夫之祭牲羊曰少牢。」此一說也。又《公羊》桓八年傳「冬曰烝」注云:「禮,天子諸侯卿大夫牛羊豕凡三牲曰太牢,天子元士、諸侯之卿大夫羊豕凡二牲曰少牢。」程大昌《演繁露》云:「牛羊豕具為太牢,但有羊豕而無牛,則為少年。今人獨以太牢為牛,失之也。」此又一說也。但祭祀必須用牲則一,故曰「必致牲」。戴說失之。
16 〔七〕金廷桂曰:「「不若此」三字衍文。」元材案:此乃緊承上文而言。上文言祭祀之禮,諸侯必致太牢,大夫必致少牢。不若此,則六畜之需要減少,故人民不肯繁育之也。金說非。
17 〔八〕元材案:《鹽鐵論。通有篇》大夫云:「《管子》曰:「不飭宮室,則材木不可勝用。不充庖,則禽獸不損其壽。無味利,則本業所出。盧文弨云:味疑末。無黼黻,則女工不施。」」所引管子曰雲云,似即此處所謂「泰奢之數」,惟字句、順序皆不相符。
18 〔九〕元材案:定即《漢書。賈誼傳》「割地定制」及「地制一定」之定。定壤與下文「彼壤狹而欲舉與大國爭」之「狹壤」即所謂「危隘之國」互為對文。前者分授土地,自天子以至於子男皆有定制,而其權操於天子。故能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與後者之處於「一股之大幾如腰,一指之大幾如股」之地位者,實不可同日而語。著者認為泰奢之數,僅可適用於前者而不適用於後者。故下文曰「此定壤之數,不可用於危隘之國」,亦猶《乘馬數篇》之言「鬥國」「王國」之分及《山至數篇》之言「為諸侯」與「遍有天下」之分矣。
19 〔一0〕元材案:「彼天子之制」以下五句,又見《孟子。萬章篇》、《禮記。王制篇》及《春秋繁露。爵國篇》。本書《輕重乙篇》亦有之。惟彼處「齊」作「佌」。又取消「五十里」一級而於天子之下、佌諸侯之上另加「兼霸之壤三百有餘里」一級。與《揆度篇》所謂「千乘之國,中而立市,東西南北度百五十餘里」相同。其意義當於《揆度篇》再論之。
20 〔一一〕豬飼彥博云:「齊,中也。謂中國諸侯。」宋翔鳳、俞越說同。元材案:齊即《淮南。原道篇》「齊靡曼之色」之齊。注:「齊,列也。」齊諸侯,即列諸侯,猶言列侯矣。
21 〔一二〕元材案:負海者,《輕重乙篇》云:「東方之萌帶山負海,北方之萌衍處負海。」《漢書。地理志》:「太公以齊地負海寫鹵。」此蓋借用之為邊遠地區之代名詞。張佩綸以「負海」屬上為句,謂「齊諸侯即齊國,負海自指齊言」,宋翔鳳謂「負海子」為「蠻夷之子」,均失之。
22 〔一三〕元材案:「若胸臂之相使也」,《輕重乙篇》作「若此,則如胸之使臂,臂之使指也」。似皆出自賈誼《陳政事疏》。
23 〔一四〕元材案:徐疾一詞,在本書凡十七見,皆指號令言。《揆度篇》「號令者徐疾也」是也。《地數篇》云:「令有徐疾,物有輕重。」《國蓄篇》作:「令有緩急,故物有輕重。」可見徐疾即緩急。
24 〔一五〕元材案:「贏不足」,《九章算術》之一,以御隱雜互見者。即藉有餘不足以求隱雜之數之法也。亦作「盈不足」。又作「盈朒」。《輕重乙篇》作「羨不足」,義與此同。
25 〔一六〕元材案:「在下」即《山國軌篇》「國幣之九在上,一在下」及「幣在下,萬物皆在上」之「在下」,謂在民間流通也。此謂在定壤之國,財穀雖以奢侈而流通在民間,然中央政府猶得以號令之徐疾,就其有餘不足者準而平之,故不足為病。《山至數篇》所謂「乘四時,行攔牢之策,以東西南北相被原作彼,誤。據《丁篇》校改。用平而準」,即此義也。
26 〔一七〕俞樾云:「「舉」即「與」之誤而衍者。」吳汝綸則以意於「舉」字下增一「兵」字。元材案:舉即《漢書。嚴安傳》「陳勝吳廣舉陳」之舉。顏師古注云:「舉謂起兵也。」二氏說皆非。
