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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毅字仲雄,东莱人也。治身清高,厉志方直,为司隶校尉,皇太子鼓吹入东掖门,毅奏劾保傅以下,诏赦之,然后得入。世祖问毅曰:卿以吾可方汉何帝。对曰:可方桓灵。世祖曰: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为治,又平吴会,混一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乎。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乃殆不如桓灵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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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尚书左仆射,龙见武库井中,车驾亲观,有喜色,于是外内议当贺。毅独表曰:昔龙降郑时门之外,子産不贺,龙降夏廷,卜藏其漦,至周幽王,祸舋乃发,证据旧典,无贺龙之礼。诏报曰:政德未修,诚未有以膺受嘉祥,省来示以为瞿然,贺庆之事,宜详依典义,动静数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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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疏陈九品之弊曰:臣闻立政者以官才为本,官才有三难,而兴替之所由也。人物难知,一也。爱憎难防,二也。情僞难明,三也。三者虽圣哲在上,严刑督之,犹不可治,故尧求俊乂而得四凶,三载考绩而饕餮得成,使世主虽有上圣之明,而无考察之法,授凡庸之才,而去赏罚之劝,则为开奸,岂徒四族,侧陋何望于时哉。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势,爱憎决于心,情僞由于己,公无考校之负,私无告诉之忌,荣党横越,威福擅行,用心百态,求者万端,廉让之风灭,苟且之俗成,天下訩訩,但争品位,不闻推让,流俗之过,一至于此,窃为圣世耻之,愚心之所非者,不可以一槩论,辄条列其事,夫名状以当才为清,品辈以得实为平,治乱之要,不可不允,清平者治化之美,枉滥者乱败之恶也。不可不察,然人才异能,备体者寡,器有大小,达有早晚,是以三仁殊涂而同归,四子异行而钧义,陈平,韩信,笑侮于邑里,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不容于人主,而显名于竹帛,是笃论之所明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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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中正,不精才实,务依党利,不钧称尺,务随爱憎,所欲举者,获虚以成誉,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前鄙后修者,则引古以病今,古贤今病者,则考虚以覆过,质直者罪以违时,阿容者善其得和,度远者责以小检,才近者美其合俗,齐量者以己为限,高下逐强弱,是非随爱憎,凭权附党,毁平从亲,随世兴衰,不顾才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之身,旬日异状,或以货赂自通,或以计协登进,附托必达,守道困悴,无报于身,必见割夺,有私于己,必得其欲,凌弱党强,以植后利,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暨时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时,实为乱源,昔在前圣之世,欲敦风俗,镇静百姓,隆乡党之义,崇六亲之行,人道贤否,于是见矣。然乡老书其善以献天子,司马论其能以官于职,有司考绩,以明黜陟,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党有德义,朝廷有公正,天下大治,浮华邪佞,所无容厝,今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给役殊方,面犹不识,况尽其才力,而中正知与不知,其当品状,采誉于台府,纳毁于流言,任己则有不识之蔽,听受则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爱憎夺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乱其度,既无乡老纪行之誉,又非朝廷考绩之课,遂使进官之人,弃近求远,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故状无实事,谐文浮饰,品不校功,党誉虚妄,上夺天朝考绩之分,下长浮华朋党之事,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则成,失其能则败,今品不状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为例,以品取人,则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若状得其实,犹品状相妨,所疏则削其长,所亲则饰其短,徒结白论,以为虚誉,以治风俗,则状无实行,以宰官职,则品不料能,百揆何以得理,万机何以得修,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自魏立以来,未见其得人之功,而生雠薄之累,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弊法,更立一代之美制,愚臣以为便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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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字茂先,范阳人也。领中书令,名重一世,朝野拟为台辅,而荀勖,冯紞等深忌疾之,会世祖问华谁可付以后事者。