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思陵典禮紀·卷二 |
2 | 光廟在御未久,宮中尚缺御容。崇禎十三年庚辰九月十二日,命于武英殿繪寫,至十月初七日完。初八日卯時,司禮監官恭請御容二軸,供安案上。上尚翼善冠黃袍,乘轎至武英殿外門橋南,下轎,詣門下立。內侍懸御容常服一軸,上行一拜三叩頭禮,退東旁立。百官各具吉服,從左右進入,行五拜三叩頭禮。五府掌印閣臣、大九卿近前,恭視御容,內侍恭請御容,奉安彩亭內。上後隨亭,由思善門、寶寧門、慈寧門進慈寧宮。大殿內懸安,尚膳監設果品,鐘鼓司動樂。上行五拜三叩頭訖。穆廟惠妃具起頂冠鞠衣、不跪不叩頭、行八拜禮。神廟宣懿惠康昭妃、端妃、和嬪各具起頂冠、鞠衣、不跪不叩頭、行八拜禮。光廟懿妃、康妃敬妃、慎嬪、定嬪、襄嬪、恪嬪各具起頂冠、鞠衣,行八拜禮。熹廟懿安皇后、皇貴妃、范良妃各具起頂冠、鞠衣,行八拜禮,恭視禦容。坤甯宮、承乾宮、翊坤宮各具起頂冠、鞠衣,行八拜禮。皇太子具翼善冠、常服,皇三子、四子具六合冠、直身袍,行五拜三叩頭禮。皇長女、皇二女具翠花冠,行八拜訖。榮昌大長公主、寧德長公主、樂安長公主各具起頂冠、鞠衣,行八拜禮。夫人牌子,六局長印、女史各着紗帽、袍帶,並大小答應、執事李長壽等,殿門內行五拜三叩頭禮。司禮監等內臣,殿外行五拜三叩頭禮。 |
3 | 光廟元妃郭氏在東宮時病故,及即位,追封孝元貞皇后。十二月二十四日為其忌辰,崇禎上以是日誕生,惟初登極戊辰一舉賀,餘傳免。至五年壬申,禮部尚書黃汝良疏請照冬至郊天事例,次日行賀,因定二十五日行慶賀禮。光廟在東宮,生育頗多。崇禎初,追封皇兄齊思王等、皇姊悼淑公主等。至辛巳五月,御札皇六弟、七弟、十妹皆殤,未追封;擬封六弟湘懷王、七弟慧昭王、十妹悼溫公主,七月二十日親定。皇六弟名由栩,七弟名由橏,皇十妹名徽姃。又追賜九妹名徽妱,仍祭告奉先殿。 |
4 | 戊辰五月,上諭禮部:「朕惟皇祖、皇考、熹宗止慈止孝,炳若日星,載之《實錄》,自足光昭盛美。乃復增《三朝要典》一書,原不能於已昭之綱常復加揚闡,徒爾刻深傅會,偏駁不倫,朕無取焉。可將皇史宬內原藏一本取出焚燬,仍傳示天下各處官府學宮,所有書板,書燬不行。自今而後,官方不以此書定臧否,人才不以此書定進退,諸臣各捐成心,勿滋異議,共襄平明之治。欽哉!故諭。」 嘉靖中,明倫大典為議禮諸臣發,然實出上意。若天啟中《三朝要典》,則出魏逆意,而攻諸君子者迎合之,中作論斷語,尤多舛謬,倪西元璐上疏請燬之。時蔣公德璟亦力言其可,內閣景辰深以為然,遂擬諭焚其板。楊固與修《要典》者,可見公論自不可泯耳。時有赴閣爭不可燬者,忽放聲大哭,人以為怪。 |
5 | 丁卯八月,聖諭:「朕惟慶源有自,禮必隆於所生。孝思永言,施必由於親始。典關教眾,誼切同心,彝章具存,肇稱宜亟。我皇妣貞靖賢妃,芬降華宗,躬膺令德。徽音夙稟于女史,婉懿早著于青蒲。在昔皇考,毓我弟昆。蓋華萼共輝于連枝,而顧復名勤于毛裏。我皇兄纂承祧之重,典既篤於浚源,逮渺躬荷世及之休,情亦深於惓慕。欲酬罔極,宜備追崇。正儷體之鴻稱,舉遷祔之上典。庶永無窮之問,少伸不匱之思。於是禮部上尊諡『孝純淵靜慈肅毗天鍾聖皇后』,遷祔慶陵。」后弟和陽衛正千戶劉效祖封新樂伯,歲給祿米一千石。劉繼祖陞錦衣衛都指揮同知,侄劉文炳、劉文耀俱陞錦衣衛指揮同知,俱帶俸。 |