27 〔一八〕聞一多云:「「彼壤狹而欲舉與大國爭者」下有挩文。」郭沫若云:「自「定壤之數也」至此句止,凡六十四字,別篇脫簡羼入於此,故所答非所問。」又曰:「自「農夫寒耕暑耘」,至「非怨民心,傷民意也」三十字,乃《匡乘馬篇》別本脫簡。故所答非所問。」又云:「「此定壤之數也」以下至「不為君憂」五十三字,乃《輕重乙篇》別本脫簡,羼入於此。當刪。」元材案:本篇與《輕重》各篇及其他古書同文之處甚多。如必一一認為是別本脫簡而刪之,則豈復能成文耶?蓋原文共分二節。從「此定壤之數也」至「不為君憂」為第一節,乃說明「地制壹定」之國,財穀雖以奢侈而流通於民間,然政府猶得以號令之徐疾,就其有餘不足者準而平之,故曰「此定壤之數」。從「彼壤狹而欲舉與大國爭者」至「不可用於危隘之國」為第二節,乃說明若在壤狹之國,則一切財穀非絕對由封建國家管制而獨佔之,使其「力歸於上」「功歸於府」,便有「稅於天下」而「吾民常為天下虜」《地數篇》語之危險,故曰「非數」。一問一答,段落分明,既無脫文,亦非錯簡。似不可刪。
28 〔一九〕元材案:功即《山國軌篇》「某鄉女勝事者終歲績,其功業若干」之功業。此處指「緝績徽織」等生產品而言。
29 〔二0〕元材案:「蓄積」指五穀,承「農夫寒耕暑蕓,力歸於上」而言。「積財」指女工生產品,承「女勤於緝績徽織,功歸於府」而言。前者俸祿所出,故曰「非有蓄積,不可以用人」;後者賞賜所出,故曰「非有積財,無以勸下」也。
30 〔二一〕郭沫若云:「「數」當是「教」之誤。上文「管子曰,非數也。桓公曰,何謂非數」,兩「數」字亦同是「教」字之誤。均承「泰奢教我曰」而言。」元材案:此說可商。「數」字乃本書各篇習用之專門術語,說已詳《巨乘馬篇》。「泰奢之數」,與《地數篇》「武王之數」,《揆度篇》「堯舜之數」,「神農之數」,及《國準篇》「五家之數」句例全同。此乃緊承上文「事之至數」與「何謂至數」兩「數」字而言。蓋桓公認為泰奢所教乃所謂「事之至數」,而管子則認為「泰奢之數不可用於危隘之國」,只能謂為「定壤之數」而不能稱為「至數」,故曰「非數」。非數者,猶《鹽鐵論。擊之篇》及《西域篇》之言「非計也」。若改為「教」字,則不僅所答非所問,而且與全書文風亦不符合矣。
31 桓公又問管子曰:「佚田〔一〕謂寡人曰:「善者〔二〕用非其有,使非其人〔三〕。何不因諸侯權以〔四〕制天下?」」
32 管子對曰:「佚田之言非也。彼善為國者,壤闢〔五〕舉則民留處,倉廩實則知禮節。且無委致圍,城肥致衝〔六〕。夫不定內,不可以持天下。佚田之言非也。」
33 管子曰〔七〕:「歲藏一,十年而十也。歲藏二,五年而十也。穀十而守五,綈素〔八〕滿之,五在上。故視歲而藏〔九〕,縣時〔一0〕積歲,國有十年之蓄〔一一〕。富勝貧,勇勝怯,智勝愚,微勝不微〔一二〕,有義勝無義,練士勝歐眾〔一三〕,凡十勝者盡有之〔一四〕。故發如風雨,動如雷霆,獨出獨入,莫之能禁止〔一五〕,不待權與〔一六〕。佚田之言非也。」
34 桓公曰:「善。」
35 〔一〕何如璋云:「佚田者假設之名。與上文泰奢一例。」
36 〔二〕元材案:「善者」二字在本書凡六見。此外「善為國者」六見,「善為天下者」三見。《地數篇》作「善用本者」。用即為,本即國也。又《揆度篇》有「善正商任者」一語。依各語比較觀之,「善者」二字,當可作三種解釋,一即「善為國者」,二即「善為天下者」,三即「善為某事者」。本篇下文管子曰:「彼善為國者」雲云,則此處「善者」二字蓋亦指「善為國者」而言。
