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塾集卷五》 |
1  | 番禺陳澧撰 |
《五品卿銜刑部主事象州鄭君傳》 |
1  | 象州鄭君字獻甫,其名避 文宗舊諱,以字行,別字小谷,祖父皆力田讀書為諸生君年十五入州學後十年拔貢中舉人又十年中進士以主事用分刑部請假歸丁父母憂遂不出掌敎諸書院道光三十年廣西賊起掠象州欲殺君旋舍之其後復遇賊於途劫其衣裝并失所著書咸豐七年君在桂林省城賊攻城急君走平樂走封川皆有賊遂走廣州省城是年夷寇入城君走仁化轉徙東莞十年夷事定復至省城總督勞公崇光故與君交好延君掌敎書院未幾辭歸廣東官吏以君為總督上客餽贐豐厚君皆不受至桂林復掌敎書院廣東巡撫郭公嵩壽奏君學深養邃通達治體請飭赴廣東差遣委用君上書廣西巡撫張公凱嵩以年老求奏免張公復奏君品高守正足勵風俗請 賜五品卿銜君為書力辭而疏巳上得 旨如所請君具五品冠服望 闕謝 恩畢篋而藏之象州亂後民失田契官失糧册訟獄繁興君請於官命民呈田數糧數總算付舊額而止鄉人服君忠信無欺僞者於是官給印照訟獄遂巳君天資高朗耿介豪逸發言行事純任自然談笑譏貶無所避生平無嗜好惟好書終日不釋卷博覽强記《十三經注疏》校勘記皆有評點尤熟諸史為文章貫串古今直抒所見絕去修飾所著法論曰開創之世所以治於承平之世者,其法簡而易行也承平之世議法者好以一已之私心度萬事之私𡚁法未行而豫設一法以待之法旣行而又増一法以制之法或窮而又創數法以救之問之民不能悉也付之官不能記也惟積為塵牒以供狡猾老吏上愚官而下剝民同一事也一人賄更吏曰法可一人不賄更吏曰法不可如是則吏之權且在宰相上其儲材議曰以科舉取士以資格用人以簿書考吏謂天下萬事皆有一定之例但得其似人者卽足以辦矣士無論有學無學皆可干名人無論有才無才皆可當官天下羣知其然也僥倖於名奔競於利游士滿世濫官滿朝夫豪傑之才不可驟而得氣節之士則可預而養也救時之術不可强而為經世之學則可勉而通也天下之人才不在於上則必伏於下不出於正則且入於邪如今之法不足以得天下之大,才且足以壞天下之小才也其士策曰農商百工之事士不暇為公卿大夫之事士又未得為然其所以仰事俯畜者猶夫人也籍之以空名收之以定額而聽其紛紛自謀營求多則廉恥喪矣故天下愈多士天下愈少士愚謂今之三場當分為一初場二覆試皆以盡一日為限初場試以制藝二篇其無文理無文法者去之則千人可去三四百人次場試策二道一問經一問史其不知注疏不知事實者去之則千人可去六七百人後場試以詩賦各一首其格不諧詞不當者去之則不過畱數十人而止州縣以此試而上其籍於都㑹都㑹以此試而定其數歸於學餘仍為民如是者三年都㑹以此試而上其名於禮部禮部以此試而第其等授之以官餘仍歸學罷去舉人之目其在學者咸有餼而不材者黜為民則養之不苦其多中第者皆有官、而不能者歸之學則祿之不患其濫較之聽其紛紛自謀者何如哉其學宮議曰今之學宮乃古之所謂孔子廟今之書院乃古之所謂學宮也今之國子監猶存古法而今之國子生遍天下皆由納粟而入發名成業固有終身未至者其餘鄕學但有孔子廟耳非學宮也其敎職但作奉祠官耳非學師也學師之名其殆主書院者之平昔潮州學為之師者趙德也慈谿學為之師者杜醇也豈嘗命於吏部哉今以古之祠官為學師而以古之學師為山長名不正則實愈乖但掌名籍營糗脯而不知敎學為何事其山長雖有師有弟子有堂有齋亦各綠膏火而來天下事之觚不觚者可勝歎哉其權論曰大吏所以侵州縣之權者恐官病民也而不知大吏侵州縣之權則民又輕竹官病民有上司之刺察有下民之控告知則去之而巳民而輕官則風俗大壞,雖有賢守令亦因於積習其獘必至決裂而不可救故欲伸大吏之權莫如莫侵州縣之權其治盜說曰重州縣之權而授以兵留州縣之賦而饒以財寬州縣之課而責以效盜之初起令能急治何至有聚千萬人而橫行者惟州縣不能治盜而不使有餘財而又處分太重彼苦於緝捕之難則縱舍諱飾以避考成至縣以盜報而縣破矣郡以盜報而郡破矣其積而至於不能平無足怪也其糠民練勇議曰招勇為兵則散勇為盜其變速而禍小練民為兵則敎民為盜其變遲而禍大漢光武治盜謂執弓矢者始為盜執鉏犂者皆良民龔遂之治民亦敎以賣劍買牛賣刀買犢今執鉏犂者反令執弓矢買牛犢者反令買刀劍馴至團練强而官無權彼習於攻戰之藝稱於殺伐之事官兵至則以團之旗往而索官賞客舟至,則以盜之旗往而劫客資故曰敎民為盜也盜之數有盡而民之數無窮民變為盜此所謂變遲而禍大也君學識博通而遇亂禍故其言痛切如此尤不喜近之為文者其言曰道無所謂統也道有統其始於明人所輯宋五子書乎文無所謂派也文有派其始於明人所選唐宋八家文乎自道之統立文之派別遂若先秦以來之賢人君子東漢以來之鴻篇鉅製皆可置之不論夫一代之世運與一代之人才合而成一代之文體文體不同而精不皆同若具一孔之見勒一途之歸則陳陳相因而巳然則宋五子不足宗八家文不足法乎曰否知賢人不止五子則何病乎宗五子知古文不止八家則何病乎法八家余惡夫徒知有五子八家者耳而況問以五子書八家文而亦未全寓目也凡所著文集六卷詩集八卷家記四卷家藏書目解題四卷《愚一錄》若干卷《愚一錄》者說𦀇之書,先被賊劫去晚年追憶而為之者也同治十一年十月卒於桂林省城榕湖書院年七十二遺命子撰葬於先塋之次不擇地不擇日廣西官吏朋友門下士相與繪像祀之。 |
2  | 陳澧曰國朝二百餘年儒林文苑之彦迭出海內及風氣旣衰而鄭君特起於廣西學行皆高可謂豪傑之士矣君在廣州與澧交最篤君歿君之子乞為傳君好讀《後漢書》《後漢書》言王符耿介不同於俗志意藴憤著《潜夫論》足以觀見風政仲長統論說古今發憤歎息因著昌言其書有益政者故其傳載之余擬此二人之傳以傳君其可也。 |
《張磬泉先生傳》 |
