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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回鈕愛卿詩魁第一 金挹香情重無雙

《第二十回鈕愛卿詩魁第一 金挹香情重無雙》[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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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挹香也把愛卿的《問梅》一看,果然比眾姊妹更加獨出心裁,心中十分歡喜。俄而又見兩個美人也來交卷,卻是陸麗仙、章幼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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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立起來接了詩箋,細細一看,見上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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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水梅──媚香樓主人陸麗仙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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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開傍水之涯,寂寞清溪避世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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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川流空色相,側身天地傲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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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斜老幹爭凡卉,冷澹奇葩異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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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小橋人靜後,暗香浮動到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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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錫山舊侶章幼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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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冷豔鬥精神,幾使漁郎誤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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砥節欲猜持拂女,占魁還訝點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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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添杏靨三分暈,態異桃花萬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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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閣而今開爛漫,珊瑚樹樹作芳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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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看罷,見眾美人陸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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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俱細細的展看,見上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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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風塵偶謫人陸麗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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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情連日落花紅,多少春歸一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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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樹歌殘愁莫遏,紅霞舞盡色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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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泥心事孤芳品,流水年華冷淡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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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士山林休問信,美人今已嫁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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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梅──秋水詞人何雅仙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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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領群芳君獨尊,經年一別暗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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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番宛轉尋孤嶺,幾日徘徊到小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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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約東風葩尚醞,關心春信夢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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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他日先傳臘,報到園丁笑語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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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梅──棲霞小隱胡素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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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臺乍報返仙姬,好買醇醪泛玉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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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杖踏殘三徑雪,跨驢吟遍一村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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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壺挈▉遊初到,越嶺穿山意欲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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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訊幽林如探得,折來供養膽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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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梅──醉月山人褚愛芳求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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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驢灞岸不須猜,芳訊衝寒已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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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雪中添宛轉,美人林下更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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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黏玉瓣香盈手,春壓銅瓶粉作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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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隴頭如遇使,一枝好寄故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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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 一碧女史陸綺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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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從冷處著精神,疏影淒然欲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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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到清嚴方絕俗,香兼慘淡愈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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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山外初摶雪,南玉枝頭迥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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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謂閉藏無妙用,寒威徹骨為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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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梅──傳春使者謝慧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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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春憔悴為花忙,今日奇葩助曉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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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鬢嫩紅嬌欲語,欹鬟輕暈蕊含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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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臞顧影同卿瘦,冷淡傳春惹客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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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沐玉人添雅韻,生香活色費評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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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梅──浣春居主人胡碧珠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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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與孤山鶴共儔,小齋供養足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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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池藻暖香初逗,缽雨泥鬆春漸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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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我無心歌豔曲