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建炎以來繫年要録》巻一百三十九 |
3 | 宋 李心傳 撰 |
4 | 紹興十有三年,春正月壬寅,右文殿修撰、提舉江州大平觀趙開卒,年七十六。自金人犯陜蜀,開職饋餉者十年,軍用得以毋乏一時,頼之開,既黜主計之臣,率三四易於開,條畫毫髪無敢變易者,人偉其能,然議者咎開竭澤而漁使,後來者無所施其智巧,凡茶鹽、𣙜酤、激賞零畸絹布之征,遂為西蜀常賦,故雖畧經减放,而害終不去焉。 |
5 | 癸夘,鳳翔府同統制軍馬楊從儀敗金人於渭南。丁未,直秘閣、新知鄭州湯鵬舉知江州。庚戌,淮西宣撫使張俊入見,上問:「曽讀《郭子儀傳否?」俊對以未曉,上論云:「子儀方時多虞,雖總重兵處外,而心尊朝廷,或有詔至,即日就道,無纎介顧望,故身享厚福,子孫慶流無窮。今卿所營兵,乃朝廷兵也,若知尊朝廷如子儀,則非特身饗福,子孫昌盛亦如之。若恃兵權之重,而輕視朝廷,有命不即稟,非特子孫不饗福身,亦有不測之禍,鄉宜戒之」。先是,金都元帥宗弼自順昌戰敗而歸,遂保汴京,留屯宋毫,出入許鄭之間,復簽兩河軍與蕃部凡十餘萬,亦謀再舉,上亦逆知敵情,必不一挫便,已乃詔大合兵於淮西以待之,俊自建康來朝,故有是諭也。辛亥,上諭大臣曰:「李左車言千里饋粮,士有饑色,敵若犯淮,其勢糧必在後,但戒諸將持重以待之,至糧盡欲歸,因其怠而擊,則無不勝矣」。又曰:「聼言必考其實。近有言劉錡之過,朕徐考之,皆無實迹,䜛者遂息。孫近曰:錡當何以報聖恩也? |
6 | 甲寅,直秘閣、知常州王縉主管台州崇道觀,從所請也。自是不復用。 |
7 | 乙夘,金人犯壽春府,守將孫暉、樞宻院統制雷仲合兵拒之。 |
8 | 戊午,萊州防禦使、淮東宣撫司、㳺奕軍統制劉實為江州觀察使。 |
9 | 己未,淮北宣撫判官劉錡,自太平州渡江以援淮西,錡有兵二萬、馬數百,朝廷聞報,亟令張俊還建康拒敵,時孫暉、雷仲皆棄城而出,金人䧟壽春,殺守兵千餘人,繫橋淮岸,以濟其衆,禮部尚書蘇符又對,因論易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之理,且言:「父子天合,誠意所在,雖遠必通,今金人敗盟,朝廷用兵,雖議和之使不復再遣,然誠心出於天合,不問遠近,則太后終必還饗慈寜之飬」。甲子,上語宰執,且曰:「符頗明經㫖,自世俗觀之,此論似迂濶而理,有必然者。乙丑,劉錡至廬州駐兵城外,時樞宻直學士、知廬州陳規病卒,城中無守臣,備禦之具皆闕,官吏軍民散出逃遁,惟有宣撫司統制官關師古兵二千餘人,錡廵其城一匝,曰:城不足守也,乃冐雨,師古率衆而南。丙寅,金人大軍入廬州,遣輕騎追錡,相及於西山口,錡自以精兵為殿,復戈西向,列陣以待,追騎望見錡旌旗,逡廵不敢逼,日暮各解去。丁夘,錡結陣徐行,號令諸軍,占擇地利,共趨東關,依水據山,以遏金人之衝,自金人渡淮,淮南之人皆避過江南之人,為遷徙之計,惟視錡兵以為安危。錡既得東關之險,稍休士卒,兵力復振,金人大兵據廬州,雖時遣兵入無為軍,和州境內剽掠,而不敢舉兵逼江者,蓋懼錡之乘其後也,江南由是少安。戊辰,金人陷啇州。先是,右副元帥薩里罕遣珠赫貝勒以數千騎人犯守臣,邵隆知不可守,乃焚倉庫,毀廬舍而遁,敵入城據之。 |
