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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第四

《卷第四》[View] [Edit] [History]

1 ⊙碧巖錄第三十一則
2 垂示云:動則影現,覺則冰生。其或不動不覺,不免入野狐窟裏。透得徹信得及,無絲毫障翳,如龍得水,似虎靠山,放行也瓦礫生光,把定也真金失色。古人公案,未免周遮。且道評論什麼邊事,試舉看。
3 舉,麻穀持錫到章敬,繞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雪竇著語云:「錯。」麻穀又到南泉繞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泉云:「不是,不是。」雪竇著語云:「錯。」放過不可。麻谷當時云:「章敬道是,和尚為什麼道不是?」泉云:「章敬即是,是汝不是。此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
4 古人行腳,遍歷叢林,直以此事為念。要辨他曲錄木床上老和尚,具眼不具眼。古人一言相契即住,一言不契即去。看他麻穀到章敬,繞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章敬云:「是是。」殺人刀活人劍,須是本分作家。雪竇云:「錯。落在兩邊,爾若去兩邊會,不見雪竇意。他卓然而立,且道為什麼事?雪竇為什麼卻道錯?什麼處是他錯處?章敬道是,什麼處是是處?雪竇如坐讀判語。
5 麻穀擔個是字,便去見南泉,依然繞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泉云:「不是不是。」殺人刀活人劍,須是本分宗師。雪竇云:「錯。」章敬道「是是」,南泉云「不是不是」,為復是同是別?前頭道是,為什麼也錯?後頭道不是,為什麼也錯?若向章敬句下薦得,自救也不了。若向南泉句下薦得,可與祖佛為師。
6 雖然恁麼,衲僧家須是自肯始得。莫一向取人口辯,他問既一般,為什麼一個道是,一個道不是?若是通方作者,得大解脫的人,必須別有生涯。若是機境不忘的,決定滯在這兩頭。若要明辨古今,坐斷天下人舌頭,須是明取這兩錯始得。
7 及至後頭雪竇頌,也只頌這兩錯,雪竇要提活潑潑處,所以如此。若是皮下有血的漢,自然不向言句中作解會,不向系驢橛上作道理。有者道:「雪竇代麻穀下這兩錯,有什麼交涉?」殊不知,古人著語,鎖斷要關,這邊也是,那邊也是,畢竟不在這兩頭。慶藏主道:「持錫繞禪床是與不是俱錯。」其實亦不在此。
8 爾不見,永嘉到曹溪見六祖,繞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祖云:「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從何方而來?生大我慢。」為什麼六祖卻道他生大我慢,此個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是與不是都是系驢橛。唯有雪竇下兩錯,猶較些子。麻穀云:「章敬道是,和尚為什麼道不是?」這老漢不惜眉毛,漏逗不少。南泉道章敬則是,是汝不是,南泉可謂見兔放鷹。慶藏主云:「南泉忒殺郎當,不是便休,更與他出過,道此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圓覺經》云:「我今此身,四大和合。所謂發毛爪齒,皮肉筋骨,髓腦垢色,皆歸於地。唾涕膿血皆歸於水。暖氣歸火。動轉歸風。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他麻穀持錫繞禪床,既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且道畢竟發明心宗底事,在什麼處?到這裏,也須是生鐵鑄就底個漢始得。
9 豈不見張拙秀才,參西堂藏禪師,問云:「山河大地,是有是無?三世諸佛,是有是無?」藏云:「有。」張拙秀才云:「錯。」藏云:「先輩曾參見什麼人來?」拙云:「參見徑山和尚來。某甲凡有所問話,徑山皆言無。」藏云:「先輩有什麼眷屬?」拙云:「有一山妻,兩個癡頑。」又卻問:「徑山有甚眷屬?」拙云:「徑山古佛,和尚莫謗渠好。」藏云:「待先輩得似徑山時,一切言無。」張拙俯首而已。
10 大凡作家宗師,要與人解粘去縛,抽釘拔楔,可只守一邊,左撥右轉,右撥左轉。但看仰山到中邑處謝戒,邑見來,於禪床上拍手云:「和尚。」仰山即東邊立,又西邊立,又於中心立,然後謝戒了,卻退後立。邑云:「什麼處得此三昧來?」仰山云:「於曹溪印子上脫將來。」邑云:「汝道曹溪用此三昧接什麼人?」仰云:「接一宿覺。」仰山又復問中邑云:「和尚什麼處得此三昧來?」邑云:「我於馬祖處得此三昧來。」似恁麼說話,豈不是舉一明三,見本逐末的漢。
