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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

《卷二》[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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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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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丞誤用柳生左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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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詩晬語云。莊子。柳生左肘。柳。瘍類也。王右丞老將行雲。今日垂楊生左肘。是以瘍為樹矣。愚案。東坡詩。柏生左肘烏巢肩。施注引傳鐙綠。野鵲巢于佛頂事。而柏生左肘。獨無所引。意亦用莊子語。但不知右丞何以誤為垂楊。東坡何以復誤為柏也。
4
○霍去病事誤作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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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詩。衛青不敗由天幸。西清詩話、邵氏聞見錄皆謂誤以霍去病為衛青。野客叢書又云。漢書。不學孫吳兵法。乃霍去病。非衛青也。高適詩。衛青未肯學孫吳。與王維同以去病事為衛青用。蓋衛、霍同時為將。而二傳相近。故多誤引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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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無泛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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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升菴云。西谿叢話云。吳越春秋云。吳亡。西施被殺。杜牧之詩。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後入遂云范蠡將西子去。然別無所據。餘案墨子云。西施之沈。其美也。蓋句踐平吳後。沈之于江也。又皮日休館娃宮懷古云。不知水葬歸何處。谿月彎彎欲效顰。可證。李商隱景陽井云。惆悵吳王官外水。濁泥猶得葬西施。亦葉此意。觀此。西施之沈信矣。杜牧所謂逐鴟夷者。安知不謂沈江而殉子胥乎。鴟革浮胥骸。亦子胥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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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又云。修文御覽引吳越春秋逸篇云。吳王亡後。越浮西施于江。令隨鴟夷以終。所云隨鴟夷者。子胥譖死。盛以鴟夷。西施有力焉。今沈之江。所以報子胥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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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案。西谿載吳越春秋所云西施被殺。別無所考。意所謂被殺者。郎沈之于江。非刑殺也。陸廣微吳地紀引越絕書曰。西施亡吳國後。復歸范蠡。同泛五湖而去。今本又無比條。蓋鴟夷。子胥也。范蠡亦號鴟夷子。故有是誤。升庵引墨子及皮、李詩。以證西施之沈江。確不可易。至杜牧詩有一舸字。明係誤用。不得為之曲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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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無生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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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易錄云。浙之石門有語兒亭。國語曰禦兒。野史謂句踐使范蠡獻西施于夫差。三年始達于吳。至此亭生一子。因名語兒亭。(案。由越達吳。路由嘉興。嘉本越之北境。非吳地。詳地訛門。)夫當升臣臥薪嘗膽之日。而范蠡乃以兒女子之情道路野合。不忠甚矣。何以為伯佐聲施至今。且吳越相隔一江。信使頻數。三年始達。句踐豈土木偶耶。乃聽其淹留鄰國。置若罔聞。俗語不實。流為丹青。可為嗢噱。(案。嗢。烏骨切。讀若屋。咽也。噱。極虐切。讀若逐。大笑不止也。噱。唇口之中。大笑則見。故謂笑為噱。)又案越絕內經九術。越飾美女西施、鄭旦。使大夫種獻之於吳。則又非少伯事矣。紀載之不足信如此。越絕記地又云。句踐夫人產女於此亭。後破吳。更名女陽。更就李(案。即槜李。亦作醉裏。)為語兒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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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伯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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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伯無子。