10 | 己巳,淮北宣撫副使楊沂中以殿前司兵三萬人發行在。是月,川陜宣撫副使胡世將言:「鳳翔府渭河、南和、尚原,昨來講和以前,為敵人占據,遂致軍馬動輙深入。自金人再犯陜西,至今和尚原尚係官軍屯駐,不惟占得河南地土,又包占鳳州在裏隔限軍馬來路不一,所以薩里千等三帥日近㑹合軍馬,觀其來意,必欲取和尚原而後已,上件形勢是今日必争之地,湏當竭力占守。紹興三年冬,呉玠失和尚原,遂致金人長驅,直犯殺金平深入川口,當時非兵力不足,止縁糧遂,致不能堅守,去年和尚原所積斛㪷不少,縁自五月至今,與敵相拒,已經九月,官軍食用垂盡,除本司措置接續收糴外,僅有現在二萬餘石,止了得戍兵逐月口食,若調發大軍,不免闕誤,今合據大軍的確合用之數,預行椿辦,若一向陸運,又恐困竭民力。臣自到任以來,除漕司年計之外,於僊人關一帶,自行措置収糴軍兵食不盡米,約計七萬餘石,今來更不於民間科買,止於上件米內支撥,以雇直口食,募軍民搬運,然上件米斛止是救目前之急,所有將來經久合,毎嵗預行措置契勘興洋税賦,祖宗舊法,並係支移,今欲將興元府、洋成州等,自今年夏料據和尚原合用軍食之數,依舊法以地里逺近攅那送納。本司近因歸投蕃軍稱說,昨來呼紐與王俊於東路浴口相拒,薩里罕使銀牌天使諭呼紐不得出兵,只且守定王俊糧盡自入州去後,果如其言,今敵人又欲用此計,困和尚原官軍,使糧盡自退,要湏預備,以伐其謀,臣非不知自川中運糧至渭上,雖諸葛猶以為難,然國家必争之地,不可不多方措置。昨䝉朝廷支除官補牒,計價二百餘緡充補邉糴,本於去年八月上件告發到司,已是金人侵地,其陜西斛㪷不曽取糴,兼告牒亦無人肯承買,今欲乞朝廷遂行拘収,只乞換度牒計價二百萬緡,充將來糴買搬運之費。鳳翔百姓忠義,不負朝廷,自京人侵犯以來,尚猶賫糧赴楊從儀送納,後金人禁止,然亦不住有興販麵之人,臣先行措置,將銀絹錢引二十餘緡,遣官屬前徃同楊從儀,令以高價招誘興販者,剰獲利息,必湏趨利而來,比之搬運,尤為省費,并與呉璘等熟議,以為堅守和尚,原以誘敵軍犯險,破得敵衆,則陜西可以収復,璘等志甚堅鋭,臣當竭力措置,應副契勘和尚原所係利害至重。今來川蜀士大夫議論,或謂敵既必欲得故疆,不若棄之,只保僊人關,殊不知一失和尚原,便自棄地三百餘里,又頓失險要,其間入川路徑散漫不一,為害甚大,議者但欲省餽運而不顧其害,又謂和尚原形勢,呉玠尚不能守,而臣以一書生,乃欲力保此原,多以為非,殊不知臣欲力保此原,蓋是與呉璘、楊政等諸將佐議論至熟,璘亦謂其兄昨失和尚原,本非得已,今幸尚可保守,湏據此地,以佚待勞,期破敵衆,然後乗勢圗復陜西,若失此原,則璘等枝梧,亦甚費力,其言頗為精確。