对曰:明德至亲,莫如齐王攸,既非上意所在,微为忤旨,间言得行,以华为都督幽州诸军事,领护乌桓校尉,于是远夷宾服,四境无虞,朝议欲徵华入相,冯紞乾没苦陷,以华有震主之名,不可保必,遂徵为太常,以小事免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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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祖崩,迁中书监,加侍中,遂尽忠救匡,弥缝补阙,虽当暗主虐后之朝,犹使海内晏然,迁司空,卓尔独立,无所阿比,赵王伦及孙秀等疾华如雠,伦、秀舋起,遂与裴頠俱被害,朝野之士,莫不悲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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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頠字逸民,河东人也。迁尚书左仆射、侍中,元康七年,以陈准子匡、韩蔚子嵩并侍东宫。頠谏曰:东宫之建,以储皇极,其所与游接,必简英俊,宜用成德贤邵之才,匡、嵩幼弱,未识人理立身之节,东宫实体夙成之表,而今有童子侍从之声,未是光阐遐风之弘理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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頠深患时俗放荡,不尊儒术,魏末以来,转更增甚,何晏,阮籍素有高名于世,口谈浮虚,不遵礼法,尸禄耽宠,仕不事事,至王衍之徒,声誉太盛,位高势重,不以物务自婴,遂相放效,风教陵迟,頠著崇有之论以释其蔽,世虽知其言之益治,而莫能革也。朝廷之士,皆以遗事为高,四海尚宁,而有识者知其将乱矣。而夷狄遂沦中州者,其礼久亡故也。伦秀之兴舋,頠,张华俱见害,朝纲倾弛,远近悼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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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字休奕,北地人也。性刚直果劲,不能容人之非,世祖受禅,加驸马都尉,与皇甫陶俱掌谏职,玄志在拾遗,多所献替。上疏曰:前皇甫陶上事为政之要,计民而置官,分民而授事,陶之所上,义合古制,前春乐平太守胄志上欲为博士置史卒,此尊儒之一隅也。主者奏寝之,今志典千里,臣等并受殊宠,虽言辞不足以自申,意在有益,主者请寝,多不施用,臣恐草莱之士,虽怀一善,莫敢献之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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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曰:凡关言于人主,人臣之所至难,而人主苦不能虚心听纳,自古忠臣直士所忼慨也。其甚者至使杜口结舌,每念于此,未尝不叹息也。故前诏敢有直言勿有所拒,庶几得以发蒙补过,获保高位,喉舌纳言诸贤,当深解此心,务使下情必尽,苟言有偏善,情在忠益,不可责备于一人,虽文辞有谬误,言语有得失,皆当旷然恕之,古人犹不拒诽谤,况皆善意,在可采録乎。近者,孔晁,綦母和,皆案以轻慢之罪,所以皆原,欲使四海知区区之朝,无讳言之忌也。又每有陈事,辄出付主者,主者衆事之本,故身而所处当,多从深刻,至乃云恩贷当由上出,出村外者,宁纵刻峻,是信耶,故复因此喻意,玄迁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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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恺字元裒,乐安人也。为侍中,恺性忠直,以社稷为己任,帝器而昵之,政事多谘焉。恺恶贾充之为人,不欲令久执政,每裁抑之,充病之,后承间称恺忠公局正,宜在东宫使保护太子,外假称扬,内斥远之,帝以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充计画不行,会吏部尚书缺。好事者为充谋曰:恺今总门下枢要,得与上亲接,宜啓令典选,便得渐疏,此一都令史事耳,且九流难精,间隙易乘,充即啓称恺才能宜在官人之职,世祖不疑充挟邪,而以选官势望,唯贤是任,即日用恺,恺既在尚书,侍觐转希,充与荀勖、冯紞承间谮润免官,恺受黜在家,充毁间得行,世祖情遂渐薄,然衆论明恺为人,羣共举恺为河南尹,甚得朝野称誉,而贾充朋党日夜求恺小过,又讽有司奏恺免官,后起为太常,不得志,遂以忧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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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楷字叔则,河东人也。为侍中。世祖尝问曰:朕应天顺民,海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对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贾充之徒犹在朝也。夫逆取而顺守,汤,武是也。今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政道,不宜示之以私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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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峤字长舆,汝南人也。迁侍中,峤见东宫不令。因侍坐曰:皇太子有淳古之风,而季世多僞,恐不了陛下家事,世祖默然,后与荀顗,荀勖同侍。世祖曰:太子近入朝差长进,卿可俱诣,粗及世事,既奉诏而还,顗,勖并称皇太子明识弘雅,诚如明诏。峤曰:圣质如初耳,帝不悦而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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峤以为国虽休明,终必丧乱,言及社稷,未尝不以储君为忧,或以告贾妃,妃衔之,愍怀建宫,官峤为太子少傅,太子朝西宫,峤从入。贾后使惠帝问峤曰:卿昔谓我不了家事,今日定云何。峤曰:臣昔事先帝有斯言,言之不效,国之福也。臣敢逃其罪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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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诜字广基,济阴人也。