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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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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同下:
畢云:「中興書目云:『一本自親士至上同凡十三篇』者,即此已上諸篇,非有異本。」

1 尚同下:
子墨子言曰:「知者之事,必計國家百姓所以治者而為之,必計國家百姓之所以亂者而辟之。畢云:「辟同避。」然計國家百姓之所以治者何也?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何以知其然也?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是明於民之善非也。若苟明於民之善非也,畢云:「『若苟』二字舊倒,據下文改。」則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也。善人賞而暴人罰,則國必治。上之為政也,不得下之情,則是不明於民之善非也。若苟不明於民之善非,則是不得善人而賞之,不得暴人而罰之。善人不賞而暴人不罰,為政若此,國眾必亂。故賞不得下之情,蘇云:「『賞』下當脫『罰』字。」俞校同。而不可不察者也。」俞云:「『而不可』當作『不可而』,猶言不可以也。」

2 尚同下:
然計得下之情將柰何可?故子墨子曰:「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然後可矣。何以知尚同一義之可而為政於天下也?而,陳壽祺讀為能。今案而,亦猶以也,說詳尚賢下篇。下文「諸侯可而治其國,家君可而治其家」,同。然胡不審稽古之治為政之說乎。王云:「然,猶則也,然胡不,則胡不也。」俞云:「『治』字乃『始』字之誤,下文曰『古者天之始生民,未有正長也』云云,是從古之始為政者說,故此云『胡不審稽古之始為政之說乎』。」古者,天之始生民,未有正長也,百姓為人。戴云:「此人字,讀如人偶之人。」若苟百姓為人,是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百人百義,千人千義,逮至人之眾不可勝計也,則其所謂義者,亦不可勝計。此皆是其義,而非人之義,是以厚者有鬥,而薄者有爭。畢云:「『薄』,舊作『蕩』,一本如此。」是故天下之欲同一天下之義也,上「天下」二字,疑當作「天」。畢云:「文選注,引作『古者同天之義』。」是故選擇賢者,立為天子。文選王元長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注,引此作「上聖立為天子」,蓋李善所改易。又袁彥伯三國名臣序贊注引,則並與此同。天子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天下,是以選擇其次立為三公。三公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左右天子也,是以分國建諸侯。諸侯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其四境之內也,是以選擇其次立為卿之宰。之,猶與也。卿之宰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左右其君也,是以選擇其次立而為鄉長家君。是故古者天子之立三公、諸侯、卿之宰、鄉長家君,非特富貴游佚而擇之也,「擇」,當依中篇讀為「措」。將使助治亂刑政也。「治」下「亂」字疑衍。故古者建國設都,乃立后王君公,奉以卿士師長,此非欲用說也,王云:「『說』字義不可通,『說』當為『逸』字之誤也。中篇曰:『夫建國設都,乃作后王君公,否用泰也。卿大夫師長否用佚也』,否用佚,即非用逸,是其證。否猶非也,說見尚賢下。偽古文說命「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即用墨子而小變其文。」案:王說是也。《偽孔傳》云「言立國設都,立君臣上下,不使有位者逸豫民上,言立之主使治民。」唯辯而使助治天明也。舊本「助治天」下有「助」字。王云:「下『助』字衍。『唯辯而使助治天明』者,辯,讀為遍,古『遍』字多作『辯』。天明,天之明道也。《哀二年左傳》曰:『二三子順天明。』言所以設此卿士師長者,唯遍使助治天道也。中篇作『維辯使治天均。』」案:王謂下「助」字衍,是也,今據刪。辯當訓為分,王讀為遍,尚未得其義。左傳哀二年孔疏,釋天明為天之明道,即王說所本。《大戴禮記·虞戴德》篇云:「法于天明,開施教于民」,《·昭二十五年傳》云:「則天之明」,義並略同。偽古文書說命作「惟以亂民」,疑偽孔讀「天明」為「天民」。

3 尚同下:
今此何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則是上下相賊也,「賊」,舊本訛「賤」,今依王校正,說詳尚賢中篇。蘇云:「『賤』當作『殘』,或殘賊二字各脫其偏傍」,非。何故以然?則義不同也。若苟義不同者有黨,上以若人為善,將賞之,畢云「『賞』,舊作『毀』,一本如此。」若人唯使得上之賞,唯、雖字通。而辟百姓之毀,辟、避字亦同,後文辟、避錯出。是以為善者,必未可使勸,見有賞也。上以若人為暴,將罰之,若人唯使得上之罰,而懷百姓之譽,是以為暴者,必未可使沮,見有罰也。故計上之賞譽,不足以勸善,計其毀罰,不足以沮暴。此何故以然?則義不同也。」