11 龍牙示眾道:「夫參學人,須透過祖佛始得。」新豐和尚道:「見祖佛言教,如生冤家,始有參學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瞞去。」時有僧問:「祖佛還有瞞人之心也無?」牙云:「汝道江湖還有礙人之心也無?」又云:「江湖雖無礙人之心,自是時人過不得,所以江湖卻成礙人去,不得道江湖不得人。祖佛雖無瞞人之心,自是時人透不得,祖佛卻成瞞人去也,不得道祖佛不瞞人。若透得祖佛過,此人即過卻祖佛。也須是體得祖佛意,方與向上古人同。如未透得,倘學佛學祖,則萬劫無有得期。」又問:「如何得不被祖佛瞞去?」牙云:「直須自悟去。」到這裏須是如此始得。何故?為人須為徹,殺人須見血。南泉雪竇是這般人,方敢拈弄。頌云:
12 此錯彼錯,切忌拈卻。
13 四海浪平,百川潮落。
14 古策風高十二門,門門有路空蕭索。
15 非蕭索,作者好求無病藥。
16 這一個頌,似德山見溈山公案相似。先將公案,著兩轉話,穿作一串,然後頌出。「此錯彼錯,切忌拈卻。」雪竇意云,此處一錯,彼處錯,切忌拈卻,拈卻即乖。須是如此,著這兩錯,直得四海浪平百川潮落,可殺清風明月,爾若向這兩錯不會得,更沒一星事。山是山水是水,長者自長短者自短,五日一風十日一雨,所以道:「四海浪平,百川潮落。」後面頌麻穀持錫云:「古策風高十二門。」古人以鞭為策,衲僧家以拄杖為策《祖庭事苑》中,古策舉《錫杖經》。西王母瑤池上,有十二朱門。古策即是拄杖。頭上清風,高於十二朱門,天子及帝釋所居之處,亦各有十二朱門。若是會得這兩錯,拄杖頭上生光,古策也用不著。古人道:「識得拄杖子,一生參學事畢。」又道「不是標形虛事持,如來寶杖親蹤跡。」此之類也。到這裏,七顛八倒,於一切時中,得大自在。「門門有路空蕭索。」雖有路,只是空蕭索。雪竇到此,自覺漏逗,更與爾打破。然雖如是,也有非蕭索處。任是作者,無病時,也須是先討些藥吃始得。
17 ⊙碧巖錄第三十二則
18 垂示云:十方坐斷,千眼頓開;一句截流,萬機寢削。還有同死同生的麼?見成公案,打疊不下。古人葛藤,試請舉看。
19 舉,定上座,問臨濟:「如何是佛法大意?」濟下禪床擒住,與一掌,便托開。定仁立。傍僧云:「定上座何不禮拜?」定方禮拜,忽然大悟。
20 看他恁麼,直出直入,直往直來,乃是臨濟正宗。有恁麼作用,若透得去,便可翻天作地,自得受用。定上座是這般漢,被臨濟一掌,禮拜起來,使知落處。
21 他是向北人,最樸直,既得之後,更不出世,後來全用臨濟機,也不妨穎脫。一日路逢巖頭、雪峰、欽山三人,巖頭乃問:「甚處來?」定云:「臨濟。」頭云:「和尚萬福。」定云:「已順世了也。」頭云:「某等三人,特去禮拜,福緣淺薄,又值歸寂,未審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請上座舉一兩則看。」定遂舉臨濟一日示眾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出問:「如何是無位真人?」濟便擒住云:「道道。」僧擬議,濟便托開雲:「無位真人,是什麼乾屎橛!」便歸方丈。巖頭不覺吐舌。欽山云:「何不道非無位真人?」被定擒住云:「無位真人與非無位真人,相去多少?」山無語,直得面黃面青。巖頭、雪峰近前禮拜云:「這新戒不識好惡,觸件上座,望慈悲且放過。」定云:「若不是這兩個老漢,祝+土殺這尿床鬼子。」又在鎮州齋回,到橋上歇,逢三人座主。一人問:「如何是禪河深處,須窮底?」定擒住擬拋向橋下。時二座主,連忙救云:「休休,是伊觸件上座,且望慈悲。」定云:「若不是二座,主從他窮到底去。」看他恁麼手段,全是臨濟作用。更看雪竇頌出云:
22 斷際全機繼後蹤,持來何必在從容。
23 巨靈抬手無多子,分破華山千萬重。
24 雪竇頌:「斷際全機繼後蹤,持來何必在從容。」黃檗大機大用,唯臨濟獨繼其蹤。拈得將來不容擬議,或若躊躇便落陰界。《楞嚴經》云:「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
25 「巨靈抬手無多子,分破華山千萬重。」巨靈神有大神力,以手擘開太華,放水流入黃河,定上座疑情,如山堆岳積,被臨濟一掌,直得瓦解冰消。
26 ⊙碧巖錄第三十三則
27 垂示云: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從朝至暮從暮至朝,還道伊瞌睡麼?有時眼似流星,還道伊惺惺麼?有時呼南作北,且道是有心是無心?是道人是常人?若向個裡透得,始知落處。方知古人恁麼不恁麼。且道是什麼時節?試舉看。
28 舉,陳操尚書看資福,福見來便畫—圓相。操云:「弟子恁麼來?早是不著便,何況更畫一圓相。」福便掩卻方丈門。雪竇云:「陳操只具一隻眼。」
29 陳操尚書,與裴休、李翱同時,凡見一僧來,先請齋,襯錢三百,須是勘辨。一日雲門到,相看便問:「儒書中即不問,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麼生是衲僧家行腳事?」雲門云:「尚書曾問幾人來?」操云:「即今問上座。」門云:「即今且置,作麼生是教意?」操云:「黃卷赤軸。」門云:「這個是文字語言,作麼生是教意?」操云:「口欲談而辭喪,心欲緣而慮亡。」門云:「口欲談而辭喪,為對有言;心欲緣而慮亡,為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操無語。門云:「見說尚書看《法華經》是否?」操云:「是。」門云:「經中道:『一切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且道非非想天,即今有幾人退位?」操又無語。門云:「尚書且莫草草,師僧家拋卻三經五論來人叢林,十年二十年,尚自不奈何,尚書又爭得會?」操禮拜云:「某甲罪過。」
