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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mplified Chinese version

《变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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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变虚:
《传书》曰:宋景公之时,荧惑守心。公惧,召子韦而问之,曰:“荧惑在心,何也?”子韦曰:“荧惑、天罚也;心、宋分野也,祸当君。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子韦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寡人将谁为也?宁独死耳!”子韦曰:“可移于岁。”公曰:“民饥,必死。为人君而欲杀其民以自活也,其谁以我为君者乎?是寡人命固尽也,子毋复言!”子韦退走,北面再拜,曰:“臣敢贺君。天之处高而耳卑,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三赏君。今夕,星必徙三舍,君延命二十一年。”公曰:“奚知之?”对曰:“君有三善,故有三赏,星必三徙,三徙行七星,星当一年,三七二十一,故君命延二十一岁。臣请伏于殿下以伺之,星必不徙,臣请死耳。”是夕也,火星果徙三舍。

2 变虚:
如子韦之言,则延年审得二十一岁矣。星徙审,则延命,延命明,则景公为善,天佑之也,则夫世间人能为景公之行者,则必得景公佑矣。此言虚也。何则?皇天迁怒,使荧惑本景公身有恶而守心,则虽听子韦言,犹无益也。使其不为景公,则虽不听子韦之言,亦无损也。

3 变虚:
齐景公时有彗星,使人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秪取诬焉。天道不暗,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也?且天之有彗,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益?《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回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说,乃止。齐君欲禳彗星之凶,犹子韦欲移荧惑之祸也;宋君不听,犹晏子不肯从也,则齐君为子韦,晏子为宋君也。同变共祸,一事二人,天犹贤宋君,使荧惑徙三舍,延二十一年,独不多晏子,使彗消而增其寿,何天佑善偏驳不齐一也?

4 变虚:
人君有善行,善行动于心,善言出于意,同由共本,一气不异。宋景公出三善言,则其先三善言之前,必有善行也。有善行,必有善政。政善,则嘉瑞臻、福祥至,荧惑之星无为守心也。使景公有失误之行,以致恶政,恶政发,则妖异见,荧之守心,桑谷之生朝。高宗消桑谷之变,以政不以言;景公郤荧惑之异,亦宜以行。景公有恶行,故荧惑守心。不改政修行,坐出三善言,安能动天?天安肯应?何以效之?使景公出三恶言,能使荧惑守心乎?夫三恶言不能使荧惑守心,三善言安能使荧惑退徙三舍?以三善言获二十一年,如有百善言,得千岁之寿乎?非天佑善之意,应诚为福之实也。

5 变虚:
子韦之言:“天处高而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三赏君。”夫天、体也,与地无异。诸有体者,耳咸附于首。体与耳殊,未之有也。天之去人,高数万里,使耳附天,听数万里之语,弗能闻也。人坐楼台之上,察地之蝼蚁,尚不见其体,安能闻其声?何则?蝼蚁之体细,不若人形大,声音孔气,不能达也。今天之崇高,非直楼台,人体比于天,非若蝼蚁于人也。谓天非若蝼蚁于人也。谓天闻人言,随善恶为吉凶,误矣。四夷入诸夏,因译而通。同形均气,语不相晓,虽五帝三王,不能去译独晓四夷,况天与人异体,音与人殊乎?人不晓天所为,天安能知人所行?使天体乎?耳高,不能闻人言;使天气乎?气若云烟,安能听人辞?

6 变虚:
说灾变之家曰:“人在天地之间,犹鱼在水中矣。其能以行动天地,犹鱼鼓而振水也。鱼动而水荡,气变。”此非实事也。假使真然,不能至天。鱼长一尺,动于水中,振旁侧之水,不过数尺。大若不过与人同,所振荡者,不过百步,而一里之外,澹然澄静,离之远也。今人操行变气,远近宜与鱼等,气应而变,宜与水均。以七尺之细形,形中之微气,不过与一鼎之蒸火同,从下地上变皇天,何其高也?