1  | 先生諱杓字喜泉浙江山陰人遷廣東入番禺學為生員性至孝父病刲股和藥以進父得瘳先生母□氏嘗刲股療親至是姻黨稱之曰孝女復生孝子也嘉慶十三𭘾中舉人掌敎香山欖山書院南雄道南書院每日坐講堂講𦀇史來學者衆書院不能容多於書院外賃屋居焉販夫牧豎過院門咸駐足而聽稱為講書老師總督阮文達公延之敎子督責嚴厲阮公愈敬之命為學海堂學長先生三赴㑹試不中大挑二等選授揭陽學敎諭得青盲疾遂請京職得國子監學正職銜道光二十𭘾英詰利犯廣州靖逆將軍率師討之楊公芳為參贊大臣先生上書楊公言香山淇澳新安大澳其人能潜伏海中請召募使攻夷船又言番禺慕德里司魑湖村民聚衆數千人將為亂宜乘其未發招為鄉勇珠江羣盜快懈船亦宜招撫使擊夷人此以賊殺賊之法也夷事稍定又上書陳善後事宜請團練沿海鄕勇。乾隆間臺灣林爽文之亂,福郡王檄調淇澳人從征而臺湾平嘉慶間海賊張保將犯省城總督百公命十八鄉團練與賊戰屢敗之而張保降皆其明效請於沿海村落照甘肅貴州例各堡設鄉學訓導以保中舉貢生員充之為鄉人說君國大義其武舉武生令赴督撫轅門効力不願投効者為鄉中保正偕訓導團練丁壯敎以火攻之法水戰之方有事則令在轅効力者持一紙書至其鄉呼集壯勇可立至豈不勝於調兵異地哉又上書總督祁公墳薦石子頭村民陳樹貴東莞生員王安瀾職員朱聲武皆可任擊賊又言官軍失利之後反多蒙賞之人白頂藍诩相望於路近者紛紛呈報團練輒言數百人實皆烏有復有無賴鄉紳聲稱奉憲團練恐嚇愚民訛詐商旅皆由軍令太寬有賞無罰正氣不伸羣邪用事又言近日團練之法與鄙見大相刺謬。凡省城東西各要津守禦寥寥用兵之策不外攻守兩端不能攻徒議守非策也守不於遠而於近亦非䇿也今有賊欲犯吾廬不於里門外禦之亦必於家門外禦之豈有但聚數百十人於室中守其臥榻者乎用人之法以敦品為先有事之秋又以才榦為要王安瀾朱聲武與杓素不相識其品行不知何如然皆一鄉之望安瀾管靖康社學事社學為東煢缺口司六十鄉公所安瀾以文弱書生能使六十鄉之人咸聽其決斷則亦非常人矣六十鄉約有五六萬人多習水善門所用鳥槍能及數里之遠鄉中人每有械門投石如飛門者袒臂而前誓不反顧其猛鷙如此聞有盧大任者團練竹甲軍一千聽候徵調又聞有鄉人願先收復香港功成後補給口糧者特無人號召之匿不肯出耳杓雖病廢苟有所知不敢不極力陳之。是時先生目巳盲凡五上楊公書六上郞公書皆口授酒宿不絕繕寫者筆為之倦二公雖不盡用其言然皆敬其人焉先生初習詞章其後精研《小學考》證金石文字善為八分書由小學而研究注疏窮日夜不休其得目疾以此道光某年卒年若干歲所為文刻於學海堂集及《皇淸𦀇解》編末𦀇義叢鈔其讀書手記於簡端者甚多子燈將鈔而集之為一書先生門人最賞識者南雄曾君猷沛官江西縣令歿後祀名宦同縣後進梁君國珍得先生之敎亦通𦀇學云。 |
2  | 陳澧曰:先生性眞摯剛直窮老失明而正氣不衰澧初見先生時先生倚杖掀白鬚快談聲如洪鐘至今思之勃勃然有生氣其上楊祁二公書非獨詞氣激見其所籌思或可為後事之師復有平夷四策曰嚴禁接濟以斷其資糧招撫漢好以去其羽翼團練鄕勇以助兵力淸理沙田以裕軍餉皆失其稿其團練之說略見所上書中矣廣州府畨禺縣皆修志書先生之子屬余為傳乃掇其大要以僃志局採擇焉。 |
《江南道監察御史梁君傳》 |
1  | 君諱紹獻字國樂,一字槐軒姓梁氏南海人也曽祖貴若祖瓚父旺皆以君貴贈中憲大夫妣皆贈恭人生母陳氏封太恭人君以道光十二年中舉人二十一年考取內閣中書中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館授編修充國史館協修官纂修官二十七年充㑹試同考官三十年授江南道監察御史咸豐二年 宣宗成皇帝三年喪畢 文宗顯皇帝將居圓明園君上疏曰:我朝 列聖相承釋服之後園居聽政臣恭讀 世宗憲皇帝圆明圆記曰不圖自安不求自逸又恭讀 高宗純皇帝圆明園後記曰帝王臨朝視政之暇必有游觀曠覽之地然得其宜足以養性陶情失其宜適以玩物喪志宮室服御奇技玩好之念切則親賢納諫勤政愛民之念疏矣其害可勝言哉方今豐北河決未合桂林賊氛未殄各省聚衆戕官之案迭出民生曰困財用曰匱又時逾孟夏麥收歉薄甘霖未沛亢旱可虞臣伏願 皇上居宮室之安則思兵燹子遺奔走死止之慘處苑囿之樂則念水災黎庶阻飢沈溺之憂以此矢心以此敷治如是而不足以拯救時艱速返祥和者未之有也又以吏治積弊上疏曰:臣籍隸南海竊見盜風日熾推原其故由於地方官改劫為竊借盜銷案,改劫為竊之獘意在避處分至劫案迭出欲改而不勝改矣借盜銷案之獘以一案所獲之盜結十餘案而十餘案之盜顯逃法網矣更可異者民閒被劫報官委員勘驗勒索夫馬被劫之家遂有不敢報者臣風聞廣州常有盜賊駕船載礙白日搶劫佛山市鎭距省城三四十里近因賊多幾至途梗逺者可知請旨飭令督撫認眞整頓如有改劫為竊借盜銷案勘驗勒索諸獘立卽嚴參從重治罪又以械門之案曰多上疏曰禍亂之機徵諸械門如近日儋州居民爭門乃至攻圍州城傷文武官九人以此見械門實禍機所由起也臣聞械門之風莫甚於福建漳泉臺灣廣東之潮州嘉應及廣州府屬之東莞新安固由民情刁悍亦地方官有以致之民間詞訟數年不結愚民無所告訴激而相殺納賄於官晏然無事由是輕視官長以致抗官拒捕而官亦無可如何《詩》曰:人之無良相怨一方書曰小民方興相為敵讐奈何不急思所以轉移之也臣以為息門之道有三誠以動之恩以撫之威以克之今使為地方官者親至鄉閭存問耆老與之道家常談風俗詢疾苦竭吾慈祥惻怛之心以消其桀騖不馴之氣迨乎誠巳達矣情巳通矣乃舉行惠民實政剔蠹胥除訟棍禁土豪籌積儲立鄉規設義學使百姓曉然於睦姗任䘏之足尚而械門之必不可為民非木石有不感恩戴德者乎至於頑梗之鄉獷悍之族則大加懲創誅其首惡嚴治三五鄉而餘鄉斂跡翦除一二人而衆人慴服而何械門之不可息哉若為地方擇良有司以轉移風俗此則 皇上知人之明與封疆大吏承流宣化者之責非臣所敢妄擬也當是時天下吏治衰壞盜賊充斥君知禍亂將作故連上三疏剴切言之,未幾以陳太恭人老病請假回籍南海縣令聘掌西湖書院廣州郡守復聘掌羊城書院前後從學者數百人同治四𭘾十一月卒𭘾六十一君性嚴正而坦直生平無疾言遽色尤澹泊無嗜欲惟好讀書回籍後曰讀《資治通鑑》所著四書《集解》怡雲山房詩集文集藏於家子二位修府學生佶修縣學生。 |
2  | 陳澧曰:君之三疏上贊 聖德下燭亂萌惓惓憂國之心讀之而如見焉不愧為言官矣奉母而歸讀書授徒以卒可惜也余與君同舉鄉試相友善君之子請為墓銘余為之傳嗚呼是可傳也矣。 |
《贈知府銜福建武平縣知縣陳君傳》 |
1  | 君諱應奎字環紫一字文垣山東難縣人也生而純謹無放言惰容篤學善屬文弱冠為諸生道光二𭘾鄉試中副榜八𭘾中舉人十六𭘾大挑知縣分發福建告病家居者久之病痊到省二十六𭘾補武平縣潔已愛民自誓不輕取一錢眷屬皆布衣補綴鞫獄謹慎有大案則思索終夜尤重文敎修明倫堂月課士子下鄉收糧輒傳集士人論文兼問民間疾苦所至民以鼓樂導從其在官署士人耆老謁見者飭司閻不得阻遏令徑至客座訪問利弊縣境多山盜賊出沒君為巡籖巡旗分路察治又行聯甲法一鄉有事諸鄉救護遂出告示安民息訟由是化行俗易人鮮爭門三十𭘾正月 文宗顯皇帝登極 恩詔免三十𭘾以前錢糧部文免至二十九𭘾是𭘾官徵錢糧民多懷疑不肯納盜賊乘之煽動作亂咸豐元𭘾君調署安溪縣。安溪俗強悍催科尤難君往湖頭村謁李文貞公祠李氏士人聞君文名以所業求敎君為講論皆欣服勸其輸糧皆完納於是一縣皆納二年回武平任縣民張燈歡迎者盈路是時廣西長髮賊起廣東紅頭賊繼之武平與廣東接境君修城垣浚川渠儲粮糧練鄉兵製器械火礙應職嚴治莠民境內肅然三年四月賊大至君率兵迎擊大戰兩晝夜敗之追奔八十里賊首潛入縣境者擒斬之又㑹鄰縣擊殺松源篁鄉大小照諸賊四年五月廣東潮州賊江西長甯賊紛起擾及武平之鸕鹚嶺西山背君擊走之兩年之間殺賊二千餘人誅土賊數百人武平吏治戰功為一省取縣民感頌為歌詩數百篇又畫君像立生祠君諭止之民乃改為書院以君之字題之曰文垣書院七年五月長髮賊石達開陷汀州府城君知府城破縣城必危自誓城也與巳遣眷屬往從弟應聘南韶連道簪而謀㑹鄰縣克復府城賊至縣境君自守城遣鄉兵禦賊於木馬山連戰皆勝㑹夜雨賊踰山由間道襲縣城城上火器皆溼不得發城陷君巷戰受傷投池死同城官及士民從死者數千人賊去後縣人得君尸於池殯於文垣書院合城痛哭哀聲震地柩行沿途哭送至粤乃返事聞詔贈知府銜入祀昭忠祠又於武平建專祠明年君之喪至濰濰人私諡曰忠惠。 |
