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草堂筆記近錄卷六》 |
1 | 福州梁𢚈辰撰 太倉趙崇慶重校刋 |
《某太史》 |
1 | 乾隆末年吾鄕某孝廉留京過夏孝廉家本小康以年少登科孝廉家本小康以年少登科乾隆末年吾鄉某孝廉留京過夏鮮衣美食讌遊吟嘯習以為常凡九上公車而家計遂落京居多所稱貸嵗暮索負者盈門孝廉素矜惜顏面計無所之竟自給為兩僕所救而蘇時同鄉官及同公車者咸往慰視有某太史與孝廉行徑正同往來素密亦隨衆至乃體無一語及退語人曰此某欲自拔苦海耳何以救為救之適所以苦之矣衆皆怪其持論之乖逾數月而某太史亦自縊尋救之不蘇時家大人在家目擊其事先叔祖太常公曰:論此事孝廉原可以不死而某太史之為此言則其心巳早死孔子曰: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次之此孝廉所以更生而太史所以不救也然太史本翩翩佳公子又已登清華之選衣帽閒雅筆研精良斷不似以非命死者而竟如此此吾鄉士夫之恥宦運之衰也。家大人曰:此中必有因果特人有知有不知耳也曰士大夫可驚可愕之事有甚於此者自李許齋方伯開其端而王小華廉訪繼之口某監司又繼之某運使又繼之某學政又繼之甚至以狀元而不免此以宰相而不免此二十餘年之間此事乃層見叠出論者率謂其人之命運使然非必盡關因果其然豈其然乎。 |
《林先生》 |
1 | 林翰雲先生楚中乾隆甲寅楠副車故於家大人亦有同年之誼後以甲子舉人大挑二等歸時家大人陳臬山左邀留署中授余兄弟輩讀工時文善講貫聽者忘疲惟膽過怯尤懼雷一聞𧈅𧈅聲卽神色俱變獨坐室內戰兢而已若在稠人廣衆之場則必跳往空處立眾詰其故笑曰:我三十歲以前尚不至如此之懼一曰由福州至連江坐一舟同舟者十餘人中有父子二人相詬詈者繼子聲益厲其父遽走後艦避之尚呶呶不休同舟者相怒以目忽一聲霹靂從船桅下擊其子立死桅為之斷舟旋轉浪中幾覆時余巳驚絕去半晌始甦自是膽為之碎其所以必跳立空處者尚恐為人帶累耳。 |
《庸醫》 |
1 | 先外祖識年先生臥病時醫者曰:數人皆庸手有鄭姓者其名最盛而其技實最庸每與衆醫互相標榜商立醫案遷延月餘日而先生病遂深適陳修園邑侯念祖新歸家大人自往延之徧視舊方嘆曰:皆此等庸醫所誤而於鄭所立醫案尤切齒批其後云市醫伎倆大槩相同越日衆醫至閱陳所批皆氣沮鄭暗曰陳某何以呼我輩醫為布聞者莫不匿笑而先生卒不起不踰年此數醫亦相繼殂時號鄭為布醫先生云:又有某姓者本名醫之子而其術不逮父遠甚每診婦女脈必揭帳熟觀曰問聞望切必先望而後切此古法不可不遵也後為一少婦治病竟以目成私合其夫憤甚延妖鬼捉其魂一日晡歸甫入門卽仆地譫語自述其生平隱惡誦誦不休踰時遂絕同時業醫者無不引以為戒。家大人曰:昔人有言士君子無以刃殺人之事惟庸醫殺人其慘卽無殊手刃若復包孕邪心亂人閨閫則其孽愈重某之暴卒非妖鬼之能作祟實其人之自犯冥誅紀文達公嘗戲為集句以贈醫者有醫來𡨥至之對其言不為苛矣。 |
《天道好還》 |