7 变虚:
且景公、贤者也,贤者操行,上不及圣,下不过恶人。世间圣人,莫不尧、舜,恶人,莫不桀、纣。尧、舜操行多善,无移荧惑之效;桀、纣之政多恶,有反景公脱祸之验。景公出三善言,延年二十一岁,是则尧、舜宜获千岁,桀、纣宜为殇子。今则不然,各随年寿,尧、舜、桀、纣,皆近百载。是竟子韦之言妄、延年之语虚也。

8 变虚:
且子韦之言曰:“荧惑、天使也;心、宋分野也,祸当君。”若是者,天使荧惑加祸于景公也,如何可移于将、相若岁与国民乎?天之有荧惑也,犹王者之有方伯也。诸侯有当死之罪,使方伯围守其国。国君问罪于臣,臣明罪在君,虽然,可移于臣子与人民。设国君计其言,令其臣归罪于国。方伯闻之,肯听其言,释国君之罪,更移以付国人乎?方伯不听者,自国君之罪,非国人之辜也。方伯不听,自国君之罪,荣惑安肯移祸于国人?若此,子韦之言妄也。

9 变虚:
曰:“景公听乎言,庸何能动天?”使诸侯不听其臣言,引过自予。方伯闻其言,释其罪,委之去乎?方伯不释诸侯之罪,荧惑安肯徙去三舍?夫听与不听,皆无福善,星徙之实,未可信用。天人同道,好恶不殊,人道不然,则知天无验矣。

10 变虚:
宋、卫、陈、郑之俱灾也,气变见天。梓慎知之,请于子产,有以除之,子产不听。天道当然,人事不能郤也。使子产听梓慎,四国能无灾乎?尧遭鸿水,时臣必有梓慎、子韦之知矣,然而不郤除者,尧与子产同心也。

11 变虚:
案子韦之言曰:“荧惑、天使也;心、宋分野也,祸当君。”审如此言,祸不可除,星不可郤也。若夫寒温失和,风雨不时,政事之家,谓之失误所致,可以善政贤行变而复也。若荧惑守心,若必死,犹亡祸安可除?修政改行,安能郤之?善政贤行,尚不能郤,出虚华之三言,谓星郤而祸除,增寿延年,享长久之福,误矣。

12 变虚:
观子韦之言景公,言荧惑之祸,非寒暑风雨之类,身死命终之祥也。国且亡,身且死,祅气见于天,容色见于面。面有容色,虽善操行不能灭,死徵已见也。在体之色,不可以言行灭;在天之妖,安可以治除乎?人病且死,色见于面,人或谓之曰:“此必死之徵也。虽然,可移于五邻,若移于奴役。”当死之人,正言不可,容色肯为善言之故灭,而当死之命,肯为之长乎?气不可灭,命不可长,然则荧惑安可郤?景公之年安可增乎?由此言之,荧惑守心,未知所为,故景公不死也。

13 变虚:
且言“星徙三舍”者,何谓也?星三徙于一舍乎?一徒历于三舍也?案子韦之言曰:“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三赏君。今夕,星必徙三舍。”若此,星竟徙三舍也。夫景公一坐有三善言,星徙三舍,如有十善言,星徙十舍乎?荧惑守心,为善言郤,如景公复出三恶言,荧惑食心乎?为善言郤,为恶言进,无善无恶,荧惑安居不行动乎?

14 变虚:
或时荧惑守心为旱灾,不为君薨。子韦不知,以为死祸,信俗至诚之感。荧惑之处星,必偶自当去,景公自不死,世则谓子韦之言审、景公之诚感天矣。

15 变虚:
亦或时子韦知星行度适自去,自以著己之知,明君臣推让之所致,见星之数七,因言星七舍,复得二十一年,因以星舍计年之数,是与齐太卜无以异也。

16 变虚:
齐景公问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对曰:“能动地。”晏子往见公,公曰:“寡人问太卜曰:‘子道何能?’对曰:‘能动地。’地固可动乎?”晏子嘿然不对。出,见太卜曰:“昔吾见钩星在房、心之间,地其动乎?”太卜曰:“然。”晏子出,太卜走见公,:“臣非能动地,地固将自动。”夫子韦言星徙,犹太卜言地动也。地固且自动,太卜言己能动之;星固将自徙,子韦言君能徙之。使晏子不言钩星在房、心,则太卜之奸对不觉。宋无晏子之知臣,故子韦之一言,遂为其是。

17 变虚:
案子韦《书录序秦》亦言:“子韦曰:‘君出三善言,荧惑宜有动。’于是候之,果徙舍。”不言“三”。或时星当自去,子韦以为验,实动离舍,世增言“三”。既空增三舍之数,又虚生二十一年之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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