30 又一日與眾官登樓次,望見數僧來,一官人云:「來者總是禪僧。」操云:「不是。」官云:「焉知不是?」操云:「待近來與爾勘過。」僧至樓前,操驀召云:「上座。」僧舉頭,書謂眾官云:「不信道。」唯有雲門一人,他勘不得。他參見睦州來,一日去參資福。福見來,便畫一圓相,資福乃溈山、仰山下尊宿,尋常愛以境致接人,見陳操尚書便畫一圓相,爭奈操卻是作家,不受人瞞。解自點檢云:「弟子恁麼來,早是不著便,那堪更畫一回相?」福掩卻門,這般公案,謂之言中辨的句裏藏機。雪竇道:「陳操只具一隻眼。」雪竇可謂頂門具眼,且道意在什麼處?也好與一圓相。若總恁麼地,衲僧家如何為人。我且問爾,當時若是諸人作陳操時,堪下得個什麼語?免得雪竇道他只具一隻眼。所以雪竇踏翻頌云:
31 團團珠繞玉珊珊,馬載驢馱上鐵船。
32 分付海山無事客,釣鰲時下一圈攣。
33 「團團珠繞玉珊珊,馬載馱駝上鐵船。」雪竇當頭頌出,只頌個圓相,若會得去,如虎戴角相似。這個些子,須是桶底脫。機關盡,得失是非,一時放卻,更不要作道理會,也不得作玄妙會。畢竟作麼生會?這個須是「馬載驢馱上鐵船」,這裡看始得,別處則不可分付,須是將去分付海山無事的客。爾若肚裡有些子事,即承當不得。
34 這裏須是有事無事,違情順境,若佛若祖,奈何他不得的人,方可承當。若有禪可參,有凡聖情量,決定承當他底不得。承當得了,作麼生會?他道「釣鰲時下一圈攣」,釣鰲須是圈攣始得。喻指禪林師家接引伶俐衲僧時,用以釣引、把持之餌。圈攣,原指卷絞釣繩之轆轤,於禪林中,轉指師家接引根機高、悟性強之禪徒時,所使用之特別機法,以為釣引、把持之用,猶如垂釣者以善餌釣引大魚。所以風穴云:「慣釣鯨鯢澄巨浸,卻嗟蛙步碾泥沙。」又云:「巨鰲莫載三山去,吾欲蓬萊頂上行。」雪竇復云:「天下衲僧跳不出。」若是巨鰲,終不作衲僧見解;若是衲僧,終不作巨鰲見解。
35 ⊙碧巖錄第三十四則
36 舉,仰山問僧:「近離甚處?」僧云:「廬山。」山云:「曾游五老峰麼?」僧云:「不曾到。」山云:「梨不曾游山。」雲門云:「此語皆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
37 驗人端的處,下口便知音。古人道:「沒量大人,向語脈里轉卻。若是頂門具眼,舉著便知落處。看他一問一答,歷歷分明,雲門為什麼卻道:「此語皆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古人到這裏,如明鏡當臺明珠在掌,胡來胡現漢來漢現,一個蠅子也過他鑒不得。且作麼生是「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也不妨險峻。到這田地,也須是個漢始可提掇。雲門拈云:「這僧親從廬山來,因什麼卻道,梨不曾游山?」
38 溈山一日問仰山云:「諸方若有僧來,汝將什麼驗他?」仰山云:「某甲有驗處。」溈山云:「子試舉看。」仰云:「某甲尋常見僧來,只舉拂子向伊道:『諸方還有這個麼?』待伊有語,只向伊道:『這個即且置,那個如何?』」溈山云:「此是向上人牙爪。」
39 豈不見馬祖問百丈:「什麼處來?」丈云:「山下來。」祖云:「路上還逢著一人麼?」丈云:「不曾。」祖云:「為什麼不曾逢著?」丈云:「若逢著,即舉似和尚。」祖云:「那裡得這消息來?」丈云:「某甲罪過。」祖云:「卻是老僧罪過。」仰山問僧,正相類此。當時待他道曾到五老峰麼,這僧若是個漢,但云「禍事」,卻道不曾到。這僧即不作家,仰山何不據令而行,免見後面許多葛藤,卻云:「梨不曾游山。」所以雲門道:「此語皆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若是出草之談,則不恁麼。
40 出草入草,誰解尋討。
41 白雲重重,紅日杲杲。
42 左顧無暇,右盼已老。
43 君不見寒山子,行太早,
44 十年歸不得,忘卻來時道。
45 「出草入草,誰解尋討。」雪竇卻知他落處,到這裏,一手抬一手搦。「白雲重重,紅日杲杲。」大似「草茸茸,煙冪冪。」到這裏,無一絲毫屬凡,無一絲毫屬聖,遍界不曾藏,一一蓋覆不得,所謂無心境界,寒不聞寒,熱不聞熱,都廬是個大解脫門。
46 「左顧無暇,右盼已老。」懶瓚和尚,隱居衡山石室中。唐德宗聞其名,遣使召之,使者至其室宣言:「天子有詔,尊者當起謝恩。瓚方撥牛糞火,尋煨芋而食,寒涕垂頤未嘗答。使者笑曰:「且勸尊者拭涕。」瓚曰:「我豈有工夫為俗人拭涕耶?」竟不起。使回奏,德宗甚欽嘆之。似這般清寥寥白的的,只如善道和尚,遭沙汰後,更不復作僧,人呼為石室行者,每踏碓忘移步。僧問臨濟:「石室行者忘移步意旨如何?」濟云:「沒溺深坑。」
47 法眼《圓成實性頌》云:「理極忘情謂,如何有喻齊。到頭霜夜月,任運落前溪。果熟兼猿重,山長似路迷。舉頭殘照在,原是住居西。」雪竇道:「君不見,寒山子行太早,十年歸不得,忘卻來時道。」寒山子詩云:「欲得安身處,寒山可長保。微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下有斑白人,喃喃讀黃老。十年歸不得,忘卻來時道。」永嘉又道:「心是根法是塵,兩種猶如鏡上痕。痕垢盡時光始現,心法雙忘性即真。」到這裏,如癡似兀,方見此公案。若不到這田地,只在語言中走,有甚了日。
