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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王植字子建,每進見難問,應聲而對,特見寵愛,既以才見異,而丁儀,丁廙,楊修等,為之羽翼,太祖狐疑,幾為太子者數矣。黄初三年,立為鄄城王,太和元年,徙為壅丘王,三年徙封東阿王,五年,上疏求存問親戚,因致其意曰:臣聞天稱其高,以無不覆,地稱其廣,以無不載,日月稱其明,以無不照,江海稱其大,以無不容。故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夫天德之於萬物,可謂弘廣矣。蓋堯之為教,先親後疏,自近及遠,周之文王,亦崇厥化,昔周公吊管,蔡之不咸,廣封懿親,以藩屏王室。傳曰:周之同盟,異姓為後,誠骨肉之恩,爽而不離,親親之義,實在敦固,未有義而後其君,仁而遺其親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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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惟陛下資帝唐欽明之德,體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恩昭九親,羣后百寮,番休遞上,執政不廢於公朝,下情得展於私室,親理之路通,慶吊之情展,誠可謂恕己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於臣等,婚媾不通,兄弟乖絕,吉凶之問塞,慶吊之禮廢,恩紀之違,甚於路人,隔閡之異,殊於胡越,以一切之制,無朝覲之望,至於注心皇極,結情紫闥,神明知之矣。願陛下沛然垂詔,使諸國慶問得展,以叙骨肉之歡恩,全怡怡之篤義,妃妾之家,膏沐之遺,歲得再通,齊義於貴宗,等惠於百司,如此則風雅所咏,復存於聖世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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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自思惟,無錐刀之用,及觀陛下之所戒授,若以臣為異姓,竊自料度,不後於朝士矣。若得辭遠游,戴武弁,解朱組,佩青紱,駙馬奉車,趣得一號,安宅京室,執鞭珥筆,出從華蓋,入侍輦轂,承答聖問,拾遺左右,乃臣丹誠之至願也。遠慕鹿鳴君臣之宴,中咏常棣匪他之戒,下思伐木友生之義,終懷蓼莪罔極之哀,每四節之會,塊然獨處,左右唯僕隸,所對唯妻子,高談無所與陳,發義無所與展,未嘗不聞樂而拊心,臨觴而嘆息也。臣伏以為,犬馬之誠,不能動人,譬人之誠,不能動天,崩城隕霜,臣初信之,以臣心况,徒虛語耳,若葵藿之傾葉,大陽不為之回光,亦終向者誠也。竊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實在陛下,今之否隔,友於同憂,而臣獨倡言者,竊不願於聖世使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慘毒之懷,故柏舟有天只之怨,谷風有弃予之嘆,故伊尹耻其君不如堯舜,臣之愚蔽,欲使陛下崇光日月,被時雍之美者,是臣慺慺之誠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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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報曰:夫忠厚仁及草木,則行葦之詩作,恩澤衰薄,不親九屬,則角弓之章刺,今令諸國兄弟,情理簡怠,妃妾之家,膏沐疏略,縱不能敦而睦之,王援古喻義,備矣悉矣。何言精誠不足以感通哉。夫明貴賤,崇親親,禮賢良,順少長,國之綱紀,本無禁諸國通問之詔也。矯枉過正,下吏懼譴,以至於此耳,已敕有司,如王所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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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復上疏。陳審舉之義曰:臣聞,天地協氣而萬物生,君臣合德而庶政成,五帝之世非皆智,三季之末非皆愚,用與不用,知與不知也。書曰:有不世之君,必能用不世之臣,用不世之臣,必能立不世之功,昔樂毅奔趙,心不忘燕,廉頗在楚,思為趙將,臣生乎亂,長乎軍,又數承教於武皇帝,伏見行師用兵之要,不必取孫吳,而暗與之合,竊揆之於心,常願得一奉朝覲,排金門,蹈玉陛,列有職之臣,賜須臾之間,使臣得一散所懷,攄盡蕴積,死不恨矣。然天高聽遠,情不上通,徒獨望青雲而拊心,仰高天而嘆息耳。屈平曰:國有驥而不知乘焉。遑遑而更索,昔管蔡放誅,周邵作弼,叔魚陷刑,叔向匡國,三監之舋,臣自當之,二南之輔,求必不遠,華宗貴族,藩王之中,必有應斯舉者。故傳曰:無周公之親,不得行周公之事,唯陛下少留意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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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者漢氏,廣建藩王,豐則連城數十,約則饗食祖祭而已,未若姬周之樹國五等之品制也。若扶蘇之諫始皇,淳于越難周青臣,可謂知時變矣。能使天下,傾耳注目者,當權者是矣。故謀能移主,威能慴下,豪右執政,不在親戚,權之所在,雖疏必重,勢之所去,雖親必輕,蓋取齊者田族,非呂宗也。