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欽定四庫全書 |
| 2 | 宋文鑑卷七 |
| 3 | 宋 呂祖謙 編 |
| 4 | 賦 |
《珠賦 崔伯易》 |
| 1 | 高郵西北有湖名甓社近歳夜見大珠其光屬天嘗問諸漁皆言或遇於它湖中有竊謀之者則風輒引船而去終莫能至賦曰 |
| 2 | 萬物之精上為列星其在下者因物而成形故天下之偉寶不妄其所託託物之主實內鍾乎神靈吾嘗臨東海旅南溟泛淮江之湯湯濟岳陽之洞庭觀其溶液衍裕葢天地之委藏秘怪惚恍鮫虬崢嶸豈世人敢指名哉若乃雲夢震澤浮梁合浦獸潛宮亭神見牛渚直湘沅以南浮懐涇渭以北注顧導東而成滄浪激西而為灔澦延平誕奇漢臯殊遇率傳載之雜出為異物之所處或設限於藩服或效琛於王府鑠髙郵之經治裂揚川之故步有湖𨽾旁將三千所大或萬頃小亦千畝迤邐兮聨絡參錯兮駢布由卑以自處兮傾數十州之羨沃穹山大野谿谷原藪晝夜走險越千里而來赴者莽不知其㡬千百處壓東南之湠漫勢㶀㵧而無涯魚則鰋鯉鯿鱖鯩鰱鱨鯋鳥則鴇鴰鳬鷺鵁鶤鴻鴽翥若煙海㑹如泥沙蟲螺蟹若蝦蛤卉菱芡而荷華木不數舟陸無算車溉灌乎民田漕引乎國家夾埭長陂程水壤之固䕶飭官命屬壓功利之紛挐迨夫地脈泉源孰為要遮潛合隂附應淮海之𥓂砑㣲風翻瀾矧其甚耶其或駭怒決溢隄防之所不知泱漭千里農民播溺宛轉流離而不相救又況其廬舍之與桑麻噫是亦涉者之厖觀矣瑰祥恢恠庶㡬乎託焉間乃省貢書考圖編所陳者特盤飱之微固不聞有把握之貴為當世之所傳發詠乎川珍翺翔乎水邊爰有蘆人漁子相語而來前曰先生之念者貨也若夫川澤之精理則不然不寶於人獨寶於天今此有夜光之珠産於深淵我意其神先生辨旃其始也天和景晴湖波夜平煙冉冉以四收萬籟息而無聲則是珠也凜氣將之若海月之升含彩吐耀周隅皆明呀紺石而為宫被緑苔以垂纓挹奔星之光芒吸沆瀣之精英木散景兮扶疎草露實兮紅青林烏驚而移枝羣犬愕兮争鳴於是卭人徐呼上流俱起撫鴻罿以先趍領罾笱之已試連徽挺扠灑綱持枻嗟雖鑑其眉睫疑未曉其機器方詭置之漸張果造形而已逝而況伏見靡時欻彼倐此與蛟龍之為朋曽風雨而作衛彼能三足而在籞鼈九脇而充饋漢蛟蚱之青骨鄭黿羮之異味勍牛悅水而黄奪澤馬翫繩而足躓犀狎𤟹而解角翠因媒而折翅江使被執於行役巨魚為腊於貪餌文貝瑇瑁出禍其腸腹金華玉英坐窮於淘縋𧐠蜃胎寒熠燿自喜忲絶意於遐引適足殺其軀而已矣是故號數選者我固謂之貨也能不為珠之笑耶予曰嗚呼噫嘻信子言也既明且哲則大雅君子者耶不常所居擇利害而去就者耶用以晦明知在已者耶色斯舉矣學孔子之徒者耶薄泥塗而不辱不恥下賤者耶川不涸岸不枯有徳鄉里者耶久而不聞其遯世者耶既而復曰嗚呼噫嘻照魏王之乘耶燭隋侯之室耶謂上幣耶飾冠冕而佩耶客有聞者亦矍然而興曰嗚呼噫嘻吾聞諸石室之書曰王者得之長有天下四夷賔服然則得之者或非其心獨王者之心耶 |
《煎茶賦 黃庭堅》 |
