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 程子謂「忿懥、恐懼、好樂、憂患,非是要無此數者,只是不以此動其心」,乃探本立論,以顯實學,非若後人之逐句求義而不知通。 |
132 | 逐句求義者見傳云「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必疑謂無所忿懥而後得其正。如此戲論,朱子亦既破之矣,以其顯為悖謬也。而又曰「湛然虛明,心如太虛,如鏡先未有象,方始照見事物」,則其所破者用上無,而其所主者體上無也。體用元不可分作兩截,安見體上無者之賢於用上無耶?況乎其所謂「如一個鏡,先未有象」,虛明之心固如此矣。即忿懥等之 「不得其正」者,豈無事無物時,常懷著忿懼樂患之心?天下乃無此人。假令有無可忿當前而心恆懊惱,則亦病而已矣。是則「不得其正」者,亦先未有所忿懥,而因所感以忿懥耳。若其正者則樂多良友,未得其人而展轉願見;憂宗國之淪亡,覆敗無形,而耿耿不寐,亦何妨於正哉? |
136 | 孟子之論養氣,曰「配義與道」。養氣以不動心,而曰「配義與道」,則心為道義之心可知。以道義為心者,孟子之志也。持其志者,持此也。夫然,而後即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而無不得其正。何也?心在故也。而耳目口體,可得言脩矣。此數句正從傳文反勘出。 |
137 | 傳者於此章,只用半截活文,寫出一心不正、身不脩之象,第一節心不正之象。以見身心之一貫。故章首云「所謂脩身在正其心者」,章末云「此謂脩身在正心」,但為兩「在」字顯現條理,以見欲脩其身者,不可竟於身上安排,而大學正心之條目,非故為迂玄之教。若正心工夫,則初未之及,誠意脩身等傳,俱未嘗實說本等工夫。固不以無所忿懥云云者為正之之功,而亦不以致察於四者之生,使不以累虛明之本體為正也。 |
140 | 今看此書,須高著眼,籠著一章作一句讀,本文「所謂」、「此謂」,原是一句首尾。然後知正心工夫之在言外,而不牽文害義,以虛明無物為正。則程子之說,雖不釋本文,而大義已自無遺。傳蓋曰:所謂「脩身在正其心」者,以凡不能正其心者,一有所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矣,意不動尚無敗露,意一動則心之不正者遂現。唯其心不在也。持之不定,則不在意發處作主。心不在焉,而不見、不聞、不知味,則雖欲脩其身而身不聽,此經所謂「脩身在正其心」也。釋本文。 |
144 | 切須知以何者為心,不可將他處言心者混看。抑且須知忿懥、恐懼、好樂、憂患之屬心與否。以無忿懥等為心之本體,是「心如太虛」之說也,不可施正,而亦無待正矣。又將以忿懥等為心之用,則體無而用有,既不相應。如鏡既空,則但有影而終無光。且人之釋心意之分,必曰心靜而意動,今使有忿懥等以為用,則心亦乘於動矣。只此處從來不得分明。 |
146 | 凡忿懥、恐懼、好樂、憂患,皆意也。不能正其心,意一發而即向於邪,以成乎身之不脩。此意既隨心不正,則不複問其欺不欺、慊不慊矣。若使快足,入邪愈深。故愚謂意居身心之交,八條目自天下至心,是步步向內說;自心而意而知而物,是步步向外說。而中庸末章,先動察而後靜存,與大學之序並行不悖。則以心之與意,互相為因,互相為用,互相為功,互相為效,可云繇誠而正而脩,不可云自意而心而身也。心之為功過於身者,必以意為之傳送。 |
151 | 正心者,過去不忘,未來必豫,當前無絲毫放過。則雖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而有主者固不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