分晉者趙魏,非姬姓也。唯陛下察之,苟吉專其位,凶離其患者,異姓之臣也。欲國之安,祈家之貴,存共其榮,没同其禍者,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異姓親,臣竊惑焉。今臣與陛下踐冰履炭,高下共之,豈得離陛下哉。不勝憤懣,拜表陳情,若有不合,乞且藏之書府,不便滅弃,臣死之後,事可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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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封植為陳王,時法制待藩國,既自峻迫,寮屬皆賈竪下才,兵人給其殘老,大數不過二百人,十一年而三徙都,常汲汲無歡,遂發疾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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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恭王袞,每兄弟游娛,袞獨譚思經典,文學防輔,遂共表稱陳袞美,袞聞之大驚懼。責讓文學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諸君乃以上聞,是適所以增其負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聞,而遽共如是,是非益我,其誡慎如此,袞尚約儉,教敕妃妾,紡績織絍,習為家人之事,袞病困。令世子曰:汝幼少,未聞義方,早為人君,伹知樂不知苦,必將以驕奢為失也。接大臣,務以禮,雖非大臣,老者猶宜答拜,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不良之行,當造膝諫之,諫之不從,流涕喻之,喻之不改,乃白其母,若猶不改,當以奏聞,并辭國土,與其守寵罹禍,不若貧賤全身也。此亦謂大罪惡耳,其微過細愆,故當奄覆之,嗟乎小子,慎修乃身,奉聖朝以忠貞,事太妃以孝敬,閨闈之內,奉令於太妃,閫閾之外,受教於沛王,無怠乃心,以慰余靈,薨,詔使大鴻臚,持節典護喪事,贈賵甚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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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曰:魏氏王公,徒有國土之名,而無社稷之實,又禁防擁隔,同於囹圄,位號靡定,大小歲易,骨肉之恩乖,棠棣之義廢,為法之弊,一至於此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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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粲,字仲宣,山陽人也。拜侍中,始文帝為五官將,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學,粲與徐幹,陳琳,阮瑀,應瑒,劉禎,并見友善,琳字孔璋,避難冀州,袁紹使典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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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敗,琳歸太祖。太祖謂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可罪狀孤而已,惡惡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謝罪。太祖愛才而不咎也。太祖以琳為軍謀祭酒,管記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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衞覬,字伯儒,河東人也。為尚書,明帝即位,百姓凋匱,而役務方殷。覬上疏曰:夫變情厲性,强所不能,人臣言之既不易,人主受之又艱難,且人之所樂者,富貴榮顯也。所惡者,貧賤死亡也。然此四者,君上之所制,君愛之則富貴顯榮,君惡之,則貧賤死亡,順指者,愛所由來也。逆意者,惡所從至也。故人臣皆争順指而避逆意,非破家為國,殺身成君者,誰能犯顏色,觸忌諱,建一言,開一說哉。陛下留意察之,則臣下之情可見矣。今議者多好悅耳,其言治,治上有政字,則比陛下於堯舜,其言征伐則比二虜於狸鼠,臣以為不然,漢文之時,諸侯强大,賈誼累息,以為至危,况今四海之內,分而為三,羣士陳力,各為其主,是與六國分治,無以為異也。當今千里無煙,遺民困苦,陛下不善留意,將遂凋獘,難可復振,禮,天子之器,必有金玉之飾,飲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至於凶荒,則徹膳降服,然則奢儉之節,必視世之豐約也。武帝之時,後宮食不過一肉,衣不用錦繡,茵蓐不緣飾,器物無丹漆,用能平定天下,遺福子孫,此皆陛下之所親覽也。