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鹽漠念: |
駮馬國南三十日行至突騎施,二十日行至鹽漠念咄陸闕俟斤部落,又北八日行至可史擔部落。其駮馬、鹽漠並無牛羊雜畜。其婚姻嫁娶與突闕同。土多松、樺樹,每年稅貂獺青白二鼠皮以奉酋長。 |
| 鹽漠念: |
大唐貞觀中,戶部奏言,中國人自塞外來歸及突厥前後降附開四夷為州縣者,男女百二十餘萬口。時諸蕃君長詣闕頓顙,請太宗為天可汗。制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咸稱萬歲。是後以璽書賜西域、北荒之君長,皆稱「皇帝天可汗」。諸蕃渠帥死亡者,必詔冊立其後嗣焉。臨統四夷,自此始也。 |
| 鹽漠念: |
傅奕曰:「西晉時,匈奴諸部在太原離石,其酋劉元海覆兩都,執天子。自是戎夷赫連氏、沮渠氏、李氏、石氏、慕容氏、佛氏、禿髮氏、拓拔氏、宇文氏、高氏、苻氏、呂氏、姚氏、翟氏,被髮左衽,遞據中壤,衣冠殄盡。周、齊每以騎戰,驅夏人為肉籬,詫曰『當剉漢狗飼馬,刀刈漢狗頭,不可刈草也』。羌胡異類,寓居中夏,禍福相恤,中原之人眾心不齊,故夷狄少而強,華人眾而弱也。石季龍死,羯胡大亂。冉閔令胡人不願留者聽去,或有留者,乃誅之,死者二十餘萬。氐羌分散,各還本部,部至數萬,故苻、姚代興。鮮卑既入中國,而蠕蠕據其土。後魏時,蠕蠕主阿那瑰大餒,求糧於魏,魏帝使元孚賑恤之,既飽,遂寇暴。及蠕蠕衰而突厥興,自劉石至後周,皆北狄種類,相與婚姻,高氏聘蠕蠕女為妻,宇文氏以突厥女為后。北齊供突厥歲十萬匹,周氏傾國事之,錦衣玉食長安者,恆數千人。可汗驕曰:『但使我在南二兒無患貧,何憂哉!』周齊使於突厥遇其喪,剺面如其國臣,其為夷狄所屈辱也如是。」 |
| 鹽漠念: |
天冊萬歲二年,補闕薛謙光上疏曰: |
| 鹽漠念: |
臣聞戎夏不雜,自古所誡,夷狄無信,易動難安,故斥居塞外,不遷中國。前史所稱,其來久矣。然而帝德廣被,時有朝謁,受向化之誠請,納梯山之禮貢,事畢則歸其父母之國,導以指南之車,此三王之盛典也。自漢魏以後,遂革其風,務飾虛名,徵求侍子,喻其解辮,使襲衣冠,居室京師,不令歸國,此又中葉之故事也。較其利害,則三王是而漢魏非;論其得失,則備邊長而徵質短。殷鑒在乎往代,豈可不懷經遠之慮哉!昔郭欽獻策於武皇,江統納諫於惠主,咸以為夷狄處中夏必為變,晉武不納二臣之遠策,徒好慕化之虛名,縱其習史漢等書,官之以五部都尉,此皆計之失也。若前事之不忘,則後代之龜鏡,此臣所以極言而不隱者也。 |
| 鹽漠念: |
竊唯突厥、吐蕃、契丹等往因入貢,並叨殊獎,或執戟丹墀,冊名戎秩,或曳裾庠序,高步學門,服胡氈裘,語兼中夏,明習漢法,睹衣冠之儀,目覿朝章,知經國之要,窺成敗於圖史,察安危於古今,識邊塞之盈虛,知山川之險易。或委以經略之功,令其展效;或矜其首丘之志,放使歸蕃。於國家雖有冠帶之名,在夷狄廣其縱橫之智。雖則慕化之美,苟悅於當時;而狼子孤恩,旋生於過後。及歸部落,鮮不稱兵。邊鄙罹災,實由於此。故老子云『國之利器,不可示人』。在於齊人,猶不可以示之,況於夷狄乎! |
| 鹽漠念: |