兼本司探事使臣林常,舊與薩里罕下蕭少尹相熟,見本人說帶來正軍傔軍保共五萬餘人,本朝已殺了萬餘人,自去年五月渡河,累據諸處探報,元帶甲軍從軍共約五萬,本司前後遣發兵將,與之力戰,計所殺傷敵兵,約及萬計,今若據和尚原之險,前扼渭河,官軍盡得地利,彼若冒昧深入,決可大破其衆,今來為大敵對壘,見一面措指其間,不無勞費,要當權利害輕重。二月辛未,武功大夫、果州團練使、湖北京西宣撫使司、㳺奕軍統制武紏知㐮陽府,召靜江軍承宣使知㐮陽劉錫赴行在。壬申,起復通侍大夫、華州觀察使、知思州、充䕫州路兵馬鈐轄、兼思珍州南平軍㳂邉廵檢使。田祐,轉陞領奉寧軍承宣使。 |
11 | 癸酉,淮西宣撫司都統制王徳渡江,屯和州。初,都元帥宗弼既入合肥,建寧府諜者囬報金人已犯含山縣,漸犯歴陽,時張俊諸軍雖已趣裝,猶未起發,江東制置大使葉夢得見俊,請速出軍,俊猶遲之曰:「更俟探報」。夢得曰:「敵已過含山縣,萬一和州為金人所得,長江不可保矣」。俊遂令諸軍進發,諭諸統制曰:「先得和州者勝」。徳曰:「徳當身先士卒,為諸軍前鋒」。俊壯之,將士皆鼔舞,讙譟而行,有報已失和州者,徳乃率所部兵渡采石,約俊明日入城㑹食,至中流,聞敵勢甚衆,莫敢前,徳驅之進櫂,首先登舟,俊宿於江中,徳率衆徑至城下,敵退屯昭關。是日,武功大夫、忠州團練使、知啇州邵隆復入啇州。初,隆既遁去,乃屯兵山,領間道出州西芍藥口,謂避地者曰:「汝皆王民,毋㤀本朝」。衆感泣,攜老㓜來歸,隆遣其子繼春出啇州之北,以張其勢,而移軍洪門,金人以精騎來攻,隆設三伏以待,鏖戰兩時許,大破之,擒其將隆。始持十日糧過,期食不繼,士卒臠腐尸,嚙草木食之,疲困日甚,及戰,隆親鼔之呼,聲動山谷,無不一當百,遂大㨗,繼春亦破之於洛南縣,金人乃去。隆以功遷右武大夫、榮州防禦使。甲戌,左宣教郎李朝正為大府寺主簿。丙子,上謂大臣曰:「中外議論紛然,以敵逼江為憂,殊不知今日之勢與建炎不同。建炎之間,我軍皆退保江南,杜充書生,遣偏將輕與敵戰,故敵得乘閒猖獗。今韓世忠屯淮東,劉錡屯淮西,岳飛屯上流,張俊方自建康進兵前渡,敵窺江,則我兵皆乘其後,今虛鎮江一路,以檄呼敵渡江,亦不敢來」。其後卒如上所料。 故朝散大夫鮮于侁追復集英殿修撰。是日,淮東宣撫司都統制王徳遇金人鎮國大將軍韓常於含山東,敗之。 |
12 | 丁丑,上謂大臣曰:「朕於諸帥聴其言則知其用心,觀其所為,則知其才。人皆言劉錡善戰,朕謂順昌之勝,所謂置之死地,然後生未為善戰也。錡之所長,在於循分,守節危疑之交,能自立不變,此為可取」。 |
13 | 己夘,淮西宣撫司統制官關師古、李橫復取巢縣。庚辰,徽猷閣直學士、知洪州梁楊祖陞顯謨閣學士,以楊祖擒捕䖍吉,諸㓂殆盡故也。 左朝散大夫蔡伸知知州,星夜前去之任。 |
14 | 辛巳,直秘閣、知泰州王㬇兼通泰制置使,措置水寨鄉兵控守二州。 |
15 | 壬午,太常諡故瀘州軍節度使劉仲武曰威肅為其子錡故也。 是日,淮西宣撫司將官張守忠遇金人於全椒縣,敗之。先是,金人方兵犯滁州、濠州,起復武功大夫、英州刺史、知滁州趙時遁去,張俊遣左軍統制趙宻追金人擊之,宻令守忠以五百騎出全椒,偃誘篁竹間,敵疑不動,廹暮引去,宻乃引兵出六丈河以分敵勢,將斷其歸路。 |
