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丘文庄公集卷之四 |
| 2 | 琼山丘浚仲深甫著 新安王贽献甫阅 |
| 3 | 关中焦映汉雯涛选定 男世爵绍庵 |
| 4 | 瀛海贾 棠青南编次 男际熙庶咸校 |
| 5 | 序（三） |
| 6 | ◆序（三） |
| 7 | 赠琼郡陈同知序 |
| 8 | 送伍通判序 |
| 9 | 送傅推官序 |
| 10 | 赠潮州张推官序 |
| 11 | 送郑钧州序 |
| 12 | 赠新兴贺知州序 |
| 13 | 赠儋州林知州序 |
| 14 | 送颖州高同知复任序 |
| 15 | 送胶州陈节判序 |
| 16 | 赠姚自明擢大兴知县序 |
| 17 | 赠段可久宰福山序 |
| 18 | 赠孟县张知县序 |
| 19 | 赠郑陈留复任序 |
| 20 | 送梁景熙知萧山县序 |
| 21 | 赠韩敬夫序 |
| 22 | 赠如皋易知县序 |
| 23 | 送清江管知县序 |
| 24 | 送容县林知县序 |
| 25 | 送梁弘道教谕序 |
| 26 | 送郑司训序 |
| 27 | 送乡友冯元吉教谕序 |
| 28 | 送乡友崔仲渊司训序 |
| 29 | 送乡友林茂才赣州府学训导序 |
| 30 | 送太子少保礼部尚书涪陵刘公致仕序 |
| 31 | 赠都宪彭公致政还岭南序 |
| 32 | 送王继甫南归序 |
| 33 | 归田乐诗序 |
| 34 | 醉花 |
| 35 | 岐山八景诗序 |
| 36 | 送蒋生归省诗序 |
| 37 | 寿严陵先生七十岁诗序 |
| 38 | 寿李希润七十岁诗序 |
| 39 | 寿吴馀庆诗序 |
| 40 | 谢署正挽诗序 |
| 41 | 赠段通判考满序 |
| 42 | 送庄莹中赴秀水县序 |
| 43 | 送乡友富川韦知县序 |
| 44 | 丁守彝哀诗序 |
| 45 | 侯教谕哀诗序 |
| 46 | ○赠琼郡陈同知序 |
| 47 | 锡山陈侯以泰安州知州需选天官升琼州府同知琼之人士寓京者闻命下即趋走其寓舍瞻拜焉既退私相语曰琼之民有幸矣去年得袁公为之守儒者也今年又得侯为袁公贰亦儒者也以儒佐儒吾郡三州十邑之民庶其有瘳乎语既人人喜动颜色明日走报予曰吾郡又得贤佐子知之乎吾与子之父兄乡党下及草木禽鱼皆得沾被其教化沐浴其膏泽矣子宁不喜乎喜之可无贺乎贺之非文不可也顾今京师学士大夫非无能文者必吾郡人然后知吾民情风俗之详贺侯之文子毋庸辞予忝以文字为职且郡人也袁公之行既谬言以赠之矣今侯之行又奚容嘿哉虽然侯儒者也不出户庭巳于天下民情风俗无所不周知非必躬履其地耳闻目见然后知也则于吾郡之民情风俗皆侯平日博洽中一事而又何待予赘哉请言其略吾郡独在海中广轮几三千里其地广矣广足以有容宜其民之众今反寡焉岭以南自昔称多奇货而吾郡所出者恒什八九其物产众矣物众足以自饶宜其民之富今反贫焉朝廷以其地去京师最远特优待之凡百征需比内地百不及一二其赋役轻矣赋轻得以自营宜其民之逸今反劳焉比年岁屡登斗米仅十馀钱宜其民之有馀矣而耕者往往告饥府若州若县学校共十有四科目外岁贡士计十年总其凡无虑五十馀人宜其人材之众矣而仕者恒不多见是五者宜若有馀而反不足矣岂无其故哉事之如此比者甚众是盖其易见者也予窃疑之久矣每求其故而不可得幸侯之往试一问焉所以致此者必有其故矣诚求其故而得之剔其蠹塞其源逆闭其涂而复其常处则三州十邑之民信乎其有瘳矣则夫教化之沾被膏泽之滋润庸有穷乎 |
| 48 | ○送伍通判序 |
| 49 | 国家承平百年海内无事久矣仕者恒以得山水之郡为乐然郡之有佳山水者多临边徼当孔道或其地瘠民贫俗不尚文学不然则其民悍戾喜鬬讼多椎剽之盗武断之豪讼谍纷冗欲求一日之暇有不可得者是以往往不如其意幸得佳郡皆无是数者之累矣而其人又多喜事功贪声利胷中扰扰不能斯须宁者故虽得之而不知其为乐予友羊城伍君尚节简静之士也为人忠实无他肠不设城府为崖岸与之交往数十年恒如一日蚤膺乡贡试礼闱辞校官入太学者十馀年今拜命为宁波府通判四明山水名天下形胜伟特群山秀拔湖荡清溢众流斯委号为东南奥区内络湖渠原田交灌外滨涨海海错杂出号为东南乐土诗书之泽相染弦歌之声不绝世宦之盛如史如袁文学之尤曰麟曰凤至于理学之宗则又有若杨黄诸人流风馀韵至今犹存号为东南文献之邦向所谓数者之累幸皆无之而君又居倅贰之职上焉有守以总其繁下焉有属以分其详君居其间以简静之德临淳厚之民岂非地与人相称哉惟简能御众之繁惟静能应众之动以此佐其长临其下无难事矣苟其身自处于委琐纷扰之中自治且不暇而况治人乎而况乐山水之胜乎君甚称是官而官又与地相称可谓得其乐矣凡相与厚者咸赋诗赠君行予尤厚者故为序 |
| 50 | ○送傅推官序 |
| 51 | 刑者圣人不得巳而用之者也用之必于不得巳可以巳而不巳焉是岂制刑之本意哉昔者圣王既制刑书颁之天下示民以不可犯复立刑官执刑书以断天下之狱使民知是书之必用而其条贯之必不可犯而犯之必不得巳是盖用之以禁制其未然而非豫以是待之也苟非甚不得巳必不用焉其用之也必原其情揆诸理定以法比审故误之因求法外之意然后用之不敢轻也我国家仿周典以建官内设六曹刑居其一外之郡设守倅者三而理刑狱者惟一其意盖可见巳守倅譬则菽粟稻粱之类所以养民生者也刑官譬则汤液针砭之类所以防民疾者也吏乎民者不思耕艺储积以养民之生顾乃鳃鳃然捃摭传致求民之疾以施其吐下熨灼之方岂理也哉琼郡去京师最远民俗视内地颇淳健讼怙法者固不能无然愚昧罔知而误抵于罪罟者亦多矣予去家也久于乡邦之事虽未必一一知其详然闻兹数年来水旱相仍民多疵疠岁收薄恶物价腾踊盖必有以召之者昔东海杀一孝妇天为之旱者三年意者刑罚有不中欤乃者旰江傅君用端以太学生历政刑曹谒选天官特擢吾郡推官受命之日即介封部主事左君时翊过予予一见之知其为仁厚和易之君子也退而语凡乡人之在京者曰吾人庶几其有瘳乎所以推哀矜勿喜之心以生吾人者其在斯人乎回灾异之变为丰穰之祥者其机在此乎佥谓予宜有赠言予故推古人所以制刑及圣朝设官之意以为君告非欲君以姑息惠奸也君其念之哉古人有言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俱无憾又曰刑罚不苛是刑罚中教化君其念之哉 |
| 52 | ○赠潮州张推官序 |
| 53 | 崇川张仲鼎以乡贡进士卒业太学者久之需选天官拜命为潮州府推官命下潮之士走谒予需赠言予谓之曰以儒生而司郡刑四邑之民命庶其有瘳乎盖刑官民命所系一不得其人则一郡之民有横罹非命者矣一人非其命则感伤天地之和而召旱暵之灾灾仍则岁歉歉则民不聊其生是则郡之治教虽总于守所以辅其治弼其教召和气致丰年则本于司刑之官也乌可非其人哉昔东海冤一孝妇而致旱者三年一妇人之非命何与于天而天乃以一妇人之故致一郡之灾是则为一人而祸及千万人也天岂屑屑为是哉盖天人感通之理不以小大众寡而殊天无往而不在人无一而非天千万人此天也一人亦此天也伤其一人之天而天之在乎千万人者亦从而伤焉可不慎哉由是观之司刑之官诚不可以不慎择以其非独有系于人而实有系乎天也彼夫以案牍为师而从事柱后惠文冠者详于人而略于天乌足以语此哉天人之理备于易易于刑狱之事屡致意焉于噬嗑曰明罚敕法于贲曰无敢折狱于丰曰折狱致刑于旅曰不敢留狱易者性命之书而于刑狱之事丁宁谆切如此圣人之意断可识矣君以经书为学以儒科发身其诸异乎世之为俗吏者故于其行也推夫天人之理以告之 |
| 54 | ○送郑钧州序 |
