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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七十

《卷七十》[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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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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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五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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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漢乾祐二年,是酉嵗,凡四國三鎮。春二月,漢以靜州本靖邉軍,五代時改置故城,在今綏徳州米脂縣●定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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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詔以靜州𨽻定難軍。李彜殷上表謝,彞殷以中原多故,有輕傲之志,漢人故以恩澤羈縻之。李氏世據銀、夏,漸以桀驁,遂成宋時繼遷之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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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遷故晉主重貴于建州,本唐昌黎縣,遼置州,後遷冶永霸縣,故城在今錦州府錦縣。晉李太后詣遼主,請依漢人城寨之側給田耕桑以自贍,遼主許之,并晉主遷于建州,未至,安太妃卒于路,遺令焚骨南向。颺之既至建州,得田五十餘頃,今従者耕以給食。頃之,遼主徳光之子舒嚕遣騎取晉主寵姬趙氏、聶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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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太白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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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有仰視之者,為邏卒所獲,史𢎞肇腰斬之。五月,趙思綰遣使請降于漢,漢郭従義尋誘殺人。初,思綰少時,求為左騎衛大將軍李肅,肅建人,前為晉昌節度副使。僕肅不納,曰:「是人目亂而語誕,他日必為叛臣」。肅妻張氏全義之女曰:「君今拒之,後且為患」。乃以金帛遺之。及思綰據長安,肅居城中,思綰數就見之,拜伏如故,禮肅曰:「是子亟來,且汚我!」欲自殺。張氏曰:「曷若勸之歸國!」㑹長安城中食盡,思綰好食人肝,又好以酒吞人膽,及城中食盡,取婦女、幼稚為軍糧,毎犒軍輒屠數百人,計窮不知所出。思綰、向肅問自全之䇿,肅乃與判官程讓能說思綰曰:「公本與國家無嫌,但懼罪耳。今若翻然改圖,自可不失富貴」。思綰従之,遣使請降于漢,漢以為華州留後。已而思綰遷延,收斂財賄,三改行期。郭従義疑之,密白郭威,召思綰酌別,因執之,及其部曲三百人,皆斬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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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癸酉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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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漢郭威克河中,李守貞自殺。先是,守貞出兵攻長圍,郭威擊敗之,擒其將魏延朗、王繼勲以衆降。威乘其離散,督諸軍百道攻之。及是,克其外郭,守貞與妻子自焚。威入城,獲其子崇玉及所署將相國師總倫等,送大梁,磔于市。威□守貞文書,得朝臣藩鎮交通書,詞意悖逆,欲奏之。秘書郎王溥諫曰:「魑魅乘夜争出,見日自消,願一切焚之,以安反仄威従之物」。王溥字齊 ,并州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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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漢郭威以白文珂為西京留守。西京留守王守恩性貪鄙,専事聚斂,喪車非輸錢不得出城下,至抒厠行乞之人,不免課率,或縦麾下令盜人財。有富室娶婦,守恩與俳優數人往為賀客,得銀數鋌而返,抒厠抒除厠溷之賤人。郭威自河中還,過洛,守恩肩輿出迎。威怒,以為慢已,不見,即以頭子即堂帖。命白文珂代守恩,朝廷不之問。守恩歸至大梁,廣為貢獻,厚賂權貴,亦竟不獲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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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馬希萼攻潭州,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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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萼調丁壯作戰艦,將攻潭州,馬希廣聞之曰:「朗州,吾兄也,不可與爭,當以國讓之而已」。劉彥瑫固爭以為不可,乃以王贇部署戰棹,大破其兵,追希萼,將及之。希廣遣使召之曰:「勿傷吾兄!」贇引兵還,希萼遁去。希萼之舉兵也,其妻苑氏諫曰:「兄弟相攻,勝負皆為人笑。不聴。及敗,苑氏泣曰:禍將至矣,余不忍見也」。赴井而死。希萼弟希瞻為靜江節度使,以希萼、希廣交戰,屢遣使諫止,不従,知終覆族疽發背死。九月,漢加郭威侍中,威請加恩,將相藩鎮従之。威至大梁,入見,勞賜甚厚,辭曰:「臣將兵在外,凡鎮安京師,供億兵食,皆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獨膺此賜!請徧賞之」。乃徧賜宰相、竇貞固、蘇逢吉、蘇禹珪。樞密楊邠、宣徽王峻、吳䖍裕、三司王章、侍衛史𢎞肇九人,與威而九。如一加威。兼侍中史𢎞肇、中書令竇貞固、司徒蘇逢吉、司空蘇禹珪、楊邠僕射諸大臣議,以執政既溥加恩,恐藩鎮觖望,亦徧加恩有差。議者以郭威不専有其功,推以分人,信為美矣。而國家爵位以一人,而覃及天下,不亦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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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吳越募民墾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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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越王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由是境內無棄田,或請糾民遺丁以増賦,俶仗之國門,國人皆恱。十二月,漢趙暉攻鳯翔,王景崇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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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暉急攻鳯翔,周璨謂王景崇曰:「蒲、雍已平,蜀兒不足恃,不如降也」。景崇曰:「善,吾更思之」。後數日,外攻轉急,景崇自焚死,諸將乃降。三叛既平,漢主浸驕,縦時與飛龍使後,匡贊茶酒使郭允明狎暱,為廋辭醜語,太后屢戒之。太常卿張昭上言:「宜親近儒臣講習經訓,皆不聴 , 復姓。匡贊,瑕邱人。郭允明,太原人。廋,辭隱語也。張昭即眧逺,避漢祖諱改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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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漢乾祐三年,是嵗戌,四國三鎮,漢亡。春正月,漢遣使收瘞河中、鳳翔遺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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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有僧已聚二十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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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汝州防禦使劉審交卒,汝州吏民詣闕上書,以審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邱壟,許之。州人為立祠,嵗時享之。馮道曰:吾嘗為劉君僚佐,觀其為政,無以踰人,非能減其租賦,除其徭役也,但推公亷慈愛之心以行之耳,此亦衆人所能為,但衆人不為而劉君獨為之,故汝人愛之如此。使天下二千石皆效其所為,何患得民,不如劉君哉!夏四月,漢以郭威為鄴都留守、樞密使如故。漢人以遼將南侵,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備之。史𢎞肇欲威仍領樞密使,蘇逢吉以為故事無之,𢎞肇曰:「領樞密使則可以便宜従事。諸軍畏服,號令行矣。漢主従之,仍詔河北甲兵錢糧,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稟應。𢎞肇怨逢吉異議,逢吉曰:「以內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內,其可乎!」自是將相始有隙。既而朝貴會飲,𢎞肇舉大觴屬成厲聲曰:「昨日廷議,一何異同,今日為弟飲之」。逢吉與楊邠亦舉觴曰:「是國家之事,何足介意!」𢎞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鎗大劍,安用毛錐!」王章曰:「無毛錐財賦,何從可出毛錐!」蓋言筆也。他日,王章復置酒,酒酣,為手勢,令𢎞肇不能為。客省使閻晉卿在坐次,屢敎之。逢吉戲曰:「坐有姓閻人,何愛罰爵!」𢎞肇妻閻氏,故酒家倡也,意逢吉譏已,大怒,以醜語詬逢吉,欲毆之。逢吉起去,𢎞肇索劍欲追之,楊邠哭止之曰:「蘇公宰相,若殺之,置天子何地!願熟思之」。于是將相如水火,漢主使宣徽使王峻置酒和解之,不能得。漢以郭榮為貴州刺史。貴州,隋置,今廣西潯州府貴縣,是五代時地,屬南漢,郭榮以天雄牙將遙領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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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本姓柴,父守禮邢州龍岡人,郭威之妻兄也,威未有子時,養以為子。