4 尚同下:
舊本脫此六字。王云:「『此何故以然』是問詞,『則義不同也』是答詞,『然則欲同一天下之義將柰何可』,又是問詞,舊脫中六字,則上下文皆不可通矣。今據上文補。」案:王校是也,今從之。則欲同一天下之義,將柰何可?故子墨子言曰:「然胡不賞使家君試用家君,發憲布令其家,王云:「『賞』字義不可通,『賞』當為『嘗』。『嘗』『賞』字相似,又涉上下文賞罰而誤。『使家君』三字,則涉下文『使家君』而衍。既言用家君,則不得又言使家君。『胡不嘗試用家君發憲布令其家』作一句讀。」案:王校是矣。然下文說國君發憲布令,則云「故又使家君總其家之義,以尚同於國君」,說天子發憲布令,則云「故又使國君選其國之義,以尚同於天子」,則此文疑亦當云「胡不嘗使家人總其身之義,以尚同於家君,試用家君發憲布令其家」,前後文例乃相應。蓋今本「胡不嘗使家」下脫十一字,「使家君」三字非衍文也。發憲,猶言布憲。憲者,法也。《非命上》篇云「先王之書,所以出國家布施百姓者,憲也。」曰:『若見愛利家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家者,亦必以告。若見愛利家以告,亦猶愛利家者也,上得且賞之,眾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家不以告,亦猶惡賊家者也,上得且罰之,眾聞則非之。』是以遍若家之人,畢云:「『遍』,舊作『禍』,一本如此。下同。」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辟其毀罰。是以善言之,不善言之,畢云:「舊脫四字,一本有。」家君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善人之賞,而暴人之罰,則家必治矣。然計若家之所以治者何也?唯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

5 尚同下:
家既已治,國之道盡此已邪?則未也。國之為家數也甚多,「國之」,舊本作「天下」。畢云:「『天下』下,當脫『之』字,一本『天下』作『國之』。」詒讓案:「國之」是,下文云「天下之為國數也甚多」,則此不當作「天下」明矣,今據正。此皆是其家,而非人之家,是以厚者有亂,而薄者有爭,故又使家君總其家之義,畢云:「舊脫此字,一本有。」以尚同於國君。國君亦為發憲布令於國之眾,曰:『若見愛利國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國者,亦必以告。若見愛利國以告者,亦猶愛利國者也,上得且賞之,眾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國不以告者,亦猶惡賊國者也,上得且罰之,眾聞則非之。』是以遍若國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避其毀罰。是以民見善者言之,見不善者言之,國君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善人賞而暴人罰,則國必治矣。然計若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

6 尚同下:
國既已治矣,天下之道盡此已邪?則未也。天下之為國數也甚多,此皆是其國,畢云:「舊脫『其』字,一本有。」而非人之國,是以厚者有戰,而薄者有爭。故又使國君選其國之義,以尚同於天子。舊本「以」下有「義」字,畢云:「一本無此字,是。」俞云:「下『義』字衍文,上文云:『故又使家君總其家之義,以尚同於國君』,下文云:『天子又總天下之義,以尚同於天』,並無下『義』字,是其證也。上下文並言總,而此言選,選亦總也。《·猗嗟》篇『舞則選兮』,毛傳訓選為齊。選其國之義,猶齊其國之義。曰總,曰選,文異而義同也。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任不齊,字選』,是選有齊義。賈子等齊篇曰:『撰然齊等』,撰與選通。」戴說同。案:一本是也,今據刪。天子亦為發憲布令於天下之眾,曰:『若見愛利天下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天下者,亦以告。若見愛利天下以告者,亦猶愛利天下者也,上得則賞之,眾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天下不以告者,亦猶惡賊天下者也,上得且罰之,畢云:「『且』,一本作『則』。」眾聞則非之。』是以遍天下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避其毀罰,是以見善不善者告之。天子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罰之,善人賞而暴人罰,天下必治矣。然計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而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畢云:「一本無『而』字,非,而同能。」

7 尚同下:
天下既已治,畢云:「『既』,一本作『計』,非。」天子又總天下之義,以尚同於天。舊本「天下」亦作「天子」。俞云:「當作『天子又總天下之義,以尚同於天』,義見上下文。」案:俞校是也,今據正。故當尚同之為說也,「同」,舊本作「用」,蓋與下文互訛。蘇云:「『用』當作『同』」,是也,今據正。尚用之天子,舊本「用」作「同」,畢云:「一本作『上同。』。」王改「尚用」,云:「舊本『用』作『同』,涉上句而誤,今據下文改。」案:王校是也,今從之。蘇云:「當作『上用』。」可以治天下矣;中用之諸侯,可而治其國矣;王引之云:「而與以同義,故二字可以互用。」案:王說是也,詳尚賢下篇。小用之家君,可而治其家矣。王引之云:「『小用之』,當作『下用之』,與『尚用之』、『中用之』對文,下文『小用之』則與『大用之』對文,今本『下用』作『小用』者,即涉下文『小用之』而誤。」是故大用之,治天下不窕,小用之,治一國一家而不橫者,畢云:「《爾雅》云:『窕,閒也。』猶云無閒。」王云:「畢說非也。窕,不滿也,橫,充塞也。孔子閒居『以橫於天下』,鄭注『橫,充也。』祭義曰:『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橫乎四海。』以小居大則窕,以大入小則塞。唯此尚同之道,則大用之,治天下而不窕,小用之,治一國一家而不塞也。《大戴記王言》篇曰:『布諸天下而不窕,內諸尋常之室而不塞。』」又云:「《廣雅》曰『窕,寬也。』《昭二十一年左傳》『鍾小者不窕』杜注曰:『窕,細不滿也。』《呂氏春秋·適音》篇『不詹則窕』,高注云:『窕,不滿密也。』」若道之謂也。」