1 | 林于川先生先祖資政公戊子同年也性剛直司鐸甯德有某生家頗裕而所為多不善先生屢戒飭之某生銜恨誣先生以他事控於府太守不某與某生比先生面訴於太守詞又戅直太守恨之某生欲因此逐先生乃獻洋銀五百於太守控先生得賊送省委審委員又袒䕶全守呵斥甚厲先生曰:此事若不得直我當京控亦呵斥委員甚厲大府聞而惡之上下鍛鍊成獄遣戌烏魯木齊此乾隆六十年事踰年而全守亦以遣罪至時先生以嘉慶元年恩赦釋回戒行之日全守適到先生具舊屬手板到門問起居並稟明卽曰東行於手板中夾呈一詩牋云五百花邊亦小哉忍將名教掃塵埃好還天道君知否我正歸時汝卻來全某正早餐聞之且噎且吐暈倒於地幾至不起。 |
《周封翁二事》 |
1 | 浦城周封翁之卒兄弟五人一其季也稍長卽販運於福州輒𫉬利其第三兄妒之效其貿易輒失利因偵弟所置貨物及行期必與同翁亦樂為兄作於是各運米至省半途翁船破應修治客有傳省城米貴者兄遂别翁先往果𫉬利復市他貨旋溝翁方至省其價倍長更𫉬利無筭其兄歎其福厚妒心頓消後因運米至省登陸後見船底一大孔為巨石橫塞如人工嵌成者乃悚然曰:貪天之功不如知足遂不復賈每與人清釐賊項凡分應歸巳者必掃去尾數佯為不知或以誤告翁笑曰:不誤吾為子若孫留餘也以孫鳳雛得貤贈四品銜鳳雛字儀軒由邑庠生入貲為鹽運同喜書畫善鑑藏家大人掌教南浦書院曰與講論此事遂相交好儀軒慷慨好施與曰以濟物為心而尤有功於桑梓縣城東祝家岡為地脈所關自因修城鑿石其巔大有高岸深谷之懼鄉試亦屢脫科時令浦城者為金溪陳士竹與紳士謀所以補苴之者屢不得當儀軒乃慨然獨任之不半年而工竣費白金一千有奇逾年而鄕人登鄉薦者至五人之多前此所未見也又逾年而儀軒之子啟豐啟棠相繼游庠而啟棠卽登鄉薦見義必為旋自食其報陳士竹為勒其事於碑。 |
《撻婢微言》 |
1 | 先妣鄭夫人性寬慈不得已而撻婢每不著痛癢而轉為黠婢所侮先妣明知其然亦不校其待乳媪竈嫗往往受其倒持而家道乃蒸蒸日起棄世之日婢媪無不哭失聲者嘗喜述一故事云有親串喜撻婢者婢脫走手藤鞭盛氣逐之婢逃出廳事適庭前有裁縫工數人婢呼曰司父救我一工人笑曰:汝是自作自受非我所能救誰叫汝前生喜撻婢乎撻婢者手頓軟鞭墜於地而返按此是笑談然簡而能中殊有古人譎諫之意其事不必有而其理則不磨矣。 |
《買業微言》 |
1 | 常州某觀察富而多吝嘗買一莱園反覆播弄欲減其價賣者情急則愈加刻剝其子在旁甚不過意乃大言曰大人可稍增價使兒輩他日賣去亦可得善價其父愕然自此稍悟後觀察死其子攺從厚道一反父所為因幸保未敗此子可謂幹蠱其觸機片言眞足醒世矣。 |
《貤封異姓》 |
1 | 浦城吳世熹祖舫齋尚書之母舅也尚書家本有恒產其封翁為邑諸生勤於讀書不善理生計而世熹工於營運常販鬻蘇州輒得利封翁因出巳貲求世熹代為經理二人親串本相得世熹慨允之浦產諸物歲至蘇州者如茶葉蓮子香草諸物𫉬利頗厚而係為封翁代運者每不得利世熹所自運者則倍𫉬如常封翁初不以為疑而世熹則大以為歉乃另定章程一年劃為兩次以祖貲悉歸春運以已貲悉歸秋運則是年春運盡絀而秋運極贏次年易巳貲為春運以此貲入秋運則又春贏而秋絀再次年仍祖春運而吳秋運而春絀秋贏又如之浦城人常以為笑柄於是世熹語封翁曰:君非商賈中人可不必事此但專勤本業盡心子所有生計吾當任之時吳家日起富甲一鄉乾隆丁酉尚曰舉於鄉世熹令封翁挈之進京長途資斧京居薪水悉為籌備次年《尚書》遂成進士入翰林攺刑部世熹皆厚貲之歲以為常後尚書請於朝以侍郎任內加一級一品封誥貤贈世喜浦人榮之嘉慶間重修縣志尚書屬家大人為之傳時家大人方主南浦書院講席也。 |