2  | 陳澧曰:張友山制府為君高弟子以君戰歿痛傷思仰者絫年乃命澧為之傳示以君之家書及福建大吏奏牘士民紀述澧捧讀敬歎謹撰次其事以著於篇嗚呼史家循吏傳死事傳其人皆千古不朽君則兼之亦可以無憾矣夫。 |
《江西餘干縣知縣史君傳》 |
1  | 君諱善長,字春林浙江山陰人父諱德恢為粤海關吏遂居廣東君生十月而孤家貧母王氏苦節以鞠之長而有異才倜儻不羈始教授學童繼復為吏吏滿為洋商不得意捐納為知縣選江西餘干縣先是鄱陽湖濱袁氏朱氏二村聚衆門朱氏多死者告於官殺人者袁〈梓材〉捕之不獲君到官上官命發兵捕之君曰無庸卽易短衣攜一童子乘小舟抵袁氏村天暑村人袒坐湖神廟君就之坐云舊識〈梓材〉問其事村人為具言君登舟使童子呼曰縣官來皆大驚君曰上官命我率兵捕〈梓材〉我獨身來恐擾民也皆叩首謝且曰每年此日有大風請舍於廟君曰無庸是夜大風作村人出求君舟得之十里外草中皆泣拜曰以〈梓材〉故幾喪好官願往挾之歸往返一月程請具廿結君曰官與民信耳何結為卽去白上官上官晒之未盡一月榨材至由是君名大起君益以慈惠為治民大悅為作生祠㑹有妖賊朱毛俚者傳聞在餘干奉㫖捕之不獲君坐革職發烏魯木齊縣民詣巡撫乞留君巡撫慰遣久之乃散去其後總督閱兵至民復訴君治狀總督陛見,奏其事嘉慶二十四𭘾以遇萬壽恩釋回君性豪邁好施與雖謫戍意氣如昔烏魯木齊將吏皆樂與遊謫宦貧病死者君皆周恤之餘干外委與君同謫君挈以行衣食之至戍屢贈金外委飲博輒盡及釋回君為償博負同行至江西復贈金使歸壽其母廣東肇慶人鬪甲在戍娶妻生子遇赦貧不能歸將鬻妻子君挈之同歸君之始謫也母𭘾七十餘君在戍三𭘾恆思母悲泣及歸孝養五𭘾母卒廬於墓君善為詩江西知縣憚子居稱之曰七十二同時詩人第一在烏停不齊有稱弟子從學詩者所著春林詩鈔八卷雜文一卷輪臺雜紀二卷東還紀略一卷道光十𭘾十一月卒𭘾六十三子七致祥江西樂安縣知縣致逺致華澄翰林院編修端鴻廩生溶附生。 |
《鿄南溟傳》 |
1  | 鿄南溟名漢鵬畨禺明𦀇鄉人明算學與其友數人講習廛市中時南海曽勉士嘉應吳石華皆老師宿儒石華學算於南溟勉士亦為延譽遂知名士大夫閒道光十二𭘾鄉試主考程春海先生策問算學無能對者畨禺侯君模歎曰讀書雖多而不學算今為程春海者倒矣乃邀其友數人共延南溟學之南溟善講算雖深奧皆以俚淺語聽者解頤凡方圓斜銳體積倒象身為數十事分合移補不假繪圖而見者瞭然浙江徐鈞卿精算為兩廣鹽運使謂人曰廣東無知算者或以告南溟南溟為難題難之徐不答南溟又好言物性金木百工之事莫不窮究尤善製火藥以所製者發鳥鎗鍮丸較英詰利火藥所及加遠於是靖逆將軍奕山總督祁恭恪公番禺潘德畲運使皆延請製之德畲以示夷人夷人驚服焉南溟歿後所著算書數十篇其子藏之不以示人。 |
2  | 陳禮曰:君模所邀同學算者余其一也余性不近不能通能通者君模之弟子琴也南溟同鄉陳寶興亦知算著書二卷今已歿矣。 |
《二侯傳》 |
1  | 侯君模名廷楷更名康君模其字也其先江南無錫人祖金鈔遷廣東為番禺人君模幼孤好學喜讀史家貧無書母張為称貸得錢買十七史讀之久卷帙皆敝愛南北朝諸史所載文章為文輒效其體阮文達公總督兩廣開學海堂課士賞其文由是知名後乃研精注疏盡通諸經而史學尤深正史之外旁搜羣籍倣裴松之注《三國志》例注隋以前諸史嘗曰 國初以梅氏算書顧氏《讀史方輿紀要》李氏《南、北史》合鈔稱天地人三奇書論者謂李書未可鼎足吾書成其將取而代乎又曰注史與修史異注古史與注近史又異史例貴嚴史注宜博注近史者羣書大僃注古史者遺籍罕存當日為唾棄之餘今日皆見聞之助宜過而存之為後《漢書補注》續一卷《三國志》補注一卷後漢稱續者以有惠定宇補注《三國志》杭大宗補注未完善故不稱續焉又以隋以前古書多亡著書者多湮沒不彰補撰後漢三國晉宋齊梁陳魏北齊周十書〈藝文志〉而自注之後漢三國成經史子三部餘未成尤好《左氏傳》謂近儒多尊賈服而排杜解然杜固有勝賈服者儒者說𦀇當求心之所安母徒博好古之名欲著書以持其平亦未成又治《穀梁傳》考其涉於禮者為《穀梁》禮證其餘羣𦀇小學皆有論說多前儒所未及又考漢魏六朝禮儀貫串三禮著書數十篇為人孝友惇篤性兼狂狷質直疏易喜飲酒招呼朋好諧謔間作不治家人生產至不識算子惟以授徒自給體氣羸弱不離藥物而讀書恆至深夜亦頗以此致疾云以優貢生中道光乙未科舉人㑹試歸發病逾年卒年四十弟度同年舉人時稱為兩𦀇師。 |
2  | 子琴名廷椿更名度少貧困傭書於外夜歸置燈小几上踞坐讀書兒女雞犬環繞之不厭也年三十七始為縣學生員與君模同年中舉人道光二十四年大挑一等試用知縣分發廣西署河池州知州州縣寫到代饋金於上官曰到任禮時節饋金曰:節禮子琴以貧故獨不饋知府銜之廣西賊起河池州居萬山中無城郭子琴伐木為栅因山勢聯絡堅固可守又使民十家為牌民有從賊者仿趙廣漢師筩法使良民告奸民十得六七南丹土知州差役莫應和以事被拘上官命子琴鞫之得實將治其罪時巡撫鄒鳴鹤命民團練應和訴於府謂出家財團練而知州索賄知府稟巡撫巡撫奏之將治子琴罪旣而審訊知其誣猶回護前奏罰子琴俸賊攻桂林巡撫命子琴守城猶堞旁數月賊退又命至梧州辦鹽事子琴遂告病歸甫至家病卒時咸豐五年五月年五十七子琴靜樸和厚經傳洽熟尤長於禮學自太挑後志在吏治常讀諸史循吏傳及兵書又以世風衰壞采古書名言為一編曰述古軒家訓在梧州為賊所麓其副本在番禺志書局為夷寇所焚遂無傳論隔著說經文誦於學海堂集又通算學所著書亦散失三子長培基幼裕基皆早卒其仲炳基聞巡撫奏子琴罪且不測憂憤發病死。 |
