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徽宗 |
2 | 崇寧元年正月 癸未,曾布奏事訖。先是溫益留對,乞因事削劉奉世、張舜民、劉安世、呂希純、王覿等職名,又言晁補之知河中不當。上指令曾布看過卻取進來。益以示布,布答益曰:「因事黜之,自當然也。」原注:安世、希純落職在四月十三日,奉世在五月十四日,舜民在四月十七日,覿五月十一日。 至是,布留,上心知為此,故並留益。布對如前,上曰:「元祐之人訴訾先朝,義不可容。今閭巷之人尚知父子之義,朕豈可已因言罷補之郎官卻與河中,似此皆過當。」又言:「謝文瓘與呂公著書,尊公著過於人主而詆先朝。」且語益曰:「書已降出,在曾布處。」又顧布曰:「將與三省看。」布唯唯。益未退,布曰:「臣別有所陳,欲更少留。」益遂退,布曰:「臣得事陛下,不敢不盡犬馬之力。然臣既不悅於元祐之人,又為紹聖之人所怨怒,臣在朝孤立,實不易處,亦累常奏陳,恐有讒譖中傷之語,乞賜考察。」上曰:「何故?」布曰:「近臣閻守勤、李士京罷黜,乃有言臣以守勤之論為直,又言昨山陵臣曾辟士京檢點道路,士京逐,臣必危矣。臣遭遇神宗,拔擢不次,陛下昨力排眾論,置之相位,眷遇親厚,特異眾人,臣非犬馬木石,豈不知恩!若謂陛下有不同心,退有後言,實為誣罔。」上曰:「並不干人事,只韓忠彥如此說。」布曰:「宮禁中事,外庭莫知其實。臣昨日對忠彥云守勤之逐。忠彥之子治與臣子紆皆在太僕,治問紆云:『守勤遂逐。』紆云:『陛下旬日之間逐二巨閹,可謂英斷。』此乃日閨門之間父子之私論,臣亦聞忠彥譖臣,故對忠彥面奏此語,此最為明白。如中傷之言,願陛下更賜裁察。」上曰:「不信。」 |
3 |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云:春正月,河東太原潞祔隰代石嵐岢嵐威勝保化寧化等州地震彌旬,晝夜不止,壞城壁、屋宇,人畜死者甚眾。詔官給瘞奠,優恤死傷之家。案:自前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地震,至正月二日猶未止,見下朱肱疏。下詔在丁丑日,見《宋史·本紀》。 |
4 | 二月 |
5 | 甲午,詔觀文殿大學士、贈太師蔡確配享哲宗廟庭。上謂韓宗彥等曰:「西宮寶慶殿成,宜以蔡確配食,確於哲廟甚有功。方皇太后當從神宗靈駕西行,確密上文字,令弟碩屬內臣閻守勤奏太后請留保護,太后以故輟行,保祐哲宗,晨夕嘗與之俱食以銅匕箸,至於飲水,亦為之親嘗。確文字今尚在。」故有是詔,仍錄確子讬、渭並與升擢差遣。 |
6 | 丙申,雄州防奭推官、知鄧州錄事參軍朱肱言:「臣伏聞陛下即位以來,兩次日蝕,在正陽之月;河東二十二郡,而十一郡曉夜震動,自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至今年正月二日,猶未之止,城壁、屋舍、悉皆倒塌,人民震死,動以千數;外議皆稱自古滅異,未有如此。恭惟陛下敦樸自己,憂勞在民,建大中以承天意,正五事以育群生,可謂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乃者日月薄蝕,天地震動,推求咎愆,臣不避死,妄論輔弼之失,以救滅異之應,言詞激切,死有餘罪。昔西漢多言滅異,罕有完全。谷永譏斥帷幄,陰附權貴,而終以保全。王章力詆王鳳專權蔽主,竟以法誅。禍患易見,利害易明,臣非不知,上忤大臣,其禍立至。然惓惓孤忠,不敢隱默者,食陛下之祿,念國家之重,而不敢顧其私也。」其上宰相曾布書隨具進呈。 |