| 1 | 洶洶乎如澗松之發清吹皓皓乎如春空之行白雲賔主欲眠而同味水茗相投而不渾苦口利病解膠滌昏未嘗一日不放箸而策茗椀之勲者也余嘗為嗣直瀹茗因録其滌煩破睡之功為之甲乙建溪如割雙井如遽日鑄如㔢其餘苦則辛螫甘則底滯嘔酸寒胃令人失睡亦未足與議或曰無甚高論敢問其次涪翁曰味江之羅山嚴道之䝉頂黔陽之都濡高株瀘川之納溪梅嶺夷陵之壓甎臨卭之火井不得已而去於三則六者亦可酌兎褐之甌瀹魚眼之鼎者也或者又曰寒中瘠氣莫甚於茶或濟之鹽勾賊破家滑竅走水又況雞蘓之與胡麻涪翁於是酌歧雷之醪醴參伊聖之湯液斮附子如博投以熬葛僊之堊去藙而用鹽去橘而用姜不奪茗味而佐以草石之良所以固太倉而堅作彊於是有胡桃松實菴摩鴨腳勃賀蘼蕪水蘓甘菊既加臭味亦厚賔客前四後四各用其一少則美多則惡發揮其精神又益於咀嚼葢大匠無可棄之材太平非一士之略厥初貪味雋永速化湯餅乃至中夜不眠耿耿既作溫齊殊可屢歃如以六經濟三尺法雖有除治與人安樂賔至則煎去則就榻不游軒后之華胥則化莊周之胡蝶 |
《別友賦 黄庭堅》 |
| 1 | 曩聞義於孫李指尊選以見招惜予行之舒舒曰其夜以為朝予望道於垝垣見萬物之富有恨逸駕之絶塵又驂予以四牡喟車後之無策其四方乎索友仰雲飛而注弋俯淵靚之沈鈎或一能之勝予忘日月之不予謀或登吞舟之鱗或下垂天之翼手予弓而不釋恐斯道之或息維廬江之四李三隱約於龍眠維若人之仕蚤懐明月而麗川歳庚午而㑹梁語聞道之大用吸江漢以為深累邱嶽以自重尾擊之而首應西犯之而東抗棄旗鼓而不逐儼其陳之堂堂偉道學之崇崛増懦夫之激昻觀出日於東方雖於食馬而不吝無肯綮以自試居自喜於餘刃彼覆卻之萬方期斯言之猶信水渾渾而進舟風剡剡而侵裘恐事親之不勸則推是之同憂 |
《汴都賦 周邦彥》 |
| 1 | 臣邦彥頓首再拜曰：自古受命之君多都於鎬京或在洛邑惟梁都於宣武號為東都所謂汴州也後周因之乃名為京周之叔世統㣲政缺天命蕩杌歸我有宋民之戴宋厥惟固哉奉迎鸞輿至汴而止是為東京六聖傳繼保世滋大無內無外涵養如一舍牙帶角莫不得所而此汴都髙顯宏麗百美所具億萬千世承學之臣弗能究宣無以為稱伊彼三國割據方隅區區之霸言餘事乏而三都之賦磊落可駭人到于今稱之矧皇居天府而有遺美可不愧哉謹拜手稽首獻賦曰： |
| 2 | 發微子客游四方無所適從既倦游迺崎嶇邅迴造於中都觀土木之妙冠葢之富煒爗煥爛心駴神悸瞁䁨而不敢進於是夷猶於通衢彷徨不知所屆適遭行流先生目而招之執其袪局局然歎曰觀子之貌神彩不定狀若失守豈非蔽席隱茅未游乎廣厦誅草鋤棘未擷乎蘭蔎披褐挾藴未曵乎綺縠微邦陋邑未覩乎雄藩大都者乎 |
| 3 | 發㣲子姡然有赧色曰臣翺翔乎天下東欲究扶桑西欲窮虞淵南欲盡反戶北欲徹幽都所謂天子之都則未嘗厯焉今先生訊我誠有是也然觀先生類辯士其言似能碎崑崙而結溟渤鏤混沌而形罔象試移此辯原此汴都可乎臣固不敏謹願承教先生笑曰客知我哉 |