6 | 前代人主嗣位,有太后者,生母止稱皇太妃。明制,自孝肅以來,始並稱太后,惟嫡母加徽號二字。萬歷曆初,並尊仁聖、慈聖二太后,徽稱無所增減者,舉非禮。明江陵相不能諫,而禮官及言官不能爭也。其初,宮中內宴,仁聖上座,慈聖猶在閣中,不敢同坐;其後稍久,乃並坐宮中,禮法甚嚴。上詣兩宮朝,皆設席座前,起居叩頭,跪而受茶,迄不敢坐。內宴上座,上坐東閣,中宮坐西閣。每一奏酒,上自執爵,中宮持尊,長跪而獻,仍各退入東西閣;再奏又出,以至九奏,傳兩宮起,上與中宮仍跪請留。已,乃設小座於閣內,兩宮帝后同座,行爵無算,始為家人語。宮中內宴,謂之上座,先期有奏書,宴有致語,皆詞臣撰進。慈聖生於漷縣之永樂店,萬歷曆三十五年,造慈聖景命殿及石坊。慈聖事佛甚謹,宮中稱為『九蓮菩薩』。每歲十一月十九日為其誕辰,百官率於午門前稱賀。長安百姓婦孺俱于佛寺進香祝釐,享天子奉養四十三年。古今太后稱全福者,所未有也。崇禎庚辰,因皇子慈煥臨歿之言,上為感動;初收武清家產助餉,乃復還之。贈李交全之孫國瑞為武清侯,又令國瑞之子存善襲侯爵。戚畹五世為侯,亦從來所未有也。 |
7 | 崇禎上生母孝純皇太后,生於萬歷曆壬辰年,而薨甲寅七月十九日,享年二十有三。時上甫四齡。及登極,思慕不置。於庚辰九月初二日繪御容,迎于太后懿親新樂侯第。自大明門入,百官吉服迎於大明門外。上步出歸極門跪迎。仍冊封光廟選侍郭氏為定嬪,張氏為襄妃,李氏為恪嬪,遣輔臣范復粹等捧冊行禮。因三嬪皆太后舊同事,能記憶真容,而后母新樂徐太夫人及其孫新樂侯劉文炳,子左都督劉繼祖,諸孫文燈、文炤及衛聖夫人陸氏,諭禮、兵二部敘賚。 |
8 | 崇禎庚辰七月,上因皇五子臨歿之言,遂長齋,純用布素;諸臣乞用葷,不聽。辛巳六月,聖母孝純皇太后母瀛國公夫人徐氏言:「夜夢皇太后鸞輿鳳輦,駢集臣家,笑語如家人父子。因請除一切郊祀祭告、遣謁、忌日炤常齋戒外,或再加朔望蔬食,其餘不妨量進肉味。語云:藥補不如肉補也。」二十二日,上諭:「聖母托夢,笑語音容,儼然聚首,朕聞之不勝思慕。除郊廟祭告、遣謁、忌辰、朔望仍齋戒外,其餘日用常膳,着於奉先殿收回祭品,量配進用。」自是始用葷。御案上用湯,初係金玉,後用磁器,是冬止用漆器。袍服,傳旨止留尺五,閣部各官皆以尺五為則。 |
9 | 武清侯李偉,神宗生母李太后父也;贈太傅、安國公,諡恭簡。新樂侯劉應元,崇禎上生母劉太后父也;庚辰進封瀛國公,妻徐氏為瀛國太夫人。 |
10 | 弘治初,以英宗錢皇后從子安昌伯承宗卒,有祭奠,無贈諡。慶雲伯周壽為孝肅皇太后兄,封爵至慶雲侯,位至太傅,卒追封甯國公。萬歷曆中,仁聖、慈聖二太后同在御,而十年加尊號。仁聖父固安伯陳景行僅加祿百石,慈聖父武清伯李偉進封侯,已為異矣。十一年冬,景行卒,止贈太子太保,無諡,祭七壇。而李偉卒,追贈太傅,封安國公,諡恭簡,祭十六壇,又加四壇。嘉靖二年,玉田伯蔣輪造墳,估價二萬兩,撥給護壇墳田土。萬歷曆三年,武清伯李偉造墳,請價照蔣輪例;上以為薄,內閣執奏,竟給價三萬兩。 |