3  | 陳澧曰二侯君有兄名廷槐更名廣亦聰穎而不以𦀇學名時稱侯家兩𦀇師云余與二君居地相近常相見在京師同居下第同歸情好最密計自弱冠得交君模始知治𦀇是吾師也子琴則同志曰友者也嘗與君模戲言我後君死當傳君君模死余為傳哭其死而焚之子琴死乃為合傳嗚呼使二侯君今猶在年七十耳而墓木拱矣悲夫。 |
《胡孝子傳》 |
1  | 胡孝子燕方字翼南番禺人同治甲子科副榜貢生幼喪父跬步不離母側旣長娶妻猶寢母室中母不許則中夜數起視母安寢否侍母食恆憂食少走市中買瓷器華美者盛飯以進母為加一餐則大喜,母病不能食則亦不食刲股肉和藥以進母病竟愈家貧授徒於外得束修以養母復病遂辭歸晝夜憂勞得咯血疾禱神求代母死迎醫輒跪泣醫者授以藥方而告人曰病不可治吾重違孝子意耳母卒藉草臥於地吐血盈草而不自知也未幾亦卒𭘾三十八。 |
2  | 陳澧曰:翼南顓顓然呐呐然於世事無所知惟知有母而竟以毀滅性哀哉余與翼南有連知之眞其門人又奉狀來請為傳將呈於縣請入志書且請旌表翼南母潘氏以守節得旌母節婦子孝子一縣之光也為之傳其矣辭。 |
《醫者萬德華傳》 |
1  | 萬德華字醇泉,江西南昌人,精醫術,居京師以供事議敘得九品官不就。游廣東,遂以醫名。余兄子宗彥病暑誤服黄耆目直脫僵臥五曰矣德華飲以地黄三日而蘇余兄女病熱面赤大渴喉有聲如沸醫者投以羚羊角將死矣德華曰渴不能飲此熱也飲以附子細辛而愈余表兄陶世修患瘰懇環其項自謂必死德華投以附子而愈余妻產後不能寢大汗喉間冷氣如冰諸醫投以人葠,德華曰:疾無害也服橫則死投驅風藥而愈凡德華所活不知若干人而余親戚得之而生者十餘人其非甚危急齒死者不悉記當是時人家有病者諸醫在門聞德華至皆斂手焉德華性疏豪治富人病多索資貧者不受一錢且以藥給之又好博每曰吾博頃刻致多金何必醫哉亦頗以此耗其資。 |
2  | 陳禮曰為醫者傳當著其論病之語以為法德華所論甚多余不解醫不留意偶有記者慮述之或失以誤世人故不述也嘗聞其自道所學蓋得其鄉喻昌之傳者也。 |
《先祖考布政司理問銜封奉直大夫尚志府君家傳》 |
1  | 府君諱善又諱士奇字尚志號虹橋又號畸人世為江南上元人贈奉直大夫可均公之子也生而穎悟英氣過人𭘾四歲母韓宜人卒繼母喻宜人撫之有恩府君終身慕之嘗曰世人謂繼母不慈吾不信也𭘾十八可均公卒家貧乃之廣東依舅氏韓公客於沈氏芝亭李氏厚齋家往來兩廣湖南寄食於鹽商貧困勞苦而性好施與所得資財十九以分人不足則借貸以給之家無一宿糧不計也所周䘏有素不識者然施不望報不欲人知如是者數十𭘾不倦廣西有貧嫗子客廣東久無書問嫗思子成疾府君為其子書言明𭘾當歸并寄白金嫗喜疾遂瘳明𭘾子竟歸聞之大疑怪人曰必陳公所為也其子來謝府君笑而不言,曲江樂昌間受其德者尤衆稱陳菩薩云鹽商陳維屛卓犖負氣重府君分鹽筴之半為贈兵備秀水李韞齋欲為捐官府君皆却之曰富貴天所以厚有德也無德而冒之不祥生平廉靜寡欲無聲色之好疾惡如讐人有過直言抵斥巳復巽言勸誘人亦樂近之善飲酒多多不醉好讀書六藝諸史百家靡不通曉尤精術數之學占六壬最驗嘗讌集有失金者府君占知其人笑曰君匿彼金戲耳可還之其人大慙乃還金有鬻宅者府君占之曰此近用武地其人大驚蓋宅旁為較塲云每年元旦自占生死至嘉慶九年曰我七月無疾而死死必以夜是月家人勿閒曰也果以七月九日戌時微疾而終將終不言家事以財物分贈親友贈韓氏舅子尤豐所以報也自為墓志曰見一人飢若已餒之見一人寒若已凍之又曰其生也窮其死也空其生也勞其死也超其自道如此捐納從九品銜又捐布政使司理問銜以子大𦀇大綸封贈皆奉政大夫所著有雙字類箋二卷焚餘詩草一卷錢卜一卷。 |
2  | 孫澧曰:府君既自為墓北誌呂秀才堅復為之皆簡略禮謹據爾誌及李公宗瀚趙公維𦀇所為壽序與家庭所聞又從學鄭先生光宗王先生和鈞亦有所聞撰集為家傳傳中所書人皆據舊文或不知其名故闕焉。 |
《先考知縣府君事略》 |
1  | 嗚呼豐生十歲而孤不獲見先府君行事年十五又喪我伯兄不及咨問稍長聞諸先宜人及親友所稱道乃流涕而書其略所不及知者不得而詳焉府君諱大𦀇一諱立本字輿庭號新齋先祖考理問君之長子母沈宜人府君幼穎悟善讀書理問君自江甯始遷廣東未入籍不得應試家貧無以養親乃棄舉業為吏又棄去為商又棄去府君治事精敏兩廣總督吉相國稱為能吏才勸之仕乃捐納知縣加三級為理問君沈宜人請封五品巳而沈宜人卒逾年理問君卒服闋,遂不赴選府君事親純孝雖勞苦困乏而奉養豐腆不使父母知其貧嘗負債數萬金歲除索者集於門府君引赴他所婉辭使解去漏三下乃歸拜堂上理問君及沈宜人不知也理問君性儉天寒府君進狐裘假言其值曰今年狐裘賤理問君服以過其友且告之友熟視裘歎曰子孝則裘賤也理問君為詩有云有兒能養亦忘貧府君先意承志之美見於此矣理問君小不悅則整衣冠率家人跪堂下俟色霽乃起理問君或怒未解府君進跪几前免冠請受杖理問君卽以杖林首府君欣然而退沈宜人有疾醫言當視冀色,辨疾輕重府君曰持碱窬諦視謹侍數年無倦容焉府君一弟七妹友愛篤摯嘗言得一錢必與弟共之處事常損已益人周䘏親故無算家有所積半散去有以府君資助至鉅富者府君未嘗自言德也有盜穿垣入家人擒之府君問曰何苦為盜耶盜曰有老母無以養也卽釋之其仁厚如此性寡嗜好惟喜讀《資治通鑑》老病猶臥讀之體羸畏寒五十以後盛暑披裘不知是何疾也嘉慶二十四年四月朔卒年五十有七子二淸澧女一適候選郎中仁和湯爾泰。 |
2  | 澧去年㑹試不中將南歸梁給事同新來送行且曰尊公仁厚積德君當不終窮也給事之父與先考交好必嘗為給事述先考盛德故給事稱頌若此咸豐癸丑三月三十曰澧謹記。 |
《先妣𭄘宜人事略》 |
1  | 先妣𭄘宜人㑹孺人父諱孝德捐職布政使司理問母呂安人宜人仁厚謹教心寡言笑𭘾二十歸我府君事舅姑以誠孝先祖考理問君性嚴子女若婦多被訶責獨愛重宜人嘗齋戒禱神人問其故曰為賢婦祈福也御下慈惠奴僕咸愛戴之呼為佛母畜小婢如子女恒慮其飢自持餅餌就啖之有過責之而巳未嘗笞撻聞人笞婢則怒形於色居家禮法嚴肅𭘾雖老非有故不出寢門親串男子入謁者必坐寢堂上見之家人言語褻慢必斥之性惡酒見飲酒者則不喜宜人惟生我伯兄清𭘾方壯而卒宜人恆悲泣當是時澧與兄子宗元甫成童宜人督察嚴密聞塾中無讀書聲則呼入問先生在否對曰不在則罵曰先生帶爾口去耶親表往來者宜人至所後聽其言或不正卽所遠之澧表兄陶濟之招澧及宗元晩飯秉而歸且九怒責之并責濟之曰此兩孤子無敎爾長者乃與夜飲𫆀及憎宗元旣長宜人稍歡樂之然生辰稱祝猶禁之惡侈費也所服簪珥無珍飾一衣數十年見者訶為古制子孫進新衣藏於篋仍服舊衣誥封宜人道光十六年五月十三日卒年七十有三是時澧會試不中宗元𨜚書南雄以宜人病告會天旱水涸舟不能行馳至家巳不及矣嗚呼痛哉澧以庶子蒙宜人慈愛無異所生乃遠逐科第不得視疾送終負不孝之罪尚何言哉然以宜人厚德不有述焉其罪益大乃泣而誌之將與先府君遺事竝刻石於墓道不復求他人之文澧雖不肖不敢誣其先人也。 |
