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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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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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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言行録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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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化縣知縣沈佳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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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端月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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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正夫,河南澠池人。永樂戊子舉人,授山西霍州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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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天資穎異,造詣篤實,教人務躬行實踐,日事著述,坐下足兩磚處,皆穿得之,專静事父母最孝,及喪,五味不入口,寢苫枕塊,始終不易。既塟,廬墓六年,不用浮屠,巫覡詣縣上書,請毁淫祠,年荒勸賑,存活甚衆。父好善信佛,及聞先生言聖賢之道,即從之,於是作夜行燭一書以呈父,其言曰:佛氏以空為性,非天命之性。人受之中老子,以虛為道,非率性之道共由之路。永樂中,以鄉舉授霍州學正十餘年,士子皆服從其教,循循雅飭,一於禮義,郡人亦皆熏陶而化,愛之如父母。方岳重職,不敢以屬禮待,至其郡,必敬謁之,凡考校諸庠生,必請先生主其去取。後調蒲州學正,霍庠弟子,上章留之,蒲庠弟子亦上表爭之,霍州先上得允,後竟終於霍,一郡人罷市巷哭,童子亦悲泣,其徳化感人如此。有《四書詳說》、《太極圖》、《通書西銘釋文》、《孝經述解》、《性理文集》、《儒家宗統》、《譜》、《家規輯》、《存疑録》等書。宣徳九年卒後,謚靖修《獻徴録》彭幸庵澤曰:我朝一代文明之盛,經濟之學,莫盛于誠意。劉公潛溪,宋公至於道學之傳,則斷自澠池月川,曹先生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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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景逸曰:學問並無別法,只依古聖賢成法做去體貼得上身來?雖是聖賢之言行,即我之言行矣。我朝曹、月川先生是理學之宗,看他文集,不過是依了聖賢實落行去,將古人言語畧闡發幾句,並無新竒異說,他便成了。大儒故學問不貴空談而貴實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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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深曰:先生少負竒,質知讀書,即慕聖賢之學。修已教人治家事,親奉先化俗,率自躬行,心得以推行之。為霍、蒲二庠學正三典。陜西文衡四方學者,從之甚衆,虛往實歸,各有成就,河東薛文清公最推尊之。予少嘗得其所著《四書詳說》,要皆羽翼朱𫝊,當訪其遺書,并考論之」。停驂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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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曰:曹月川學行猶在吳康齋之右。楊方震理學録乃載康齋而遺月川,豈薄其為校官耶?正徳中,大司馬彭澤稱:月川為本朝理學之冠,又致書河南廵撫,請上章從祀孔子廟庭。理學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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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清賛曰:質純氣清,理明心定,篤信好古,距邪閒正,有徳有言,以淑後人,美哉君子,光輝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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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自少特異於人,與羣兒遊,必拱立不妄,戱謔言笑,知愛敬,飲食必讓父母兄長,出入先後必後長者,父母器之,曰儼然老成端人」,因名曰端。七嵗,從父遊學宮,見有觀《河圖、洛書》者,問曰:此星子黒白不同,如何?」其人異之,曰:「分隂陽也」。歸,畫圖于地,問父曰:「與書上相似否?」父益竒之。一日,見風雨雷電虹霓,問父曰:是從何處起?」父無以答。明年,始入里學,讀《孝經》,曰:不如是不成人子。嘗曰:「人生上戴天下,履地參兩間而立者,不能以忠孝立身,非大丈夫也」。至十五,盡讀四子、五經,能通其義,曰:「六經四書,天下萬世言行之繩墨也,不可不使之先入於心。然後徧讀《通鑑綱目諸子史百氏之書,以考覧得失而定其賢否,雖周公、孔子之聖,猶且朝讀百篇,韋編三絶,況常人乎!」因建勤苦齋,以陳經籍。年十八,為邑弟子員。初讀辨惑,編而好之。至是志意堅定,始卓然以斯道為已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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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之為霍州學正也,教人以踐履為主。始至,與霍人李白雲同升講席,久而愈敬。霍州饑,則分俸濟諸生貧乏者,勸州發倉賑民,多所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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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樵者鬻薪,誤得金釵,明日歸其主。或曰:「辛苦得金何歸也?」樵者曰:「曹郡博有道人也,以有道者倡教,吾霍可不知化乎?」先生聞之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訪其姓氏入郡《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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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蒲州學正,與州人王士希為友,凡所以行已教人一如霍諸生。有欲作佛事塟其親者,以道諭止之。司訓周敏在京師,其妻死,先生主喪事,不用浮屠母,惑其妾不肯服衰,責以大義使服之。敏歸,大恱,曰:「篤朋友之義,嚴妻妾之分,斥釋、老之教,一舉而三善備矣」。自蒲而復教於霍,嘗築拙巢于霍庠。時薛文清公方為大理卿,與先生善,乃本濂溪拙賦之㫖,為之記。晉定王過霍延,見先生曰:「今幸識曹先生矣」。為建頒書閣以貯上。所頒經籍,聚學者講習其中,而四方來學之士日益衆。門人蒲坂謝琚志其墓,謂「鄒、魯、河、洛之教,復見於今日,師道得人先生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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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居喪,苫塊飲水,形容哀毀,杖而後起,弔祭者及逺近來觀者幾千人,廬墓三年,不食菜菓鹽醯,負土成丘,植柏成林,靈雀巢於樹雉兎,馴游其間,人稱孝感,云自奉甚薄,衣取蔽體,食取充口,出入不騎,乗喜稱人,善惡言人過言語,謙和禮貎恭肅,未嘗以賢智先人,雖隆冬盛暑,不冠帶不見諸生,有所叩問,輒據事理以應之,故賢者慕其誠,雖婦人女子、走卒樵夫,皆知稱其名,而樂道其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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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州大夫入問疾,先生曰:「諸大夫能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謂諸生曰:「賢軰尊所聞,行所知,吾無遺憾矣!」語諸子曰:「吾平生不喜佛,老不恱齋醮,惡其害道,亂正也。爾曹毋汚我卒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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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修語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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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都於心上,做工夫是入孔門,的大路天地間,凡有形象聲氣方所者,皆不甚大。惟理則無形。象之可見,無聲氣之可聞,無方所之可指,而實充塞天地,貫徹古今,大孰加焉?故周子言無極而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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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須向,志士勇士不忘上參取。若識得此意,便得此心,則自無入而不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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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誠足以消萬偽,一敬足以敵千邪?所謂先立乎其大者,莫切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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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禮勿視,則心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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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不躁則內靜,外不妄則內專,此是事心闗要處,學者須要識得靜字分,曉不是不動,便是靜,不妄動方是靜,故曰無欲而靜到。此地位靜固靜也,動亦靜也,生死路頭,惟在順理與從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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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本無隠顯內外,要當時時省察,常瞭然於心目之間,不可使有須臾之離以流於人欲,而陷於禽獸之域,能真知義理之味,無窮則窮達自不足以動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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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所以為聖人,只這憂勤惕厲的心,須臾毫忽,不敢自逸,理無定在,惟勤則常存心本,活物惟勤則不死,天無不實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他恁地。聖人仁便是真箇仁義,便是真箇義更,無不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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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欲便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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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為有欲此心,便千頭萬緒做事,便有始無終,小事尚不能成,況可學聖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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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於天命順而不拂,受而不拒,便是處生死富貴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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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順理之事則人易從,否則雖妻子不能使之必從也,使人以道,亦行道之見於一事者也。古人謂進徳者必考於妻子,其是之謂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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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輕易言語,是他此心,不在奔馳四出了,學者當自謹言語以操存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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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本善而感動,處有中節不中節之分。其中節者為善,不中節者為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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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顔之樂者仁也,非是樂這,仁仁中自有其樂耳!且孔子安仁而樂在其中,顔子不違仁而不改,其樂,安仁者天然。自有之仁而樂,在其中者,天然自有之樂也,不違仁者,守之之仁而不改其樂者,守之之樂也。語曰:仁者不憂不憂,非樂而何?周程、朱子不直說破,欲學者自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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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信書則不如無書,這一章書,亦孟子㧞本塞源之論,帝王記事之書,而過實有如此者,況後世乎!邪誕妖妄之徒,索隠行怪,欺世盜名之所作,不曰經,則曰書者又可信耶,適足以戕人之心,壞人之性,導人之惡,増人之迷而已,故朱子詩曰:「誰哉繼三聖,為我焚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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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非聖人道別為一端者,如老佛是也,吾儒之虛虛而有如,曰無極而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自身心性情之徳,人倫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變、鳥獸草木之冝,何往非理之有?老氏之虛虛而無如曰道在太極之先卻說未有天地萬物之物有箇虚空道理在,乃與人物不干涉、不知道,只是人事之理,吾儒之寂寂而感,如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葢此心方其寂然,而民彛物,則燦然具備其中感而遂通,範圍不出一心,酧酢之通乎?萬變為法,天下可傳,後世何往非心之感,佛氏之寂寂而滅?如曰以空為宗,未有天地之先,為吾真體,以天地萬物為幻,人事都為粗迹,盡欲屏去了,一歸真,空此等烏能察夫義理,措之事業?