11 | 武清以外戚貴重,大臣因緣內交者有之。河中、上黨二太宰皆與之結歡,號為同里,而上党尤密呼武清夫人為嫂,與對弈,以是得再起云。江陵善把持武清,使不得肆,馮璫又持之於內。武清者,一木樸老傭,見士夫不能出一語。河中王司馬鎮宣,大賂武清求入,江陵即訓言官劾王,謂其以三千金賄要地,而不指其人。江陵調旨,令言官問實狀,亦竟不明,蓋虛惕之使畏耳。武清李偉嘗從孝懿皇后外家東李第舍。穆廟初在潛邸,慈寧故因東李以進。穆廟即位,孝懿雖即山陵,而慈寧不忘東李,武清每賜,常分賚之。周旋恩澤,經理家事,一如孝懿在時。 |
12 | 萬歷曆丁丑,武清舍人任軍事布花僦人,所乾沒,軍士大嘩。內使以聞,上命取布驗之,果紕繆不堪。上即謁太后言狀,太后怒甚,遣諭內閣,欲革武清之爵。上御講筵,亦召相君言狀,江陵力為營救,上乃止。太后召武清父子立宮門外,遣內侍出數之,而抵其家人于法,自此少戢。 |
13 | 崇禎庚辰,上與閣臣薛國觀言及財用匱乏,國觀對以:「外則鄉紳,內則戚畹。在鄉紳者,臣等任之;在戚畹者,非出自獨斷不可。」因以李武清為言,遂傳密旨,借四十萬金,冉、萬二駙馬各一萬,而周、田近親不與焉。李氏初不在意,而督之日急,武清死,復及其子國安;久之,國安亦死,而追比更力。周嘉定乃其姻親,上疏為言,嚴旨切責。於是李氏盡鬻所有,至拆賣其屋。內閣中書楊餘洪、周國興者,教李氏云:「有形之產既盡,即不上納,將如之何?」國觀知其故,密以上聞,因年終舉劾兩房官,遂劾二人閑住。有旨:各廷杖六十。二中書老矣,即日死。翼日,國觀夜歸下輿,見二中書在門,忽失所在。國觀懼,而計無所出。是時戚畹人人自危,後因皇五子病亟,遂造為『九蓮菩薩下降』之言。九蓮菩薩者,夢中授經于孝定皇后者也。造慈壽宮,塑九蓮像於閣上,遂傳以孝定為九蓮後身也。至是,皇五子見菩薩來,甚怪上之薄情,不念先世親屬。又言如不從此改過,將來殤折不止一人,還都要喚去。大都上未至皇子病所,皆諸人撰造,節次傳報。上大恐,於是傳諭停止追比,復武清侯爵,而皇五子竟薨。乃心念此事皆由國觀,而欲殺之以謝孝定矣。會刑科袁愷疏糾國觀,遂有『成何糾章』之旨,而異日列款以進。袁,山東人,長齋佞佛,孤介閉門,耳目不廣;具款之疏,實于國觀毒要百未罄一也。乃上意先定,於是楊、馬二長班下獄,口供成案,遂令御史郝晉勒令自盡。國觀臨死曰:「吳昌時殺我!」其實伊自取,天以報惡人也。當國觀初罷,上令人潛伺,有何人先至其寓,中書王陛彥往焉,遂執付詔獄。陛彥舉人,試中書撰文者,從無掌房之例;庚辰闈後轉尚寶丞,乃吳昌時之甥也。赴市時,語人曰:「此家母舅為之,我若有言,得罪名教矣。」陛彥死後,見夢于其妻曰:「汝二年後看小報應,三年後看大報應。」至癸未,昌時死西市,所謂小報應也,大者何指乎? |
14 | 皇祖神廟昭妃慈寧宮劉氏,於崇禎十三年正月初九日壽辰,上冊加號『宣懿惠康皇太妃』。上詣奉先殿,行代告禮。三宮皇太子等位,俱詣乾清宮東暖閣。俟駕過乾清門,坤寧宮從中門、承乾宮從左門、翊坤宮從右門、皇太子等位從左門、皇長女等位從右門出,隨駕後,同詣慈寧宮。上於太妃前慶祝八旬,行四拜禮,奉禮物再行一拜禮。坤寧宮周皇后、承乾宮田妃、翊坤宮袁妃各具起頂冠、鞠衣,行四拜禮。皇太子具常服,率弟行四拜禮,皇長女、二女行四拜禮。上回乾清宮,各宮方詣慈寧宮。懿安張皇后具起頂冠、鞠衣,行四拜禮。神廟端妃周和嬪梁,光廟懿妃傅、康妃李、敬妃馮、慎妃邵,熹廟貴妃范、貴妃任、良妃王,及榮昌大長公主、寧德長公主、樂安長公主俱具起頂冠、鞠衣,行四拜禮,各宮並三宮主每進盒八副。