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雜篇寓言第二十七》[View] [Edit] [History]

1	南華真經註疏卷之二十九
2	河　南　郭　象　註
3	唐西華法師成玄英疏
《雜篇寓言第二十七》
1	寓言十九，
2	〔註〕寄之他人，則十言而九見信。
3	〔疏〕寓，寄也。世人愚迷，妄為猜忌，聞道己說，則起嫌疑，寄之他人，則十言而信九矣。故鴻蒙、雲將、肩吾、連叔之類，皆寓言耳。
4	重言十七，
5	〔註〕世之所重，則十言而七見信。
6	〔疏〕重言，長老鄉閭尊重者也。老人之言，猶十信其七也。
7	巵言日出，和以天倪。
8	〔注〕夫巵，滿則傾，空則仰，非持故也。況之於言，因物隨變，唯彼之從，故曰日出。日出，謂日新也，日新則盡其自然之分，自然之分盡則和也。
9	〔疏〕巵，酒器也。日出猶日新也。天倪，自然之分也。和，合也。夫巵滿則傾，巵空則仰，空滿任物，傾仰隨人。無心之言，即巵言也，是以不言。言而無係傾仰，乃合於自然之分也。又解：巵，支也。支離其言，言無的當，故謂之巵言耳。
10	寓言十九，藉外論之。
11	〔註〕言出於己，俗多不受，故借外耳。肩吾、連叔之類，皆所借者也。
12	〔疏〕籍，假也，所以寄之也人。十言九語者，為假託外人論說之也。
13	親父不為其子媒。親父譽之，不若非其父者也；
14	〔註〕父之譽子，誠多不信，然時有信者，輒以常嫌見疑，故借外論也。
15	〔疏〕媒，媾合也。父談其子，人多不信，別人譽之，信者多矣。
16	非吾罪也，人之罪也。
17	〔註〕己雖信，而懷常疑者猶不受，寄之彼人則信之，人之聽有斯累也。
18	〔疏〕吾，父也。非父談子不實，而聽者妄起嫌疑，致不信之過也。
19	與己同則應，不與己同則反；
20	〔註〕互相非也。
21	〔疏〕夫俗人顛倒，妄為臧否，與己同見則應而為是，與己不同則反而非之。
22	同於己為是之，異於己為非之。
23	〔注〕三異同處，而二異訟其所取，是必於不訟者俱異耳，而獨信其所是，非借外如何。
24	〔疏〕夫迷執同異，妄見是非，同異既空，是非滅矣。
25	重言十七，所以已言也，是為耆艾。
26	〔註〕以其耆艾，故俗共重之，雖使言不借外，猶十信其七。
27	〔疏〕耆艾，壽考者之稱也。已自言之，不藉於外，為是長老，故重而信之，流俗之人，有斯迷妄也。
28	年先矣，而无經緯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
29	〔註〕年在物先耳，其餘本末，無以待人，則非所以先也。期，待也。
30	〔疏〕期，待也。上下為經，傍通曰緯。言此人直置以年老居先，亦無本末之智，故待以耆宿之禮，非關道德可先也。
31	人而无以先人，无人道也；人而无人道，是之謂陳人。
32	〔注〕直是陳久之人耳，而俗便共信之，此俗之所以為安故而習常也。
33	〔疏〕無禮義以先人，無人倫之道也，直是陳久之人，故重之耳。世俗無識，一至於斯。
34	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窮年。
35	〔註〕夫自然有分而是非無主，無主則曼衍矣，誰能定之哉。故曠然無懷，因而任之，所以各終其天年。
36	〔疏〕曼衍，無心也。隨日新之變轉，合天然之倪分，故能因循萬有，接物無心；所以窮造化之天年，極生涯之遐壽也。
37	不言則齊，
38	〔疏〕夫理處無言，言則乖當，故直置不言而物自均等也。
39	齊與言不齊，
40	〔疏〕齊，不言也。不言與言，既其不一，故不齊也。
41	言與齊不齊也，
42	〔註〕付之於物而就用其言，則彼此是非，居然自齊。若不能因彼而立言以齊之，則我與萬物復不齊耳。