榮即周世宗,始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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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漢以折徳扆従,阮之子為府州團練使,時従阮舉族入朝,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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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赴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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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辭行,言于漢主曰:「太后従先帝久,多歴天下事,陛下富于春秋,有事宜稟其敎而行之,親近忠直,放逺讒邪,善惡之間,所宜明審,蘇逢吉、楊邠、史𢎞肇皆先帝舊臣,願陛下推心任之。至于疆場之事,臣願竭愚」。漢王斂容謝之。威至鄴都,以河北困弊,戒邉將謹守疆場,嚴飭守備如遼人侵掠,則堅壁清野以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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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月,漢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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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中數有怪大風,發屋拔木,吹鄭門大梁城西面南來第一門也扉起十餘步而落。漢主召司天監趙延乂,問以禳祈之術,對曰:「臣之職在天文時日,禳祈非所習也,然王者欲弭災異,莫如修徳」。漢主曰:「何謂修徳?」對曰:「請讀《貞觀政要》而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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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河決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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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故晉太后李氏卒于遼,后病,無醫藥,惟與晉主仰天號,泣㦸手罵杜重威、李守貞曰:「吾死不置汝!」遂卒。後周顯徳中,有自遼來者,云:「晉主及馮后尚無恙,其従者亡歸,及物故則過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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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馬希萼遣使乞師于唐,唐遣兵助之。希萼先奉表于漢,請別置進奏務于京師,漢主不許,亦賜楚王希廣詔,勸以敦睦希萼以漢廷意佑希廣怒,遣使稱藩于唐,乞師攻楚。唐命楚州刺史何敬洙將兵往助希萼,先是,希萼誘溪洞諸蠻共攻益陽,楚將陳璠等敗死,潭人震恐。既而劉彥瑫言于希廣,以兵萬人入朗州境,父老爭以牛酒犒軍,艦過則運竹木以斷其後。希萼遣兵逆戰,彦瑫乘風縦火以焚其艦,頃之,風囘自焚,還走,則江路已㫁,戰溺死者數千人。希廣聞之,涕泣不知所為,遣其屬孟駢說希萼曰:「公忘父兄之讎,北面事唐,何異袁譚求救于曹公邪!希萼將斬之,駢曰:駢若愛死,安肯此来!駢之言非私于潭人竇為公謀也,乃檡之使還,報曰:大義絶矣,非地下不相見也」。悉發境內之兵趣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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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甲子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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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主承祐殺其樞密使楊邠、侍衛指揮使史𢎞肇、三司使王章遣使殺郭威,不克,威舉兵反,遂弒其主承祐。漢主自即位以來,楊邠總機政,郭威主征伐,史𢎞肇典宿衛,王章掌財賦,邠頗公忠,門無私謁,雖不郤四方饋遺,然有餘輒獻之。𢎞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遺章,捃摭遺利,供饋不乏,國家粗安,然章吝于出納,聚斂刻急,舊制,田稅毎斛更輸二升,謂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輸二斗,謂之省耗。舊錢出入皆以八十為陌,章始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謂之省陌,犯鹽、礬、酒麴之禁者,錙銖涓滴皆死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嘗曰:此輩授之握算,不知縦橫何益于用,俸祿皆以不堪資軍者,髙其估而給之。漢主左右嬖倖浸用事,太后親戚亦干朝政,邠等屢裁抑之。太后弟武徳使李業求宣徽使,不得內客省使閻晉卿次當為宣徽使,亦久不補。聶文進并州人後匡贊、郭允明皆有寵而久不遷官,劉銖陜州人罷歸銖為前平盧節度使,以貪虐徵還,久未除官,共怨執政,漢主除喪,聴樂賜伶人錦袍玉帶,𢎞肇怒曰:士卒守邉苦戰,猶未有以賜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奪之。漢主年益壯,厭為大臣所制,邠、𢎞肇嘗議事于前曰:陛下但禁聲,有臣等在,漢主積不能平。左右因譖之曰:邠等専恣,終當為亂。蘇逢吉與𢎞肇有隙,屢以言激業等,漢主遂與業文進匡賛、允明謀誅邠等,入白太后,太后曰:兹事何可輕發,更宜與宰相議之。業曰:先帝嘗言,朝廷大事,不可謀及書生,懦怯誤人。太后不可。漢主忿曰:國家之事,非閨門所知。拂衣而出。業等以告閻晉卿,晉卿恐事不成,詣𢎞肇第欲告之,𢎞肇辭不見,與邠章入朝,殿中甲士出而殺之。文進亟召宰相、朝臣、諸軍將校,漢主親諭之,分遣使收捕邠等親黨,僕従盡殺之,遣供奉官孟業齎密詔,令鎮寧李洪義李太后弟殺𢎞肇黨步軍指揮使王殷,大名人時將兵屯澶州。又令行營指揮使郭崇威、曹威真定人殺郭威及監軍王峻,又急詔徴髙行周、苻彥卿、郭從義、慕容彥超、李穀入朝,以蘇逢吉權知樞密院事,劉銖權知開封府,李洪建洪義兄權判侍衛司事,逢吉雖惡𢎞肇而不預李業等謀,聞變驚愕,私謂人曰:事太息悤主。上儻以一言見問,不至于此!業等命劉銖誅郭威、王峻之家,銖極其慘毒,嬰孺無免者。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㓋建但使人守視,仍飲食之。孟業至澶州,洪義不敢發。殷囚業,以詔示郭威,威召郭崇威、曹威及諸將,告以邠等冤死及有密詔之狀,且曰:「吾與諸公披荊棘,従先帝,取天下,受託孤之任,竭力以衛國家。今諸公已死,吾何心獨生!君輩當奉行詔書,取吾首以報天子,庶不相累」。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沖,此必左右羣小所為,若使此輩得志,國家豈得安乎!願従公入朝自訴,蕩滌鼠輩,以清朝廷。翰林天文、趙修已浚,儀人,善術數,初為李守頁客,守貞欲反,修已為言時令不可,勿妄動不聴。及守貞敗,徵為翰林。天文時,従郭威在鄴。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順衆心,擁兵而南,此天啟也」。威乃留其養子榮鎮鄴都,命崇威前驅,自將大軍繼之。慕容彥超方食,得詔,舍匕筯入朝,漢主悉以軍事委之。郭威至澶州,李洪義納之,王殷亦以兵従,遂趣滑州。漢主聞郭威至河上,悔懼,私謂竇貞固曰:「屬者亦太草草,李業等請傾府庫以賜諸軍,乃賜禁軍人二十緡,下軍半之,將士在北者給其家,仍使通家信以誘之。威至封邱,人情恟懼,太后泣曰:不用李濤言,宜其亡也!」漢主欲自出勞軍,太后止之不従。時扈従軍甚盛,至暮,不戰而還,來日,欲再出,太后又止之,不可。既陳,慕容彥超引輕騎直前奮擊,馬倒,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餘人。于是諸軍奪氣,稍稍降于北軍。彥超遂與十餘騎奔還兖州,漢主獨與三相及従官數十人宿于七里寨,在開封府城北。餘皆逃潰。旦日,將還宮,至元化門,劉銖在門上射漢主左右漢主囘轡,西北至趙村,追兵已至,漢主下馬入民家,為亂兵所弑。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皆自殺。威至,劉銖射之,威自迎春門入,歸私第,諸軍大掠。通夕獲劉銖、李洪建,囚之,令諸將分部禁止掠者,至晡乃定。遷𨼆帝梓宮于西宮,或請如魏髙、貴卿公故事,葬以公禮,威不許,曰:「倉猝之際,吾不能保衛乘輿,罪已大矣,況敢貶君乎!」馮道帥百官謁見郭威,威猶拜之,道受拜如平時,徐曰:「侍中此行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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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迎武寧節度使劉贇于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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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帥百官起居,太后奏請早立嗣君,太后誥曰:「河東節度使崇,忠武節度使信,皆髙祖之弟,武寧節度使贇,開封尹,承勲,髙祖之子,其令百官議擇所宜」。贇,崇之子,髙祖愛之,養視如子。郭威、王峻入見太后,請以承勲為嗣,太后曰:「承勲久羸疾,不能起」。令左右以臥榻舉之示諸將,諸將乃信之,于是郭威與峻議立贇,帥百官表請太后誥,遣太師馮道及樞密直學士王度、秘書監趙上交詣徐州奉迎。威之討三叛也,見詔書處分軍事皆合機宜,問誰為之,使者以范質對,威曰:「宰相器也」。至是,令草誥令具儀注蒼黃之中,討論撰定,皆得其宜,尋以為樞密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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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太后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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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帥羣臣請之也,威殺劉銖、李洪建及其黨,皆梟首于市而赦其家。威謂公卿曰:「劉銖屠吾家,吾復屠其家,怨讎反覆,庸有極乎!」由是數家獲免。王殷屢為洪建請威,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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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人破內邱,本漢中邱,隋改名今縣,屬順徳府。