| 4 | 於是申喙據牀虛徐而言曰噫子獨不聞之歟今天下混一四海為家令走絶徼地掩鬼區惟是日月所㑹隂陽之中據要總殊揭鍵制樞拱衛環周共安乘輿而北汴都禹畫為豫周封鄭地觜觽臨而上直實沈分以為次推蓬澤之固境昔合縻之所至芒碭渙渦截其面金隄玉渠累其脊雷夏灉沮繞其脇罍邱訾婁夾其腋梁周帝據而麋沸漢唐尹統而寧一故此王國襲故不徙恢圻甸域尊崇天體司徒制其畿疆職方辨其土地前千官而㑹朝後百族而為市分疆十同提封萬井舟車之所輻輳方物之所灌輸宏基融而壯址植九鼎立而四嶽位仰營域而體極立土圭而測晷蜀險漢坌荊惑閩鄙推此中峙不首不尾限而不迫華而不侈環睎睋於郡縣如岣嶁之迤邐觀其髙城萬雉埤堄鱗接繚如長雲之方舒屹若崇山之䃳𥓐坤靈因贔屭而跼蹐土怪畏榨壓而妥貼靡胥不可縋而登爵䑕不可噣而穴利過百二險踰四塞鄙秦人之踐華陋荊州之卻月傾捷步與超足矧蹣跚與䠥𮜧。 |
| 5 | 闞城為門二十有九瓊扉塗丹金鏞鏤獸列兵連卒呵夜警晝異物不入詭邪必究城中則有東西之阡南北之陌其衢四達其塗九軌車不理轚互人不爭險易劇驂崇期蕩夷如砥雨畢而除糞夷茀穢行者不馳而安步遺者惡拾而恣棄跨虹梁以除病涉列佳木以安怵愓殊異羊腸之詰曲或踠蹏而折轊顧中國之闤闠叢貲幣而為市議輕重以奠賈正行列而平肆竭五都之環富備九州之貨賄何朝滿而夕除葢趍贏而去匱萃駔儈於五均擾販夫於百隧次先後而置敘遷有無而化滯抑彊賈之乘時摧素封之專利售無詭物陳無窳器欲商賈之阜通迺有㕓而不稅銷卓鄭猗陶之殖貨禁乘堅策肥之擬貴道無游食以無為矧敢婆娑而為戲其中則有安邑之棗江陵之橘陳夏之漆齊魯之麻薑桂藁榖絲帛布縷鮐鮆鯫鮑釀鹽醯豉或居肆以鼓鑪槖或鼓刀以屠狗彘又有翳無閭之珣玕㑹稽之竹箭華山之金石梁山之犀象霍山之珠玉幽都之筋角赤山之文皮與夫沉沙棲陸異域所至殊形妙狀目不給視無所不有不可殫紀。 |
| 6 | 若夫帝居安麗人所未聞南有宣徳北有拱辰延亘五里百司雲屯兩觀門峙而竦立罘罳遐望而相吞天河羣神之闕紫㣲太一之宮擬法象於穹昊敞閭閻而居至尊樸桷不斲素題不枅上圓下方制為明堂告朔朝厯頒宣憲章謂之太廟則其中可以敘昭穆謂之靈臺則其高可以觀氛祥後宫則無非員無録之女佞倖滑稽之臣陋甘泉與楚宫繆延夀與阿房信無益於治道徒竭民而怠荒故今上林仙籞不聞乎鳴蹕瓴甋歳久而苔蒼。 |
| 7 | 其西則有寶閣靈沼巍峩泛灔繚以重垣防以囘隄雲屋連簃瓊欄壓墀池水則溶溶沄沄洋洋湜湜涵潣滉瀁瀟㵾浩溔㣲風過之則瀾泦瀺灂漫散洄淀㵫㵫漣漪大風過之則汨湧湁潗𤃃㴎湢㳁掀鼓渼溢不見津𤃰儛櫩景以斷續樣金碧而陸離恍湡浯與方壺帝令鬼鑿而神移其中則有菰蒻萑蘆菡萏蓮葭薲蘋蘮蒘其魚則有鱣鯉鯋鮀𩶽鮅鰋鮧魴鱒鰼鰝鱖鯞王鮪科斗魁陸鼃鼉鼈蜃含螿巨螯容與相羊䕃藻衣蒲其鳥則有鵯鵊鵜鶘鵝鷺鳬鷖𪃈𪈟鵁鶄鶤鴸鷴鶴鶬鶊楚雀鸛鶬揮霍䨊䨊雥雥羣𪁟孴啄其木則有檆檟栟櫚楩楠栴樅欞橒㯽榔𣝓柘桑楊梓杞豫章句科扶疏蔽芾竦尋集弱椅施挐枝刺條修幹蟠根矯躩鱗𪤻其下則有