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 2 | 《弇州續稿》卷一百九十五 |
| 3 | 王世貞撰。 |
| 4 | ○文部 |
| 5 | △書牘 |
| 6 | 王胤昌 |
| 7 | 下走負跅弛之性，乏鄉曲之譽，既不能曲意以事諸言，路貴人又不能早自引退以來，茲憎口執政見憐，不禠其服，俾存一綫，需次鄉井，為願滿矣，為分足矣！海內士大夫即不以媚白簡而無下石則有之，未有能見惜者也，即見惜者有之，未有能排狂瀾、樹赤幟、為下走，一鳴不平者也。毋論他人不能，即下走亦不能也。何者？摶飯既窺明潔，非易與嫂並處表介寔難，且令下流之士，嘵嘵自洗，人不置之不聽，則以為不自量作複出地而已。誠不意廟廊之上，持天下萬世是非之柄，如執事者而為我致辨也。執事之文，天下萬世誦之，執事所持，是非之柄，天下萬世信之，凡下走所欲言者，執事已言之，而又何足置筆舌也？雖然，執事知己也，知己而不為盡，誰當盡者？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下走硜硜，一介之操，亦未易述也，當嚴氏炙手時，其意亦以為僕足羅者，蓋數近而數遠之，終不能羅我而會，故人楊仲芳當論報，密使人告急，且有托孤之語，是時家君方躑躅邊寄，念欲顯救之則不敢，陰為之則不能，而座主王太常稱嚴氏客亟往與謀，因為隱以諷之而不見聼，尋仲芳受禍之次日，只鷄鬥酒，飲泣致奠，稍損槖裝，津遣嫠弱，嚴氏後微聞之，意不樂然，僅令銓曹勿與司鐸而已，至大計吏，尚未議逐也，又二年，而先君以疆塲之議見讒，又二年而先君以疆塲之事見禍，此為下走激也者，抑非激也，激則下走尚不能稱人，何論一官哉？奉諱之際，摶踊絕食，自分必死，偶不死耳，歸侍老母，撫弱弟以處苫塊，至於禫服，不茹葷，不入內，不逾喪幕，此鄉黨三尺童子所知者，當是時自謂戴盆何以望天故？雖公除之後，葛巾布袍，苴履陶器，自吊喪問疾之外，不敢預一切慶賀，禮不敢領公府尺帛，不敢與宴會，何況音樂晨起，輒讀佛書以果歸，因用空滅現，稍足自支，至於養生之書，亦絕不置覽，明非本趣也，磊塊之極，不能不付之酒，取其沉惛，毋所知覺而已，欵宵牛飲，當自有人，第非下走耳，下走之廢，棄者十年，然國家之所戮辱，嚴氏既稍足當，而先君用伏闕之章見雪，複還故官，得從改葬，奈何責下走以讐國也？下走固不敢為矯矯，然自弱冠登朝，絕不睹狎邪面，家守先訓，大小千指，無一曉音律者，年近三十無子，先君為置二媵，連舉三子其媵一死一存，存者亦且老矣。唯生平好諸書，名畫古墳典之類，即廢箸鬻衣，有所不顧，近置一圃，頗有泉石，台榭花竹之類，足以區遣餘日，即使其人舉以督過，下走不能從也。夫人各行見而已，其所以毛摘下走，則非其責。下走以出處，則何敢盡廢下走，豈嚇腐鼠？戀戀一官者，往時所以不能堅，鑿壞之節有二：其一，天子雪先君而後用下走，且一時公卿故人所從臾，誼不敢已諾而自遂其二，則欲有所效於先君未已也。然令下走服官僕僕刀筆於朝，事民瘼，小見寸補，則猶可勉而就寢食。不然，而令之佩玉衣錦，夷猶夏旃之表，鳴騶坐輿，偃蹇吏民之上，人雖不言，能不內愧於志乎？虞仲翔有云：「死以青蠅為吊客，即一人知我者不恨。今有執事一人在，夫複何言？自今而往已矣，靡所不杜口矣。舍弟行聊此附聞並往，拙刻請正，緣方刪易，未為成書，秋末當別上一部也。清朝簪筆，映照遠邇，加飡自愛，倘因北風，複惠德音。 |