16 | 癸未,中書舍人兼侍講、實録院、同修撰張嵲罷。以殿中侍御史羅汝檝論嵲初聞警報,託假家居故也。 淮西宣撫使張俊言已復巢縣,又言俊已在知州,竭力措置,决與敵戰,自湏取勝,可保無虞,上大喜。 是日,劉錡自東閣引兵出清溪邀擊金人張俊、楊沂中亦遣統制官王徳、張子蓋等㑹兵,取含山縣,復奪昭關,甲申,徽猷閣待制、提舉亳州明道宮馮檝知卭州。 是日,三京招撫處置使司、統制官崔臯遇金人於舒城縣,敗之。 |
17 | 丁亥,淮北宣撫副使楊沂、中、判官劉錡、淮西宣撫司都統制王徳、統制官田師中、張子蓋及金人戰於柘臯鎮,敗之前一日,錡行至柘臯,與金人遇,夾河而軍。初,金人之退兵也,日行甚緩,至尉子橋,天下雨次石梁河,河流湍暴,敵斷橋以自固,列營柘臯,柘臯地平,金人以為騎兵之利,且見騎軍少,意甚易之。河通巢湖,闊二丈餘,錡命軍士曵薪疊橋,湏臾而成,遣甲軍數隊過橋,皆臥槍而坐,㑹沂中徳師中子蓋之軍俱至,翌日,敵將邢王與鎮國大將軍韓常等以鐡騎十餘萬,分為兩隅,夾道而陳,沂中自上流渉淺徑進,官軍不利,統制官輔逵中目騎兵有稍卻者,徳曰:「賊右隅皆勁騎,吾將先破之」。乃與師中麾兵渡橋,薄其右隅,敵陣動,有一帥被甲躍馬,指畫陣隊,徳引弓一發,帥應弦墜馬,徳乘勢大呼馳擊,諸軍皆皷譟,金人以拐子馬兩翼而進,徳率衆鏖戰,沂中曰:「敵便習在弓矢,當有以屈其技」。乃令萬兵各持長斧堵而前奮鋭擊之,金人大敗,退屯紫金山,徳等尾擊之,捕敵數百人,馬䭾數百,而錡以歩兵甲重,不能奔,馳下令無所取,故無俘獲焉。是役也,將官拱衛大夫武勝軍承宣使姚端已下死敵者百九十人,而敵之死者甚衆,錡謂徳曰:「昔聞公威略如神,今果見之,請以兄禮事公」。張俊之愛妾章氏,即杭妓張穠也,頗知書。柘臯之役,俊貽書囑以家事,章答書引霍去病趙雲不問家事為言,令勉報國俊以其書進,上大喜,親書奬諭賜之。已丑,官軍復廬州。金人之至淮也,資政殿大學士、江東安撫制置大使、知建康府葉夢得團結沿江軍民數萬,分據江津,遣其子書冩安撫司機宜文字,模將千人守馬家渡,及是,宗弼、酈瓊以輕兵來犯,不得渡而還。庚寅,上謂宰執曰:「自敵犯邉,報至人非一,朕惟靜坐一室中,思所以應敵之方,自然利害皆見,蓋人情方擾,惟當鎮之以靜,若隨物所轉,胸中不定,則何以應變也?」是日,張俊、楊沂中、劉錡皆至廬州之城外。壬辰柘臯,㨗奏至。 |
18 | 癸巳,起復武功大夫、英州刺史、知滁州趙時降三官,令葺理本州自効。 |
19 | 乙未,賜劉光世、韓世忠、張俊、岳飛、楊沂中、劉錡詔書,以㨗書累至軍聲大張,蓋自軍興以來,未有今日之盛,仍戒以尚思困獸之闘,務保全功,其詞給事中、兼直學士院林待聘所草也。上又遣入內內侍省都知陳永錫乘𫝊徃淮西勞軍,歴視戰地,宣勞甚渥, 是日,節制陜西諸路軍馬郭浩言已復啇州。 |