謹按:楚申公巫臣奔晉而使於吳,使其子狐庸為吳行人,教吳戰陣,使之叛楚,吳於是伐楚,取巢駕克棘,入州來,子反一歲七奔命。其所以能謀楚,良以此也。按漢桓帝遷五部匈奴於汾晉,其後卒有劉、石之難。向使五部不徙,則晉祚猶未可量也。鮮卑不遷,則慕容無中原之僭也。又按漢書陳湯云:『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朴鈍,弓弩不利。今聞頗得漢工,然猶三而當一。』由是言之,利兵尚不可以使胡人得法,況處之中國而使其習見哉!昔漢東平王請太史公書,朝臣以為太史公書有戰國縱橫之說,不可以與諸侯。此則內地諸王尚不可與,況外國乎! |
| 鹽漠念: |
臣竊計秦并天下及劉項之際,累載用兵,人戶凋散。以晉惠方之,當八王之喪師,則輕於楚漢之塗地,匈奴冒頓之全實,過於五部之微弱。當曩時冒頓之強盛,乘中國虛弊,高祖餒厄平城,而冒頓不能入中國者何也?非兵不足以侵諸夏,力不足以破汾晉,其所以解圍而縱高祖者,為不習中土之風,不安中國之美,生長磧漠之北,以穹廬堅於城邑,以氈罽美於章服。既安其所習,而樂其所生,是以無窺中國之心者,為生不在漢故也。豈有心不樂漢而欲深入者乎?劉元海,五部離散之餘,而卒能自振於中國者,為少居內地,明習漢法,非元海悅漢,而漢亦悅之,一朝背叛,四方嚮應,遂鄙單于之號,竊帝王之寶,賤沙漠而不居,擁平陽而鼎峙者,為居漢故也。向使元海不內徙,止當劫邊人繒綵麴糱,以歸陰山之北,安能使王彌、崔懿為其用邪? |
| 鹽漠念: |
當今皇風遐覃,含識革面,凡在虺性,莫不懷馴,方使由余效忠,日磾盡節,以臣愚見,國家方傳無窮之祚於後。脫備防不謹,邊臣失圖,則夷狄稱兵不在方外,非所以肥中國,削四夷,經營萬乘之規,貽厥孫謀之道也。臣愚以為,願充侍子者,一皆禁絕,必若先在中國者,亦不可更使歸蕃,則夷人保疆,邊邑無事矣。 |
| 鹽漠念: |
劉起居貺武指曰: |
| 鹽漠念: |
自昔議邊者,推高於嚴尤、班固。嚴尤議曰:「御匈奴自古無得上策者。周時玁狁內侵,命將征之,盡境而還,譬蚊虻螫人,驅之而已,是為中策。漢武輕齎深入,連兵三十年,中國罷耗,匈奴亦剋,是為下策。秦築長城,勤於轉輸,疆境完而中國竭,是為無策。自古無得其上策者也。」其班固曰:「言匈奴者,大要歸於兩科:縉紳則守和親,介冑則言征伐。漢興以來,有修文以和之,有用武以剋之,有卑下而承事之,有威服而臣畜之。和親之論,發於劉敬。天下新定,故從其言,賂遺以救安邊境。孝惠、高后,遵而不違,匈奴加驕,寇盜不止,與通關市,妻以漢女,歲賂千金,無益之明驗也。仲舒欲復守舊文,厚結以財,質愛子,邊境不選武略之臣,修障隧備塞之具,厲長戟勁弩,恃吾所以待寇,而務賦斂於人,遠行貨賂,割剝百姓,以奉寇讎,信甘言,守空約,而冀胡馬不窺,不亦過乎?王莽時,單于棄其愛子,昧利不顧,侵掠所獲,歲巨萬計,而和親賂遺,不過千金,安在其不棄質而失重利也?夷狄之人,貪而好利,人面獸心,聖王禽獸畜之,不與約誓,不就攻伐。約之則費賂而見欺,攻之則勞師而招寇。外而不內,疏而不親,政教不及其人,正朔不加其國。來則懲而禦之,去則備而守之。慕義則接之以禮讓,使曲在彼。蓋聖王禦蠻夷之常道也。」 |
| 鹽漠念: |
貺以嚴尤之議辨而未詳,班固之論詳而未盡。推而為言,周得上策,秦得其中,漢無策焉。何以言之?荒服之外,聲教所遠,其叛也不為之勞師,其降也不為之釋備,嚴其守禦,險其走集,犯塞則有執訊之捷,深入則有殪戎之勳,俾其欲為寇而不能,願臣妾而不得。斯禦戎之上策,禁暴之良算。惠此中夏,以綏四方,周人之道也,貺故曰周得上策。 |