| 8 | 又 |
| 9 | 丁丑夏，拜公手教及所為僕辨誣書。至秋中而家弟有齎捧役謹附報啟」一通，並拙集上之。歸詰所往，則云公賜沐歸信陽矣。其書與集留之趙定、宇、太史竟不知其為洪喬浮沉否也。貞不能自固匹夫之節，強出供人齒牙，需次里，居一丘，一壑游戲，子墨之林足以老矣。無端為尺一所驅，懇辭之疏，至公車而被阻，方在躑躅間。二白簡複見齕矣，雖慈母如公，能亦無三至之疑乎？第貞所愧跡者一出，所愧心者，園池飲食圖籍之類耳。此外不敢有毫髮負橫，山烈婦録，始得見全。文公一片惻怛慷慨，心乃爾第令僕視此婦卻不免汗顏也。學圃藼蘇舊得抄本於確山令，頗有魚豕之誤。今刻本甚佳，且有玄晏之序，帋為貴矣。梅竹二古跡清絕楚、楚九友齋增歲寒之益，休汝諸客，得無少寂。寥乎！有《梅穀》一卷，吾吳前輩名筆也，不足以酧來雅，聊見縞素之重耳。見諭得拙集若是，近歲增校者不敢再上。有新刻二種，附覽辱委。喬峰亭記》：欲留去人五日而授之，渠不能待，當更覔便專納也。木天之地待公氣色，太夫人不可以板輿侍乎？幸疾其驅以慰，物情不一。 |
| 10 | 又 |
| 11 | 貞業以擲身方外，七尺團焦作夜郎。王國青雲故人，不能在臆，獨我公大雅醉心之久間一二怦怦憧憧。而里人金生歸，稱與公比鄰，得數奉教云：公且用使事於春仲渡江訪仙跡，因而過我。無何，曾將軍至，其言亦合。審爾，則雲窩蒼苔甘心破，長者轍矣。老僧縱得半月，忙無不可。將軍鬒發渥顏，猶能開五石弧雖舌底蓮花縱橫而語及經世鼻息咈，然不能無動。意第才大，非世人所能用也。僕生平不曉談兵，雕蟲之技乃是多生業，障填人，齒牙未滿。今方掩耳之不暇，而將軍必欲飾蛾眉於混沌，使之倚門可咲，亦可畏也。將軍誠感公重，公高誼薄雲天厚德。聞■〈宀、禹〉，宙幸解我二人縛放之清冷，豈不快哉！時事轉眼，倏忽萬變，不知者以為變，知者以為常耳。計當不滿大智識一笑也。獻歲加飡自愛。 |
| 12 | 又 |
| 13 | 貞自鑿壞來，弇山片石久不沾異人跡，而明公儼然，臨之音徽，恬雅清暢，真秋月春風，草木所被，藹然生色，惜回風雲旗，言別恍忽，不能少留日夕耳。得教知，以水澁改陸，車馬風塵，不無跋履之苦。抵家侍太夫人寢膳，當自調適，第時事頗佳，不宜濡遲命駕，以渇館閣諸公之臆損貺，諸刻具諗大雅文字，故不凡，獨未拜二姑山記梓耳。如貞向草《喬峰亭記》，雕鎪鎖屑，久而更愧之，何足廁公亭壁，別帋見諭，捧誦不勝酸鼻，以公風木之思，若彼肺腑之愛若此，即貞雖不文，敢不勉強握觚翰以從事？第入春夏善病病，得之思慮，多擬於來。歲初一日焚筆研殘，冬先謝竿尺，若公具行，實以秋冬間附來，當一一如命，慎勿顓介布幣也。曾將軍能不出，否必出，無為倒屣者。且或有意，外幸止之，秋風漸涼，為道自愛。 |
| 14 | 又 |