朱子謂門人彿老不待深辨,只廢三綱五常,這一事,已是極大罪名他不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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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天下皆知天命之性,則知佛氏之空者非性矣,皆知率性之道,則知老氏之無者非道矣。皆知鬼神之誠,則知後世淫祀之幻妄者非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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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婦之倫,最冝著力處。朱子曰:夫婦之間,居室隠微之際,尤見道不可離處,則其所以戒謹恐懼之實,宜無不至。《易》首「乾坤重咸恒,詩首闗雎戒淫佚,《書》紀釐降禮,謹大婚皆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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㹥簡之人,只是自立髙了都,不理會世事,所以易入異端,大率異端,是遯世髙尚索隠行怪之人,其流為佛老,且如孟之反不伐,是他自占便宜處,便如老氏所謂不為天下先底意,思子桑戶死,琴張臨其喪而歌,是不以生死芥蔕,便如釋氏,如此等人,雖志意髙逺,非聖人裁正之,一向狂去,更無收煞,便全不濟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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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不知學者所為,淺暗拘滯,徒激其君,而使之距吾說耳。若孟子對君事,亦勉強不得須學到孟子,地位能如此知,言養氣後自然這等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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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人必如孔子,視觀察自不能隠,不然做宰相不能進賢退不肖,為學不能辨益友損友,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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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子之學,求至乎聖人之道,今人記誦文辭,豈可與顔子同日而語,顔子幾於聖人,只是不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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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禍仁義,則人道不立,何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故孟子》辨之者,為此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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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五性之中,只箇中是最好,底性葢中,則中節也。有言太極者,曰先有無極而後太極月川。曰只此一句便見所見之差,流於異端之說矣。如此,則與不相離之言實不相侔,與老子道生一而後乃生二莊子道在太極之先之說,同歸於謬,豈周子之意哉?曰:先生如何?說曰: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者,葢謂無形象、無聲氣,無方所極,謂至極理之別名也。太者大無以加之,謂天地間凡有形象聲氣方所者皆不甚大,惟理則無形象之可見,無聲氣之可聞,無方所之可指,而實充塞天地,貫徹古今,大孰加焉?故周子言無極而太極,是言無極之中,而有至極之理。朱子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實為造化之樞紐,品彚之根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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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而後論太極者,皆以氣言,老子道生一而後乃生,二莊子師之曰道在太極之先,曰一曰太極,皆指作天地人三者形氣已具,而混淪未判之名道,為一之母在太極之先而不知道即太極太極,即道以通行,而言則曰道,以極致而言則曰極,以不雜而言,則曰一夫豈有二耶?列子混淪之云,漢志》含三為一之說,所指皆同。微周子啟千載不傳之秘,則孰知太極之為理而非氣也哉?且理語不能顯,黙不能隠,固非圖之可形,說之可狀,只心會之何如爾。二程得周子之圖說,而終身不以示人,非秘之無可傳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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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窮拂欝,實修省之一機。故張子《西銘》曰:「貧賤憂戚,庸玉女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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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為學大,益在自求變化氣質。程子曰:學至變化氣質,方是有益。此自易其過,自至其中之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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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氣聚而生,氣散而死,猶旦晝之必然也。安有死而復生,為人生而復死為鬼,往來不已,而為輪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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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已復、禮為仁,是孔𫝊顔之心法也。吾道一以貫之,是孔𫝊曽之心法也。夫聖人之心法,一也何所𫝊之㫖?不一與葢一是仁之體貫,是仁之用事,皆天理是貫,心徳復全,是一夫何不一之有哉?況所謂已即舜所謂人心也,所謂禮,即舜所謂執中也,是則千聖相傳,一心法而已,何必其辭之同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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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孝經述解》曰:「性有五常而仁為首,仁統萬善而孝為先。葢仁者孝,所繇生,而孝者仁所繇行也。是故君子莫大乎盡性,盡性莫大乎為仁,為仁莫大乎仁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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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儒家宗統譜曰:是儒家之真源正,𣲖也。真源乃天地人之所自出,正𣲖乃皇帝王之所相承,所以參天地而立人極,然其大目,則曰三綱曰五常,而其大要則曰一中而已,三皇儒而皇、五帝儒而帝三王,儒而王臯、䕫、稷、契、伊、𫝊、周、召儒而相孔子儒而師,然則孔門一帝,王之教耳,帝王一天地之道耳,儒家者,所以相天地、宗帝、王師,聖賢心公,天下萬世之心也,道公天下萬世之道也。朱子謂釋氏出於自私之厭,老子出於自私之巧。夫彼豈可與此同年而語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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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有得於太極之㫖,為《川月交輝圖》,以喻其妙,其圖「天上一月川中九月詩曰:「天上一輪映萬川,萬川各有月。團圓。有時川竭為平地,依舊一輪,月在天」,所以喻夫統體各具之太極,與萬感之俱寂,而一理之常存也。因更號月川子,學者稱為月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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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瑄,敬軒先生文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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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徳溫,山西河津人。永樂辛丑進士,仕至禮部左侍郎,入內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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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夢紫衣人入,謁而生膚,理如水晶,五臟皆見,家人怪之,祖聞其啼聲,曰:「非常兒也」。自幼書史過目成誦。年十二,能詩賦。父貞為滎陽教諭,聞魏希文、范汝舟二先生深於理學,俾先生與之㳺處,講習濂、洛諸書,嘆曰:「此道學正脈也」。遂焚所作詩賦專心,於是至㤀寢食。父移教鄢陵先生,補鄢陵諸生,中河南。永樂庚子,鄉試第一,明年成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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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徳初,授廣東道監察御史,時三楊當國,令人屢邀,欲一識靣先生曰:「某忝糾劾,無相識之理」。一日三楊於班中尋識之,稱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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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湖廣銀塲手録《性理大全》一書,潛心誦讀,夜分方寢,或思有所得,即起燃燭記之,或通宵不寢,味而樂之。正統改元,提調山東學校。每臨諸生,親為講解,不事夏、楚,先力行而後文藝,皆稱之,曰薛夫子李賢撰神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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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之專政也,問三楊曰:「吾鄉亦有可為京堂者乎?」皆薦先生,召為大理少卿。先生初至京,居朝房,三楊先過之,不值,語其僕曰:「若主之,擢王太監力也」。朝罷可,即詣謝。明日朝退,又使人語之,終不往。振至閣下,問:「薛少卿安在?」三楊為謝,且曰:「將來見也」。知李文逹與先生厚,召令轉語之,李往,道意先生曰:「厚徳亦為是言乎?拜爵公朝,謝恩私室,吾不為也」。振知其意,亦不復問。一日,會議東閣,公卿見振皆拜,先生獨立,振自是銜之。會指揮某死,振姪王山欲娶其妾,妻持不可,妾因誣告妻毒殺夫,下御史問誣服,大理駁還者。三都御史王文承振風㫖,劾先生得賄故庇死,獄詔繫獄當死,人皆危之,先生怡然曰:「辯寃獲咎,死何憾焉!」手持周易,誦讀不輟。及逮至午門,會問先生,呼王文曰:「若安能問我?若為御史長,自當迴避」。王怒,奏先生囚不服問理,詔挷於市,殺之,門人皆奔走,先生神色自若。會振有老僕,素謹,厚不豫事,是日哭於廚下,振問何為泣曰:「聞今日薛夫子將刑故泣」。振問:何以知之,僕曰:「鄉人也」。備告其實,振意解。會兵部侍郎王偉申救,𫝊詔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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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居家六年,留心理學,造詣益深,以薦起大理丞。時敵騎薄都城,先生分守北門,都帥初疑其迂,及接言論,遂訪䇿焉。先生曰:「以天時人事驗之,北敵必宵遁」。既而果然。理學名臣言行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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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元年,督川雲轉餉貴州,尋陞南京大理卿。蘇、松飢民貸粟,冨民不得,遂火富人屋,竄海中,王文即訊,坐謀叛先生抗章辨之,獲免者衆。是冬,御史劉孜薦先生粹學,飭躬進無所求,退無所累,實君子之儒,不宜置之閒逺,乞召供舘閣之職,俾講學輔導,必有禆益。上曰:「內閣本朕簡任,非人所得薦」。不許。四年秋,召為大理卿吾學編。中官金英奉使道南京,公卿俱餞於江上,獨先生不往。英賢之至京,言於衆曰:「南京好官,惟薛卿耳」。神道碑。英廟復位,召公自大理遷禮部右侍郎兼翰林學士,入內閣侍郎李賢喜曰:「正先生行道時也」。先生曰:「某自外臣驟進,誠意未孚」。一日,召入便殿,上服短衣小帽,先生不入,上遽易服入見,語及平時,皆正心誠意之言,左右皆曰:「此正薛夫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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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忠肅王宮保就刑,先生謂同列曰:「此事人所共知,各有子孫」石。亨奮然曰:「事已定,不必多言」。上召閣臣入議,先生言:「陛下復登寳位,天也。今正月陽生,乃天之道,二臣罪間,陛下用刑宜體天」。同列皆無言。詔減一等。先生退而嘆曰:「殺人以為功,仁者不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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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數月,議將遣使求獅子於西畨先生諫,不聽。又見將臣石亨等竊弄威權,嘆曰:「君子見幾而作,豈俟終日乎?」引疾致仕,得允三日即出城。行至直沽,遇風雨,舟不能前,餱糧俱乏,日中猶未舉火,吟咏不輟。子淳私慍先生曰:「我雖困,而道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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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惡石亨專徐有貞、李文逹、許道中,退朝,謂耿都御史,令御史劾之,先生謂諸公曰:「易戒不宻。《春秋》譏漏,言禍從此始矣」。未幾,諸公皆下詔獄,上以先生學行老成,甚重之,一日奏對,誤稱學生,眷注遂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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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仕臨行,岳季方正請教先生,曰:「英氣太露,最害事」。後岳貶,憶先生之言,曰:「正乃先生之罪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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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八年,四方學者從之甚衆,惓惓以復性立教,嘗曰:「此程、朱喫,𦂳為人處,而歐陽公言性非所先,誤矣」。又曰:「學者讀書窮理須實,見得然後驗於身心,體而行之,不然,何異買櫃而還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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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學以踐履篤實為本,嘗曰:格物只是箇性,吾終日體察何事?是仁之發見何事,是義之發見。至於萬物各具,一理萬理同出一原,是其貫通處也。每聖賢是師,隨其所寓,圖書箴規,一言一動,於理稍有違失,覺身心不安,凡辭受取予,必揆諸義,一毫不茍,其出處大節,光明峻潔,於富貴利逹泊如也,接人無大小衆寡,一以誠待之,其言平易簡切,不為穿鑿竒僻之說,名臣言行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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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讀書録二十卷。嘗曰:「自朱子後,性理已明,不必復著書」。程明道、許魯齋未嘗著作,而言道統者必歸焉。先生平日,奏疏削其藁,皆不存。一日撿閲舊書及讀書録,束置架上,為詩曰:「七十六年無一事,此心惟覺性天通」。忽遘疾,正衣冠,危坐而逝。時迅雷震屋,白霧上升。天順甲申六月十五日,年七十有六。詔贈禮部尚書,謚文清。