举贤良对策曰:臣窃观乎古今而考其美恶,古人相与求贤,今人相与求爵,此风俗所以异流也。古之官人,君责之于上,臣举之于下,得其人有赏,失其人有罚,安得不求贤乎。今之官者,父兄营之,亲戚助之,有人事则通,无人事则塞,安得不求爵乎。贤苟求达,达在修道,穷在失义,故静以待之也。爵苟可求,得在进取,失在后时,故动以要之也。天地不能顿为寒暑,人主亦不能顿为治乱,故寒暑渐于春秋,治乱起于得失,当今之世,官者无关梁,邪门啓矣。朝廷不责贤,正路塞矣。所谓责贤,使之相举也。所谓关梁,使之相保也。贤不举则有咎,保不信亦有罚,有罚则有司莫不悚也。以求其才焉。今则不然,贪鄙窃位,不知谁升之者,虎兕出槛,不知谁可咎者,网漏吞舟,何以过此,虽圣思劳于夙夜,所使为政,恒得此属,欲化美俗平,亦俟河之清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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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左丞,劾奏吏部尚书崔洪。洪曰:我举却丞而还奏我,此为挽弩自射。诜闻曰:昔赵宣子任韩厥为司马,厥以军法戮宣子之仆,宣子谓诸大夫,可贺我矣。吾选厥也。任其事,崔侯为国举才,我以才见举,惟官是视,各明在公,何故私言乃至于此,洪闻之惭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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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勖字公曾,颍阴人也。为中书监,加侍中,勖才学博览,有可观采,而性邪佞,与贾充,冯紞共相朋党,朝廷贤臣心不能悦,任恺因机举充镇关中,世祖即诏遣之。勖谓紞曰:贾公远放,吾等失势,太子婚尚未定,若使充女为妃,则不营留而自停矣。勖与紞伺世祖间,并称充女淑令,风姿绝世,若纳东宫,必能辅佐君子,有关雎后妃之德,遂成婚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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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紞字少胄,安平人也。稍迁左衞将军,承颜悦色,宠爱日隆,贾充,荀勖,并与之亲善,世祖诏治金墉,废贾妃,已定,紞与勖乾没救请,故得不废,转侍中,世祖笃病得愈。紞与勖乃言于世祖曰:陛下前者病若不差,太子其废矣。齐王为百姓所归,公卿所仰,虽欲高让,其得免乎。宜遣还藩,以安社稷,世祖纳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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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谋伐吴,紞与充,勖共苦谏,世祖不纳,断从张华,吴平,紞内怀惭惧,疾华如雠,及华外镇,威德大著,朝论当徵为尚书令,紞从容侍帝论晋,魏故事。因曰:臣常谓锺会之反,颇由太祖。帝勃然曰:何言邪。紞曰:臣以为夫善御者,必识六辔盈缩之势,善治者必审官方控带之宜,是故汉高八王,以宠过夷灭,光武诸将,以抑损克终,非上之人有仁暴之异,在下者有愚智之殊,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锺会才具有限,而太祖奬诱太过,喜其谋猷,盛其名位,授以重势,故会自谓算无遗策,功在不赏,张利害,遂构凶逆耳,向令太祖録其小能,节以大礼,抑之权势,纳之以轨度,则逆心无由而生,乱事无阶而成。世祖曰:然。紞稽首曰:愚臣之言,宜镇坚冰之道,无令如会之徒,复致覆丧。世祖曰:当今岂有会乎。紞曰:陛下谋谟之臣,著大功于天下,四海莫不闻知,据方镇,总戎马之任者,皆在陛下圣虑矣。世祖默然,徵张华为太常,寻免华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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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颂字子雅,广陵人也。除淮南相。上疏曰:臣窃惟万载之事,理在二端,天下大器,一安难倾,一倾难正,故虑经后世者,必精目下之治,治安遗业,使数世赖之,若乃兼建诸侯而树藩屏,深根固蒂,则祚延无穷,可以比迹三代,如或当身之治,遗风馀烈,不及后嗣,虽树亲戚,而成国之制不建,使夫后世独任智力,以安大业,若未尽其理,虽经异时,忧责犹追在陛下,将如之何,愿陛下善当今之治,树不拔势,则天下无遗忧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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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圣明不世及,后嗣不必贤,此天理之常也。故善为天下者,任势而不任人,任势者,诸侯是也。任人者,郡县是也。郡县之治,小察理而大势危,诸侯牧民,近多违而远虑固,圣王惟终始之弊,权轻重之理,苞彼小违,以据大安,然后足以藩固内外,维镇九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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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武王,圣主也。成王,贤嗣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贤而广封建者,虑经无穷也。且善言今者,必有以验之于古,唐虞以前,书文残缺,其事难详,至于三代,则并建明德及举王之显亲,开国承家,以藩屏帝室,延祚久长,近者五六百岁,远者延将千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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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至秦氏,罢侯置守,子弟不分尺土,孤立无辅,二世而亡,汉承周秦之后,杂而用之,前后二代,各二百馀年,揆其封建,虽制度舛错,不尽事中,然迹其衰亡,恒在同姓失职,诸侯微时,不在强盛也。