申葉蘭𦶜芸芝荃蓀髪布絲勻馥郁清芬其氣襲人上方欲與百姓同樂大開苑圃凡黃屋之所息鸞輅之所駐皆得窮觀而極賞命有司無得彈劾也於時則有絶世之巧凝神之技悅人耳目使人忘疲是故宫旋室浮𦫄艦移也蛟螭蜿蜒千橈渡也虓虎䖜䖜角抵戲也曐流電掣弄丸而揮劍也鸞悲鳯鳴纎麗歌也鴻驚燕居綽約舞也霆震雷動鈞天作也犇驫䮋驋羣馬闖也𨏰輷𨌠𨏒萬車轍也灑天翳日揚𡋯𡑷也杭山蕩海歡聲同而和氣浹也震委虵而唬罔象出鮫人而舞馮夷者潛靈幽怪助喜樂也。 |
| 8 | 若迺豐廩貫廥，既多且富。永豐萬盈廣儲折中順成富國星列而棊布其中則有元山之禾清流之稲中原之菽利高之黍利下之稌有虋有芑有秠有秬千箱所運億廩所露入既夥而委積食不給而紅腐如坻如京如崗如阜野無菜色溝無捐瘠攟拾狼戾足以厭鰥夫與寡婦備凶旱之乏絶則有九年之預又將敦本而勸稼開帝籍之千畝良農世業異物不覩播百榖而克敏應三時而就緒蹠鏄鎧閧灌畷雨霔孰任其力侯彊侯以千耦其耘不怒自力疏遫其理狼莠不植奄觀堅皁與與薿薿溝塍畹畦亘萬里而連繹醜惡不毛磽陿荒瘠化為好畤轉名不易。 |
| 9 | 惟彼汴水，貫城為渠，並洛而趍。昔在隋葉，禩丁大業，欲為流連之樂，行幸之游，故鑿池導水，南抵乎揚州，生民力盡於畚鍤，膏血與水而爭流。鳯艒徒見於載籍，玉骨已朽於高邱。顧資治世以為利，迄今杭筏而浮舟。桃花候漲，竹箭比駛，洶湧淈㶠，㵯渱沸澅。揈防嶏岸，湱瀥迅邁，匪江匪海，而朝夕舞乎滂湃。掀萬石之巨𦪑，比坳堂之一芥，舵艣不時而相值，篙師鼯拱而俟敗，智者不敢睥睨而興，作緜千禩而為害。豈積患切病，待聖人而後除耶？厥有建議，導河通洛，引宜禾之清源，塞擘華之渾濁，蹙廣堤而節暴，紆直行而殺虐。其流舒舒，經炎凉而靡涸。於是自淮而南，邦國之所仰，百姓之所輸，金穀財帛，歳時常調；舳艫相銜，千里不絶。越舲吴艚，官艘賈舶，閩謳楚語，風帆雨楫。聨翩方載，鉦鼓鏜鎝，人安以舒，國賦應節。 |
| 10 | 若夫連營百將帶甲萬伍控弦貫石動以千數其營則龍衛神勇飛山雄武奉節拱聖忠靖宣効吐澤金吾擲颺萬勝渤海廣備雲騎武肅材能蹶張力能挾輈投石超距索鐵伸鉤水執黿鼉陸拘羆貅異黨之冦大邦之讐電鷙雷擊莫不繫纍而為囚於是訓以鸛鵞魚麗之形格敵擊刺之法剖㣲中虱貫牢徹札揮鉈擲鏼舉無虛發人則便捷器則犀利金角丹漆脂膠竹木以時取之遴棄惡弱割蛟革以連函剫兕觡以為弭剸魚服以懐鍔百工備盡鋥磨鍥削其成鑒鋼而鋹鏸植之霜凝而電爍故有彊衝勁弩雲梯䡴車修鍜延鏦銛戈兊殳繁弱之弓肅慎之矢谿子之弩夫差之甲龜蛇之旐鳥集之𣄣軍事蚤正用戒不虞。 |