7 | 書曰:「今監察御史劉燾,相公門人也。相公帥高陽,辟燾為幕客,其後相公又秉機政,辟燾為刪定官;燾持親喪,相公奏祥除有旨,令服闋,改宣議郎;未及禫除,又辟為編修官;前日相公為山陵使,辟燾為掌棧表,又薦入館,相公於燾厚矣。如燾者,置之詞掖,不忝也;以燾為御史,則不可也。相公有過舉,燾肯言乎?言之則忘恩,不言則欺君,蓋非所以處燾也。」又曰:「今右正言范致虛兄上舍生致君,相公之姪婿也。致虛乃致君之親弟,如致虛者,置之館閣,不忝也;以致虛為諫官,不可也。相公有過舉,致虛爭之則忤親,不爭則失職,亦非所以處致虛也。相公旁招俊乂,陶冶天下,肱之所論,祗及燾與致虛者,特以臺諫人主耳目之官,非他職可以略而不論也。相公置門人、親戚為諫官、御史,此日月所以震動也。」 |
8 | 又曰:「章惇之過惡,不可殫數,其最大者四五事。時相公在樞府,坐視默然,亦不得為無過也。若以西府不與議,則遊談侍從之臣,皆與論思之職,況執政乎!再貶元祐臣僚,范純仁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廢元祐皇后,龔夬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策元符皇后,鄒浩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置諫官死地,黃履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此四五事,惇之過惡最大,而相公無半詞之助。洎欽聖皇后以天命人心之所歸,付神器於陛下,英聲偉望, 簡在潛邸,注意委重群臣,莫望天下之士翹首傾心,以觀考績之效,而天變見於上,地理逆於下,肱竊疑之。伏惟相公位高而任重,位高則憂深,任重則責厚,遇滅而懼,然後可以弭天變;聞善而遷,然後可以來直言。肱之區區所望於相公者如此而已。」詔付三省。 |
9 | 辛丑,龍圖閣直學士、新知定州蔡京為端明殿學士、知大名府。先是,大名闕帥,曾布白上前,兩府惟有劉奉世。上默然。韓忠彥與布交惡,陰欲結京,乃言熙寧故事,嘗除學士不必前兩府。因請用京,上從之。 |
10 | 左正議大夫、知大名府蔡卞知揚州。 |
11 |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云:二月,趙諗謀起兵據蜀,事覺,伏誅。案:《東都事略》云:建中靖國元年九月,趙諗反於渝州。崇寧元年二月戊戌,趙諗伏誅。《九朝編年備要》云:諗,江津人。少敏給,紹聖初擢甲科,教授成都。因章敦逐元祐大臣,不合人心,欲以此為名,起兵據蜀。與所親何獎、王師直、賈成時及日者羅京等同謀,借姓孟起兵,以從蜀人之望屬。上登極赦到,諗謂獎等曰:「章敦必罷,天下既安,人心難動,前事願勿出口。」遂入京,除太學博士,請假般家,欲面止諸人。而黨中有發其謀者。獄具,當族。有詔誅,家屬分配湖廣。《宋史彭汝礪傳》:弟汝霖鞠趙諗反獄,窮其黨與。 |
12 | 又:云:太妃朱氏薨,追謚欽成皇后。 |
13 | 三月 辛酉,兵部侍郎鄒浩為寶文閣待制、知江寧府。浩乞補外也。 |
14 | 甲戌,端明殿學士、新知大名府蔡京為翰林學士承旨兼修國史。 |
15 |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三月,命內侍童貫如杭州造御前生活。 |