昔吕氏作乱,幸赖齐,代之援,以宁社稷,七国叛逆,梁王捍之,卒弭其难,自是之后,威权削夺,诸侯止食祖俸,甚者至乘牛车,是以王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谋,倾荡天下,毒流生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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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绍起,虽封树子弟,而不建成国之制,祚亦不延,魏氏承之,圈闭亲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速倾,天命移在陛下,长短之应,祸福之徵,可见于此矣。然则建邦苟尽其理,则无向不可。故曰:为社稷计,莫若建国,夫邪正逆顺者,人心之所繋服也。今之建置,审量事势,使君乐其国,臣荣其朝,各流福祚,传之无穷,上下一心,爱国如家,视人如子,然后能保荷天禄,兼翼王室,今诸王裂土,皆兼于古之诸侯,而君贱其爵,臣耻其位,莫有安志,其故何也。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故也。今之建置,宜使率由旧章,一如古典,然人心系常,不累十年,好恶未改,情愿未移,臣之愚虑,以为宜早创大制,迟回衆望,犹在十年之外,然后能令君臣各安其位,荣其所蒙,上下相持,用成藩辅,如今之为,适足以亏天府之藏,徒弃谷帛之资,无补镇国衞土之势也。 |
| 传: |
古者,封建既定,各有其国,后虽王之子孙,无复尺土,此今事之必不行者也。若推亲疏,转有所废,以有所树,则是郡县之职,非建国之制也。今宜豫开此地,使亲疏远近,不错其制,然后可以永安,然于古典所应有者,悉立其制,然非急所须,渐而备之,不得顿设也。须车甲器械既具,其羣臣乃服彩章,仓廪已实,乃营宫室,百姓已足,乃备官司,境内充实,乃作礼乐,唯宗庙社稷,则先建之,至境内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内史国相,命于天子,其馀衆职,及死生之断,谷帛资实,庆赏刑威,非封爵者,悉得专之。 |
| 传: |
周之建侯,长享其国,与王者并,远者延将千载,近者犹数百年,汉之诸王传祚,暨至曾玄,人性不甚相远,古今一揆,而短长甚违,其故何邪,立意本殊,而制不同故也。周之封建,使国重于君,公侯之身,轻于社稷,故无道之君,不免诛放,敦兴灭继绝之义,故国祚不泯,不免诛放,则羣后思惧,胤嗣必继,是无亡国也。诸侯思惧,然后轨道,下无亡国,天子乘之,理势自安,此周室所以长存也。 |
| 传: |
汉之树置君国,轻重不殊,故诸王失度,陷于罪戮,国遂以亡,不崇兴灭继绝之序,故下无固国,天子居上,势孤无辅,故奸臣擅朝,易倾大业,今宜反汉之弊,修周旧迹,国君虽或失道,陷于诛绝,又无子应除,苟有始封支胤,不问远近,必绍其祚,若无遗类,则虚建之,须皇子生,以继其统,然后建国无灭,又班固称诸侯失国,亦由网密,今又宜都宽其检,且建侯之理,本经盛衰,虑关强弱,则天下同忿,并力诛之,大制都邑,班之羣后,著誓丹青,书之玉板,藏之金匮,置诸宗庙,副在有司,寡弱小国,犹不可危,岂况万乘之主,承难倾之邦,而加其上,则自然永久,故臣愿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业于固成之势,则可以无遗忧矣。 |
| 传: |
今阎闾少名士,官司无高能,其故何也。清议不肃,人不立德,行在取容,故无名士,下不专局,又无考课,吏不竭节,故无高能,无高能则有疾世事,少名士则后进无准,故臣思立吏课而肃清议也。天下至大,万事至衆,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故非垂听所得周览,是以圣王之治执要而已,委务于下,而不以事自婴也。分职既定,无所与焉。非惮日侧之勤,而牵于逸豫之虞,诚以治体宜然,事势致之也。何则,夫造创谋始,逆睹是非以别能否,甚难察也。既以施行,因其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易识在考终,难察在造始,故人君恒居其易则治,人臣不处其难则乱,今人主恒能居易执要以御其下,然后人臣功罪,形于成败之徵,无所逃其诛赏,故罪不可蔽,功不可诬,功不可诬,则能者劝,罪不可蔽,则违慢日肃,此为治之大略也。 |
| 传: |
天下至大,非垂听所周,又精始难校,考终易明,今人主不委事仰成,而与诸下共造事始,则功罪难分,能否不别,陛下纵未得尽仰成之理,都委务于下,至如今事应奏御者,蠲除不急,使要事得精,可三分之二,今亲掌者受成于上,上之所失,不得复以罪下,岁终,事功不建,不知所责也。 |
| 传: |
夫监司以法举罪,狱官案劾尽实,法吏据辞守文,大较虽同,然至于施用监司,与夫法狱,体宜小异,狱官唯实,法吏唯文,监司则欲举大而略小,何则,夫细过微阙谬妄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纠以法,则朝野无全人,此所谓欲治而反乱者也。是以善为治者,纲举而网疏,纲举则所罗者广,网疏则小罪必漏,所罗者广,则大罪不纵,则甚泰必刑,微过必漏,则为政不苛,甚泰必刑,然后犯治必塞,此为治之要也。 |
| 传: |
而自近世以来,为监司者,类大纲不振,而网甚密,网甚密,则微过必举,微过,人情所必有,而不足以害治,举之,则微而益乱大纲,不振,则豪强横肆,豪强横肆,则平民失职,此错所急而倒所务之由也。非徒无益于治体,清议乃由此益伤,古人有言曰,君子之过,如日之蚀焉。又曰:过而能改。又曰:不贰过,凡此数者,是贤人君子不能无过之言也。苟不至于害治,则皆天网之所漏也。所犯在甚泰,然后王诛所必加,此举罪浅深之大例也。故君子得全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警衆,此为治诛赦之准式也。凡举过弹违,将以肃风论而整世教,今举小过,清议益颓,是以圣王深识人情而达治体。故其称曰:不以一眚掩大德。又曰:赦小过,举贤才。又曰:无求备于一人,故冕而前旒,充纩塞耳,意在去苛察,举甚泰,善恶之报,必取其尤,然后简而不漏,大罪必诛,法禁易全也。今则当小罪甚察而时不加治者,明小罪非乱治之奸也。害治在犯尤,而谨搜微过,何异放兕豹于公路,而禁鼠盗于隅隙,时政所失,少有此类,陛下宜反而求之,乃得所务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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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统字应元,陈留人也。除华阴令,时关陇屡为氐,羌所扰,牧守沦没,黎庶涂炭,孟观西讨生禽齐万年,羣氐死散,统深惟四夷乱华,宜杜其萌,乃作徙戎论。