《書尉先生》 |
1  | 尉先生先考先叔考受業師也嘉慶二十二年澧八歲兄子宗元九歲先考延先生敎之先生𭘾七十餘首無髮目近視日以吟詩為樂家貧甚衣皆破敝先叔考嘗因侍坐問曰先生有用錢處乎先生搖首曰我不用錢爾勿費心先叔考悚然退先考讓之曰弟不知先生性情耶我不敢問弟何遽問之先生名繼蓮浙江山陰人乾隆中廣東商籍生員。 |
2  | 陳澧曰先生學行澧不及知知此一事然事無大小視人所遇先生一老諸生狷介如此由是推之千駟弗視可也謹書之以志師法且欲今之為士者知乾隆時士行如此也。 |
《書孟蒲生》 |
1  | 孟蒲生名鶴光父某山西人挾重資客廣東權子母世所謂西客者也然素性忠厚好施與大耗其資而卒蒲生生於雲不能歸山西遂為番禺人入縣學中道光甲午科舉人自其幼時能强記,其父為講《子史精華》事越數曰使覆述之不而則貴以戲玩之物抱與觀劇以為常及讀書每曰摘鈔帖壁上曰閱一徧後月朔所帖易去前月朔所帖曰曰如是其勤摯如此由是記誦鼎博為詩文屬對工巧好小學及金石文字能為篆隸書尤善刻印性通脫好戲談鄉試屢不中遂積放中鄉試後㑹試復不中晚而生子又傷落落無歡未幾卒同縣侯君模少時與為友心服之其後歎曰使蒲生不廢學誰能及之曽勉士不如也澧昔與蒲生談小學甚歡洽凡將佚文蒲生誦之無遺誤且言所出澧畏服之又嘗問君讀注疏幾部蒲生曰徧讀十三部矣其實學如此惜其文詩無存者惟中鄉試之文說子夏通五經且用《水經注》子夏石室事時文家驚為未有此可見一斑矣廣州府修志書,欲為蒲生立傳,余哀蒲生聊書此送志局或有可采擇者乎。 |
《書章鳳翰妻李氏》 |
1  | 番禺章鳳翰妻李氏隨鳳翰寓居雷州同治二𭘾海水溢鳳翰與李及二婢登屋水將及屋鳳翰睨鄰家高牆攀緣而登失足墮水李急脫釧付婢自投下及水退兩屍相挽而死婢賣釧斂之鳳翰余表姊子嘗從余學能讀書屬文李之父同縣舉人能定余友也余哀鳳翰尤哀李不知其意為救夫歟為夫死義不獨生歟二者皆可傳也時方修縣志書其事以備采入〈列女傳〉。 |
《崇雅樓銘》 |
1  | 六月詩序曰〈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孔《疏》曰明〈小雅〉不可不崇以示法也咸豐七𭘾余避夷亂寓居橫沙村之水樓偶讀詩疏感慨係之乃題曰崇雅樓而為之銘曰: |
2  | 〈小雅〉盡廢四夷交侵毛公詩序實感愚心《正義》有言崇雅示法我名斯樓自勖志業。 |
《千仞庵銘》 |
1  | 澧水千仞深且清不受塵垢常虚明投以一鍼外見形淮南之說感余情念昔先人錫嘉名是之取爾敢不承擬搆一庵前兩楹良友書榜我勒銘 |
《千仞庵珍藏硯銘五首》 |
1  | 澧家有十餘硯皆先考先叔考所遺也刻之曰干仞庵珍藏意有所感則為之銘: |
2  | 硯兮硯兮昔我童年與汝曰曰在先君子之前俱蒙愛憐今我華其顚而汝依然我視為先友而敬焉。 |
3  | 勿躁其心寄託自深 |
4  | 靑赤二氣合為景星入我硯池文字之靈 |
5  | 歸去來耕石田著書百篇是為大有年 |
6  | 童時頭角頗可喜而今老矣堅臥不起何以飲之硯池水 |
《止齋銘》 |
1  | 黃鳥知止吾豈不如矧承先志而敢忘諸佚我以老劬我以書收視八極棲心一廬。 |
《法帖櫝銘》 |
1  | 凡學書者古帖為師一點一畫心摹手追奈何為人而不師古一言一動偭規錯矩嗟乎書無古法固書家之所笑也人無古法尤君子之所誚也故曰學之為言效也。 |
《團扇日晷銘》 |
1  | 程侍郞遺集有平晷銘其晷畫於團扇集中無之吾友鄒特夫如其法畫扇見貽澧為之銘效侍郞體。 |
2  | 考工眂景緪南北也反復其道䤨時刻也逝矣哲人傷心盡也閉門合轍得朋戬也用廿三度瀕海域也若執炬行蓋天則也貽我齊紈總紽緎也鳥夷銅腥唾且默也 |
《團扇日晷銘·附錄程先生北極出地四十度加節氣平晷銘》 |
1  | 扇平持柄向北启柄底蠃丁出銅表取表插孔中視表尖影所指在某節綫卽得某時綫某刻綫蓋節綫與時綫相𦀇緯而南北自正故不用南鍼。 |
2  | 平規置槷識景曊也,綫節踐時互𦀇緯也。𦀇緯正矣,鍼蠟俷也。極出地表表所旣也。朔高南下一候尉也。用四十度丁象魏也。蓋實通渾西法彙也統爾寫圜從且藏也手揮曰光時熏䬑也。 |
《拱北樓時辰香贊》 |
1  | 廣東省城拱北樓有元延祐銅漏壺司壺吏合香屑為炷視漏箭時刻墨畫分沙名曰時辰香以售於大夷亂樓燬不見此香數年矣倣而製之為之贊曰: |
2  | 古刻漏法用水實良今變於夷其金不祥有潔壺氏守以水火五材迭用奚而不可曰明曰霽揆日知時其陰其夜宿火繼之易𥳑理得是謂大巧授我民時遠物勿寶。 |
《新修廣東山川神廟碑》 |
1  | 導廣東之山自雲南習峩分二條其一條東過廣西至廣東連山又東至南雄又東而南至揭陽入于海其一條東南過越南國至廣東欽州又東至新會入于海其支豈以千計而瓊州府別為海中一大山導廣東之水分三江西江出雲南霑益東過廣西至廣東封川又東至番禺入于海北江出湖南臨武南至廣東樂昌又南至畨禺入于海東江自江西長甯東南至廣東龍川又西南至東莞入于海其支川亦以千計而嘉應州潮州府之水別為三江外一大川合廣東之山川而祀其神立廟於省城之東歲久圯焉同治六𭘾,重建如舊制維廣東山川雄遠其氣鍾於人則賢哲挺生散於物則百物繁殖無事則可富可教有事則可守可戰惟神實司之近三十𭘾屢有兵事而旋獲安靖官奉其職民樂其業神之力也某蒙恩命總制兩廣而駐節於東新廟旣成謹記歲月於廟石若夫海神之廟則在省城東三十里扶胥之口黄木之灣有韓文公之碑在。 |
《重修三大忠祠碑》 |
1  | 三大忠祠者,祀宋丞相文公樞密使陸公樞密副使張公舊在厓門明嘉靖中巡按御史吳麟改建於省城之南園歲久而壞國朝康熈十年番禺知縣彭襄重建乾隆二十三年知縣彭科増祀宋樞密使高公桂吏部侍郎權禮部尚書徐八公宗仁吏部侍郎趙公樵兵部侍郎茅公湘工部侍郎馬公寶翰林學士劉公鼎孫歲久而益壞同治六年重修焉新作神主奉以三室文公陸公張公中室六公左右室堂廣某丈某尺袤某丈某尺其西後為一堂曰臣範之堂祠堂之南為石坊坊南石橋橋左右池橋南為門又南為外門皆如舊九月興工十二月落成奉主入祀牲帛豆籩稽之㑹典視名宦禮薦紳先生咸來拜祠震動肅恭如三大忠式臨其上如六公者在其左右雜三大忠大名塞天地,六公因之而與俱傳於今六百年昔人取文公之詩大書四字曰日星河嶽刻於石坊照耀古今至矣盡矣自此之外無可論贊尤無可獻弔惟修祠歲月不可以不記乃書其事刻於麗牲之石以告後人。 |