當今之務,宜君臣上下,量入為出,深思句踐滋民之術,由恐不及,而尚方所造金銀之物,漸更增廣,侈靡日崇,帑藏日竭,昔漢武信神仙之道,謂當得雲表之露,以飡玉屑,故立仙掌,以承高露,陛下至通,每所非笑,漢武有求於露,而由尚見非,陛下無求於露,而空設之,不益於好,而糜費功夫,誠皆聖慮所宜裁制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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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廙,字恭嗣,南陽人也。為五官將文學,魏諷反,廙弟偉為諷所引,當相坐誅。太祖令曰:叔向不坐弟虎,古之制也。特原不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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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羣,字長文,潁川人也。為司空録尚書事,青龍中,營治宮室,百姓失農時。羣上疏曰:禹承唐虞之盛,猶卑宮室而惡衣服,况今喪亂之後,人民至少,吳蜀未滅,社稷不安,今舍此急,而先宮室,臣懼百姓遂困,將何以應敵,此安危之機也。唯陛下慮之。帝答曰:王者宮室,亦宜并立,滅賊之後,但當罷守耳,豈可復興役耶,是故君之職,蕭何之大略也。羣又曰:昔漢祖唯與項羽争天下,羽已滅,宮室燒焚,是以蕭何起武庫太倉,皆是要急,然猶非其壯麗,今二虜未平,誠不宜與古同也。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辭,况乃天下莫之敢違,前欲壞武庫,謂不可不壞也。後欲置之,謂不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辭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回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漢明帝欲起德陽殿,鍾離意諫,即用其言,後乃復作之,殿成。謂羣臣曰:鍾離尚書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豈憚一臣,蓋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聖聽,不及意遠矣。帝於是有所减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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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矯,字季弼,廣陵人也。遷尚書令,明帝嘗卒至尚書門。矯跪問帝曰:陛下欲何之。曰:欲案行文書耳。矯曰:此自臣職分,非陛下所宜臨也。若臣不稱其職,則請就黜退,陛下宜還,帝慚,回車而反,其亮直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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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毓,字子家,涿郡人也。青龍中,入為侍中,侍中高堂隆數以宮室事切諫,帝不悅。毓進曰:臣聞君明則臣直,古之聖王,恐不聞其過,故有敢諫之鼓,近臣盡規,此乃臣等所以不及隆,隆諸生,名為狂直,陛下宜容之,為吏部尚書,前此,諸葛誕等馳名譽,有四窗八達之誚,帝深疾之,時舉中書郎。詔曰:得其人與否,在盧生耳,選舉莫取有名,名如畫地作餅,不可啖。毓對曰:名不足以致異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後有名,非所當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識異人,又主者正以循名案常為職,但當有以驗其後,故古者敷奏以言,明試以功,帝納其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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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洽,字陽士,汝南人也。為丞相掾屬,時毛玠,崔琰,并以忠清幹事,其選用,先尚儉節。洽言曰:天下大器,在位與人,不可以一節儉也。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議,吏著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形容不飾,衣裘獘壞者,謂之廉潔,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餐,以入官寺,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今崇一槪難堪之行,以檢殊塗,勉而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凡激詭之行,則容隱僞矣。魏國既建,為侍中,後有白毛玠謗毁太祖,太祖見近臣怒甚,洽陳玠素行有本,求案實其事,罷朝。太祖令曰:今言事者白玠,不但謗吾也。乃復為崔琰觖望,此損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怨嘆,殆不可忍也。和侍中比求實之,所以不聽,欲重參之耳。洽對曰:如言玠罪過深重,非天地所覆載,臣非敢曲理玠以枉大倫也。以玠出羣吏之中,特見拔擢,顯在首職,歷年荷寵,剛直忠公,為衆所憚,不宜有此,然人情難保,要宜考覈,兩驗其實,今聖恩垂含垢之仁,不忍致之於理,更使曲直之分不明,疑自近始。