| 11 | 其次則有文昌之府，分省為三，列寺為九，殊監為五，左選為文，右選為武；曰三十房，二百餘案，二十四部。黜隋之陋，更唐之故，補弊完鏬，剔朽焚蠧，人夥地溥，事若織組。滋廣莫治，亹亹成蠱，纎弱不除，將勝𢦤斧。雖離婁之明目迷簿書而莫覩豪胥倚文以鬻獄庸吏瘝官而受侮各懐苟且以逃責孰肯長慮而却顧官有隱事國有遺利紛訟牘於庭所縶纍囚於囹圄此浮彼沉甲可乙否操私議而軋沕各矛盾而齟齬於是合千司之離散儼星羅於一宇千梁負棟萬楹鎮礎誅喬松以為煤空奧山而斸楮官有常員取雄材偉器者以充其數上維下制前按後覆譬如長虵扶其脊膂而首尾皆赴闔戶而議飛檄乎房闥應答乎秦楚披荒榛而成徑繹𫄃䋦而得緒崇善廢醜平險除穢纎悉不遺乎一羽於是宣其成式變亂易守者刑之所取貽之後昆永世作矩至若儒官千楹首善四方勾襟逢掖褒衣博帶盈仭乎其中士之匿華鏟采者莫不拂巾衽褐彈冠結綬空巖穴之幽䆳出郡國之遐陋南金象齒文旄羽翮世所罕見者皆傾囊鼓篋羅列而願售咸能湛泳乎道實沛然攻堅而大叩先斯時也皇帝悼道術之沉鬱患詁訓之荒繆諸子騰躪而相角羣言駘蕩而莫守黨同伐異此妍彼醜挈俗學之蕪穢詆淫辭而擊掊滅窴突之熒燭仰天庭而覩晝同源共貫開天發蔀於是俊髦並作賢才自厲造門闈而臻壼奧騁辭源而馳辨囿術藝之場仁義之藪溫風扇和儒林發秀宸眷優渥皇辭結糾榮名之所作慶賞之所誘應感而格駒行雉呴磨鈍為利培薄為厚魁梧卓行𢭆鋒露頴不驅而自就。 |
| 12 | 復有佩玉之音，籩豆之容，絃歌之聲，盈耳而溢目，錯陳而交奏。煥爛乎唐虞之日雍容乎洙泗之風誇百聖而再講曠千載而復覯又有律學以議刑制算學以窮九九舞象以道㓜稚樂徳樂語以教世冑成材茂徳隨所取而咸有若夫㑹聖之宫是為原廟其制則般輸之所作其材則匠石之所掄萬指舉築千夫運斤揮汗䬠霧吁氣如雲鼛鼓弗勝靡有諗勤赫赫大宇有若山踊而嶙峋下盤黃壚上赴北辰蘂珠廣寒黃帝之宫。榮光休氣，朣朧往來，蔥葱鬱鬱而氤氲。 |
| 13 | 其內則檐橑榱題，杗檻楹栭，閍拱闈闥，屏宇𨴋閽。聳張矯踞，龍征虎蹲，延樓跨空，甬道接陳。黝堊備昈，燦爛詭文，菱阿芙蕖之流漫，驚波迴連之瀷淢，飛仙降真之縹緲，翔鵷𪆞鶠之𣮮𣬩，地必出奇，土無藏珍，球琳琅玕，璠璵瑤琨，流黃丹砂，玳瑁翡翠，垂棘之壁，照夜之蠙。鵠象觷角，剒犀剫玉，鍥刻雕鏤，其妙無倫。焜煌煥赫，璀錯輝映，繁星有爛，彤霞互照。軒廡所繪，功臣碩輔，書太常而銘鼎彛者，環列而趍造。龍章鳯姿，瑰形瑋貌。文有伊周，武有方召，猶如蹇諤以立朝；圖寧社稷，指斥利害，踟蹰四顧而不撓。 |
| 14 | 其殿則有天元太始，皇武儷極，大定輝徳，熈文衍慶，美成繼仁，治隆之名。重瞳隆準，天日炳明。皇帝步送，百寮拜迎。九卿三公，挾輈扶衡，儀仗衛士，填郛溢城。于時黔首飈集，百作皆停，地震嶽移，波翻海傾。足不得旋，耳不得聽，神既安止，窮閭微巷，惟聞咨嗟歎異之聲。於是山罍房俎，犧樽竹篚，踐列於兩楹。瞽史陳辭，宰祝行牲，案芻豢之肥臞，視物色之犂騂，登降祼獻，百禮具成。 |