季曆有子而聖。故太王欲傳季。非無端舍長而立幼也。左傳。子貢云。太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史記吳世家云。太伯卒。無子。仲雍立。至武王得天下。求仲之後人而封之。則伯之無子明矣。又吳越春秋云。太伯自言吾無子。其當有吳者仲也。通鑒前編云。太伯之賢不下于季曆。但以太伯無子而季有聖子。故太王之意欲改卜耳。今論太伯者。謂伯若不去。有天下者必伯之子孫。失考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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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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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太子誤讀陶命子詩。亂其先世。(詳人訛門。)近人誤讀和劉柴桑詩。絕其後嗣。真可絕倒。和劉詩云。弱女雖非男。慰情良勝無。此跟上春釀解飢劬來。以弱女比喻薄酒。即坡公所謂薄薄酒勝茶湯意也。後人以此為是賦非比。遂有因有女無子。而小照題曰慰情圖者。豈不思公集有命子、責子詩。又有與子儼、俟、份、佚、佟書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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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靖有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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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靖有妻有子。宋史謂共不娶。以梅為妻。以鶴為子。非也。楊升庵云。林洪著山家清供。其中言先人和靖先生云云。即和靖先生之子也。蓋喪偶後不再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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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龥俊倦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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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立政篇。龥俊尊上帝。是言禹也。今作舜事用。誤。又禹謨。耄期倦于勤。是舜命禹攝位之詞。今作堯事。殊可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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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非胥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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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叢書曰。西齋詩話曰。孫僅傅巖詩云。刑人一旦起幽深。功業煌煌照古今。謂當時有胥靡修築巖道。而傅說在困約中代之。以假其貲。是為胥靡傭資也。僕謂此說是也。然謬用者不獨一孫僅。自荀卿以來。蓋已失之矣。荀子曰。鄉也胥靡之人。俄而授天下之大器。是指傅說。賈誼鵬賦亦曰。傅說胥靡兮。乃相武丁。張晏注曰。傅說被刑。築于傅巖。武丁以為相。師古注不辨其非。但曰。胥靡。相隨之刑。是皆以傅說為刑人矣。且傅巖之作。豈特孫僅之誤。前比如呂溫作傅巖銘亦曰。脫刑人之衣。而被公袞之服。說始胥靡。武丁即祚。蓋已如此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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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無賜魯重祭及大子禮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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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略(明顧起元著。)曰。禮記明堂位。成王以周公有大勳勞于天下。命魯公世祀周公以天子禮樂。漢儒魯頌宮傳。遂緣此以解皇皇後帝、皇祖后稷之文。按呂氏春秋。魯惠公請郊廟之禮于周。天子使史角往報之。所謂天子。蓋平王也。使成王果賜伯禽。則惠公又何復請之有。其曰天子使史角往報之。蓋亦未之許也。禮又曰。成王、康王賜魯重祭。成王既賜。康王又何加焉。春秋桓公五年書大雩。雩之僭始于桓也。閔二年書曰。禘於莊公。禘之僭始于閔也。僖三十一年書曰。四卜郊。郊之僭始于僖也。魯頌宮三章。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無異典也。其下乃言。周公之孫。莊公之子。以及于卓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蓋魯自伯禽而下十有八世。自僖公始有郊祀。而詩人頌之。其不出于成王之賜益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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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舞樂章非自晉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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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鄭夾漈云。