克饒陽,漢遣郭威將兵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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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希萼陷潭州,殺楚王希廣而自立。先是,希萼攻岳州,刺史王贇堅守不下。希萼呼贇曰:「吾昔約君同行,今何異心乎?」贇曰:「君王兄弟不相容,而責將吏異心乎!願君王入長沙,不傷同氣,臣其敢不盡節!」希萼慚,引去,遂下湘鄉,後漢縣,今屬長沙府。至長沙,屯水西。楚將劉彥瑫、許可瓊屯水東指揮使彭師暠士愁之子。登城,望之言于希廣曰:「朗人驟勝而驕,雜以蠻兵,易破也。請令可瓊等陳山前,臣以步卒三千自巴溪即麻溪在長沙縣北。渡江,湘,江也。注見前。出嶽麓,山名,在長沙府善化縣西。衡山,足也。後夜擊之,希廣以為可,而可瓊已送欵于希萼,遂沮其議。希廣信巫覡及僧語,塑鬼于江上,舉手以郤朗兵。又作大像于髙樓,手指水西,怒目視之,命衆僧日夜誦經,自衣僧服膜拜求福。朗兵水陸急攻,指揮使吳宏、小門使楊滌相謂曰:「以死報國,此其時矣!各引兵出戰。自辰至午,朗兵小郤,劉彥瑫按兵不救,彭師暠戰于城東北隅,可瓊舉全軍降希萼,長沙遂陷。希崇帥將吏詣希萼勸進,吳宏見希萼曰:「不幸為許可瓊所誤,今日死不愧先王矣!」彭師暠投槊于地,大呼請死。希萼嘆曰:「鐵石人也!」皆不殺。希萼入府捕希廣,獲之,自稱楚王。以希崇為節度副使,謂將吏曰:「希廣,鈍夫也,為左右所制耳,吾欲生之,可乎?」朱進忠曰:「大王三年血戰,始得長沙一國,不容二主,他日必悔之」。乃賜希廣死。希廣臨刑,猶誦佛書,彭師暠葬之于瀏陽門外,希萼召拓䟦恒,欲用之,恒稱疾不起。 瀏陽門長沙東門以通瀏陽水名。瀏陽水出長沙府瀏陽縣西北流入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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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劉贇發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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贇留右都押牙鞏廷美敎練,使楊溫守徐州,與馮道等西來,在道仗衛皆如王者,左右呼萬嵗。郭威至滑州,留數日,贇遣使慰勞諸將,受命之際,相顧不拜,私相謂曰:「我輩屠陷京城,其罪大矣!若劉氏復立,我輩尚有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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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郭威至澶州,自立而還。王峻、王殷遣兵拒劉贇,以太后誥,廢為湘陰公令,郭威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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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至澶州,將發,將士數千人忽大譟曰:「天子須侍中自為之,將士已與劉氏為仇,不可立也」。或裂黃旗以被威體,共扶抱之,呼萬嵗震地,因擁威南行。威乃上太后牋,請奉漢宗廟事,太后為母下書撫諭大梁士民勿有憂疑。至七里店,竇貞固帥百官出迎,拜謁勸進。贇至宋州,王峻、王殷聞澶州軍變,遣郭崇威將七百騎往拒之,又遣馬鐸將兵詣許州巡檢,崇威忽至宋州,贇大驚,闔門登樓詰之,對曰:澶州軍變,郭公遣崇威來宿衛,贇召崇威登樓,執手而泣。時䕶聖指揮使張令超帥部兵為贇宿衛,徐州判官董裔說贇急召令超夜刦崇威,奪其兵,北走晉陽,贇猶豫未決。是夕,崇威密誘令超帥衆歸之,贇大懼,郭威召馮道先歸,贇謂之曰:「寡人此來所恃者以公三十年舊相,故無疑耳,令事危矣,公何以為計?」道黙然,客將賈貞數目道,欲殺之,贇曰:「汝輩勿草草,無預馮公事!」崇威遷贇于外館,殺董裔、賈貞等數人。太后誥廢贇為湘陰公。馬鐸引兵入許州,劉信自殺,太后誥以侍中監國,百官、藩鎮相繼,上表勸進,後漢自髙祖至𨼆帝凡二主,合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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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漢以宮人為女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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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漢主以宮人盧瓊仙、黃瓊芝為女侍中,朝服冠帶,㕘決政事,宗室勲舊,誅戮殆盡,惟宦官林延遇閩清人等用事,延遇陰險多計數,後卒薦龔澄樞自代,南漢主即日用之。 龔澄樞,南海人。辛,周太祖郭威。廣順元年,北漢主劉崇乾祐四年是亥嵗,周代漢、北漢建國,凡五國三鎭,十月湖南亡。春正月,郭威稱皇帝,國號周。是為後周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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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太后下誥授監國符寶即皇帝位,制曰:「朕周室之裔,虢叔之後,春秋有郭公。《公羊傳》曰:虢謂之郭,音之轉也。國號宜曰周」。改元,大赦。凡倉場庫務,掌納官吏,無得收斗餘稱耗,舊所進羨餘物悉罷之。犯竊盜及姦者,並依晉天福元年以前刑名。罪人,非反逆無得誅其親族,籍沒家貲。唐莊宗、明宗、晉髙祖,各置守陵十戶。漢髙祖陵職員、宮人薦享守戶並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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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太后遷居西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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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昭聖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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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河東節度使劉崇表請湘陰公歸晉陽。初,崇聞𨼆帝遇害,欲起兵南向,聞迎立湘陰公,乃止曰:「吾兒為帝,吾又何求!」太原少尹李驤正定人陰說崇曰:「觀郭公之心,終欲自取,公不如疾,引兵踰太行,據孟津,俟徐州相公即位,然後還鎮,則郭公不敢動矣。不然,且為所賣」。崇怒曰:「腐儒欲離間吾父子!」命左右曳出斬之。驤呼曰:「吾負經濟之才,而為愚人謀事,死固甘心!家有老妻,願與之同死」。崇并其妻殺之。及贇廢,崇乃遣使請贇歸晉陽。周主報曰:「湘陰公比在宋州,今方取歸,必令得所,公勿以為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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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湘陰公故將鞏廷美等舉兵徐州,廷美、楊溫聞湘陰公贇失位,奉贇妃董氏據徐州拒守,以俟河東援兵。周主使贇以書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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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使至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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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人之攻內邱也,死傷頗多,又值月食,軍中多妖異,遼主懼,引兵還,遣使請和于漢,㑹漢亡,劉詞送其使者詣大梁,周主遣將軍朱憲報聘,且敘革命之由。周以王殷為鄴都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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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以鄴都鎮撫河北,控制遼境,欲以腹心處之,以殷為留守,領軍如故,仍以侍衛司従赴鎮。
50
周主為故漢主承祐舉哀成服。
51
周主威弑漢湘陰公贇于宋州,漢劉崇稱帝于晉陽。是為北漢。
52
劉崇即位于晉陽,仍用乾祐年號,所有者并、汾、忻、代、嵐、憲、隆、蔚、沁、遼、麟、石十二州之地。隆州,晉、漢間置地,在今岢嵐州,餘注俱見前。以判官鄭珙、趙華榮陽人同平章事,次子承鈞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副使李存瓌為代州防禦使,謂諸將曰:「朕以髙祖之業,一朝墜地,今日位號,不得已稱之,顧我是何天子,汝曹是何節度使邪?」由是不建宗廟,祭祀如家人,宰相俸錢月止百緡,節度使止三十緡,自餘薄,有資給而已,聞湘陰公死,哭曰:「吾不用忠臣之言,以至於此!」為李驤立祠,嵗時祭之。
53
周罷四方貢獻、珍食,詔百官上封事。
54
周主謂王峻曰:「朕起于微寒,備嘗艱苦,遭時喪亂,一旦為帝王,豈敢厚自奉養,以病下民乎!」命峻疏四方貢獻珍美食物,詔悉罷之。又詔曰:「朕生長軍旅,不親學問,未知治天下之道,文武官有益國利民之術,各具封事以聞。周主悉出漢宮中寳玉器,碎之于庭,曰:「凡為帝王,安用此為!」仍戒左右。自今珍華恱目之物,母得入宮。
55
北漢主遣其子承鈞將兵伐周,不克。二月,周主以其養子榮為鎮寧節度使,選朝士為之僚佐,以王敏、崔頌協之子為判官,王朴字文伯,東平人。為掌書記。
56
遼遣使如周周報之。
57
北漢遣使如遼乞師。
58
初,遼主聞北漢主立,使招討使潘伊納克遺劉承鈞書北漢主使承鈞復書言「本朝淪亡,欲循晉室故事,求援北朝」遼主大喜。至是,北漢主遣使如遼乞兵,已而遼主遣使如北漢,北漢主使鄭珙以厚賂謝之,致書稱姪,請行册禮。按伊納克舊作聿撚」,今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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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克徐州,鞏廷美死之。
60
夏四月,蜀以伊審徴,字申圖,太原人。知樞密院事審徴蜀髙祖,{孟知祥廟號,}之甥也,少與蜀主相親狎,及知樞密,以經濟為已任,而貪侈囘邪,與王昭逺相表裏,蜀政由是浸衰。
61