太祖曰:所以不考,欲兩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對曰:玠信有謗上之言,當肆之市朝,若玠無此,言事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二者不加檢覈,臣竊不安。太祖曰:方有軍事,安可受人言便考之耶,轉為太常,清貧守約,至賣田宅以自給,明帝聞之,加賜穀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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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襲,字子緒,潁川人也。為侍中,將軍許攸擁部曲,不附太祖,而有慢言,太祖大怒,先欲討之,羣臣多諫,可招懷攸,共討强敵,太祖横刀於膝,作色不聽,襲入欲諫。太祖逆謂之曰:吾計已定,卿勿復言之。襲曰:若殿下計是耶,臣方助殿下成之,若殿下之計非耶,雖成宜改之,殿下逆臣,令勿言,何待下之不闡乎。太祖曰:許攸慢吾,如何可置乎。襲曰:殿下謂許攸何如人耶。太祖曰:凡人也。襲曰:夫唯賢知賢,唯聖知聖,凡人安能知非凡人邪,方今豺狼當路,而狐狸是先,人將謂殿下避强攻弱,進不為勇,退不為仁,臣聞千石之弩,不為鼷鼠發機,萬鈞之鐘,不以莛撞起音,今區區之許攸,何足以勞神武哉。太祖曰:善,遂厚撫攸,攸即歸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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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柔,字文慧,陳留人,拜丞相理曹掾,時置校事盧洪,趙達等,使察羣下。柔諫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今置校事,既非居上信下之旨,又達等,數以憎愛擅作威福,宜檢治之。太祖曰:卿知達等,恐不如吾也。要能刺舉,而辨衆事,使賢人君子為之,則不能也。昔叔孫通用羣盗,良有以也。達等後奸利發,太祖殺之,以謝於柔,文帝踐祚,轉治書執法,時民間數有誹謗妖言,帝疾之,有妖言,輒殺而賞告者。柔上疏曰:今妖言者必戮,告之者輒賞,即使過誤無反善之路,又將開凶狡之羣,相誣罔之漸,誠非所以息奸省訟,緝熙治道也。昔周公作誥,稱殷之祖宗,咸不顧小人之怨,在漢太宗,亦除妖言誹謗之令,臣愚以為宜除妖謗賞告之法,以隆天父養物之仁,帝不即從,而相誣告者滋甚,帝乃下詔,敢以誹謗相告,以所告罪罪之,於是遂絕,遷為廷尉,明帝即位,時獵法甚峻,而典農劉龜,竊於禁內射兔,其功曹張京,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龜付獄,柔表請告者名。大怒曰:劉龜當死,乃敢獵吾禁地,送龜廷尉,廷尉便當考掠,何復請告者主名,吾豈妄收龜邪。柔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毁法乎。重複為奏,辭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即還訊,各當其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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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毘,字佐治,潁川人也。文帝踐祚,遷侍中,帝欲徙冀州士家十萬户實河南,時連蝗民饑,羣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毘與朝臣俱求見,帝知其欲諫,作色以見,皆莫敢言。毘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毘曰:誠以為非。帝曰:吾不與卿共議。毘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廁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也。臣所云非私也。乃社稷之慮,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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毘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毘曰:今徙既失人心,又無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嘗從帝射雉。帝曰:射雉樂哉。毘曰:於陛下甚樂,於羣下甚苦,帝默然,後遂為之希出,明帝即位,時中書監劉放,令孫資見信於主,制斷時政,大臣莫不交好,而毘不與往來。毘子敞諫曰:今劉,孫用事,衆皆影附,大人宜小降意,和光同塵,不然,必有謗言。毘正色曰:主上雖未稱聰明,不為暗劣,吾之立身,自有本末,就劉,孫不平,不過令吾不作三公而已,何危害之有,焉有大丈夫欲為公,而毁其高節者耶,宂從僕射畢軌表言,尚書僕射王思,精勤舊吏,忠亮計略,不如辛毘,毘宜代思,帝以訪放資。放資對曰:陛下用思者,誠欲取其效力,不貴虛名也。毘實亮直,然性剛而專,聖慮所當深察也。遂不用,出為衞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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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阜,字義山,天水人也。為將作大匠,時初治宮室,發美女充後庭,數出入弋獵。