《喪心現報》 |
1 | 丙申春仲兄挈嫂祝氏由省垣歸甯浦城嫂氏多子女故所帶乳媪亦多有江氏者其夫江國寶亦隨行途中病卒仲兄出貲使二役買棺斂之二役者卽閩縣所派䕶送之差也將其歛貲侵吞過半棺旣惡薄並其隨身衣服剝去殆盡而余兄與嫂皆不知也二役本當回省故國寶之柩卽與之同回來到省時一役之父夢見國寶云汝兒狠忍已極渠所着之袞釅予物也予當訴之地下矣國寳之父亦夢其子云兒巳死惟二役忍心害理必有以報之國寶八父得此夢後卽來余家探問及差回則知其子果死矣一役見父父詢所著之套褊何來初不以實告其父曰予早於夢中知之國寳在地下候汝汝必不免役始惶恐隨於是夜發寒熱卒其一役亦於旬曰內相繼而亡此事予家內外皆能道其詳其事至小而報應最速尤最顯此鬼神幽明之道確然示人以可見者亦可為下流說法矣或曰:天下劫奪人財者不无此何以必且死余曰:觀此一事二役良心十巳喪盡其為素行不義者可知非卽為此事而死此事特其一端耳。 |
《賢母訓子》 |
1 | 吾郡郭壽川邑侯少孤而貧其封翁業儒兼學醫嘗語人曰醫為九流之一其意專務活人若依以為利則與市僧何別每為戚黨治病雖極窘亦不名一錢富室有感其活者厚資之必再三辭而後受則卽以其錢居善藥合丸散以濟貧病者中年而卒家無擔石儲易簀時掘壽川及其妾許氏手目直視不語許問所欲言久而嗚咽曰吾半生讀書而不能成名惟願此子酬吾願耳許頷之而瞑詩壽川年甫十二許卽其所生母也殯殮粗畢許卽集親黨告之曰諸君皆曾受先人醫藥之惠者今未亡人家徒壁立弱子伶俜無以自存願諸君鳩資以為生計不敢奢望只集得三十金足矣衆皆慨諾各書單如數付之旣而曰爾得此金究竟作何布置子曰:以為孤子書本耳眾嘴曰五等以爾得此金將謀一小經紀歲取子錢以度曰若專為書本計則有出無歸此錢立盡後將何繼且此子年已長大未見其後必有成也遂將前單收回一鬨而散許聞之號天大哭壽川亦哭鄰媪見而憫之曰爾等且毋哭吾恰有餘錢千爾可攜去壓花會或死者有靈得當亦未可知許乃拜受卽托鄰媪料理踰夜竟得償錢三十千以歸許乃將錢托所親生息而自以針級佐之曰督壽川入孰讀書不數年卽入泮道光戊子舉於鄉己丑聯捷成進士作令山東踰年遂以養親乞歸為其母請七品封典聞今尚康强鄰媪亦時往來其家如至戚云。 |
《救魚不果》 |
1 | 侯官某孝廉曾與家大人同受業於林暢園先生之門體貌豐偉文筆亦雄傑羣以遠到相期先舉拔萃科復登鄉薦某科以公車北行於江南舟中夜夢一金甲神求其䕶助曰汝若救我我必救汝醒而忘之午後見漁舟以一大赤鯉求售索價二千某許以千錢不諧而去忽憶夜夢急令舟人增價售之而先為鄰舟所得已斫其項批其鱗矣同人皆誚讓之某由是驟得心疾遽卒於京師。家大人曰:凡為民物所托命之人其器量未有不宏且大者此魚坐不知人而遂無以自救魚之負人歟抑人之負魚也。 |
《命案納賄》 |