| 鹽漠念: |
易稱「王公設險,以守其國」。築長城,修障塞,易之設險也。今朔塞之上,多古長城,未知起自何代。七國分爭,國有長城,趙簡子起長城以備胡,燕秦亦築長城,以限中外,則長城之作其來遠矣。秦兼天下,益理城塹,城全國滅,人歸咎焉。自漢至隋,因其成業,或修或築,無代無之。後魏時,築長城議曰:「虜騎輕捷,風來電往,塢壁未遑閉,牛羊不暇收,雷擊至於近郊,雲飛出於塞表,不得不立長城以備之。人築一步,千里之地役三十萬人,不有旬朔之勞,安獲久長之逸。始皇斥中國之戎,出諸塞表,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馬,戰士不敢彎弓而報怨。」貺故曰秦得中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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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稱劉敬說高祖以魯元公主嫁匈奴,嗣王則漢之外孫,豈敢與大父爭哉!假立宗女,匈奴不信,無益也。帝欲遣魯元,后泣諫曰:「帝唯一女,奈何棄之匈奴乎!」由是遣宗女行。又按:魯元公主,則趙王張敖之后也。人告趙王反,呂后言趙王以公主故,不宜有此。高祖曰:「使張敖有天下,豈少乃女乎!」高祖審魯元公主不能止趙王之謀,而謂能息匈奴之叛邪?假有欲遣之辭,固戲言耳。且冒頓手刃頭曼,躬射其母,而冀其不與外祖爭強,豈不惑哉!然則高祖知和親之不能久安而為之者,天下初定,苟紓歲月之禍,以息兆人之勤耳!而天姿豁達,不矜智能,沈謀內斷,眾莫之識。武帝時,中國康寧,胡寇益鮮,疏而絕之,此其時也。方更糜耗華夏,連兵積年,嚴尤以為下策,可矣。漢之失策,非止用兵。至於昭宣,武士練習,斥候精審,胡入則覆亡,居又畏逼,收跡遠徙,窮竄海陰。朝廷不遵宗周之故事,乃襲奉春之過舉,啟寵納侮,傾竭府藏,給西北方,無慮歲二億七十萬,賞賜之費,傳送之勞,尚不計焉。皇室淑女,嬪於穹廬;掖庭良人,降於沙漠。夫貢子女方物,臣僕之職也。詩曰「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傳稱「荒服者來王」,此皆稱其來,不言當往也。杞用夷禮,經貶其爵;公及吳盟,諱而不書。奈何以天子之尊與匈奴約為兄弟,帝女之號與胡媼並為戎妻,烝母報子,從其污俗。中國之異於蠻夷者,以有父子、男女之別也。若乃位配天地,職調陰陽,不能革聾昧之性,使漸習華風,反令婉冶之姿,毀節異類,其為垢辱,可勝道哉!漢之君臣,曾莫之恥。東漢至曹馬,招來羌狄,內之塞垣,資奉所費,有踰於昔。百人之酋,千口之長,金印紫綬,食王侯之俸者,相半於朝;牧馬之童,乘羊之隸,齎毳毼之資,邀綾紈之利者,相錯於路。九州五服,耒耨之所利,絲枲之所生,方三千里。植於三千里之中,散於數萬里之外,人焉得不勞,國焉得不貧。故夷狄歲驕,華夏日蹙。當其強也,又竭人力以征之;其服也,又如是以養之。病則受養,強則內攻。嗚呼!中國為羌胡服役且千載而莫之恤,可不大悲哉!為政者誠能移其財以賞戍卒,則我人富矣;移其爵以餌守臣,則我將良矣。