阜上疏曰:陛下奉武皇帝開拓之大業,守文皇帝克終之元緒,誠宜思齊往古聖賢之善治,總觀季世放蕩之惡政,所謂善治者,務儉約,重民力也。所謂惡政者,從心恣欲,觸情而發也。惟陛下稽古,世代之初,所以明赫,及季世所以衰弱,至於泯滅,近覽漢末之變,足以動心誡懼矣。曩使桓靈,不廢高祖之法,文景之恭儉,太祖雖有神武,於何所施其能耶,而陛下何由處斯尊哉。今吳蜀未定,軍旅在外,願陛下動則三思,慮而後行,重慎出入,以往鑒來,言之若輕,成敗甚重。詔報曰:間得密表,先陳往古明王聖主,以諷暗政,切至之辭,款誠篤實,將順匡救備悉矣。覽思苦言,吾甚嘉之,遷少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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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詔大議政治之不便於民者,阜議以為致治在於任賢,興國在於務農,若捨賢而任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廣開宮館,高為臺榭,以妨民務,此害農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競作奇巧,以合上欲,此傷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於猛虎,今守功文俗之吏,為政不通治體,苟好煩苛,此亂民之甚者也。當今之急,宜去四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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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既新作許昌宮,又營洛陽宮殿觀閣。阜上疏曰:古之聖帝明王,未有極宮室之高麗,以彫獘百姓之財力者也。桀作璇室象廊,紂為傾宮鹿臺,以喪其社稷,楚靈以築章華,而身受其禍,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二世而滅,夫不度萬人之力,以從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陛下當以堯,舜,禹,湯,文,武為法則,夏桀,殷紂,楚靈,秦皇為深誡,巍巍大業,猶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恤民,而自逸,唯宮室是侈是飾,必有顛覆危亡之禍,方今二虜合從,謀危宗廟,十萬之軍,東西奔赴,邊境無一日之娛,農夫廢業,民有饑色,陛下不是為憂,而營作宮室,無有已時,君作元首,臣為股肱,存亡一體,得失同之,臣雖駑怯,敢忘争臣之義,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將墜於地,使臣身死有補萬一,則死之日,猶生之年也。奏御,天子感其忠言,手筆詔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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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隆,字升平,泰山人也。為散騎常侍,青龍中,大治殿舍,西取長安大鐘。隆上疏曰:昔周景王,不儀刑文武之明德,忽公旦之聖制,既鑄大錢,又作大鐘,單穆公諫而不聽,泠州鳩對而不從,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記焉。以為永鑒,然今之小人,好說秦,漢之奢靡,以蕩聖心,求取亡國不度之器,勞役費損,以傷德政,非所以興禮樂之和,保神明之休也。是日,帝幸上方,隆與卞蘭從,帝以隆表授蘭。使難隆曰:興衰在政,樂何為也。化之不明,豈鐘之罪。隆對曰:夫禮樂者,為治之大本也。故簫韶九成,鳳皇來儀,雷鼓六變,天神以降,政是以平,刑是以錯,和之至也。新聲發響,商辛以殞,大鐘既鑄,周景以獘,存亡之機,恒由此作,安在廢興之不階也。君舉必書,古之道也。作而不法,何以示後,帝稱善,遷侍中,猶領太史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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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華殿灾,詔問隆此何咎,於禮寧有祈禳之義乎。對曰:夫灾變之發,皆所以明教戒也。惟率禮修德,可以勝之。易傳曰:上不儉,下不節,孽火燒其室。又曰:君高其臺,天火為灾,此人君苟飾宮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應之以旱,火從高殿起也。上天降鑒,故譴告陛下,陛下宜增崇人道,以答天意,陵霄闕始構,有鵲巢其上,帝以問隆。對曰:詩云,惟鵲有巢,惟鳩居之,今興宮室而鵲巢之,此宮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夫天道無親,唯與善人,不可不深慮,夏商之季,皆繼體也。不欽承上天之明命,惟讒諂是從,廢德適欲,故其亡也忽焉。臣備腹心,苟可以繁祉聖躬,安存社稷,雖灰身破族,猶生之年也。豈憚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聞至言乎。