20 | 丙申,江東制置大使葉夢得上奏稱賀,詔嘉奬。初,建康屯重兵,嵗費錢八百萬緡,米八十萬斛,𣙜貸務所入,不足以贍。至是,禁旅與諸道之師皆至,夢得被命,兼總四路漕計以給饋餉,軍用不乏,故諸將得悉力以戰,由是朝廷益嘉之。 |
21 | 己亥,上曰:「敵退,便當措置淮南,如移𨽻州縣,併省官吏,修築城壁,要當事事有備,常為敵至之防也」。 |
22 | 三月庚子朔,觀文殿大學士、左宣奉大夫、福建路安撫大使、知福州張浚言:「朝廷調發大軍,用度至廣,臣至州措置出賣官田,及以誘寺院變易度牒,共得六十三萬緡,節次起發,少助國用」。詔浚一意體國識大臣體,令學士院降詔奬諭。 |
23 | 癸邜,張浚復特進,其言者請兩淮控扼去處,其守臣並易以武臣,餘州見仁人不可倚仗者,並別與差遣去之。是日,金人圍濠州。初,金人自柘臯退軍於紫金山也,濠州守臣王進發書告急,日已再四,而通判州事張綱以邉機事請赴行朝,遂泛舟而去。一日,趙榮以數百騎至城下,進登城望之,榮語進曰:「大金以精兵三十萬,旦暮臨城,勢不可敵,公宜開門縱民出城,為避地計。且淮岸舟船頗多,若水陸從便,傾城而去,不三兩日可以獲安。方今滿城生靈,性命在足下,足下宜念之」。進怒曰:「趙榮!汝不能全節於朝廷,乃為北軍游說耶!」使勁弩射之,榮大怒稍退,罵進良久而去。州人聞之,以避地之謀,力請於進進,不從。至是,北軍自延陵浮梁渡淮,翌日,以兵數萬列於東門之外,旌旗蔽野。是時進有兵千餘,又有宣撫司兵數百在城中,北軍謂樓櫓皆腐爛,攻之必破,乃使人至城下招降,守陴者怒罵之。 |
24 | 甲辰,淮西宣撫使張俊、淮北宣撫副使楊沂、中、判官劉錡,㑹議班師,俊與沂中為腹心,而與錡有隙,故柘臯之戰,奏賞諸軍,錡獨不預,時朝廷雖命三帥各軍,不相節制,然諸軍進退多出於俊,而錡以順昌之功驟貴,諸將亦頗嫉之,方金人之初退,虛寔未明,三軍相視,猶豫無决,但聞俊、沂中議,欲棄壽春,而移廬州於巢縣,復以廬州為合肥,而濠州自金人侵犯,圍閉城守,日夜遣人至軍前來援,至是有被虜人民自淮上竄歸者,皆言金人渡淮去已逺,而濠路又通,翌日,俊因㑹飲,謂錡曰:「公歩人久戰可自此,先囬徑取采石,歸太平,吾欲與楊太尉至濠州,耀兵淮上,安撫濠梁之民,而吾軍取宣化以歸金陵,楊太尉渡𤓰洲以歸,臨安庶道路、次舍樵㸑不相妨,軍之始行也」。有詔淮東西漕臣胡紡、李仲孺、江東漕臣陳敏識,隨軍饋運,又遣兩浙漕臣張滙繼至,㑹集於軍前,俊命諸漕備十日糧,諸漕以水路止於廬州,陸路無夫搬運,遂議給軍士錢,人一千,使之附帶,又令敏識搬水路綱運入滁州,以接濟二軍,夜二軍進發,遲明,軍馬盡入去,獨俊留兵數百未行。 |