富利歸於我,危亡移於彼,無納女之辱,無傳送之勞,此之不為,而棄同即異,與頑用嚚,以夷亂華,以裔謀夏,變上國之風俗,汨中和之正氣,貺故曰漢無策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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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尤深以古無上策者,為不能臣妾也。聖王誠能之,而不用耳。稱秦氏無策者,謂其攘狄而亡國也。秦亡之咎,非攘狄也。稱漢氏得下策者,謂伐胡而人病。人既病矣,又役人而奉之,是無策也。貺故曰嚴尤之議辨而未詳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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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之論,頗究其情;而曰「其來慕義,接以禮讓,使曲在彼」,是未盡也。何者?禮讓以交君子,不以接小人,況於禽獸夷狄乎!夫奇貨內來,則華夏之情蕩;纖麗外散,則戎羯之心生。華夏情蕩,出兵之源也;戎羯心生,侵盜之本也。聖人唯此之慎,不貴奇貨,不寶遠物,禽獸非其土性不育,器服非其所產不御,豈唯贄幣不通哉!至於飲食聲樂,不與共之,故夷狄來朝,坐之門外,使舌人體委以食之,若禽獸然,不使知馨香嘉味也。獲其聲,不列於庭廟。受其貢,不過楛矢獸皮,不為贄幣,不為財貨。利既小矣,酬亦宜然。漢氏習玩驕虜,使悅燕趙之名倡雅質,甘大官之八珍六齊,使五都之文綺羅紈,供之則長欲而增求,絕之則滅德而招怨。加以斥候不明,士卒不習,是猶飽豺狼以良肉,而縱其獵噬疲人。求其禍源,接以禮讓之所致也。故通貢獻則去錦繢而得毛革,討負約則獲犬馬而喪士人,許和親則毀禮義而順戎俗。張騫使西域,得摩訶兜勒曲,漢武採之以為鼓吹。東漢魏晉,樂則胡笛箜篌,御則胡床,食則羌炙、貊炙,器則蠻盤,祠則胡天。晉末五胡遞居中夏,豈無天道,亦人事使之然也。華人,步卒也,利險阻;虜人,騎兵也,利平地。彼利馳突,我則堅守,無與追奔,無與競逐。來則杜險使無進,去則閉險使無還。衝以長戟,臨以強弩,非求勝之也,創之而已。措彼頑兇,寘之度外,譬諸蟲豸,方乎虺蜴。如是,何禮讓之接,何曲直之爭哉!貺故曰班固之論,詳而未盡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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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之猾夏,尚矣。明達之士論備邊之要,無代無之。國朝有房司空上書諫伐高麗云,比來犯罪死囚,每令三覆,重惜人命至此,而億萬吏卒,無一罪戾,委之鋒刃,實為冤酷。薛補闕上書諫,諸蕃侍子久在京師,恐其知邊塞盈虛險易,悅華夏服翫聲色,或窺圖籍,兼達古今,如有劉元海之徒,終成大憝。劉起居武指云,秦逐戎狄出塞,限隔華夷,是為中策。三賢所陳,可謂篤論,言詳理切,度越前古,斯仰歎不暇,豈敢繁述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