1 | 永福江心葵邑侯於余家為世交以乾隆己酉舉人大挑分發雲南補宜良縣官聲甚好值檄委運京銅離任紳民皆依戀不舍合製一楹帖贈之云:不負國不負民不負所學能為父能為母能為人師紀其實也銅差竣仍回本任候陞有一命案死者之家勢弱而兇手饒於財欲賂以免心葵不為動値臥病其子暗納其賄遂以誤傷結案而心葵不知也又數月乞養起造園亭就山伐石令其子督工竟為大石所壓死心葵慟甚有所親知在滇納賄顚末私嘆曰:此子死晚矣為心葵所聞不能隱其事乃播於外而心葵之痛亦遂彩矣。 |
《廣愛錄》 |
1 | 孟瓶菴先生戒殺本於家傳嘗輯古人戒殺事為一卷名曰:廣愛錄中有數條皆吾鄕數十年間遺言近事因彙錄之云:張惕菴先生有《家政須知》一卷,中一條曰古人不常殺生亦不皆食肉觀戴記無故不殺之文則知不常殺生也觀文王七十●肉之政則知不皆食肉也今市肆品味甚多何必更多宰殺以求備物食者甚甘死者甚苦縱云饑客亦當稍存愛物之心也按此語通達和平可使飲食之人無所藉口今先生長經巳中解元成進士矣又云:何念修侍郞言蘇州有一鱔镴多店𫉬利數倍於他店其法以鐵針環釘蒸籠上使鱔魚環刳其血以和麪味甚美後數年晩出忽不歸其子沿河崖數里則巳死於水將負歸見鮮魚數萬環繞其腰月間此亦報應之最顯者也又云:陳劍城徐郎言吾鄉前輩張旡悶先生有和曹秋岳開籠行序云:秦景天自連江籠鷓鴣舊形放之作開籠行余和之結有開籠放入靑霄去還爾低低天地身之句余每讀而慕之世人旣以雞鳧為常饌而於野筐鴿子鷓鴣鹌鶉之類復掩取無遺以為適口或謂之野味或謂之山味又謂必生拔其毛方得淨盡慘酷不可名狀登俎無幾而罪業有邱山之重矣給諫為此言時旁有陋其迂者今給諫二子皆聯科登鄉薦又云:余亡十𡻕在成都得疾醫云必得鹿胎合藥方可速愈巡檢潘某謂取之松潘半月可得余函止之後復患痰隨醫者欲製霞天丸以牛肉熬成膏合半夏粉可立效余以家世不食牛亦不從然余病亦尋愈也大凡諸殺戒中耕牛最重余曾另編戒牛集覽一卷昔程子嘗謂客曰甚矣小人之無行也資牛之力老則用之客曰老牛不可用橇之猶得半價曰爾之言知計利而不知義者也為政之本莫大使民興行民俗善而衣食不足者未之有也水旱螟蟲之灾皆俗不善之所致也此言從本原上說來大有關係有世道人心之責者不可不知又云:先君子於畜大冬寒必為擇寢處之地死必以錢僱人埋之壬辰二月先君子病並大忽奔突入牀下驅之出不止此侍疾諸人所共見者孰謂畜類無知哉又云:畜產自牛黃斷不可食外驢肉亦不可食往在都門見西城某衢觀鬻驢肉者云傳与人數代然面狹而長宛然驢形也至馬肉則業病而不堪乘騎者始就殺食馬肉者往往患馬釘瘧又瘧之年得病而死者皆係素食馬牛之人何苦為受此苦報哉又云:余官京師生日有同宗某餽一羊廚景客平余許之遂出門治歸僕人告曰羊已殺腹中有難余甚悔遂不能下箸壬辰歸里為兒子成婚時先君子巳戒殺舊交十數人公送羊酒先君子曰:此不可郤受而置之皷山湧泉寺先君子之慈心及物而處置得宜如此又云:有好食鼠者家甚饒故納鼠於倉厫中恣其食肥甚乃掩取之炮炙以為美味此暴殄五穀而兼殺生者也後其人死於水先祖朝議公一生持殺戒常勸人不必畜貓一日立門外有數鼠疾走眾欲撲之朝議公立阻而止眾譁然笑以為迂濶書生也先君子偃臥時鼠或窺床器物一無所毀嘗謂人曰吾家百年不畜貓我不害鼠鼠將殘我物乎此雖小事亦所當守為家法者也又云:少聞長老言有一縣尹喜食鵞掌者熾火於鐵片之下籠鵝令跳躍其上八之兩掌漸厚乃取而烹炙之又繫羊於橛令庖人刲脇以手取其心後患惡瘡展轉床蓐乃死時人以為報應無爽云。 |