| 55 | 问羊知马机开键闭昔之人固有用之以成名者矣君子不取也深文巧诋刺骨熸肤昔之人亦有任之以为治者矣君子不取也盖用智者术数有时而穷任威者刑罚有所不能加若夫居简可以临民正容可以悟物储精蠖濩之中可以逆厘三神谈笑尊俎之间可以折冲万里当之者意销遇之者心醉其惟诚乎予友云间郑叔润诚实人也质直而谨恪平生无伪言伪行自其居家庭处里閈以至游庠序登甲科所以处巳接物一惟诚焉是务无所矫饰天顺四年以名进士拜知钧州入境之初望车尘者瞻其容巳动其心视篆之始拜阶下者接其言巳革其面未尝任智与威而四封之内自然闻风而向化三年之间有如一日今年以考满来觐阙庭天官考称将归所治凡与之交好者需予赠言予惟叔润之政治章灼人耳目如此奚俟予言为哉虽然叔润固无俟乎予言予亦不能以无言也然则将奚言耶不过推明叔润所巳行而有验者以渎告之耳盖是诚在天为实理在人为实心敛之则成巳施之则成物一念之至可以贯金石孚豚鱼感鬼神动天地风可使之止旱可使之雨虎可使之渡河蝗可使之不入境鳄鱼可使之远徙于海珠可使之去而复还况夫齐民也哉诚持此心而始终不渝不以智数威严杂焉若是而民之不丕化治效之不益著声誉之不远闻万无此理也叔润归不必他求于此而加勉焉则虽古圣贤之事业亦不过此矣一郡守云乎哉观斯文者谓予为迂且过者非知言者也亦非知治要者也 |
| 56 | ○赠新兴贺知州序 |
| 57 | 朝廷以滇南地僻远恒慎择其长吏非其人不轻子之所予者必出自学校通经史知理道达政治者也天顺壬午冬十月天官卿群士子之需选者而铨试之首擢长沙贺恕近仁为云南新兴知州循故事乘传将之治所其乡友某谒予文以为近仁之官赠予闻地有遐迩而人情之好恶则不遐迩异也均好生而恶死均好善而恶恶均好逸而恶劳均好聚而恶散均好取而恶予均好利而恶害善于治者顺其性而导迪之置之生全休息之地而不拂其情斯相安矣彼昧者乃荒远其地鄙夷其人畜视而渔食之使之失其所以为生者一旦至于启事造衅非惟彼不得以安其生而巳亦不能安其位矣岂不两有所失哉考之前志古人之治于斯者若张乔除去奸猾而二十六郡尽降张处陀以淫虐致乱祸延二十馀万人梁毗不取一金酋长感悦史万岁贪其贿赂随服随叛则人情好恶大略可见矣岂以古今而异哉且顺其情则服逆其情则去虽齐鲁吴越之民莫不皆然况荒服之外乎是尤不可不加之意也贺君湖湘故家子曾大父以下世为显官得家庭之传有素发身贤科卒业太学遍交当世知名之士所谓通经史知理道达政治者非其人耶天官卿首擢斯任诚真知人予知其必能顺民之情以导迪之克副圣天子轸念远人之意必矣异时政声彰闻其名位殆不止此也于是乎书 |
| 58 | ○赠儋州林知州序 |
| 59 | 莆田林侯之守儋州也政行惠流民夷悦服儋之士咸以为前此数十年握郡章者皆未之或过也自子来京师凡郡人以事至者询及贤守令必曰林儋州及求其所以贤则又往往不能言嗟乎为治而至于人莫能言非不能言莫可得而言也昔班孟坚传循吏六人各以一事擅声于时独河南之守吴公无事可书止曰治行为天下第一一言之外无可书也岂真无可书者耶噫为政而人无得而言史无得而书其真循吏哉虽然古之所谓循吏者往往在河朔汝颖之间未有地远而偏如儋耳者也地远而偏巳之臧否上之人弗闻知也民之欣戚上之人不闻知也有善名不扬有恶声不彰名不扬则赏不及声不彰则罚不加赏不及则怠罚不加则恣怠则多苟且之政恣则无顾惜之心此世之仕者通患也自非的有所见确有所守未有不怠且恣者焉古人有言无所为而为者义也侯殆有见于此乎今年春乡人贾傊者来京师拜官南还滨行求予文将持归以为侯赠予问之傊无可言予亦无可书也若侯者其庶几古循吏也耶诚一其初终不中变焉名位将不止此也 |
| 60 | ○送颖州高同知复任序 |
| 61 | 尝怪欧阳文忠公世家庐陵及其宦游四方历守七郡所至如滁如扬如亳如彝陵皆不之思而独惓惓于颖既去任而犹思之不置时时见于文字间迨其晚年得遂所请乃不复归吉而终老于颖焉意其人民土俗必有异于他郡而足以感公之心而为所爱慕者不然故乡飞鸟亦啁啾之言岂公徒能言之而不能允蹈耶及观思颖诗集序所谓民淳讼简而物产美土厚水甘而风气和然后知公之所以眷眷于颖者意有在也况今地在皇畿内为帝乡之支郡渐染圣化日深其民风士习必有非昔比者则夫今日之仕于是也其官闲无事之乐殆有过于昔人者矣泉南高明文显佐兹郡者六年矣吏习而民安之今年以满两考来上天官绩以最闻将俟九载而超升焉其治下张翀等计其在郡之时仅馀一考虑颖人之不得久专其惠也欲言之而辞不足以达意谒予文以代之言嗟乎世之仕州县者恒多以鱼肉视其民民用是亦视之以寇雠一旦解任而去也如骑虎而得下而民之幸其去也如负芒刺而得释况去之复思思之而冀其复来耶由是以观文忠公之于颖非独其民俗之善抑亦公之德政有以感孚乎其人也苏子由尝称公之政察而不苛宽而不弛吏民安之则公之所以得颖人心者其有在夫予闻文显之治颖亦有上下相安之美岂其天资近道故其所行亦有暗合于公者乎不然何邦人之恋恋于文显如是也文显临先贤之故郡治其遗民之子孙诚能体其心而施之不纵弛以宽不苛刻以察始终一致而不变焉则虽不能与之齐驱而亦可庶几其万分之一矣方今朝廷清明尤注意于牧民之任未有庶几如古者而使滞于常调也治行第一徵为公辅颖川旧有故事岂古有其人而今无乎文显当是时其亦思颖否乎是为序 |
| 62 | ○送胶州陈节判序 |
| 63 | 汉史传循吏六人而其一出胶东胶东之治流芳史册古今以为美谈于乎王成何以得此声于当世哉考史所称其绩之大者亦不过谓其劳来不倦以致户口蕃殖耳夫劳来非难事也而数百年以来未闻能继其后者何耶岂古今人不相及耶抑古之民易治而今难耶不然则当时流民自占八万馀口皆伪增诚如史氏所云邪建安陈君廷辅以太学生擢倅胶州三年于兹矣报政来京天官考其课居最将还任所过予求言予闻今之胶州即古之胶东也疆域如故而守兹土者未闻有如王成者岂真不可如哉顾吾所以劳来不倦者未如之耳夫劳来可能也劳来而继以不倦者难能也故虽尼父之圣师与由之贤所以教之为政者亦惟以不倦为言然则成亦有得于孔门之教欤矧吾廷辅出自学校其于孔门不倦之教服膺有素心圣人之言临古循吏之迹所以继其芳躅而追配之者诚无难矣但不知果能不倦否乎州之守虞君济民予友也君归而以予言谂之相与勉焉则夫三齐之间有以贤守佐并称者必吾济民与君也王成岂独专其美于胶东哉古人岂终不可及哉是为序 |
| 64 | ○赠姚自明擢大兴知县序 |
| 65 | 国朝赤县令之制视他县令秩高一等朝夕得预朝参他令则觐见有时也三年考满得给敕命他令则必待九载也善政著闻则不俟终考而不次超擢他令则必循资格也有所按问必待上请他令则不待报而径逮置对也均是令也而朝廷待之独优优之所以重之重之所以难其选也选之难也如此则居是任也夫岂易哉盖以天子辇毂之下百责萃焉百需出焉五方之民聚焉上有文法之绳旁有掣肘之拘下有摘纸尾之抏甚至有近贵之矫虔法比之掷觖知识之请求而必欲一如其志以行难矣哉自非材行之卓持守之坚者不足以当兹任也求其足以当兹任者于今吾得一人焉姚君自明是巳君庐陵人其先以旁累谪戍朔方因家焉发身戎行奋志经史一旦拔等夷而出以与天下豪儁士相颉颃非材行之卓不能也登名天府四至礼部得校官辄不就卒业太学几十年断断乎其必得所志而后巳然而弗偶卒亦末如之何今不得巳始就舍选以出非持守之坚不能也古人有言穷之所养则达之所施以是占之则君之于是任优为之无难者矣嗟乎天下事本无难者顾在我者有不足耳以我之不足故见事之有难非事之难无诸巳也使在我者恢恢乎常有容地绰绰乎常有馀才灼灼乎常有定见卓卓乎常有固志则事之未来也有以炳其几先其既至也有以中其肯綮其巳过也有以得其归宿则虽天下之大几务之繁尚优为之况一赤县令乎此予所以断焉知君足以当兹任而无难也天官卿承上命而以君膺是选真诚知人而君亦真无负所用也哉君之同学某某谓予与君有一日之雅需言以赠于是乎言 |
| 66 | ○赠段可久宰福山序 |