雲門、大成、大韶、大、大夏、大武。凡六舞之名。當時皆無詞。故簡籍不傳。晉荀勖使郭瓊為舞節。張華為樂章。自此以來。舞始有詞。有詞失古道矣。愚謂無詩則無聲。無聲則無容。是詩與聲容者。一貫之道也。雲門五詞不可考而知矣。大武六詩。其詞俱在。武一章。春秋傳以為大舞之首章。周公象武王武功之舞。作此詩以奏之。所謂武始而北出也。酌一章。內則十三舞勺。即以比詩為節而舞。所謂再成而滅商也。般一章。嚴氏謂與酌、齎一體。所謂三成而南也。象一章。即維清緝熙。小序以為奏象舞。所謂四成而南國是疆也。齎一章。大討于廟也。所謂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也。桓一章。春秋傳以為大武之六章。所謂六成復綴以崇天子也。詩章具在。夾漈未之深考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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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樂職詩非太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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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叢書曰。僕考王褒傳。神爵、五鳳間。天下殷富。宣帝修武帝故事。作歌詩。益州刺史王襄欲宣風化於眾庶。使王褒作中和、樂(案。音洛。)職、宣布詩。選好事者歌之。宣帝曰。此盛德之事。吾何足以當之。何武傳所載大率類此。此是監司頌朝廷之德化。何與太守事。今人頌太守治政。往往有中和樂職之語。不考中和、樂職、宣布。三篇詩名耳。注謂中和者。言政教隆平。得中和之道。樂職者。謂百官萬姓樂得其常道。宣布。謂德化周洽。遍于四海。豈郡守之所安哉。張曲江任洪州日。自有詩曰。樂職在中和。此語益謬矣。王褒四子講德論亦曰。所謂中和、樂職、宣布之詩。刺史見太上聖明。股肱竭力。德澤洪茂。黎庶和睦。天人並應。屢降瑞福。故作三篇之詩。以歌詠之也。其意正如此。所以褒作甘泉頌有曰。想聖主之優游。詠中和之詩。讀太平之頌。觀此。益知其事非郡守所當用者。愚案。此係刺史欲宣工化而作。故頌太守者每用之。然言太守能宣王化則可。謂太守治政善而頌之則不可。在善用者運之。非于太守必不可用也。東坡次韻章傳道喜雨詩云。陋邦一雨何足道。吾君盛德九州普。中和、樂職幾時作。試向諸生選何武。守高密時作也。又留別登州舉人云。莫嫌五日匆匆守。歸去先傳樂職詩。此以王褒比舉人之才非以益州自比也。如此亦何不可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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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澤未嘗種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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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升庵云。沈彬詩云。陶潛彭澤五株柳。潘岳河陽一縣花。世賞其工。不知用事之誤。五柳種于潯陽柴桑宅邊。彭澤未嘗種柳也。自唐人以此事編入縣令類。(案。指白樂天六帖。)相沿誤用。不知其非。學者不可不辨正焉。愚案。五柳先生傳云。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亦是一證。考晉書及南北史。益見其誤。南部新書、藝苑雌黃、漁隱叢話皆辨之矣。李義山柳飛彭澤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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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後主無歌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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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夫於亭雜錄云。(王阮亭著。)江都門人宗元鼎字梅岑。以詩鳴江淮間。有詠李後主絕句云。江南歌舞尋常事。便遣曹彬下蔣州。餘最愛其措語之妙。取入感舊集。近覆閱之。乃知其誤。南唐自元宗時。周世宗屢侵淮南。國勢削弱。至遷都豫章以避之。非始宋也。後主仁愛。無荒淫失德。但溺于釋氏耳。宋太祖諭徐鉉曰。江南亦有何罪。但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耶。亦非以歌舞為兵端。宗語非事實矣。
32
○琴堂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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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縣令用琴堂可也。用臥理則誤。史記汲黯傳。上召拜黯為淮陽太守。黯為上泣曰。臣常有狗馬疾。力不能任郡事。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上曰。君薄淮陽耶。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臥而治之。黯治淮陽政清。七歲而卒。武帝臥治之言。為汲黯疾故也。考漢書亦云臣有疾云云。