| 15 | 至於天運載周，甲子新厯，受朝萬方，大慶新闢。于時，再鼓聲絶，接矟收鏑，儼三衛與五仗，森戈矛與殳㦸。探平明而傳㸃，趣校尉而唱籍，千官騖列以就次，然後奏中嚴外辨也。撞黃鍾以啟樂合羽扇以如翼佽飛道駕以臨座千牛環帝而屏息爐煙既升寶符奠瑞聆乾安之妙音仰天顔而可覿羗夷束髪而蹈舞象胥通隔而傳譯宣表章以上聞奏靈物之充斥羣臣迺進萬年之觴上南山之夀太尉升奠尚食酌酒樂有嘉禾靈芝和安慶雲舞有天下大定盛徳升聞飲食衎衎燔炙芬芬威儀孔攝而中度笑語不譁而有文故無族譚錯立之洞衆躐廣布武之紛紜葢天子以四海為宅有百姓而善羣廷內不灑掃而行禮則天下雲擾而絲棼故受玉而惰知晉惠之將卒執幣以傲知若敖之不存聞樂而走者為金奏之下作雖美不食者為犧象之出門賦湛露彤弓而武子不敢答奏肆夏大明而穆子不敢聞葢禮樂之一缺則示亂而昭昏是以宣王享士貴以殽烝而刑三晉之法高祖因叔孫之制而知為帝之尊豈治朝之禮物尚或展翳而沉湮此所以舉墜典而定彛倫者也其樂則有咸池承雲九韶六英采齊肆夏蕭韶九成神農之瑟伏羲之琴倕氏之鍾無句之磬鏗鏗鍠鍠和氣薫蒸于以𦤺祖考之格于以廣先王之聲昔王道既弱淳風變澆樂器遭鄭衛而毀矇瞽適秦楚而逃朝廷慢金石之雅正諸侯受歌管之敖嘈文侯聽淫聲而忘倦桓子受齊樂而輟朝季子始無譏於鄶仲尼迺忘味於韶故使制度無考中聲浸消非細則摦非庳則高惟今也求器得耕野之尺吹律有聽鳯之簫或灑或離或鼖或毊或鏞或棧或䇾或筊衆器俱舉八音孔調鸑鷟離丹穴而來集鳴嗈喈而舞脩憍 |
| 16 | 又有賨旅巴渝之舞，僸佅狄鞮之倡，逺人面內而進㧞，踰山海而梯航。故納之廟者，周公所以廣魯，觀之庭者，安帝所以喜其來王。若其四方之珍以時修職取竭天産發窮人迹砥其逺邇陳之藝極厥材竹木厥貨龜貝厥幣錦繡厥服絺綌斿貢羽毛祀貢祭物嬪貢絲枲物貢所出器貢金錫礪砥砮丹鉛松怪石惟金三品惟土五色泗濵浮磬羽畎夏翟龍馬千里神茅三脊方箱橢棐肆陳乎殿陛豐苞廣匱亟傳乎騎驛連檣結軌川咽塗塞耶歈終歳而不息至於羗氐僰翟儋耳雕𫆗獸居鳥語之國皆望日而趍累載而至懐名琛拽馴獸以致於闕下者旁午迺有帛㲲罽𣰰蘭干細布水精琉璃軻蟲㕩珠寶鑑洞膽神犀照浦山經所不記齊諧所不覩者如糞如壤軨積乎內府或致白雉於越裳或得巨獒於西旅非威靈之遐暢孰能出瑰奇於深阻葢徼外能率夾種來以修好則中土當有聖人出而寧宇。 |
| 17 | 然皇帝不寶逺物，不尚殊觀，抵金於嶄巖之山，沉玉於五湖之川。洞㓵之劍迺入騎士之鞘齧厀之馬或服鼓車之轅至于乾象表貺坤維薦祉靈物仍降嘉生屢起暈適背鐍𧈫蜺抱珥鳴星隕石怪飈變氣垂白鮐背者不知有之况能言孺倪豈獨此而已也復有穹龜負圖龍馬載文汾陽之鼎函徳之芝肉角之獸簫聲之禽同頴之禾依生之榖游郊棲庭充畦冐畤非煙非雲蕭索輪囷映帶乎闕角慈蔚乎城壘鷙鳥不攫猛獸不噬應圖合諜窮祥極瑞史不絶書嵗，有可紀。 |
| 18 | 發㣲子於是言曰國家之有若是歟意者先生快意於吻舌而及此耶？先生曰：國家之盛烏可究悉雖有注河之辯折角之口終日危坐抵掌而譚猶不能既其萬一此特汴都之治迹耳子亦知夫所以守此汴都之術古昔之所以興亡者乎？客曰：願聞之。 |