| 15 | 屈指與公，把袂時恰周歲矣，臘盡而使者果至，以手教大幣，介令先公之狀來，何孝誠篤懇若是也。司馬子長於李將軍，蓋慨然深悲，其不遇矣。故於所著傳描寫，委曲殆盡。千載之下，猶使人立發酸鼻，僕之托契門下。寧後少卿先明威之，視李將軍奇數，則過之矣。雖李將軍有陰禍，而先明威世，世有陰德，宜其子孫之顯厄相遼迥也。鄙文不能當子長，萬一公試讀之，或亦能令逝者不骨耳。弟自別公，即善病病，至八月而解委頓一榻，栩栩如蝴蝶，今則頑健勝故矣。獨苦身意，俱不能淨筆研之役，僕僕無逭時不獲已，誓之佛前，新歲從斷絕耳。鄧先生大乘法器也，公所贈詩相結，為世外緣。固善弟東方曼倩，不陸沈金馬耶？僕於和韻非所能辱，見命不敢不勉，為之殊愧形穢。又憶得昨有諸子篇並書一扇頭附覽，區區此念，欲於名根力鏟削。然一札二百言，終始不離名，如何如何不滿，猶龍公一詫也。複陶拜嘉，幣儀卻納，並有經刻土布之類，附遠意照入不次。 |
| 16 | 又 |
| 17 | 兩月來見，邸報有居憂信，竊意已之朝矣，而今乃未之朝也，則日侍太夫人湯藥，躬含斂附於棺者，勿之有悔焉矣，公真孝子哉？僕荷公國士之知於先將軍有通家子弟，誼竊欲持三寸管而效不朽之微，勞於竹素，顧其辭曼弱不成語，方且愧之，而使者以手教至過相挹，謝若真可相藉而重者，是益僕愧也。區區之視太夫人與先將軍等，豈敢獨有所靳？公之不忍破僕戒也，則鮑子矣。元馭宗伯方一切謝絕，而於公所懇則似有許色，僕當時時為從臾之，必不至誤大事於其時，竊亦欲托片言於絮酒之末，而今則未能也。廟廊訪舊，猥及不肖蕭艾之微，豈敢與國香並席，以故力辭而守此丘壑，然實不負庚辰初念耳。乃公以先公未究之典為言，則無所逃罪。第所以為地下痛心者，區區忠勳，為權臣所抑屈，向既白之，幸而獲雪，則亦可以藉手地下矣。僕發且種種苟得，所謂未究之典而亟歸，則是以一出徼恩也。出而所可建白者為何所？可稱塞者為何恩益？深顏益靦位益高，譴益重，將何以藉手先師也？旦夕惟有轉徙深僻，蔬食水飲，為容棺之墟以待耳。近來料理拙文，數年內所塗抹不下於舊，大槩綺語障深，不忍付之秦火，無以應命。先師傳板在荊老處亦饃糊，惟雲間新刻完好，而案頭適已盡卻，後可覔寄也。大貺祗領薄奠，附之來使，殊為不虔，伏冀情亮。 |
| 18 | 又 |
| 19 | 七月初，有信至張助甫中丞，因附咫尺之書，侑以不腆不知無浮沉否遠辱，使將手教兩帋，中具塵冕之抱，與棲壑岩之致，令人爽然讀二記，毋論其文辭鉅麗而已。乃其感慨蓄育，陶洗超脫，而又不為吊詭，此秇林之根柢，物好之針砭也。所示館閣諸公，借老丈為儀羽，移書侶道，有司勸駕，而公益堅考盤，遠追誓墓。今世路清夷，賢者彙進，必使巢由奮庸，固似違性。若夔龍在野，恐有任其責者，公似未得高枕而臥也。聞木天之地，不無籲咈，君子為敵，隱憂未淺，以公長者稍為調停之，亦可龍蛇卷舒，故自易耳。僕因師期，轉賒汩沒，七載茫未睹效。邇始遘一異人所傳，殊為易簡，即此法治耳。疾神於社，公之酒多矣，不敢自私，聊以奉薦，無礙上人從管登之。結夏天池未久，往之南海，欲追奘師故事。僕謂逹磨既東來，二祖不西往，且入番之路，蜀與涼而已。海舶多暹羅、占城去，天竺殊杳然。此師良為失計，取其一念而已登之跡遠。公之西方，而心子牟之魏闕，公之不來是也。隨其心，淨佛土，淨如何所教証，種種何必染削，經行然後稱苾蒭哉？畫十六應真並古，銅缶陶盌皆清閟。閣中品但僕一褐，隨身虛長者之惠如何。所謂有此異物，必擇異人歸之，可也。秋深珍重珍重。 |