其辞曰:夫蛮夷戎狄,谓之四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法俗诡异,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道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唯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场不侵而已,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襄公要秦,遽兴姜戎,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据伊,洛之间,搜瞒之属,侵入齐,宋,陵虐邢,衞,南夷与北夷交侵,中国不绝若綫,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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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兴而都长安,宗周丰镐之旧也。及至莽之败,西都荒毁,百姓流亡,建武中,以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馀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而与齐民杂处,数岁之后,族类繁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民侵之,永初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发调羌,氐,以为行衞,于是羣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诸戎遂炽,至于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唐突轵关,侵及河内,十年之中,夷夏俱弊,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疾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自此之后,馀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雍州之戎,常为国患,中世之寇,唯此为大,汉末之乱,关中残灭,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魏武皇帝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疆国,捍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保境安民,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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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帝王之都,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体,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吏民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衆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民,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衆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汧,析支之地,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衆,制羣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庙胜远图,亦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夏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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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静默,而绥之以安豫,而子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悴之衆,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民,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答曰:羌戎狡猾,伤害牧守,连兵聚衆,载离寒暑,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繋虏,丁壮降散,子以此等为尚挟馀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馀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散流,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值困必济,遇否能通,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得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民,百馀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若有穷乏,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民,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创业垂统,崇基拓迹,谋及子孙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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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汉宣之世,冻馁残破,国内五裂,后合为二,呼韩