48 ⊙碧巖錄第三十五則
49 垂示云:定龍蛇分玉石,別緇素決猶豫,若不是頂門上有眼,肘臂下有符,往往當頭磋過。只如今見聞不昧,聲色純真,且道是皂是白?是曲是直?到這裡作麼生辨。
50 舉,文殊問無著:「近離什麼處?」無著云:「南方。」殊云:「南方佛法,如何住持?」著云:「末法比丘,少奉戒律。」殊云:「多少眾?」著云:「或三百或五百。」無著問文殊:「此間如何住持?」殊云:「凡聖同居龍蛇混雜。」著云:「多少眾?」殊云:「前三三後三三。」
51 無著游五臺,至中路荒僻處,文殊化一寺,接他宿。遂問:「近離甚處?」著云:「南方。」殊云:「南方佛法,如何住持?」著云:「末法比丘,少奉戒律。」殊云:「多少眾?」著云:「或三百或五百。」無著卻問文殊:「此間如何住待?」殊云:「凡聖同居龍蛇混雜。」著云:「多少眾?」殊云:「前三三,後三三。」卻吃茶。文殊舉起玻璃盞子云:「南方還有這個麼?」著云:「無。」殊云:「尋常將什麼吃茶?」著無語遂辭去,文殊令均提童子,送出門首。無著問童子云:「適來道前三三後三三,是多少?」童子云:「大德。」著應諾,童子云:「是多少?」又問:「此是何寺?」童子指金剛後面,著回首,化寺童子悉隱不見,只是空谷,彼處後來謂之金剛窟。
52 後有僧問風穴:「如何是清涼山中主?」穴云:「一句不逞無著問,迄今猶作野盤僧。」若要參透平平實實,腳踏實地,向無著言下薦得,自然居鑊湯爐炭中,亦不聞熱,居寒冰上,亦不聞冷。若要參透使孤危峭峻,如金剛王寶劍,向文殊言下薦取,自然水灑不著風吹不入。不見漳州地藏問僧:「近離甚處?」僧云:「南方。」藏云:「彼中佛法如何?」僧云:「商量浩浩地。」藏云:「爭似我這裡種田博飯吃。」且道與文殊答處,是同是別?有的道:無著處答不是,文殊答處,也有龍有蛇,有凡有聖。有什麼交涉,還辨明得前三三後三三麼?前箭猶輕後箭深,且道是多少?若向此一句下,截得斷把得住,相次間到這境界。
53 千峰盤屈色如藍,誰謂文殊是對談?
54 堪笑清涼多少眾,前三三與後三三。
55 「千峰盤屈色如藍,誰謂文殊是對談。」有者道,雪竇只是重拈一遍,不曾頌著。只如僧問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云:「是曹源一滴水。」又僧問瑯琊覺和尚:「清凈本然雲何忽生山河大地?」覺云:「清凈本然雲何忽生山河大地。」不可也喚作重拈一遍。明招獨眼龍,亦頌其意,有益天地之機道:「廓周沙界勝伽藍,滿目文殊是對談。言下不知開佛眼,回頭只見翠山巖。」「廓周沙界勝伽藍」,此指草窟化寺,所謂有權實雙行之機。「滿目文殊是對談。言下不知開佛眼,回頭只見翠山巖。」正當恁麼時,喚作文殊普賢觀音境界得麼?要且不是這個道理。雪竇只改明招底用,卻有針線。
56 「千峰盤屈色如藍」,更不傷鋒犯手,句中有權有實,有理有事。「誰謂文殊是對談。」一夜對談,不知是文殊。後來無著,在五臺山作典座,文殊每於粥鍋上現,被無著拈攪粥篦便打,雖然如是,也是賊過後張弓。當時等他道「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劈脊便棒,猶較些子。「堪笑清涼多少眾」,雪竇笑中有刀,若會得這笑處,便見他道「前三三與後三三」。
57 ⊙碧巖錄第三十六則
58 舉,長沙一日游山,歸至門首,首座問:「和尚什麼處去來?」沙云:「游山來。」首座云:「到什麼處來?」沙云:「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座云:「大似春意。」沙云:「也勝秋露滴芙蕖。」雪竇著語云:「謝答話。」
59 長沙鹿苑招賢大師,法嗣南泉,與趙州、紫胡輩同時,機鋒敏捷。有人問教便與說教,要頌便與頌。爾若要作家相見,便與爾作家相見。仰山尋常機鋒,最為第一。一日同長沙玩月次,仰山指月云:「人人盡有這個,只是用不得。」沙云:「恰是,便倩爾用那。」仰山云:「爾試用看。」沙一踏踏倒,仰山起云:「師叔一似個大蟲。」後來人號為岑大蟲。
60 因一日游山歸,首座亦是他會下人,便問:「和尚什麼處去來?」沙云:「游山來。」座云:「到什麼處去來?」沙云:「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須是坐斷十方的人始得,古人出入未嘗不以此事為念。看他賓主互換,當機直截,各不相饒。既是游山,為什麼卻問道:「到什麼處去來?」若是如今禪和子,便道到夾山亭來。看他古人,無絲毫道理計較,亦無住著處,所以道:「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首座便隨他意向他道:「大似春意。」沙云:「也勝秋露滴芙蕖。」雪竇云:「謝答語。」代末後語也。也落兩邊,畢竟不在這兩邊。
61 昔有張拙秀才,看《千佛名經》,乃問:「百千諸佛,但聞其句,未審居何國土?還化物也無?」沙云:「黃鶴樓崔顥題詩後,秀才曾題也未?」拙云:「未曾題。」沙云:「得閑題取一篇也好。」岑大蟲平生為人,直得珠回玉轉,要人當面便會。頌云:
62 大地絕纖埃,何人眼不開。
63 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64 羸鶴翹寒木,狂猿嘯古臺。
65 長沙無限意,咄!