成化間,國子監丞李紳、𢎞治間兵科張九功俱請從祀慶隆。辛未,允議從祀孔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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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有矜迎復功者,先生曰:「許魯齋不陳伐宋,謀凡事取必於智,而不循天理之正,非聖賢之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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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主會試録首序以正學復性為言,或請易曰:平生所學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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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疾辭,時石亨素敬公來視,因曰:即不留,願為先生請,勅為家塾敷教,且有以資養先生。曰:昔許魯齋去元世祖賜勅,書以教人魯齋,懸之屋梁,終身不以示人,若資其養,曷若不辭官耶?」亨嘆息而去。並聖學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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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當國,毎以書寄先生,始終不答,門人問之曰:昔溫公居洛,呂申公當國,屢以書起居,溫公不答,某亦此意。《名臣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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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玩心髙明,黙契其妙,有不言而悟者李文逹撰《神道碑》先生剛方正大,以聖賢為師處,已接物,不詭隨,不屈撓,講論經書,窮究義理,自一心一身推之,至於萬物萬事,然後約之以歸於一。其餘子史百家,靡不淹貫,究竟至極,尤䆳於性理之學。周易太極圖、西銘近思録,未嘗釋手,常瞑目端坐,思索有得,欣然見於顔靣,言動舉止,悉合矩度,可為人法。居家孝弟忠信,對妻子如嚴賓,及至接人和氣可掬不語,人以其所未至,嘗以程門教人居敬窮理,接引後學,晚年造詣髙明,踐履篤實,益至純熟。其詩文平易,沖澹渾成,不假雕刻,誠所謂布帛菽粟切於民生日用而不可缺者也。門人張鼎撰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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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崛起數百年之後,心印濂、洛,神會洙、泗學,以復性為本言,以明性為先,其言曰:「六經四書,性之一字括盡。又曰孟子之後道不明,只是性不明,至論所傳之事。曰:明此性行,此性而已。嗚呼!至矣盡矣!若夫風雩之樂,鳶魚之詠,每曰道理舉目可見,其獨智自詣何如哉?先生仕止久速,充實光輝,許魯齋之後,僅見而已,其飄然脫洒,無所顧慮,雖劉靜修鳯凰翔於千仞之氣象,又何尚焉?是宜行已立朝,磊落潔白,終始無虧,而立徳立言,與天壤俱存也」。門人閻禹錫撰讀書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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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自少即厭科舉之學,慨然有求道志,學務力行,嘗曰:「聖人千言萬語,皆說人身心上事,誠能因其言反求之身心,擺脫私累,則身心皆天理矣」。又曰:「某二十年治一恕字,尚不能消磨,方信克已之難」。髙景逸撰文清公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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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行好古,進趨有程,寤寐河洛,以究舂陵,敡歴外憲,大棘之卿,縲絏非罪復起,而丞貳卿掌制,以弼以承,豈寳逺物而志,可行乞年,以退維道之禎。彭韶撰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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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理學,實始於公,求之於宋,若濂溪翁惟得其𫝊欲,考無從復性之教,最為有功。孔、孟、程、朱平生所宗,讀書有録,無理不窮。太露天機,豁我顓蒙楊廉撰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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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念臺曰:薛文清隨處體認天理之學按先生微言盡在讀書録,學者精察熟玩,當自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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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竊謂朱子之學,真西山得其正,許魯齋得其大,薛敬軒得其純願學朱子者,從是以入徳焉,庶乎其不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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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涇陽曰:「薛文清《讀書録》似乎句句是現成的,不曾使自家些子意,思只句句從躬,行心得中拈出來」。便句句是文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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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時曰:「先生心契乎,性理之淵源,行蹈乎聖賢之軌轍,窮逹一心,夷險一節,真欲實踐,今之真儒也」。
78
嘉靖中,科道雒遵馬三樂等會議,曰:「故禮部侍郎薛瑄鍾河、汾之霛秀,接洙、泗之正,𫝊學以復性為本,以敬為要,窮理以擴其欲,力行以踐,其實潛心。孔、孟寤寐,程、朱自許衡而下,造詣未有或之先者也。夷攷其平生剛方正直,不畏強禦,清修苦節,可質神明,拳拳乎致君堯、舜而不隨世以就功名,侃侃乎許身稷、契而不因難以移厥志。知行兼全,表裏無間,誠昭代理學名臣之首,出純粹而無雜者也。矧今士習漸流,道貞日晦,講良知者以頓悟為妙,而略居敬窮理之功。論道體者,以幻空為言,而昧理一分殊之實,非惟不足以明道而適所以病道也。兹欲挽之于正,惟在表章真儒,使卓然知所崇,尚庶乎彰懿行於將來,振儒宗於百代。大道昭明,而正學丕著,其於世教,非小補云。
79
先生勸開經筵講學疏略云:選公卿侍從、文學之臣,有學術純正,持已端方,謀深慮逺,才識超卓、通達古今、明練治體者一二十人,使之更代入直。皇上視朝之暇,日御便殿,即召各臣進講,其所讀之書,先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兼講尚書、春秋諸史,則資治通鑑綱目務要詳細,陳說聖賢修已治人之要,懇切開告帝王端心出治之方,以至唐虞、三代、漢、唐、宋以來,人君行何道而天下治,安為何事?而天下乖亂?與夫賞善罰惡之典、任賢去邪之道,莫不畢陳於前,如此,則勸講之官庶可日修其職,講官之職既修而朝夕緝熙,啟沃之力,亦有資於聖心,聖徳日新於以修治道,則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而治道有修明之效,此講學有資於成大,功戡大難,宜急行之而不宜緩焉者也。文集先生曰:「余昨自京師來湖南瀕行,僚友有誦唐人此鄉多寳玉,慎莫厭清貧之句,余不忘其規戒之厚,先正要語自幼書史目輒成誦,端重不為兒嬉,年十二,元儒、魏、范諸公與講論經史名理,退謂人曰:「聖門有人矣。先生自是厭科舉之學,慨然有求道志,精思力踐、言動必質,諸書一有不合,終夜反側不寐。
80
耿氏曰:闗中呂涇野記公祠,述立朝風節詳矣。然公非直矯然,以名節自樹者讀其書,諷誦其緒言,葢亦有原本矣。公嘗曰:「心中無物其大浩然無」。涯曰:「萬物不能礙天之大,萬事不能礙心之虛」。曰:「無欲非道入道,自無欲始。寡欲者,便無事心便澄然」。余惟先生之教,以復性為宗。嘗曰:「格物只是格箇性玩諸緒言,誠亦知性者哉」。學不知性,而浮慕先生風節鮮不為殉名,釣奇者由有道者觀之,亦足羞矣,世何賴焉。
81
先生登第時,學士楊文貞欲舘之,訓諸子先生固辭。陞南京大理寺卿。守備中官興安袁誠時無抗禮者,先生至,安謂人曰:「此與王振作對頭者,何可屈耶!」午節饋扇先生曰:「此朝廷禮不敢受」。並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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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整庵曰:「薛文清學識純正,踐履篤實,出處進退,惟義之安。其言雖間有可疑,然察其所至少,見有能及之者,可謂君子儒矣」。《困知記》下同。
83
按:整庵所疑者,氣有聚散,理無聚散之說。《讀書録》有云:韓魏公、范文正諸公,皆一片忠誠,為國之心,故其事業顯著,而名望孚動於天下後世之人,以私意小智自持其身,而欲事業名譽,比儗前賢,難矣哉,其言甚當。薛文清葢有此心,非徒能為此言而已。大扺能主忠信以為學,則必有忠誠以事君事君之忠,當素定於為學之日。
84
門人洛陽閻禹錫、白良輔,咸寜張鼎其著也。孝宗初,給事張九功言:「瑄尚真知尊躬,行仕則體國學以明道濂、洛之源流,覃懷之步武,惟陛下以孔子之道治天下,辨真偽,別純駁,俾人知所向。臣謂瑄宜從祀廟庭」。詔祠瑄於鄉。九年,給事楊廉言:「瑄所著《讀書録》,皆積年精思,有益後學,乞板置國學,俾諸生摹印誦讀」,賜鄉祠額曰「正學」。
85
先生以復性為宗,濂、洛為鵠所著《讀書録》,大概為《太極圖說》、《西銘正䝉》之義疏,然多重複雜出,未經刪削,葢惟體騐身心,非欲成書也。其謂理氣無先後,無無氣之理,亦無無理之氣不可易矣。
86
崔後渠曰:先生之佐大理,王振引之也。當時若辭而不往,豈不愈於抗而得禍?與于忠肅有社稷之功,其受害也,先生固争之矣。爭不得,即以此事而去,尤為光明俊偉。
87
門人白良輔曰:「太極之實,不過乎中正仁義而已。欲知先生之道者,當觀之太極可也」。
88
呂涇野曰:先生今代儒之道學,其一人乎?先生之生也,紫衣兆母齊之夢母將就舘,夢紫衣人來啼,聲動祖義之卜先生生有異質,家人乃欲棄祖,聞哭聲止五臟露如水晶,其清透骨七嵗,通乎論孟其智,鄰神年方垂髫參議,欲請見而不往謂李宗問,既嬰法豸,師保求識靣而不得楊文貞士竒道若可行,雖卑官不屈,義如難,從於權勢奚顧?玉田謫戍,皆元之耆儒也,不敢以師自居,稱聖門之有人先生方十五六,隨父在玉田,諸御史謫者永嘉徐懷玉、髙宻魏希文,濟南王素亨父請之教,先生諸君,皆以友處金陵鎮守,皆時之巨璫也,不敢以勢自處,雖卻扇而不怒,太監興安袁誠於端午送扇先生辭曰:賜扇乃天子,事不敢受」疏講學以禦侮,敵既入而遽退己巳之變,布恩信以撫苗,檄方馳而蠻平語貴州都帥,辨寃獲咎,逆師保而不悔,懲姦伸法,雖豪右之罔赦在南京大理寺,或雪夜以抄經,雖獄院而誦易謂辨誣忤王文馬順王振,法若可伸於軍妻之必辨,既受爵於公朝,不知私室之謝恩,欲𫝊道與來學,豈對科舉之旁問,稱病出閣,寜犯乎吉祥謂諸公拜賀曹吉祥,慷慨就獄,思比於劉球英廟易服以見若昔,汲黯之必冠石亨,請勅與歸,則必許衡之懸梁,見幾而行於醴酒不設之時見石亨弄威福柄,得書而比於居洛不答之老,謂得李賢諸公書,守車輪戶牖之志,監銀場而黜貪墨,一時軒、耿九疇諸公不足以方其清也,為菽粟布帛之文録,讀書而究性理,一時劉定之、李諸公不足以並其文也,故蹇夏三楊勲矣,人或議其節張、許、劉、周是修節矣。人或議其幾呉與弼、陳獻章、羅、胡居仁,有極髙明之學,道中庸恐未同,黃、李時勉、王有以身狥,國之勇盡精微恐不逮,若乃先生以力行為讀書,以明道為修辭,清而不詭,異而且同,潛學孔顔,抗志程、朱,老不殊壯,困未改通,許魯齋之後,未有見其能比者也,故當其存時,或曰今夫子山東及四方士子稱,或曰真鐵漢通政李錫稱或曰好官一人,太監金英稱或曰不愧往哲,冡宰何文淵稱薦,欲代己時方提學。或曰:躬行實踐,學士江淵稱且薦入閣。或曰:本朝理學一人。大學士李賢稱或曰:學已至乎樂地,都御史張鼎稱其不平者,止權貴耳。及其既殁,或曰:今之真儒當入孔廟,給事中張九功奏。或曰:明體適用,此明大儒,當入從祀。工部侍郎姚鏌奏。或曰:潛心理學,可祀廟庭,布政,許讃奏。或曰:有功名,教侑食,廟庭無忝,冡宰,喬宇序其未祀者,葢有待耳。然則今日之舉,振頺風而警後世,廣徳意而顯前哲,豈為泰乎!重建薛文清公祠堂記。
89
門人王英曰:「先生之學,造乎無極。太極之妙,先生之行。謹乎難進易退之操。
90
門人李㫤曰:「先生之怒也,如雷迅風烈,其過也如雲消霧釋剛毅,絶肖伊川,其氣象亦𩔖之。
91
先生書似文公,體甚遒勁,惜乎無存。《讀書録》
92
橫渠張子云:「心中所開,即便劄記,不思則還塞之矣。余讀書至心,有所開處,隨即録之,葢以備不思而還塞也,若所見之是否,則俟正於後之君子云:河東薛瑄,謹識元亨利貞,天之四徳,仁義禮智,人之四徳,天徳流行而不息者,剛健而已。人雖有是徳而不能無間斷者,由有私柔雜之也,故貴乎自強不息,統體一太極,即萬殊之一本,各具一太極,即一本之萬殊統體者,即大徳之敦化,各具者,即小徳之川流。
93
人心有一息之怠,便與天地之化不相似。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故道不可離。天理無內外隠顯之間,故貴乎?謹獨獨處不能謹,而徒飾乎外偽也。
94
為學之要,莫切於動靜動靜,合宜者便是天理不合,宜者便是人欲。
95
人心一息之頃,不在天理便在人欲,未有不在天理人欲而中立者也。
96
吾於靜峕,亦頗識是理,但動有與靜違者,由存養省察之不至也。易傳曰:「易變易也,變易以從道也。如人之一動,一静皆變易也,而動靜之合乎理者,即道也。
97
少欲覺身輕。
98
心中無一物其大,浩然無涯,嘗觀山勢髙峻,直截即生,物不暢茂,其勢奔赴溪谷,合輳囘環者,即其中草木暢茂,葢髙峻直截者氣散,走難畜聚,故生物之力,薄囘環合,輳者元氣至此,蓄積包藏者多,故生物之力厚,水亦然,灘石峻即水急而魚鱉,不留淵潭,深則魚鱉之屬聚焉,以是而驗之,人其峭急淺露者,必無所蓄,積必不能容物,作事則輕易而寡成,寛緩深沈者,則所蓄必多,於物無所不容,作事則安重,有力而事必成善學者,觀於山水之間,亦可以進徳矣,氣直是難,養余克治,用力久矣,而忽有暴發者,可不勉㦲?二十年治一怒字,尚未消磨,得盡以是知克己最難,余每夜就枕,必思一日所行之事,所行合理,則恬然安寢,或有不合,即展轉不能寐,思有以更其失,又慮始勤終怠也,因筆録》以自警,性非特具於心者為是,凡耳目、口鼻、手足、動靜之理,皆是非,特耳目口鼻、手足動靜之理為是,凡天地萬物之理皆是也。故曰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
99
欲淡則心清,心清則理見。程子曰:「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積累之久,涵泳之深,當別有所見。湖南靖州讀《論語》坐久假寐,既覺神氣清甚,心體浩然,若天地之廣大。葢欲少則氣定心清,理明其妙,難以語人」。
100
聖賢千言萬語,皆說人身心上事,能因其言以反求諸身,心猛省而擺脫,盡私累則身心皆天理而大可知矣。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以其公天地萬物為一體,屈伸消長,進退存亡,一由乎理之自然而不自私也。老、莊必欲外天地,萬物極其智術為巧免之計,其自私也甚矣。元人有以北有許衡、南有呉澄並稱者,此非後學所敢輕議,然即其書求其心,考其行,評其出處,則二公之實可見矣。
101
許魯齋余誠實仰慕竊不自揆妄為之言,曰:其質粹其識,髙其學,純其行篤,其教,人有序,其條理精宻,其規模廣大,其胸次洒落,其志量𢎞毅,又不為浮靡無益之言,而有厭文弊,從先進之意,朱子之後,一人而已。
102
許魯齋自謂學孔子觀其去就從容而無所係累,真仕止久速之氣象也。魯齋不陳伐宋之謀,其志大矣。世祖雖不能盡行魯齋之道,然待之之心極誠,接之之禮極厚,自三代以下,道學君子,未有際遇之若此也。
103
嘗觀周子、二程子、張子、邵子,皆與斯道之傳者也。而朱子作《大學、中庸序》,惟以二程子繼孟氏之統,而不及三子,何邪?葢三子各自為書,或詳於性命,道徳象數之微,有非後學造次所能窺測。二程則表章《大學》、《中庸》、《語》、《孟》述孔門教人之法,使皆由此而進。自「洒掃應對、孝弟忠信之常以漸及乎精義入神之妙,循循有序,人得而依據。此朱子以二程子上繼孔、孟之統,而不及三子歟?然朱子於《太極圖》通書則尊周子於《西銘》,正䝉則述張子,於見則主邵子。又豈不以進修之序當謹守二程之法,博學之功又當兼攷三子之書耶?及朱子又集《小學》之書,以為《大學之基本註釋《四書》,以聖賢之淵微,是則繼二程之統者朱子也。至許魯齋專以《小學四書為修已教人之法,不尚文辭,務敦實行,是則繼朱子之統者魯齋也。
104
《四書集註章句》、《或問》,皆朱子萃羣賢之言議,而折衷以義理之權衡,至廣至大至精,至宻發揮先聖賢之心,殆無餘藴。學者但當依朱子精思熟讀循序漸進之法,潛心體認而力行之,自有所得,切怪後人之於朱子之書之意,尚不能遍觀而盡識,或輒逞已見妄有疵議,或勦拾成說,寓以新名,衒新竒而掠著述之功,多見其不知量也。
105
《四書當先以集註章句為主,參之於或問》。如《輯釋》諸書,固多有發明處。但《語録》或因人淺深而發,或有未定之論。諸儒又或各持所見,間有與朱子異者,若經文、集註章句未通而汛觀。此則《本義》反為所隔,使人將有望洋之嘆。若《經文集章句,《或問》既已貫通,在已之權度既定,然後兼考諸書,則知所擇矣。
106
余少知王霸之名而不知其實,近日方思得之,葢謂之王者自一念,一慮一心,一身刑于妻子,逹之家國,天下無非仁義禮智之充周初,無內外隠顯逺近之間也,程子所謂「有天徳便可」語,「王道天徳」,即仁義禮智之徳王道,即是徳推之政事逹之,家邦天下者是也。謂之霸者形諸念慮,身心者無非人欲之私,施諸政事征伐者,則假夫仁義之名,其內外隠顯,逺近名實,判然不相須矣,此王覇誠偽之所以不同也歟?