| 67 | 今之县令古百里侯也于民有父子之道焉于吏有君臣之道焉于学校有师弟子之道焉士之筮仕即得百里之地有数千户之民以君之父之师之亦可以行其志矣然世之仕者往往重内而轻外一登科目即视州县如陷阱然惟恐巳之不幸而或堕焉之人也岂虑其职之未易称耶民之未易化耶吏之未易驭耶政事之未易修举耶曰皆非也政以其胷中之勃勃然未易平耳虽然领郡辄无色之官皆有词岂独今日然哉唐府帅见大府必戎服左握刀右属弓矢帕首裤鞾郊迎令狐峘刺吉州谒见齐映从容步进不帓首戎器即以得谴夫府帅之见大府刺史之见观察使尚尔则县令可知矣宋使者行部所部郊迎数十里外或遇霖潦瞻马首倏至跪拜泥淖中移时不敢兴既就馆拱手立座下三跪进酒其卑辱也甚矣然是时韩昌黎以名世大儒谪令阳山朱紫阳以命世大才首簿同安未闻其以骄蹇得谴于时及考其所以致谴者乃以辟异端忤权贵之故所以然者岂非以上下之分所当尽是非之公不容昧可以理诎而不可以势诎耶予友段可久少负奇气好读史传而慕古豪杰士之为人不肯媕阿随人后举进士即以病得告家居其于富贵利达盖漠如也今不得巳始起拜命得知登之福山县嗟乎可久岂百里才哉虽然今则然矣将若之何夫以大才试小邑如以千里马驰数十里之地不患其不至也以百石弓射数十步之远不患其不中也可久行矣其尚明理以御气无若小丈夫然积勃勃者于胷中见悻悻者于颜面于上下之分则不肯安临势利之际则厥角稽首之惟恐后其为科目累也大矣予托交可久相知最深于其行慕古人赠处之义方将有所规焉适地官主事刘世英率其诸交游属予文以华其行遂书以赠之可久得无异吾言乎 |
| 68 | ○赠孟县张知县序 |
| 69 | 会稽张君景瓛以昌平县县丞九年考满升知怀之孟县行有日其友尚宝司丞江君宗海中书舍人张君升之辈谋所以赠其行者谓非文不可将请之大方家景瓛曰必得某文时予方在告升之以文请予辞以疾明日升之偕宗海复来且曰张君慕子之文必欲得之子毋庸辞嗟乎予言何足为人轻重而张君必欲得之哉予闻君山西布政公之从子福建佥宪公之嗣也其学业得之家庭之授受者有素向丞昌平密迩京师且在山陵下事烦剧而民难治君从容为之绰有能誉其于治体固巳试验之有素况孟视昌平不逮远甚而令视丞其权任亦自不同譬之屠牛之刃不难于割鸡豚彼大而此小也断髋髀之斧斤不惮于劙肤革彼难而此易也道瞽者之相不忧其步履之颠踬彼相人而此自行也虽然人固有能于大而不能于小者不见海舟乎能出没于吞天浴日之波涛至于入溪涧则胶矣亦有能难而不能易者不见猛将乎能搴旗斩将于锋镝纷扰之中优游樽俎间或至失匕箸矣又有能助人而不能自为者不见奕棋乎能料敌制胜于袖手旁观之时当局则昏瞀矣虽然此所以论庸众人也非所以论出乎众之人也材之出众者天分既高而又假学力以充之持之以定志本之以实心行之以强力则是天下事无大小无难易无人巳一切优为之矣是之谓天下之通才君得无近似之乎予力疾书此以塞二君之请俾书诸帛以赠张君之行君得无异予言乎 |
| 70 | ○赠郑陈留复任序 |
| 71 | 予官禁近居京师凡吾岭南人游宦四方者无问识与不识人来自其治所者必询其治状治则为之欣然否则不乐者竟日予友海阳郑君暲之为陈留令六年于兹矣人来自汴者往往称其善不容口及求其所以善之实则相顾愕然拟议者良久而卒亦无以为对嗟乎此君之治所以为善欤老氏有云其政闷闷其民醇醇君之治殆近之乎夫善于治者无迹大凡存形迹者为名者也苟行其所无事而不容吾心因民之俗而不立异顺民之天而不拂其所欲公是非而是是非非之同好恶而好好恶恶之时其耕而耕焉吾不尔督也择可劳而劳焉吾不尔私也缲绪而织缕字幼而孳畜吾不尔程也某山有木可为棺某亭有豕可用祭吾不尔知也夫然则虽无殊异之行超卓之功而民阴受其赐也多矣视彼烦禁令程功课要声誉以希赏擢者其诚伪正谲之分奚翅天渊乎哉君为陈留非一日谈其善者非一人至求其实乃无一事可指非无事也有其事而无其迹也无迹故无名无名故不可得而指言焉虽然日计不足者月计恒有馀在位无赫赫之名者去后恒见思仰孰知其不务一时之名乃所以垂久远之名欤今君报政天官考最将还乡人寓京者求予文赠之予多君善于治凡吾岭南人仕中外者皆预有光焉故乐为之书 |
| 72 | ○送梁景熙知萧山县序 |
| 73 | 皇帝复正大统之四年因天下百司朝觐京师首举更贤育民之典简州县之吏去其尤无良者择进士中之有名者往补其处于是吾乡之为进士者四人预焉潘洪克宽得东平州崔浩文渊得吴县吴浍源深得弋阳县梁昉景熙得萧山县四人者景熙年最少而萧山尤号难治爱景熙者咸为之虑焉予曰无虑也胡无虑耶有恃也昔宓子贱为单父宰所父事者二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皆教子贱以治人之术邑用以治今萧山之人可师可友者吾不得尽知也乃若硕德古学为天下所宗仰者有冢宰魏公焉公邑人也百世之远闻风尚兴起况亲炙其人者乎清德惠政为两浙所称最者有太守彭公焉公乡人也千里之遥引领冀觌况亲为其属者乎以吾景熙英妙之资谨厚之道通经学古之才得二公以为之师法其于治邑也何有予所以恃而不为景熙虑者此尔呜呼古者学而后入政今吾景熙因政而得师异时学之所进当不在子贱后而萧山之治岂下于单父哉予于是不独不为景熙虑且为之喜且幸矣于其行也书此以赠之 |
| 74 | ○赠韩敬夫序 |
| 75 | 予友韩敬夫世家河内之修武以正统丁卯乡贡进士第试礼部不得意其后屡试皆然今十有六年矣始以太学舍选得为婺源县知县滨行过予言别曰某太学十年交游之旧兹忝有民社之寄才薄而任难心甚惴焉吾子能无一言开发我乎予惟婺源文公之阙里也吾敬夫平昔所读者文公之书凡其所以见于修身制行接人待物者何往而非文公之道今将临文公之故里以治其乡之遗民不过推文公之道以行之焉耳岂俟他求哉夫文公之道全体大用之道也大而以之治天下次之以治一郡一邑小之以治一家无用而不效凿乎如衣布帛必可以不寒食粟菽必可以不饥也虽然求之于空言孰若求之以实效昔文公三任民事其在同安也莅政事以勤敏开士子以义理其在南康也列三条以新政化定规式以明教条其后临漳之政亦称是焉宽严适宜政教兼举其施为之序俄顷之化非但足以致一时循良之绩而实可以为千万世治民之规矩绳墨秦汉以下所谓循吏者皆不足道也吾敬夫诚能一遵文公之所巳行而效者还以治诸其乡之人吾知文公在天之灵亦未必不莞尔而笑也敬夫其勉之哉敬夫曰唯唯适监察御史司君希谦求予赠言遂书以为敬夫之官之赠 |
| 76 | ○赠如皋易知县序 |
| 77 | 予友高凉易君立方以易经领东广乡荐今二十有七年矣数试礼部得校官辄弃去游太学者久之然卒不能如初志也今年夏拜命为扬之如皋知县户部主事萧君有庆与之友连过予徵文以为君之官之赠嗟乎火之宿也用之壮水之溢也流之长其理然也君老于场屋深于世故一旦小试之以百里之政吾知其无难者矣予闻古之君子四十而始仕植之于既固之后决之于将溢之时故其于天道民彝物理事机人情世态时宜地势官政吏治士风土俗无不究诸心而求其故或得之于简册或得之于传闻或得之于谣诵或得之于谈论或得之于涉历或得之于耳目阅世久而经事多其轻重长短大小远近厚薄迂径险易深浅广狭多寡强弱虚实高下明晦同异详畧繁简嬴缩淳浇真伪始终本末因革损益良苦新陈偏全常变先后久暂丰啬利害成败盛衰得失曲直诚诈是非可否取舍好恶向背莫不的然知其所以如此与其所必当如此而不得不如此所不可如此而决不如此者一旦出而用之于时小用之则小效大用之则大效无不可焉者以故吏多善政国无失治民得以遂其生物得以止其所有由然也后世则不然矣夫以血气未定之年而当夫人民社稷之任历世浅而练事少徒恃其资禀而无问学讲习之功甚者负骄吝之气怀苟且之心其不至倒行而逆施之者几希如此而欲求吏治之循民生之安胡可得耶胡可得耶若君者可谓阅世久而经事多矣海陵民得斯人而为之父母岂非幸哉诗不云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欲其强教而悦安之也又不云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欲其顺民所好恶也知所以强教之则不过于慈知所以说安之则不过于严然必顺民之所好恶而好恶之则其所以说安强教者皆得其平而不至于倒行逆施矣如此而为民父母庶几异乎未知为父母之道而遽使之有室家者欤于是乎序 |