66 且道這公案,與仰山問僧:「近離甚處?」僧云:「廬山。」仰云:「曾到五老峰麼?」僧云:「不曾到。」仰云:「梨不曾游山。」辨緇素看,是同是別?到這裏,須是機關盡意識忘,山河大地,草芥人畜,無些子滲漏。若不如此,古人謂之猶在勝妙境界。不見雲門道:「直得山河大地,無纖毫過患,猶為轉物。不見一切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全提時節向上一竅,始解穩坐。若透得,依舊山是山水是水,各住自位,各當本體,如大拍盲人相似。」趙州道:「雞鳴丑,愁見起來還漏逗。裙子偏衫個也無,袈裟形相些些有。無襠棍褲無口,頭上青灰三五斗。本為修行利濟人,誰知翻成不唧口+留。」若得真實到這境界,「何人眼不開」,一任七顛八倒,一切處都是這境界,都是這時節,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所以道:「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67 雪竇不妨巧,只去他左邊貼一句,右邊貼一句,一似一首詩相似。「羸鶴翹寒木,狂猿嘯古臺。」雪竇引到這裏,自覺漏逗,驀云:「長沙無限意,咄!」如作夢卻醒相似。雪竇雖下一喝,未得剿絕。若是山僧即不然:「長沙無限意,掘地更深埋。」
68 ⊙碧巖錄第三十七則
69 垂示云:掣電之機,徒勞仁思;當空霹靂,掩耳難諧。腦門上播紅旗,耳背後輪雙劍,若不是眼辨手親,爭能構得。有般底,低頭佇思,意根下卜度。殊不知髑髏前見鬼無數。且道不落意根,不抱得失,忽有個恁麼舉覺,作麼生敗對?試舉看。
70 舉,盤山垂語云:「三界無法,何處求心?」
71 向北幽州盤山寶積和尚,乃馬祖下尊宿,後出普化一人。師臨遷化,謂眾云:「還有人邈得吾真麼?」眾皆寫真呈師,師皆叱之。普化出云:「某甲邈得。」師云:「何不呈似老僧?」普化便打筋斗而出。師云:「這漢向後如風狂接人去在。」一日示眾云:「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璇璣不動,寂止無痕。覿面相呈,更無餘事。」雪竇拈兩句來頌,直是渾金璞玉。
72 不見道,瘥病不假驢馱藥,山僧為什麼道和聲便打?只為他擔枷過狀。古人道:「聞稱聲外句,莫向意中求。」且道他意作麼生?直得奔流度刃,電轉星飛。若擬議尋思,千佛出世,也摸索他不著。若是深入閫奧,徹骨徹髓見得透底,盤山一場敗缺;若承言會宗,左轉右轉的,盤山只得一橛;若是拖泥帶水,聲色堆裏轉,未夢見盤山在。
73 五祖先師道:「透過那邊方有自由分。」不見三祖道:「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若向這裡道,無佛無法,又打入鬼窟裏去。古人謂之解脫深坑,本是善因而招惡果。所以道,無為無事人,猶遭金鎖難。也須是窮到底始得。若向無言處言得,行不得處行得,謂之轉身處。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爾著作情解,只在他言下死卻。雪竇見處,七穿八穴,所以頌出。
74 三界無法,何處求心?