16 | 四月 |
17 | 乙未,蔡京入對。 |
18 | 先是,溫益留對,乞因事削劉奉世、張舜民、劉安世、呂希純、王覿等職名, 至是安世、希純、舜民落職。 |
19 | 癸卯,寶文閣待制、新知江寧府鄒浩知杭州。 |
20 | 甲寅,有司言:「勘會見今請射牧地養馬之數,共計養馬一千七百九十七戶,請射過牧地三千七頃三十三畝半,所養馬一千八百二十九匹:河北東路二百七十八匹,河北西路一千四百一十三匹,京西北路一百一十五匹,京東西路一十四匹,河東路九匹;開封府界、京西南路、京東路並無之。」 |
21 | 五月 乙丑,臣僚上言:「臣聞天下之罪,其名不正,則天下之善無自而明。神考在位凡十有九年,所作法度,皆本先王。元祐黨臣秉政,紊亂殆盡,朋姦罔上,更唱迭和,氣焰薰炙,不可蔊邇者,皆神考之罪人也。紹聖追復,雖以竄逐,陛下即位,仁德涵養,使之自新。黨類實繁,所在連結,罪廢者一旦牽復,不以其漸,所與過當,又復紛然,莫之能奭,內外相應,浸以滋蔓,為害彌甚。今皆坐享榮名顯職,厚祿大郡,以至分居要路,疑若昔未嘗有罪者,非所以正名也。」又曰:「今姦黨姓名具在,文案甚明,有議法者,有行法者,有為之唱者,有從而和者,罪有輕重,情有淺深,使有司條析區別行遣,使各當其罪,數日可畢。庶幾得罪名者,無所致怨,不憂後禍。觀望者消於冥冥之中,天下忠臣良士,各得自盡以悉心於上,不疑復有害之者,以顯神考盛德大業,以成陛下繼志述事之孝,而天下可以無為而治矣。伏望早賜施行。」 |
22 | 詔:「觀文殿學士、知河南府安燾降充端明殿學士,龍圖閣學士、知潤州王覿降充龍圖閣直學士,樞密直學士、知越州豐稷降充寶文閣待制,顯謨閣待制、知潁昌府陳次升降充集賢殿修撰,左朝議大夫、集賢殿修撰、知應天府呂仲甫落職,故資政殿大學士、贈金紫光祿大夫李清臣奪職,追所贈官,並例外所得恩例指揮更不施行。」 |
23 | 戊辰,劉奉世落端明殿學士、知徐州。 |
24 | 庚午,臣僚上言:「伏見先朝貶斥司馬光等異意害政,大臣論列,布告中外,天下共知。方陛下即位之初,未及專攬萬機之際,當國之臣,不能公心平意,檢會事狀,詳具進呈,以次牽復,今日再招人言,遂至煩紊。臣愚,伏望陛下明諭執政大臣,使公共參議,詳酌事體,原輕重之情,定大小之罪,上稟聖裁,特賜行遣。如顯有欺君負國之實迹,自宜放棄,不足收恤。其間亦有干連牽掛,偏執愚見,情非姦誣者,乞依近年普博之恩,使有自新之路,則天下之氣平,而紛紛之論息矣。」 又言:「蘇轍坐窮兵黷武之謗,如此之類有實迹者,宜行放棄。」又言:「曾經責降人、見今任監司藩部者,必不肯公心奉行法度,亦乞朝廷契勘,改授閑慢差遣。」又言:「竊見元符之末、簾帷同聽政之日,元祐大臣乘間用事,盡復紹聖間負罪責降之人;或盡復舊官,或超授職任,不問其得罪之因,惟務合黨,扶同並論。賴陛下察見弊端,力持正道,保全神考法度,紹復祖宗基業,萬世之治,自此而定。然前後得罪之人所授官職過當,與援引之姦不治,未厭公論云云。伏望聖慈令所屬取上件合該行遣之人,或削奪官職,或旋行懲戒,各以類舉,必當其罪,即號令簡重,刑罰肅清。」 |