37 〔三〕張文虎云:「用非其有,即所謂來天下之財也。使非其人,即所謂致天下之民也。」元材案:二語又分見《地數》及《輕重甲篇》。其他諸子書亦多有之。《商君書。錯法篇》云:「故明主用非其有,使非其民。」此人即民也。《淮南。主術篇》作人,與此同。又《呂氏春秋。用民篇》云:「湯武非徒用其民也,又能用非己之民。能用非己之民,國雖小,卒雖少,功名猶可立。古者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皆能用非其有也。用非其有之心,不可不察之本。」依畢沅校增下「不」字。又《分職篇》云:「先王用非其有,如己有之,通乎君道者也。」又《圜道篇》云:「主也者,使非有者也。」字句皆大同小異。蓋古有此語而佚田稱之。
38 〔四〕王紹蘭云:「按「權以」二字連讀。「以」猶「與」也,古多通用。權以猶權與也。《輕重甲篇》:「數欺諸侯者無權與。」即其證。《說文》:「與,黨與也。」「權與」謂利權親與。「因諸侯之權」,即謂「用非其有」。「因諸侯之與」即謂「使非其人。」故佚田云:「何不因諸侯權以制天下。」管子則謂「善為國者不待因諸侯之權與」也。「權與」正對「權以」之文。若讀「因諸侯權」為句,「以制天下」為句,則管子但云「不待權」可矣,何必贅言「與」乎?」
39 〔五〕元材案:「壤闢舉」雲云,《管子。牧民篇》語,又見《輕重甲篇》。惟《牧民篇》及《輕重甲篇》「壤」皆作「地」。壤、地二字義相通。闢即《孟子。告子篇》:「我能為君闢土地」之闢。朱注:「闢與闢通,開墾也。」舉即「百畝不舉」、「千畝不舉」、「萬畝不舉」、「十萬畝不舉」之舉。解已見《巨乘馬篇》。「倉廩實」,指國家積蓄而言,觀下文「國有十年之蓄」雲云可證。與《牧民篇》之指人民積蓄者不同。
40 〔六〕肥,古本、劉本、朱本、趙本均作脆。劉績云:「委,委積也。無食則人欲圍而取之。脆,不堅也。衝,衝車也。城不堅,則人思毀之。」於鬯云:「無蓋讀為廡。與下句「城脆致衝」之「城」字對。」元材案:二語又見《輕重甲篇》。本篇主要在論積蓄之重要,不宜又發為「廡委致圍」之論。於說非是。肥即《山至數篇》「古者輕賦稅而肥籍斂」之肥。丁士涵云:「肥,古俷字。《集韻》:「俷,薄也。」《列子。黃帝篇》曰:「所偏肥,晉國黜之。」張湛注云:「肥,薄也。」」今案丁說是也。《史記。三王世家》《燕王策》云:「毋俷德。」《集解》徐廣曰:「「俷」一作「菲」。」《索隱》引孔文祥云:「菲,薄也。」劉氏逕改為脆,失其義矣。
41 〔七〕元材案:「管子曰」三字衍,否則其上必另有桓公問語。此蓋承上文「定內」之意申言之。
42 〔八〕元材案:「綈素」二字不詞。丁士涵認為「綈素」即《揆度篇》之「夷疏」,《輕重甲篇》誤作夷競。丁氏釋《輕重甲》云:「「夷競」二字不可解。《揆度篇》曰:「夷疏滿之。無食者予之陳,無種者貸之新。」又《事語篇》曰:「穀十而守五,綈素滿之,五在上。」上下文皆言穀,必非繒綈。夷疏與綈素同聲。則《揆度篇》之「夷疏滿之」,即《事語篇》之「綈素滿之」矣。凡從夷從弟之字,古皆通用。其素疏二字通用者,惟有果蔬之疏古通用素。《禁藏篇》果蓏素食當十石。《墨子。辭過篇》:「古之民未知為飲食時,素食而分處。」《爾雅》曰:「穀不熟曰饑,疏不熟曰饉。」穀之外,蔬最為重。故管子言穀,必兼及蔬也。據此以推,則「夷競」之「競」,疑本是「疏」字。俗書競疏形近而訛。故對粟言之。粟言「積」,疏言「夷」者,夷讀如《周官。薙氏》「夏日至而夷之」之夷。鄭注曰:「夷之,以鉤鎌迫地芟之也。若今取茭矣。」先鄭注曰:「夷氏掌殺草。故《春秋傳》曰:如農夫之務去草,芟夷薀崇之。又今俗間謂麥下為夷下,言芟夷其麥,以其下種禾豆也。」又《稻人》:「夏以水殄草而芟夷之。」注先鄭說:「芟夷如《春秋傳》曰:芟夷薀崇之。今時謂禾下麥為夷下麥。言芟刈其禾,於下種麥也。」案先鄭言夷禾夷麥,《管子》言夷疏,皆是剪取之意。