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挨光王... : |
話休絮煩。第三日早飯後,王婆只張武大出去了,便走過後後門首叫道:「娘子,老身大膽。」那婦人從樓上應道:「奴卻待來也。」兩個廝見了,來到王婆房裡坐下,取過生活來縫。那婆子點茶來吃,自不必說。婦人看看縫到晌午前後。卻說西門慶巴不到此日,打選衣帽齊齊整整,身邊帶著三五兩銀子,手裡拿著灑金川扇兒,搖搖擺擺逕往紫石街來。到王婆門首,便咳嗽道:「王乾娘,連日如何不見?」那婆子瞧科,便應道:「兀的誰叫老娘?」西門慶道:「是我。」那婆子趕出來看了,笑道:「我只道是誰,原來是大官人!你來得正好,且請入屋裡去看一看。」把西門慶袖子只一拖,拖進房裡來,對那婦人道:「這個便是與老身衣料施主官人。」西門慶睜眼看著那婦人:雲鬟疊翠,粉面生春,上穿白布衫兒,桃紅裙子,藍比甲,正在房裡做衣服。見西門慶過來,便把頭低了。這西門慶連忙向前屈身唱喏。那婦人隨即放下生活,還了萬福。王婆便道:「難得官人與老身段匹綢絹,放在家一年有餘,不曾得做,虧殺鄰家這位娘子出手與老身做成全了。真個是布機也似好針線,縫的又好又密,真個難得!大官人,你過來且看一看。」西門慶拿起衣服來看了,一面喝采,口裡道:「這位娘子,傳得這等好針指,神仙一般的手段!」那婦人低頭笑道:「官人休笑話。」西門慶故問王婆道:「乾娘,不敢動問,這位娘子是誰家宅上的娘子?」王婆道:「你猜。」西門慶道:「小人如何猜得著。」王婆哈哈笑道:「大官人你請坐,我對你說了罷。」那西門慶與婦人對面坐下。那婆子道:「好交大官人得知罷,你那日屋檐下走,打得正好。」西門慶道:「就是那日在門首叉竿打了我的?倒不知是誰家宅上娘子?」婦人分外把頭低了一低,笑道:「那日奴誤衝撞,官人休怪!」西門慶連忙應道:「小人不敢。」王婆道:「就是這位,卻是間壁武大娘子。」西門慶道:「原來如此,小人失瞻了。」王婆因望婦人說道:「娘子你認得這位官人麼?」婦人道:「不識得。」婆子道:「這位官人,便是本縣裡一個財主,知縣相公也和他來往,叫做西門大官人。家有萬萬貫錢財,在縣門前開生藥鋪。家中錢過北斗,米爛成倉,黃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放光的是寶,也有犀牛頭上角,大象口中牙。他家大娘子,也是我說的媒,是吳千戶家小姐,生得百伶百俐。」因問:「大官人,怎的不過貧家吃茶?」西門慶道:「便是家中連日小女有人家定了,不得閑來。」婆子道:「大姐有誰家定了?怎的不請老身去說媒?」西門慶道:「被東京八十萬禁軍楊提督親家陳宅定了。他兒子陳敬濟才十七歲,還上學堂。不是也請乾娘說媒,他那邊有了個文嫂兒來討帖兒,俺這裡又使常在家中走的賣翠花的薛嫂兒,同做保山,說此親事。乾娘若肯去,到明日下小茶,我使人來請你。」婆子哈哈笑道:「老身哄大官人耍子。俺這媒人們都是狗娘養下來的,他們說親時又沒我,做成的熟飯兒怎肯搭上老身一分?常言道:當行壓當行。到明日娶過了門時,老身胡亂三朝五日,拿上些人情去走走,討得一張半張桌面,到是正經。怎的好和人鬥氣!」兩個一遞一句說了一回。婆子只顧誇獎西門慶,口裡假嘈,那婦人便低了頭縫針線。 水性從來是女流,背夫常與外人偷。金蓮心愛西門慶,淫蕩春心不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