| 78 | ○送清江管知县序 |
| 79 | 今制由儒而仕有二途曰科目曰舍法舍法循资以用常才而科目则以待非常之才焉国初定制兼用之布列中外盖均任也近世太学生得内任者十无一二而进士则十而八九矣于是仕者遂至重内而轻外一登甲科则京秩乃其囊中物而视州县之职如草菅然不幸得之匪怒则戚嘻其甚矣惟有志之士则不然其仕也不必于内亦不必于外惟所用之而巳固未尝有所轻重于其间譬之金焉用为剑则以割用为鉴则以照用为戈戟则以击刺用之而无所不可斯为良器苟金之在冶也跃出而自鸣曰我将为此而不屑于彼岂非不祥之甚哉金台管世隆以进士擢清江县知县命既下人咸谓世隆生长辇毂下必将恋内而厌外而世隆方且治装启行无毫发不平意见颜面噫所谓有志之士非耶盖君子之志于学也将以用之用之于内则志于致君用之于外则志于泽民职任有内外之殊而以行吾志则一也虽然泽民易致君难内之致君也非夫阅历之久倚任之隆听信之笃未易以致其启沃之功而引之于当道以成夫治平之效若夫外之泽民也则随吾身所至之远近所为之大小所辖之众寡朝发而夕至矣苟存吾心推所学尽其职以施夫及物之仁皆可以成一时之治安一方之民而不负大君之所命矣不负所命是亦致君而巳矣奚必日侍左右近清光而后谓之致君也哉矧民者君所藉以为治者也吾能保其民是能分其忧以安其位矣所谓致君也孰大于是方今圣君在上图治若饥渴固未尝昵迩忘远而掌钧衡者又能体上之心将以均内外为巳任士仕斯时得外任者但患不能平其气以立其志焉耳有志于斯民惠泽洽于一方声名流于四远则自外而之内由小而之大可计日而待矣世隆将之任其同年进士有为之求赠言者于是乎书以俟 |
| 80 | ○送容县林知县序 |
| 81 | 羊城林廷辉凤翔以礼经数至礼部连不偶今以舍选擢广西容县知县戒行有日乡之士夫寓京师者谓予于凤翔有夙好来求赠言且曰先生明于治体何以教凤翔予曰莫急于城守有笑予者曰先生何迂哉城守者将领之事也而以责之长吏是庖人不治庖而责尸祝越俎以代之也先生何迂哉予曰不然使凤翔令容在十数年前予劝之以此诚迂也又使凤翔得邑在齐晋吴楚之域而予劝之以此诚迂也今夫广右之地峝氓窃发岁无虚月曩时鸡犬相闻之处禾麻接畛之场今则丘墟矣数十百里之间人烟荡然仅仅存者孤城耳一方之民人幸而不系累于异类汗血于兵刃者咸假息于此与夫倚山结聚以避寇者亦莫不睊睊引领恃此以为声援苟循故常拘职守伈伈俔俔尚袭前人之故迹则身且非我有何有于民哉是故虽有良法善政亦无所于施矣矧容之孤城守以羸卒数百前此亦常破于贼矣往事之明鉴也可不虑哉昔赵襄子使尹铎为晋阳而请以保障为先君子与之彼全盛无事之秋且然而况此残破之区乎予所以劝吾凤翔以城守者此也凤翔诚不迂予言先事而虑不以无事而怠弛不以有事而失错兢兢焉如慈母之鞠其病子抚摩爱惜既恐其旧病之不去体复虑其新有所加也如舟人之操漏舟谨其出入见云而思风未晚而思归泊之地时时视其罅缝恐水之或渗以入也如病者之畏风扃其户塞其窦又必厚其衣衾或坐或卧必择夫温暖之所恐其或有以致之也若然则民得所保障矣夫然后以发其政以施其教尚何往而不可哉笑者闻予言而心醉遂请书以赠凤翔予载告之曰季路言志于尼父欲因师旅饥馑之后期以三年可使其民之有勇知方凤翔今得邑于容庶几近之其尚知所勉哉 |
| 82 | ○送梁弘道教谕序 |
| 83 | 岭南人才在古莫盛于始兴唐相张文献公史虽称其为韶之曲江人然其所生之地今实隶雄之始兴焉予尝循浈江而上下登黄冈之野翘首东北望山林冈阜蔚蔚然犹有英伟之气盖翩翩九鹤从天下降之所也今去公七百馀年矣山川风气不改故常而人才之生一何寥寥哉岂扶舆清淑之气独丰于古而啬于今邪抑或五岭以南地薄而气浮公尽其全而得之后无复馀邪予求其故而不可得古冈梁弘道先生以浔郡文学升掌始兴教事将之任乡之交游来求赠言予闻先生通经学古志趣不凡盖亦岭南人士中之铮铮然者今掌教于斯而吾岭南亘古今第一等人物所生之地适在其化雨沾濡之中得以览观其山川占候其风气询问其父老考究其图籍必将有以得其旁佛者矣如得之幸因风以告我虽然予请以意言之方唐盛时公之风度德业非独岭南士所间有唐三百年来中州人士亦不多见焉然当是时越俗犹未甚变南蛮之习尚仍其故章甫来适无所用之盖终唐之世惟公一人而巳他未之前闻焉今之世则不然衣冠礼乐盖彬彬然与中州等矣求其一人德业风度如公者虽不可得然其间服章缝学周孔者在在而有岂所谓扶舆清淑之气在古专锺于一人今则分而散于众欤惟专故大惟散故小理或然也夫求其大者于今固不可必得然于其众小之中抡而择之翕而受之开而广之引而长之拓而远之安知其终不至于大邪此开发启迪之功所以不能无赖于师儒之任也先生念之哉 |
| 84 | ○送郑司训序 |
| 85 | 馀童穉时闻邻邑之乐会郑文学先生者闽人也以文名一时凡一方求文者归焉稍长为举子业又得郑主事所作戴记程文诵之知其为文学子也及来京师游缙绅间论及当世良有司皆以宁波郑太守为首称盖文学之弟也固巳信闽郑氏之多贤矣乃天顺八年朝廷进太学生于内廷群试之简其文合程度者授以师儒之职分教天下府州县学予叨在考校之列既拆卷中有郑其姓名文充者闽产也所作不苟非无传授者予窃念焉得非乐会文学之子姓属乎又数日吏部员外郎王君偕一士大夫见访衣冠伟甚礼度闲雅予意其郑君也问之果然盖君受职得琼之文昌司训以予郡人也特过焉问道所由询其家世乃知君太守公之嗣子文学乃其世父也于是益叹郑氏之多贤明日员外君以赠行文见属嗟乎郑氏多贤著自古昔汉之康成阐明经训后世言经学者宗焉唐之广文澹素自持后世居儒官者慕焉宋之名士有气高行古以知天尽性为学当时并称闽之四先生者是又君之乡先贤也二三君子清德古学百世师表凡天下之为师儒者所当取法者也况出自其宗也哉君出自儒宗得家庭之传有素少游四明文献之邦缔交一时贤豪资益良多今以英妙之年膺师儒之任分教百里且与曩时世父所过化之地相密比遗文墨迹往往故在所以继其芳躅使一方之人凡有所述作必趋向焉亦犹异时乐会之有郑文学也岂不美哉君清才雅度非久淹常调者其勉之勿自弃 |
| 86 | ○送乡友冯元吉教谕序 |
| 87 | 正统戊辰予与万全冯元吉偕计上春官试俱不利卒业太学又三年元吉中乙榜得岑溪教谕予亦辞官同舟南归又三年予叨甲第官翰林者八年元吉始考满来京师天官考称当升而以举子不及数仍旧职改任巴县以去嗟乎海滨一别倏尔十年今兹复别非阅十寒暑不相见也人生斯世能堪十年者几邪则夫临别赠言情乌能巳虽然情不足道也顾吾侪平日所以相期待者有出于情之外者焉苟德学之不进名节之不立职业之不修则虽朝夕跬步相追逐奚益哉德学进矣名节立矣职业修矣相去之地虽在千里之外相见之期虽在数年之后恒如同一日处一室也夫何远迩久近之间哉元吉行矣予非忘情者然宁舍此而取彼者岂不以古之君子所以相与为交际者道有大于情者乎盖不徒以是责望元吉亦以自责也于是言而复继之以诗其词曰维北有燕维南有越自南徂北莫匪其极亦既辽止矧乃他适适彼蜀土在天一隅引领址南山川邈如念子行迈我心郁纡甡甡鹿群噭噭雁宾彼物之类式和以亲胡我与女仳离孔频昔之裒矣如兄如弟今之暌矣如云如水感今念昔情曷能巳兴言赠之于道之左立教以身奚如不可无言不雠子何以处我 |
| 88 | ○送乡友崔仲渊司训序 |