後鄭又以取茭為況。蓋草萊必迫地芟之。蔬是草萊之可食者,惟夷之乃得當耳。《事語篇》「綈」字本是「稊」字。「夷」之通「稊」,猶「荑」之通「蕛」。淺人因下「素」字,遂取同聲之「綈」字改之,而失其解矣。」今案:此說甚精確。此謂十分之穀,政府守其五分,另以百蔬補充人民之食用。如《輕重乙篇》所謂「山諸侯之國,則斂疏藏菜,此之謂豫戒」者,亦足以維持其生活。則政府手中可常操國穀百分之五十矣。蓋百疏對於民食,本甚重要。《管子。立政篇》云:「六畜不育於家,瓜瓠葷菜百果不備具,國之貧也。」又曰:「六畜育於家,瓜瓠葷菜百果備具,國之富也。」又《禁藏篇》云:「夫民之所生,衣與食也。食之所生,水與土也。所以富民有要,食民有率。率三十畝而足於卒歲。歲兼美惡,畝取一石,則人有三十石。果蓏素食當十石,糠秕六畜當十石,則人有五十石。布帛麻絲旁入奇利未在其中也。故國有餘藏,民有餘食。」又《荀子。富國篇》云:「夫不足,非天下之公患也,特墨子之私憂過計也。今是土之生五穀也,人善治之,則畝數盆,一歲而再獲之。然後瓜桃棗李一本數以盆鼓,然後葷菜百疏以澤量,然後六畜禽獸一而剸車,黿鼉魚鱉鱣以時別一而成群,然後飛鳥鳧雁若煙海,然後昆蟲萬物生其間,可以相食養者不可勝數也。」皆以百疏與五穀六畜並提,即此所云「夷蔬滿之」之義。猶解放前各地農諺之言「糠菜半年糧」矣。
43 〔九〕元材案:視歲而藏,即視其歲之上、中、下而決定其所應藏之數。如李悝平糶法:「上熟糴三舍一,中熟糴二舍一,下熟中分之。」即其例也。
44 〔一0〕元材案:縣即《山至數篇》「縣死其所」之縣,與懸同,繫也。有累積之義。《荀子。性惡篇》云:「加日縣久。」楊倞注云:「加日,累日也。縣久,懸繫以久長。」義與此同。
45 〔一一〕元材案:「國有十年之蓄」一語又見《國蓄》及《輕重乙篇》。《賈誼新書》亦屢言之,《無蓄篇》云:「禹有十年之蓄,故免九年之水。湯有十年之積,故勝七年之旱。」《憂民篇》云:「王者之法,民三年耕而餘一年之食,九年而餘三年之食,三十歲而民有十年之蓄。」又曰:「王者之法,國無九年之蓄,謂之不足。無六年之蓄,謂之急。無三年之蓄,國非其國也。」可見「十年之蓄」乃漢人之最高理想矣。
46 〔一二〕豬飼彥博云:「「微」疑當作「能」。《七法》曰:「以能勝不能」。」井衡云:「「微」讀為「媺」。媺,善也。」李哲明云:「「微」字無義。疑當為「媺」。媺古美字。美者善也。《孟子》曰:「充實之謂美。」故得與富勇諸字並舉。」元材案:微即《呂氏春秋。決勝篇》「凡兵之勝,敵之失也。勝失之兵必隱、必微、必積、必摶。隱則勝闡矣,微則勝顯矣,積則勝散矣,摶則勝離矣。諸摶攫柢噬之獸,其用齒角爪牙也,必託於卑微隱蔽,此所以成勝」之微。此以「微」與「不微」對文,彼以「微」與「顯」對文,蓋皆指嚴守機密與不嚴守機密而言。諸氏說皆失之。
47 〔一三〕元材案:「歐」當作敺。《漢書。韓信傳》:「經所謂敺市人而戰之也。」師古注云:「敺與驅同。忽入市廛而敺取其人令戰,言非素所練習。」敺眾,義與此同。
48 〔一四〕豬飼彥博云:「「十」當作「六」,不然,上文缺四勝。」安井衡云:「十,猶全也。言十勝無一敗者,藏穀中盡有之。」張佩綸云:「「十勝」只言六勝。案《樞言篇》「七勝」,與此大同小異。疑十當作七,挩去一句耳。此駁佚田因諸侯之說。」於鬯云:「此「十」字當誤,否則上文有脫。」郭沫若云:「此言「富勝貧,勇勝怯,智勝愚,微勝不微,有義勝無義,練士勝敺眾,凡十勝者盡有之。」僅舉六勝而統之以「十」。《樞言篇》「眾勝寡,疾勝徐,勇勝怯,智勝愚,善勝惡,有義勝無義,有天道勝無天道,凡此七勝者貴眾。」兩文互有出入,合計之則恰是「十勝」之數。