107
莊子曰:嗜欲深者天機淺,葢嗜欲昏亂此心,則理無自而見。故周子曰:「一者無欲也,無欲其至矣」。
108
修徳行義之外,當一聽於天,若計較利逹,日夜思慮萬端,而所思慮者,又未必遂,徒自勞擾,祗見其不知命也,安往而非事,安往而非道,人臣當即所遇以為其事,則道無不安矣。茍不能安於所遇,在此念彼,則不能以道自處,審矣。
109
余在沅辰,令一小童燒栗忽殻,破聲爆可畏,葢熱氣在內不得出,故奮裂而有聲。先儒論雷霆之理葢如此,無欲非道入道,自無欲始博文,是明此理,約禮是行此理。
110
道本無名,姑以萬物萬事,必由是以行,故強名之曰「道」耳。
111
一故神,太極也。兩故化,隂陽也。不能感人,皆誠之未至,誠不能動人,當責諸已學,以靜為本。
112
常沈靜則含蓄義,理深而應事,有力少言,沈黙最妙。
113
厚重靜定,寛緩進徳之基,無欲則所行自簡,敬則中虛無物,處人之難處者,正不必厲聲色,與之辯是非,較長短惟謹於自修,愈謙愈約,彼將自服不服者,妄人也,又何較焉?
114
涵養深,則怒已即休,而心不為之動矣,纔舒放,即當收斂,纔言語,便思簡黙,不可乗喜而多言,不可乗快而易事,因喜而多言,覺氣流而志亦為動,常黙最妙,已心既存,而人自敬,輕言輕動之人,不可以與深計,易喜易怒者亦然。聞事不喜不驚者,可以當大事。
115
不可因人曲為承順而遂與之合,惟以義相接,則可以與之合。事纔入手,便當思其發脫。處事已往,不追最妙。人能於言動事為之間,不敢輕忽而事事,處置合宜,則浩然之氣自生矣。
116
多言最使人心志流蕩而氣亦損少言,不惟養得徳,深又養,得氣完而夢寐亦安。
117
嘗乗快,不覺多言,至夜枕席不安,葢神氣為多,言所損也,此雖近於修養之說,然養徳亦自謹言始。
118
養之深則發之厚,養之淺則發之,薄觀諸造,化可見窮。冬大寒,天地閉塞,而元氣蓄藏既固,至春則發逹充盛而不可遏。若冬暖,元氣露泄,則春亦生,物不盛而疫癘作矣。
119
矯輕警惰,只當於心志言動上用力,安於故習,則徳不新,須是盡去舊習,從新做起。張子曰:「濯去舊見以來新意,余在辰州,五更忽念已徳,所以不大進者,正為舊習纒繞,未能掉脫,故為善而善未純,去惡而惡未盡,自今當一刮舊習,一言一行,求合於道,否則匪人矣!」
120
若胸中無物,殊覺寛平快樂一念之,非即遏之,一動之妄,即改之,發奮誠心,要做好人,一切舊習,定須截斷,萬起萬滅之私,亂吾心久矣,今當悉皆掃去,以全吾湛然之性」。
121
所見既明當自信,不可因人所說,如何而易?吾之自信,不可強語人以不及,非惟不能入彼,將易吾言矣。篤志此道,使天下之物不能尚其庶。有進乎?勢無兩重之理。此重則彼輕,此輕則彼重,故道義重則外物輕,道義輕則外物重。為學之士,常使外物不能勝其道義,則此日重彼日輕,積久唯見道義而不復知有外物矣。
122
常黙可以見道。
123
徳進,則言自簡。
124
斯須茍且,即非敬矣,心虛有內外合一之氣,象仁只是此心之理,與萬物都相貫通,故欣戚相闗而能愛,纔不貫通,便相間隔,只知有已,不知有物欣戚,不相闗而不能愛矣!
125
工夫切要在夙夜飲食、男女衣服,動靜語黙、應事接物之間,於此事事皆合天則,則道不外是矣。
126
元無虧欠,元無止息,一念之差心即放,纔覺其差而心即正,斯須心不在而動即妄矣。
127
念慮一毫雜妄,即非仁便當克去習舉業者,借經書之文以徼利逹,而不知一言之可用,誠所謂侮聖人之言也。
128
人倫明,則禮樂興。
129
人有斯須之不敬,則怠慢之心生而非禮矣。有斯須之不和,則乖戾之心生而非樂矣。故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
130
程子謂「期月三年、一世大國五年、小國七年之𩔖,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竊謂為學亦然。讀聖賢書,於其一字一句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也。
131
易揺而難定,易昏而難明者,人心也。唯主敬則定而明,主一則作事不差纔二三,則動作小事亦差矣,況大事乎!
132
須知已與物皆從隂陽造,化中來,則知天地萬物一體矣!」
133
思無疆為學,思索義理者,當深體之,葢義理深逺無窮,茍思慮淺,近則不足以造其藴,惟思慮無疆,則可以得高深𤣥逺之㫖。《易》曰: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主一則氣象清,明二三則昏昧矣。
134
讀書不體,貼向自家身心上做工夫,雖盡讀古今天下之書,猶無益也,將聖賢言語作一塲話說,學者之通患自家,一箇身心尚不能整理,更論甚政治。
135
後人開口論天下事,若指諸掌,然自治空踈,作事無本,果能有成乎?
136
有欲則人得而中之,惟無欲彼無自而入。清心省事,居官守身之要。
137
洗心退藏,于宻以約失之者鮮矣。雖數十年務學之功,茍有一日之間,則前功盡棄,故曰: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138
徳性之學,須要時時刻刻,提撕警省,則天理常存而人欲消熄,茍有一息之間,則人欲長而天理微矣。
139
不察理之有無,而泛讀一切,不經駁雜之書,務以聞見該博,取勝於人。吾知其記愈多而心愈窒,志愈荒而識愈昏矣。如此讀書非徒無益,是又適所以為心術之害也。
140
學至於心中無一物,則有得矣,曰命,曰性,曰誠,曰道、曰理、曰太極,一也。謹言乃為學第一工,夫言不謹而能存心者鮮矣,一語妄發即有悔,可不慎哉!
141
余於坐立方向器用安頓之𩔖稍有不正,即不樂必正而後已,非作意為之,亦其性然。
142
為學於應事接物處,尤當詳審。每日不問大事,小事處置,悉使合宜,稍久則業廣矣。
143
無極而太極,天地之性也。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隂,氣質之性也,天地之性,以不雜者言之,故曰無極而太極,○是也。氣質之性,以不離者言之,故曰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隂□」是也。然無極而太極,即隂陽中之太極隂陽中太極即無極,而太極太極,雖不雜乎隂陽,天地之性,氣質之性,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144
觀太極中無一物,則性善可知有不善者,皆隂陽雜揉之渣滓也。
145
不能知止,則耳目無所加,手足無所措知,止則動靜,各當乎理。
146
萬物不能礙天之大,萬事不能礙心之虛,不力行,只是學人說話。
147
程、朱之外,諸儒性理雜論,尤當大著眼力,以辨其真。是真非不可執,以為先儒成說,而悉從其言。魯齋謂其言有彌近理而大亂真者,葢謂是也。
148
程子作字甚敬曰:只此是學,葢事有大小,理無大小。大事謹而小事不謹,則天理即欠缺間斷,故作字雖小事必敬者,所以存天理也」。
149
作詩作文,寫字皆非本領工。夫惟於身心上用力最,要身心之功有餘力,游焉可也。
150
求在外者未可必,求在內者必可得,未可必者一聽於天,必可得者當責之已人。惻然慈良之心,即天地藹然生物之心。
151
萬金之富,不以易吾一日讀書之樂也,聽言雜,則與之俱化,遂失其正,故貴乎聽徳。惟聰若以太極在氣先,則是氣有斷絶而太極,別為一懸空之物,而能生夫氣矣,是豈動靜無端,隂陽無始之謂乎?開卷即有與聖賢不相似處,可不勉乎?