25 | 乙亥,案:《宋史·本紀》系庚午日。詔:「故追復太子太保司馬光降復右正議大夫,太子太保呂公著降復左光祿大夫,太師、河東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太原尹、潞公文彥博降複太保,光祿大夫呂大防降復太中大夫,太中大夫劉摯降復右朝議大夫,右中散大夫梁燾降復朝請大夫,朝奉郎王岩叟降復定遠軍節度行軍司馬,朝奉郎蘇軾降復崇信軍節度行軍司馬,其元追復官告並繳納。贈右銀青光祿大夫王存追所贈官,資政殿學士、太中大夫鄭雍追所復職。贈右銀青光祿大夫、謚獻簡傅堯俞,右銀青光祿大夫、謚懿簡趙瞻,並追所贈官及謚告;贈太中大夫趙卨追所贈官,已上告身並追毀。朝散郎、集賢殿學士孫升追所復職。朝奉郎孔文仲,朝散郎朱光庭、宣德郎秦觀,延福宮使、入內都知、定國軍留後、贈安化軍節度使、謚僖獻張茂則,並追所復贈官。贈開府儀同三司范純仁追例外所推恩數。中大夫劉摯葬事依前宰相例,指揮勿行。資政殿大學士、太子少傅韓維,贈開府儀同三司孫固,為係神考潛邸人,已復職名及贈官,免追奪。太中大夫蘇轍、朝散大夫范純粹、朝奉大夫吳安詩,更不敘複職名。端明殿學士、太中大夫范純禮落端明殿學士,提舉崇福宮。朝奉大夫、顯謨閣待制、知潁昌府陳次升降集賢殿修撰。朝請郎、集賢殿修撰韓川落集賢殿修撰,管勾崇福宮。朝奉郎、直龍圖閣、知汝州張耒落直龍圖閣,管勾明道宮。直秘閣、朝請大夫、知曹州呂希哲,朝請郎、知相州劉唐老,朝奉大夫、知蔡州歐陽棐,並落直秘閣,差遣依舊。朝奉大夫、提舉永興軍路刑獄孔平仲,朝請大夫、淮南路轉運副使畢仲游,朝奉大夫、提舉河東路常平徐常,朝奉郎、知太平州黃庭堅,朝散郎、知密州晁補之,朝散郎、軍器少監韓跂,朝散郎王鞏劉當時常安民,承議郎王隱,通直郎張保源,並送吏部與合入差遣。朝散郎汪衍,瀛州防奭推官餘爽,陳州別駕湯戫,案:「戫」元本並誤作「馘」,今悉改正。) 更不收敘。泉州教授鄭俠放罷,通直郎常立追所得一子官,參議郎程頤追所復官,依舊致仕。西上閣門使張巽追所復兩官,依舊差遣。曾經貶責人除遺表及罷政恩例已給還外,其亡歿後所複官職,已待指揮,依遺表條與推恩之人並減半。其三人以上餘數聽從多,仍並與假承務郎。用上件恩例轉官陛資者依此。 比折磨勘資考年月應送吏部人,並令在外指射差遣,吏部依條差注。承議郎任伯雨準此。陳祐、張庭堅、商倚等,任滿送吏部,陳瓘管勾沖佑觀,龔夬候服闋準此。」制詞皆右僕射曾布所草定。責光等云:尊主庇民,大臣之職。其事上則不敬,其謀國則不忠,犯義干刑,孰大於此!爾等遭時艱疚,身處廟堂,垂簾之際,唯淵嘿退讬之間,案:「惟」疑「值」字之誤。坐肆威福,崇聚黨與,據諸要途,肆為詆誣,妄議宗廟。已行之法度靡不變更,所進之人才靡不斥逐。以道聽途說施之政事而不恤於民情,以朋比諂諛自謂直諒而不稽於士論。蓋內懷怨望,好勝遂非,而忘事君之義,推原罪慝,何可勝誅!紹聖躬攬萬機,甫加竄逐;朕入纘大服,與物更新,而朋邪之人,適復在位。甄敘眷恤,靡不過優,言路交章,謂宜追改,稍從裁削,姑示至公,尚其有知,庸此陰命!」責大防、純仁云:「迨宣仁寢疾彌留,永泰陵年已及冠,而委政閹寺,莫肯以復辟為言,不視長君,處之虛器。」責軾云:「嘗以謗訕,詆罪神考,貸而不誅。元祐之間,躐登華近,挾持親黨,鼓動群邪,肆為詆誣,以逞怨望,紹聖投之荒裔,聊正典刑。昨者乃以誤恩,復還朝著,推原罪慝,在所當誅,追削故官,置之冗散,庶其黨類,知所創懲。」 |
26 | 詔:「應元祐並元符末今來責降人除韓忠彥曾任宰臣、安燾係前任執政官、王覿豐稷見任侍從官外, 蘇轍、范純禮、劉奉世、范純粹、劉安世、賈易、呂希純、張舜民、陳次升、韓川、呂仲甫、張耒、歐陽棐、呂希哲、劉唐老、吳安詩、黃庭堅、黃隱、畢仲游、常安民、劉當時、孔平仲、徐常、王鞏、張保源、晁補之、商倚、張庭堅、謝良佐、韓跋、 馬琮、陳彥默、李祉、陳祐、任伯雨、陳郛、朱光裔、蘇嘉、鄭俠、劉昱、魯君貺、陳瓘、龔夬、汪衍、餘爽、湯馘、程頤、朱光庭、張巽、張士良、曾燾、趙約、譚扆、楊偁、陳恂、張琳、裴彥臣》凡五十餘人,並令三省籍記,不得與在京差遣。」 |