與史記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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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疏昭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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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元云:張僧繇畫群公祖二疏圖。有著芒屩者。閻立本畫昭君圖。婦女有著帷帽者。夫芒屩出于水鄉。非京華所有。帷帽起于隋代。非漢宮所作。以此言之。凡作詩畫皆須博古。方無此等罅漏。有畫昭君自把琵琶于馬上者。亦非。此乃婦女所彈。以解昭君之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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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叢書曰。傅玄琵琶賦序曰。故老言漢送烏孫公主嫁昆彌。念其行道思慕。使知音者于馬上奏之。石崇明君詞亦曰。匈奴請婚于漢。元帝以後宮良家子配焉。昔公主嫁烏孫。令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亦必爾也。則知彈琵琶者乃從行之人。非行者自彈也。今人畫明妃出塞圖。作馬上愁容。自彈琵琶。而賦詞者又述其自鼓琵琶之意矣。魯直竹枝詞注引傅玄序。以謂馬上奏琵琶乃烏孫公主事。以為明妃用。蓋承前人誤。仆謂黃注是不考石崇明君詞故耳。愚案。東坡占纏頭曲為琵琶女子作。其詩云。指法已似呼韓婦。李于鱗明妃曲云。抱得琵琶馬上彈。俱是相沿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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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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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兆隆云。古來諸宮名。俱命自朝廷。獨阿房宮。秦始皇三十五年起。故俟其成。更擇令名命之。宮未成而秦亡。天下以其在阿基旁。遂謂之阿房宮。房讀如旁。義與旁同。不訓房室。亦有作阿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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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北偶談云。終秦之世。阿房宮未成。杜牧賦。妃嬪媵嬙云云。指二十六年事。此實不名阿房官。而謂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非阿房宮事實矣。程大昌雍錄、趙與時賓退錄皆辨之。大略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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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案。房、旁古通用。阿俗俱讀平聲。又借為發語詞。正字通音遏。今讀如渥。如阿嬌、阿誰之類。秦自贏姓二十六年庚辰盡滅六國。稱始皇帝。至其沙丘之崩為辛卯。僅十二年。胡亥、子嬰共三年。甲午秦亡。則一統之日只十五年耳。溫公通鑒于滅周之歲。遽以正統書秦。綱目悉改之。是也。秦取美女實于咸陽。不在阿房。杜賦殊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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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帝非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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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吳枋宜齋野乘云。說苑載鮑白令之對始皇曰。天下官則讓賢。家則世繼。故曰。五帝以天下為官。三王以天下為家。今觀帝王世紀云。黃帝次妃女節生少昊。則少昊乃黃帝子也。是傳位與子。自黃帝始。而非起子夏禹。家語、五帝德及書序注、史顓帝紀並通曆。皆云顓帝為昌意子。則亦黃帝孫也。是少昊傳位于姪。史記、家語皆云帝嚳祖玄囂。父蟜極。又高辛紀注、書序注與帝王世紀載嚳為黃帝曾孫。則顓帝傳位與從姪。大戴禮并史記雲帝嚳下妃生摯。則高辛又傳位于子。高辛次妃慶都生堯。則摯又傳位與弟。史記并舜典疏以舜為黃帝八代孫。則堯傳位與五世姪孫。前漢律曆志載顓帝五世生鯀。則舜傳位與六世祖之從兄弟。如是則五帝亦可謂之家天下。今溯五帝之上而觀之。禮記注云女媧承伏羲。而淮南子覽冥訓注古天子姓風。則亦伏羲之子孫也。禮記、國語皆云炎帝。少典之子。而家語與史記云黃帝。有熊國君。少典之裔子。國語又云黃帝。炎帝之弟。則二君同是少典之子。以此而觀。家天下之制其來遠矣。
43
○或曰。夏之一十七君皆姓姒。商之三十君皆姓子。周之三十七君皆姓姬。非如五帝之異姓。曰。不然。五帝之時。世變不同。人各自為一姓。故黃帝姓公孫。而少昊。黃帝子也。改姓己。顓帝亦黃帝孫也。乃姓姬。堯寄于伊長孺家。從母所居。故姓伊耆。舜生姚墟。故姓姚。稷、契與堯。同父兄弟也。而稷姓姬。契以簡狄吞玄鳥卵而生。故姓子。若以異姓而論。謂黃帝與少昊非父子。而堯與稷、契非同父之兄弟。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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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家以傳子。今五帝獨黃帝、向辛傳位于子。少昊、顓帝皆與姪。而摯則與弟。蓋已非傳子矣。堯傳之曾侄孫。而舜又傳之同六世祖之從兄弟。服紀尤為差遠。曰。不然。長子考監明既以罪死。而放齊固嘗薦次子朱啟明矣。堯未嘗不欲傳之子。奈何朱之不肖。不足以嗣位。堯則擇同宗之姪孫而授之。舜亦不敢遽然以為君。而猶避朱于南河。舜亦未嘗不欲傳之子。奈何商均之不肖。不能繼緒。舜因擇同宗之從兄弟而傳之。禹亦不敢冒然以為君。猶避商均于陽城。堯舜豈以異族而授之天下哉。