43	故曰無言。
44	〔註〕言彼所言，故雖有言而我竟不言也。
45	〔疏〕夫以言遣言，言則無盡，縱加百非，亦未偕妙。唯當凝照聖人，智冥動寂，出處默語，其致一焉，故能無言則言，言則無言也，豈有言與不言之別，齊與不齊之異乎。故曰言無言也。
46	言无言，終身言，未嘗言；
47	〔註〕雖出吾口，皆彼言耳。
48	終身不言，未嘗不言。
49	〔註〕據出我口。
50	〔疏〕此復解前言無言義。
51	有自也而可，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
52	〔疏〕夫各執自見，故有可有然。自他既空，然可斯泯。
53	惡乎然？然於然。惡乎不然？不然於不然。惡乎可？可於可。惡乎不可？不可於不可。
54	〔註〕自，由也。由彼我之情偏，故有可不可。
55	〔疏〕惡乎，猶於何也。自他並空，物我俱幻，於何處而有可不可？於何處有然不然？以此推窮，然可自息。斯復解前有自而然可義也。
56	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
57	〔註〕各自然，各自可。
58	无物不然，无物不可。
59	〔注〕統而言之，則無可無不可，無可無不可而至也。
60	〔疏〕夫俗中之物，倒置之徒，於無然而固然，於不可而執可也。
61	非巵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
62	〔註〕夫唯言隨物制而任其天然之分者，能無夭落。
63	〔疏〕自非隨日新之變，達天然之理者，誰能證長生久視之道乎。言得之者之至也。
64	萬物皆種也，以不同形相禪。
65	〔注〕雖變化相代，原其氣則一。
66	〔疏〕禪，代也。夫物云云，禀之造化，受氣一種而形質不同，運運遷流而更相代謝。
67	始卒若環，
68	〔註〕於今為始者，於昨已復為卒也。
69	〔疏〕物之遷貿，譬彼循環，死去生來，終而復始。此出禪代之狀也。
70	莫得其倫，
71	〔註〕理自爾，故莫得。
72	〔疏〕倫，理也。尋索變化之道，竟無理之可致也。
73	是謂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74	〔註〕夫均齊者豈妄哉。皆天然之分。
75	〔疏〕均，齊也。此總結以前一章之是，謂天然齊等之道，即以齊均之道，亦名自然之分也。
76	莊子謂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
77	〔註〕與時俱也。
78	〔疏〕夫運運不停，新新流謝，是以行年六十而與年俱變者也。然莊惠相逢，好談玄道，故遠稱尼父以顯變化之方。
79	始時所是，卒而非之，
80	〔註〕時變則俗情亦變，乘物以遊心者，豈異於俗哉。
81	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
82	〔註〕變者不停，是不可常。
83	〔疏〕夫人之壽命，依年而數，年既不定，數豈有邪。是以去年之是，於今非矣。故知今年之是，還是去歲之非；今歲之非，即是來年之是。故容成氏曰，除日無歲也。
84	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
85	〔注〕謂孔子勤志服膺而後知，非能任其自化也。此明惠子不及聖人之韻遠矣。
86	〔疏〕服，用也。惠施未達，抑度孔子，謂其勵志勤行，用心學道，故至斯智，非自然任化者也。
87	莊子曰：孔子謝之矣，而其未之嘗言。
88	〔註〕謝變化之自爾，非知力之所為，故隨時任物而不造言也。
89	〔疏〕謝，代也。而，汝也。未，無也。言尼父於勤服之心久已代謝，汝宜復靈，無復浪言也。