禮畢敘坐,張皇后前,周皇后、田妃、袁妃見,行一拜禮。皇太子率弟妹見,行一拜禮。周端妃、傅懿妃、李康妃、馮敬妃四位前,張皇后、周皇后俱不行禮。田妃、袁妃見,行一拜禮。皇太子率諸弟妹行一拜禮。梁和嬪、邵慎嬪兩位前,后妃、太子、公主俱不行禮。三公主惟于張皇后、周皇后前行一拜禮。其各宮俱不行禮。相見禮畢,俱回各宮各府,惟周皇后、兩妃、皇太子等仍在慈慶宮候聖駕,仍詣宮請皇太妃上座,鍾鼓司作樂。 |
15 | 崇禎上既正大位,於九月二十七日冊立元妃周氏為皇后。諭曰:「朕聞太極元撰,首闢乾坤,天地合德,乃生萬物。則君之有后,固儷禮於兩儀,而弼成於風化者也。朕昭受鴻圖,誕撫函夏,思順陰陽剛柔之道,茂衍室家君臣之傳。嘉內德于安貞,稽懿徽于溫惠。敬從壼教,宜正隆稱。元配周妃,揚芬華族,毓慶軫源,皇兄選擇,以配朕躬,夙夜無違,而闡敬戒。已受封章于潛邸,丕纘景命以維新。四德咸修,六宮著範,可冊立為皇后。女順蔚承乾之祐,坤寧協應地之符,特諭。」於是遣禮部尚書來宗道持節,英國公張維賢捧冊,大學士黃立極捧璽,施鳳來行禮。 |
16 | 周皇后初為信王妃,曉書畫,亦諳藥性,在潛邸與上甚相莊。既冊立,協謀去魏逆,稱賢助。上生庚戌十二月十四日卯時,后生辛亥三月二十八日子時,少上四月耳。上雖生庚戌,是日入春,亦以辛亥起命也。 |
17 | 熹宗大漸,魏逆方柄事,謀迎福王。懿安皇后召信王入繼大統,戒勿食宮中食。信王從周戚畹處作麥餅,袖而食之。當后入選,在第三,張惶後持拔之,頗德張,故召還其父張國紀,封太康伯。而張惶後亦上徽號曰懿安,居慈慶宮。 |
18 | 列朝婚期多在十六出幼之年。英宗九歲登極,正統七年成婚;武宗十五歲登極,正德元年成婚;世宗十五歲登極,嘉靖元年成婚;皆在十六之年。萬歷曆六年成婚,亦十六。天啟十六歲登極,元年成婚。崇禎亦十六歲出閣成婚,是年登極。 |
19 | 崇禎五年壬申三月二十八日,皇后千秋,命婦例當朝賀,久不行。閣擬二票,一免一是,上用是字。而是時京官以驛遞禁用夫馬,罕攜家者,多攜妾媵,即間有之,亦多不習。是日,惟勳臣成國公朱純臣夫人韋氏等七人,文職禮部侍郎姜逢元、詹事何吾騶兩淑人而已。然何淑人尚云候封,則未封也。又鴻臚卿等三人,武職都督十五人,共命婦二十七耳。教坊司奉鑾等官妻李氏四名□,女樂來定兒三十六名□。其日甫明,中宮已御仁智殿行禮畢,命婦即歸,亦無頒賞例也。先十日,文書房傳諭文武命婦,從西安門、北安門進西華門,赴武英殿行禮。仁智殿在武英後,中宮受朝賀之所也。 |
20 | 甲戌三月,命婦再朝賀,林尚書欲楫、莊少司農欽舜二夫人與焉。諸命婦可百餘人,自西華門外下輿入門,復肩輿至武英殿門外下。黎明,皇后升殿,諸命婦入,排班下手立,四拜。女宮宣箋表,跪,班首成國夫人入殿內致詞,命婦皆跪,三叩頭,起,四立拜而出。以立為拜,不復俯伏也。是日,皇后母嘉定伯夫人亦入班,朝賀畢,即召入殿。皇后欲設座拜之,辭,不許。皇后面有淚痕。先是二十四日,上以祈雨出宿文華,是日方入。故事,東西宮備宴,邀上與中宮上座。上以齋素辭,翊日再出文華。 |
21 | 上事皇嫂懿安皇后甚恭。每年十月初六為懿安聖節,許命婦朝賀。崇禎辛巳十月行賀,文官命婦無一至者,惟武命婦十八人耳。上命司禮監呼儀制司詰問。時道路寇警,又楊司馬嗣昌嚴申驛禁,官至八座,僅用夫二十名,以次遞減,僅至數名,勢難攜家也。教坊司女樂,舊用一百十五人,後惟用三十餘人耳。 |