45
○且如商之外丙傳弟仲壬。仲壬傳姪太甲。小甲傳弟雍己。祖辛傳弟沃甲。沃甲傳姪祖丁。祖丁傳堂弟南庚。南庚傳堂弟陽甲。祖庚傳弟祖甲。廩辛傳弟庚丁。而周懿王傳弟孝王。康王傳弟定王。則商周亦有傳弟姪者。其後如漢惠帝傳弟文帝。昭帝傳姪孫宣帝。戍帝傳姪哀帝。哀帝傳從弟平帝。東海殤帝傳堂兄安帝。若沖帝傳質帝。則同高祖之從兄弟。質帝傳桓帝。則又同五世祖之從姪。比之舜禹。蓋無異也。
46
○且以祭法觀之。周則祖文而宗武。商則祖契而宗湯。夏則祖顓帝而宗禹。而舜則祖顓帝而宗堯。若舜為異姓之國。奚必宗堯哉。蓋曰弟、曰姪、曰姪孫。既皆吾之族屬。而謂之非家天下。不可也。
47
○不拜單于非蘇武
48
資暇錄。浩虛舟作蘇武不拜單于賦。史漢正傳是鄭眾。非蘇武也。李翰蒙求亦明言蘇武持節。鄭眾不拜。
49
○指鹿為馬
50
秦築長城是始皇時事。趙高指鹿為馬是二世三年事。是年二世夢白虎齒殺其左驂馬。卜日。涇水為祟。乃齋于望夷宮。宮在長陵西北。不在咸陽。趙高作亂。使其婿閻樂詐為有賊。發吏卒入望夷宮弒之。而立二世兄子公子嬰為秦王。荊公桃源行云。望夷宮中鹿為馬。秦人半死長城下。用事殊舛錯失實。高齋詩話曾辨之。
51
甘羅不為相
52
資暇集云。世傳甘羅十二為秦相。非也。史記。羅十二事秦相呂不韋。因說趙有功。始皇封為上卿。未嘗為秦相也。相秦者。羅之祖名茂。愚案。北史彭城王浟傳日。昔甘羅為秦相。未聞能書。儀禮疏曰。甘羅十二相秦。未必要至五十。則知此謬已久。杜牧詩。甘羅昔作秦丞相。亦循襲用之耳。
53
○楊妃入宮并竊笛事
54
野客叢書曰。容齋續筆曰。明皇兄弟五王。至天寶初已無存者。楊太真以三載方入宮。而元稹連昌宮詞云。百官隊仗避岐、薛。楊氏諸姨車鬥風。失之也。僕考唐史。申王以開元十二年薨。岐王以十四年薨。薛王以二十二年薨。寧王、邠王以二十九年薨。而楊妃以二十四年入宮。號太真。遂專房宴。是時申、岐、薛三王雖已死。而寧、邠二王尚存。是以張祜目擊其事。繫之樂章。有曰。日映宮牆霧半開。太真簾卷畏人猜。黃番綽指向西樹。不信寧王迥馬來。又曰。號國潛行韓國隨。宜春小院映花枝。金輿遠幸無人見。偷把邠王小管吹。蓋紀其實也。惟容齋認楊妃為天寶三年方入宮。所以有是失。不知天寶初太真進冊貴妃。非入宮時也。集中謂號國竊邠王笛。而百斛明珠乃謂揚圮竊寧王笛。此說不同。
55
○愚案。讀書敏求記載唐大詔令。開元二十三年乙亥十二月壬子朔。二十四日乙亥。冊立楊玄敫長女為壽王妃。開元二十八年十月。玄宗幸溫泉官。使高力士取楊氏女子於壽邸。命孫逖冊度為女道士。號太真。住為太真宮。天寶四載乙酉七月丁巳朔。二十六日壬辰。冊左勳衛二府右郎將軍韋昭訓第二女為壽王妃。是日即于鳳皇園冊太真宮女道士楊氏為貴妃。據此。則開元時楊氏為壽王妃。為女道士。天寶初始為玄宗貴妃。與容齋之說合。與叢書所考唐史不合。俟查。
56
○楊妃入宮始末
57
李義山驪山詩。平明每幸長生殿。不從金輿惟壽王。馮孟亭箋注云。太真之冊為貴妃。為天寶四載八月。舊、新紀所書同。傳無細年月。至其始為壽王妃之事。舊書紀、傳皆並無之。止云或言楊玄琰女姿色冠代。召見時衣道士服。號曰太真。新書所云始為壽王妃。而遂于開元二十八年十月紀文大書冊壽王妃楊氏為女道士。號太真矣。夫為道士者。即傳所云丐籍女官也。必妃自父母家先遣人諭意。借此為入宮之計。妃由父母家來。必非從壽王邸來。新傳所云始為壽王妃者。初聘而未娶。故下書更為壽王聘韋氏女。白香山詩。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固非矯詞也。明皂納其子已聘之人。尚不免新臺之刺。若既在壽邸。斷不至若是之無禮矣。陳鴻長恨歌傳謂。詔高力士潛搜外宮。得於壽邸者。妄也。曝書亭集有書太真外傳後一條。力辨妃以處女人入宮。說至明核矣。此詩言每遇平明幸長生殿。焚香之時。妃以女冠必從焉。故壽王不得從金輿矣。
58
○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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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烏衣巷詩云。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蓋傷江左王謝二家之故宅易為百姓家耳。劉斧摭遺小說言金陵人王榭航海入烏衣國。因目榭所居為烏衣巷。不合詩意。詳見野客叢書、吳曾漫錄及藝苑雌黃。丹陽記云。烏衣巷乃吳時烏衣營。或謂取軍兵所衣衣服得之。
60
○楚宮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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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叢書曰。傳日。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荀子乃曰。楚王好細腰。故朝有餓人。墨子又曰。楚王好細腰。國有餓人。淮南子亦日。靈王好細腰。民有殺(去聲。)食而自飢也。人君好細腰。不過宮人。豈欲朝臣與國人皆細腰乎。天下之事。訛謬之遠。大率如此。豈獨一細腰事乎。
62
○天祿識餘云。劉禹錫蹋歌行。為是襄王故宮地。至今猶是細腰多。墨子云。楚靈王好細腰。韓非子云。楚莊王好細腰。不聞襄王也。疑劉誤記。
63
○板輿不止奉母事
64
又曰。世率以板輿為奉母事用。如樂天詩。朱旖四從板輿行。取潘安仁閒居賦。太夫人乃御板輿之意。不知當時三公告老。亦許以板輿上殿。如傅祗者是。則板輿事不可專為奉母也。梁韋睿以板輿自載。督萬眾軍。則知板輿不止一事。
65
○劉先主無玉人置帳中事
66
古夫於亭雜錄云。小說記漢昭烈帝事。有一玉人。帝置甘夫人帳中。月映之。與玉人一色。(案。事見拾遺記。)此真不經之談。昭烈在劉景升座上感髀裹肉生。慨然流涕。乃屑作此兒女態乎。唐人(案。是馬溫。)有題劉郎浦詩云。吳蜀成婚此水潯。明珠步障屋黃金。誰將一女輕天下。欲換劉郎鼎峙心。此詩差識得英雄本色。
67
○孫夫人無自盡事
68