| 19 | 先生曰：繄此寰宇，代狹代廣，更張更弛。黃帝都涿鹿，而是為幽州。少昊都窮桑，迺今魯地。伏犧都陳，帝嚳都亳，堯都平陽，迺若昊天而授人時。舜都蒲阪，迺覲羣后而輯五瑞。公劉處豳而兆王業之所始太王徙邠者以避狄人之所利文王作酆方䝉難而稱仁武王治鎬復戎衣而致乂葢周有天下三百餘年而刑措不用及其衰也亦三百餘年而五伯更起星離豆割各據榖兵以專列彊侯脇帶於弱國不領人君之經費天下日蹙而日裂中國所有者無㡬當時權謀為上雌雄相噬孰有長距孰有利觜兵孰先選粮孰夙峙孰有翹闗之卒孰有慿軾之士孰有素徳孰有彊倚孰欲報惠孰欲雪恥或奉下邑以賂讐或舉連城而易器骸骨布野介胄生蟻肘血丹輪馬鞍銷髀勢成莫格國墟人鬼。 |
| 20 | 噫，彼土宇，凡㡬吞而㡬奪，㡬完而㡬弛。秦中形勢之國加兵諸侯如髙屋之建瓴水神臯天邑以先得者為上計其他或左據函谷右界襃斜號為百二之都東有成臯西有崤渑定為王者之里以至置舂陵之俠客興泗上之健吏扼襟控咽屏藩表裏名城池為金湯役諸侯為奴𨽾拓境斥地輮轥荒裔東包蟠木西巻流沙北繞幽陵南裹交趾厥後席治滋永泰心益侈或慢守以啟戎或朋淫而招宄橫調無藝而垂竭游役不時而就斃盧令日縱而不紲鷺翿厭觀而常值睚眦則覆尸而流血愉悅則結纓而珮璲粉墨雜糅賢才逆曳腫微𧱘𧱳而竊肉食賊臣迴穴而圖大器郡國制節侯伯方軌或為大尾而不掉或為重膇而屢踕室有丹楹城有百雉朝廷無用於揚燎冠冕不杌於執贄天維披裂地軸杌𡰈羣生𤓪㸐而殄瘁雖有城池周以鄧林縈以天漢曵輦可以涉崇巘設泭可以濟深水故武侯浮西河而下自哆其地而進戒於吴起葢秕政肆於廟堂之上則敵國起於蕭墻之裏奚問左孟門而右太行左洞庭而右彭蠡。 |
| 21 | 發微子曰：天命有徳，主此四方，如輻之拱轂，如桶之㑹極。其硈鞏者，天與之昌；其闢砢者，天與之亡。且非易之所能壊，亦非險之所能藏，非愚之所能弱，亦非賢之所能彊。故將吞楚也，白虵首斷於大澤；將繼劉也，雄雉先雊於南陽。龍漦出櫝而檿弧隱亡周之語蓐收襲門而天帝貽刑虢之殃人力地利信不能偃植而支仆而皆聽乎彼蒼故鯨鯢㔥解決一死於吻血兕虎𩰗𨷹踐巍嶽為平崗蹂生靈如蹋塊簸天下如揚糠其敗也抉目而扸骨其成也頂冕而埀裳由此觀之土地足以均沛澤而施靈光而已易險非所較賢否亦未可議也。 |
| 22 | 先生曰：以易險非所較者，固已乖矣；以賢否非議者，烏乎可哉？客不聞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有徳則昌者乎地欲得險勢欲參徳迫隘卑陋則無以容萬乘之扈從供百司之廩餼據偏守隅則無以限四方之貢職平道理之逺邇膴原申區割宅製里走八極而奔走正南面而負扆舉天下於康逵力士䪆而不敢取貪夫汗縮不敢睨者恃徳之險也襟馮終南太華之固背負清渭濁河之注搤人之吭而拊人之脊一日有變而萬卒立具然而布衣可以窺隙而試勇匹夫可以夆衡而號呼被天府之衍沃適為人而保聚此以地為險者也地嚴徳暢然後為神造之域天設之阻。 |
