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王欽若鄉薦赴闕,張僕射齊賢時為江南漕,以書薦於錢希白易。錢時以才名獨步館閣,適延一術士以考休咎,不容通謁,王局戚門下,厲聲詬閽人,術者遙聞之,謂錢曰:「不知何人耶?若聲形相稱,世無此貴者,但恐形不副聲爾。願延之使某獲見。」希白召之。冀公單微遠人,神貌竦瘦,復贅於頸,舉止山野,希白蔑視之,術者悚然,側目諦視。既退,術者稽顙興歎曰:「人中之貴有此十全者!」錢戲曰:「都堂便有此等宰相乎?」術者正色曰:「公何言歟?且宰相何時而無?此君不作則已,若作則天下富盛,而君臣相得,至死有慶而無弔。不完者,但無子而已。」錢戲曰:「他日當陶鑄吾輩乎?」術者曰:「恐不在他日,即日可得,願公毋忽。」後希白方為翰林學士,冀公已真拜。 |
2 | 馬尚書亮使淮南時,呂許公為布衣,侍其父罷江外縣令,亦至淮甸,上書求見,馬公一閱知其必貴,遂以女妻之。馬公知江寧時,陳執中以光祿寺丞經過,馬謂曰:「寺丞他日必至真宰相。」令其諸子出拜:「願以老夫之故,他日得預陶鑄之末。」曾致堯諫議一日在李侍郎虛己坐上見晏元獻公,公,李之婿也,時方奉禮郎。曾熟視之,曰:「他日甚貴,但老夫不及見子為相也。」 |
3 | 黃朝美云:「風鑒一事,乃昔人甄識人物、拔擢賢才之所急,非市井卜相之流用以賈鬻取貲者。」前世郭林宗、裴行儉又考器識以言臧否,餘亦粗知大概,嘗與富文忠論之,文忠曰:「觀子之論多取豐厚,若是,屠兒食丕食乇師皆貴矣。」餘復思之,大凡相之所先,全在神氣與心術,更或豐厚,其福十全。 |
4 | 唐人以格律自拘,唯白居易敢易其音於語中,如:照地騏麟袍、雪擺胡騰衫、欄乾三百六十橋。晏殊嘗評之曰:「詩人乘俊語當如此用字。」故晏公《與鄭俠》詩云:春風不是長來客,主張繁華能幾時。然杜詩如此用字亦多:將軍只數漢嫖姚。《漢書》音漂鷂,而杜作平聲之類。李嘉淌云:門臨蒼茫經年閉,身逐嫖姚幾日歸。又張淌:洛水暮天橫蒼莽,邙山落日露崔嵬。東坡詩:崢嶸依絕壁,蒼茫瞰奔流。蒼茫二字,古人用之皆是平聲,而此作仄聲。又《石鼻城》詩:獨穿暗月朦朧裏,愁渡奔河蒼茫間。亦作仄聲。魯直亦多如此用字。 |
5 | 沈存中《筆談》云:「治於初,杭州南新縣民家析柿木,中有上天大國四字,予親見之,書法類顏真卿,極有筆力。其木剖偶,當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兩畫並一腳,皆旁挺出半指許,如木中之節,以兩木合之如合契焉。」是時正中原全盛之時,安知有駐蹕臨安之事?此正符中興渡江之兆。偏方之地謂之大國,而天字不破,乃中興再纂紹鴻圖之讖也。莫非前定?存中但記其字體之異,豈知有後日之事邪? |
6 | 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志,案其刻有大宋乾德四年凡六字,他皆磨滅不可識,令諸儒參驗,乃輔公譚唇東時年號。太祖受命,號宋,改元乾德,江左始衰,豈非威靈將及,而符讖先著邪?又劉貢父詩話云:「太祖欲改元,須古來所未有者,宰相以乾德為請,且言前代所無。三年正月平蜀,有宮人入掖庭者,太祖因閱其鏡奩,背有乾德四年,大驚,曰:『安得四年所製乎?』宰相不能對,陶穀竇儀奏對曰:『蜀少主曾有此號。』太祖歎曰:『作宰相須是讀書人。』」然二公又不知輔公桃延寫撕乓印 |