朱國楨湧幢小品載蕪湖江心有磯。磯上有祠。祠孫夫人。曰蟂磯。甚有神靈。孫夫人至此磯。聞先主崩摧。哭自沈。又戰孫、劉有隙。夫人歸吳。舟艤磯下。不忍見仲謀。遂刎於此。蜀既不傳。吳亦遂諱。案日知錄。據蜀志。夫人還吳後不知所終。辨其自沈之說之妄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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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並非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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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云。世傳桃源事。多過其實。考淵明所記。止言先世避秦亂來此。則漁人所見。似是其子孫。非秦人不死者也。又云殺雞作食。豈有仙而殺者乎。舊說南陽有菊水。水甘而芳。居民三十餘家。飲其水皆壽。或至百二三十歲。蜀青城山老人村有五世孫。道極險遠。生不識鹽醯。而谿中行枸杞。根如龍蛇。飲其水故壽。近歲道稍通。漸能致五味。而壽亦益衰。桃源蓋此比也。使武陵太守得而至焉。則已化為爭奪之場矣。常意天壤間若此者甚眾。不獨桃源。苕谿漁隱曰。東坡此論。蓋辨證唐人以桃源為神仙。如王摩詰、劉夢得、韓退之作桃源行是也。惟王介甫桃源行與東坡暗合。
71
○圯上老人非仙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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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圯橋老人。似仙似鬼。東坡謂其秦之隱君子。並非鬼物。已是翻案。查初白題圯橋授書圖詩又云。推招四皓出商山。我信留侯本儒者。奇謀秘策乃天授。老父一編事聊假。不然韜略世所知。豈必傳從圯橋下。案此則圯上老人為烏有先生矣。又穀城山詩云。東阿城東穀城址。傳是仙家舊鄉里。圯橋老叟果何人。能致留侯跪進履。兵書一卷既不傳。事往無徵正在此。秦皇凶暴蔑賢聖。偶語詩書皆棄市。布衣起自泗上亭。溲溺儒冠固其理。此非可以正道說。詭託陰符自茲始。又云。走狗旋烹舊臣死。蕭相生遭獄吏恥。子房選禍蓋有道。直視封侯如敝屣。神仙之說誠渺茫。有託而逃斯隱矣。陋儒讀書寡深識。異事人人徵太史。後來競指黃石公。當日原無赤松子。案此非好翻案也。似奇實正。遂成千古名論。可正仙鬼之說之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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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騫無乘槎至天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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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茂先博物志只言近世有人乘浮槎至天河。並不云張騫。自宗懍荊楚歲時記引博物志傅會以為武帝張騫之事。又益以楮機石之說。後之詩人皆當故事用矣。又拾遺記云。堯時有巨查浮于西海。查上有光。若星月。查浮四海。十二年一周天。名貫月查。又名掛星查。羽仙棲息其上。
75
○錦纜不始于隋
76
復齋漫錄云。吳甘寧住止。嘗以繒錦維舟。去輒割棄。以示奢侈。張正見賦朔雪映夜舟詩。檣風吹彭落。纜錦雜花浮。世言錦纜始于煬帝。非也。吳陳之間已見矣。故杜子美秋興詩。錦纜牙檣起白鷗。又。錦纜回沙磧。蘭橈避荻洲。又。送鄭二還江陵詩。文旗還錦纜。白馬出江城。
77
○前谿舞
78
苕谿漁隱曰。于競唐傳。湖州德清縣南前谿村。南朝習樂之處。今尚有數百家習音樂。江南聲娃妓自此出。所謂舞出前谿者也。復齋漫錄言。陳劉刪持。山邊歌落日。池上舞前谿。唐崔顥詩。舞愛前谿妙。歌憐子夜長。按智匠古今樂錄。晉車騎將軍沈玩作前谿歌。非舞也。蓋復齋不曾見于競唐傳。故不知舞出前谿耳。
79
○秦惠王無伐蜀石牛糞金事
80
復齋漫錄云。禹貢。華陽、黑水惟粱州。岷、嶓既藝。沱、潛既道。蔡蒙旅平。和夷底績。則蜀道與中國通久矣。蜀主本紀載。秦惠王諜伐蜀。刻五石牛。置金其後。紿蜀人云。能糞金。蜀主信之。發卒千人。使五丁力士開道。置牛于成都。秦因遣張儀隨石牛以入蜀。遂奪蜀焉。此事尤近誣。蜀人吳師孟醇翁金牛驛辨之以詩云。唱奇騰怪可刪修。爭奈常情勝謬悠。禹貢已書開蜀道。秦人安得糞金牛。萬重山勢隨坤順。一勺天波到海流。自哂擄經違世俗。庶幾同志未相尤。醇翁以通議大夫致仕。享年九十。
81
○許遠死節
82
葛常之云。韋蘇州睢陽感懷持有曰。宿將降賊庭。儒生獨全義。宿將謂許遠。儒生謂張巡也。蓋當時物議以為巡死而遠就虜。疑遠畏死而辭服于賊。故應物云爾。韓愈嘗有言曰。遠如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愛之肉。以與賊抗而不降乎。斯言得之矣。巡死後。賊將生致遠于偃師。遠亦以不屈死。則是遠亦終死賊也。
83
○建文無遜國出家後復迎歸事
84
建文無遜國事。自致身錄有是說。作明史者附會其言。遂確鑿指之。謂某時在某處。某詩在某處作。皆影響之談也。曝書亭集及錢牧齋諸公皆辨其誣。萬曆時人徐熥金陵故宮詩云。翠華逝後全無跡。羅綺焚餘自有灰。則帝后同在灰燼之中。焉得有遜國而去之事哉。沈歸愚云。建文之歸。皆致身錄、從亡隨筆等齊造作之詞。其宜未嘗有迎歸事也。實錄稱帝闔官自焚。中使出其尸于火。七日乃葬。是明明死于火矣。至天下太師墓。朱竹坨謂房山僧塔。或題司空司徒。或題帝師國師。金元舊制皆然。後人附會為建文墓也。
85
○晉羊舌氏
86
金壺字考二集云。春秋後語云。有攘羊者。以頭遺叔向。母薶之。三年事發。追捕向家。頭肉都盡。惟有舌在。國人異之。遂以羊舌為氏。按。左傳閔二年。羊舌大夫為尉。注。羊舌大夫。叔向祖父也。然則以羊舌為氏。豈暘自向母哉。又叔向本羊舌氏。食采于楊。故又號楊。叔向子楊食我。亦稱楊石。並見昭五年。
87
○坡坨金蝦蟆
88
秦觚云。杜工部靈湫詩曰。坡坨金蝦蟆。出見蓋有由。按。瀟湘錄。唐高宗患頭風。宮人穿地置藥壚。忽有蝦蟆躍出。色如黃金。背有朱書武字。宮人奏之。帝頓驚異。命放苑池。拾遺所詠。是當年實事。錢虞山援西陽雜俎以為月陰精。后妃之象。托喻貴妃之昵祿山。似近附會。
89
○行觸寶瑟僵
90
池北偶談云。東坡詞。行憂寶瑟僵。乃用漢書金日磾傳。行觸寶瑟。僵。解者顧引楊行密紿朱廷壽病目。行觸柱。僵。有何干涉。乃知注書之難。東坡、放翁不敢居。有以也。愚案。漢書。莽何羅反。走趨臥內欲人。行觸寶瑟。僵。日磾得抱何羅。因傳。莽何羅反。上驚起。日磾捽胡投何羅毆下。得禽縛之。僵。仆也:胡。頸也。坡詞云。笑怕薔薇罥。行憂寶瑟僵。美人依約在西廂。只恐暗中迷路。認餘香。是借用法。
91
三間瓦屋非家居事
92