8 尚同下:
故曰治天下之國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意獨子墨子有此,而先王無此其有邪?疑當作「無有此邪」,「其」字衍。則亦然也。聖王皆以尚同為政,故天下治。何以知其然也?於先王之書也大誓之言然,書敘云:「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師渡孟津,作泰誓。」古書「泰」皆作「大」,偽孔傳云「大會以誓眾」,則作「大」是。曰:「小人見姦巧乃聞,不言也,發罪鈞。」畢云「孔書無此文。」蘇云:「『發』當作『厥』,今《泰誓》云:『厥罪惟鈞』。」江聲云:「發,謂發覺也。鈞,同也。言知姦巧之情而匿不以告,比事發覺,則其罪與彼姦巧者同。」此言見淫辟不以告者,其罪亦猶淫辟者也。

9 尚同下:
故古之聖王治天下也,其所差論,以自左右羽翼者皆良,王云:「差論,皆擇也。《爾雅》曰:『既差我馬』,差,擇也。《所染》篇曰『故善為君者,勞於論人,而佚於治官』,《呂氏春秋·當染》篇同,高注『論猶擇也。』非攻篇『差論其爪牙之士,比列其舟車之眾』,義與此同。」外為之人,「外為」二字疑誤。助之視聽者眾。故與人謀事,先人得之;與人舉事,先人成之;光譽令聞,先人發之。「光」,舊本作「先之」。畢云:「二字一本作「光」,是,今據改。」俞云「光、廣古通用,光譽,即廣譽。孟子曰:『令聞廣譽施於身。』」案:俞校是也。《非命下》篇作「光譽令問」,問與聞字通。禮記孔子閒居鄭注云:「令,善也,言以名德善聞。」唯信身而從事,故利若此。古者有語焉,曰:「一目之視也,畢云:「舊脫『之』字,一本有。」不若二目之視也。一耳之聽也,不若二耳之聽也。以下二句文例校之,疑「二目之視」,「視」當作「睹」,「二耳之聽」,「聽」當作「聰」,今本皆傳寫掍之。一手之操也,不若二手之彊也。」畢云:「舊脫『之』字,一本有。」夫唯能信身而從事,故利若此。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千里之外有賢人焉,其鄉里之人皆未之均聞見也,說文·土部》云:「均,平遍也」,此與中篇云:「室人未遍知,鄉里未遍聞」,義同。聖王得而賞之。千里之內有暴人焉,其鄉里畢云:「據上文,當有『之人』二字。」未之均聞見也,聖王得而罰之。故唯毋以聖王為聰耳明目與?王云:「唯亦與雖同。」案:「毋」,語詞,詳尚賢中篇。豈能一視而通見千里之外哉!一聽而通聞千里之外哉!聖王不往而視也,不就而聽也。然而使天下之為寇亂盜賊者,周流天下無所重足者,詩無將大車鄭箋云:「重猶累也。」何也?其以尚同為政善也。

10 尚同下:
是故子墨子曰:「凡使民尚同者,愛民不疾,以下文校之,「不疾」疑當作「必疾」,或當云:「不可不疾。」呂氏春秋尊師篇,高注云「疾,力也。」民無可使,曰必疾愛而使之,致信而持之,「致」,舊本訛「畋」,今據道藏本正。蘇云:「『畋』當作『敬』」,非。國語越語韋注云:「持,守也。」富貴以道其前,明罰以率其後。為政若此,唯欲毋與我同,「唯」,畢本作「雖」,云「舊作『唯』,以意改。」王云:「古者雖與唯通,不煩改字。」王引之云「《禮記·少儀》『雖有君賜』,鄭注曰:『雖,或為唯』。《說文》雖字以唯為聲,故雖可通作唯,唯亦可通作雖。」將不可得也。」

11 尚同下:
是以子墨子曰:「今天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將欲為仁義,王云:「情即誠字。言誠將欲為仁義,則尚同之說不可不察也。《尚賢》篇曰:『且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為仁義』,實亦誠也。《非攻》篇曰:『情不知其不義也,故書其言以遺後世。若知其不義也,夫奚說書其不義,以遺後世哉』,情不知即誠不知。凡墨子書中,誠、情通用者不可枚舉。又齊策『臣知誠不如徐公美』,劉本『誠』作『情』。《呂氏春秋·具備》篇『三月嬰兒,慈母之愛諭焉,誠也』,《淮南·繆稱》篇『誠』作『情』。《漢書·禮樂志》『正人足以副其誠』,《漢紀》『誠』作『情』。此皆古書誠、情通用之證。」洪云:『中情欲』三字,書中屢見,或作『中請欲』,請即情字;或作『中實欲』,情,實也,其義並同。」求為上士,「士」上,舊本無「上」字,王據各篇補。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尚同之說,而不可不察舊本作「而不察」,畢云:「當云『不可不察』。」王亦據補。尚同為政之本,而治要也。」畢云:「當云『治之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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