蓋本作「眾勝寡,富勝貧,疾勝徐,勇勝怯,智勝愚,微勝不微,善勝惡,有義勝無義,有天道勝無天道,練士勝敺眾。」「微」乃周密之意。十勝既備,則本篇奪其四,《樞言》奪其三。《樞言》「七勝」乃「十勝」之訛。古文「七」作「●」,「十」作「十」,僅縱橫畫有長短之別,極易互訛。」元材案:除郭引《樞言篇》外,《管子。七法篇》及一九七二年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王兵篇》亦有與此相類之文字。《七法篇》云:「是故以眾擊寡,以治擊亂,以富擊貧,以能擊不能,以教卒擊敺眾白徒,故十戰十勝,百戰百勝。」《王兵篇》云:「夫以治擊亂,以富擊貧,以能擊不能,以教士擊敺民,此十戰十勝之道。」一九七六年《文物》第十二期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小組:《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王兵篇〉釋文》。下同。此謂國有十年之蓄,則富力雄厚,一切勝利條件皆盡有之矣。《漢書。食貨志》賈誼所謂「茍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敵附遠,何招而不至。」義與此同。共止六勝而曰「十勝」者,舉其大數而言,亦猶《七法篇》共止五勝,《王兵篇》亦止四勝,而或曰「十戰十勝,百戰百勝」,或曰「此十戰十勝之道」也。本書與《管子》其他各篇並不是一個思想體系,不能據彼改此,更不能挹彼注茲。以上諸說均太迂!
49 〔一五〕元材案:「發如風雨」四句又見《輕重甲篇》。此蓋軍事家常用語。銀雀山漢墓出土《王兵篇》云:「動如雷電,起如飛鳥,往如風雨,莫當其前,莫害其後,獨出獨入,莫能禁止。」《管子。七法篇》云:「故舉之如飛鳥,動之如雷電,發之如風雨。莫當其前,莫害其後。獨出獨入,莫能禁圉。」《幼官篇》云:「說行如風雨,發如雷電。」又《淮南。兵略篇》云:「卒如雷霆,疾如風雨。若從地出,若從天下。獨出獨入,莫能應圉。」凡皆以描繪國力之強大無敵而已。
50 〔一六〕丁士涵云:「「待」當為「恃」。「不恃權與」,正與上文「桓公曰何不因諸侯權以制天下」相對。因,依也。恃,亦依也。二字同義。」元材案:此語又見《管子。七法篇》、《幼官篇》及銀雀山出土《王兵篇》。《七法篇》「待」作「恃」。《幼官篇》及《王兵篇》皆作「待」,待字不誤。
URN: ctp:ws69967

Enjoy this site? Please help.Site design and content copyright 2006-2024. When quoting or citing information from this site, please link to the corresponding page or to https://ctext.org. Please note that the use of automatic download software on this site is strictly prohibited, and that users of such software are automatically banned without warning to save bandwidth. 沪ICP备09015720号-3Comments? Suggestions? Please raise them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