殷芸小說載蔡司徒說。在洛見陸機兄弟住參佐中。三間瓦屋。士龍住東頭。士衡住西頭。陳簡齋詩云。士衡去國三間屋。用事不誤。今人用之家居。非是。查初白別弟德尹詩云。瓦屋三間門兩板。頻煩為我掃東偏。既誤作家居用。又誤用東偏。初疑先生或適居東偏。然考先生得樹樓集序中語。先生居于西北。
93
○彈棋非弈棋
94
居易錄云。彈之戲。西京雜記云。成帝好蹴踘。群臣以為勞體。帝曰。可擇似而不勞者奏之。家君(歆謂向也。)作彈棋以獻。博物志云。文帝善彈棋。能用手巾角。時有書生。又能低頭以所冠將葛巾敝棋。故義山詩。玉作彈棋局。中心自不平。此與弈棋有何干涉。而今人率以弈為彈棋。此類葚多。又云。王文恪鏊姑蘇志方技。載席謙善棋。下引杜詩云。席謙不見近彈棋。是亦譌彈為弈也。何怪今人沿襲之謬。愚案。彈棋之法不傳。散見于雜著者亦不甚明了。總與弈無涉可知也。義山詩本是莫近彈棋局。王引作玉作。局有石有玉也。
95
牛耳是卑者所執
96
池北偶談云。盟用牛耳。卑者執之。尊者蒞之。鄟澤之盟。衛侯請執牛耳。發陽之役。衛石魋。蒙之盟。魯孟武伯。皆小國執牛耳。惟甑衍之役。吳以大國執之。不合盟禮。故孟彘不從。愚案。衛人請孰牛耳。蓋衛侯與晉大夫涉佗、成何盟。自以當尊不可執。故請晉大夫執之。令人以執牛耳為尊者。誤解傳語故也。
97
○白打非蹴踘戲
98
閩小記云。(周亮工著。)王建詩。寒食內人常白打。韋莊詩。上相閑分白打錢。楊用修日。白打。戲名。未明指為何事。焦弱侯云。蹴踘戲也。兩人對踢為白打。三人角踢為官場。予謂白打即今之手搏名短打者是也。昔人目手不持寸鐵為白戰。似即其意。武藝十八。終以白打。以白打為終。明乎其不持寸鐵也。以為蹴踘者非。
99
○驪駒非送行者所歌
100
前漢儒林傳。王式字思翁。博上江公心嫉式。謂歌吹諸生曰。歌驪駒。式曰。聞之於師。客歌驪駒。主人歌客無庸歸。服虔日。驪駒。逸詩篇名也。見大戴禮。客欲去歌之。文穎曰。其詞云。驪駒在門。僕夫具存。驪駒在路。僕夫整駕。據漢書。則驪駒為行者所歌。明甚。近人作送行之歌用。非也。王阮亭送陶季之潞州云。驪駒忽告將西馳。朱竹坨酬彭某詩云。我唱驪駒子送行。皆不失漢書本旨。查初白送錢幼鯤遊江右云。江西吾舊到。為爾唱驪駒。亦沿其誤也。
101
○錢載年號
102
天祿識餘云。杜佑通典曆敘古今錢幣之制。載宋武帝孝建初鑄四銖錢。文曰孝建。一邊文曰四銖。則錢載年號實始于宋武帝孝建也。馮鑑始謂始于魏孝莊。非也。
103
○何遜無為揚州法曹事
104
東坡次韻王定國悴揚州詩云。空教何遜在揚州。注引杜詩注云。何遜作揚州法曹。廨舍有梅花盛開。遜吟詠其下。後居洛。思梅花。再請其任。從之。抵揚州。花方盛。遜對花旁徨終日。查初白蘇詩補注云。葛常之韻語陽秋云。杜詩。東閣觀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按。何遜傳無揚州事。亦無揚州梅花持。有早梅五言古一首。杜公前詩。乃逢早梅而作。故用何遜事。近有妄人托東坡名作老杜事實一編。至謂遜作揚州法曹云云。豈不誤學者。慎(初白名慎行。)攷何遜傳。天監中。起家奉朝講。遷建安王水曹行參軍兼記室。所云建安王者。南平元襄王偉初封也。偉于天監二年使持節、都督、右軍將軍、揚州刺史。遜為建安王記室。正在揚州。葛常之似未深攷。至王氏、施氏補注引杜註。以水曹為法曹。又杜撰廨舍梅花事。則固不可不削去也。今為辨正。
105
○嚴子陵無先隱桐廬事
106
居易錄云。桐江百詠載白水湖在桐廬縣北二十里。上下有四湖。云相傳光武帝微時。避莽亂。訪嚴光高獲于此。故因白水真人得名。閱之不禁噴飯。無論光武家南陽。即令避亂。不應至此。初。齊國上言。有一男子。被羊裘釣澤中。帝疑其光。三聘始至。不屈。乃遁之富春。安得先隱桐廬。而帝反遠就子陵耶。
107
○禹無墮簪遺履之事
108
淮南子。禹之趨時。挂冠而不顧。履遺而不取。鹽鐵論云。簪墮不掇。冠挂不顧。宋魏鄭公砥柱銘。桂冠莫顧。過門不息。用此。然孟子只云三過其門而不入。挂冠、遣履、墮簪。不以急乎。殊未可信。
109
○臨江驛詩指東坡事
110
居易錄云。侯鯖錄載。紹聖中。貶束坡。毀上清宮碑。令蔡京別撰。有人(或云江鄰幾。或去張文潛。)過臨江驛。題持云。晉公功業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千載斷碑人膾炙。不知世有文昌。此詩因坡公而發。持以退之淮西事為譬。非元和問人作也。是時黨禁方嚴。故托之前代云爾。以為直言淮西事者誤。婁東以為東坡作。尤誤矣。
111
○高適駱賓王不同時無改詩事
112
漁洋詩話云。詩話類編一條最可笑者。高適為兩淛觀察使。過杭之清風嶺僧院。題詩云。前峰月落一江水。僧在翠微開竹房。及台州事竣。復過此。欲改一江為半江。僧言。前有一官人過此。言詩佳矣。但一字不如半字。高驚問為誰。僧曰。駱賓王也。餘案。駱與高二人險代遠不相及。達夫亦未嘗為兩淛觀察使。乃賓王既代宋之問吟樓觀滄海日矣。爾時已稱老僧。何時又煉形住世。復還俗作官人。而為達夫改此詩耶。真可令人噴飯。又案。此詩乃晚唐任翻之作。
113
○奚斯作宮之廟無作頌事
114
野客叢書曰。顏師古作正俗。引魯頌云。新廟奕奕。奚斯所作。言奚斯造此廟。而王延壽靈光殿賦不當云奚斯頌僖。此說是矣。不知其失自班固始。觀兩都賦序曰。皋陶歌虞。奚斯頌魯。知此語舊矣。案。魯頌子夏序曰。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史克作頌。宮卒章曰。新廟奕奕。奚斯所作。毛萇注云。大夫公子奚斯者。作是廟也。鄭箋曰。奚斯者。教護屬功課章程也。知史克作頌。奚斯作廟矣。班固豈非誤耶。賈氏群經音辨謂。班氏將見前世傳詩學者。或有異說歟。僕觀李善文選注曰。韓詩魯頌。新廟奕奕。奚斯所作。薛君曰。奚斯。魯公子也。言其新廟奕奕然盛。是詩公子奚斯所作。乃知此語有自。宋鮑照《河清頌》亦曰,藻被歌頌,則奚斯之徒。
115
○蔡琰入胡在邕未誅前
116
《蔡寬夫詩話》云:後漢蔡琰傳載其二詩。或疑董卓死。邕被誅。而詩敘以卓亂流入胡。為非琰詞。(案。東坡有是說。)蓋未嘗詳考于史也。且卓既擅廢立。袁紹輩起兵山東。以誅卓為名。中原大亂。卓挾獻帝遷長安。是時士大夫豈能皆以家自隨乎。則琰之入胡。不必在邕誅之後。其詩首言逼迫遷舊邦。擁主以自強。海內興義師。共欲誅不祥。則指紹輩固可見。繼言中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縱獵圍城邑。所向悉破亡。馬連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西入關。迥路險且阻。則是為山東兵所掠也。其末乃云感時念父母。哀歎無窮已。則邕尚無恙。尤無疑也。
117
○鸞棲枳棘是主簿事
118