152
若實見得,雖生死猶不可異,況取舎之間乎?懈意一生,即為自棄。
153
大丈夫心事當如青天白日,使人得而見之可也。心誠色溫,氣和辭婉,必能動人。
154
無一毫加於本分之外,乃知自矜自伐者,皆妄也。人只為拘於形體自小,若能不為形氣所拘,則內外合一而不勝其大矣。
155
凝定最有力。
156
一息不可不涵養,只在坐作動靜語黙之間,輕當矯之以重急,當矯之以緩褊,當矯之以寛躁,當矯之以靜暴,當矯之以和粗,當矯之以細,察其偏者而悉矯之,久則氣質變矣。
157
斯須省察不至,則妄念發心,一操而羣邪退聽,一放而羣邪並興,操心一則義理昭著而不昧,一則神氣凝定而不浮,養徳養身莫過於操心之一法也。許魯齋詩曰:「萬般補養皆虛偽,只有操心是要規」,惟心得而實踐者,乃知其言之有味。
158
纔收斂身心,便是居徳纔尋思義理,便是窮理。二者交資而不可缺,一也。
159
一於居敬而不窮理,則有枯寂之病。一於窮理而不居敬,則有紛擾之患。
160
居敬有力,則窮理愈精,窮理有得,則居敬愈固。人不主敬,則此心一息之間,馳騖出入,莫知所止也。《堯典》以欽之辭始益稷,以欽之辭終,則堯、舜𫝊心之要可知矣。
161
好議論前軰得失,乃初學之大病,前軰誠有不可及者,未可輕議也。
162
言不及行,可恥之甚,非特發於口者謂之言,凡著於文辭者皆是也。當觀後人肆筆奮詞,議論前人之長短及夷,考其平生之所為,不及古人多矣。豈非言不及,行可恥之甚乎!吾軰所當深戒也。
163
當韓子之時,異端顯行,百家並倡,孰知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軻為相𫝊之正統,又孰知孟軻氏沒而不得其𫝊,又孰知仁義道徳合而言之,又孰知人性有五而情有七,又孰知尊孟氏之功不在禹下,又孰敢排斥釋氏,濱於死而不顧,若此之𩔖,大綱大節,皆韓子得之遺經,發之身心,見諸事業,而伊洛真儒之所稱許而推重者也,後學因見先儒有責備之言,遂勦拾其說,妄議韓子若不足學者,設使此軰生韓子之時,無先覺以啟其迷,無定論以一其志,吾見淪於流俗,惑於異端之不暇,又安敢窺韓子之門墻哉?故論韓子之得失在周、程、張、朱數君子則可,茍未及數君子,皆當自責自求,殆未可輕加詆議,以取僣妄之罪也。
164
韓子氣質明敏、剛正《樂易》,寛厚皆過於人,但生於學絶道散之時,無所講明切磋,以底大就,使生宋時,得與道學諸君子游,則其所立當不止是矣。
165
不能克己者,志不勝氣也。
166
私無大小覺,即克去。
167
學者之心,當常有所操,則物欲退聽,斯須少放,即邪僻之萌滋矣。
168
無義理以養心,何所不至?處事了不,形之於言尤妙。志固難持,氣亦難養。主敬可以持志,少慾可以養氣。廣大虛明,氣象無欲則見之。
169
人只是箇心,性靜則存,動則應,明白坦直,本無許多勞擾。若私意一起,則支節橫生而紛紜多事矣。
170
但當循理,不可使氣」。
171
當事務叢雜之中,吾心當自有所主,不可因彼之擾擾而遷易也」。
172
處事當詳審,安重為之以艱難,斷之以果决事了即當若無事者不可以處,得其當而有自得之心,若然則反為所累矣。
173
處事最當熟思緩處,熟思則得其情,緩處則得其當安重,深沈者能處大事,輕浮淺率者不能。
174
一字不可輕,與人一言不可輕許,人一笑不可輕,假人為政當以公平正大行之是非,毀譽皆所不恤,必欲曲狥人情,使人人譽恱,則失公正之體,非君子之道也。乾以易知坤,以簡能乾,坤只是自然,故易簡人能順自然之理,則易簡者可黙識矣。
175
行第一步,心在第一步,上行第二步,心在第二步上三步四步,無不如此,所謂敬也。如行第一步而心在二步三步之外,行第二步,而心在四步五步之外,即非敬矣。至若寫字處事,無不皆然。寫第一字,心在第一字上為一事,心在一事上。件件專一便是敬,程子所謂「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與。
176
膽欲大見義勇為心欲小文理宻察,智欲圓應,物無滯行,欲方截然有執心細宻,則見道心粗則行不著習,不察。
177
不言而躬行不露而潛修體認之法,須於身心之所存,所發者,要識其孰為?中孰為和、孰為情?孰為道、孰為徳?孰為仁、孰為義?孰為禮?孰為智孰為誠?又當知如何為主敬?如何為致恭?如何為存養?如何為省察?如何?為克己?如何為復禮?如何為戒慎恐懼如何為致知力行如何為博文,約禮於凡天理之名,皆欲識其真於凡用功之要,皆欲為其事,如此則見道明體,道力而無行,不著習不察之●矣。
178
學不進率,由於因循。
179
此果何物耶?推而上之,莫究其始,引而下之,不見其終,測之而無窮,資之而不竭,離之而不開,斷之而不絶,此果何物耶?竟不得而名也。
180
理氣間不容髪,如何分孰為先孰為後,循循而不已者,其有所至歟!
181
程子親受太極,圖於周子,而終身不以語人,其慮逺矣。後學有未涉四書門庭者,開口即論太極,馳心𤣥妙而不知,反求諸已,其弊有不可勝言者。
182
萬物自微以至著。
183
究竟無言處,方知是一源,不識理名難識,理須知識,理本無名,謂有乎則視之無形也。謂無乎?則其來有本也,有本而無形,則有而無矣。無形而有本,則無而有矣,有而無無,而有非真知、有無為一體者,不足以語之。天地、山川、日月、星辰、萬物皆可見也,而其所以為是,則不可見也。以不可見者,語人孰信哉?葢必心得而後信也。心得非他,必自近始,近莫近於吾身,吾身百體皆可見也。其所以為,是百體之宜則不可見也,可見而無不可見者為之主,則百體皆失其職矣。舉近以明逺,則天地山川、日月星辰,萬物之理一也。
184
乍存乍亡者,是間斷之時多也。吾奮然欲造其極而未能者,其病安在?得非舊習,有未盡去乎?舊習最害事,吾欲進彼則止吾之進。吾欲新,彼則汨吾之新。甚可惡,當刮絶之」。
185
生理無不貫者,仁也。
186
道只在動止語黙之間,身外求道逺矣,為學時時處處是做工夫處,雖至微至陋處,皆當存謹畏之心而不可忽,且如就枕時手足,不敢妄動,心不敢亂想,這便是睡時做工夫,以至無時無事不然,人心貴乎光明潔浄。
187
心地乾浄,自然寛平。
188
斯須照管不至,則外好有潜勾竊引之私,不可不察,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可見湯之伐夏,一出於上天之公,孟子所謂天吏是也。夫豈有一毫利天下之心哉?茍有利天下之心,則非所以為湯矣。
189
英氣甚害事渾涵不露圭角最好。第一要渾厚包涵從容廣大之氣象,只觀人氣象,便知其涵養之淺深,工夫𦂳貼在身,心做不可,斯須外離河圖虛中以為太極,而兩儀、四象、八卦皆由是以生邵子所謂天向一中分造化也。
190
見得理明,須一一踐履過,則事與理相安,而皆有著落處,若見理雖明而不一,一踐履過,則理與事不相資,終無可依據之地,曽㸃所以流於狂也。
191
讀前句如無後」句讀,此書如無他書,心乃有入精粗本末兼盡。所以為聖賢之學,若舎粗而求,精厭末而求本,所謂語理而遺物」,語上而遺下,鮮不流而為異端。
192
二程所以接孔孟之𫝊者,只是進修有序,以鴻鵠之心讀書必不能造乎精微,只寡欲便,無事無事心,便澄然讀書,所以不見徳崇業廣者,只是講說不曽實行,如講學而時習章,便能學而時習否?讀其為人也,孝弟章便能孝弟否?讀顔子問仁章,便能非禮,勿視聽言動否?若不能如此,只是講說耳。
193
心不妄思,一心皆天理,身不妄動,一身皆天理,事不妄為事,事皆天理。
194
心一放即悠悠,蕩蕩無所歸着,心一收而萬理咸至,至非自外來也,葢常在是而心存,有以識其妙耳。心一放而萬理皆失失,非向外馳也。葢雖在是而心亡,無以察其妙耳。
195
理只在氣中,决不可分先後,如太極動而生陽動前,便是靜靜便是氣,豈可說理先而氣後也。
196
古語曰:「敬,徳之聚也」,此語最冝潛體,葢道妙莫測,靡有攸定,惟敬則能凝聚,得此理常在如心,敬則凝聚,得徳在心上,貎敬則凝聚,得徳在貎上,以至耳目口鼻之𩔖,無不皆然,或有不敬,則心君放逸而天徳亡,百體解弛而物則廢,雖曰有人之形,其實塊然,血氣之軀與物無以異矣,此敬之一字,乃聚徳之本,而為踐形盡性之要也歟?
197
朱子曰:「聚散者,氣也。若理只泊在氣上,初不是凝結,自為一物。但人分上合,當然者便,是理不可以聚散言也。理既無形,安得有盡?」
198
有形者可以聚散,言無形者不可以聚散言,朱子語録、襍論散見於諸書者甚多,當時門人從旁記録,豈無一二之誤,況𫝊寫之久乎?嘗竊謂讀《朱子語録雜論不若讀朱子手筆之書為無疑,然語録、雜論中有義理精確明白,發手筆之未發者,則不可不考也。理雖微妙難知,實不外乎?天地隂陽,五行萬物,與夫人倫日用之常善觀者,於此黙識焉,則其體洞然矣。靜思善皆已分之,當為初與人一毫無與。若纔為善,即有求名之心,乃人欲而非天理矣。
199
只於身心、口鼻、耳目、手足、動靜,應事接物至近。至小處㸔太極尤分明,不必專論於千古之上,六合之外也。觀《太極圖》,得一靜字為處事之本。
200
從事於主敬者,斯得太極之妙,有大學之工夫,則有王佐之事業,三綱五常,禮樂之本,萬事之原,㸔來理一齊皆具,而無一物能外之者。天地生人,物不是盡,安排箇理,來與他合?下便已都,定了,無添無減,無多,無少萬古如是有此,理便有此,物有此物,便有此理,原不相離。
201
畫前之易,沖漠無朕之中,而萬象昭然已具也。挺持自守者必君子,攀援附和者必小人,無毫髪欠缺,無瞬息間斷。
202
不可以有所求」。
203
心存,則因器以識道。
204
不以禮制,心其欲無涯。
205
「君子法乾之徤,只無私,便不息,有私則息矣,慎言語養徳之大節,飲食養生之大。
206
聲香色味觸佛書,所謂五欲,世人之所貪,彼欲滅絶者也。及其論聲香色味之盛,又極人世之所無者而誇耀之,何邪?
207
讀書固不可不思索,然思索太苦而無節,則心反為之動,而神氣不清,如井泉然淆之頻數則必濁。凡讀書思索之久覺有倦意,當斂襟正坐,澄定此心。少時再從事於思索,則心清而義理自見思索太勞而不節,暴其氣也。
208
三代之治本諸道漢、唐之治,詳於法不善之端,豈待應物而後見耶?如靜中一念之刻即非仁,一念之,貪即非義,一念之慢即非禮,一念之詐即非智,此君子貴乎慎獨也。
209
君子性其氣,小人氣其性。韓魏公、范文正公諸公皆一片忠誠,為國之心,故其事業顯著,而名望孚動於天下。後世之人,以私意小智自持其身,而欲事業名譽,比擬前賢,難矣哉!