75 白雲為蓋,流泉作琴。
76 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
77 「三界無法,何處求心」,雪竇頌得一似華嚴境界。有者道:雪竇無中唱出。若是眼皮綻底,終不恁麼會。雪竇去他傍邊,貼兩句道:「白雲為蓋,流泉作琴。」蘇內翰見照覺,有頌云:「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凈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雪竇借流泉,作一片長舌頭,所以道:「一曲兩曲無人會。」
78 不見九峰虔和尚道:「還識得命麼,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競起是文殊家風,一亙晴空,是普賢境界。」流泉作琴,「一曲兩曲無人會」,這般曲調,也須是知音始得。若非其人,徒勞側耳。
79 古人道:「聾人也唱胡家曲,好惡高低總不聞。」雲門道:「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舉是體,顧是用,未舉已前,朕兆未分已前見得,坐斷要津;若朕兆才分見得,便有照用;若朕兆分後見得,落在意根。雪竇忒殺慈悲,更向爾道,卻似「雨過夜塘秋水深」。此一頌曾有人論量,美雪竇有翰林之才。「雨過夜塘秋水深」,也須是急著眼看。更若遲疑,即討不見。
80 ⊙碧巖錄第三十八則
81 垂示云:若論漸也,返常合道,鬧市里七縱八橫;若論頓也,不留朕跡,千聖亦摸索不著。倘或不立頓漸,又作麼生?快人一言,快馬一鞭。正恁麼時,誰是作者?試舉看。
82 舉,風穴在鄭州衙內,上堂云:「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時有盧陂長老出問:「某甲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穴云:「慣釣鯨鯢澄巨浸,卻嗟蛙步輾泥沙。」陂佇思,穴喝云:「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穴打一拂子。穴云:「還記得話頭麼?試舉看。」陂擬開口,穴又打一拂子。牧主云:「佛法與王法一般。」穴云:「見個什麼道理?」牧主云:「當斷不斷返招其亂。」穴便下座。
83 風穴乃臨濟下尊宿。臨濟當初在黃檗會下栽松次,檗云:「深山裏栽許多松作什麼?」濟云:「一與山門作境致,二與後人作標榜。」道了便鑊地一下。」檗云:「雖然如是,子已吃二十棒了也。」濟又打地一下云:「噓噓。」檗云:「吾宗到汝大興於世。」溈山雩云:「臨濟恁麼,大似平地吃交,雖然如是,臨危不變,始稱真丈夫。」檗云「吾宗到汝大興於世」,大似憐兒不覺醜。後來溈山問仰山:「黃檗當時,只囑付臨濟一人,別更有在?」仰山云:「有,只是年代深遠,不欲舉似和尚。」溈山云:「雖然如是,吾亦要知,但舉看。」仰山云:「一人指南,吳越令行,遇大風即止。」此乃讖風穴也。
84 穴初參雪峰五年,因請益臨濟入堂,兩堂首座齊下一喝,僧問臨濟:「還有賓主也無?」濟云:「賓主歷然。」穴云:「未審意旨如何?」峰云:「吾昔與巖頭欽山,去見臨濟,在途中聞已遷化,若要會他賓主話,須是參他宗派下尊宿。」穴後又見瑞巖常自喚「主人公」,自云「喏」,復云:「惺惺著,他後莫受人瞞卻。」穴云:「自拈自弄,有什麼難?」
85 後在襄州鹿門與廓侍者過夏,廓指他來參南院。穴云:「入門須辨主,端的請師分。」一日遂見南院,舉前話云:「某甲特來親覲。」南院云:「雪峰古佛。」一日見鏡清,清問:「近離甚處?」穴云:「自離東來。」清云:「還過小江否?」穴云:「大柯獨飄空,小江無可濟。」清云:「鏡水圖山,鳥飛不渡,子莫盜聽遺言。」穴云:「滄溟尚怯蒙輪勢,列漢飛帆渡五湖。」清豎起拂子云:「爭奈這個何?」穴云:「這個是什麼?」清云:「果然不識。」穴云:「出沒卷舒,與師同用。」清云:「杓卜聽虛聲,熟睡饒譫語。」穴云:「澤廣藏山,理能伏豹。」清云:「赦罪放愆,速須出去。」穴云:「出即失。」
86 乃便出,至法堂上,自謂言:「大丈夫,公案未了,豈可便休。」卻回再入方丈,清坐次,便問:「某適來輒呈呆見,冒瀆尊顏,伏蒙和尚慈悲,未賜罪責。」清云:「適來從東來,豈不是翠嚴來?」穴云:「雪竇親棲寶蓋東。」清云:「不逐亡羊狂解息,卻來這裡念詩篇。」穴云:「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清云:「詩速秘卻,略借劍看。」穴云:「懸首甑人攜劍去。」清云:「不獨觸風化,亦自顯顢頇。」穴云:「若不觸風化,焉明古佛心。」清云:「何名古佛心?」穴又云:「再許允容,師今何有?」清云:「東來衲子,菽麥不分。」穴云:「只聞不以而以,何得抑以而以。」清云:「巨浪湧千尋,澄波不離水。」穴云:「一句截流,萬機寢削。」穴便禮拜,清以拂子點三點云:「俊哉。且坐吃茶。」
