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卷九十三·閩四列傳吳任臣 |
《留從效陳洪進》 |
| 1 | 留從效，泉州桃林人，後改永春縣，遂為永春人。父璋，蚤死。幼孤，事母兄以孝弟聞。畧知書，好兵法。 |
| 2 | 朱文進之僭立也，從效時為泉州散指揮使，與其黨王忠順、董思安及所親蘇光誨相與圖議興復。一日，謂同列曰：「朱文進屠滅王氏，遣腹心分據諸州，吾屬世受王氏恩，而交臂事賊，有如富沙王克復福州，吾屬死有餘媿。」衆以為然。頃之，從效引軍中所善壯士夜飲于家，紿之曰：「富沙王已平福州，密旨令吾屬討僞刺史黃紹頗。諸君狀貌皆非久處貧賤者，從吾言，富貴可圖，不然禍且立至。」于是募敢勇壯士，得副兵馬使陳洪進等五十二人，夜持白梃踰城而入，擒紹頗，斬焉。泉州有繼勳者，故武肅王諸孫也，卽持印詣之，請主軍府，從效等三人自署平賊統軍使，洪進等皆為指揮使。 |
| 3 | 是時，唐元宗遣將討王氏之亂，圍福州，會吳越發兵援文進，于是唐將但克汀、建而歸，福州遂為吳越所有。從效乘機竊其地，乃以兵劫繼勳送江南，自領漳、泉二州留後。唐元宗卽以泉州為清源軍，授從效節度使、漳泉等州觀察使。閩中五州之分自此始也。未幾，累授同平章事、兼侍中、中書令，封鄂國公，進封晉江王。 |
| 4 | 從效在郡，專以勤儉養民為務，常衣布素，置公服于中門，出視事則服之，入則復衣敝布，自言：「我素貧賤，不可忘本也。」民甚愛之。天德帝有二女在郡，從效事之如故，資給甚厚。每歲取進士、明經，謂之秋堂。 |
| 5 | 及唐人淮甸失守，從效因吳越奉表于周世宗，世宗以割地故，不納。宋建隆初，唐元宗遷都南昌，從效大懼，以為見討，乃遣子紹基貢唐。又遣使假道吳越入貢于宋，宋太祖特命使厚賜以撫之，使未至而從效發疽薨。年五十有七。唐贈太尉、靈州大都督。 |
| 6 | 從效無嗣，以兄從願之子紹基、紹鎡為子。從效寢疾時，從願守漳州，紹基入金陵，紹鎡尚幼；及其歿也，州人立紹鎡。未幾，統軍陳洪進執紹鎡歸于唐，其將召吳越為叛，于是推立副使張漢思，事具洪進傳中。 |
| 7 | 從效再從弟仁譓，宋淳化中為泗州長史，雖藜藿不充，未嘗妄干人；太宗聞之，召赴闕，特遷揚州觀察支使。 |
| 8 | 陳洪進字濟川，先世本臨淮人，已而遷泉州，居仙遊縣之楓亭，遂為仙遊人。幼有俠節，頗讀書，習兵家言，長以材勇隸兵籍，從攻汀州，先登，補副兵馬使。從留從效殺黃紹頗，以首送建州。天德帝命為本州馬步行軍都校，已又為統軍使，與副使張漢思同領兵柄，累立戰功。 |
| 9 | 從效既殁，少子紹鎡典留務，月餘，洪進推漢思為留後，自為副使，時宋建隆三年也。漢思年老，不能治事，軍務皆決于洪進。漢思諸子並為牙將，內懷不平，潛有去洪進意。明年夏四月，漢思大享將吏，伏甲于內，將害洪進。酒數行，地忽大震，棟宇將傾，坐立者不自持。同謀者以告洪進，洪進亟去，衆驚悸而散。漢思事不成，慮洪進先發，常嚴兵為備。 |
| 10 | 洪進子文顯、文顥皆為指揮使，勒所部欲擊漢思，洪進不許。一日，洪進袖銀鐺，從二子，常服安步入府中，直兵數百人，皆叱去之。漢思方處內齋，洪進卽扃其門，使人叩門謂漢思曰：「郡中軍吏請洪進知留務，衆情不可違，當以印見授。」漢思惶懼不知所為，卽自門間出印與之。洪進卽日遷漢思別墅，遣使請命于江南。江南以洪進為清源軍節度、泉南等州觀察使。 |
| 11 | 時宋平澤潞，下揚州，取荊湖，洪進大懼，遣牙將魏仁洛間道奉表納款，貢白金千兩，乳香、茶葉皆萬計。太祖遣使撫諭，且以其事詔江南，江南後主聽命。于是乾德二年，宋改清源軍為平海軍，授洪進節度、泉漳等州觀察使、檢校太傅，賜號推誠順化功臣，鑄印賜之。以文顯為平海軍節度副使，文顥為漳州刺史。是年夏，洪進丁家艱，旋起復理軍府事。洪進以每歲脩貢朝廷，多厚歛于民，民貲百萬以上者，令為試協律、奉禮郎，蠲其丁役。 |