周以王峻、范質、李穀同平章事。初,周主討河中,已為人望所屬,李榖時為轉運使,周主數以微言諷之,榖但以人臣盡忠為對,周主以是賢之即位,首用為相。時國家新造,四方多故,王峻夙夜盡心,知無不為,軍旅之謀,多所禆益。范質明敏彊記,謹守法度,李穀沈毅有器畧,論議忼慨,善譬喻以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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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朗州將王逵朗州武陵人、周行逢亦武陵人。等逐其節度使,推劉言廬陵人為留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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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楚朗州指揮使王逵、副使周行逢作亂,入于朗州,楚王希萼既得志,殺戮無度,縦酒荒淫,使逵、行逢帥所部兵治府舍,執役甚勞,又無犒賜,士卒愁怨。逵、行逢帥衆逃歸,希萼遣兵追之,逵、行逢擊殺殆盡,遂入朗州。推楚王希萼兄子光惠為留後。及是,逵、行逢以光惠愚懦,嗜酒辰州,隋置,今為府,屬湖南。刺史劉言驍勇得蠻夷心,欲迎以為副使,言知逵等難制,曰:「不往,將攻我」。乃單騎赴之。既至,衆廢,光惠推言權武平留後,求節于唐,亦稱藩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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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遣使如北漢,冊命其主。崇更名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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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燕王舒斡遼史作「罕察作」,按「舒斡舊作「述軋察罕,舊 察割,今並改。弒其主鄂約而自立,舒嚕討殺舒斡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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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漢遣兵伐周,遼主欲引兵會之,與諸部議。諸部不欲南彊之行,至新州,燕王舒斡作亂,弑遼主而自立。齊王舒嚕逃入南山,諸部奉之以攻舒斡,殺之,立舒嚕為帝。北漢主復以叔父事之,請兵以擊晉州。舒嚕年少好遊戲,毎夜酣飲,達旦乃寐,日中方起,國人謂之「睡王」。後更名明。《五代「史」,遼史》俱作「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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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將徐威等作亂,廢其君希萼,立希崇為武安留後,楚人復立希萼居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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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希萼悉以軍政委其弟希崇,希崇與指揮使徐威、陸孟俊等謀作亂,㑹希萼宴將吏,威等先驅馬十餘入府,自帥其徒執斧斤、白梃,聲言縶馬,奄至座上,縛希萼而囚之,立希崇為武安留後。希崇遣彭師暠、廖偃幽希萼于衡山縣,師暠、偃奉希萼為衡山王。初,希萼入長沙,師暠雖免死,猶杖背黜為民。希崇以為師暠必怨之,使送希萼于衡山,師暠曰:「欲使我為弑君之人乎!」奉事逾謹,與衡山指揮使廖偃謀,共立希萼為衡山王,以縣為行府,召募徒衆,各州縣多應之。冬十月,唐遣邉鎬將兵擊楚,馬希崇降。楚自馬殷據湖南,至希崇降唐凡六主,合五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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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威等見希崇所為,知必無成,又畏朗州、衡山之逼,欲殺希崇。希崇大懼,密奉表請兵于唐。唐主命邉、鎬將兵萬人聚長沙,希崇率弟姪迎拜,鎬下馬稱詔勞之。時湖南饑饉,鎬大發馬氏倉廩賑之,楚人大恱。是月,唐將劉仁贍取岳州,撫納降附,人忘其亡。既而南漢取桂州,盡有嶺南地。 劉仁贍,字子惠,彭城人。遼北漢會兵伐周,攻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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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遣蕭裕矩將兵五萬㑹北漢兵伐周,北漢主自將兵二萬攻晉州,三面置寨,晝夜攻之,巡檢使王萬敢與都指揮使史彥超雲州人、何徽等共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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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以邉鎬為武安節度使,遷馬氏之族于金陵。馬希萼望唐人立已為潭帥,而潭人惡希萼,共請邉鎬為帥,鎬趣希崇、希萼入朝,希崇與宗族及將佐千餘人號慟登舟,送者皆哭,響振川谷,希萼亦與將佐士卒萬餘人東下,尋至金陵,唐主以希萼鎮洪州、希崇鎮舒州。唐百官賀湖南平起居郎髙逺曰:「我乘楚亂,取之甚易,觀諸將之才,恐守之甚難耳!司徒致仕,李建勲曰:禍其始于此乎? 髙逺,字悠逺,幽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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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周遣王峻救晉州,詔諸軍皆受峻節度,聴以便宜従事。十二月,周主自將救晉州,不果行,王峻留陜州旬日,周主以北漢攻晉州急,議自將由澤州路與峻會兵救之。十二月朔,詔以三日西征,峻因使者言于周主曰:「晉州城堅,未易可拔,劉崇兵鋒方銳,不可力爭,所以駐兵待其衰耳!陛下新即位,不宜輕動,若車駕出汜水,則慕容彥超引兵入汴,大事去矣!」周主聞之,以手提耳曰:「㡬敗吾事!」乃勅罷親,征周王峻至晉州,遼北,漢兵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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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漢主攻晉州,久不克,軍乏食,遼人思歸,聞王峻至,燒營夜遁。峻入晉州,諸將請亟追遼、漢兵,峻猶豫未決。明日,乃遣指揮使藥元福、康延治將騎兵追之,北漢兵墜崖谷,死者甚衆。遼人比至晉陽,士馬什喪三四,北漢主始息意于進,取北漢土瘠民貧,內供軍國,外奉遼人,賦繁役重,民不聊生,逃入周境者甚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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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周廣順二年,是嵗凡五子國三鎮,劉言據湖南。春正月,周泰寧軍節度使慕容彥超反,周發兵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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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周主既立,彥超遣使入貢于周,周主賜詔慰安之。及徐州平,彥超疑懼日甚,潛以書結北漢,又求援于唐。周主遣使與誓,彥超愈不自安,反迹漸露。至是,彥超發鄉兵入城,為戰守之備,又多募羣盜,剽掠鄰境。周主以曹英即曹威避周主名改焉。為都部署,向訓向氏,宋向戍之後。訓,河內人,後更名拱,字星民。為都監,藥元福為都虞候,討彥超。唐主發兵軍下邳以援彥超,周師逆擊,大破之,彥超勢沮。英等至兖州,設長圍,彥超屢出戰,藥元福皆擊敗之,長圍合,遂進攻之。彥超之將反也,判官崔周度諫曰:「魯詩書之國,自伯禽以來,不能霸諸侯,然以禮義守之,可以長世。公于國家非有私憾,況主上開諭勤至,茍撤備歸誠,則坐享泰山之安矣」。彦超怒,及是,括士民之財以瞻軍,坐匿財死者甚衆,周度遂為彦超所殺。二月,唐設科舉,既而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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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主好文學,故韓熙載、馮延已、延魯、江文蔚、潘佑幽州人、徐鉉之徒皆至美官,文雅于諸國為盛,然未嘗設科舉,多因上書言事拜官,至是,始命文蔚知貢舉,執政皆不由科第,相與沮毀,竟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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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唐以馮延已孫晟同平章事,唐以延已、晟為相。既宣制,戶部尚書常夢錫衆中大言曰:「白麻甚佳,但不及江文蔚䟽耳」文蔚疏劾延已,事具前。素輕延,已謂人曰:「金盃玉盌,乃貯狗矢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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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丙戌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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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自將討兖州,克之。慕容彥超自殺。周主以曹英久無功,下詔親征。至兖州,使人招諭彥超,不従,乃命進攻。彥超貪吝,人無鬭志,將卒多出降,官軍克城,彥超赴井死。官軍大掠,城中死者近萬人。周主欲𢘤誅其將吏,翰林學士竇儀可象,漁陽人。見馮道、范質,與共白曰:「彼皆脅従耳」。乃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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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朔,周主如曲阜,謁孔子祠,在曲阜縣城中,即闕里故宅。拜其墓。注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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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謁孔子祠,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也,不當以天子拜之」。周主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遂拜。又拜孔子墓,命禁樵採訪孔子、顔淵之後,以為曲阜令及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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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大水,壊其太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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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幽州節度使蕭海真遼史》作「國舅蕭眉」古,得世宗后之弟也。請降于周,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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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濤之弟澣,在遼為勤政殿學士,與海真善,說海真內附,海真欣然許之。澣因諜以聞,且與濤書,言:「契丹主童騃,無逺志,朝廷若能用兵必克,不然與和,必得。二者皆利于速,度其情勢,他日終不能力助河東者也。㑹中國多事,不果従。