《體仁閣大學士贈太保翁文端公神道碑銘》 |
1  | 皇上御極之初褒諭大學士翁公曰守正不阿學問淹博未幾公薨賜郞又諭曰品學純粹守正不阿內閣請諡賜諡曰文端維公厯仕 三朝自詞臣至宰相始遇昇平終濟時艱忠孝勤勞事在國史及海內士大夫所稱述不可殫紀而明詔褒揚一曰守正再曰守正易名以端職此之由千秋之論定矣公子前任安徽巡撫同書兵部武選司員外郞同爵右春坊右贊善同龢以公將歸葬奉行述年譜寓書於公門下士陳澧為神道碑銘澧再拜而書之曰公諱心存字二銘號遂庵江南常熟人曽祖諱汝明早卒本生曽祖諱汝弼祖諱謙皆不仕考諱咸封官海州學正皆贈光祿大夫體仁閣大學士本生曽祖妣錢氏祖妣王氏前妣許氏皆贈一品夫人妣張氏封太淑人藥贈一品夫人公七歲能屬文人稱神童稍長為生員舉人才名大震體貌魁碩見者知為偉人丁學正憂家貧常館於外道光二年由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館授編修升右春坊右中允典福建鄕試督廣東學政轉左中允直上書房授惠郡王讀書升侍講典四川鄉試督江西學政厯左右庶子國子監祭酒十五年授奉天府丞兼督學政公事母至孝奏言臣母年七十餘不能迎侍關外乞解職歸養 上意方嚮用慰諭曰俟汝母𭘾八十許汝歸公感涕赴任旋授大理寺少卿召還復乞歸 上曰得人甚難汝少留復直上書房授皇六子讀書十八𭘾奏言臣母𭘾八十乞歸許之二十五𭘾丁憂服闋欲不出㑹同書以編修督貴州學政召見 上命傳諭趣公還朝復直上書房授皇八子讀書再補祭酒升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郞銜授工部左侍郞 文宗卽位調户部右侍郞咸豐元𭘾典順天鄉試兼署吏部右侍郞升工部尚書兼署左都御史充實錄館總裁𦀇筵講官三𭘾廣西賊竄入湖南北遂陷江甯公疏陳八事一曰速合勦二曰守江淮三曰清捻賊四曰覈浮冒五曰卹災民六曰籌糧食七曰培元氣八曰振紀綱 上命會同大學士户部統籌軍餉又命兼管順天府事務賊犯天津京師震動公條奏守禦事請順天府各營歸府尹管轄又奏京城團防法時關東索倫兵東三盟蒙古兵屯京城外皆工部順天府供給公晝夜勞瘁鉅細無不辦户部議以銀票給軍食公奏言不便有旨切責會通州捕役有搶劫者部議革職居月餘起為吏部左侍郎調户部右侍郎升兵部尚書調吏部尚書復充𦀇筵講官翰林院掌院學士協辦大學士調戶部尚書八𭘾充上書房總師傅授體仁閣大學士管戶部事務公屢掌戸部慎持大體初為侍郎衆議蘇松漕糧改徵銀公持不可事得寢再為侍郎請停鑄當千當百大錢至是度支日匱公勞神焦思至廢寢食而言利者競進公曰户部古之司農也諸君盍顧名思義乎會有請弛鴉片煙禁者公數於 上前爭之而戶部尚書□□主弛禁收稅廷臣集議皆默然公正色曰若此何以對 先帝乃罷會凡□□所為掊克事皆力止之□□大憾每事相齟齬公以足疾請假旋請開缺 上許之初户部設官錢鋪行鈔票積久生獘公擇司員廉潔者司之□□欲傾公奏請除奸商遂興大獄 上命□□□□□治其事逮司員下獄欲坐以臟而窮治無所得□□請命公詣刑部當是時大學士柏葰下獄棄市,未久人皆為公危僚友莫敢至門公夷然曰是欲我為蕭望之耶 上知公淸正釋不問惟交部議處補官曰革職畱任 今上卽位 兩宮皇太后臨朝誅□□□□命公銷假聽候𥳑用公自陳衰老不堪任使因上封奏臚舉人材有旨開復革職畱任處分以大學士銜管工部事務公以足疾辭命免帶領引見及一切勞苦事同治元𭘾 皇上讀書𢎞德殿 皇太后命公授讀使內侍扶掖出入十一月朔入直遘寒疾越五日薨𭘾七十二 皇太后 皇上皆震悼命醇郡王奠醊贈太保照大學士例賜䘏入祀賢良祠。先是同書為安徽巡撫被劾下獄公疾甚有旨出獄侍疾,及公薨有旨俟百日後入獄遂加恩遣戍烏魯木齊加恩公諸孫曾源以舉人賞進士一體殿試曾純以候選同知鬪選曾滎以監生賞舉人曾桂以刑部學習郞中,為候補郞中曾翰以舉人賞內閣中書。先是同龢以咸豐六𭘾一甲第一名及第,至是曾源復以一甲第一名及第海內榮之公所著詩文集若干卷藏於家早𭘾詞賦偉麗擅名於時非所好也。中𭘾研精𦀇史敦尚實學嘗告陳澧曰:漢儒之學如治田得米,宋儒之學如炊米為飯,無偏重也。此公學問大旨。澧所得聞者敢附著之蓋 上諭所謂淹博而純粹者歟銘曰: |
2  | 維公名儒位極台輔 先帝所拔以遺 聖主維公大老德如皋夔 聖后所命以為 帝師中更病退保身之哲豈惟保身國體罔缺中更吏議 聖主之恩豈惟施恩扶持正人公如松柏孰伐孰翦惟欲伐翦公名益顯公如山嶽孰撼孰傾惟欲撼傾益彰公名公名隆隆克正克端明詔所垂史筆不刊公德淵淵惟忠惟孝學綜魁籍心通大道國恩旣渥家祚彌光巍科高秩子孫大昌爰知正人實天所祐刻此豐碑示千載後。 |
《江南淮海兵僃道桂君墓碑銘》 |
1  | 君諱文燿,字星垣,其先浙江慈谿人。祖鴻以廣東商籍生員改南海籍中舉人官安徽涇縣知縣父士梧議敘直隸州州同銜贈封皆如君官君中道光九年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館授編修乞假歸娶丁母憂家居七年乃還京充湖南鄉試副考官授湖廣道監察御史出為江南常州府知府調蘇州府升署淮海兵僃道告病旋丁父憂歸咸豐四年三月卒年四十八君聰明絶人,讀書不屑治章句恆以功業自任處事精敏理紛制變應機立斷神思湛然默計天下大事殫心規畫咸得要領及羣盜肆擾益奮然有撥亂之志嗚呼君才甚奇志甚大惜乎未得施用而遽死也君自言服官中外能行其意者惟常州養流民一事道光二十七𭘾洪澤湖漲總督開六閘洩之水所至田廬皆没流民南渡江巡撫令蘇松常鎭太四府一州畱養之諸府州請少受人數君獨請受二萬人告吏民曰吾一府八縣縣率有二百餘圖八縣毋慮二千圖一圖率一干家二萬人按圖分之圖十人傭其力以給之食以干家養十人則不費分其人則不生事皆大悅散去於是一府不見有流民其為御史三上封奏畱中者二不知所云也其一曰州縣有守土之責任重而權輕近者湖北崇陽縣湖南武岡州賊皆戕官城守弁兵不為州縣用州縣束手待斃,萬一歲歉民飢奸宄煽誘州縣不能翦除及大用兵力東勦西逃此滅彼起如昔時三省邪敎之事則難善其後矣臣請州縣倣照軍民同知例兼轄營伍城守聽其節制知府倣照兵僃道例一律辦理奉旨下部議部駁不行及粤西賊騷擾半天下州縣殘破如君言其告病在家聞賊犯長江曰江南必敗巳而江甯陷如君言又曰能禦賊者惟山東巡撫李德巳而賊犯山東不得入境如君言又曰廣東賊必起起必於東莞君卒後兩月賊起先陷東莞如君言又曰世人恆憂河合於江是不然河之南地高於北異時必北徙君卒後河決豐北如君言君之才雖未施用觀其料事之明可知矣君又論古今通獘曰元氣剝削紀綱隳敗又曰夷狄輕中國草野輕朝廷百姓輕官長商賈輕士大夫嗚呼皆名言也澧昔與君同為諸生坐同席出同行勸善規過情若昆弟嘗問君曰我二人性情學術出處無一同者而獨相好何也君徐曰我亦不解也君今死矣三十𭘾交情痛不能巳雖然豈獨為交情耶竊為天下惜此才也君二子均堤以咸豐五𭘾十月葬君於廣州城外銀坑嶺之原銘曰: |