87 風穴初到南院,入門不禮拜,院云:「入門須辨主。」穴云:「端的請師分。」院左手拍膝一下,穴便喝。院右手拍膝一下,穴亦喝,院舉左手云:「這個即從梨。」又舉右手云:「這個又作麼生?」穴云:「瞎。」院遂拈拄杖。穴云:「作什麼?某甲奪卻拄杖,打著和尚,莫言不道。」院便擲下拄杖云:「今日被這黃面浙子,鈍置一上。」穴云:「和尚大似持缽不得,詐道不饑。」院云:「梨莫曾到此間麼?」穴云:「是何言欽?」院云:「好好借問。」穴云:「也不得放過。」院云:「且坐吃茶。」
88 爾看俊流自是機鋒峭峻,南院亦未辨得他。至次日南院只作平常問云:「今夏在什麼處?」穴云:「鹿門與廓侍者同過夏。」院云:「原來親見作家來。」又云:「他向爾道什麼?」穴云:「始終只教某甲一向作主。」院便打,推出方丈云:「這般納敗缺的漢,有什麼用處?」穴自此服膺,在南院會下作園頭。一日院到園裡問云:「南方一棒作麼生商量?」穴云:「和尚此間作麼生商量?」院拈棒起雲,:「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讓師。」穴於是豁然大悟。
89 是時五代離亂,郢州牧主請師度夏。是時臨濟一宗大盛,他凡是問答垂示,不妨語句尖新,攢花簇錦,字字皆有下落。一日牧主請師上堂,示眾云:「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何故不似石人木馬之機,直下似鐵牛之機?無爾撼動處,爾才去即印住,爾才住即印破,教爾百雜碎,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看他恁麼垂示,可謂鉤頭有餌。
90 是時座下有盧陂長老,亦是臨濟下尊宿,敢出頭來與他對機。便轉他話頭,致個問端,不妨奇特,道:「某甲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爭奈風穴是作家,便答他道:「慣釣鯨鯢澄巨浸,卻嗟蛙步輾泥沙。」也是言中有響。雲門云:「垂鉤四海只釣獰龍,格外玄機為尋知己。」巨浸乃十二頭水牯牛,為鉤餌,卻只釣得一蛙出來。此語且無玄妙,亦無道理計較。古人道:「若向事上覷則易,若向意根下卜度則沒交涉。」盧陂佇思,見之不取千載難逢,可惜許,所以道:「直饒講得千經論,一可臨機下口難。」
91 其實盧陂要討好語對他,不欲行令,被風穴一向用攙旗奪鼓的機鋒,一向逼將去,只得沒奈何。俗諺云:「陣敗不禁苕帚掃。」當初更要討槍法敵他,等爾討得來,即頭落地。牧主亦久參風穴,解道「佛法與王法一般」,穴云:「爾見個什麼?」牧主云:「當斷不斷返招其亂。」風穴渾是一團精神,如水上葫蘆子相似,捺著便轉,按著便動,解隨機說法,若不隨機,翻成妄語。穴便下座。
92 只如臨濟有四賓主話:「夫參學之人,大須仔細。如賓主相見,有語論賓主往來,或應物見形,全體作用,或把機權喜怒,或現半身,或乘獅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學人便喝,先拈出一個膠盆子,善知識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樣便學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育之病,不堪醫治,喚作賓看主。或是善知識,不拈出物,隨學人問處便奪。學人被奪,抵死不放,此是主看賓。或有學人,應一個清凈境,出善知識前,知識辨得是境,把他拋向坑裏。學人言:『大好善知識。』即云:『咄哉不識好惡。』學人禮拜,此喚作主看主。或有學人,披枷帶鎖,出善知識前,善知識更與他安一重枷鎖,學人歡喜,彼此不辨,呼為賓看賓。大德,山僧所舉,皆是辨魔揀異,知其邪正。」
93 不見僧問慈明:「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時如何?」慈明便喝。又云居弘覺禪師示眾云:「譬如獅子捉象亦全其力,捉兔亦全其力。」時有僧問:「未審全什麼力?」雲居云:「不欺之力。」看他雪竇頌出:
94 擒得盧陂跨鐵牛,三玄戈甲未輕酬。
95 楚王城畔朝宗水,喝下曾令卻倒流。
96 雪竇知風穴有這般宗風,便頌道:「擒得盧陂跨鐵牛,三玄戈甲未輕酬。」臨濟下有三玄三要,凡一句中須具三玄,一玄中須具三要。僧問臨濟:「如何是第一句?」濟云:「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如何是第二句?」濟云:「妙辨豈容無著問,漚和不負截流機。」「如何是第三句?」濟云:「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裡頭人。」
97 風穴一句中便具三玄戈甲,七事隨身,不輕酬他。若不如此,爭奈盧陂何。後面雪竇要出臨濟下機鋒,莫道是盧陂,假饒楚王城畔,洪波浩渺,白浪滔天,盡去朝宗,只消一喝,也須教倒流!
98 ⊙碧巖錄第三十九則
99 垂示云:途中受用底,似虎靠山;世諦流布底,如猿在檻。由世俗諦的傳布所了解的道理,就像猴子被關在柵欄一樣,並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自在。欲知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欲鍛百煉精金,須是作家爐韝。且道大用現前底,將什麼試驗?