| 23 | 大哉炎宋！帝眷所矚。而此汴都，百嘉所毓。前無湍激、旋淵、呂梁之絶流，後無太行、石洞、飛狐、句望、浚深之岩谷。豐樂和易，殊異四方之俗，兵甲士徒之須，好賜匪頒之用，廟郊社稷，百神之祀，天子奉養，羣臣稍廩之費，以至五榖六牲，魚鼈鳥獸，闔國門而取足。甲不解纍，刃不離韣，秉鉞匈奴而單于奔幕，抗旌西僰而冉駹愷伏，南夷散徒黨而入質，朝鮮畏菹醢而修睦，解編髮而頂文弁，削左袵而曵華服。逆節躑躅而取禍者，折簡呼之而就戮。耽耽帝居，如森鍉利鏃之外向，死士逡巡而莫觸。仁風冐於海隅，頌聲溢乎家塾。伊昔天下阽危，王猷失度，皇綱解紐，嘷豺當路。帝懐寶厯，未知所付。可受方國，莫越藝祖，圖緯恊期，謳謠扇孺。赤子雲望而風靡，英雄螽趯而蠅附。玉帛駿奔者萬國，冠冕充塞乎寰宇，絶塞稅鎧而免䩜，障壘熄𤎩而摧櫓。拜檻神威，有此萬旅，奕世載徳，蔑聞過舉。髮櫛禾耨，子攜稚哺，擊果懋穗，拔惡鑒嫵，鈋觚角之磣刻，刜欃槍而牧圉， |
| 24 | 爰暨皇帝，粉飾朴質，稱量纎鉅，鍠鍠奏廟之金玉，璨璨夾楹之簠簋。訓典嚴密，財本豐阜，刑罰糾䖍，布施優裕。田有願耕之農，市有願藏之賈，草竊還業而歛迹，大道四通而不𢾖。車續馬連，千百為羣，肩輿捆載，前卻而後跙。摶壤歌咢者，萬井未聞欭嚘而告；瘉雖立壝為界，其誰敢㩱膞以批捭？況此汴都者乎？抑又有天下之壯客，未嘗覩其奥也。且宋之初營是都也，上睇天時，下度地制，中應人欲，測以聖智，建以皇極，基以賢傑，限以法士，垣以大師，屏以大邦，扞以公侯，城以宗子。以義為路，以禮為門，鍵鑰以柄，開闔以權，掃除以政，周裹以恩，迺立室家，以安吾君。有庭其桓，社稷臣也；有梴其桷，象材㑹也；有闈孔張，通厥明也；有牖孔陽，達厥聰也；其檻如衡，前有慿也；其壁如削，後有據也；其陛則崇，止陵踐也；其極則隆，帝居中也。邑都既周，宫室既成，於是上意自足，迺駕六龍，乘徳輿，光警蹕，由黃道，馳騁乎書林，下觀乎學海。百姓欣躍，莫不從屬車之塵而前邁，妙技皆作，見者膽碎。迺使力士提挈乎隂陽，嫥捖乎剛柔，應乎成器，方圓微碩，或粉或由，隨意所裁。上方咀嚼乎道味，斟酌乎聖澤，而意猶未快。又欲浮槎，而上窮日月之盈昃，尋天潢之流派，操執北斗之柄，按行二十八曐之次，奪雷公之枹，收風伯之韛。一瞬之間，而甘澤𩃎霈，囚孛彗於幽獄，敷景雲而黯靄，統攝隂機，與帝唯諾而無閡。如此淫樂者，十有七年，疲而不止，諫而不改。吾不知天王之用心，但聞夫童子之歌曰：孰為我已，孰釐我載，茫茫九，有莫知其界。 |
| 25 | 客迺覤覤然，驚拳拳然。謝曰：非先生無以刮吾之矇，藥吾之聵，臣不能究，皇帝之盛，徳謹再拜而退。 |
| 26 | 宋文鑑巻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