90	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復靈以生。
91	〔註〕若役其才知而不復其本靈，則生亡矣。
92	〔疏〕夫人稟受才智於大道妙本，復於靈命以盡生涯，豈得勤志役心，乖於造物。此是莊子述孔丘之語訶抵惠施也。
93	嗚而當律，言而當法，
94	〔注〕嗚者，律之所生；言者，法之所出；而法律者，眾之所為，聖人就用之耳，故無不當，而未之嘗言，未之嘗為也。
95	〔疏〕嗚，聲也。當，中也。尼父聖人，與陰陽合德，故風韻中於鍾律，言教考於模範也哉。
96	利義陳乎前，而好惡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
97	〔註〕服，用也。我無言也，我之所言，直用人之口耳，好惡是非利義之陳，未始出吾口也。
98	〔疏〕仁義利害，好惡是非，逗彼前機，應時陳說，雖復言出於口而隨前，此即是用眾人之口矣。
99	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
100	〔註〕口所以宣心，既用眾人之口，則眾人之心用矣，我順眾心，則眾心信矣，誰敢逆立哉。吾因天下之自定而定之，又何為乎。
101	〔疏〕隨眾所宜，用其心智，教既隨物，物以順之，如草從風，不敢逆立，因其本靜，隨性定之，故定天下之定也。
102	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103	〔註〕因而乘之，故無不及。
104	〔疏〕已，止也。彼，孔子也。重勗惠子，止而勿言，吾徒庸淺，不能逮及。此是莊子歎美宣尼之言。
105	曾子再仕而心再化，
106	〔疏〕姓曾，名參，孔子弟子。再仕之義，列在下文。
107	曰：吾及親仕，三釜而心樂；後仕，三千鍾而不洎，吾心悲。
108	〔註〕洎，及也。
109	〔疏〕六斗四升曰釜，六斛四斗曰鍾。洎，及也。曾參至孝，求祿養親，故前仕親在，祿雖少而歡樂；後仕親沒，祿雖多而悲悼；所謂再化，以悲樂易心，為不及養親故也。弟子問于仲尼曰：若參者，可謂无所縣其罪乎？
110	〔註〕縣，係也。謂參仕以為親，無係祿之罪也。
111	〔疏〕縣，係也。門人之中，無的姓諱，當是四科十哲之流也。曾參仁孝，為親求祿，雖復悲樂，應無係罪。門人疑此，咨問仲尼也。
112	日既已縣矣。
113	〔註〕係於祿以養也。
114	夫无所縣者，可以有哀乎？
115	〔注〕夫養親以適，不問其具。若能無係，則不以貴賤經懷，而平和怡暢，盡色養之宜矣。
116	〔疏〕夫孝子事親，務在於適，無論祿之厚薄，盡於色養而已，故有庸賃而稱孝子，三仕猶為不孝。參既心存哀樂，得無係祿之罪乎。夫唯無係者，故當無哀樂也。
117	彼視三釜三千鍾，如觀雀蚊虻相過乎前也。
118	〔注〕彼，謂無係也。夫無係者，視榮祿若蚊虻烏雀之在前而過去耳，豈有哀樂於其間哉。
119	〔疏〕彼，謂無係之人也。烏雀大，以諭千鍾，蚊虻小，以比三釜。達道之人，無心係祿，千鍾三釜，不覺少多。猶如烏雀蚊虻相與飛過於前矣，決然而已，豈係之哉。
120	顏成子游謂東郭子景曰：自吾聞子之言，一年而野，
121	〔註〕外權利也。
122	〔疏〕居在郭東，號曰東郭，猶是《齊物篇》中南郭子綦也。子游，子綦弟子也。野，質樸也。聞道一年，學心未熟，稍能樸素，去浮華耳。
123	二年而從，
124	〔註〕不自專也。
125	〔疏〕順於俗也。
126	三年而通，
127	〔註〕通彼我也。
128	〔疏〕不滯境也。
129	四年而物，
130	〔註〕與物同也。
131	〔疏〕與物同也。
132	五年而來，
133	〔註〕自得也。
