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興至今... : |
或曰:「今世士大夫不詭隨者,亦有五六人。」曰:「此輩在向時,本是闒茸人,不比數底。但今則上面一項真箇好人盡屏除了,故這一輩稍稍能不變,便稱好人。其實班固九品之中,方是中下品人。若中中以上,不復有矣。」先生因問:「某人如何?」或曰:「也靠不得。」曰:「然。見他寫書來,皆不可曉。頃在某處得書來,說學問又如何,資質又如何,讀書不長進又如何。某答之云:『不須如何,說話不濟事。若資質弱,便放教剛;若過剛,便放教稍柔些;若懶,便放教勤。讀論語,便徹頭徹尾理會論語;讀孟子,便徹頭徹尾理會孟子;其他書皆然。此等事,本不用問人,問人只是杭唐日子,不濟事。只須低著頭去做。若做底,自是不消問人。』這番又得他書,亦不可曉。」或曰:「終是他於利欲之場打不透。欲過這邊,卻捨彼不得;欲倒向那邊,又畏朋友之議。又緣頃被某人抬獎得太過。正如箇舡閣在沙岸上,要上又不得,要下又推不動。」曰:「然。無一番大水來泛將去,這舡終不動。要之,只是心不勇之故。某嘗歎息天下有些英雄人,都被釋氏引將去,甚害事!且如昔日老南和尚,他後生行腳時,已有六七十人隨著他參請。於天下叢林尊宿,無不遍謁,無有可其意者。只聞石霜楚圓之名,不曾得去,遂特地去訪他。及到石霜,頗聞其有不可人意處。南大不樂,徘徊山下數日,不肯去見。後來又思量既到此,須一見而決。如是又數日,不得已,隨眾入室。揭簾欲入,又舍不得拜他。如是者三,遂奮然曰:『為人有疑不決,終非丈夫?』遂揭簾徑入。才交談,便被石霜降下。他這般人立志勇決如此。觀其三四揭簾而不肯入,他定不肯詭隨人也。廣錄云:「世上有一種人,心下自不分明,只是怕人道不會,不肯問人。昔老南去參慈明時,已有人隨他了。它欲入慈明室,數次欲揭簾入去,又休。末後乃云:『有疑不決,終非大丈夫!』遂入其室。」某嘗說,怪不得今日士大夫,是他心裏無可作做,無可思量,『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自然是只隨利欲走。間有務記誦為詞章者,又不足以救其本心之陷溺,所以箇箇如此。只緣無所用心,故如此。前輩多有得於佛學,當利害禍福之際而不變者。蓋佛氏勇猛精進、清淨堅固之說,猶足以使人淡泊有守,不為外物所移也。若記覽詞章之學,這般伎倆,如何救拔得他那利欲底窠窟動!」或曰:「某人讀書,只是摘奇巧為文章以求富貴耳。」曰:「恁地工夫,也只做得那不好底文章,定無氣魄,所以他文字皆困苦。某小年見上一輩,未說如何,箇箇有氣魄,敢擔當做事。而今人箇箇都恁地衰,無氣魄,也是氣運使然。而今秀才便有些氣魄,少年被做那時文,都銷磨盡了。所以都無精采,做事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