《盜報恩》 |
1 | 甲與乙皆福州南臺人素相善乙偶辭田去不知所往甲思之甚甲精於賈家漸裕廣廈連雲食指數百門前開酒店曰坐其中稽出入焉一曰乙過其門甲大喜挽入店中敘契濶且曰比余家計日繁必須相助為理乙難之强而後可甲優待之如親兄弟亦日坐店中有挈瓷瓶求沽酒者就壚頭飲瓶將罄復沾益之而已入醉鄉乃攜瓶去不數武趺於牆邊瓶碎酒潑牆不顧而去乙熟視之問曰:牆內有室否曰有曰今夜須防賊渠之醉跌非僞也牆土得酒而鬆易於掘耳乃篝鐙於室伺之夜過半果聞牆外登登聲俄而牆穿一腿先進遽持其腿而開門捉賊則一無頭人橫臥牆外衆皆駭乙令速將死人碎為數段裝大酒罈中連夜擡至江邊沈之仍閉門睡至天明乙告甲曰此三日內宅中人不許擅出入來者無論何人作何事幹皆須一一告我越三曰甲告乙曰前兩日並無一人入惟今晨有村農來議購糞事緣宅牆盡處有一厠坑約明曰早晨來盤糞已許之矣乙黙然待至夜深卽率宅中人先盤糞糞盡而人頭見乃取頭出盡復其糞而以囊盛頭加石而投之江翌曰果有村農五六人來盤糞事畢無所見相率去於是乙告甲曰此後可高枕無憂矣居無何乙復辭去苦留之不可詰其所往則模糊以應時吾鄕海寇正熾被𫉬者輒斬每案至少亦十餘人一曰有押海案赴市曹者則乙在焉甲大驚懼就抱之而哭押者皆側目乙忽舉腳踢之曰便宜了汝我正想誣攀汝今無及矣甲被踢暈絕仆地久而始甦徐悟乙以一踢數言救之否則海寇之薰鮮不被逮矣乃感乙之恩越日私往收其屍而經紀其家室焉古言盜亦有道信矣而如乙之智術能救人而亦不能自救此盜之所以為盜歟。 |
《溺愛之害》 |
1 | 吾鄉有胡姓者精堪輿之學一曰為人尋地小憩聊亭見一乞人年將四十帶一七八歲兒在亭側煮飯胡斥之曰觀汝壯健何不傭工乃作此事耶乞人曰是我娘害我詰其故答曰:我本富家當我幼時我祖督我讀書學技我娘䕶持不肯又事事順我凡飲食必供我快意及我祖沒我一事不知曰同匪類往來弄出禍事將家產賣盡妻亦嫁人僅遺此子今欲傭工又不曉耕種故帶子覓食豈非我娘害我乎嗚呼!此人以不孝彰其親之過固不足責而世之一味為慈母者亦可以思矣。 |
《林韶軒孝廉》 |
1 | 閩縣林韶軒紹吉甫伯兄乙酉同年也夙稱孝友尤好行方便事相傳其於道光甲申年結同人為文社年巳過半百鄉試屢薦不售志不少餒時有以大古硯求售者韶軒審視之知為唐陳觀察墓碑石遂不吝價買之尋訪得其墓集同人為之重修卽以硯石樹其前復為設祠越山春秋致祭一時傳為佳話雖事出公舉而韶軒之力尤多也踰年忽夢至一所殿宇巍峩厯階級而上見南面一神垂旒端坐似人世所奉文昌帝君又一人旁坐占衣冠容甚溫靈呼韶軒至前謂之曰我卽唐舊觀察使陳某也承子相待厚我必有以相報遂引至帝君前若有所請者旋卽醒為人述夢境猶厯厯如繪也是秋遂中式 按唐黃璞撰陳觀鄕墓志載墓在閩縣興業鄉太平里考宋太平興國中割敦業等鄉置懷安縣明萬厯中裁歸侯官則陳墓實在今侯官三十四都崇業鄉不知毀於何代黃所撰志銘於康熈四十三年出於北郊鄉農黃福屋後為林來齋吉人兄弟所得始知公墓所在至康熙六十年林氏與里中李君範等始捐貲修葺歸銘於壙雍正三年里人陳祁廣等復請於官𡻕撥侯官租八金以供祀事攷公志銘著錄來齋金石攷中乾隆末里人鄭杰始得其摺紙計千百四十宇石約高三尺二寸寬二尺書石者安定胡三字下磨滅不可辨依來齋金石考補兆社二字其餘缺者尚百餘字志銘於康熈末歸墳碑石於道光初歸墓前後皆出林氏亦吾鄉一故實因附記之。 |