85
秋九月,遼攻周冀州,周兵拒郤之。冬十月,武平留後劉言遣兵攻潭州,唐節度使邉鎬棄城走,言遂取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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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武安節度使邉鎬,昏懦無斷,不合衆心,唐主使鎬經畧朗州,召劉言入朝,言不行,謂王逵曰:「唐必伐我,奈何?」逵曰:「邉、鎬撫御無方,士民不附,可一戰擒也」。言乃以逵及周行逢、何敬真武陵人、潘叔嗣、張文表俱朗州人等十人,皆為指揮使,部分發兵。行逢能謀,文表善戰,叔嗣果敢三人多相須成功,情欵甚昵。十月,逵等將兵分道趣長沙邉,鎬遣屯兵益陽,逵等克之,遂至潭州,鎬棄城走,吏民俱潰。逵入城,自稱武平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以何敬真為行軍司馬。唐將守湖南諸州者相繼遁去,劉言盡復馬氏嶺北故地,惟郴、連入于南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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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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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莫、幽州大水,流民入塞者四十萬口。周詔所在賑給存處之中,國民被掠得歸者十五六。
89
周平章事李榖辭位,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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榖以病臂辭位,周主遣中使諭㫖曰:「卿所掌至重,朕難其人,茍事功克集,何必朝禮?」穀不得已,復視事榖,未能執筆,詔以三司務繁,命刻名印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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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訴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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敇:民有訴訟,必先歴縣州及觀察使處,決不直,乃聴詣臺省,或自不能書,牒倩人書者,必書所倩姓名居處,若無可倩,聴執素紙,所訴必須已事,毋得挾私客訴」。謂代人申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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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慶州注見前。野雞族,黨項別種居慶州北。反,遣折従阮討之。慶州刺史郭彥欽,性貪,野雞族多羊馬,彥欽故擾之以求賂,野雞族遂反,徙折従阮為靜難節度使討之。已而野雞族降,殺牛族復反。周主以郭彥欽擾羣胡,致其作亂,黜廢于家,選良吏為刺史以撫之。會解州刺史郭元昭代歸元昭,故與樞密魏仁浦有隙,甚懼。仁浦知之,即白周主,以元昭為慶州刺史。 殺牛族,亦黨項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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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馮延已孫晟罷,削邉、鎬官爵,流饒州。初,鎬従查文徽克建州,凡所俘獲皆全之,建人謂之「邉佛子」,及克潭州,市不易肆,潭人謂之「邉菩薩」。既而政無綱紀,惟日設齋供盛修佛寺,潭人失望,謂之邉和,尚至是,鎬削官坐譴,馮延已、孫晟上表請罪,皆釋之,晟陳情不已,乃與延已皆罷。唐主以比年出師無功,乃議休兵息民,或曰:「願陛下數十年不用兵,可小康矣。唐主曰:將終身不用,何數十年之有?先是,吉水人歐陽廣上書,言邉鎬非將帥才,必喪湖南,唐主不聴。及是,思廣言拜本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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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河決鄭、滑,周遣使修塞。周靜難節度使侯章并州榆次人。入朝,章獻買宴,絹千匹,銀五百兩。周主不受,曰:「諸侯入覲天子,宜有宴犒,豈待買邪!自今如此,比者皆不受」。癸周廣順三年,是嵗凡五丑國三鎮,王逵據湖南。春正月,周以劉言為武平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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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言上表于周,乞移使府治朗州,且請貢獻賣茶,悉如馬氏故事,許之。以言為武平節度、制置武安靜江等軍事,王逵為武安節度使,何敬真為靜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敬真尋為逵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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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罷戶部營田務,除租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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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屯田皆在邉地,使戌兵佃之,唐末中原宿兵所在,皆置營田,以耕曠土,其後又募髙貲戶,使輸課佃之,戶部別置官司總領,不𨽻州縣,或丁多無役,或容庇姦盜,州縣不能詰。梁太祖擊淮南,得牛萬計,以給農民,使嵗輸租,牛死而租不除,民甚苦之,周主素知其弊,李穀亦以為言,敇悉罷之,以其民𨽻州縣田廬牛具,並賜見佃者為永業。是嵗,戶部増三萬餘戶,民既得為永業,始敢葺屋植木,獲地利數倍,或言營田有肥饒者,不若鬻之,可得錢數十萬緡以資國用,周主曰:「利在于民,猶在國也,朕用此錢何為?唐草澤邵棠上言,近遊淮上,聞周主恭儉,增修徳政,吾兵新破于潭、朗,恐其有南征之志,宜為之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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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攻周定州,周擊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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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鎮寧節度使郭榮入朝。先是,榮屢求入朝,王峻忌其英烈,毎沮止之。會峻行視決河,周主以決河為憂,峻請自行視。榮復請,周主許之,至是乃入朝。故李守貞騎士馬全義従榮入朝,召見,補殿前指揮使,謂左右曰:「全義忠于所事,昔在河中,屢挫吾軍,汝輩宜效之人馬全義幽州薊」。
101
周以王峻兼平盧節度使,峻聞榮入朝,遽自河上還大梁,固求領鎮,故有是命。二月,周更作二寶。
102
初,遼主徳光以晉傳國寶北還,至是,更以玉作二寳,《五代會要》:時製寳兩座,用白玉方六寸,螭虎紐,其一以「皇帝承天受命之寶」為文,其一以「皇帝神寶」為文,命中書令馮道書寶。
103
周貶王峻為商州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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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晚節益狂躁,奏請以顔衎,字祖徳,曲阜人,兖國公四十五代孫。陳觀為相,周主曰:「進退宰輔,不可倉猝,俟更思之」。峻語浸不遜。峻退,周主幽之,別所召見馮道等泣曰:「王峻陵朕太甚,欲盡逐大臣,翦朕羽翼,朕惟一子,専務間阻,無君如此,誰則堪之!」乃貶峻商州司馬,以病卒。三月,周主以郭榮為開封尹,封晉王。
105
夏六月,周《九經》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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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唐長興中所刻九經板,至是始成獻之,由是雖亂世《九經》傳布甚廣是時蜀毋昭裔亦出私財百萬營學館,且請刻板印九經,蜀主後之,由是蜀中文學亦盛昭毋氏,齊宣王弟,封毋卿,其後因以為氏。 裔,河中龍門人
107
王逵執劉言殺之,尋以周行逢知朗州事。逵上表于周,誣言欲降唐,幽之別館,請復移使府治潭州,周従之,逵以周行逢知朗州事,使潘叔嗣殺言于朗州。已而逵復徙冶朗州,以行逢知潭州事,叔嗣為岳州團練使。
108
秋七月,唐大旱。
109
唐大旱,井泉涸,淮水可涉饑民,度淮相繼,濠、夀發兵禦之,民與鬭而北,周主聞之曰:「彼我之民一也」。聴糴米過淮,唐人遂築倉,多糴以供軍。八月,詔以舟車運載者勿予。
110
八月,周塞決河。
111
周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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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築郊社壇,作太廟于大梁。周主自入秋,得風痺疾,術者言宜散財以禳之。周主欲祀南郊,又以自梁以來,郊祀常在洛陽,疑之。執政曰:「天子所都則可以祀百神,何必洛陽?」于是始築圜丘、社稷壇,作太廟于大梁。
113
周鄴都留守王殷入朝,周主殺之。殷恃功専橫,凡河北鎮戍兵應用敕處分者,殷即以帖行之,又多掊斂民財。周主聞之不恱,因其入朝,留充京城內外巡檢。因力疾御殿,殷入起居,遂執之。下制誣殷,謀以郊祀日作亂,殺之。
114
唐復置科舉。
115
従知制誥徐鉉之請也。
116
冬十二月,周主朝享太廟,疾作而退,周主享太廟纔及一室,不能拜而退,命晉王榮終禮,是嵗宿南郊,㡬不救,夜分小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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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周顯徳元年正月,世宗皇帝榮立冬,北漢寅。乾祐七年,旻子鈞立。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朔,周主祀圜丘。
118
周主祀圜丘,僅能瞻仰致敬而已。周以晉王榮判內外兵馬事,時羣臣希得見中外恐懼,聞晉王典兵,人心稍安。周主疾篤,詔晉王榮聴政。