100 舉,偕問云門:「如何是清凈法身?」門云:「花藥欄。」僧云:「便恁麼去時如何?」門云:「金毛獅子。」
101 諸人還知這僧問處與雲門答處麼?若知得,兩口同無一舌,若不知,未免顢頇。僧問玄沙:「如何是清凈法身?」沙云:「膿滴滴地。」具金剛眼,試請辨看。雲門不同別人,有時把定,壁立萬初,無爾湊泊處。有時與爾開一線道,同死同生。雲門三寸甚密。有者道:是信彩答去。若恁麼會,且道雲門落在什麼處?這個是屋裡事,莫向外卜度,參禪是反聞自性,往自己心靈的深處去下參究的功夫,不要往身心之外去作功夫。所以百丈道:「森羅萬象,一切語言,皆轉歸自己,令轉轆轆地,向活潑潑處便道。若擬議尋思,便落第二句了也。」永嘉道:「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
102 雲門驗這僧,其僧亦是他屋裡人,自是久參,知他屋裡事,進云:「便恁麼去時如何?」門云:「金毛獅子。」且道是肯他是不肯他,是褒他是貶他?巖頭道:「若論戰也,個個立在轉處。」又道他參活句,不參死句,「活句下薦得,永劫不忘;死句下薦得,自救不了。」又僧問云門:「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門云:「清波無透路。」進云:「和尚從何而得?」門云:「再問復何來。」僧云:「正恁麼去時如何?」門云:「重疊關山路。」須知此事,不在言句上,如擊石火似閃電光,構得構不得,未免喪身失命。雪竇是其中人,便當頭頌出。
103 花藥欄,莫顢頇,星在秤兮不在盤。
104 便恁麼,太無端,金毛獅子大家看。
105 雪竇相席打令,動弦別曲,一句一句判將去。此一頌,不異拈古之格。「花藥欄」,便道「莫顢頇」,人皆道雲門信彩答將去,總作情解會他底。所以雪竇下本分草料,便道「莫顢頇」。蓋雲門意不在花藥欄處,所以雪竇道:「星在秤兮不在盤」,這一句忒殺漏逗。水中原無月,月在青天,如星在秤不在於盤。且道那個是「秤」,若辨明得出,不辜負雪竇。古人到這裏,也不妨慈悲,分明向爾道,不在這裏,在那邊去。且道那邊是什麼處?
106 此頌頭邊一句了,後面頌這僧道「便恁麼去時如何」,雪竇道,這僧也太無端,且道是明頭合暗頭合,會來恁麼道,不會來恁麼道?「金毛獅子大家看」,還見金毛獅子麼?瞎。
107 ⊙碧巖錄第四十則
108 垂示云:休去歇去,鐵樹開花;有麼有麼,黠兒落節。直饒七縱八橫,不免穿他鼻孔。且道淆訛在什麼處?試舉看。
109 舉,陸亙大夫,與南泉語話次,陸云:「肇法師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也甚奇怪。」南泉指庭前花,召大夫云:「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
110 陸亙大夫久參南泉,尋常留心於理性中,游泳《肇論》。一日坐次,遂拈此兩句,以為奇特,問云:「肇法師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也甚奇怪。」肇法師,乃晉時高僧,與生、融、睿,同在羅什門下,謂之四哲。幼年好讀莊老,後因寫古《維摩經》,有悟處,方知莊老猶未盡善,故綜諸經,乃造《四論》。莊老意謂,天地形之大也,我形亦爾也,同生於虛無之中。莊生大意,只論齊物。肇公大意論性皆歸自己,不見他。《論》中道:「夫至人空洞無象,而萬物無非我造,會萬物為自己者,其唯聖人乎!」雖有神、有人、有賢、有聖各別,而皆同一性一體。
111 古人道:盡乾坤大地,只是一個自己。寒則普天普地寒,熱則普天普地熱,有則普天普地有,無則普天普地無,是則普天普地是,非則普天普地非。法眼云:「渠渠渠,我我我,南北東西皆可可。不可可,但唯我,無不可。」所以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石頭因看《肇論》,至此「會萬物為自己」處,豁然大悟,後作一本《參同契》,亦不出此意。看他恁麼問,且道「同」什麼「根」?「同」哪個「體」?到這裏,也不妨奇特。豈同他常人,不知天之高地之厚,豈有恁麼事。
112 陸亙大夫恁麼問,奇則甚奇,只是不出教意。若道教意是極則,世尊何故更拈花,祖師更西來作麼?南泉答處,用衲僧巴鼻,與他拈出痛處,破他窠窟,遂指庭前花,召大夫云:「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如引人向萬丈懸崖上打一推,令他命斷。爾若不平地上推倒,彌勒佛下生,也只不解命斷。亦如人在夢,欲覺不覺,被人喚醒相似。南泉若是眼目不正,必定被他搽糊將去。看他恁麼說話,也不妨難會。若是眼目定動,活底聞得,如醍醐上味;若是死底聞得,翻成毒藥。
113 古人道:「若於事上見,墮在常情。若向意根下卜度,卒摸索不著。」巖頭道:「此是向上人活計。」只露目前些子,如同電拂。南泉大意如此。有擒虎兕定龍蛇底手腳,到這裡也須是會始得。不見道,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看他雪竇頌出。
114 聞見覺知非一一,山河不在鏡中觀。
115 霜天月落夜將半,誰共澄潭照影寒。
116 南泉小睡話,雪竇大睡語,雖然作夢卻作得個好夢。前頭說一體,這裡說不同。「聞見覺知非一一,山河不在鏡中觀。」著道在鏡中觀,然後方曉了,則不離鏡處。山河大地,草木叢林,莫將鏡鑒。若將鏡鑒,便為兩段。但只可山是山水是水,法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山河不在鏡中觀,且道向什麼處觀?還會麼?到這裏,向霜天月落夜將半,這邊與爾打並了也,那邊爾自相度,還知雪竇以本分事為人麼?「誰共澄潭照影寒」,為復自照,為復共人照,須是絕機絕解,方到這境界。即今也不要澄潭,也不待霜天月落,即今作麼生?
URN: ctp:ws155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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