《五世同堂》 |
1 | 侯官高允培與家大人同結誠交社文課有年又同舉於鄉交誼最篤家世忠厚初以開煥章號緞匹店發家城內外皆稱為高煥章其同懷弟霽亭封翁尤質直好義凡里中有善舉無不與者霽亭中式嘉慶巳卯舉人其孫鏡洲年甫弱冠於甲午乙未聯捷成進士衆皆以為厚德之報又聞鏡洲元娶後房中有一操作之婦頗有姿欲去之白諸霽亭霽忘曰心中無之但留何妨鏡洲意謂留之終覺未安乃再請於霽亭竟去之少年遇色卽以禮自持宜其早登科第矣當霽亭祖母在堂時鏡洲已生羣謂五世同堂世所希見今則霽亭健在而鏡洲得孫又居然五世同堂此不但為吾鄉美談卽薄海以丙恐亦不數見也。 |
《明心受譴》 |
1 | 侯官某孝廉本與家大人為忘年之交繼復修年家子禮甚謹矜奇●古兼精分隸有桂未谷伊墨卿遺規而狂放不覊都人多馴目相視惟家大人優待之壬辰乞假里居時每招致之而屢不來探其故則為鄉人倡議修洪山橋與其友某合為首事日在洪塘一帶募捐有蜚語議其侵匿者其友拉某同入城閏廟明心約各具密疏一通某孝廉初不欲往衆人强之行初入廟門某孝廉卽辫足而跌及二人各跪焚疏忽大風驟起揭某孝廉疏於空中眾接觀之中有為貧之故望神涵宥等語眾一哄而散某孝廉卽於是夜得病杜門不出者兩旬餘家大人命徃視之則巳於前夜逝矣。 |
《林長娘》 |
1 | 德化縣女林長娘及笄未字父鰥而弟幼家資累萬父遘疾彌留以子幼為憂長娘泣曰父無憂弟雖幼兒不幼也父瞠視之則矢終身不嫁以保弟保家父遂瞑弟旣長授室夫婦德長娘欲厚嫁之長娘聞之怒懸父影神於堂中跪而泣曰兒何忍食言責其弟曰姊有不肖者為弟所窺𫆀何敢議此弟夫婦泣謝不敢曰姊天人也弟以人測姊罪當萬死後長娘卒死於林家其弟上其事於有司得祠祀焉嘉慶丙辰邑大水祠中壁牆恩倒而長娘神龕不壞人皆神之。 |
《好估便宜》 |
1 | 同年林梅友嘗述其某姓戚素狡黠好估便宜嘗搭渡往鄉收租舟狹人眾坐起不便某適欲溺恐去而遂失其坐因將臍下贍板私挪一縫就而溲焉不顧舱底之尚有貨物也會中有所遷移挪合板縫某隂受夾疾聲呌號舟中人莫知顚末奔問喧雜語音莫辨久之始悉其故復受衆唾罵莫置一辭是可為好佔便宜者戒也。 |
《小血食》 |
1 | 浦城史華庭秀才言道光二十二年其子某在建甯府季存仁讎典內夜夢與素識聶者相遇於大市街詢其何往曰我要到城隍投遞公文卽趕回水吉去詢到水吉何事曰我有血食在彼某初不解血食二字為何義匆匆不暇細問而別數月後回浦城見華庭始知聶己於上年以微疾逝問何為小血食華庭曰聞其死後託夢於其家人曰我須往水吉作土地小血食者殆卽村聞宰牲燒紙之謂也按其人生平以謹息聞别無表見惟里黨間嘖嘖稱其孝孝大德也其没而□□也宜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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