22 | 崇禎元年正月二十二日,上懿安皇后尊號。詔曰:「朕嗣承大統,丕煥新猷。凡厥典章,必稽祖制。爰溯世宗入繼之始,特崇莊肅皇后之稱。友愛篤於因親,芳聲昭于圖史。聿懷前烈,豈敢或愆。敬惟皇嫂皇后,發祥瑤室,正位椒宮。道合靜貞,性鍾仁孝。先皇久資內助,宗廟夙享馨香。陰教用彰,徽音嗣美。是用仰參舊典,修舉隆儀,以正月二十日祗告天地、宗廟、社稷,恭上尊號曰『懿安皇后』。於戲!追龍馭於鼎湖,式重倪天之配;光鴻名於玉冊,永垂奕世之休。佈告四方,所宜知悉。」 |
23 | 壬午正月初一日,上御殿受賀後,朝懿安皇后,行四拜禮。時田妃薨,二子尚幼,托懿安皇后撫養,復行四拜,謝養皇子也。 |
24 | 丁卯,上諭禮部:「元封成妃李氏,因逆璫魏忠賢矯旨革奪。思皇兄在天之靈,仍復成妃封號。」宮禁之令,皇后正位宮中,止得治嬪婦之事,宮門外毫髪事不預。后妃以下至嬪侍、女史,大小衣食之費,金銀錢帛、器用百物之供,皆自尚宮奏之,而後發內宮監;若尚宮不及奏而朦朧發內宮監,監官補缺不覆奏而輒之部擅領者,皆論以死。或以私書出外者,罪亦如之。宮嬪有病,不得召醫入宮,以其症取藥而已。羣臣命婦遇慶賀,無故不得入宮中,人君亦無見命婦之禮。天子及親王后妃、宮嬪等,必慎選良家子而聘焉,戒勿受大臣所進,恐其夤緣為奸,不利於國也。至於外臣請謁寺觀燒香、禳告之類,其禁尤嚴。 |
25 | 周皇后未尚配時,陳太史仁錫常至其家,嘉定輒令出見。及正位宮閫,曾指陳姓名曰:「此吾府探花也。」上曰:「既是汝家翰林,莫想做得閣老!」又,項太史煜與嘉定家結親,用吳中風俗行禮,有彩花,製作精巧。傳達禁中,上甚不悅。未幾,有降調之事。 |
26 | 崇禎十四年四月,進封東宮田為皇貴妃,西宮袁為貴妃,仿萬歷曆中例也。部具儀注,舉行有日矣。大璫復以永樂中坐受長公主四拜為請,下部察議。部臣林欲楫等以:「《會典》從洪武中所定,皇妃受封謝恩後,止云『內命婦』,諸親以次賀如常儀。夫于妃曰『諸親』,則與皇后前稱『妾』者不同矣,故累朝皆遵守之。惟永樂五年,仁孝皇后崩,上追思甚篤,不再立中宮,故妃禮稍隆。而累朝有中宮在上,則此禮自不便行。今兩妃受封,驟行此禮,恐非慎夫人卻席之意。又,永樂時,長公主于成祖則女弟行也。今榮昌大長公主則上親姑也,而忽充班首,行四拜禮於兩妃之前,恐亦不安。萬歷曆十四年進封鄭皇貴妃,神宗寵妃也。當時部擬儀注,亦止照洪武所定。且惟天子議禮,禮官守禮,未聞內臣議禮者。」上允照洪武時例行。 |
27 | 皇貴妃田氏諡冊文:「惟崇禎十五年,歲次壬午,七月己巳朔二十四日壬辰,皇帝制曰:桂殿承芳,輝冠三星之首;蘭宮殞秀,禮崇六列之先。惟昭德於生前,宜隆恩於身後。爾皇貴妃田氏,生有令質,早晉榮封。麟趾鍾祥,式衍振繩之慶;雞鳴效警,時襄宵旰之勤。淑譽方宣,遺芳遽掩。望帷如在,悲空結于璠華;辭輦猶聞,名應高於彤管。欲章懿範,宜有褒旌。爰稽素履,諡為『恭淑端慧靜懷皇貴妃』。靈其有知,尚歆寵渥。」 |