| 20 | 又 |
| 21 | 昨公以出處深致見詢，切謂公考盤之操甚堅，乘軒之願甚薄，而於大誼未甚當。且今台垣三大老，視公輩行不為前，坊、館諸賢則瞠乎後矣，而鼎貴至紓金、紫下者亦銀緋。即公出，而以一青衫立龍尾，侍臣之末即不出，而使鉅材宿學、高節、正議之士臥箕而洗潁，恐俱非夔、龍之席之所安也。今得教果然矣。車既脂矣，馬亦秣矣。苟公以經世之蓄應世，何官不可居？以出世之學，應世何官，為我累滿盈之戒？是猶龍公學問猶未是西竺古先生學問承念。及先君子葬祭，其疏，自兩台使而成之，宗伯但宗伯許為移銓曹議贈有成言矣，而忽中變疑，亦貴鄉一二老阻之，顧聖主之恩不為薄矣。長夏有事先隴，少露寵光，便於傍鑿一容棺之穴下，見逝者不至，大愧，足矣足矣。公拳拳見詢，喻君乃楚之常德人，其傳甚的，而証甚奇，第令真氣一至，自然為我周流如輪王七寶，若後所云云，未之敢信也。渠曾云，有病耳者久自獲聰，公能誓不傳人，後當密以相告，亦不必問此君也。北上之序，俟小閒具草，今則未暇也。富貴兩字，中人如膏，肓愚侮人，若牽傀儽，何至今日，公始恨之，惜之乎？強食自愛，餘不悉。 |
| 22 | 又 |
| 23 | 每從邸報問，吾丈除目不得，不知文星之尚在角、亢也。使者冒毒暑水陸二千里至，則其一病矣，俾就肆便湯藥。已而出櫝，則大誨與諸刻種種具列，令人心目一醒，前後三記博雅絕倫。老丈之愛石，雖與李贊皇、牛奇章同，而所以用其愛者異，彼特以強有力致之耳。石如有靈，其沾沾於老丈，當不啻勝二公也。缺陷說勘破物理三列傳，尤見高誼以老丈所不足者，豈僕一巵語而見需？若此年來甚苦雕蟲之技，受役於人，刺促無休息。時弟義不容已，不免拈筆草數百言，既成而讀之，都不知作何狀？今録稿上如不以覆瓿者，當畫烏絲於蠒紙書小行致之燕邸也。張陽和太史一入鳳池，便優轉鑾坡，不俟秩滿，必以此例待老丈。此語度不滿高明一噱，然亦恆人之情耳。僕受常德喻布衣訣誓，不妄傳人。昨祗為家弟病，佛前懺罪書與之，仍勒彼勿洩。今為吾丈，不免又破戒矣，萬勿輕洩，為僕下地域種也。至祝至，祝兩芝杯拜貺，與三兒逓酌薊門薏苡酒，便是睹芝宇餘不一。 |
| 24 | 又 |
| 25 | 獻歲以來，婁從邸報知，門下超佐成均，峻長坊局兼清武黃，儒者之榮甚矣。要之，鳳皇池汪濊恩波，終不足以溷箕、潁一泒清冷也。貞自昨冬，叨玷除目，上書乞骸，未蒙見亮。當時朝野知故，咸謂先君子拜地下之錫非常。若更偃蹇朝命以自為名，非臣子之道，黽勉一出，悔吝百緒。加以餓莩蒿目，隱憂刺衷，病弟尚在薖軸，殘荊宛轉，牀笫寢食之間，無一是處。以故於天上故人，非不欲通咫尺之間，而慙沮次，且忽忽更若遺忘，乃更承不鄙惠以德音中間。字字肺腑，言言金石，貞何人斯，而敢當此？向誦大疏，草於鄙心甚合，遲之十餘年而後得上，既上而所亟行者，景廟實録而已。建文之光，複誠不易，然終是萬古不可磨滅之論，是疏也，始基之矣。故當有知音者張陽和宮諭，未論出世與否，要是大經世人曇首衰門之嗟，威明絕鍔之痛，豈惟一家一人之私也！