7 | 慶歷七年,貝州卒王則叛,參政文彥博請行,仁宗忻然遣之,且曰:「貝字加文為敗,卿擒賊必矣。」逾月以捷報聞,詔拜平章事,改貝為恩,此與真宗幸澶淵,院尉宋捷迎駕,上喜以為必破虜,其先兆相類。 |
8 | 鳳凰穴在南恩州北甘山,壁立千仞,有瀑水淙下,猿也荒苤痢7若順財瀋希彼人呼為鳳凰山。所食亦蟲魚,遇大風雨或飄墜,其雛小者猶如鶴而足差短,南人或取其嘴,謂之鳳凰杯。古書鳳凰生於丹穴,即南方也,蓋此禽獨出於塵寰之外,能遠羅弋,其智能遠害,逢時而出也。本朝常集清遠合懽樹。 |
9 | 臘茶出於福建,草茶盤於兩浙,兩浙之品日鑄為上。自景桃院螅洪之雙井白芽漸盛,近歲製作尤精,囊紅紗不過一二兩,以常茶十數斤養之,用避暑濕之氣,其品遠出日鑄上。魯直與陳季常帖云:「雙井前所選,乃家園第一,如所論不可解,竊意似南方士人觀國爾。昔有南方一士人,初入都,見縣巷燕支鋪群婢,即歎息以為燕趙之絕色,及其遊界南北,真見妖麗之姝,遂復尋常爾。豈曩時所見長鷹爪者,初至縣巷者乎?今漫寄數兩大爪,然其味乃不甚良也。」自山谷品題之後,雙井之名益著,東坡雖欲臣雙井,其可得哉? |
10 | 東坡云:「唐人煎茶用姜,故薛能詩云:鹽捐添常戒,姜宜著更誇。據此則又有用鹽者矣。近世有用此二物者,必大笑之,然茶之中等者用姜煎,信佳也,鹽則不可。」東坡之說如此,不知今吳門、毗陵、京口煎點茶用鹽,其來已久,卻不曾有用姜者,風土嗜好各有不同。 |
11 | 范文正公《茶》詩云:黃金碾畔綠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蔡君謨謂公曰:「今茶絕品者甚白,翠綠乃下者爾。」欲改為玉塵飛、素濤起。君謨之說固然,然今自頭綱貢茶之外,次綱者味亦不甚良,不若正焙茶之真者,以帶微綠為佳。近日士夫多重安國茶,以此遺朝貴而夸,茶不為重矣。唐李泌《茶》詩:旋水未翻成碧玉池。亦以碧色為貴,今諸郡產茶去處,上品者亦多碧色,又不可以概論。 |
12 | 前輩謂:伊川嘗見秦少游詞「天還知道,和天也瘦」之句,乃曰:「高高在上,豈可以此瀆上帝?」又見晏叔原詞「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乃曰:「此鬼語也。」蓋少游乃本李長吉「天若有情天亦老」之意,過於齡攏少游竟死於貶所,叔原壽亦不永,雖曰有數,亦口舌勸淫之過。 |
13 | 管寧泛海,幾覆舟,自言:「平生一朝科頭,三晨晏起,其過在此。」今人有媿於冥冥之中者,其過何止科頭晏起而已哉?東坡云:「司馬溫公有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爾。』」《晁氏客語》云:「怕人知事莫萌心。」此與蘇子由云「但置一卷歷子,日有所為皆書之」相類。 |
14 | 後唐明宗,公卿大夫皆唐室舊儒,其時進士贄見前輩,各以所業,止投一卷至兩卷,但於詩賦歌篇古調之中,取其最秀者投之,行兩卷,號曰雙行,謂之多矣。故桑魏公維翰只行五首賦,李相愚只行五首詩,便取大名以至大位,豈必以多為貴哉?裴說補闕,只行五言十九首,至來秋復行舊卷,人有譏之者,乃云:「只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見知,何暇別卷哉?」餘謂:國初尚有唐人之風,趙叔靈,清獻之祖也,初舉進士,主司先題其警句於貢院壁上,遂擢第。有詩集數十篇,閑雅清淡,不作晚唐體,自成一家。清獻漕成都日,宋祁公鎮益都,為序其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