210
心如鏡敬,如磨鏡鏡。纔磨則塵,垢去而光彩發。心纔敬,則人欲消而天理明。
211
人只於身內求道,殊不知身外皆道渾合無間,初無內外也」。
212
聖人之心,應物即休,元不少動,聖人治人,不是將自己道理分散與人,只是物各付物。薛子宴坐水亭,忽欝然而雲興,滃然而雨集,冷然而風生,鏘然而蟲急,羽者飛,秀者植,童者侍,鱗者適,羣物雜然,而聲其聲形其色。薛子窈然深思,獨得其所以為是聲與色者,而中心恱。
213
敬則卓然。
214
敬則光明。
215
惟敬足以神明其徳。
216
天何言哉,即無極之妙。
217
人為外物所動者,只是淺方為一事,即欲人知淺之尤者。人有才而露只是,淺深則不露。凡有形者皆氣無形者皆理內外,合一無纎毫之間。
218
敬以持巳,謙以接物,可以寡過矣,愈收斂愈充,拓愈細宻,愈廣大愈深,妙愈髙明,虛明廣大,氣象到人,欲浄盡處自見,匪言所能喻也,順理都無一事。
219
順理則泰然,行之無所窒礙,不順理則鑿矣。丙吉深厚不伐,張安世謹慎周宻,皆可為人臣之法,清而有容,乃不自見其清清而不能容,是自有其清,而心反為其所累矣。
220
道理浩浩無窮,惟心足以管之。程子論恭敬曰:「聰明睿智,皆由此出。葢人能恭敬,則心肅容莊,視明聽聰,乃可以窮衆理之妙。不敬則志氣昏逸,四體放肆,雖粗淺之事,尚茫然而不能察,況精微之事乎。以是知居敬、窮理二者不可偏廢,而居敬又窮理之本也。
221
天地間至大者,莫過於三綱、五常之道,帝王之為治,聖賢之為學,皆不外乎是。
222
理明後見,天地萬物,截然各安其分。學道固自聖賢之書而入,茍徒翫心章句之間,而不求實理之所在,則亦無以有諸已矣。
223
意纔有向,便失其正,不可不察,自治之要,寜過於剛。
224
古人衣冠偉博,皆所以莊其外而肅其內。後人服一切簡便短窄之衣,起居動靜,惟務安逸,外無所嚴,內無所肅鮮不習而為輕佻浮薄者。
225
學至於約,則有得矣。
226
有我之私,極難克貴乎?明與剛而已,萬起萬滅,而本體湛然有常者,其心之謂,與心本,寛大無邊,一有己私,則不勝其小矣!程子曰:人能克己,則仰不愧,俯不怍心,廣體胖,其樂可知。竊意顔子之樂亦如此。
227
凡所為當下,即求合理,勿曰:今日姑如此,明日改之一事,茍其,餘無不茍矣」。
228
以誠感人者,人亦以誠應。以詐御人者,人亦以詐應吾心,誠志於學,天其遂吾願乎!」
229
忍所不能,忍容所不能容,惟誠量過人者能之,正以處心,廉以律己,忠以事君,恭以事長,信以接物,寛以待下,敬以處事,居官之七要也。
230
嘗過一獨木橋一步不敢慢,惟恐蹉跌墜失人之處。世每事能畏慎如此,安有失者。
231
戯謔甚則氣蕩,而心亦為所移,不戯謔,亦存心養氣之一端,恭而和,處衆之道。
232
有鳯凰翔於千仞之氣象,則不為區區聲利所動矣。靜能制動沈,能制浮寛,能制𥚹,緩能制急。
233
先儒謂天包地外,竊謂不但包乎地外,實行乎地中,是則上下內外皆天也。
234
大學之至善,《論語》之一貫,孟子之性善,《中庸》之誠,周子之太極。言雖殊,而其義一也。
235
聖賢垂世立教之意,大要欲人復其性而已。而後之學者,讀聖賢之書,但資以為詞章之用、利祿之階,而不知一言之切於身心,聖賢垂世立教之意,果何在哉!所處之地雖靜而心飛颺於外,亦不得靜也。惟身在是而心亦在是,則不擇地而靜矣。
236
一切外事與已本無干涉,而與之擾擾俱馳,是所以為心病也。惟知止,則心自定矣。心有毫髪所係,即不得其平。
237
珠藏澤自媚,玉藴山含輝,此涵養之至,要人於動處難得恰好,纔動便有差,所以發而中節為難也。
238
天不以隆冬大寒而息其生物之機緘,人不以熟寢大寐,而息其虛靈之知覺。
239
雖上知不能無人心,聖人所謂無欲者,非若釋氏盡去根塵,但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以其不流於人欲之私,所謂無欲也。
240
皆實理也,知者鮮矣。
241
慎言謹行是修已第一事,目之逐物最能喪徳,故四。勿以視居先學須有覺,方得總會處」。
242
莊子曰: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程子所謂形容道體之言,此𩔖是也」。
243
先儒月映萬川之喻,最好喻太極,葢萬川總是一月光,萬物統體,一太極也。川川各具一月光,物物各具,一太極也。其統體之太極,即各具之一本。其各具之太極,即全體之萬殊,非有二太極也。
244
人譽之使,無可譽之實,不可為之加,喜人毀之,使無可毀之,實不可為之加戚,惟篤於自信而已」。
245
人之自立,當斷於心,若實見得,是當决意為之。不可因人言以前,卻而易其守」。
246
分外之事,一毫不可與。
247
心有開時開,時見是理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塞時則不見矣。故為學要時時,提醒此心,勿令昏塞。
248
一念之善,景星慶雲。一念之惡,烈風疾雨。與人言,宜和氣從容。氣忿則不平,色厲則取怨。進將有為,退必自修。君子出處,惟此二事。春秋最重民力,凡有興作,小大必書,聖人仁民之意深矣。
249
程子《易》𫝊:質慤精深,廣大微妙,朱子《本義》亦有不能出其外者。
250
人於實之一字,當念念不忘,隨事隨處,省察於言動。居處應事接物之間,必使一念一事,皆出於實,斯有進徳之地。
251
隂陽變易,自人身以至天地萬物,無時不然,知此則知易矣。
252
只是循天理便,有序而和,故仁者禮樂之本也。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者,理一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者,分殊也,為學第一功。夫立心為本心,存則讀書窮理,躬行踐履,皆自此進。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程子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收之反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皆此意也。
253
人為學至要,當於妄念起處即遏絶之。予每嘗用力於此,故書以自勵。
254
先儒曰:慾心一萌,便思理義以勝之,即窒慾之要也。程子曰:敬義夾持,直上逹天徳。此自為學之要也。
255
學易只在語黙動靜之間,須時時學之。
256
易不外動靜。
257
鳶飛魚躍是道理無一毫之空。缺處逝者,如斯不舎。晝夜是道,理無一息間斷處。
258
夜氣如泉源淆之數,亦不能清矣,君子所以貴乎存息也。
259
知道則言自簡。
260
絶謀利計功之念,其心超然無繫,黙而存之,有得於心,非所謂徳乎?立得腳定,卻須寛和以處之。
261
時時皆道處處,皆道事事,皆道不可離,如此存養省察之功,不可須臾或間也。
262
略有與人計較短長,意即渣滓消融未盡,惟寛可以容人,惟厚可以載物。
263
挺持剛介之志常存,則有以起偷惰而勝人欲,一有頺靡不立之志,則甘為小人流於卑汚之中,而不能振㧞矣。
264
莊敬日強,安肆日偷之語,宜深體玩。葢莊敬則志以帥氣卓然有立為善,亹亹不倦,而不知老之將至安肆,則志氣昏惰,柔懦無力,玩愒嵗月,悠悠無成矣。
265
識量大則,毀譽欣戚,不足以動其心。
266
誠意孚于未言之前,則言出而人信之定見,明自信篤,可以處大事。
267
必能忍人不能忍之觸忤,斯能為人不能為之事。功士之氣節全在上之人,奬激則氣節盛,茍樂軟熟之士而惡剛正之人,則人務容身而氣節消矣。
268
事不可輕忽,雖至微至易者,皆當以慎重處之。觀人之法,只觀含蓄,則淺深可見。
269
至誠以感人猶有不服者,況設詐以行之乎?人之一呼者,太極動而陽也,一吸者太極靜而隂也,吸為呼之根,呼為吸之根,即隂陽之一動,一靜而互為其根也,以至一語一黙,無不皆然,則太極、隂陽之妙,又豈外於人之一身哉?
270
太極動而生陽,雖自動處說起,而其根卻自靜中來,如天之四時,貞下起元是也。然靜又根於動,動又根於靜,所謂動靜無端,隂陽無始也。
271
四方上下往來古今,實理實氣,無絲毫之空隙,無一息之間斷。
272
人皆知求鬼神於茫昧不測之間,殊不知天地四時、日月、星辰、雨露、風霆、霜雪、山川、草木、人物、鳥獸,皆鬼神之著者。
273
民咸用之謂之神,但人由之而不知也。一息之運,與古今之運同,一塵之土與大地之土同,一夫之心與億兆之心同。
274
繼之者,善化育之始,流行而未已陽也,成之者性人物,稟受一定而不易隂也。
275
太極本只是天地萬物自然之理,不外乎人倫日用之間,學者因其立名之髙,欲以𤣥逺求之,誤矣!
276
易言艮止書,言安止欽止詩言「敬止大學」,言知止止之,為義最精,乃天理當然之極也。須臾失其止,即人欲之私矣。
277
人之一身,四肢、百體皆有當,止之則得,其止則安,失其止則危。平旦虛明,氣象最可觀。使一日之間,常如平旦之時,則心無不存矣」。
278
輕言戯謔最害事,葢言不妄發,則言出而人信之,茍輕言戯謔,後雖有誠實之言,人亦弗之信矣!
279
名節至大,不可妄交,非𩔖以壊名節,於聖賢言理處,若天理,若人心,若性命道徳、誠善忠恕、一貫太極之𩔖,要當各隨其㫖而知所以異,又當旁通其義而知所以同也。
280
學者一日之間,心在義理,上之時少在閒,事上之時,多所以於義理生,而於閒事熟。誠移在閒,事上之心,常在義理上。念念不忘,則天理熟矣。
281
讀書惟寜靜寛,徐縝宻則心入其中,而可得其妙,若躁擾褊急,粗略以求之,所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者也焉,足以得其妙乎?
282
應事纔應即休,不可須臾留滯,為心累堯、舜、禹、湯、文、武之道,非得孔子後世莫知所尊。周、程、張、子之道,非得朱子,後世莫知所統。孔子之後,有大功於道學者,朱子也。
283
伊川為講官,以三代之,上望其君,從與否,則在彼而已,其肯自貶其道以狥之哉?
284
自朱子沒,而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語、文辭之間,能因文辭而得朱子之心學者許魯齋一人而已。
285
人聞道學之名,不駭以為髙,則笑以為迂,且為學而不學道,則無天理人倫矣,果何學乎?
286
笑謔不惟亂氣而且亂,心言謹則氣定心。一言要專,一心要專一。
287
事來只順應之,不可無故而先生。事端循理,則事自簡」。
288
造化宻移,無一息之停,常在目前,人自不察,偶見栁花,悠揚髙下,因悟造化,流行雍容自然之妙,造化翕寂,專一則發育萬物,有力人心,寜靜專一,則窮理作事有力。
289
當於心意言動,上做工夫,心必操,意必誠,言必謹,動必慎,內外交修之法也。
290
靜中有無限,妙理皆見。
291
人能心在腔,子裏則百事可精。道無處不在,故當無處不謹。
292
氣質極難,變十分用力猶有變不能盡者,然亦不可以為難變而遂懈於用力也。為學第一,在變化氣質不然,只是講說耳。聖人不怨天,不尤人心,地多少灑落,自在常人纔與人不合,即尤人纔不得於天,即怨天其心,忿懥勞擾,無一時之寜泰,與聖人之心,何啻霄壤?
293
無行所悔,最為難。事雜慮少,則漸近道。
294
康節曰:「思慮未發,鬼神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人能慎所發於將發,則無悔矣」。
295
當悔者既不可追,但不可再萌可悔之事耳,取與是一大節,其義不可不明。不責人即心,無凝氷焦火之累。
296
學舉業者,讀諸般經書,只安排作時文,材料用與已,全無干涉,故其一時所資以進身者,皆古人之糟粕。終身所得以行事者,皆生來之氣。習誠所謂書自書,我自我與不學者何以異?