119
周主疾篤,停諸司細務勿奏,有大事,則晉王榮稟進止宣行之。初,周王在鄴都,竒愛小吏曹翰之才,使之事晉王榮。至是,翰請間曰:「大王國之儲嗣,令主上寢疾,大王當入侍醫藥,奈何猶決事于外邪?」榮感悟,即日入止禁中。周主屢戒榮曰:「昔吾西征,見唐十八陵無不發掘者,此無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當衣以紙衣,斂以瓦棺,壙中無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煩民。葬畢,募近陵民三十戶,蠲其雜徭,使之守視,勿修下宮,置宮人,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吾違,吾不福汝」。 曹翰,大名人。
120
周遣使分塞決河。
121
周以王溥同平章事。
122
周主命趣草制,相溥宣畢曰:「吾無恨矣」。周主威殂,晉王榮立。是為周世宗。
123
二月,北漢主以遼兵擊周、周,昭義節度使李筠即李榮,避周主名改。逆戰敗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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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漢主聞周太祖殂,甚喜,遣使請兵于遼,遼遣其政事令楊袞將萬騎如晉陽,北漢主自將兵三萬以白従暉叶谷渾人為都部署。張元徽武安人為前鋒,使與遼趣潞州節度使李筠遣其將穆令均將兵逆戰,元徽與戰,陽不勝而北,令均逐之,伏發,被殺。筠遁歸上黨,嬰城自守。
125
三月,周主自將與漢戰于髙平,注見前。漢兵敗績,周將樊愛能、何徽等伏誅。
126
周主欲自將禦漢兵,羣臣皆曰:「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人心易搖,不宜輕動,宜命將禦之。周主曰:崇幸我大喪輕,朕年少新立,此必自來,朕不可不往」。馮道固爭之,周主曰:昔唐太宗定天下,未嘗不自行,朕何敢偷安?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唐太宗否?周主曰:「以吾兵力之彊,破劉崇如山壓卵耳。道曰:「未審陛下能如山否?周主不恱惟王溥勸行,乃命馮道奉梓宮赴山陵,遂發大梁至懐州,兼行速進,宿澤州東北,北漢主軍髙平南,明日,周前鋒擊之,北漢兵卻,周主慮其遁去,趣諸軍急進,北漢主陳于巴公原在澤州府鳯臺縣北,今名巴公鎮張元徽軍其東,楊衮軍其西,衆頗嚴整,周河陽節度使劉詞將後軍未至,衆心危懼,而周主志氣益銳,命白重贊憲州人李重進滄州人,周太祖之甥。將左軍居西樊,愛能、何徽將右軍居東,向訓、史彥超將精騎居中,張永徳字抱一,并州陽曲人將禁兵自衛,介馬臨陳督戰,北漢主見周兵少,悔召遼兵,遼將楊袞䇿馬前望周軍,退謂北漢主曰:勁敵也,未可輕進」。北漢主奮髯曰:「請公勿言,試觀我戰」。時東北風盛,俄轉南風,北漢主麾東軍先進擊周,右軍合戰未㡬,周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步兵千餘人解甲降北漢,周主見軍勢危,自引親兵犯矢石督戰,趙匡𦙍涿郡人,即宋太祖。時為宿衛將,謂同列曰:主危如此,吾屬何得不致死!」又謂張永徳曰:「賊氣驕,可破也!公引兵乘髙西出為左翼,我為右翼以擊之,國家安危,在此一舉。永徳従之,各將二千人進戰,匡𦙍身先士卒,馳犯其鋒,士卒死戰,無不一當百,北漢兵披靡,張元徽前畧陳馬,倒為周所殺,北軍奪氣。時南風益盛,周兵爭奮,北漢兵大敗,楊衮畏周兵之彊,不敢救,且恨北漢主之語,全軍而退。時北漢主尚有餘衆萬餘人,阻澗而陳,薄暮,劉詞至,復與諸軍擊敗之,追至髙平,僵尸滿谷,委棄輜重,器械不可勝紀,是夕,周主野宿得步兵之降敵者,皆殺之。樊愛能等聞捷,與士卒稍稍復還,北漢主帥百餘騎晝夜北走,所至得食未舉筯,或傳周兵至,輒蒼黃而去,衰老力憊,殆不能支,僅得入晉陽。周主休兵髙平,欲誅樊愛能等,猶豫未決,以訪張永,徳對曰:「愛能等素無大功,忝冒節鉞,望敵先逃,死未塞責。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茍軍法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衆,安得而用之!」周主稱善,即收愛能、徽及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人責之曰:「汝輩非不能戰,正欲以朕為竒貨,賣與劉崇耳」。悉斬之。自是驕將惰卒,始知所懼矣。永徳稱趙匡𦙍之智勇,周主,擢為殿前都虞候,宋太祖事始此。餘將校遷拜者凡數十人,北漢主收散卒,繕甲兵,完城塹以備周。遣王得中送楊衮還,因復求救于遼,遼主許之。已而得中歸,值周兵,囚送于軍,周主釋之,賜以帶馬,問:「虜兵何時當至?」得中曰:「臣受命送楊袞,他無所求」。或謂得中曰:「公不以實告契丹兵即至,公得無危乎!」得中太息曰:「吾食劉氏祿,有老母在城中,若不實告,周人必發兵據險以拒之,如此則家國兩亡,吾獨生何益!不若殺身以全家國,所得多矣」。居數日,周人縊殺之。 王得中,上黨人。周遣行營都署符彥卿督諸將攻北漢,至晉陽孟縣,漢置今縣,屬平定州。汾、遼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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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遣符彥卿等北征,但欲耀兵于晉陽城下,未議攻取。既入北漢境,其民爭以食物迎勞,泣訴劉氏賦役之重,願供軍須助攻晉陽,州縣亦繼有降者。周主始有兼并之意。既而北漢憲、嵐州降周,周又克北漢,石州、沁、忻州亦降。
128
周中書令馮道死。
129
道少能矯行,以取稱于世,及為大臣,尤務持重以鎮物事,四姓十君滑稽多智,浮沈取容益以舊徳自處。然是時天下大亂,道視喪君亡國,未嘗以屑意方自著,長樂老敘述所得,累朝階勲官,爵以為榮,君子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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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論曰:禮義亷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況為大臣而無亷恥,天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觀馮道長樂老敘,自述以為榮,可謂無亷恥者矣,則天下國家可従而知也。
131
夏五月,周主攻晉陽,不克,引軍還。
132
周主自潞州趨晉陽,至其城下,旗幟環城四十里,遼騎數千屯忻、代之間。周遣符彥卿等擊之。史彥超為前鋒,恃勇輕進,為遼所殺,周兵死傷甚衆,彥卿引兵還晉陽。時方久雨,士卒疲病,會彥超死,乃議引還。將發,匡國節度使藥元福曰:「進軍易退軍難」。乃勒兵成列而殿北漢果出兵追躡,元福擊走之。然軍還,悤遽,焚棄芻糧數十萬,失亡不可勝計,所得北漢州縣,復皆失之。周主以違衆議破北漢兵,自是政無大小皆親決,百官受成而已。河南府推官髙錫上書諫曰:「四海之廣,萬㡬之衆,雖堯、舜不能獨治,必澤人而任之。今陛下以一身親之,天下不謂陛下聰明睿知,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謂陛下褊迫疑忌,不信羣臣耳。不若選能知人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民聴訟者以為守令,能豐財足食者使掌金穀,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獄,陛下但垂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人事,無乃失政之本乎!不従 髙錫,字天福,河中虞鄉。冬十月,周簡閱諸軍,募壯士以補宿衞。
133
初,宿衞之士,累朝相承,務為姑息,不欲簡閱,恐傷人情,由是羸老居多,但驕蹇不用命,實不可用,毎遇大敵,不走即降,其所以失國,亦多由此。周主因髙平之戰,始知其弊,謂侍臣曰:「凡兵務精不務多,今以農夫百未能養甲士,一奈何朘民之膏血,養此無用之物乎?且健懦不分,衆何所勸?」乃命大簡諸軍精銳者,升之上軍,羸者斥去之,又以驍勇之士,多為諸道所蓄,詔募天下壯士,咸遣詣闕,命趙匡𦙍選其尤者為殿前諸班,其騎步諸軍,各命將帥選之,由是士卒精彊,所向克捷。
134
周罷諸道巡檢使臣。
135
周主謂侍臣曰:「諸道盜賊頗多,蓋由累朝分命使臣巡檢,致藩侯、守令皆不致力,宜悉召還,専委節鎮州縣責其清肅」。
136
十一月,周河隄成。
137
河自楊劉至于博州百二十里,連年東潰,分為二派,滙為大澤,瀰漫數百里,又東北壊古隄而出,灌齊、棣、淄諸州,漂沒田廬,不可勝計,流民采菰即茭米也草似穀,捕魚以給食,久不能塞。至是,遣李穀按視隄塞,役徒六萬,三十日而畢。
138
北漢主旻殂,子鈞立。
139
北漢主自髙平之敗,憂憤成疾,悉以國事委其子承鈞。及是,北漢主殂,告哀于遼,遼册命承鈞為帝,更名鈞。鈞性孝謹,既嗣位,勤于為政,愛民禮士,境內粗安其事。遼表稱男,遼賜詔為「兒皇帝」。
140
湖南大饑。
141
是嵗,湖南大饑,周行逢開倉以賑之,全活甚衆。行逢起于微賤,知民間疾苦,其自奉甚薄,或譏其太儉,行逢曰:「馬氏父子窮奢極靡,不恤百姓,今子孫乞食于人,又足效乎!」
142
乙周顯徳二年,是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制給漕運斗耗。自晉、漢以來,漕運不給斗耗,綱吏多以虧欠抵死,至是,詔毎斛給耗一斗。
143
周遣使如夏州。
144
先是,周主圍晉陽,折徳扆將兵來朝,因置永安軍,以徳扆為節度使,李彝興以徳扆與已並列,恥之塞路不通,周使周主謀于宰相,對曰:「夏州邉鎮,朝廷毎加優借,府州褊小,得失不繫重輕,且宜撫諭彝興,庶全大體」。周主曰:「徳、扆數年以來,盡力以拒劉氏,奈何一旦棄之?且夏州惟産羊馬,貿易百貨,悉仰中國,我若絶之,彼何能為?」乃遣供奉官齎詔書責之,彝興惶恐謝罪。
145
周制舉令縣令州錄事
146
初令翰林學士、兩省舉令、錄,除官之日,仍署舉者姓名,若貪穢敗官,並當連坐。
147
周浚胡盧河在趙州寜晉縣東南,今名寧晉泊,亦曰北泊。漳、滏諸水所滙,下流至冀州合滹沱河城李晏口,今曰李晏鎮有二:一在河間府,景州東北為東鎮,一在深州南為西鎮。以張藏英范陽人嘉貞之後。為沿邉巡檢使。
148
遼人屢侵河北,輕騎深入,無藩籬之限,郊野毎困殺掠,言事者稱深冀之間有胡盧河橫亙數百里,可浚之以限其奔突,詔王彥超大名,臨清人、韓通太原人、將兵夫浚之,築城于李晏口,留兵戍之。周主召張藏英,問以備邉之策,藏英具陳地形要害,請列置戍兵,募邉人驍勇者,厚其廩給,自請將之,隨宜討擊,従之,藏英到官數月,募得千餘人。彥超等視役,嘗為遼人所圍,藏英引兵馳擊,大破之,自是河南之民始得休息。二月庚子朔,日食,周召羣臣,極言得失。
149
詔曰:「朕于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采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識之淺深,知任用之得失?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茍求之不言,咎將誰執?」
150
夏四月,周廣大梁城。
151
周主以大梁城中迫隘,詔展外城,先立標幟,令冬農隙興,板築東作,動則罷之,更俟次年,以漸成之。周以王朴為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152