25 | 乙巳,權禮部尚書兼資善堂翊善蘇符兼侍讀,中書舍人李易兼侍講。 直徽猷閣、知邵武軍王洋言:「宣和二年,布衣呂堂乞生子之家,量給義倉米,朝廷不曽施行。近䝉恩詔,貧乏之室生男女而不能飬贍者,人於免役寛剩錢內支四千,可謂仁徳甚厚矣,然免役寛剩州縣,所収甚㣲,勢不可久乞,郷村之人,無問貧富,凡孕婦五月至經保申縣,専委縣丞注籍,其夫免雜色差役一年,候生子日無問男女,第三等已下給義倉米一斛,縣丞月給食錢十千,專掌附籍所掌,萬戶已上,嵗及千人,便與改官。蓋義倉米本不出糴,今州郡尚有紅腐去處,一郡嵗發萬斛,可活萬人,通數路許改官,今使縣丞終任活一二千人,俾之改官,亦豈為過?又義倉之米若有不繼,逐年隨苗量添升斗積以活民,民自樂從,再三審度,實可經久。上覧奏曰:愚民無知,廹於貧困不能育,故生子而殺之,官給錢物,使之有以育,則不忍殺矣。朕為民父母,但欲民蕃衍,豈惜小費也?」乃詔戶部措置。 是日平旦,楊沂中赴張俊帳,㑹食已,二帥俱去,行數里,諜報敵攻濠州甚急,俊茫然失色,復馳騎邀劉錡,錡遽命軍中持十日糧,繼二軍而行。丙午,徳音釋壽春府、宣和、舒州、無為軍管內雜犯死罪已下囚。 是日,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舟師至昭信縣,夜世忠以騎兵遇金人於聞賢坡,敗之,丁未,遣樞宻都丞㫖周聿往沿江㸃檢措置事務,且存撫淮民之失業者。 是日,金人䧟濠州,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州事王進,為所執,兵馬鈐轄、武功郎、閣門宣賛舎人邵青巷戰死之前。一日,敵薄城下,以雲車衝梯之屬攻城,城土與屋瓦皆震,矢石如雨,進所部皆閩人,未嘗經戰守,或告以州之民兵皆百戰之餘,可以捍敵,進不從,翌旦,兵馬鈐轄邵宏縋城投拜,告以城中虛實,敵益兵東南隅,乘風縱火,焚其樓櫓,倐忽皆盡,敵乘勢登城,進奔馬入郡城,朝服坐於㕔事,遂就執,金人縱兵焚掠,謀其城而去。戊申,張浚、楊沂中、劉錡至黄連埠,去濠州六十里,而聞城䧟,俊乃召沂中、錡謀之,錡謂沂中曰:「兩府何以處沂中?」曰:「厮殺耳!相公與太尉在後,沂中當居前,有進無退」。錡曰:「有制之兵,無能之將,可御,有利害之兵,有能之將,不可御也。今我軍雖鋭,未為有制,且軍士被甲荷糧而趨,今已數日,本救援濠州,濠州既失,進無所投,人懐歸心,勝氣已索,又糧食將盡,散處逈野,此危道也。敵人雖詭計莫測,不若據險下塞,塹地栽木,使根本可恃,然後出兵襲之,若其引去,徐為後圖,此全師保勝之道,願相協圖之」。諸將皆曰:「善!」於是鼎足以為營,仍約逐軍選募精鋭。旦日入濠州,俊遣斥堠數軰還,俱言濠州無金人,或謂今人破城之後無所籍,又畏大軍之來,尋已去矣,乃再遣騎數百徃探,皆無所見,俊遣將官王某謂錡曰:「已不湏太尉入去」。錡乃不行,惟泝中與王徳領二千餘騎而往,以兩軍所選精鋭䇿應之,四更起,黃連午時,騎兵先至濠州城西嶺上列陣,未定,有金人伏甲騎萬餘於城兩邉湏臾煙,舉於城上,伏騎分兩翼而出,泝中謂徳曰:「如何?」徳知其勢不可,乃曰:「徳統制,官也,安敢預事太尉為宣撫利害當處之」。泝中皇遽以䇿麾其軍曰:那囬諸軍聞之,以為令其走爾,散亂南奔,無復紀律。其歩人見騎軍走,謂其已敗皆散,金人追及,步人多不得脫,殺傷甚衆。己酉,韓世忠引兵至濠州。 |