| 12 | 及江南平，吳越忠懿王朝宋，洪進不自安，遣子入貢，太祖因下詔召之，遂入朝，道聞太祖晏駕，歸鎮發哀。太宗卽位，加檢校太師。太平興國三年四月，朝京師，禮遇優渥，又增食邑，加其子文顯為團練使，文顗、文頊並為刺史。洪進因上表言：「臣遠辭海嶠，入覲天墀，獲親咫尺之顔，疊被駢蕃之澤。六飛遊幸，每奉屬車之塵；三殿宴嬉，屢挹大罇之味。浹旬之內，雨露洊臻，至于童男，亦荷殊奬，恩榮若此，報效何階。願以所管漳、泉兩郡獻于有司。」太宗嘉納之，凡為縣十四、戶十五萬一千九百七十八、兵萬八千七百二十七。遂授洪進武寧軍節度使、同平章事，留汴京奉朝請，諸子皆授以近郡優賜之；後封杞國公，進封岐國公。洪進年老，富貴已極，上言求致仕，優詔免朝請。居無何，病卒，年七十二，贈中書令，諡曰忠順。 |
| 13 | 洪進在泉州日，方晝，有蒼鶴翔內齋，引吭向洪進，洪進視之，有魚鯁其喉，卽以手探取之，魚猶活，鶴馴擾齋中數日而後去，人多異焉。 |
| 14 | 洪進弟銛，為泉州都指揮使，開寶中官漳州刺史。 |
| 15 | 文顯字仲達，歷泉州馬步軍都軍使、右軍押衙。宋命為平海節度副使，累加檢校太保。及洪進朝宋，授通州團練使，知泉州，未幾代還。又為青齊廬壽西京水南北陝州四州都巡檢使。文顯與諸弟不睦，咸平初為言者所劾，詔戒諭之，以疾改通許鎮都監，卒。 |
| 16 | 文顥初為泉州衙內都指揮使，俄權知漳州，宋命為漳州刺史。數年求還泉州，署行軍司馬。洪進朝宋，授房州刺史，改康州。端拱初，出知同州。咸平初知耀州，徙徐州，坐用刑失入貶官。已而以洪進納土功，復遷康州刺史。祥符東封，命知濮州，馳道所出，供億頗勤至，詔褒之。改衡州，代還，以老疾請致仕，卒。 |
| 17 | 文顗始為泉州衙內都指揮使，知漳州，宋初擢滁州刺史，俄召歸京師奉朝請。景德中改光州，以久次領和州團練使。歷知數州軍，所至無能稱。 |
| 18 | 文頊頗知書，工畫。本文顯子也。洪進在泉州日，有相者言：「一門受祿，當至萬石。」時洪進與三子皆已領州郡，而文頊始生，洪進欲應其言，乃取為己子，錫名與諸子齒。文頊歷衙內都監使，宋命領順州刺史，歸朝為通州刺史，改舒州，卒。 |
| 19 | 陳應功，莆田人。弱冠，忠義自許。宋太平興國初，陳洪進尚據漳、泉，應功詣洪進，條陳古今天下分合之由，備述天命人心歸屬之意，洪進傾耳聽之，遂納土于宋。其年游洋鎮竊發，應功至軍前，請為先鋒，竟為賊所殺。 |
| 20 | 陳齊鶻，莆田人，事陳洪進為指揮使，常勸洪進輸誠納土，兩全忠孝。後洪進卒歸于宋，齊鶻與有力焉。 |
| 21 | 陳仁璧，莆田人也。仕陳洪進為泉州別駕。洪進既納土，豪猾有負險為亂者，仁璧徒步謁轉運使楊克巽畫策平之，宋改仁璧為陽翟主簿。 |
| 22 | 劉昌言字禹謨，泉州南安人也。七歲能屬文，辭藻靡麗。陳洪進辟功曹參軍。洪進遣子文顯入貢汴京，令昌言偕行，宋太祖親勞之。太宗時，洪進歸朝，召謂曰：「覽洪進表，委命盡心，非卿潤色邪？」洪進改鎮徐州，又辟昌言推官，後舉宋進士，判審官院，未百日為樞密副使，累官工部侍郎。咸平二年卒，贈尚書。有文集三十卷。 |
| 23 | 徐熙字大雅，南安人。父居讓，從陳洪進為清溪令。洪進奇熙文，以弟女妻之，署以府職，辟不就，著楚鴈賦見志。尋辟掌牋奏。洪進歸宋，熙應進士舉，官終越州通判。熙好學善談，精筆札。後以狷躁罷職，憤恚而卒。常撰三酌酸文，世稱精絶，畧曰：「渭川凝碧，早拋釣月之流；高嶺排青，不逐眠雲之客。」又曰：「年年落第，春風徒泣于遷鶯；處處羈遊，夜雨空悲于斷鴈。」 |
| 24 | 徐昌嗣，莆田人，以明經除秘書郎。陳洪進辟掌書記，首勸納土，洪進欲害之，昌嗣潛走汴京。江南平，洪進始悟其忠，乃命其弟昌圖與陳仁愿奉表歸宋。 |
| 25 | 論曰：朱文進誅屠王氏，少長無遺，已晏然據神器矣。而從效以區區牙校，削平賊黨，奄有漳、泉，比至洪進納土，再傳兩姓，雖曰人謀，亦運會使然哉！迄今傳永春從效故居，其地有名「留變」者，抑其流風猶有未泯者與。 |
貽之。從效死，衆立張漢思為帥，以陳洪進副之。使王亡名出守漳州，不聽，又遣戍莆田，亦不聽，因使衆擊之垂困，送同安縣羈縻之，未幾而斃。年五十有七。唐贈太尉、靈州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