2  | 有美人兮冰玉姿軀榦秀削微賢髭清談雅謔妙解頤誰知腹有千熊羆鬱輜腎腸光陸離藏妙素手理亂絲皎皎神劒剽蛟螭昻昂騏驥脫勒羈曉曉砥柱不可移偉哉斯人天下奇造物將奚以汝為埋之深山海之涯千載悠悠誰得知他人不知我知之以淚濡墨書此碑。 |
《張南山先生墓碑銘》 |
1  | 張南山先生之墓在廣東省城東北銀坑嶺重岡夫人金氏合葬子祥晉祥安葬左右先生以祥晉封通奉大夫孫兆熙等立二品之碑而陳禮刻辭曰先生諱維屏字子樹一字南山曽祖諱廷望自浙江山隂遷廣東番禺祖諱元前祖妣王氏皆早卒繼黃氏奉旨旌表節孝考諱炳文四㑹縣學訓導妣耿氏兩世皆贈通奉大夫妣皆夫人先生幼能詩𭘾十三應縣試知縣吳政達奇之為之誦《毛詩》序曰南山有臺樂得賢也字之曰南山里中方氏有園池集諸名士賦詩先生以童子與焉方翁許嫁以女未婚而死先生悼以詩辭采哀艷傳誦一時嘉慶二𭘾為諸生九𭘾中舉人以祖母𭘾老不赴㑹試而肆力於詩粤中推為詩人後㑹試至京師翁覃溪學士曰詩壇大敵至矣㑹試屢不中大挑一等不欲臣州知縣改敎職選臨高學敎諭以親老不欲渡海告病與友數人築室白雲山居之又遊羅浮山為詩益奇。道光二𭘾中進士以知縣用分發湖北補長陽縣署黃梅縣江水潰隄災民遍野先生請帑金賑之上官奏其績曰盡心民事深洽輿情調署松滋縣廣濟縣不欲收漕曰不浮收則漕費無所出浮收則理不直理不直則氣不伸吾甯棄官以伸氣遂告病上官留之署襄陽同知丁訓導君憂服闋不欲為知縣將改敎職親友助以資捐升同知分發江西署袁州府同知泰和縣知縣吉安府通判南康府知府兩登廬山賦詩先生好游山告病歸游鼎湖山七星巖西至桂林遊諸巖洞返番禺賃居花地之東園以詩酒絲竹自娛長子祥泰為園於花地之西曰聽松園先生時往遊焉自嘉慶道光咸豐數十𭘾同輩詩人零落殆盡而先生巋然獨存𭘾老耳聰目明讀書日有程課為學海堂學長堂中士虞必芳少𭘾善屬文先生往拜之曰昔吳學士鼒老矣,聞人誦吾詩輒來拜我我今敢不畏後生耶其愛才如此所著《書》曰:讀經求義曰經字異同曰史鏡曰國朝詩人徵略曰松心詩集文集尤精醫術而不著書自言學醫四十𭘾得黄氏元御書乃通長沙之學其深造過於詩也道光中林總督則徐奉旨至廣東禁鴉片訪於先生先生曰毋開邊釁巳而夷人攻省城咸豐六𭘾夷人又攻省城礙子及先生坐㫄乃徙居城西之必村七𭘾城陷祥晉官江蘇候補道泛海歸省親病歿逾𭘾金夫人卒仲子祥鑑季子祥安先卒先生曰吾亦將去人閒矣生平慕陶淵明及有疾誦陶《詩》曰: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九𭘾三月賦詩辭世而題曰九月果以九月十八日卒於省城清水濠里第𭘾八十祥泰官湖北知縣先生卒後祥泰亦卒先生子四人今無存者有孫十人曽孫口人澧童時蒙先生獎譽,至老契好彌篤先生嘗招飲手一卮曰飲此他日銘我墓石旣而自言曰狷者也嗚呼澧之述先生何如先生之自述哉先生歿時澧喪長子哀傷成疾不能握筆常恐遂死永負先生之託而今猶在幸也乃為銘曰: |
2  | 邈矣先生其德愔愔有睟其容有介其心位不副德守今丞作功在救災道在勇退旣退而休視聽可娛有山有水有詩有晝旣壽而康期頤可卜世有盛衰家有歌哭賦詩而逝飄如登仙旣享高名亦獲大𭘾大𭘾有涯彭殤一邱高名無涯片石千功我為銘章敬踐宿諾老淚浪浪與筆俱落先生有靈知我心悲嗚呼何日九原同歸。 |
《張賓嵎墓碑銘》 |
1  | 君諱祚晉字賓嵎詩人南山先生之子也道光十八𭘾舉人㑹試屢不中,以海疆捐輸議敘員外郎分發工部營繕司行走刑部江蘇司員外郎轉江南道監察御史咸豐元年河決豐卄君奏請江蘇漕糧由海運以所省運費濟河工而以滯留漕米三十萬石賑災民 上從之授刑科給事中廣西賊走陷金陵君奏言廣西用兵以來咸曰無將才臣以為將才惟謀與勇今日之急以勇為先救撫養尊處優距賊數百里凡所調遣下一札行一牌其事遂羅惟靜坐以待稟報飾詞以作奏章此豈能滅賊者今軍營所將最勇者提督向榮乞 皇上取畏葸諸將置重典而命向榮為統帥且令保舉勇將則士卒踴躍用命矣奏入 上命向榮為欽差大臣賊至門南京版未記偏君與開宮言京城外宜立營城內宜編保甲京城及通州米倉有在城外者宜先支放或運米入城江甯揚州宜分兵選將入衛京師奏入 上命設巡防處巳而賊至直隸君奏言賊距京五六百里若待直隸總督及軍營摺報恐誤事機請飭州縣探賊在三百里內者兩日一報二百里內者一日一報一百里內者一日兩報先頒格式使州縣塡寫由順天府以聞 上從之由是京師防衛嚴密偵報迅速君有力焉授廣西左江道君出京遲緩被劾革職是時逆賊李開方據高唐州之馮官屯科爾沁郡王僧格淋沁以重兵攻之不克君詣軍營言曰此距徒駭河百二十里穿渠灌之可滅也王問君能穿渠乎曰能幾曰渠成曰十日王曰十日賊覺遁矣限五日君唯唯而出至營門王下令限三日君大駭急集夫役執令箭馳馬大呼晝夜不絕聲衆役併力三曰渠成水大至賊不得出遂乞降王奏復君官發江蘇候補夷寇陷廣東省城君欲歸省父母求上官為催餉委員僞為賈人附上海輪船四日而至見父母於城西之沙村又潛往謁督撫欽差謀殺夷復城時方盛暑感疾卒於省城之西關咸豐八𭘾八月一日也𭘾四十二妻金夫人繼妻戴夫人子四皆金夫人出兆甲舉人工部候選主事兆耆先卒兆鼎𭘾十三中副榜貢生時稱神童兆豐尚幼兆甲自京師奔父喪歸而祖父母相繼卒乃葬祖父母而以君祔焉請余為銘嗚呼君為余門人自其童時至其死數十𭘾情事何可勝道惟一慟而巳銘曰: |
2  | 敏於謀而仕中蹶矣銳於事而身早折矣父母痛子相繼而沒矣君死有知目不瞑而淚血矣我書此銘心愴絕矣。 |
《誥贈光祿大夫建威將軍張公神道碑銘》 |
1  | 誥贈光祿大夫建威將軍張公之墓布政使銜前四川按察使方君為之表公長子樹聲今官兩廣總督以大淸通禮一品官墓當立螭首碑高八尺有可命陳澧為銘澧以方表讚述詳實乃隱括而為辭曰: |