297
造化人事,皆以靜為主,造化非專一,翕聚則不能直,遂發散人心,非寂然不動,則何以酬酢天下萬事哉?格物致知,則豁然貫通處,即所謂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也。天地間理無縫隙,實不可分。
298
天地萬物分雖殊,而理則一,所以可格而致。其知中庸不可能者,以人不能得性情之正也。私欲盡則性情得其正而中庸不可能矣。故日用求中庸之道者,不外乎性情。得其正也心,每有妄發,以經書聖賢之言制之。
299
為學只是要知性復性而已,朱子所謂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
300
理氣豈可圖,而周子圖之,非超然有得於圖之表者不能知程子終身不以示人,其意微。
301
周子說幾善惡,始於毫釐之間充之。天壤之異為堯、舜皆原於幾之善為桀、紂,皆原於幾之惡。
302
天下古今,只有一善而已,人不為善,何以為人?善即性也,為善即所以盡性也,為不善則失其性矣。性之一字,無所不包,當時時體認而力行之。孟子所謂「左右逢其原」者,即此性也。
303
周子論幾字。如復之初九,善幾也。《姤》之初六:惡幾也,善幾不可不充,惡幾不可不絶」。朱子所謂近則公私邪正,逺則廢興,存亡只於此處,㸔破便斡轉了,此實治已治人之至要也。
304
莫之為莫之致,皆當謹其在已者。為學之要,在於知性善,知性善,則知所用力矣。孔子曰:「焉用殺《論語》二十篇,無以殺字。論為政者,聖人之仁心大矣。
305
防小人宻於自修,君子以莊敬自持,則小人自不能近。孔子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謹,以是知言行之至小者,皆當謹信而不可忽。今人日用言行,將謂小事都不謹,此徳業之所以不廣崇也。鬼神者,天地隂陽之靈,魂魄者,人身隂陽之靈。
306
識髙則量大,氣盛則聲宏,日用間身心切要道理,只是仁義禮智之性發,而為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之情,隨事隨處,必體認得,了了分明,方為見道而無行不著習不察之患矣。
307
程子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誠心為四端,則信在其中矣。愚謂若無誠心,則四端亦無矣,故學道以誠心為本。余近日甚覺敬與無欲之力。
308
尋思千能百巧,都不濟事,只無欲是髙處徳,惟明為先。書稱:堯曰欽,明舜曰文,明禹曰明明,湯曰克明,文王曰:若日月之照臨,皆言明也。
309
論性不論氣不備,有二說,專論性不論氣,則性亦無安泊處,此不備也。專論性不論氣,則雖知性之本善,而不知氣質有清濁之殊,此不備也。論氣不論性不明,亦有二說,如告子以知覺運動之氣為性,而不知性之為理,此不明也。如論氣質有清濁之殊,而不知性之本善,此不明也。二之則不是,葢理氣雖不相雜,亦不相離。天下無無氣之理,亦無無理之氣。氣外無性,性外無氣,是不可二之也。若分而二,是有無氣之性,無性之氣矣,故曰二之則不是。
310
盡心工夫全在知性知天上,葢性即理,而天即理之所從出。人能知性知天,則天下之理無不明,而此心之理無不貫。茍不知性知天,則一理不通而心即有礙,又何以極其廣大無窮之量乎?是以知盡心工夫,全在知性知天上。
311
費是隠之流行處隠,是費之存主處體用,一源顯微,無間如隂陽,五行流行,發生萬物,費也,而其所以化生之機,不可見者隠也。
312
俯仰天地無窮,知斯道之大覺,四海之小矣。凡大小有形之物,皆自理氣至微至妙中生出來,以至於成形而著。張子曰:「其來也,幾微易簡」。其至也,廣大堅固。
313
知止所包者,廣就身言之,如心之止、徳目之止、明耳之止、聰手之止,恭足之止重之𩔖,皆是就物言之,如子之止孝,父之止慈、君之止、仁臣之止、敬兄之止、友弟之止、恭之𩔖皆是。葢止者止於事物當然之則,則即至善之所在。知止,則定靜安慮得相次而見矣。
314
大而人倫小而言動,皆理之當然,纔有有為之心,雖所行合理,亦是人欲。
315
物格是知逐事逐物,各為一理,知至是知萬物萬事,通為一理。
316
天道流行,命也。命賦於人,性也。性與心俱生者也。性體無為,人心有覺,故心統性情。
317
閻禹錫薛文清弟子。
318
字子與,洛陽人。正統甲子鄉薦,仕至監察御史。年十九,舉鄉書。明年授昌黎訓導。母喪廬墓,詔旌於門。聞薛文清講學,往從之遊。補開州訓導,遂以所受於文清者授其弟子,人多化之。天順丁丑,內閣李文達賢薦為國子學正,轉監丞,干謁不行,謫徽州府經歴。尋復南京國子助教、監丞,超陞御史,提督畿內學政。勵士以原本之學,講明《太極圖說》、《通書》,使文清之學不失其𫝊者,先生之力也。成化丙申卒。所著有《自信集》。或問》:先生與白良輔於文清,文清曰:「洛陽似此兩人也,難得,但恐後來立腳不定,往別處走觀先生所立,雖未知其所得深淺,亦不負文清之所戒矣」。河東學案。
319
所著有《自信集》,所纂述,有《晦庵要語、二程全集》、薛文清《讀書録》、《河汾詩文》等編行於世。
320
張鼎,字大器,陜之咸寜人。成化丙戌進士,授刑部主事,歴陞戶部右侍郎。𢎞治乙夘卒,年六十五。少從父任之蒲州,得及薛文清之門,終身恪守師說,不敢少有踰越。文清殁後,其文集散漫不傳,先生搜輯較正,凡數年得成書。
321
出知太原府,除豪黠,有循良聲。按察河南,振肅紀綱,奸貪斂迹。𢎞治初,擢廵撫保定。時盜賊充斥,行旅戒嚴,乃築墻植樹,自內丘達京師,由是境內肅清。《陜西通志》
322
所著有《仕學日記》、《自在詩》、《文蠧齋博稿》行於世。張傑,字立夫,號黙齋,鳯翔人,正統辛酉,鄉薦,授趙城訓導,以講學為事。文清過趙城先生,以所得質之,文清為之證明,由是其學益深。丁外艱喪,塟悉以禮。屏去浮屠法,鄉人化之。服闋,遂以養母不出。母喪畢,為責躬詩曰:「年紀四十四,此理未真知。晝夜不勤勉,遷延到幾時,無復有仕進,意其工夫以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二語為的用五經教授,名重一時,稱黙齋先生。當道聘攝城,固學事先生,以鄉黨從遊頗衆,不能逺涉他方,辭之。段容思堅贈詩「聖賢心學真堪學,何用奔馳此外尋」。先生荅詩,亦有「今宵忘寢論收心之句,學者争𫝊誦焉。有勸先生著書者,曰:「吾年未艾,猶可進也。俟有得,為之未晚」。成化壬辰卒,年五十二。
323
先生篤于孝友,御子弟一以禮法,內外斬斬,甞自題曰:「讀孔、孟、書,學孔、孟,事知有未真,行有未至,惟日孳孳,以求無負也」。其勤勵若此。
324
李㫤,山西安邑人。景泰丙子舉人,授清水縣學教諭。恭勤博覧,嘗從學薛文清公,而徳行粹白,時人多以理學師之。
325
段堅,容思先生。
326
字可久,陜西蘭州人。景泰甲戌進士,仕至南陽知府。
327
年十四,為諸生,見陳緱山明倫堂上銘,羣居慎口,獨坐防心,慨然有學聖之志,於是動作不茍。正統。甲子,領鄉薦,已已,英宗北狩,應詔詣闕上書,不報。自齊魯以至吳越尋訪學問之人,得閻禹錫、白良輔以泝文清之㫖,踰年而歸,學益有得,登進士第,歸而讀書,越五年,出知福山縣,以弦誦變其風俗,謂天下無不可化之人,無不可變之俗,六載而治行欝然可觀,李文達薦之,擢知萊州府,以憂去,補南陽府,建志學書院,與人士講習濂洛之書,其童䝉則授以小學、家禮,祀烈女,迸巫尼,凡風教之事,無不盡心,八年而後歸成化甲辰卒,年六十六。《陜西通志》有《容思集》、《栢軒語録》:先生為政尚教化,先禮後刑,諸屬吏不法者,立按論,民或良或奸,相宜訓治識王尚書鴻儒張貢士,景純於微賤中躬勸之學,後皆成名儒,女纓而殉夫死者二人,自往祠祭,民翕然向理,南陽俗美,至于今皇明書
328
嘗言:「學者主敬以致知格物,知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天地之理,吾身可以參賛者在此!」其形於自得者,詩云:「風清雲净雨初晴,南畝東阡䇿杖行幽鳥似知行樂意緑,楊烟外兩三聲」先生雖未嘗及文清之門,而郡人陳祥賛之曰:「文清之統,惟公是廓」。則固私淑而有得者也。
329
先生嘗被酒,杖一囚,醒而忘其故,是後飲即不笞。王鴻儒,凝齋先生,文莊公。
330
字𢡟學,河南南陽人。成化丁未進士,仕至南京戶部尚書。
331
公聰悟天成書,過目成誦。作字端勁,有古法。里人有為府史者,嘗致公佐書。府中知府段堅見公書,竒而問之,史對曰:「里中王生書也」。堅即召見曰:「子風神清徹,豈塵埃中人」。即留讀書府中,續食授衣,遣入郡學為諸生。提學副使陳選異其文,曰:「此經世之文,非直舉子業也」。成化癸夘發,解河南第一,筮仕南户部主事。
332
𢎞治九年僉事,提學山西。十五年,進副使。提學在晉九載,以陶養為本,以文藝為末,抑浮崇雅,先行檢而後詞華,品藻髙下,毫髪不爽,又好靣誨,人每生徒請益,因材開發,終日不倦,士子翕然歸之。石珤撰墓誌。
333
泰陵勵治思賢,嘗與劉大夏論人材曰:「藩臬中如王鴻儒,他日可大用」。大夏對曰:「此人才學不易得,誠如聖諭」。正徳初致仕,已已起國子祭酒,不數月憂去,服除,改南戶部侍郎,召入吏部,以甄㧞人物為己任,嘗曰:「惟誠與直,能濟國事。趨名者,亦趨利於社稷,生民無益也」。時吏部尚書陸完有才名,與宸濠通,公亟稱夏忠靖王」、「忠肅二公,賢可師,法完意不恱。未幾,完果敗。
334
十四年,陞南戶部尚書。宸濠反,武宗南廵,勤勞王事,疽發背卒。
335
公於書無所不讀,大要以窮理致用為主,雖一字之異同,亦必求其原而審其義之所安。故其所得宏博奥衍,交發互益,其於《六經》,沛如也。
336
凡祖宗設政用人及先輩立朝行已歴歴能言,至論時務,决成敗可否,通窒如探囊,指掌至誠,待物和而有禮,不問人私,人亦不敢以私問也。先生闓朗光大,大言無支浮目,所真覿步必履之。是時邊武得權,政門頗雜,先生癙憂飲泣,雖在貴顯,如困葛藟受嚴卻介之義,薦絶養交之私,上下逺近,咸稱為君子。
337
《凝齋筆語》
338
乾道變化者,五月一隂生,乾道變矣。六月二隂生,乾道再變矣,至十月則乾道變極,陽盡而純隂,以成坤卦,所謂化也。此正秋冬之時,百榖草木,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乾》之利貞也。
339
撝謙,行之《謙》也《鳴》,謙言之謙也。六十四卦者,八卦之藴也。八卦者,兩儀之藴也。兩儀者,太極之藴也。
340
下武自三后言之也。三后在天,武王在下,故曰下武,衛武公諸候也。其詩乃見於雅,葢為王卿士時也。
341
左氏隠三年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按夏四月正麥熟之時,故曰取溫之麥」。若依趙氏謂時月皆改,則此當為夏之二月,豈可取麥者乎?罍尊,陽也,在阼,犧尊隂也。在西堂上,以陽為主。縣,鼓陽也,在西,應鼓隂也。在東堂下,以隂為主也。
342
孟子之學,明在于事親,事長而幽,極於知性知天,上下本末,一以貫之,此所以為醇乎醇之儒也!彼莊老者,幽明二致,首尾衡决,世儒方且尊以為聖哲,豈知道之論乎?