野客叢書曰。今人作縣尉啟。誤用鸞栖枳棘事。或者笑之。其人無以自解。曰。簿、尉一事耳。僕謂古亦有如是用者。然苟如是。何取乎用事。劉長卿送任少府任淮南詩日。惜君滯南楚。枳棘徒棲鳳。是以簿事為尉用也。張說送廣武令岑羲序曰。河洛東門。俯棲鸞于製邑。又以為縣令事用也。出于一時之率然未可知。豈可以為證耶。愚案。漢仇香即仇覽為主簿。以德化民。王渙曰。得無少鷹鸇之志耶。覽日。以為鷹鸇。不若鸞鳳。渙謝曰。枳棘非鸞鳳所棲。百里非大賢所托。他時論道巖廊。非主簿而誰。見後漢。上詩借用其語。似尚無害。張序有製邑字。則誤矣。
119
○漢武帝無殺鉤弋夫人事
120
古夫於亭雜錄云。(王阮亭著。)常疑漢武殺鉤弋事不可解。以為雄猜之主。不近人情事亦有之耳。考之西京雜記。鉤弋夫人從事甘泉。告上曰。妾相運為陛下生一男。年十七。妾當死。今必死于此。不得歸矣。願自愛。言終而卒。香聞十餘里。因葬雲陵。上哀悼之。發冢開視。惟衣履存。乃為起通靈臺于甘泉。據此。則鉤弋去來皆非常人常理。安得如史記外戚世家云云不得活之語耶。
121
○城崩
122
劉向說苑。齊莊公攻莒。杞梁與莒戰。梁遂鬥殺七十二人而死。妻聞而哭。嚨為之陁。而隅為之崩。日知錄云。杞梁妻無城崩事。城崩乃是范郎之妻。兩事合而為一也。
123
○絳帳
124
堅瓠集。漢馬融講授。前列生徒。後蓄女妓。因施絳紗帳。又苻秦韋逞之母文宣君。年八十。奉命傳周官。學施絳紗帳。皆所以限隔男女也。今詞家例以絳帳歸師道。何其謬也。
125
○羿落九烏
126
異識資諧云。烏最難射。羿一日射落九烏。言射之捷也。後世不得其說。乃言羿射日落九烏。遂以為十日並出。羿射落其九。流俗好奇而傳怪。文士循名而襲謬。自昔已然。
127
○蔡邕有子
128
堅瓠集云。晉書羊祜傳。祜。蔡邕外孫。討吳有功。將進爵土。乞以賜舅子蔡襲。詔封襲為關內侯。則中郎未嘗無嗣。而蔡克別傳亦云。克祖睦。蔡邕孫也。克再傳為司徒謨。則小郎後裔且蕃盛于典午之代。何得云無嗣哉。
129
○居東
130
仇滄柱云。從來看鴟鴞一詩。屬周公東征時事。不知鴟鴞乃居東所作。此時尚未東征也。自孔氏書傳于金縢篇文所謂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斯得者。誤解作東征以殺管叔。而詩傳亦仍其訛。自蔡傳以居東為避居東都。以罪人斯得為知流言之為管、蔡。而周公心迹始白。據此。則知詩傳謂既誅管、蔡。始作鴟鴞者。其誤無疑矣。所云既取我子者。蓋言三監為武庚煽惑。而入其械中耳。及成王感風雷之變。悔悟迎公。然後命之東征。以討三叔、武庚。則是後來奉命而征。非流言初起時急誅管、蔡。以滅口止謗也。
131
○禹鑿龍門
132
尚書禹貢蔡傳云。李復云。同州韓城北有安國嶺。東西四十餘里。東臨大河。瀕河有禹廟。在山斷河出處。禹鑿龍門。起于唐張仁愿所築東受降城之東。自北而南。至此山盡。兩岸石壁峭立。大河盤束于山峽間。千數百里。至此山開岸闊。豁然奔放。怒氣噴風。聲如萬雷。今按。舊說禹鑿龍門。而不詳其所以鑿。誦說相傳。但謂因舊修闢。去其齟齬。以決水勢而已。今詳此說。(謂李復之說。)則謂受降城以東至于龍門皆是禹新開鑿。若果如此。則禹未鑿時。河之故道不知卻在何處。李氏之學極博。不知此說何所考也。
133
○宋司馬光迂書曰。或問禹鑿龍門。闢伊閥。有諸。迂叟曰。龍門、伊闕。天所為也。禹治之耳。非山橫其前。水壅其流。禹始鑿而闢之。然後通也。或曰。何以知之。日。孟子云。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若鑿山以通水。不可謂之無事矣。
134
○滅二周非秦始皇
135
宋吳枋宜齋野乘雲。賈誼過秦論言。始皇吞二周而亡諸侯。按。秦昭王五十一年滅西周。其後七年。莊襄王滅東周。四年。莊襄卒。始皇方即位。則吞二周乃始皇之曾祖與父。非始皇也。
136
月明度柳翠
137
湖壖雜記云。(本朝陸次雲著。)紹興間。有清了、玉通者。皆高僧也。太守柳宣教履任。玉通不赴庭參。柳惡之。使紅蓮計破其戒。玉通羞見清了。即留偈回首托生于柳。誓必敗其門風。宣教歿。翠流落為妓二十餘年。與清了遇大佛寺內。清了又號月明。為之戴面具。為宰官身。為比丘身。為婦人身。現身說法。示彼前因。翠即時大悟。所謂月明和尚度柳翠也。今俗傳月明和尚馱柳歌。鐙月之下跳舞宣淫。大為不雅。
138
○曾點無倚門而歌事
139
四書釋地又續曰。或問季武子(名宿。)之喪。曾點倚其門而歌。(見檀弓。)可信否。餘曰。春秋昭公七年季孫宿卒。曾點少孔子若幹歲未可知。然論語序其坐次于子路。則必少孔子九歲以上也可知。孔子年十七時。子路方八歲。點實不過六七歲。烏得有倚國相之門臨喪而歌之事。檀弓多誣。莫此為甚。石氏陳普極其辨駁。猶未及此。
140
○太白無捉月遭溺之事
141
寄園寄所寄云。(本朝趙吉士著。)陳焯與同人書云。世俗言太白在采石。因醉泛舟。見川影。俯而取之。遂致溺死。其說甚誕。不足信也。按。李陽冰作太白草堂序云。陽冰試絃歌於當塗。公疾亟。草稿若干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簡。俾為序。又李華作公墓誌亦云。賦臨終歌而卒。然則捉月之說正與杜子美食白酒牛炙而死者同矣。
142
○子美無食白酒牛炙而死事
143
新舊唐書皆載子美客耒陽。以啖牛炙白酒。一夕卒。考之杜氏年譜。並無其事。按。元微之撰子美墓誌云。扁舟下荊楚。竟以寓卒。旅殯岳陽。而呂汲公亦云。夏還襄漢。卒于岳陽。足為確證。劉斧摭遺小說謂子美來耒陽。醉宿酒家。江漲漂沒。玄宗詔求之。聶令積土江上。奏子美牛酒飫死葬此。以應詔。史氏不察。沿其謬。載入本傳。誤矣。至太白卒于當塗李陽冰家。壟于謝家青山。史冊昭然。捉月騎鯨之說。不知何據。子美懷李白詩。有應共魂語。投書贈汨羅。及夢李白詩。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句。疑當時必有妄傳太白墜水死者。故子美云云。後世或因公詩附會耳。夫李、杜齊名。為千古詞壇之冠。其沒也。訛傳亦復同。誠足異已。
144
○五大夫
145
秦封太山松為五大夫。此秦時第九爵也。今以一松封一大夫。殊謬。
146
○五馬
147
學林新編云。古陌上桑羅敷行曰。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子美詩用五馬甚多。注詩者引陌上桑五馬以釋之。非也。陌上桑亦用五馬為使君事者也。說者謂。漢官儀。朝臣出使以駟馬。太守加一馬為五馬。又謂。詩。孑孑幹。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注雲。周禮。州裏建旗。諸州長之屬。因呼太守為五馬。然詩雲。良馬四之。良馬五之。良馬六之。蓋言素絲紕組祝所見之數。非太守之五馬也。案。遯齋閑覽述龐幾先說雲。古乘駟馬車。至漢時。太守出則增一馬。事見漢官儀也。又案。漢製。太守本駟馬。其有功德者加一馬。故以五馬為太守美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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