2  | 伏惟張公挺生合肥厥諱蔭穀字曰藍眩昔在遠祖著籍江西爰自前朝始遷於斯系世隱德弗揚其輝鍾美於公含和廿也廣學勤敏幼無游嬉長入醫序文譽騰蜚三試不售棄之如遺孝養二親逮王父母父足生瘍吮膿以口敎子文行講貫析剖平康於家拮据於手道光季年盜起壽州劫公之鄉為騰為讎公率鄉人磨刀礪矛一擊賊破狂奔弗留公退而思及是調終沈機密僃選勇練謀勖以大義諄諄弗休俾爾忠孝生心油油咸豐之初髮賊為害竊據金陵僭號侈大捻賊繼起如蜂如蠆同惡相倚如狼如狽公倡團練拔戟成隊乃率二子料簡鋒銳擊賊於巢英霍潜太曁無為州羣醜崩潰奈何官軍蓄志奸猶不應不援擁衆自衛俾公鄉兵大功弗遂維公之居曰周公山大潛紫蓬鼎峙其間公謂禦賊壁壘必完顯衆築堡萬夫爭先有周盛波有𭄘銘傳復有三家董唐與潘受公條約臂指結聯其堅如城其安若磐髮賊悍者曰陳玉成稔賊健者曰張落形各擁萬衆直突橫行公怒而呼出我保兵與決一死戮此鲵鯨是時江淮列郡糜爛公居一鄉能捍大難甫離兵凶又遭歲旱收合擔石分哺粥飯公家巳毀公財巳散救災恤貧有志無倦維此德人宜享百齡五十有八梁壤山傾赴弔屬路雨泣沾纓胡不憗遺天所弗膺庸知天心報以後福三子一品總督提督餘子策名咸食天祿其笏滿牀其誥連軸孫曾蟬聯嶷嶷頭角矗哉高門蔚哉喬木綜覽遺事得公生平曰孝曰仁曰勇曰誠固宜奇功出自儒生勞而不伐一命未膺奄及遷化迭受恩榮峩峩豐碑鬱鬱佳城過者下馬觀此刻銘誦之琅琅千秋有聲。 |
《記名提督廣西右江鎭總兵官張公神道碑銘》 |
1  | 誥授建威將軍記名提督廣西右江鎭總兵官捍勇巴圖魯張公諱樹珊字海柯安徽合肥人贈光祿大夫建威將軍之子今兩廣總督卓勇巴圖魯之弟也咸豐三𭘾髮賊捻賊為亂江淮數千里無完土公隨父兄團練鄉勇淮軍之興自張氏始公以親兵二十八人擊賊巢縣擒斬僞尚書五人克復來安潛山至太湖所部五百人,遇賊陳玉成衆萬人與戰公軍糧火藥皆盡賊屯堤上公夜率敢死士緣隄下蛇行入賊中大呼殺賊賊驚覺當是時公與劉公銘傳潘公鼎新周公盛波皆以名名其軍曰樹軍銘軍鼎軍盛軍今大學士李公統率之規復江蘇與諸軍擊賊克青浦嘉定常熟賊皆降福山賊降而復叛攻常熟公以舟師至風潮震盪無泊舟地登岸欲結營而賊大至公與鏖戰竟破之移兵克常州又從曾文正公擊捻賊於魚臺沙河許州皆敗之又敗賊於豐於定陶於曹追賊於汝甯曽公國荃檄君援德安至新家橋賊緜互十餘里隔水而陣公麾兵渡水殺賊無算賊奔窮追而賊橫走截公軍後公力戰至夜半馬立積尸中不能行下馬門死同治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也《春秋》四十有一事聞贈太子少保銜賜謚勇烈給騎都尉兼一雲騎尉世職夲籍及立功地方皆建專祠及賊平 上追念前勳賜祭一壇嗚呼公賦性忠勇兄弟皆百戰立功文武官階皆至一品兄熾而昌弟殞而折則命也公之死以自負其勇然公生平夲不畏死故遇危難輒傾身赴之惟賊未滅而身先亡為遺憾焉耳自髮賊捻賊擾亂天下十餘年將吏戰死者以百數卒之殄滅羣醜重開太平由諸君子誓死報國斷胆決胸而不悔乃克成此大功是則公之死卽公之功也而又何憾焉凡屬在國殤皆得以此弔之矣公曾祖考諱某妣某氏某氏祖考諱某妣某氏考諱某妣某氏三代皆以公贈建威將軍妣皆一品夫人公娶吳氏繼娶黄氏贈封皆一品夫人側室王氏生子雲逵襲世職公以光緖四年某月某日葬其鄉大潜山陽華城寺之西原李相國為之誌足以傳矣制府友于之誼有餘哀焉又命澧銘神道之碑其辭曰: |
2  | 中興出將淮西東屹與湖湘稱並雄合肥兄弟二張公次公每戰為軍鋒乘危犯險多奇功奮身深入虎豹叢將星墮地光熊熊公心但有孝與忠忠孝盡矣生死同九原持此告我翁神祠萬衆趨鞠躬又來拜瞻馬鬣封靈之來兮雷電從雨颯颯兮雲蓬蓬四山松柏生威風。 |
《誥封光祿大夫四川岳池縣知縣何公神道碑銘》 |
1  | 四川岳池縣知縣誥封光祿大夫江蘇巡撫香山何公卒於里第長子璟官兩江總督聞訃歸葬公於城東大嶺頭之原屬慳為公銘神道之碑按狀公諱曰愈字德持號雲毗祖諱夢齡區學武生有解女明乾隆已亥恩科舉人河南洧川縣知縣皆贈光政大夫妣皆一品夫人公少好學能文應順天鄕能不中捐納州史目嘉慶二十一𭘾,分發四川著塾工縣典史篷州吏目道光五𭘾補㑹理州吏目苗人殺漢民知州以公事出俞公代驗土官使人以數百金獻於公乞無驗而以自戕報公揮其金去之土官率數百人衷甲來迎公不懼驗得殺傷報官并言土官獻金事上官杖土官而黜之由是公名大著任滿兼獲鄰境巨盜送部引見捐升知縣返四川大更命主西藏糧臺故事糧臺官見達賴喇嘛膜拜達賴坐受公長揖不拜達賴笑握公手延之坐曰君有根器人也咸豐元𭘾補岳池縣知縣縣人有曾為兵備道者素驕橫初見公有請託事公正色拒之遂畏憚不敢逞一縣大治時湖北長髮賊擾亂公曰寇氛雖遠不可無備繕城郭庀器械公去官後賊至圍縣城後任官得君所製槍礙火藥城守遂堅三𭘾李太夫人卒於里第公以寇盜塞路不能歸,會甯遠猓夷焚掠冕甯鹽源、西昌諸縣,大吏奏以公參總兵占泰軍事西昌縣令以民變告公單騎往視之萬衆講於縣堂問之則曰被夷焚掠乞剿之公與縣令謀給之飲食為棚以棲之遂告之曰爾平日欺夷如鹿豕夷憤極成此巨患也乃請於總兵得兵五百人復募三百人入夷巢斬數十級餘皆遁師還夷尾其後復以母擊之皆潰是役也以數百人破夷衆數千越舊之夷凡十七支聞之皆懼乞投誠請漢民復業無食者貸以粟無屋者贈以材木公告民曰彼夷尚有良心者也今後宜相安民皆悅因為立法十二章使歃血而盟夷患遂息事甫定復有滇寇韓登鷺入㑹理聲言與回民夙讐將報之諸回亦焚民居知府及總兵命公往至則人心惶然言奸細伏城內公下令毋閉城門三曰後大索容奸細者斬越三曰士民上謁言,賊黨盡遁矣,公為榜文、遣人諭登鸞,登鸞曰:我非反也,報讐卽歸公以兵逼賊營,又發告示為釋讐怨,賊稍退,其未退者尚五千餘人公揚言使民兵及回人夾攻而自率官軍衝撃之賊懼盡退公復為手諭以誡回人回人曰道光十六年水災我等田廬皆沒何公策馬渡水賑我又為我疏河道除水患至今不忘公今有諭請各錄一通永遵守之事旣定有懷公功者不自表暴還成都僦居灌縣時花種竹泊如也同治元年以長子官廬鳳道遂去官就養旣而歸廣州十一年某月某日微疾而終壽八十所著書有玉帳狐腋四卷存誠齋文集十四卷餘甘軒詩集十二卷退庵詩話十二卷子五人長子今官閩浙總督次某某官、次某某官。孫七人:某某官。曾孫三人。公在廣州時嘗見訪氣體雄偉老而不衰見示文集議論風發文如其人澧敬仰之總督之歸也小冠青布衫徒步來訪其高致如此尤心折焉索為文其敢以老拙辭乃為銘曰: |
2  | 粤有攬山何實巨族厥氣砺礴特鍾光祿卓哉循吏諍諍有聲平能理民亂能將兵以諭則服以戰則捷讐者以解悍者以謦有功不伐有官可休有子顯貴作督八州一品告身八秩壽考偉然鬚眉上庠國老著作行世有文有詩復有兵法登壇者師案葉蕃昌善門餘慶蔚然世家光於志乘佳城鬱鬱豐碑峩峩刻此銘詩以誦以歌。 |
3  |
《東塾集》卷五終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