27 | 丙子,詔曰:「昔在元祐,權臣擅邦,倡率朋邪,詆誣先烈,善政良法,肆為紛更。紹聖躬攬政機,灼見群慝,斥逐流竄,具正典刑。肆朕纘承,與之洗滌,悉復收召,置諸朝廷。而締交合謀,彌復膠固,惟以沮壞事功,報復仇怨,為事翕翕訿訿,必一變熙寧、元豐之法度,為元祐之政而後已。凡所論列,深駭朕聽,至其黨與,則遷敘不次,無復舊章。或繇冗散之中登殿閣而滿方面,或既殂謝之後還舊職而加橫恩,玩法肆姦,鮮不類此。稍後屏遠,姑務含容。而言路交攻,義不可遏,乃擇其尤者,第加裁削,以適厥中。尚慮中外詿悮之人未免反側,宜詳示訓諭,以慰安群情。應元祐以來及元符末嘗以朋比附黨得罪者,除已施行外,自今以往,一切釋而不問,在言責者亦勿復輒言。朕言不渝,群聽毋惑。宜令御史臺出榜朝堂。」詔詞曾布所草定也。《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一。 |
28 | 己卯,翰林學士承旨蔡京為尚書右丞。 |
29 | 是月,曾誠、王防除史官。 |
30 |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云:夏五月,詔應被受傳內降特旨,並許三省契勘,若有戾祖宗格法,可明具奏,更不施行。 |
31 | 又:云:韓忠彥至都堂,左司諫吳材、右正言王能甫以狀申忠彥云:已具論奏,乞罷免。論奏大臣因緣為奸,變神考之法度,逐神考之人才,前有司馬光、呂公著,後有韓忠彥、李清臣,此四人罪同惡均。光與公著嘗被追貶,清臣已系歿亡,忠彥據位,若令善去,何以為奸邪之警!遂出知大名。案:《宋史本紀》系庚申日。《吳材傳》云:材以趙挺之薦,遷左司諫。黨論複起,材首論范純禮為朋附黨與,前日大臣變更神考法度,故引之執政,不宜復其職;程之元為蘇軾心腹,不宜亞九卿;張舜民當初政時,猖狂無所顧忌,不宜以從官處卿郡。其後受曾布指,與王能甫疏言韓忠彥。忠彥遂罷。 |
32 | 又:云:葬欽成皇后祔永裕陵。案:「成」,元刻本作「仁」,誤。今依二月文改正。《宋史·本紀》,葬欽成皇后在戊寅,《東都事略》云戊辰。 |
33 | 六月 辛卯,左司諫王能甫言曾誠,左正言吳材言王防,乞罷史官。能甫言:「曾誠家富於財,自謂『青錢學士』。」材言:「防在元豐勒停,又以訴理得罪,當罷,兼無出身。」是日,布言:「吳材緣引呂惠卿、蹇序辰等,議論不勝;王能甫乃吳安持壻,近日 以安持追削職名;皆挾私怨,故以此攻曾誠、王防,欲中傷臣耳。」上曰:「他不敢爾,亦非挾怨,他責在蔡京,不干卿事。」布曰:「亦知此二人乃京所薦,除陛下宣諭令除史官,臣猶乞候京文字,然外議但以臣門下士,為言路所攻,則謂臣必搖動。小人用意如此,臣實不自安。方元祐之人布滿朝廷,人人有屏逐臣之意。方此時臣一身與眾人為敵,如處風濤之中,日不自保,是時助臣者惟此三數人而已。今元祐之黨方去,而言者乃欲斥逐此等,是為元祐人報怨耳。」上懼然曰:「如此乃是快元祐人意,卿但勿恤,待便指揮。」與蓋近日言者案:「與蓋」二字有誤。惟上所使耳。布因言:「此等小人皆不快於臣,以至張商英亦章惇門下士,王溈之乃其壻,議論之際,多與章惇為地,故商英力稱引范致虛及吳材,乃其志趣同耳。若有所陳,願陛下加察。」 |