28 | 皇貴妃為田宏弘遇女,生而聰慧。宏弘遇為揚州把總,覓善書畫者教之,欲為士紳側室,以為奇貨耳。竟得選入,寵冠後宮。以崇禎十五年七月卒。生三子:一永王,一皇五子,一皇七子,皇七子隨殤。皇五子名慈煥,于崇禎丙子九月二十七日生,卒于庚辰七月初五日,年甫五齡。卒時言休咎事甚異,上痛念之,于庚辰十一月十二日上諭皇五子『悼靈王』,追贈為『孺孝悼靈王通元顯應真君』。禮部疏奏:「歷稽職掌所載冊封典禮,皆有王號而無道號。蓋王號以世法垂儀,闡懿易名,皆古今共遵之典;道號以神道設教,元玄感靈通,實不可思議之事。皇五子儼然王也。自古帝王至道,未有不以孝為首稱。皇上以儒道治天下,表章孝經,垂訓萬世。而皇五子年甫五歲,孝本生知,誠有成立,屏藩所不能及者。稱為孺孝悼靈王,傳之中外,洵足光昭孝治。惟是追封真君之儀,徧察《會典》、《集禮典彙正》、《續文獻通考》、《杜佑通典》及職掌等書,皆茫無可循。臣等禮官也,禮所已行者,自當恪為遵依;若其未經行者,亦不敢輕自詭隨。萬一使好異者以臣部為嚆矢,而循常者復以臣部為射的,則臣等之罪大矣。」上允其議,改封為王。此時宗伯林欲楫、少宗伯蔣德璟、祠祭郎黃潤中、楊武陵嗣昌之秉用,實由于田妃。是時與中宮不相見,武陵因星變上疏,陰含譏刺,未幾而入閣矣。是後有『悼靈』一事。楊在楚中督師,疏請持誦《華嚴》,相隔僅旬月耳,呼吸相通如此。 |
29 | 田妃誕辰在四月丁丑,遇旱。上方齋宿武英,已半月矣,至是欲暫還宮,妃遣人力辭曰:「正為誕日,不宜還也。」庚辰,大璫于南中買歌舞女子數人,上甚寵之,緣是累月未與相見。妃乃手繕疏諫,上批:「數月不與卿相見,學問視昔大進。歌舞一事,祖宗朝皆有之,非自朕始也。」是日遂過妃宮,慰藉再四。上初幸妃宮,謂之鋪宮。田已立為貴妃,袁乃鋪宮,相去七八年。袁固上即位時與田同選者也。袁僅生一女。袁妃之父佑,視田宏弘遇聲勢相去遠甚。 |
30 | 田宏弘遇南中進香回,帶茅元儀妾楊宛至家,教其次女寫字。曾至宮中看妃,上見而悅之。壬午,妃薨。尋有九嬪之選,蓋為此女也,未幾以兵警罷。至秋,宏弘遇死。宏弘遇之妻吳氏,乃娼也。妃乃吳氏帶來者,非宏弘遇女也。 |
31 | 崇禎壬午九月,上諭禮部:「九嬪之設,原贊宮闈內政,祖制選擇,典禮甚備。邇因中外多事,未忍舉行。朕登極十五年,從未輕進一人。第宮中禮節殷繁,如郊廟寢殿,袍膳等事,均不可缺人料理。選嬪備官,典難久廢,着即遵照舊例。傳諭京城內外各衙門,預選良家子女,年十四以上,十六以下,必德性純良,家族清白,容貌端潔者,方許與選。其被刑廝役等項,及已聘定者,俱不得溷冒取罪。仍於明春舉行,該部即行傳飭。其在內諸司,也着預辦錢糧,不得違誤。特諭。」 |
32 | 崇禎上女公主名徽娖。癸未三月初九日,上御德政殿,召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允禎等,問各有子弟,年各幾歲,意在擇駙馬也。諸臣對以子尚幼而止。 |
33 | 辛巳,神宗女榮昌大長公主軒媖上疏請巡軍護衛,旨許炤例撥四十名。 |
34 | 光廟長公主,李選侍所生,宮中呼為八公主。下嫁駙馬鞏永固,於崇禎癸未逝,例有遺念之進。奉旨:「遺念不必進,其冠頂服冊,及有龍鳳袍器者恭進。」因進長公主金冊一道,九翟珠冠一頂,禮服一襲,龍鳳裙襖十四件,龍鳳尺頭二十匹,龍鳳屏椅九件,鳳床六張,鳳衣鏡一架。因言:「今日之事,起于遂平長公主,乃近例也,非舊例也。向臣恭謁壽陽、遂安、延慶大長公主墳園,及觀其祠宇,其金冊衣冠,宛然在列。其子若孫,凜遵世守,設其裳衣,不啻圭璧琬琰。蓋先朝之制,亦未詳進繳之例也。」上見疏惻然,因還其冠服、金冊,並着為例。 |