周主謂宰相曰:朕毎思致治之方,未得其要,寢食不忘,又吳蜀、幽、并皆阻聲敎,未能混一,宜命近臣著《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及《開邉策》各一篇,朕將覽焉。比部郎中王朴獻䇿曰:中國之失,吳蜀幽并,皆由失道,今必先觀所以失之之原,然後知所以取之之術,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邪,兵驕民困,姦黨內熾,武夫外橫,因小致大,積微成著,今欲取之,莫若反其所為而已,進賢退不肖以收其才,恩𨼆誠信以結其心,賞功罰罪以盡其力,去奢節用以豐其財,時使薄斂以阜其民,俟羣才既集,政事既治,財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後舉而用之,功無不成矣!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唐與吾接境㡬二千里,其勢易擾也,擾之當以無備之處為始,備東則擾西,備西則擾東,彼必奔走而救之,奔走之間,可以知其虛實彊弱,然後避實擊虛,避彊擊弱,未須大舉,宜以輕兵擾之,南人懦怯,聞小有警,必悉師以救之,師數動則民疲而財竭,不悉師則我可以乘虛取之,如此,江北諸州將𢘤為我有,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行我之法,江南亦易取也。得江南則嶺南、巴蜀可傳檄而定,南方既定,則燕地必望風內附,若其不至,移兵攻之,席捲可平,惟河東必死之冦,不可以恩信誘,必當以彊兵制之,然彼自髙平之敗,力竭氣沮,必未能為邉患,宜且以為後圖,俟天下既平,然後伺問,一舉可擒也。 恩𨼆,謂矜恤也。周主欣然納之。時羣臣多守常偷安,所對少可取者,惟朴神峻氣勁,有謀能斷,周主重之,以為諌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153
五月,周遣鳳翔節度使王景萊州掖人。伐蜀,周主謀取秦、鳳,求可將者。王溥薦宣徽使向訓,詔訓與景偕取秦州。
154
周廢無額寺院,禁私度僧尼敇,天下寺院非敇額者,悉廢之。禁私度僧尼,凡欲出家者,必俟祖父母、父母、伯叔父之命,禁僧俗捨身、斷手足、煉指、挂燈、帶鉗之類,幻惑流俗者,令諸州毎嵗造僧帳,有死亡歸俗,皆隨時開落,廢寺院三萬餘所,存二千六百九十四,見僧尼六萬餘人。
155
六月,周主親錄囚于內苑。
156
有汝州民馬遇父及弟為吏所冤死,屢經覆按,不能自伸。周主臨問,始得其實,人以為神。由是諸長吏無不親察獄訟。
157
蜀遣使如唐及北漢。
158
蜀主遣間使如北漢及唐,欲與之俱出兵以制周,二國皆許之。
159
周以張美元珪,貝州清河人。權㸃檢三司事。初,周主在澶州,美掌州之金穀,𨽻三司者,周主或私有所求,美曲為供副。至是,以美治財精敏,當時鮮及,故以權授之。征伐四方,用度不乏,美之力也。然思在澶州所為,終不以公忠待之。
160
秋九月,周始鑄錢。
161
周主以縣官久不鑄錢,而民間多銷錢為器皿及佛像,錢益少,敕立監采銅鑄錢,唯法物軍器及寺觀鐘、磬、鈸、鐸之類,聴留外民間銅器、佛像,五十日內輸官受直過期,匿五斤以上罪死,不及者論刑有差。周主謂侍臣曰:「佛以善道化人,茍志于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若所謂佛邪?且吾聞佛志在利人,雖頭目猶捨以布施,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
162
周王景敗蜀師取秦、階、成州,蜀主遣李廷珪、伊審徴拒周兵,王景遣禆將以兵趣唐倉,鎮名,在漢中府鳳縣北。扼蜀歸路。蜀將戰,敗,秦州判官趙玭澶州人舉城降成、階二州皆降,百官皆入賀。周主舉酒屬王溥曰:「邉功之成,卿擇帥之力也」。蜀李廷珪、伊審徴請罪,蜀王皆釋之,致書請和于周,周主怒其抗禮,不答。周師圍蜀,鳳州節度使王環拒守不下。久之,城陷,執環及都監趙崇溥,崇溥不食而死。環召見,周主嘉其不降,授右驍衛將軍。 王環,鎮州人。
163
冬十一月,周遣李穀督諸軍伐唐,周以李榖為淮南前軍都部署,王彥超副之,督侍衞都指揮使韓令坤磁州武安人等十二將以伐唐。唐主性和柔,好文華,而喜人順已,由是諛臣日進,政事日亂,既克建州,破湖南益驕,有吞天下之志,李守貞、慕容彥超之叛,皆為之出師,又遣使通遼及北漢,約共圖中國,然遼利其貨,徒以虚語相往來,實不為之用也。先是,毎冬淮水淺涸,常發兵戍守,謂之把淺,夀州監軍吳廷紹以疆場無事,罷之,清淮節度使劉仁贍固爭不能得,及是周師將至,唐人大懼,仁贍神氣自若,部分守禦,無異平日,衆情稍安。
164
周疏汴水。
165
汴水自唐末潰決,自埇橋東南悉為汗澤。周主謀擊唐,先命發民夫,因故堤疏導之,東至泗上,議者皆以為難成。周主曰:「數年之後,必獲其利」。
166
唐遣兵拒周師于夀州,周師擊敗之,唐主以劉彥貞兖州中都人為都部署,將兵二萬趣夀州,皇甫暉、後晉開運末奔唐。姚鳳將兵三萬屯定逺,梁縣,今屬鳳陽府。召鎮南節度使宋齊邱還金陵,謀國難,周李穀等為浮梁自正陽,鎮名有二:一在潁州府潁上縣東南為西鎮,一在鳳陽府夀州為東鎮,兩鎮夾淮相對。濟淮王彥超敗唐兵于夀州城下。
167
周樞密使鄭仁誨日新,晉陽人。卒。
168
仁誨卒,仁誨為周太祖所親重,居中謀畫,慎密不聞于人,謙謹好禮,為士大夫所稱。周主欲臨其喪,近臣奏嵗道非便,謂年月方道不利。周主曰:「君臣義重,何時日之有!」往哭盡哀。
169
吳越遣使入貢于周。
170
吳越王俶遣使入貢于周,周以詔諭之,使出兵擊唐,俶既奉詔,又以其相吳程言遣兵襲唐常州,元徳昭曰:「唐大國,未可輕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能無危乎?」已而唐主以柴克宏為右衛將軍,使救常州,尋召還,宣潤都督燕王,冀表留之。時吾程已克常州外郭,克宏引兵襲擊其營,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克宏復請將兵救夀州,未至而卒。 吳程,字正臣,山陰人。元徳昭,本姓危,字明逺,撫州南城人,子惡危字,更姓為元,柴克宏再用之。
171
丙周顯徳三年,是嵗凡五辰國三鎮,周行逢據湖南。春正月,周主自將伐唐,大敗唐兵,斬其將劉彥貞。
172
周主下詔親征淮南,命侍衛都指揮使李重進將兵先赴正陽,遂發大梁,李穀攻夀州,久不克,劉彥貞救之,榖退保正陽,彥貞素驕貴,無才畧,聞李穀退喜,引兵直抵正陽,劉仁贍及池州刺史張全約固止之,彥貞不従,李重進度淮逆戰,大破之,斬彥貞,擒其禆將咸師朗等,斬首萬餘級。是時江淮久安,民不習戰,唐人大恐,張全約收餘衆奔夀州,劉仁贍表為左廂都指揮使,皇甫暉、姚鳳退保清流闗, 清流闗在滁州西南。
173
周以李重進為都招討使,李榖判夀州行府事。二月,周主命趙匡𦙍將兵襲唐滁州,克之,擒其將皇甫暉、姚鳳。
174
先是,周主至夀州城下,命諸軍圍之,徙正陽浮梁于下蔡,遣趙匡𦙍擊唐兵于塗山,大破之。至是,下蔡浮梁,成周主自往視之,命匡𦙍倍道襲清流闗。皇甫暉等驚走,入滁州,斷橋自守。匡𦙍躍馬麾兵涉水,直抵城下,暉曰:「人各為其主,願容成列而戰」。匡𦙍笑而許之。暉整衆而出,匡𦙍突陣擊暉,擒之,并擒姚鳳,遂克滁州。初,永興節度使劉詞遺表薦其幕僚趙普,至是,范質以為滁州判官,匡𦙍與語恱之。時獲盜百餘人,皆應死,普請先訊鞫然後決,所活什七八,匡𦙍益竒之。匡𦙍威名日盛,毎臨陣,必以繁纓飾馬,鎧仗鮮明。或曰:「如此則為敵所識。匡𦙍者,吾固欲其識之耳。 趙普,字則平,幽州薊人。
175
唐主遣鍾謨字重益,崇安人。李徳明奉表于周,唐主先奉書于周,稱唐皇帝,願以兄事周,周主不答。及是,以兵屢敗,懼亡,乃遣翰林學士鍾謨、文理院學士李徳明奉表稱臣,請平于周謨。徳明素辯口,周主知其欲游說,盛陳甲兵而見之曰:「爾主自謂唐室苗裔,宜知禮義異于他國。與朕止隔一水,未嘗遣一介以修好,惟泛海通契丹,捨華事夷,禮義安在?且汝欲說我令罷兵邪?我非六國愚主,豈汝口舌所能移邪!可歸語爾主,亟來見朕,再拜謝,過則無事矣。不然,朕欲往觀金陵城,借府庫以勞軍,汝君臣得無悔乎?」二人戰栗不敢言。
176
周取唐揚州。
177
周主詗知揚州無備,命韓令坤等將兵襲之。令坤奄至揚州,以數騎馳入城,城中不知覺。唐副留守馮延魯髠髪僧服而逃,軍士執之。令坤慰諭其民,使皆安堵。已而用取唐泰州,尋復取唐光、舒、靳州。
178
唐滅,故吳主楊氏之族。
179
唐主遣園苑使尹延範如泰州,遷吳讓皇之族于潤州。延範以道路艱難,恐其為變,盡殺其男子六十人還報,唐主怒,腰斬之。
180
岳州團練使潘叔嗣殺王逵,迎周行逢入朗州,行逢討叔嗣,斬之。
181
王逵受周詔攻唐,過岳州,潘叔嗣燕犒甚謹,逵左右索取無厭,譖叔嗣于逵,逵面罵之。叔嗣慙恨,謂其下曰:「逵戰勝而還,吾無遺類矣!」乃以兵襲朗州,逵還戰,敗死。或勸叔嗣遂據朗州,叔嗣曰:「吾救死耳,朗州非吾利也」。乃歸岳州,使將吏迎周行逢于潭州。行逢至,或請以潭州與叔嗣,行逢曰:「叔嗣殺主帥,罪當死,以其迎我,未忍殺爾。若與潭州,是吾使之殺王公也」。召為行軍司馬。叔嗣怒,稱疾不至,行逢曰:「是又欲殺我矣」。乃陽以武安節鉞與之,召使至府受命。既至,數其罪而斬之。行逢乃自稱武平留後,奉表于周。
182
三月,周主行視水寨。
183
周主至淝橋,淝水上之橋,自取一石馬,上持之至寨以供礟,従官過橋者舉一石,趙匡𦙍乘皮船入夀春壕中,城上發連弩射之,矢大如椽,牙將張瓊館陶人以身蔽之,矢中瓊體,死而復蘇,鏃著骨不可出,瓊飲酒一大巵,令人破骨出之,流血數升,神色自若。
184
唐遣司空孫晟奉表于周。
185
唐主以孫晟為司空,遣與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于周,請奉正朔守土疆。晟謂馮廷已曰:「此行當在左相,然晟若辭之,則為負先帝矣」。既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謂崇質曰:「君家百口,宜自為謀,吾思之熟矣,終不負永陵李昪之陵。一杯土,餘無所知也!」既至,周主遣中使以晟等詣夀春城下示劉仁贍,且招諭之,仁贍見晟,戎服拜于城上,晟謂仁贍曰:「君受國厚恩,不可開門納寇」。周主聞之,怒晟曰:「臣為唐宰相,豈可敎節度使外叛邪!」周主釋之唐主使李徳明、孫晟言于周請去帝號,割六州嵗輸金帛百萬以求罷兵,周主欲盡得江北之地,不許,徳明請歸白唐主獻之,晟因奏遣王崇質與徳明俱歸賜唐主,詔曰:「諸郡悉來大軍立罷,但存帝號,何爽嵗寒!儻堅事大之心,終不迫人于險,言盡于此,更不煩云。茍曰未然,請従兹絶」。唐主復上表,謝徳明盛,稱周主威徳及甲兵之彊,勸唐主割江北之地,唐主不恱,宋齊邱以割地為無益,徳明言多過實。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素惡晟,及徳明,因譖徳明賣國求利,唐主大怒,斬之。 李徵古,夀春人。
186
唐主以其弟齊王景逹為元帥,將兵拒周師。唐主以景達為諸道兵馬元帥,將兵拒周,以陳覺為監軍使。中書舍人韓熙載上書曰「信莫信于親王,重莫重于元帥,安用監軍為哉」不従。
187
夏四月,唐兵攻六合,趙匡𦙍擊破之。先是,周主命匡𦙍將兵屯六合,唐將軍陸孟俊以兵趣泰州,周兵進去。進攻揚州,韓令坤亦走。周主急遣匡𦙍屯六合,匡𦙍令曰:「揚州兵有過六合者,折其足」。令坤乃還揚州拒守,擊破唐兵,擒孟俊,殺之。至是,唐齊王景達將兵濟江拒六合,二十餘里,設柵不進。諸將欲擊之,匡𦙍曰:「吾衆不滿二千,若往擊之,彼必見吾衆寡矣,不如俟其東而擊之,其破必矣」。居數日,唐出兵趣六合,匡𦙍奮撃,大破之,殺獲近五千人,溺死甚衆,于是唐之精卒盡矣。是戰也,將士有不致力者,匡𦙍陽為督戰,以劍硏其皮笠。明日,適閱其笠笠有劍跡者數十人,皆斬之,由是部兵莫敢不盡死。
188
周主如渦口。
189
周主攻夀州久不克,失亡頗多,糧運不繼,議欲旋師,乃先幸濠州。會渦口作新浮梁,成復自濠州如渦口,欲遂至揚州。范質等以兵疲食少,泣諫而止。周主嘗怒竇儀,欲殺之,范質入救之,周主起避之,質趨前伏地叩頭曰:「儀罪不至于死,臣為宰相,致陛下枉殺近臣,罪皆在臣」。繼之以泣。周主意解,乃釋之。
190
五月,周主還大梁,留李重進圍夀州。六月,唐遣員外郎朱元沈邱人,本姓舒,事李守貞,易其姓使于唐,守貞敗,遂仕唐。將兵復江北諸州。
191
元因奏事論用兵方畧,唐主以為能,故用之。秋七月,周以周行逢為武平節度使。
192
行逢留心民事,悉除馬氏橫賦貪吏猾民為民害者皆去之,擇亷平吏為刺史、縣令,境內以治,行逢性勇敢,果于殺戮,夫人嚴氏諫之。行逢怒嚴氏,因請視家田,至則營居以老嵗,時衣青裙押佃戶送租入城,行逢就見之曰:夫人何自苦若此!嚴氏曰:公思作戶長時乎?民租後時嘗苦鞭朴,今貴矣,宜先期以率衆,安得遂忘隴畝乎!」行逢彊邀之,嚴氏卒無留意,因曰:「公用法太嚴而失人心,所以不欲留者,一旦禍起,田野易為逃匿耳。行逢為少損,五嚴氏《通鑑》作「鄧氏」,今依 代史。
193
唐朱元等取舒和、蘄州,周揚、滁州守將皆棄城,并兵攻夀州。
194
初,唐人以茶鹽彊民而徵其粟帛,謂之博徴,博,易也,謂以茶鹽易徵其粟帛。又興營田于淮南,民甚苦之。及周師至,爭奉牛酒迎勞,而將帥不知恤,専事俘掠,民皆失望,相聚山澤,操農器為兵,積紙為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兵討之,屢為所敗,所得諸州,多復為唐有。淮南節度使向訓奏請以廣陵之兵并力攻夀春,詔許之,訓封府庫以授主者,命牙將分部按行,城中秋毫不犯,州民感恱,軍還,或負糗糒以送之,滁州守將亦棄城引兵趣夀州。唐諸將請據險以邀周師,宋齊邱曰:「如此則怨益深,不如縦之以徳于敵,則兵易解也。乃命諸將自守,毋得擅出。由是夀春之圍益急,齊王景逹軍于濠州,遙為聲援,軍政皆由于陳覺,擁兵五萬,無決戰意,將吏畏之,無敢言者。
195
八月,周作《欽天厯》。
196
王朴與司天少監王處訥河南洛陽人所撰也。冬十月,周立二稅起徴限。
197
周主謂侍臣曰:「近朝徴歛榖帛,多不俟收穫紡績之畢」。乃詔三司自今夏稅以六月,秋稅以十月起徴,民間便之。
198