34 | 丁酉,曾布留對,以陸佃貶逐,弟肇與佃同得罪之人,佃既被責,則肇亦合施行。臣待罪宰相,當引咎避位,乞罷黜。上曰:「陸佃以奉行詔書不引避及慢上罪,不以史事罪他,不干卿事,其批旨甚明,何疑之有!」布曰:「聖意雖優容,然人言可畏,臣不敢不待罪。」上笑曰:「豈可如此!朕於政事方賴卿。」又曰:「卿不久自當遷,豈可去!」布曰:「今日欲便遷案:「遷」字似衍。出待罪,以未嘗面奏,來日奏事畢引退。」上曰:「如此空費些禮數無益。」他日,布獨留對,自言待罪政府已九年,罪戾日深,每欲退避賢路,但以上體聖眷,不敢喋喋。近日以來,言路多不悅臣,如吳材、王能甫,陛下所知,臣固不敢及。如錢遹, 嘗詐與臣弟肇銘其父墓及詐作肇書,云有所贈遺,臣弟亦嘗敷奏。」上曰:「記得。」布曰:如此,亦恐於臣兄弟不能無憾。臣果有罪惡,不敢掩覆,乞辨察虛實。」上曰:「無之。」布曰:「臣不敢不先事敷陳,兼近日同列亦有相窺伺者,且如黃敏用,與臣實非姻戚,或聞亦有以為言者,臣於敏用何所用情。」上曰:「不說卿,只說章楶與敏用是親。」布曰:「楶與敏用誠是親,然楶亦可敢主張敏用,人情如此,臣益不安。臣緣陛下以國史及編敕責臣,此二書皆歲月可了,臣必以此時告陛下請去。臣衰老空疏,得於此善去,實為榮幸。」 |
35 | 閏六月 |
36 | 辛酉,殿中侍御史錢遹言:「伏見尚書右僕射曾布力援元祐之姦黨,分別要途;陰擠紹聖之忠賢,遠投散地。挈提姻婭,驟致美官;汲引儇浮,盜竊名器。愛壻交通乎近習,諸子邀結乎縉紳。造請輻湊其門,苞苴日盈私室;呼吸立成禍福,喜怒遽變炎涼。鉤致齊人之款言, 茲據畢氏《續通鑒》校。欲破紹聖之信史;曲徇家法之謬說,輕改垂世之典刑。為臣不忠,莫大於此!兼布初以韓忠彥為心膂,李清臣為爪牙,協濟奸謀,共伸私忿,其趨雖異,厥罪惟均。忠彥免官,已正生前之罪;{案:{大隻一字。}} 清臣褫職,實誅死後之奸回,豈容斯人尚司魁柄!況日食、地震、星變、旱滅、豈盛時常度之或愆,乃柄臣不公之所召,人神共怒,天地不容。欲乞早正典刑,慰中外之望。」於是布連上章乞罷。 |
37 | 壬戌,右銀青光祿大夫、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曾布罷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潤州。布於元符末欲以元祐兼紹聖而行,故力排蔡京逐出之。至崇寧初,知上意有所向,又欲力排韓忠彥而專其政。無何,京為右丞,大與布異。會布擬陳祐甫為戶部侍郎,京於榻前奏曰:「爵祿者,陛下之爵祿也,柰何使宰相私其親!」曾布之壻陳迪,祐甫之子也。布忿然爭辯,久之, 聲色稍厲,於是溫益叱布曰:「曾布,上前安得失禮!」上不省。 檢會臣僚上言:「曾布天資陰險,履行回邪,靡聞報國之忠,但肆穿窬之智。專權自恣,瀆貨無厭,結讬宮闈,交通近習,竊弄威福,莫敢誰何!人臣懷奸,莫甚於此。以至遽起無名之役,大傷經入之財。蠹國勞民,恬不為恤。」又言:「布與韓忠彥、李清臣交通為私,結為死黨,使其子壻吳則禮、外甥高茂華 往來計議,共成元祐之黨。暨登相位,凶焰日滋,復與忠彥、清臣析交離黨,日夜爭勝,遂攬天下之權,皆歸於己,而怨望之心逞矣。故不及半月,首罷市易,中外之人,望風希旨,變法之論,相因而至。於是范純粹乞差衙前,以害神考之免役;李夷行乞復詩賦,以害神考之經術。非此而已, 又力引王古為戶部尚書,以掌開闔斂散之權, 力引王覿為御史中丞,以定是非可否之論。 且二人者,元祐之黨人也。然以元祐之黨人而掌開闔斂散之權,定是非可否之論。若此之類,豈非敗壞神考之法度乎!」詔曾布落職,差提舉明道宮,太平州居住。 |
38 | 丙寅,寶文閣待制、知杭州鄒浩知越州。 |