35 | 國初,駙馬多功臣子。如韓國公李善長子祺尚臨安,東川侯胡大海子觀尚南康,西寧侯宋晟子琥尚安成、瑛尚咸寧,吉安侯陸仲亨子賢尚汝甯,汝南侯梅思祖姪殷尚寧國,鳳翔侯張龍子麟尚福清,武定侯郭英子鎮尚永嘉,長興侯耿炳文子璿尚江都,西平侯沐英子昕、左都督袁洪子容,皆尚公主。 |
36 | 祖制,駙馬尚主,不用衣冠子弟,但以畿輔良家或武弁家,擇其俊秀者。尚主之後,即居甲第長安邸中,錦衣玉帶,與公侯等。其父封兵馬指揮文林郎,母封孺人而已。駙馬雖貴,然出入有時,起居有節;而隨嫁之嬭母老閹,擅作威福,都尉俛首而聽節制,如冉都尉興讓可鑒也。冉興讓尚公主,乃鄭貴妃女,神宗極鍾愛者。伉儷甚篤,無間言。嬭媼梁盈女每行節制,冉不善也,又恃宮中愛壻,時與齟齬。一日漏下二鼓,都尉自外入,傳呼開邸中門。故事,中門非嬭媼不開。盈女不時至,都尉排闥而入。有頃,盈女至,出誶語,都尉乘醉擊之。翼翌日入朝奏聞,盈女率其黨數十人伏闕下,要耍而毆之,幾死。上不知也,且怒都尉狂率。冉遂棄衣冠,從聞道歸里。上益震怒,遣緹騎跡之,奪其父母爵祿。廷臣力諫,不聽。冉既自歸,上怒不解,譴羈太學習禮一年。昔之史乘所載,若王敦懾氣,桓溫斂威,真長佯愚以求免。子敬炙足以違詔,王偃裸體於北階,何瑀投軀于深井,蓋自漢以來,相沿如此矣。 萬歷曆中,選擇尚主子弟三人入見。上以其名呈太后,太后置金瓶中,焚香祝天,選其一,即以緋袍覆之,送入春曹。其兩人陪入者,賜金綺,罷出,送順天府庠。 |
37 | 禮部選駙馬,同司禮監、欽天監算。命錦衣百戶視其隱,駙馬曾聘者,聽其所從。 |
38 | 上由信邸承統,留意宗藩,修復掌故。唐王上疏,言各官有乘輿至端禮門內者、用拜帖書大字者等款,其實未有也。部議屢上屢駁,遂下署部侍郎陳子壯于獄。上怒甚,幾欲廷杖之。未久,唐王杖殺兩郡王,上乃不懌。尋又疏請統兵勤王,一時傳唐王之變,遠近震動,上密令撫按押發高牆。然各處宗人恣肆,魚肉小民,地方官咸束手矣。 |
39 | 宗藩開科,始自辛酉。未幾又有換授,大率以親王保舉,俱從行賄之,優者得中書舍人,次者不失為州縣正印。有朱露者,以朝覲知縣上書,一味逢迎,乃召對,授給事中,賜名統鏳。 |
40 | 寧藩宗室朱統鈽,戊辰選庶吉士。有言宗室不便入館,改授中書,後具疏辨復。時周宜興新召至京,統鈽乃其辛酉所錄士也。 |
41 | 辛巳二月二十四日,上召閣臣及禮、兵二部科,駙馬冉興讓來乾清宮。禮部尚書林欲楫、左侍郎王錫袞、右侍郎蔣德璟、兵部尚書陳新甲、禮科葉高標、章正宸、李焻、陰潤、周正儒、兵科張縉彥及冉駙馬至皇極門,同閣臣范復粹、張四知、謝陞、魏炤乘、陳演入宏政門、中左門,至後左門,門內即平臺,上每御召對處,前建極、後乾清,相隔一甬道。甬道東有景運門,西有隆宗門,中為乾清門,門外兩大金獅。入門即御道,護以石欄。東有日精宮,酉西有月華宮,而正中御道直接崇階,階上兩金龍,各高五尺許;兩銅龜,大可五尺許。從宮門外過,東有東角小門,門內帖云『貞侍夫人傳聖諭,東角門內不許喧嘩』。從東角門入,小房皆垂黃錦簾,房有兩層,連揭三簾而入,則上坐御榻以待,即乾清宮旁東暖閣也。小榜曰『仁昭殿』,座左小扁曰『克己復禮』。上諭曰:「朕御極十有四年,國家多事,復遇饑荒,人皆相食,深可憫惻。近且流寇攻陷雒陽,福王被害。夫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親叔不保,皆朕不德所致,真當愧死!」聲淚俱下。冉興讓、范復粹皆言氣數所致。上曰:「此說不得,氣數就是氣數,亦須人事補救。這幾年來,何曾補救得幾分?」 |