,願君有夢到羅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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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綠葉頻頻護,待到花時契更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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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梅──愛雛女史朱素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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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天日夜獨精神,相狎相親有夙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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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一尊酬冷況,新詩幾句動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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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妝風格清臞甚,索笑情懷旖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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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契孤山誰與共,天然氣誼好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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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梅──霞凝閣主人方素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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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花事韻清幽,有客尋芳到古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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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上狂蜂飛宛轉,林間小鳥語啁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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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庾嶺鵑啼血,夢醒羅浮鶴共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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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繁華何足羨,好扶竹杖賦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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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看到素芝詩十分慘切,替他暗暗慨歎一回。數之已有二十七首了,惟吳慧卿、蔣絳仙未曾交卷。正說間,見那首月洞中,二人冉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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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接詩一看,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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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開梅──佩秋居主人吳慧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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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待嫁尚含葩,縞女髫年未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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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事瓊姿猶醞釀,關心芳信漸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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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如梨蕊將經雨,態似桃花欲吐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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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整新醅東閣裡,明朝延賞興應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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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梅──翠琅閒人蔣絳仙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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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幽芳契早投,如卿標格幾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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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春到花能笑,茅舍詩成韻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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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與一簾明月伴,不隨三徑暗香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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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樽莫負良辰去,何遜吟懷未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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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道:「如今詩齊了,待我評來。通篇看來,各人有各人佳句,今日公評,眾位姐姐莫怪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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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說道:「不錯,自然從公而論。」挹香道:「我看《問梅》第一,《傍水梅》第二,《綠萼梅》第三,《瓶梅》第四,《贈梅》第五,《夢梅》第六,《詠梅》第七,《探梅》第八,《簪梅》第九,《栽梅》第十,《伴梅》第十一,《尋梅》第十二,餘者勝場各擅。眾姐以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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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稱公極。愛卿道:「只恐香弟弟謬贊亂評了。」眾美道:「評得很是。」琴音道:「『同夢可容高士伴』,這七字出自天然,使梅花無言可對。」婉卿道:「愛姐姐真個厲害,拿這句話問他,不顧他不好意思的麼?」說著大家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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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道:「如今我來做《評梅》了。」於是便揮做成一首。其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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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無雪不精神,竟比袁安耐性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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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骨何妨資月旦,仙姿詎礙論花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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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橋端合停鞭訪,苔石宜教點筆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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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得斡旋天地手,要分三十六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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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卿與眾美讀了挹香這首《評梅》,不勝擊節,大贊道:「繃中彪外,雄健渾成,妙語環生,風流雅賞。」愛卿又細細一誦,喟然歎曰:「此詩在我們三十人之上,真可謂天下才一石,子建獨得八斗。此君筆底真個厲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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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復又飲酒,直到譙樓二鼓,挹香與眾美人始各散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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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如箭,忽又春暮。那日,挹香至留春閣,見愛卿粉腮凝淚,姣面含愁,甚屬難解,遂婉詰之。愛卿涔涔泣下,不發一言。忽見案頭有高梁一甌,愛卿取而狂飲。挹香素知愛卿不善▉▉,心益疑甚,又詰之,愛卿惟云為抑鬱故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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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見言語支吾,愈加著急,便奪去酒杯,詢婢媼,始知與假母反目,已哭了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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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熟思之,兼知愛卿固執,恐有他變,盤詰之,愛卿竟秘而不言。挹香遂▉跽於愛卿身畔,請其說,愛卿仍不肯言。挹香見他面色泛青,牙關咬緊,珠淚涔涔,向牀中睡下,連忙立起來,陪他睡下,再四盤詰,見他蒙朧睡去。挹香見事愈奇異,附耳急喚,又在他面上一試,已無溫氣,鼻際忽衝出一陣阿芙蓉膏氣來。挹香大哭道:「好姐姐,你為什麼要尋短見!好姐姐,你若尋了短見,我金挹香也不要活了!」擗踴大哭,驚了假母、侍兒,都來動問。挹香道:「你們這般沒良心的禽獸,終日與他淘氣,如今要尋死路了,你們還不管帳麼?」大家聽了,驚得手足無措。挹香告訴了服阿芙蓉膏之語,命眾人往各處去取解救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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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便用力扶起愛卿,要他開口。他那裡會開?遂以牙著撬開了口,將指揠起上腭,細向裏邊一望,見無數煙灰滋黏在咽喉之下。挹香也顧不得了,自探舌尖入內,卷了三四錢煙灰出來,復以手指蘸水洗之。愛卿見挹香救他,復將牙關闔緊,將挹香兩指咬碎。挹香忍著痛道:「愛姐姐,你便將我指咬掉,我金挹香只要你活,決不畏疼而縮手的。」說著,見侍兒取了些金魚漿廣東丸來,灌與他吃。愛卿那裏肯吃,挹香看了這般光景,不覺又哭起來,乃道:「好姐姐,你看我金挹香面上,也該憐我些兒,回心纔是。你若執性,我也陪你死了罷!」說罷,復命侍兒灌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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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你灌我救,愛卿倒醒了些,無如原不嘔吐,但姣啼流淚而已。挹香見事不妙,便對侍兒道:「你們去取些洋油來。」侍兒依命取了,奉與挹香,挹香便將左手三指沾了些洋油,送入愛卿口裏。這油氣味難聞,食之必嘔,過多了又要嘔吐不止,至戕肺胃。故用三個指兒沾了一些,灑向口中。說也奇怪,見愛卿頭搖幾搖,腹中一響,忍不住大吐起來,阿芙蓉膏頃刻吐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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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香心稍安,替他覆了錦被。夜已深,挹香在房中照應一切,到五更時分,愛卿方才復原,挹香之心始定。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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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多情客,為花擔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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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以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URN: ctp:ws127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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