26 | 庚戌,秦檜奏:「近報韓世忠距濠三十里,張俊等亦至濠州五十里,又岳飛已離池州,渡江,去㑹師矣。上曰:「首禍者惟烏珠,戒諸將無務多殺,惟取烏珠可也。澶淵之役,逹蘭既死,真宗詔諸將按兵縱契丹,勿邀其歸路,此朕家法也,朕兼愛南北之民,豈忍以多殺為意乎?」初,敵之入犯也,上命飛以兵來援,飛念前此毎勝復被詔還,乃以乏糧為詞,最後上御劄付飛云:「社稷存亡,在卿此舉」。飛奉詔移兵三十里而止,及濠州已破,飛始以兵至舒蘄境上,故張俊與秦檜皆恨之。辛亥,韓世忠與金人戰於淮岸,夜遣游奕軍統制劉實率舟師泝流,欲刼金人於濠州,金人覺之,先遣人於下流赤龍洲伐木以扼其歸,有自岸呼曰:「赤龍洲水淺,可渉大金,已遣人伐木,欲塞河,扼舟舡,請宣撫速歸我趙榮也!」諸軍聞之,皆以其言有理,世忠亦命速追,而金人以鐡騎追至沿淮岸,且射且行,於是矢着舟如蝟毛,至赤龍洲,金人果伐木,漸運至淮岸,未及扼淮,而舟師已去,金人復歸黄連埠。 是日,楊泝中自宣化渡江歸行在。初,張俊以諸軍至黃連埠,士皆乏食,乃遣事務官辛永宗還建康督糧,永宗至江臯,不肯渡,坐於民舍,呼邏卒採藤花食建康,盡刷老弱,及上元、江寧二縣民夫運糧,人持六斗米,㑹俊等班師,軍民皆棄戈負之,采於道側而去。壬子,金人自渦口波淮北歸,敵之始入也,上以御劄賜三京招撫司都統制李顯忠,令將所部與所俊㑹合,如立竒功,當建節鉞,比敵退,顯忠尾之,至孔城而歸。癸丑,張俊引兵渡江歸建康府。是日,朝廷得俊與楊沂中報言,初八日,王進與敵人力戰,大獲勝㨗。 |
27 | 丁巳,劉錡自知州引兵渡江歸太平州,楊泝中之敗於濠梁也,張俊自黃連㧞寨徑去,錡乃按部伍,整旌旗,最後徐行,金人亦不復追,錡至歴陽駐軍,具奏聽㫖,然後班師,由是俊與沂中皆恨。 |
28 | 戊午,宰執奏御史中丞何鑄論牧馬地事。上曰:「已優支地價,或有移屋,又支竹木之費,朕恤民,可謂至矣。況湖上地半是冒佃不納租税,可令臨安索契而驗。凡無契冒佃者,明言其罪而恕之,非特免罪,更給公據及優支所費,使民曉然知朕心也」。 |
29 | 庚申,詔中亮大夫、康州防禦使、右䕶軍右部同統制程俊,旌表門閭,俊之少也,其母郡氏䧟於憂國,俊朝夕號泣,願以財贖之,遇奏薦則先,其諸弟又聚族百餘人而飬之,成州守臣王彥上其孝行於朝,故有是命。 直秘閣、新知常州秦梓知湖州。 |
30 | 辛酉,左朝請即魏矼充集英殿修撰、知宣州。矼初免䘮,乃命出守。 |
31 | 甲子,行營右䕶軍前部統制張彥與金人遇汧陽之劉坊寨,武節大夫、秦鳳路第八將張宏戰死。宏初以為命補官歸朝,屢有戰績,事聞,贈右武大夫、忠州刺史。 |
32 | 丁夘,右宣教郎宗汝為添差通判處州。先是,汝為自北境間行投岳飛軍中,飛遣赴行在,汝為具言金人情僞,且曰:「今和好雖定,計必背盟,不可遽弛武備奏」。檜聞之不樂。至是,權禮部尚書蘇符力言於上,乃有是命。既而上憐其忠,遷右通直郎。 |
33 | 《建炎以來繫年要録》巻一百三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