39 | 辛未,詔曰:「朕仰惟哲宗皇帝嚴恭寅畏,克勤祇德,元符之末,是生越王,姦人造言,謂非后出。比閱臣僚舊疏,適見椒房訴章,載加考詳,咸有顯證。其時兩宮親臨撫視,嬪御執事在旁, 緣何外人得入宮禁,殺母取子,實為不根。為人之弟,繼體承祧,豈使沽名之賊臣,重害友恭之大義,詆誣欺罔,罪莫大焉!其鄒浩可重行黜責,以戒為臣之不忠者,庶稱朕昭顯前人之意。如更有言及者,仍依此令。進奏院遍牒施行,仍檢會鄒浩元奏札子,并元符皇后訴章,宣示中外。」 |
40 | 鄒浩札子:「臣聞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邦國無流離之患,邊境無征伐之苦,黎民繁庶,萬國咸寧。當是時,可以嬉遊後宮,非焦心勞力之秋也。 而謂宰相寇準曰:『朕觀自古亂天下、敗國家者,未嘗不因女子,是以襃姒滅周,妲己亡商。朕之後宮女子,巧媚百生,朕未嘗顧盼焉。』然則仁祖之意,豈不欲垂裕後昆邪,柰何陛下遽忘其業乎?臣觀陛下之所為,愈於桀、紂而甚於幽王也。殺卓氏而奪之子,欺人可也,詎可欺天乎!卓氏何辜哉,得不愈於桀、紂也! 廢孟氏而立劉氏,快陛下之志可也,劉氏何德哉,得不甚於幽王也!臣觀祖宗有唐、虞、堯、舜之德,而陛下有桀、紂、幽王之行,不識陛下寢食安乎,居處安乎?頃年彗星出於西方,滅譴為大。陛下避正殿以塞天變,減常膳以消天譴。宰相章惇謂陛下曰:『未足損陛下盛德。』又聞江西敷奏,累年沚饉,陛下責以宰臣燮理之功。宰相章惇謂陛下曰:『天滅流行,無世無之。』且以堯九年水、湯七年旱為解。惇為輔弼,忍發此言!今聞陛下欲立劉氏,惇之策也。臣今諫陛下去廢后之詀行,行復后之大德,聽臣之直諫而出敦之姦言,使天下之人共仰首以見日月之光,盛世之大;不然,祖宗百有餘年基業,將顛覆於陛下之手矣。昔唐褚遂良諫高宗立武昭儀,不聽,叩頭流血,以笏置殿階曰:『還陛下此笏,乞歸田里。』今臣諫陛下不聽, 願歸田里,力農灌園,為亂世之民。願膾臣心肝以獻上,斬惇首以謝天下。」 |
41 | 元符三年五月,元符皇后上皇太后表:「臣妾竊以臣僚數有章疏,妄言妾生故越王,事非有實,流言中外,謗莫能止。在妾之分,寢處難安,重念朽質,不能殞滅,至使上累哲宗皇帝;況降旨之日,親承兩宮玉音,一旦幾成虛誕之文,若宮掖尚行欺罔之議,則何以取信天下!竊以其時大臣及掌事之人即今盡存,伏望聖慈降下臣僚章疏,付與有司,明行鞫問。倘有實狀,豈不知過!若係虛妄,亦乞嚴行懲戒,以絕反覆興謗之端;如默而不言,慮玷哲宗皇帝,載於方冊,曷可傳之萬世。妾伏睹紹聖之間,元祐皇后親被睿旨,放逐一尼,後來通說事端,差官制勘,有雷公式圖畫之迹,御史錄驗,備載案牘,遷徙道宮,眾所共知,豈緣他人?乃今新進之人不究其理,謂妾遭遇哲宗皇帝,欲快人情,務攄前忿,豈存內外輕重之理,祇報先朝未申之怨!眾口鑠金,可不懼哉!欲乞特降睿旨,檢取元祐皇后制院一宗公案及推勘官吏,付有司再行訊治,以示中外。如妾稍有干涉用情,不敢拱手而居后位之列,若不瀝誠詳具奏聞,安能辨雪?伏望皇太后陛下憫憐哲宗至孝至仁,照鑒妾之負冤無告,出自宸斷,特賜矜察。」 |
42 | 壬寅,通直郎、寶文閣待制、新知越州鄒浩為衡州別駕,永州安置。 |