於是帝改容動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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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愈增崇宮殿,雕飾觀閣,鑿太行行作山,之石英,采穀城之文石,起景陽山於芳林之園,建昭陽殿於太極之北,鑄作黄龍鳳烏奇偉之獸,飾陵雲臺,陵霄闕,百役繁興,作者萬數,公卿以下,至於學生,莫不展力,帝乃躬自掘土以率之,而遼東不朝,悼皇后崩,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没民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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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上疏切諫曰:昔在伊唐,洪水滔天,灾眚之甚,莫過於彼,力役之興,莫久於此,堯,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士庸勛,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服章,今無若時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與厮徒共供事役,聞之四夷,非嘉聲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矜矜業業,惟恐有違,灾異既發,懼而修政,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葉,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軌,不納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忽變戒,未有不至於顛覆者也。秦始皇不築道德之基,而築阿房之宮,不憂蕭墻之變,而修長城之役,當其君臣為此計也。亦欲立萬世之業,使子孫長有天下,豈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傾覆哉。故臣以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將至於敗,則弗為之矣。是以亡國之主,自謂不亡,然後至於亡,賢聖之君,自謂將亡,然後至於不亡,昔漢文帝稱為賢主,躬行約儉,惠下養民,而賈誼方之,以為天下倒縣,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嘆息者三,况今天下彫獘,民無儋石之儲,國無終年之畜,外有强敵,六軍暴邊,內興土功,州郡騷動,若有寇警,則臣懼板築之士,不能投命虜庭矣。又將吏奉禄,稍見折减,方之於昔,五分居一,夫禄賜穀帛,人主之所以惠養吏民而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廢,是奪其命,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今陛下所與共坐廊廟,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則臺閣近臣,皆腹心造膝,宜在無諱,若見豐省,而不敢以告,從命奔走,唯恐不勝,是則具臣,非鯁輔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曰天下桎梏,二世用之,秦國以覆,斯亦滅族,是以史遷議其不正諫而為世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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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奏,帝覽焉。謂中書監令曰:觀隆此奏,使朕懼哉。隆疾篤。口占上疏曰:臣常疾世主莫不思紹堯,舜,湯,武之治,而蹈踵桀,紂,幽,厲之迹,莫不蚩笑季世惑亂亡國之主,而不登踐虞夏殷周之軌,悲夫,尋觀三代之有天下,聖賢相承,歷載數百,尺土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癸,辛之徒,恃其旅力,知足以拒諫,才足以飾非,諂諛是尚,臺觀是崇,淫樂是好,倡優是悅,上天不蠲,眷然迴顧,宗國為墟,天子之尊,湯武有之,豈伊異人,皆明王之胄也。且當六國之時,天下殷熾,秦既兼之,不修聖道,乃構阿房之宮,築長城之守,矜夸中國,威服百蠻,天下震竦,道路以目,自謂本枝百世,永垂洪暉,豈悟二世而滅,社稷崩圮哉。臣觀黄初之際,異類之鳥,育長燕巢,口爪胸赤,此魏室之大異也。宜防鷹揚之臣於蕭墻之內,可選諸王,使君國典兵,往往棊跱,鎮撫皇畿,翼亮帝室,昔周之東遷,晉鄭是依,漢呂之亂,實賴朱虛,蓋前代之明鑒也。夫皇天無親,唯德是輔,民咏德政,則延期過歷,下有怨嘆,則掇録授能,由此觀之,則天下之天下也。非獨陛下之天下也。臣百疾所鍾,氣力稍微,輒自輿出還舍,若遂沉淪,魂而有知,結草以報。 |
| 傳: |