| 89 | 予友崔仲渊领乡书仅二十年矣试南宫入太学馀十年矣循常资以入选岁不一再可得美官然非所好也弃年劳以就教职得建昌之南丰县学司训孟子所谓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者非此邪夫人之仕孰不欲尊且富哉仕而不欲尊且富者伪也顾取之有道进之有礼不可苟焉得不可幸焉致得之以道进之以礼斯君子为之矣夫有可得之道可致之理然而时不我利岁不我与则亦姑即其所居之地以乐其日用之天苟必待尊与富而后行吾志焉则有终其身而不得者多矣虽然位有尊卑道则尊而未尝卑禄有富贫学则富而未尝贫矧师儒之职以学为业以道为任自三皇五帝以来凡其所具之仁义礼知皆吾性之所有有之则三公之位不能逾也学自六经子史下至百家之言凡布于方策载籍者吾无一而不究究而有之则万锺之富未足多也苟道则尊而吾方戚戚焉以嗟卑为念学则富而吾方汲汲焉以忧贫为心则失其所尊富者矣而况道与学俱无有哉嗟卑则屈抑苟贱无所不为忧贫则需求乞贷无所不至此举世学校官之通患也仲渊其勿似之有以自尊而不在于爵位有以自富而不在于货财非独以此自尊富而不屈挫于人且用是以施教于人使凡在吾化诱之下者皆知天下真有自尊自富之道出于爵位货利之外者庶乎无忝于师儒之职矣仲渊其尚慎哉 |
| 90 | ○送乡友林茂才赣州府学训导序 |
| 91 | 吾友林茂才以上舍生应校官选与天下举子群试于奉天门下翰林考其文在优等得赣州府学训导戒行有日时郡人士在京者比常年为多相与醵钱具酒淆饮食之于城东佛舍酒酣有起而歌者曰湛卢之利兮以艾苕华铙歌鼓吹兮协以枯杨皇荂千狐之腋兮当暑以代麻时命则然兮吁其奈何继有歌者曰章贡交流兮屹以郁孤有新庙貌兮高渠渠峩峩其冠兮讲唐虞诜诜髦士兮来趋其隅尊有酒兮馔其鱼乡人往来兮通简书安居而饱食兮徐徐于于彼拥盖以前诃兮方且奔趋歌竟杯行无算谈笑欢谑以罄一日之乐甚至攘臂呼噪踉蹡起舞者亦或有之而吾茂才方且敛容端坐兀然不出一语有问焉唯唯而巳众莫不惊愕叹羡其克巳之勇而折节之峻也窃相语曰方吾侪与茂才同游学校时年少而气豪顾天下事百无一当其意者于世所谓功名富贵视之若囊中物谓试探手即可得也其后累应秋试至则罢去最后为有司劝驾可以起矣犹且迟迟其行至五六年之久岂意老之遽至邪今不得巳俯就儒官翻然收敛检束就规矩中始终若二人然岂阅世既久而觉前事之为非耶抑岁月斯迈而志气销软耶明日举以告予予曰不然不见夫秋水时至邪方其百川暴涨众流交汇两涘渚涯之间不辨牛马漫山平谷一望无际触木而折冲岸而崩流石而浮巨峡不能扼高埠不能防一有排廹则怒号哮吼声震远迩及夫霜降水落之后奔放者注之海泛滥者归故道疏而成川潴而成湖渟而为渊平铺漫流随山曲折因风成文可泝可沿可游可舟可以浇灌可以浣濯可以鉴面目可以供饮食其它润泽之功沾溉之利无所不有夫今之水即昔之水也何前后相悬绝如此哉时则然也然此乃大川大陆所有之形势彼夫沼沚污池乌有是哉若是者可以喻吾茂才矣夫人至于敛华就实之时是惟不用用之而无不可惜其官拘地冷不足以尽其用耳虽然巳不自用而授之人俾其代以用吾之用是亦吾之用也奚必自巳出哉众闻予言咸以为然遂次第其语以送茂才之行 |
| 92 | ○送太子少保礼部尚书涪陵刘公致仕序 |
| 93 | 太子少保礼部尚书掌太常寺事涪陵刘公凌云年未至以足不良于行乞致其事上弗许既而章再三上上以其情词恳切特俞其情且敕有司月给粮米岁给舆隶以示优礼大臣之意嗟乎圣天子之于大臣恩礼一何厚哉然此非特以为公盖以公职所掌者国家之礼乐佐天子以郊天享庙者逾十年每遇大礼致辞于殿陛之上周旋于坛壝之间咫尺天颜以导引赞助圣躬以裸献所以对越上帝灵承列圣在天之灵以致其顾歆于以受禄于天而锡绥和丰穰之庆于天下非但供一事莅一职者可比也公寅清勤恪服劳有年为先皇帝所眷注今上嗣登宝位方赖公之用而顾容其以私去噫岂得巳哉盖古者仁君之于其臣下也方其壮而强也用之必尽其才而不遗馀力苟或疾而耄焉则亦便其私而不强其所不能致事而归犹必使之得所赡养以终其天年其仁义之兼尽也如此后世则有不然者矣欧阳子尝言由两汉以来虽仕至三公每上印绶即自驾其车辕一辞高爵遂列编氓而韩文公亦云中世士大夫以官为家罢则无所于归由是观之则前代之仕者平生竭力以尽心所事一旦老而休焉盖有不得其所者矣孰若公生盛时起家诸生而荐历华要迭荷恩封及其祖考若妣官登八座位极人臣兹其归也而又特给之日食资以人力昔人所谓虽有还政之名而仍享终身之禄者公实有之公世以农畯为业有田园之乐有林泉之胜仓囷足禾稼亭沼饶花木有可以养生之具有可以适趣之景昔人谓闭门归隐则俯仰山林之下者公亦实有之矧今年方五十有九距古人引年之期犹将十稔兹以疾而预告非以老而谢事近时公卿大臣有以老疾家居者朝廷有事往往起之具有成比公偶以疾去非废不可起也国计之重甚于身谋民瘼之瘳急于巳疾公之归也其尚颛精神近医药以毋忘乎圣天子之所轸念九重之使朝临而万里之辕晡驾可也予犬马之齿较公为长归装久朿苐以国史事重未敢言私然旦暮间尔公之再来予巳去矣予与公同年登第今三十有六春秋矣在班行中特相亲厚公行其太常僚属感公厚德相率求予文以赠行于是乎书兼以致予意云 |
| 94 | ○赠都宪彭公致政还岭南序 |
| 95 | 入皇朝岭南仕者惟宝安为最盛予所及见者礼部侍郎陈公副都御史罗公佥都御史卢公陈公以文学显名中外而罗卢二公则以才猷著功边方然皆能始终以名节全归其乡是三人者并出乎一邑之间非独岭海所无虽中州内地亦不多见也今彭公景宜以工部左侍郎改右副都御史巡边于辽几九年矣故事历官三考当升其秩公年仅六十七即上章乞致其事上俞其请乡人在京者咸曰公岭南仕宦者之巨擘也谓浚以文字为职业而以送行文见委惟公兼三人者之所任而又尽有其所长二都宪公立功西北而公则兼于东夫生极南之陬而驰功名于朔易之会以御戎卤孰谓南人绵薄也哉虽然方公轻裘缓带指麾叱吒于朔云边雪之中未足为公勇也惟当众人奔趋酣豢之秋屹然立截然断毅然去无毫发顾恋意然后见其勇耳孰谓南人绵薄也哉夫天道以南为阳阳固刚矣而风气之在地者则柔百越处地之极南人生其间体柔而用刚盖地气然也浚尝历考史传岭南人仕中朝者恒不多见若唐曲江之张日南之姜湟川之刘宋则南海道宗武溪安道潮阳元龟增城适子仅此数公而巳然皆进以礼退以义求所谓幸进患失者盖鲜焉若是者虽系其人所存所遭之不同抑亦由于地气使然欤公生诸公后遭际圣明起家科目官御史则振风裁贰廷尉则慎刑罚为郡守则蔼循良之誉总方面则广旬宣之政两任边寄所至则威行而惠施最其平生历履蔼然乡先生典刑千百世犹一日也今又谨知足之戒决勇退之节优游田里以收桑榆之效岿然独立于岭海之间为乡邦之耆旧朝廷之遗老使乡人子弟处者得以考德而问业出者有以取法而遵承所谓天地间之全人也亶其然乎浚也于公有乡契于其行也不能无言户部郎中祁君顺公通家子也请书之帛以赠 |
| 96 | ○送王继甫南归序 |