43 | 元符皇后劉氏上表稱謝,言:「付睹詔書,布告中外,責鄒浩誣妄故鄧王非妾所生等事,以正朝廷之風化,以叶泰陵之聖德。銜冤上訴,俟明命於三年;頒詔亟行,示信恩於四海。下以稱在廷之公議,上以慰哲廟之神靈,仰荷睿明,惟知感泣。伏念妾本京輦良家之子,玷先朝侍御之聯,雨露既及於凡材,草木焉知其帝力。屬鄧王載誕之後,適長秋虛位之時,被兩宮之玉音,及群臣之僉議,旋加冊命,進掌後宮。 非天克相,以誰為在。妾何緣而自致奸邪橫逆, 指愛子作他人?中外動搖,視詔詞為誑語,於妾身而敢恨,顧先帝以何如?亦嘗自反其所言,信出不根之私語。且以元祐皇后因逐一尼,遂倡事端,逮從制勘。禁書圖畫之備露,御史錄案之甚明,自取彞刑,俄聞廢命。案牘固存於朝論, 推原豈本於妾身!方群小之肆誣,實眾尤之難辨。當陛下承祧之始,屬欽聖》垂簾之間,案:「屬」,《續長編》注誤作「當」。泣血書辭,呼天雪憤。庶幾中外備見終始。豈期元祐之朋邪,競蓄前朝之怨憾,喜聞人過,豈驗是非,增飾煩言,更加傷害。方且擬議以深斥,尚何封章之可行。妾所痛者,慮傷先帝之明恩;妾所重者,恐亂後世之信史。惟大事之若是,曷小己之足論,終期群枉之冰銷,果賴至仁之洞察。奮英謀而獨斷,紹列聖以御圖,邪正剖分,黑白昭著。奸言偽說,難逃聖覽之明;巧詆深冤,灼見沽名之賊。曲布丹悃, 昭示四方。此蓋伏遇皇帝陛下,堯、舜相承,文、武繼善,上追兄弟友恭之義,下憐母子孤露之情,辨百年疑似之非,正萬世昭明之典。妾殞身何報,沒齒知榮,生當竭節以答聖恩,死亦無憾而見哲廟。」詔並送史官。 |
44 | 甲戌,知樞密院蔣之奇言:「近上札子為元符二年內送簡子與鄒浩,見般出觀音院待罪,乞重行黜責。伏蒙聖恩特降中使宣押,仍封選札子者。竊以鄒浩上章狂妄不根,王法所棄,臣於是時身為從官,不能詳審,乃緣鄉閈之故,猥以尺牘通問,罪應竄斥。哲宗皇帝隆寬善貸,止解近職,出守便郡,到官未幾,復移帥府,天地之施,死且不報。伏遇皇帝陛下膺天寶命,紹履尊極,臣旋被寵擢,召還禁直,繼蒙簡拔,擢貳樞管,甫及期年,擢冠右府,望輕德厚,粉骨難酬,惟夙夜戮力盡瘁,庶以少答萬分。今鄒浩舊章發露,降散官閒置。臣備位大臣,前日之事,不敢蔽欺不言,以幸苟免。伏望聖慈下臣章有司,俾詳議臣罪,特從貶降。」詔不許收留,仍封還札子。 |
45 | 戊寅,起居舍人范致虛言:「伏睹詔旨,鄒浩狂悖,詆誣先朝之罪已復正典刑。按浩所為如此,臣子之義,所宜共棄。而臣昨於鄒浩未得罪之時輒往相見,因此罣於吏議,自太學博士訩替。昨蒙登極大霈,除落過名,依舊復充太學博士。因緣召對,遂叨近侍,雖荷陛下寬恕,棄瑕收錄,未賜譴責,在臣於義,自難安處。伏望早賜指揮,正臣罪辜,臣見在家待罪,不敢更供職事。」詔令供職。 |
46 | 知江寧府鄧祐甫乞以府學所建王安石祠堂著祀典,從之。 |
47 | 《續宋編年資治通鑒》云:中書省檢會李清臣嘗有札子,言:「哲宗天資,世推仁厚,未嘗有過失。及章敦為相,開導以殘忍殺伐之事,或托謗訕宗廟,或稱謀危上躬,受禍者一千餘家。凡士民有晻昧言語,加以搒打手足、剝割皮膚、斬脛拔舌之刑,至於道路以目不敢偶語者,有誤聖時,有傷和氣也。」詔貶武安節副。案:《十朝綱要》系於閏六月壬戌,《宋史·本紀》系於閏月壬午,元刻本《續宋資治通鑒》書在五月,蓋文有脫譌也。今正,下同。清臣札子,元符三年十月丙申可考。清臣出知大名府,遂卒,此追貶也。前錢遹劾曾布疏,有「清臣褫職實誅,死後之奸回」語可考。 |
48 | 又:云:言者論豐稷、張舜民元符末辭謝,言官上表,皆譏刺先朝,於是並責授散官,睦州、商州安置。案:《十朝綱要》系壬午日,九朝編年備要云:上擢舜民為右諫議大夫,在諫垣七日,所上六十餘章。其陳陝西之弊有曰:「以庸將而御老師,役飢民而爭曠土。」時以為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