門下謂其啖粥少而肌漸削，未幾物故，乃云近所感恙，亦畧似之以為憂，此君骨聳而太枯，神短而多役，是以不免門下氣清質厚，心坦思裕，故是句曲華山中人也，何憂之有？向所傳喻君法，雖於聞根未必效，要足小康，或公行之未合作耳。二室諸記詩，便是山史。董狐從姑附庸，既蒙胙土，少室從盟，複得狎主，何幸如之？僕老來始獲一寓目，三山二水，小有題詠，惜其晚合，所謂不及檀郎年少時也，非久當遂初服，並以請教不一。 |
| 26 | 又 |
| 27 | 世貞方請告杜門與客茅生者，談茅生，故嘗習老丈，僕謂當今衝雅如黃叔度，退讓如羊鉅平，淵博如杜征南，文採如陸平原者，老丈一人而已，茅生為咨嗟嘆賞久之，蓋質明而老丈之，平頭以書，至矣契合，一何神也？老丈書凡二通，申契濶，則悵河山之隔，愯然不能奮飛，敘雅寄則動箕潁之思，快然若披雲霧，至於流悼，亡弟載讀，些言使人，一字一淚也，腸寸寸折矣！亡弟器業，粗就名聞，粗章有佳，子姓粗繼，誠如老丈所稱，但天地間，無故失一善人，舍此衰劣垂盡之兄而去之，令存者何以度日？區區違心而出，尤悔萬狀，且日受筆，研債不休，生趣盡矣，以故懇上疏乞休第，不知廟廊諸君子肯憐而放之否？老丈書謂比來益與藥物，親日啖粥僅一器，此外輔以少茶果，頗與張宮諭相類，貞於三月前已得喻，竊謂不過偶然食飲，小失宜爾。且老丈精神，淵著何物？宮諭可比？今得教尚未平，而詢之來人，語亦如之，不免懸注，大槩藥物，攻治太峻則益侵脾，過補則愈妨食啖，唯在去思，去煩，去憂去恚而已。黃蘗、趙州，俱有對症藥，要在自得之龍華山寺，便是老丈，異時白業堂亦號緑野鍍金，佛作栴檀，觀亦得作丹霞燒，亦得知美醜唯心，則去舍無戀矣。太華山賦：瑰麗之極，豈貞玄岳所能，唐突去人，急不及題，後俟有北役便馳上，或當更在先也。今歲龍蛇殆甚，此間陰司馬卒，魏公卒，蜀中張司馬卒，蓋皆小於貞一兩年，不特亡弟，有閆希言者，頃刻坐脫羅近溪者，談咲而去，則皆老宿也，然迸於一時，可嘆可嘆，付之無可柰何而已，薄意將侑不一。 |
| 28 | 李本寧參政 |
| 29 | 山中無複世緣，雖故人時時夢寐，而關途阻修，何由一通訊問，乃飛鴻宛然尺素系之別楮數百字皆肝膈，語且被我以複陶食。我以紅鹽口體之間，無非雅貺菰蘆中頓爾神王矣。關中學使京口無兩，此其才卑卑滿百，何敢望一於鱗第？其覽識中窽，汲引功深於鱗高簡龍門，自擬物情軒輊，故不盡誣也。以公秀傑之才小，斟酌其間，便足光掩疇昔僕比待罪隣壤，因得竊窺秦風之雄，但於時業稍覺粗曠，又乏師友淵源，公欲取江左清華之氣，參之甚善，甚善，家弟齎捧還力，欲乞休尼之不可，今已杜門玉山道中，第聞兩台意不合，或未能賦遂初耳。助甫磊砢，有氣甫別，我向玉門關，覺頷燕突突，除目乃馮君任，當是以才舉，且新宰公郎署交也，宦行逹矣！知太公時少違，然以尊甫日，左右之蘭玉森繞夷，猶其間何恙不已？嫂近遷長安計，亦日勝容，廼公健在佳兒時，至自來毋為助長也，僕於九月舉一孫杯，勺益自廹，焚香烹茗，展法書，名畫信步花竹，間調赤白鸚鵡，俯碧瀾施，食朱魚，甚適間，為責文進人，暫苦如博士，弟子完日課，此外皆夜郎王國也。公欲援助，甫例索四律，貧不能當，咸陽繇僅以其半書扇頭，供一咲不具。 |