| 97 | 予交游海内贤豪多矣心所推重而乐相与者可屈指数也而宣城王继甫其一人焉豪迈开爽不屑细故口论天下事亹亹有证据遇事奋发敢为盖亦一奇男子也然官止一县令两居其官辄不久竟不得究其所蕴年富力壮可以有为也乃毅然谢事以去嗟乎其进也何难而其退何易哉继甫年弱冠即领乡荐试春官得校官不屑就卒业太学再试又不中居太学者久之寻以舍选得蜀之郫县县卑僻而民贫当西番入贡道番僧往来岁无虚月到则群入县治索庖廪稍不如意令佐以下咸被群辱继甫至严门禁不许擅入番僧狃故常直至厅事见令不为礼大肆其凶继甫目左右拉下痛杖之几至毙吏胥以下咸吐舌久不得入叹曰西僧为西蜀人患非一日矣藩臬大吏不敢厉声色临之况加棰乎邑人于是大慑相戒不敢犯其令而西僧入境者自是亦少戢矣未几丁家艰解任起复改山东阳谷县县多椎埋之盗白昼掠舟车焚庐舍罔有所忌惮继甫至问父老以民所疾苦咸言莫苦于盗不得聊生继甫即选丁壮严守备闻有盗者即躬鞍马具弓矢率壮夫驰赴之往无不获者盗寻逸他境大抵其为治以抑奸宄扶贫弱为事兼并家忌之肆为谤讪然其守正不回检约严密攟摭无所得卒亦莫如之何也其政绩灼然在两县人口耳者不可一二纪然能振发于众人委靡之中此二事尤为可喜今年春偕天下百司朝觐阙庭既竣事即上章乞致事当道者闻其名苦留之继甫坚欲去幸遂所志即朿装南归既去数日交游者始知之给事中河东樊冕景瞻西蜀冉哲尚仪姑孰杨璧应奎监察御史东吴朱铉良玉刑部郎中会稽谢廉允清工部主事钱塘杨懋克勤谓予曰吾辈与继甫相交好者知之深而善文莫如子今其去矣宁能默默无一言乎予曰诺嗟乎古所谓奇男子者今世盖不多见也而继甫岂非世之仅有者乎然而位不满其才如以千里马使之折旋畦径之间纵有追风绝尘之足亦何所施焉今而又放之于长山茂林之间不复驾驭之可惜也哉虽然千里一蹶古人深戒又孰若遂其自然之性虽无驰骋之快亦免困踣之虞之为愈哉予既以是言复诸君俾书以寄继甫又系以诗诗曰良马千里姿逸态何权奇有足不得骋居然自鸣嘶伯乐世岂无道旁空叹咨此事古巳然不但今人悲世重冀北产按图定黄骊谩劳耳批筒空有肉鬃垂胡天赋奇质于地乃不宜幸哉免鞭策莫羡黄金羁长林多清泉食饮聊自怡人生适志耳去去将何疑 |
| 98 | ○归田乐诗序 |
| 99 | 归田乐诗八章章十二句送衡州通判唐公履信致仕归琼山也公邑大姓以乡贡进士卒业太学解褐即倅衡岁将一周以忧制家居者六七年衡之人至今无贵贱老幼贤愚称颂之不容口不以其去任既久而衰今年起复至京师衡之人及琼士寓京者咸喜公之来谓公才长器闲蓄久养充前日衡阳之政特其端绪耳未足以究所有也兹将复之官必将有大设施如古所谓循吏者不但巳也方将拭目以观其新政而公不谋之故旧不决之龟筮即上章乞致仕既得请欣欣然喜溢颜面举手加额曰吾一生之事毕矣嗟乎人生之事岂易毕哉贪功名者不能毕固权位者不能毕嗜货利者不能毕图徼幸者不能毕怀晏安者不能毕计身后者不能毕天下之物凡一有所系吝于心皆未易以毕之也惟中有所主外物不能干而真知天下之至乐者然后能毕之虽然是乐也亦未易知也礼不云乎乐乐其所自生盖以生于斯长于斯老而休于斯百年之后又正丘首于斯斯盖人生之至乐举天下之事凡可乐者皆莫加焉者也虽南面之乐不足以当之彼区区之功名利禄又何足道哉公殆有见于此不然安肯以未老之年而遽为归闲之计哉公行矣浚因本公之意述乡园之事分为八谣赋诗以送之公归抵家即其事而歌其诗亦未必无以少助其乐之一二也 |
| 100 | ○醉花 |
| 101 | 海南地暖无冬春四时一气和且温山丹佛桑到处有素馨茉莉随时新花开不必尽应候村酿家家皆有酒披衣蹑屐任意行遇酒逢花辄开口开口向天笑更谑一任花开复花落赏花醉酒过年年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02 | 吟月 |
| 103 | 竞渡 |
| 104 | 赛神 |
| 105 | 观渔 |
| 106 | 督耕 |
| 107 | 结会 |
| 108 | 厚俗 |
| 109 | ?吟月 |
| 110 | 仙山一片平如砥天风吹散楼台气月轮涌出海东洋光彩分明无障蔽公家正在城之东江流绕屋清溶溶天宽水近多得月月光照人清兴浓兴来长吟邀皓魄坐到东升到西落唫诗赏月过年年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11 | ?竞渡 |
| 112 | 寒食清明都巳过枝上榴花红朵朵龙舟系浪去如飞鼍鼓喧天捶欲破掀髯岸帻坐江头指挥白羽横中流锦幖入手拍掌笑楚声一曲带醉讴向晚拏舟沙觜泊开筵把酒争酬酢厌厌不醉夜不归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13 | ?赛神 |
| 114 | 海上潀田岁两收居民不识饥与流九月十月登场后家家醵钱赛田头刲牲醵酒歌且舞鸡骨珓杯代神语须臾彻馔饮神馀剧饮狂歌忘尔汝古人蜡祭久辽邈乡人报祀殊不恶苍颜白发翁独尊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15 | ?观渔 |
| 116 | 公家屋后临流水水中泼泼多鲂鲤盘涡莫测有纵鳞数罟不烦无赤尾大鱼津津流白舫小鱼濈濈盈尺长天寒岁暮草木黄闲循江岸观渔梁得鱼作脍鲜且薄旋发新篘动清酌醉来江上枕流眠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17 | ?督耕 |
| 118 | 公家负郭多良田屋前屋后遥相连芒针刺水戚如缬秧马行泥疾若船三春农务村村急也随鸥鹭田塍立还似衡阳二月中独骑斋马循阡陌田家风俗殊古朴瓦盆盛酒亦不恶酒酣仰天歌呜呜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19 | ?结会 |
| 120 | 未老得闲从古稀林下一人今见之故乡况有白头友平生意气同襟期洪崖老仙婚嫁毕臞轩后人正闲适昭川外史应时来共剪灯花话畴昔畴昔风流重振作不数香山与西洛相将击壤歌太平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21 | ?厚俗 |
| 122 | 吾乡风俗自昔淳依稀太古之遗民海边邹鲁故自谓江西道院未足云一自坡仙谪儋耳衣冠礼乐班班起齐民不习城旦书士夫动用文公礼闻道今来颇殊昨正赖老成敦鄙薄邦人翘首望公来人生无如归田乐 |
| 123 | ○岐山八景诗序 |
| 124 | 琼城之东两舍许有胜地曰条岐其山谓之岐山山之形若树屏然苍翠之色四时不渝山之下有水水之流纡迤若带缭绕乎田塍之间其田弥望可数十里越田而南有墟市焉乡人之贸易者恒辰集于是盖亦一方之胜景也友人蒙亨时中世居其间居之前有池池之中有岛岛之上杂植花木而环其居者又有榕树椰榔之属远而望之郁然深秀之中栋宇隐然在焉则又据山水之胜而独得之者也君以易经发身贤科游宦四方因即其胜厘为八景携以自随遇能诗者辄请赋之以予为同学而特以序见属夫蒙君明易者也而君之姓即山下出泉之象而君之居上山也下水也又与蒙之象合观于山也有艮之象观于水也有升之象观于水之流也有坎之象观于水之止也有兑之象于山而耒耜也有益之象于市而交易也有噬嗑之象一寓目之顷而易之理备焉矧君之姓蒙也名亨也字时中也于蒙卦之义尽矣所以果行育德者有自矣则其于俯仰之间顾瞻之际而八景者粲然于目油然于心所谓思不出其位积小以高大以常德行以资讲习以足天下之食以致天下之民所以修身致用之具尽在是矣岂独玩适而巳哉夫天地间无往而非易易之象无往而不有有是象则有是理君专门以易其造于易之理也必深矣予因推易之义以序之君之子克昌从学于予亦传君之易学者也质粹而幼悟蒙九二之克家子其在兹乎岐山之山水不徒然矣是为序 |
| 125 | 屏山耸翠 |
| 126 | 带水湾环 |
| 127 | 榕树屯阴 |
| 128 | 椰林挺秀 |
| 129 | 月池夜色 |
| 130 | 花岛春香 |
| 131 | 山市晓晴 |
| 132 | 洋田朝雨 |
| 133 | ?屏山耸翠 |
| 134 | 门外青山列画屏半空飞翠落檐楹晓天霞暎疑张锦春雨花明似写生烟染岚光晴欲滴云连树色晚犹横清时未遂归山志谩对新图想旧盟 |
| 135 | ?带水湾环 |
| 136 | 寒流如带绕茅堂堪与诗人系闷肠斜朿山腰分黛碧横纡田腹界云黄石渠雨过滩声滑竹槛风来水气凉羡杀江头垂钓客绿蓑眠月听鸣螂 |
| 137 | ?榕树屯阴 |
| 138 | 绕屋扶疏碧四围炎天唫啸最相宜倚云翠盖童童立到地青丝袅袅垂风动每闻苍雪落日斜时见绿阴移闲来广地支颐卧绝胜公庭听五辞 |
| 139 | ?椰林挺秀 |