343
孫夏峰曰:司馬實范希文理學之宗也。議者謂其功業太盛,而不得與李延平、胡叔心等同列。浚川王子生平之學,不篤守先哲,以梏自得之識,故語議煥發,多出人意表,而時亦以文章氣節歸之。夫文章氣節,皆自學問中來,烏可録其末而遺其本。至謂周元公主靜而遺動,謂孟子善是性,而惡亦是性,竊自謂不謬於尼山,或亦自任之過也。
344
周桂一作「蕙」小泉先生
345
字廷芳,秦州人。為臨洮衛軍士,戌蘭州,年十二,聽人講《大學》,首章奮然感動,聞段可久集,諸儒論學時往聽焉。可久朂,以聖賢可學而至教示方途,遂究通五經》,篤信力行存省。真純發言不妄見者稱曰:「濂,洛闗,閩君子也」。諸儒初猶與坐講,既為畏友,遂為逺邇。道宗西安,李錦、薛敬之咸信重之。
346
又受學於安邑李㫤。㫤舉賢書教諭,文清之門人也,恭順侯吳瑾鎮陜,是為本軍總兵,延公、訓子累請不赴,曰:「本軍見役死不敢避,若欲訓子,禮無往教」。始令子就學,後移居其州之小泉,深衣幅巾,動必以禮,成紀之人,熏化其徳,而可久時時過,訪之迨老,以父雲遊四方,訪求不遇,卒逆旅舎而遺風餘,韻猶在隴西間,佳按其時論廷芳之於可久,始若張橫渠之於范仲淹後,若朱紫陽之於蔡元定也。
347
肅藩樂人鄭安、鄭寜,皆乞除樂籍,從周先生讀書,其感人如此。成化戊子,容思至小泉,訪之不遇,留詩而去。小泉泉水隔烟蘿,一濯冠纓,一浩歌細細,靜涵洙泗脈源源,動鼓洛川,波風埃些,子無由入,寒玉一泓清更多,老我未除塵俗病,欲煩洗雪起沈痾,白雲封鎻萬山林,卜築幽居深更深,養道不干軒冕貴,讀書探取聖賢心,何為有大如天地,須信無窮,自古今欲鼓遺音絃,絶後闗閩,濂洛待君尋」。
348
門人甚衆,薛敬之、王爵最著。薛敬之思庵先生。
349
字顯思,陜西渭南人。貢士,仕至金華府同知,生有異狀,長大䧺,偉鬚髯修美,左膊有文字,黒入膚內,五嵗即喜,讀書居止不同流俗,鄉人以道學呼之。成化丙戌,貢入太學,時白沙亦在太學,一時相與並稱,聞父母相繼歿,徒跣奔𦵏,時大雪盈尺,日行泥濘中,不知避,母嗜韭,母歿,終身不食韭。丙午,謁選山西應州知州,勸民耕績,時循田野,察無力者,給以牛種及不能婚𦵏者,皆助之,又兼積蔬粟,不三四嵗粟至四萬餘石,乾蔬數萬餘斤,年飢,民免流亡逋而歸者三百餘家,皆與衣食,補葺其屋廬,與居乂立義塜以瘞,流民之死于道路者。南山有虎,患倣昌黎之鰐魚,為文祭之,旬日間,虎死,蕭家寨平地暴水湧出,幾至沈陷,亦為文祭告,水即下洩,聲如雷鳴,尤雅重學校,數至學舎,為諸生言孔孟㫖意,人始知身心性命之學,奏課第一,𢎞治丙辰,陞金華府同知,東南學者如陳聰輩數十人,皆摳衣門墻居二年,致仕,正徳戊辰卒,年七十四。呂文簡公撰墓志。
350
公嗜道若飴,老而彌篤。好與人講,娓娓不置。又好靜坐思索,凡有所得,如橫渠法,即以劄記。所著有思庵野録、道學基統、洙泗言學録、爾雅辨音、田疇百咏集、歸來藁及演作定心性說諸書,其言多有補于名教云。理學宗傳先生從周小泉學,常雞鳴而起,候門開洒掃設坐,至則跪以請教,故謂其弟子曰:「周先生躬行孝弟,其學近於伊、洛,吾以為師。陜州陳雲逵忠信狷介,凡事皆持敬,吾以為友。吾所以有今日者多,此二人之力也。先生之論,特詳於理氣,其言未有無,氣質之性是矣。而云一身皆是氣,惟心無氣氣中靈的,便是心,則又歧理氣而二之也。氣未有不靈者,氣之行處皆是心,不僅腔子,內始是心也,即腔子內亦未始不是氣耳」。黃宗羲學案。
351
按先生惟心無氣」一語,固不識心黎洲氣之行處,即是心亦有病,試觀隂陽五行之氣,無處不到,謂即是心,可乎?孟子曰:夫志氣之帥也。朱子曰:心者氣之精爽,斯為不易矣。
352
思菴野録》
353
千古聖賢,非是天生底,只是明得此心,分曉徳無個大小,且指一物始根,便是大徳發生,條達千枝,萬柯都是那根上出來便是小徳。
354
《太極圖》明此性之全體,西銘狀此心之大用。天地無萬物,非天地也,人心無萬物,非人心也。天地無物而自不能不物物,人心無事而自不能不事事,而今天下只是一個名利闗住札了壅住多少俊才,可勝嘆哉?氣化然也。
355
氣化人事,不可歧而二之,須相參而究之,然後可以知天道消息,世道隆替。
356
雨暘燠寒,風之有無見,得天無心,處風雷變,化氣使然也。天本無心,以人為心。聖人本有心以天處心,其未至於聖人者,可不盡希天之學乎?何謂希天?曰:自敬始。按程子曰:「天地無心而成化,言化成於自然而非天地,有心為之也,非謂天本無心也。《復》之《彖》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靜極而動,天心乃見,非孔子之言與?孰謂天無心哉?
357
凡所作為動心,只是操存之心。未篤篤則心定,外物不能奪,雖有所為,亦不能動。
358
在天之風霜雨露者,隂陽之質,在地之草木水石者,剛柔之質,在人之父子,君臣者仁義之質,隂陽一剛,柔也,剛柔一仁,義也隂,陽氣也,離那。質不得剛,柔質也離,那氣不得仁,義性也。離那氣質,不得未有無氣之質,未有無質之氣,亦未無氣質之性。
359
偶觀杏實,會得一本萬殊道理當時種得,只是一本。如今結了百千萬個,不亦殊乎一本,萬殊萬殊。一本有甚時了期,就見得天命不已,氣象出來。
360
夜氣與浩然之氣不同,彼以全體言此以生息言,但浩然章主於氣,牛山章主于性,學者互相攷之,有以知性氣之不相離也。
361
天髙地下,萬物流行,分明個禮,樂自然心,乗氣以管攝萬物,而自為氣之主,猶天地乗氣以生養萬物,而亦自為氣之主。
362
心本是箇虛靈明透底物事,所以都照管得到一有私欲,便卻昏蔽,了連本體,亦自昧塞,如何能照管得物?學者始學切須,要先識得此心,何物此氣是何物心主得氣,是如何氣役動心是如何,方好着力進裏,靣去小徳川流,是已發之中,時中之中也!大徳敦化,是未發之中大本之中也。
363
賦予萬物,生生不已,則曰天命化育流行各以其時,則曰天道沖漠,無朕化育」,自然則曰「天理生物不已」,各有其徳則,曰天徳曰命、曰道、曰理、曰徳,名雖不同,本諸一太極也。
364
聖賢千言萬語,須體貼向自己身心,上方覺有味,若不如此,只是做一塲話說」。
365
㸔周、程之書,便能疏通心渠,了脫滓垢,自然令人會省牽轉活動處。
366
仁只是心求仁,非一方也。但心有所存主處,便是求仁。觀諸孔門,問答可見。師之教弟子之學都,只是尋討箇正,當底心心,外無餘事」。
367
理氣不可見,即於堦前雀躍觀之,便是誠之不可掩如斯。夫氣象道徳之學,師天地也,氣象自與功名,富貴之習殊別。
368
周易明理以著象,春秋,因事以索理,伏羲只是在天地萬物上,模範出箇位次,以體言也,到文「王時開口,便把天地萬物,撥剔出生」意,以用言也。茂叔命程子尋仲尼顔子樂處所樂何事?然樂非可尋,尋之一字,謂非見道脫洒,分明實有如何道得出李錦介菴先生。
369
字在中,陜西咸寜人。天順壬午舉鄉薦,仕終松江府同知。
370
少孤讀書知大義,受學於周小泉,得聞先儒要㫖,遂棄記誦辭章之習,以窮理主敬為學,知行並進,闗中學者咸敬服之。
371
入太學祭酒邢讓深器之,讓坐事下獄,先生率六舘之士伏闕訟寃,由是名動京師。馬理陜西通志。
372
所居僅蔽風雨,至於屢空,臨財終無茍取。郡大夫餽米數十斛,皆辭之。善誘後學解經,不為鑿說,出其門者,皆成名士。
373
居憂時,廵撫余肅敏請教其子,先生以齊衰不入公門,固辭肅敏,聞其喪不能舉,賻以二槨,先生卻其一,曰:「不可因喪為利也」。成化甲辰,謁選松江府同知。後二年卒,年五十一。
374
性剛介,不妄交接,不茍要約,義之所在,確然自信,不以一毫挫於人。
375
再訪小泉於秦州印證所學,設疑辨難,叩應不訛。小泉歎服而去小泉,嘗難之曰:「有人親病劇,思食一梨,求諸市不得。鄰人有種者,非竊不獲,將竊之乎?」答曰:「辱身以及其親,非孝也」。小泉是之。
376
其為學務窮性理體之身心,不好立語言文字,以故沒之,日遺藁無存。沒十年而楊文襄公督學闗中,表其墓,而督學虎谷王公賦詩弔之,有云化如和叔,詞章外貧,似原思草澤間」,聞者以為知言。
377
王爵
378
字錫之,陜西秦州人。𢎞治初,國子生,仕保安州判。自少潛心力學,長從周小泉游,而知操存之學。郡守秦公紘與語恱之,時與講操存之要。及教後學,切切,以誠敬為本。𢎞治初,以國子生仕為保安州判,出納公會計,當日不憚勞,民服其治。後秦公總督原州,聘至鎮,居三年,交如一日。及歸,贈以楊州鹽引數百石,力辭之,而惡衣菲食坦如也,州人咸稱之。《陜西通志》
379
王沂
380
字子與,泰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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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學篤行髙風節,標表江右。洪武二年,子啟以明經薦,官監察御史。明年,沂以學行薦為說書,既至,上書論事,授福建鹽運副使。已兄弟俱反初服,恭愛隆洽,居必一堂,出必鴈行身,長玉立巍冠,褒衣襜如也,人望之如神,見之無不肅然,起敬者至接人色,莊氣溫,雍容都雅,語簡理盡,又無不樂就焉。沂幼讀《孟子》,即辨於義利,稍長從師受《周易》業,精自《六經》至濂洛,闗《閩書》靡不竟究,旁通百氏,於天人之微、聖賢之藴、古今治亂成敗之道,蓄富精察言之明,而履之確也。隠居教授辟舉,皆不就,而從學者愈衆,隨材而篤,傾竭底裏,故往往有成。秉剛守毅葆,醇而蹈道,孝友篤至,嵗時𦵏祭,循古禮,燕處深嚴,未嘗啟口,及人過失,而軌範自然,不繩削而合也。不以夷險易其操,不以貴賤二其節,學者稱為「竹亭先生」。安成、劉雲章稱其淵乎!𤣥酒之在尊,凜乎太阿之未出,匣灂乎其清而挹之,勿竭薰乎其和而即之,勿可狎也。使及於孔門,則風雩之詠歸端,章甫之禮樂,固將進退,綽然而特視所合何如耳。宋學士濂稱其履塗轍之正抱,貞和之素融,融乎森森乎,不可企也。其為文根柢諸經,濡涵百氏,有益乎倫理不爽乎物,則𩔖其為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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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言行録卷二
URN: ctp:ws276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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