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柔服,建武中,南单于复求降附,于弥扶罗值世丧乱,遂乘舋而作,虏掠赵,魏,寇至河南,建安中,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之际,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今五部之衆,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今晋民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民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喻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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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字士衡,吴郡人也。为著作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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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威字伯武,淮南人也。父质字文德,清廉洁白,质之为荆州刺史也。威自京都定省,家贫,每至客舍,自放驴取樵,既至见父,停厩中十馀日,告归,临辞,赐绢一匹为道中资。威跪曰:大人清高,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奉禄之馀,故以为汝粮耳,威受之,辞归,荆州帐下都督闻威将去,请假还家,持资粮于路要威,因与为伴,每事佐助,又进饭食,威疑而诱问之,既知,乃取所赐绢与都督,谢而遣之,后因他信以白质,质杖都督一百,除吏名,父子清慎如此,于是名誉著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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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安丰太守,徐州刺史,政化大行,后入朝。世祖因言次谓威曰:卿清孰如父清。对曰:臣不如也。世祖曰:以何为胜邪。对曰:臣父清恐人知,臣清恐人不知,是臣不及远也。世祖以威言直而婉,谦而顺,累迁豫州刺史,入为尚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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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顗字伯仁,汝南人也。为尚书左仆射,王敦作逆石头,既王师败绩,顗奉诏往诣敦。敦曰:伯仁卿负我。顗曰:公戎车犯顺,下官亲率六军,不能其事,使王旅奔败,以此负公,敦惮其辞正,不知所答,左右文武劝顗避敦。曰:吾备位大臣,朝廷丧破,宁可复草间求活,外投胡越者邪,俄而被收,于石头害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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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侃字士行,庐江人也。为荆州刺史,政刑清明,惠施均治,故楚郢士女,莫不相庆,引接疏远,门无停客。常语人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衆人,当惜分阴,岂可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乃命取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吏将则加鞭朴。曰:樗蒱者,牧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乱头养望,自谓宏达邪,于是朝野用命,移风易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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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崧字茂琰,广陵人也。累转侍中,哀帝雅好服食,崧谏以为非万乘所宜,陛下此事,实是日月之一蚀也。帝欲修鸿宝礼,崧反覆表谏,事遂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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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充字次道,庐江人也。为护军中书令,显宗初崩。充建议曰:父子相传,先王旧典,忽妄改易,惧非长计,庾冰等不从,故康帝遂立,帝临轩,冰,充侍坐。帝曰:朕嗣洪业,二君之力也。对曰:陛下龙飞,臣冰之力也。若如臣议,不睹升平之世,康帝崩,充奉遗旨便立孝宗,加録尚书事,侍中,临朝正色,以社稷为己任,凡所选用,皆以功臣为先,不以私恩树用亲戚,谈者以此重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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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隐之字处默,濮阳人也。早孤,事母孝谨,爱敬著于色养,几灭鄣于执丧,居近韩康伯家,康伯母贤明妇人,每闻隐之哭,临馔辍飡,当织投杼,为之悲泣,如此终其丧。谓伯曰:汝若得在官人之任,当举如此之徒,及伯为吏部,超选隐之,遂阶清级,为龙骧将军,广州刺史,州之北界有水,名曰贪泉,父老云,饮此水者,使廉士变节,隐之始践境,先至水所,酌而饮之。因赋诗曰: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在州清操愈厉,化被幽荒。诏曰:广州刺史吴隐之,孝友过人,禄均九族,处可欲之地,而能不改其操,飨惟错之富,而家人不易其服,革奢务啬,南域改观,朕有嘉焉。可进号前将军,赐钱五十万,谷千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