| 30 | 又 |
| 31 | 鑿壞之人與世路隔絕，初不知王父朝議，公訃缺焉，生芻方懼，無以白於尊甫，方伯公而執事惠，然數千里之書，劑以數萬里之物，豈玄奘甫自五烽入耶？何梵夾之，饒瑰奇也。秦中學政棫樸，則楊應寧翹然耳。仲默於鱗差，能以古文誼振之，而執事遂雙舉其肘璽書袖然謂且入陪九列，而尚少徐之，豈玉堂諸公不能不介介青紫耶？然天中紫微省，毋妨吐氣耳。舍弟遂獲步武寧，非至幸渠以前疏故，意微齟齬，知執事省覲，情篤當為，促之貞老矣，不意天假之靈得懺，一切宿業賣身，作道家奴，足以沒齒。彼白簡中，楊王二三君子，且擬以一瓣香謝之，執事何自用於鱗寛？不肖不肖，每及於鱗，至於今，愀然神傷也，承示欲有效於朝議，公貞之托肺腑者，兩世矣，其何敢辭？十月入關，與杯盂筆研緣絕杯盂之貺，敢返諸來伻，而請受筆，研役第碑，志已得人，不知何所任之冬寒，北地尤劇，加飡自愛。 |
| 32 | 又 |
| 33 | 秋初，貴鄉人有攜尊公尺牘先容者，蓋五載前筆耳為泫然久之，而以閉關故，不能盡副其意，卻附一札，報公一薌一縑，薦尊公幾，不知其無浮沉否也。地下之托，即以賢橋梓肺腑所素，照且不忍，以不文辭而況重之，諸公子無已之孝思乎哉？弟所虞者，楚材如鄧林人，操椽管而隧上下石俱以屬人，口中物如愚昆季，則不能無正德時康李隟耳，念欲返使者，而使者堅其請，謂且廹葬強浣，故研從人乞，殘筆墨而了，此終恐不能無負至意也。所貺雙杯盂，緣從梵網，木義斷酒，以故輒附璧敬，拜三絁之辱，薌帛將遠意長須，碌碌樵汲，無可使者，亮而置之，不一不一。 |
| 34 | 又 |
| 35 | 前者不腆之文不足以為尊公，地下重而遂勞災石，蓋至今有餘愧焉。屈指尊服已公除，暫為大方作一福，星不旋踵而入佐，廟謨定國是，使吾曹長保、丘壑深所望也。僕之蹤跡見若，似微有得者，而不知其空空如也。草衣木食，鰥居匏系，聊以懺宿諐汰，沈濁而已。家第能謝浙紱差，足暢茲葉。山人茂長，便附此山。人長詩歌饒，意氣三千里。慕公上謁，不敢望孟雲。卿之於昌，黎公必不至作劉義也。初夏未暄，為道自愛。 |
| 36 | 又 |
| 37 | 水行三千里，去家七周月，而訪我弇中僅八日，而別別時亦不覺異別，後忽忽如失。且桂魄轉瑩，令人益思。叔度弇中山池不能百畝。昨秋得汪伯玉、張肖甫、胡元瑞，春時得、吳明卿，最後得足下，與來不疑，而汪仲淹凡兩與焉。僕所以報山靈者亦不薄。獨諸賢尚默默金玉爾音以此世界小缺陷耳。見屬一序、二七言律，於寢溲處覔之。及寫九襞帋四清江帋十羅文，帋指節盡痛而無益於足下。徒疥壁而已。日苦酒食徵逐複，有官中事一過重九，則有被髮入山，不複能顧妻子。足下青年鼎貴天，縱以才出，則衣被一世處，則暎帶千古，綽有餘地。第羊腸詰曲猘口、■〈犬牛〉牙埋光鏟鍔以竢，蒙氣之豁可也。蚌珠勿剖，時至自吐。公家猶龍，公亦不廢子孫，唯戒臨敵，輕喪吾寶敢以此薦足下勉■〈施，冉代也〉，加飡自愛。 |
| 38 | 又 |