| 140 | 千树榔椰食素封穹林遥望碧重重腾空直上龙腰细映日轻摇凤尾松山雨来时青霭合火云张处翠阴浓醉来笑吸琼浆味不数仙家五粒松 |
| 141 | ?月池夜色 |
| 142 | 凿破苍苔玉半璜徘徊云影映天光素娥晚浴九秋露丹桂晴涵午夜香淡淡微风清醉骨溶溶凉气沁诗肠个中妙趣人知少况有源头活水长 |
| 143 | ?花岛春香 |
| 144 | 碧玉波心一岛微春来花卉竞芳菲轻风暖散芝兰气丽日晴烘锦绣围唫客几回凭槛赏流莺百啭绕丛飞可堪美景成虚负人恋明时未肯归 |
| 145 | ?山市晓晴 |
| 146 | 晖晖晴日照山隈野市柴门趁晓开木屐穿花游子至绿荷包饭远人来化居有道晨常集挂杖无钱晚始回会有仙翁来卖药壶中咫尺是蓬莱 |
| 147 | ?洋田朝雨 |
| 148 | 平田漠漠雨丝丝晓色溟蒙望眼迷云脚乱垂沙鹭湿溪流新涨水禽啼喜看翠浪翻千迭真信黄金在一犁白首归田定何日追随沮溺陇东西 |
| 149 | ○送蒋生归省诗序 |
| 150 | 礼曰老而传所谓传者非但谓其家政也而于其平生所守有所得者尤切焉夫人非生知不能不资于学学非一日之积也资禀有高下所得有浅深而其所以得之也又有难易焉苟得之于巳而不及用用之而不克尽或用矣而无所绍述焉方其壮也尚或他有所觊今既老矣决无可用之期或用止于是而不可复进与夫用矣而或至于遗忘不有所传一旦溘先朝露则所学随身斯尽矣岂不可惜哉予自幼有志于学凡身之所至耳目之所见闻心思之所注想苟有益于身心有资于学识有可用于斯世斯民者无一而不究诸心焉筮仕以来即以文字为职业凡其平日所学而似有所得者随事以应用或用之而验或用之而不验或未及用用之不知其验与否今头童齿豁去死期不远矣欲一一笔之书以俟后世冀或有知我者焉然精力衰而笔路荒不能如素志矣独奈何哉每于中夜兴思抚枕发叹一世士子汲汲功利惟举子业是务可与告语者谁欤乃岁戊戌予年五十有八矣距礼老而传之岁仅十有二春秋焉耳适有丧子之戚而清湘蒋生以故人子来见悯予戚戚也而慰解焉跽而言曰先生幸与先人有一面雅冕愿执弟子礼以终身予意其止欲习举子业尔拒之生曰冕之志不专在进取先生进教之幸甚时生年未及冠发西广解未利春官循例当归家乃毅然留居京师逆旅中从乃兄升历仕督府朝夕来予馆下考德问业者三年今兹再试又不利将归省其母氏别予远去欲留之而不可得因念昔宋太史年几七十始得方希古于其别去也作诗十有四章送之予虽不敢上拟太史公然得一英才而训饬之喜动颜色而天理民彝不能自巳其心则无以异于太史公也因步其韵特笔以送生其所以期望于生以永吾无穷之传者意在言外生其念念不忘无徒谓强聒一一宜书绅庶如太史公之所望于其徒者然诗曰 |
| 151 | 文章有大家制作称妙手欲知为文法如造内法酒既如蜂酿蜜又如蚕吐丝不见勤织女嫁有百袭衣至理须静观冥心休外慕恋恋忧子母一步数回顾欲任万钧重宁见頳两肩急就无巨功凡事无不然生意畅于春清气生于夜点铁可成金糖霜原是蔗老成悼无传赖汝以解忧我有百车货寄汝万斛舟悠悠天尽头勤行亦可往有事勿预期勿忘勿助长叮咛出我口妙契在汝心爱身如爱玉受言如受金织锦由寸缕成山岂一篑譬如农耕田不为旱潦废与其求知人孰若求之天西子蒙不洁反羡嫫毋妍采木来山中彼此初不异一入工师手乃独成良器试金当以砺磨玉须用沙春融冰化水日映云成霞我心日思归后会难数遇须知岁月驰疾似追风骥老景难为别愁怀未易开高堂宁觐后念我早从来 |
| 152 | ○寿严陵先生七十岁诗序 |
| 153 | 严陵先生以少保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致政家居之七年也岁在癸卯距其始降之年苍龙舍甲午天运历五纪而过之又将齐焉者也昔人谓稀有之年是巳夫人徒有是年而无德与位固巳稀矣况又有德有位而得其年其为稀也岂不尤稀乎哉先期其冢嗣翰林侍讲良臣得朝中名公巨卿才大夫士祝寿诗若干首自阁老以下咸有之既稡成帙将寓归至先生初度之辰以为寿以浚老门生也特以序引见属嗟乎所以为先生寿者岂可苟同众人乎哉夫众人之所谓寿者以其身身止于百二十岁也先生之所谓寿者则以其名名岂可以岁计哉盖将期之以千万世而无穷也虽然先生禀扶舆清淑之气生际文明极盛之时三光五岳之气既完而所以培植保合之者又益加厚保之以泰和休之以元阳茹之以菁华其气清以醇其质厚以全身无恙而心无忧既巳越下寿而駸駸夫中寿之域矣由是而底夫百二十年之寿则固其所固有者也固无俟于祝矣祝不祝于先生何加损若夫寿先生之令名于千万世而无穷则固先生平日之所志所谓不在温饱者之所充而极焉者也先生少有大志弱冠试秋闱即第一他日试春闱又第一进而对大廷又第一所谓三元者皇朝百年以来仅于先生一见之甫入翰林即拔于众人中而进于清严密勿之地预闻朝廷大礼乐大政事大议论凡国家有大制作多出先生手自筮仕至于休致始终不出禁门而名闻于华夷功著于远迩中间虽或暂为六月之息然所以培其负大风之力而为九万里扶摇之地益大以远故其再出也位极人臣治效可称述而疵议不加焉矧又得以未耄之年而享其清闲之乐天锡之以全福人归之以令名穆叔所谓三不朽者先生皆兼而有之真足以传之千万世而无穷矣其为寿也盖将与天壤相始终所谓百年之期颐百二十岁之上寿乌足为先生道哉 |
| 154 | ○寿李希润七十岁诗序 |
| 155 | 寿之言见诸载籍者始于书详于诗诗之言凡二十有八为君父言者二十有七为母言者一焉是皆诗人祝愿之辞所以述人心之所欲臣子之至情言之不足而咏歌之者也后世祝人之寿必形于篇什者厥有自哉海虞成斋李希润先生明年年七十六月二十六日其初度之辰也其子侍讲世贤縻于职弗克称觞膝下先期徧于朝之公卿大夫名能诗者预赋诗以为先生寿且及其母孺人焉予闻先生履道葆醇隐声于海隅之区介以厉其俗如徐穉之在南州德以熏其乡如阳城之在晋鄙诚以召和而致岁穰如桑庚楚之在畏垒不出户庭而知天下之事不求闻达而致远迩之誉不希仕进而来章服之华以笃厚之资膺恩封之典享耆老之年齿德爵三者俱尊其庶乎南山有台之乐只君子者欤当夫悬弧之旦宾亲毕至少长咸集酒醴维醹淆核维嘉俎豆既洁且庶先生苍颜白发颓然危坐于高堂之上以受子姓之贺以次及于姻亲朋旧贺毕而燕以次起而举觞为寿安知其无效古人断章取义以赋诗如左传所载者乎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于以致其亲爱之祝者有焉称彼兕觞万寿无疆于以致其无穷之祝者有焉或歌黄耇骀背之章或咏令妻寿母之句一堂之间情意谐洽礼仪中度驩忻交通其乐为何如哉引而导之翼而辅之其所以享寿祺介景福真有如松栢之茂也冈陵之高且大也南山之不骞不崩也古诗人所云云者莫不有之顾惟克家显宦之子独不与焉宁能不感于心然而命服之辉煌天诏之褒嘉瑰辞丽句之祝赞揄扬谁所致欤睹其服章佩夫诏旨讽其篇章则子虽不在侧愈于在矣韩子所谓子在京师虽有离忧亲心乐者殆谓是哉先生以诗学传家侍讲君受趋庭之训既以三百五篇取高第为天子文学侍从之臣予用是本诗为说以冠诸作者之端以为先生千百岁寿 |
| 156 | ○寿吴馀庆诗序 |
| 157 | 斗牛之墟湖山之间有臞然一翁鹤发酡颜面如渥丹超然物外而不为声名利禄之所役盖延陵季子之遗裔也岁在昭阳大荒落日躔鹑尾之次蓂开十又二荚是为初度之辰泝其悬弧之始至是盖四百二十馀甲子矣爰有甥馆之宾衣绣持斧坐镇于南海之涯予虽不识是翁因其温然之玉润泽可挹则其莹然之冰清粹可想见巳门楣之光发为孙枝兰茁其芽金英瑶华来自剑江问安之馀载求珠玉之章将寓归以为翁寿觞之侑虚其右简请予文先焉维南有星居狼之北秋分之旦耀芒于丙春分之昏收焰于丁是为老人维东有峰峙岱之巅近依日观视夜如昼旁睨介丘望河如带是为丈人是翁也其天之老人星乎其地之丈人峰乎星体在天光照下土芒色寒正光彩煜润翁之明德不污比之山盘于地峻极于天意气端重云雨勃兴翁之厚德泽物似之予也不佞请以是二者为翁之寿且以弁诸作者之前翁吴姓馀庆其名其先自临川徙丰城之甘塘又自甘塘徙少塘今五世矣其求予言者翁之外孙广东宪副涂君伯辅嗣子耿也 |