田豫,字國讓,漁陽人也。為護烏丸校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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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邈,字景山,燕國人也。為凉州刺史,西域流通,荒戎入貢,皆邈勛也。賞賜皆散與將士,無入家者,妻子衣食不充,天子聞而嘉之,隨時供給其家,彈邪繩枉,州界肅清,嘉平六年,朝廷追思清節之士。詔曰:夫顯賢表德,聖王所重,舉善而教,仲尼所美,故司空徐邈,征東將軍胡質,衞尉田豫,皆服職前朝,歷事四世,出統戎馬,入贊庶政,忠清在公,憂國忘私,不營産業,身没之後,家無餘財,朕甚嘉之,其賜邈等家,穀二千斛,錢三十萬,布告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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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昶,字文舒,太原人也。遷兖州刺史,為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謙實,以見其意,故兄子默字處静,沈字處道,其子渾字玄衝,深字道衝。遂書戒之曰:夫人為子之道,莫大於寶身全行,以顯父母,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破家,陷於滅亡之禍者,何也。由所祖習非其道也。夫孝敬仁義,百行之首,而立身之本也。孝敬則宗族安之,仁義則鄉黨重之,此行成於內,名著於外者矣。若不篤於至行,而背本逐末,以陷浮華焉。以成朋黨焉。浮華則有虛僞之累,朋黨則有彼此之患,此二者之戒,照然著明,而循覆車滋衆,逐末彌甚,皆由惑當時之譽,昧目前之利故也。夫富貴聲名,人情所樂,而君子或得而不處,何也。惡不由其道耳,患人知進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語曰:不知足則失所欲,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覽往事之成敗,察將來之吉凶,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厭,而能保世持家,永全福禄者也。欲使汝曹立身行己,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故以玄默衝虛為名,欲使汝曹顧名思義,不敢違越也。古者盤杅有銘,几杖有誡,俯仰察焉。用無過行,况在己名,可不戒之哉。夫物速成則疾亡,晚就則善終,朝華之草,夕而零落,松栢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惡速成,戒闕黨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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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范丐對秦客,至武子擊之,折其委筓,惡其掩人也。夫人有善,鮮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則掩人,矜則陵人,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故三郤為戮於晉,王叔負罪於周,不唯矜善自伐,好争之咎乎。故君子不自稱,非以讓人,惡其蓋人也。夫能屈以為伸,讓以為得,弱以為强,鮮不遂矣。夫毁譽,愛惡之原,而禍福之機也。是以聖人慎之。孔子曰:吾之於人,誰毁誰譽,如有所譽,必有所試,以聖人之德,猶尚如此,况庸庸之徒,而輕毁譽哉。昔伏波將軍馬援戒其兄子,言聞人之惡,當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道也。斯戒至矣。人或毁己,當退而求之於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則彼言當矣。若己無可毁之行,則彼言妄矣。當則無怨於彼,妄則無害於身,又何反報焉。且聞人毁己而忿者,惡醜聲之加人也。人報者滋甚,不如默而自修也。諺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修,斯言信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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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與是非之士,凶險之人,近猶不可,况與對校乎。其害深矣。可不慎與,吾與時人從事,雖出處不同,然各有所取,潁川郭伯益,好尚通達,敏而有知,其為人弘曠不足,輕貴有餘,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知親之昵之,不願兒子為之,北海徐偉長,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澹然自守,唯道是務,其有所是非,則托古人以見其意,當時無所褒貶,吾敬之重之,願兒子師之,樂安任昭先,淳粹履道,內敏外恕,處不避洿,怯而義勇,吾友之善之,願兒子遵之,若引而申之,觸類而長之,汝其庶幾舉一隅耳,及其用財,先九族,其施捨務周急,其出入存故老,其議論貴無貶,其進仕尚忠節,其取人務道實,其處世戒驕淫,其貧賤慎無戚,其進退念合宜,其行事加九思,如此而已,吾復何憂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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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會,字士季,潁川人也。司馬文王欲圖蜀,以會為鎮西將軍,從駱谷入,姜維等悉降會,詔以會為司徒,會內有異志,因鄧艾承制專事,密白艾有反狀。於是檻車徵艾,艾既禽而會獨統大衆,威震西土,自謂功名蓋世,不可復為人下,遂謀反,諸軍兵殺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