42 | 上簡兵科張縉彥疏,及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疏,因召縉彥過。上曰:「爾前疏河南事,奏來。」縉彥對曰:「雒城失陷,親藩所在,關係甚重。臣見撫按塘報,俱未詳悉。臣河南人也,聞福世子已在孟縣,孟縣人郭必信自臣鄉來,因細問之;他在孟縣親見世子孝服,因知遇害是真。」上聞之,長歎泣下。縉彥因奏:「福王先帝鍾愛,享國四十餘年。今因國變,王身死社稷,凡葬祭慰問,俱宜從厚。」上曰:「這說得是。」復粹言:「福王有兩個內臣,忠義可嘉。」上曰:「還是地方道府縣官及鄉官,皆當查恤。」陳演旁言:「福王當立特廟。」 |
43 | 科臣李焻奏:「凡兵以取勝為威,今督師楊嗣昌出兵一年有餘,惟初次有瑪瑙山一報小捷,近遂寂寂,威亦漸挫,須另遣一大將幫他。」上曰:「督師去河南數千里,如何照管得到?雖鞭之長不及馬腹,你們亦要設身處地,若憑愛憎之見,便不是了。」焻奏:「因其照管不來,故請再遣大將。」上曰:「也遣朱大典,這便是大將。」章正宸奏:「闖賊從四川來。」兵部尚書陳新甲旁立,急應曰:「賊自秦來,不從川來。」言至再,蓋從川來則責在嗣昌也。是時流賊九股,楊嗣昌前奏已撫其八,只張獻忠、曹操逃入蜀。闖賊原是張獻忠一股,新甲曲為掩飾如此。及獻賊全股從川逸出,嗣昌倉皇入告,身由大江回楚,疏云:「賊既從陸,臣不得不從水。」給事中孫承澤上疏駁之曰:「賊既在陸,自宜從陸截剿。謂賊從陸,己不得不從水,猶之賊向南,己不得不往北也。」 |
44 | 上因逆獻透出巴達,責備新甲甚嚴,且曰:「卿部職司調度,賞罰要嚴,須為朕執法,不得模棱。此後如姑息誤事,皆卿部之罪。」新甲引罪。上再翻案頭諸疏曰:「闖賊南去,李仙風領兵北來,明是規避。即高名衡前報福王尚在,今報遇害,也忙亂了。」因問閣臣:「世子諭札內言殺王僇官,河南更有何王?」閣臣云不聞,上再三言之。縉彥過,跪奏:「正月初三日,賊破永寧,內有萬安王被殺,係周王參論緣事。」郡王又奏:「雒城失陷,凡王府宮眷、內外官紳士民,焚刦甚慘。此時賊雖出城,生者無所養,死者無所葬,傷者無所調治。皇上已發河南賑濟銀三萬兩,合無先動三五千兩,專濟雒陽,收拾餘燼,以救燃眉?」上曰:「河南到處饑荒,別處亦都是要緊。朕再措發,即着欽遣官帶去。」諸臣遂披簾出東角門鵠立。少頃,上命冉興讓、葉高標,及提督京營司禮太監王裕民前去河南慰問世子,各賜銀幣有差。先是,上發銀八萬兩賑山東、河南、真、保,至是復發一萬兩,坤寧宮週四千兩,承乾宮田三千兩,翊坤宮袁二千兩,皇太子一萬兩,慈慶宮懿安張一千兩,慈寧宮、皇祖宣懿惠康昭妃、皇考溫定懿妃各五百兩。 |
45 | 典禮紀·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