| 158 | ○谢署正挽诗序 |
| 159 | 哀死以诗礼欤曰礼也曷以知其然于礼有之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是盖发于人心之自然而形于声音合于典则比于节奏有以动其怨慕哀痛之情是岂无故而然欤此哀死者所以必以诗诗必合于礼礼之中必有乐乐之至必为哀斯岂无故而然欤一本乎人心自然之天莫之然而然虽欲不然不可得也近世挽诗说者谓其源流于田横义士之作斯固然矣抑孰知其所以然者乃出于人心本然固有之善秉彝好德之所同然者乎顺昌谢公以善以子光禄寺大官署正昱贵敕封如其官以天顺甲申岁卒于家讣至京师一时卿大夫士咸为诗哀悼之并及其内子王安人呜呼所谓哀死以诗者欤礼知生者吊知死者伤伤生于死者而吊生于生人今谢公平生足迹未尝出其里閈名姓未登于仕籍礼义所施仅在其姻族德惠所及仅于其乡闾而诸君子一闻其讣徒以其子故乃哀悼之不巳以至形于咏叹谐于音律协于节奏成于篇章其辞悲以切其意幽以远美乎渊哉皆有古诗人之风中夫礼合夫乐而极其哀伤感慕之情夫岂无自而然欤署正君既稡成帙偕其乡友求予序于是乎书以冠诸作者之前 |
| 160 | ○赠段通判考满序 |
| 161 | 古人于官联有朋友之义情好洽而志向同相观而善故能共成事功以著休闻于无穷所以然者合以义而不以利焉耳永平太守周君德明以其同寅段君汝济之倅郡三年也将上计于天官不远数百里以书抵京师求予文赠之予于是不独见段君之善于佐政而亦因以得周君之寮寀相得也古道不见于今久矣夫以东西南北之人偶聚于一堂之上苟不舞智以相倾轧用术以相笼络斯可矣况望其相观而善如朋友也哉诸君之为政与其所以相与者予不得而尽知也即其求文相赠之意推之则其能以义相比可知矣道二义与利而巳矣入乎义则出乎利义利之不并立如熏莸冰炭之相反也彼孳孳于义此汲汲于利其能有以合也哉其有所合者必有所同也虽然同亦非君子之所尚也易不云乎君子以同而异而孔子亦曰君子和而不同君子固不可以不同而亦不可以苟同也守曰可而倅曰不可守曰不然而倅曰然同其理而不同其情是之谓不苟同若同声附和心不然而口然之则是雷同而巳矣义果安在哉国家用人必历九年而后迁他秩汝济以名家子发身儒科倅是郡今甫三年其优异之声巳灼灼乎其昭著如此其尚图惟厥义于其终哉图厥终如其始异时京畿列郡闻有守佐俱廉能著称致玺书并褒而升秩赐金必永平也夫谨书以俟 |
| 162 | ○送庄莹中赴秀水县序 |
| 163 | 金陵庄莹中以名进士擢知秀水县其友李应祯求予文以送之且曰郡县之吏难莫难于令而莹中以妙年书生初筮仕即得令繁剧之邑命下惕然惧其难而啚所以尽其职者而未得其方愿子一言以勖之予曰令而难矣诚如莹中所虑者然其所以难者有三焉莫难于临下莫难于事上尤莫难于律巳尽是三难而无愧焉则令之职举矣何者难得者民心也难知者民情也难变者民俗也难察者民伪也难革者民弊也难瘳者民病也萃是数难于令一人焉必欲事事中其理人人遂其欲难矣事上之难殆有甚焉褊廹者难事也贪欲者难事也忌刻者难事也偏私者难事也暴虐者难事也琐细者难事也临吾上之人有一于此而欲行吾所学使吾志得以直遂而无掣肘之患难矣律巳之难尤有甚焉莫难制于欲心莫难遏于私心莫难惩于忿心莫难广于褊心莫难正于偏心莫难约于侈心莫难保于常心是数难者一或忽焉其欲不获罪于上贾怨于下以称吾之职难矣为令之难一至于此可不虑哉可不惧哉应祯再拜曰子之言至矣请以是语莹中俾之思其难以啚其易服子之言于无斁于是乎书以为送庄莹中赴秀水知县序 |
| 164 | ○送乡友富川韦知县序 |
| 165 | 乡友韦君忠以太学生释褐为富川知县将之任友人符君文质谓予曰凡吾同郡之士出自学校谒选天官者拜命之官吾子皆有文赠之韦君子同邑又相好其不吝于言也必矣敢以为请窃惟富者赠人以财仁者赠人以言予也业儒而贫仁道之大又非所敢当故惟窃仁人之言以为吾乡故旧朋友临则赠非敢公言于人人也传不云乎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是为治莫先乎礼让也吾愿君以礼待人史不云乎吏以案牍为师是居官莫先乎守法也予愿君以法持巳或曰先王制礼所以治躬非专于人也朝廷立法所以治人非专于巳也子言无乃偏乎予尝观夫世之为长吏者知有势位而不知有礼知责人而不知正巳仅得一官自视哆然甚尊且大视民如草芥视士如仇隙独不念吾之祖若父亦齐民吾之身亦尝为士吾以人而治人易地则皆然耳吾之待人也不以礼可乎巳之身率意肆行举手摇足皆离三尺法中而不知检顾乃从事司空城旦书专恃柱后惠文冠公以责诸人曰某家于某事可案某人于某事可论独不念吾之所行一一皆合法否乎噫斯二者天下为长吏者之通患也是皆予与君在学校时所亲见者也今君荷国家作养厚恩一登仕即膺七品之秩有百里之地慎母效尤则予赠言之意亦诸友同赠之盛心也 |
| 166 | ○丁守彝哀诗序 |
| 167 | 乡进士宝安丁廉手一帙甚巨踵门告予曰此朝野诸公哀先父菊庄先生之诗也愿为之序先生名恒字守彝予闻其人也久矣守彝以诗闻一方其诗冲澹清雅颇有唐人风致尽工于诗者也生而工于诗没而人以诗哀之不亦宜乎盖诗本性情而情有七哀其一焉三百篇中如二子同舟黄鸟诸篇皆悼死者而哀之之辞也汉魏以来之诗如七哀之作虽不明指其人哀伤之意隐然见矣有唐作者尤多至老杜之八哀则历述其人之行实而终之以悲悼之情千百载后讽而诵之者莫不悚敬爱慕如其人之犹生悲思疾痛如其人之始死不必历考史传而斯人之生平大槩历历然在目中矣昔人谓杜诗为诗史予窃以为近世哀挽之作皆死者之实录也夫达官贵人功大名显其卒也鼎彝有铭谥有议史有传固不必籍此以流声实于后来若夫山林寂寞之滨高人隐士名不载于仕版迹不至于都市虽有绝世之行探颐之学而昧昧无闻者多矣自非当代之能言者取其行之高蹈悲其生之不遭形诸声诗传诸将来夫何以能寿其名于天地间哉此哀挽之诗所以作而孝子慈孙所以惓惓于斯也矧守彝博学能文而于唐人诗尤其所长其诗名固巳著闻于一方矣今由诸公之作殆得以广其名于四方永其传于后世耶后有知言者采辑有明一代之诗因诸公之言而知有守彝使其诗得在所选焉未必不如唐音中之邵谒也是为序 |
| 168 | ○侯教谕哀诗序 |
| 169 | 人莫不死也而死得其所之为难所以难者非死之难处死之难也尤溪教谕天台侯邦重以父怡素处士之没哀过而至于毁不幸卒焉或者病之曰圣人立为中制教人无以死伤生今君以亲故哀毁以死无乃非中制乎嗟乎为子死孝为臣死忠可谓死得其所者矣然死忠与死孝实同而异子之于父天也臣之于君人而天也人而天者可以用义纯乎天者一于用情而巳义有所不计焉非不计也不及计也盖人之有是身亲所生也无亲则无身亲既丧矣吾身何有哉方其泣踊号慕之时创巨痛深五内分裂上不知有天下不知有地中不知有巳身又何暇计其死生也哉是故亲死而哀哀而至于毁毁未必死也而或死之非故自戕其生以致之死地而忽不自知其至于死也是其死也盖出于天理人情之至真至切非若臣之于忠得以义权其轻重缓急以为去就死生者比焉然则君之死也揆之中道虽不能不过然其志则可矜而其情则可哀也巳矧君年方富学方进才方可以有为乃弗得下寿乃不阶贵位以死是尤不大可哀矜也哉诚宜讣音一闻一时缙绅大夫士无问识与不识莫不为之叹惜哀悼而又长言之咏歌之不一焉是亦天理人情之不容巳者也君之季父方伯公稡诸公哀君之诗既成帙俾予引诸其端予故推明君之志以见其所以死用以解或人之病君者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