134	〔疏〕為眾皈也。
135	六年而鬼入，
136	〔注〕外形骸也。
137	〔疏〕神會理物。
138	七年而天成，
139	〔註〕無所復為。
140	〔疏〕合自然成。
141	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
142	〔註〕所遇皆適而安。
143	〔疏〕智冥造物，神合自然，故不覺死生聚散之異也。
144	九年而大妙。
145	〔註〕妙，善也。善惡同，故無往而不冥。此言久聞道，知天籟之自然，將忽然自忘，則穢累日去以至於盡耳。
146	〔疏〕妙，精微也。聞道日久，學心漸著，故能超四句，絕百非，義極重玄，窮眾妙，知照宏博，故稱大也。
147	理生有為，死也。
148	〔註〕生而有為則喪其生。
149	〔疏〕處生人道，沈溺有為，適皈死滅也。
150	勸公，以其死也，有自也；
151	〔註〕自，由也。由有為，故死；由私其生，故有為。今所以勸公者，以其死之由私耳。
152	〔疏〕公，平也。自，由也。所以人生也動之死地者，猶私愛其生，不能公正，故勸導也。
153	而生陽也，无自也。
154	〔注〕夫生之陽，遂以其絕迹無為而忽然獨爾，非有由也。
155	〔疏〕感於陽氣而有此生，既無所由從，故不足私也。
156	而果然乎？
157	〔疏〕果，决定也。陽氣生物，次定如此。
158	惡乎其所適？惡乎其所不適？
159	〔註〕然而果然，故無適無不適而後皆適，皆適而至也。
160	〔疏〕夫氣聚為生，生不足樂；氣散為死，死不足哀；生死既齊，哀樂斯泯。故於何處而可適，於何處而不可適乎？所在皆適耳。
161	天有歷數，地有人據，吾惡乎求之？
162	〔註〕皆己自足。
163	〔疏〕夫星歷度數，玄象麗天；九州四極，人物依據；造化之中，悉皆具足吾，於何處分外求之也？
164	莫知其所終，若之何其无命也？
165	〔註〕理必自終，不由於知，非命如何？
166	〔疏〕夫天地晝夜，人物死生，尋其根由，莫知終始。時來運去，非命如何。其無命者，言有命也。
167	莫知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
168	〔注〕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謂之命，似若有意也，故又遣命之名以明其自爾，而後命理全也。
169	〔疏〕夫死去生來，猶春秋冬夏，既無終始，豈其命乎？其有命者，言無命也。此又遣其命也。
170	有以相應也，若之何其无鬼邪？
171	〔註〕理必有應，若有神靈以致也。
172	〔疏〕鬼，神識也。夫耳眼應於聲色，心知應於物境，義同影響，豈無靈乎？其無鬼者，言其有之也。
173	无以相應也，若之何其有鬼邪？
174	〔註〕理自相應，相應不由於故也，則雖相應而無靈也。
175	〔疏〕夫人睡中則不知外物，雖有眼耳，則不應色聲。若其有靈，如何不應？其有鬼者，言其無也。此又遣其有也。
176	眾罔兩問於影曰：若向也俯而今也仰，向也括撮而今也被髮，向也坐而今也起，向也行而今也止，何也？
177	〔疏〕罔兩，影外微陰也。斯寓言者也。若，汝也。俛，低頭也。撮，束髮也。汝坐起行止，唯形是從，以此測量，必因形乃有。言不待，厥理未詳。設此問答，以彰獨化耳。
178	影曰：叟叟也，奚稍問也。
179	〔註〕運動自爾，無所稍問。
180	〔疏〕史史，無心運動之貌也。奚，何也。影答云：我運動無心，蕭條自得，無所可待，獨化而生，汝無所知，何勞見問也？
181	予有而不知其所以。
182	〔註〕自爾，故不知所以。
183	〔疏〕予，我也。我所有行止，率乎造物，皆不知所以，悉莫辮其然爾，豈有待哉。
184	予，蜩甲也，蛇蛻也，似之而非也。