| 39 | 夏秋以來，久不見老丈除目意疑之，謂當事者即不解好，真龍何以不至都下？遇一楚客，云已丁內艱矣，既不能得其詳，而村僕又無可使者，遂缺絮酒脯，修之敬而賢仲氏至，則以老丈之大教隆幣來，始知所丁者生母匡夫人也，讀行狀將數千萬言，其文筆古勁，敘致詳委，毋論已老丈所以描寫，匡夫人之才行，與有功於李氏者，抑何偉也？非有仁人孝子之心，如吾丈不能發，非有檀左、司馬之筆，如吾丈不能就僕，真是受成而已，特以體不能太詳，不免有所裁損，有負至意如何如？先君子歿八年而始複官，又二十年而始有贈，有祭有葬，噫亦艱矣，僕始可藉手而見地下矣，第留樞一補，大是蛇足，頭童齒豁，豈堪塗抹？而與諸少年游且病，弟雖小間，尚在醫藥，病婦呻吟牀褥，寧能恝然？業上書乞骸矣，不知當軸者可容鏡湖一曲否？叔季二君，幸為我致聲聞王太僕先生尚健飯，真大奇事，其以登第之年生者，僅恃粥耳、粗薌、綾帛、筒布附薦幾筵不一。 |
| 40 | 又 |
| 41 | 賢仲氏孝亷歸，有小啟及太君志草寄上，想已逹矣。僕乞骸之疏既不得請，而諸君子頗見挽。以先君子甫被上恩，誼不容負，且留事稀簡，稍可藏拙，黽勉而北至京口，繇龍潭宿攝山，探明徵君之遺址，則愧生讀江總持之遺編，則厭發幾欲轉轂南向，次且不果，人事小間，獨處一室。念病弟身在醫藥尚多，進退老妻，篤困牀第，了無起色，而諸老之乞休者，俱複報聞，無廁可尋，遂初真所謂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鑄此錯也。足下比哀思當小紓，不朽之業已成，勉思太上之立，以酧造物，每遇相知念。足下材高骯髒，謂公除之後，宜即出以撫世酧物。第覺得文苑一段，蒙氣悒鬰不散，無論吳明卿不複振，即汪伯玉僅得一薦剡而複報罷。僕之鷄肋，故非盡繇子墨客卿也。若足下能如佛圖澄海鷗朝賢，則無所不可。少泉公乃孫人，便聊此附候起居不一。 |
| 42 | 又 |
| 43 | 前月得手教傾挹之深，且具悉苫塊，近況恍如面覿檿絲，不敢遽裁，量篋而藏之，以俟改服兩玉巵，啟櫝爛然，溫然適兩兒，就試至此，傳飲竟夕，不忍釋手。其人如玉詩言，故不誣哉！金陵名勝，足可娛目，曹務簡省，不妨吟嘯，特以夏來飢饉狼籍，使人無可著足處。閏月十九日，得亡弟訃遂，別作一魔。境界區區長於逝者十歲焉。能久存即不死，亦何心在世旦夕，唯有乞歸耳。痛此子甚強，特以閩中冒暑驅馳，窮夕披閱，醸此奇症，病中猶能有所著述，以自攄見，大怖將至，恬然坐脫。兄聞之，固不能忘情於人琴，亦當有所印証於來去也。近料理其詩，得十五卷付梓將竟文，令從子輩録出，續梓之必期玄晏，先生一序，以附不朽，當更有專請也。仲君事知己無他，兄友于之篤，士林所羨即有信，北上當為太原公。致兄謝意，似傳彼中月旦於仲君微有潁水之謡，倘可風之，改玉改行，亦何難也！少宗伯於兄厚矣，偶及誹調一端云：「玉堂故侶，尚有不能平者，此亦何足深念。男兒墮地，便自有命。如伯玉諸賢，竟爾杳然，不能使後世無憾於右文之朝耳。賢妹丈於極冗中一接不及，少盡甚歉，外有薄，念四絕句，附覽不一。 |
| 44 | 《弇州續稿》卷一百九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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