周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入朝除太師,遣還鎮。審琦鎮襄州十餘年,至是入朝,除守太師,遣還鎮。審琦感恱。周主謂宰相曰:「近朝多不以誠信待諸侯,雖有欲效忠節者,其道無由王者但能毋失其信,何患諸侯不歸心哉!」
199
周以趙匡𦙍為定國,即同州匡國軍改號。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
200
匡𦙍表趙普為節度推官。十一月,周殺唐使者司空孫晟,唐使者孫晟、鍾謨従至大梁,周主待之甚厚,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主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會得唐蠟書,張永徳與李重進不相恱,永徳密表重進有二心,周主不之信,已而重進詣永徳營宴飲,永徳意解,唐主聞之,以蠟書誘重進,皆謗毀反間之語,重進奏之。周主召晟責之,晟正色抗辭請死,問以唐虛實,黙不對,命都承旨曹翰送晟于右軍巡院,與之飲酒,従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敕,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袍,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并従者百餘人,皆殺之,貶鍾謨為耀州司馬。既而周主憐晟忠節,悔殺之,召謨拜衛尉少卿。
201
周召華山隠士陳搏字圖南,亳州真源人。詣闕,尋遣還山。周主召陳搏,問以飛升黃白之術,對曰:「陛下為天子,當以治天下為務,安用此為!」乃遣還山,詔州縣長吏常存問之。
202
丁周,顯徳四年,北漢天會巳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遣兵救夀州,周師擊破之。
203
唐齊王景逹遣邉鎬朱元等將兵數萬救夀州,軍于紫金山在夀州東北,列十餘寨,與城中烽火相應,又築甬道運糧,綿亙數十里,將及夀春,周李重進邀擊,大破之,死者五千人,奪其二寨。劉仁贍請以邉鎬守城,自帥衆決戰,景達不許,仁贍憤悒成疾,其幼子崇諫夜泛舟渡淮,為小校所執,仁贍命腰斬之,監軍使周廷構哭于中門以救之,不許。廷構復使求救于夫人薛氏,薛氏曰:「妾于崇諫非不愛也,然軍法不可私,名節不可虧,若貸之,則劉氏為不忠之門,妾與公何面目見將士乎!趣命殺之,然後成喪。將士皆感泣。
204
二月,周更造祭器、祭玉。
205
命國子博士聶崇義洛南洛陽人。討論制度,為之圖。三月,周主復如夀州,大破唐兵,唐元帥景逹奔還。先是,唐水軍銳敏,周人無以敵之,周主以為恨,反自夀春于大梁城西汴水側造戰艦數百艘,命唐降卒敎北人水戰,數月之後,縦橫出沒,殆勝唐兵。至是,車駕發大梁,命王環將之,自閔河即蔡河舊自祥符尉氏至陳州入潁。宋史河渠志:蔡河兼閔水以通舟楫是也,今堙。沿潁入淮,唐人大驚。三月,周主渡淮,抵夀春城下,躬擐甲胄,軍于紫金山南,命趙匡𦙍擊唐寨,破之,斷其甬道,由是唐兵首尾不能相救,朱元舉寨萬餘人降周,其餘衆沿流東潰,周主自將騎數百與諸將夾岸追之,唐兵戰溺死及降者殆四萬人。劉仁贍聞援兵敗,扼吭歎息,景達、陳覺皆奔歸金陵。
206
唐夀州監軍周廷構以城降周,唐節度使劉仁贍死之,周以夀州為忠正軍,徙治下蔡。
207
周主耀兵于夀州城下,唐清淮節度使劉仁贍病甚,不知人,監軍使周廷構等作仁贍表,舁仁贍出城以降于周,仁贍臥不能起,周主慰勞賜賚,復令入城養疾,徙夀州治下,蔡又制曰:「劉仁贍盡忠所事,抗節無虧,前代名臣㡬人堪比,其以為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是日,卒,追賜爵彭城郡王。唐主聞知,亦贈太師,周主復以清淮軍為忠正軍,以旌仁贍之節。
208
周主之父光祿卿致仕柴守禮犯法,周主不問守禮及當時將相王溥、王晏、徐州滕縣人。韓令坤之父遊處,恃勢恣橫,洛人畏之,謂之「十阿父」。周主既為太祖嗣,人無敢言守禮子者,但以元舅處之,優其俸給,未嘗至大梁。嘗以小忿殺人,有司不敢詰,周主知而不問。
209
夏四月,周主還大梁。
210
周疏汴水入五丈河。在開封府祥符縣北。《九域志》:河即《禹貢》之荷澤従都,北歴陳留及鄆,其廣五丈,故名。
211
自是齊、魯舟楫皆逹于大梁。五月,周作刑綂。
212
詔以律令文古難知,勅格煩雜不一,命侍御史張湜等訓釋刪定為刑綂。
213
唐敗,周兵斷其浮梁。
214
郭廷謂信臣,彭城人。將水軍斷渦口浮梁,又襲敗武行徳于定逺,唐以廷謂為應援使。
215
秋八月,周平章事李穀罷,以王朴為樞密使。榖臥病二年,九表辭位,罷守本官,令每月肩輿一詣便殿議政事。
216
九月,周以竇儼望之,儀之弟。為中書舍人。儼上疏:「請令有司討論禮儀,考正鍾律,作《通禮正樂》,又論政刑及勸農經武之要。以為為政之本,莫大擇人,擇人之重,莫先宰相,自有唐之末,輕用名器,始為輔弼,即兼三公、僕射之官,故其未得之也,則以趨競為心,既得之也,則以容黙為事,乞令宰相各舉所知,且令本官權知政事,期嵗之問,察其職業,若果能堪稱,其官已髙則除平章事,未髙則稍更遷官,權知如故,若有不稱,則罷其政事,責其舉者。又班行之中,有員無職者,大半,乞量其才器,授以外任,考其治狀,能者進之,否者黜之。又請令盜首,則賊自相糾告,以其所告貲産之半賞之,或親戚為之,論其徒侶而赦其所首者,如此則盜不能聚矣。又新鄭鄉村團為義營,各立將佐,一戶為盜,累其一村,一戶被盜,罪其一將,每有盜發,則鳴鼔舉火,丁壯雲集,盜少民多,無能脫者,由是一境獨清,請令他縣皆效之,亦止盜之一術也。又累朝屢詔聴民廣耕,止輸舊税,及其既種,則有司履畝而増之,故民皆疑懼而田不加闊。夫為政之先,莫如敦信,信茍著矣,則田無不廣,田廣則穀多,穀多則藏之民,猶藏之官也」。又言:陛下南征江淮,威靈所加,前無彊敵,今以衆撃寡,以治代亂,勢無不克,但行之貴速,則彼民免俘馘之災,此民息轉輸之困矣。周主善之。
217
冬十月,周設賢良、經學、吏理等科。十一月,周主自將伐唐,攻濠、泗州。遼北漢會兵攻周潞州,不克而還。十二月,唐、泗州降周。
218
唐泗州守將范再遇舉城降周,周主自至城下,禁軍中芻蕘者毋得犯民田,民皆感恱,爭獻芻粟,無一卒敢擅入城者。
219
唐濠州降。周周主進兵攻楚州,遣兵取揚㤗州,唐濠州團練使郭廷謂舉城降周,先是,廷謂上表周主,言臣家在江南,今若遽降,恐為唐所種族,請先遣使稟命,然後出降,許之,至是,廷謂使者自金陵還,知唐不能救,命㕘軍李廷、鄒章降表,延鄒責以忠義,廷謂以兵臨之,延鄒擲筆曰:「大丈夫終不負國,為叛臣作降表!」廷謂斬之而降陽。李延鄒,鄱 人。時周主進攻楚州,廷謂謁見周主,使將濠州兵攻天長,遣指揮使武守琦將兵數百趣揚州,至髙郵,唐人悉焚揚州官府民居,驅其人南渡江,後數日,周兵乃至。周主聞泰州亦無備,遣兵襲取之,已而周克唐海州
220
南漢遣使入貢于周,不至。南漢主聞唐屢敗,憂形于色,遣使入貢于周,為湖南所閉,乃治戰船,修武備。既而縦酒酣飲,曰:「吾身得免幸矣,何暇慮後世哉!」
221
戊周顯徳五年,唐中興元年,南漢主午,鋹大寶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鑿鸛水,即老鸛河,舊在淮安府城西北,今堙。引戰艦入江。
222
周主欲引戰艦自淮入江,阻北神堰,今曰北神鎮,在淮安府城北。不得渡。欲鑿楚州西北鸛水以通其道,遣使行視,還,言地形不便,計功甚多,乃自往視之,授以規畫,旬日而成,用功甚省,巨艦數百艘皆逹于江,唐人大驚,以為神。
223
周師拔唐靜海軍,南唐置,宋改通州,今州𨽻江南。周拔靜海軍,始通吳、越之路。先是,周主遣使如吳越,語之曰:「卿去雖汎海,還當陸歸」。已而果然。
224
周主克唐楚州,唐防禦使張彥卿史不詳里系。死之。周攻楚州,踰四旬,唐防禦使張彥卿固守不下,周主自督諸將攻克之,彥卿與都監鄭昭業猶帥衆巷戰,矢刃皆盡,彥卿舉繩床以鬬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
225
二月,北漢攻周隰州,不克。隰州刺史暴卒,建雄節度使楊廷璋溫玉,正定人。謂都監李謙溥字徳明,并州孟人。曰:「今大駕南征澤州胡三省曰:當作隰州」無守,將河東必生心。若奏請待報,則孤城危矣」。即牒謙溥權隰州事。謙溥至,則修守備未㡬,北漢兵果至,攻城久不下,廷璋度其疲困無備,潛與謙溥募死士夜襲其營,北漢兵驚潰,解去。
226
三月,唐以太弟景遂為晉王,燕王冀為太子。景遂前後十表辭位,且言冀嫡長有軍功,宜為嗣唐主。乃立景遂為晉王,以冀為太子,參決庶政。
227
周主臨江,遣水軍擊唐兵,破之。唐主遣使盡獻江北地,周主罷兵,引還。
228
周主至揚州,如迎鑾鎮,遣水軍擊破唐兵。唐主聞周主在江上,恐遂南渡,又恥降號稱藩,乃遣陳覺奉表,請傳位于太子,冀使聴命于中國。時淮南惟廬、舒、蘄、黃未下,覺見周兵之盛,白周主,請遣人渡江取表,獻四州之地,盡江為境,以求息兵,辭指甚哀。周主曰「朕本興師,止取江北,今爾主能舉國內附,朕復何求」賜唐主書,稱皇帝恭問江南國主,慰納之。唐主奉表稱唐國主請獻江北四州地,輸貢物數十萬,于是江北悉平,得州十四、縣六十。周主賜唐主書,諭以今當罷兵,不必傳位。
229
周汴渠成
230
浚汴口,導河流逹于淮,于是江淮舟檝始通。夏五月辛巳朔,日食。
231
唐主更名景,去帝號,奉周正朔。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平章事。馮延已嚴,續樞密使陳覺皆罷。初,延已以取中原之䇿說唐主,由是有寵。嘗笑烈祖昪曰:「田舍翁安能成大事!與其黨談論,更相倡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已等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聴,夢錫曰:姦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是,延已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君嘗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嘿然。
232
秋八月,唐太子冀殺其叔父晉王景遂。唐太子冀在東宮多不法,唐主怒,嘗以毬仗擊之,曰「吾當復召」景遂冀密遣洪州都押牙袁従範毒殺景遂,唐王不之知。
233
南漢主晟殂,子鋹立。本名繼興,即位更名。鋹年十六,國事皆決于龔澄樞、宦者,知承宣院。盧瓊仙女侍中等臺省,備位而已。
234
周遣闔門使曹彬國華,正定靈夀人。如吳越。周遣曹彬以兵器賜吳越,事畢亟返,不受饋遺。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于數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盡籍其數,歸而獻之。周主曰:「曏之奉使者,乞匄無厭,使四方輕朝命。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彬始拜受,悉以散于親識,家無留者。
235
冬十月,周遣使均定境內田稅。
236
周主留心農事,常刻木為農夫、蠶婦,置之殿庭。至是,詔散騎常侍艾穎艾,以地為氏。頴,須城人。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又詔諸州并鄉村率以百戶為團,團置耆長三人。又詔諸邑課戶唐制:令上戸出課給官員月料,謂之課戶。及俸戶,斂嵗之稅,使髙戶主之,收其息。給俸,謂之俸戶。並勒歸州縣。其幕職、州縣官,自今並支俸錢及米麥。
237
十一月,周命竇儼撰《通禮正樂二書名唐放其太傅宋齊邱于、九華山齊邱多樹、朋黨陳覺、李徴古共相附和,唐主惡之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唐主乃曰:「吾欲釋去萬㡬,誰可以托國徴古?請授齊邱覺,亦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不亦可乎?」唐主心慍,即命中書舍人陳喬革詔,喬惶恐請見,極言其不可,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遂出徴古洪州罷覺近職。 陳喬,字子喬,盧陵玉筍人㑹周遣鍾謨、馮延魯還,唐謨以李徳明之死怨齊邱,欲報之,知陳覺前自周還,矯周主命,言江南連嵗拒命,皆宰相嚴續之謀,當斬之,唐主未之信,謨因請復之于周,唐主乃因謨復命,上書言久拒王師,皆臣愚迷,非續之罪。周主大驚曰:「審如此,則續乃忠臣,朕為天下主,豈敎人殺忠臣乎!」謨還,以白唐主,唐主乃詔暴齊邱等罪,放齊邱歸九華山,覺宣州安置,尋殺之,徴古賜自盡,齊邱未㡬自經死。
238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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