185	〔註〕影似形而非形。
186	〔疏〕蜩甲，蟬殼也。蛇蛻，皮也。夫蠐螬變化而為蟬，蛇從皮內而蛻出者，皆不自覺知也。而蠐螬滅於前，蟬自生於後，非因躋螬而有蟬，蟬亦不待蠐螬而生也。蛇皮之義，亦復如之。是知一切萬有，無相因待，悉皆獨化，僉曰自然。故影云：我之因待，同蛇蛻蜩甲，似形有而實非待形者也。
187	火與日，吾屯也；陰與夜，吾代也。
188	〔疏〕屯，聚也。代，謝也。有火有日，影即屯聚，逢夜逢陰，影便代謝。若其同形有影，故當不待火日。陰夜有形而無影，將知影必不待形，而獨化之理彰也。
189	彼吾所以有待邪？
190	〔疏〕吾所以有待者，火日也。心其不形，火日亦不能生影也，故影亦不待於火日也。
191	而死乎以無有待者乎。
192	〔註〕推而極之，則今之所謂有待者率至於無待，而獨化之理彰矣。
193	〔疏〕況乎有待者形也，必無火日，形亦不能生影，不待形也。夫形之生也，不用火日，影之生也，豈待形乎。故以火日況之，則知影不待形明矣。形影尚不相待，而况他物乎。是知一切萬法悉皆獨化也。
194	彼來則我與之來，彼往則我與之往，彼彊陽則我與之彊陽。彊陽者又何以有問乎。
195	〔註〕直自強陽運動，相隨往來耳，無意，不可問也。
196	〔疏〕彼者，形也。強陽，運動之貌也。夫往來運動，形影共時，既無因待，咸資獨化。獨化之理，妙絕名言，名言問答，其具之矣。
197	陽子居南之沛，老聃西遊於秦，邀於郊，至於梁而遇老子。
198	〔疏〕姓楊，名朱，字子居。之，往也。沛，彭城，今徐州是也。邀，遇也。梁國，今汴州也。楊朱南遭，老子西道，邂逅逢於粱宋之地，適於郊野而與之言。
199	老子中道仰天而歎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也。
200	〔疏〕昔逢楊子，謂有道心；今見矜夸，知其難教。嫌其異俗，是以傷嗟也。
201	陽子居不答。
202	〔疏〕自覺己非，默然悚愧。
203	至舍，進盥漱巾櫛，脫屨戶外，膝行而前
204	〔疏〕盥，洒也。櫛，梳也。屆逆旅之合，至止息之所；於是進水漱洒，執持巾櫛，肘行膝步，盡禮虔恭，股動請益，庶蒙鍼艾也。
205	曰：向者弟子欲請夫子，夫子行不間，是以不敢。今間矣，請問其過。
206	〔疏〕向被抵訶，欲請其過，正逢行李，未有閑庸。今至主人，清閑無事，庶聞責旨，以助將來也。
207	老子曰：而睢睢盱盱，而誰與居？
208	〔註〕睢睢盱盱，跋扈之貌。人將畏難而疏遠。
209	〔疏〕睢盱，躁急威權之貌也。而，汝也。跋扈威勢，矜莊耀物，物皆哀悼，誰將汝居處乎？
210	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
211	〔疏〕夫人廉潔貞清者，猶如汙辱也；盛德圓滿者，猶如不足也。此是老子引《道德經》以戒子居也。
212	陽子居蹴然變容曰：敬聞命矣。
213	〔疏〕蹙然，慚悚也。既承教旨，驚懼更深，稽首虔恭，敬奉尊命也。
214	其往也，舍者迎將，其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寵。
215	〔注〕尊形自異，故憚而避之也。
216	〔疏〕將，送也。家公，主人公也。煬，然火也。陽朱往沛，正事威容，舍息逆旅，主人迎送，夫執氈席，妻捉梳巾，先坐之人避席而走，然火之者不敢當竈，威勢動物，一至於斯矣。
217	其反也，舍者與之爭席矣。
218	〔注〕去其夸矜故也。
219	〔疏〕從沛返歸，已蒙教戒，除其容飾，遣其矜夸，混迹同塵，和光順俗，於是舍息之人與爭席而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