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又所居東宮後,有井二。皇五子隨選侍過之,戲汲井,得全魚。汲次井,亦如之。《王譽昌崇禎宮詞注》載,丁卯春,忠賢以牡丹二百餘株,獻於潛邸。署其名於長箋,首列「禦袍黃」。是秋,登寶位,亦先兆也。〗 |
2 | 古訓由來戒色荒,九重杜漸慮方長。聞香心動傳嚴禁,恐有巫云誤楚王。 |
3 | 〖《明季北略》載,上御便殿,閱奏章。聞香心動,詰近臣,何來?對以宮中舊方。上叱令毀之,勿複進。因嘆息曰:「皇考、皇兄皆為此誤也!」載,附記二事云:一夕,上與詞臣論治。更餘未退。上忽起,命內監秉燭繞行遍閱壁隅,寂無所見。已而,遙見殿角火星微,立命毀壁。入視,見一小,持香端坐於內。詢之,乃魏逆所使也。上勤於政事,故此香,使欲心頓起耳。上曰:「吾方靜攝,而心忽動,固疑有是。」命去之。上初立,魏逆進國色四人。欲不受,恐致疑,遂納之。入宮遍索其體,虛無他物,只帶端各佩香丸一顆,大如黍子,名曰「迷魂香」。一觸之,魂即為之迷矣,上命勿進。〗 |
4 | 災異凶荒降自天,兢兢敢謂式無愆。至尊修省移居日,闌陛塵封一律免。 |
5 | 〖《崇禎宮詞注》載,舊制,聖駕修省,中官衣素青。蓋夏用純絹,冬則元色也。省愆居在文華殿。後其制度,用木為通透之。基高三尺餘,下不令牆壁至地,四圍亦無比屋。熹宗廟,辛酉而降闌陛塵封。上遇災異凶荒,每臨幸焉。〗 |
6 | 舊桃幾日換新符,殿閣春聯字貫珠。例用泥金書吉利,年年依樣畫葫蘆。 |
7 | 《崇禎宮詞注》載,宮中春聯,例用泥金葫蘆,內書吉利福壽,字旁寫曰:「送瘟使者將歸去,俺家也有一葫蘆。」以祓除不祥。 |
8 | 上帝昭昭監在茲,光明殿外自悲時。稱兒自肅朝天禮,謝卻尋常祝史辭。 |
9 | 《崇禎宮詞注》載,光明殿供安玉帝像,正月九日、十二月二十五日,帝並到殿前行香。其朝禮之詞,每自稱「兒子」。 |
10 | 花相花王取次芳,相邀花下醉瓊漿。太禧白與金莖露,總是長春內酒香。 |
11 | 〖《崇禎宮詞注》載,四月三日為萬壽節。舊例,於四月宮眷、內臣,換穿紗衣。牡丹盛後,即開宴賞芍藥花也。載,御前酒,皆內臣監釀,光祿不得與。上喜飲「金莖露」、「太禧白」二種,嘗名之曰「長春露」、「長春白」。蓋內法酒,總名「長春」。自以二字冠之。宮中不得複稱「金莖」、「太禧」矣。〗 |
12 | 凌晨催進燕窩湯,佩鳴出膳房。為是酸咸要調劑,上方滋味許先。 |
13 | 《崇禎宮詞注》載,帝嗜燕窩羹,膳夫煮就羹湯,先呈所司,遞四五人,參酌咸淡方進御。 |
14 | 輪流尚膳出黃門,別有調和屬翊坤。算到十齋方戒殺,獨憐未邀恩。 |
15 | 〖《酌中志》載,天啟以前,凡聖駕每日所進之膳,俱司禮監掌和秉筆掌東廠者,二三人輪辦。近年,改由尚膳監,亦節省意。十三年複照舊例,挨月供辦。《崇禎宮詞注》載,翊坤宮近侍劉某,善治扁食。進御者,必其手造。載,帝與後,每月持十齋,嫌膳無味。尚膳因將生鵝退毛,從後穴去腸穢,納蔬菜於中,煮一沸取出,酒洗淨,另用麻油烹煮。以進,遂甘之也。〗 |
16 | 宮妝新樣出姑蘇,仿效終嫌態不如。縞素獨邀天一笑,白衣大士降凡初。 |
17 | 〖《崇禎宮詞注》載,皇后居蘇州,田貴妃居揚州,皆習江南服飾,謂之「蘇樣」。載,宮著暑衣,從來有用純素者,葛亦唯帝用之,餘皆不敢用。後以白紗為衫,不加修飾。上笑曰:「此真白衣大士也!」自後穿純素暑衣,一時宮眷裙衫,俱用白紗裁制。內襯以緋交襠紅腹,掩映而已。 〗 |
18 | 春來西苑報花開,宮眷連朝採艷回。插遍膽瓶供禦幾,共稱宸賞重黃梅。 |
19 | 〖《崇禎宮詞注》載,凡西苑花開,司苑具報。後每遣宮婢採折,以供賞。間亦行幸。載,西苑黃梅最多,上所好也。花時臨賞,每折小枝,簪於膽瓶。遍置「清霞軒」、「清霞居」等處幾案間。 〗 |
20 | 不乞君恩向外家,內廷恭儉戒繁華。草棉合補豳圖闕,近報江南進紡車。 |
21 | 〖《彤史拾遺》載,皇后家本節嗇。而入典宮,政務減儉,裁宮中糜費,不為外家乞恩澤。《崇禎宮詞注》載,英武殿畫士所畫錦盆,堆名花、雜果,或貨郎擔百物。畢陳畫圍屏成架御用。監按節安設。是年,帝諭畫《豳風圖》,設於乾清西暖閣。載,八年三月,後諭蘇州織造太監,進草棉紡車二十四具,以教宮嬪。〗 |
22 | 滴粉搓酥盡月娥,花球斜插鬢邊螺。天顏最喜顏如玉,笑煞人間鬼臉多。 |
23 | 〖《崇禎宮詞注》載,皇后顏如玉,不事塗澤,田貴妃亦然。餘不及也。載,後喜茉莉,坤寧宮有六十餘株,花極繁。每晨摘花簇成球,綴於鬟鬢。載,宮中收紫茉莉,實研細蒸熟,名「珍珠粉」。取白鶴花蕊,剪去其蒂,實以民間所用粉,蒸熟,名「玉簪粉」。此懿安從外傳入,宮眷皆用之。故帝不喜塗澤,每見施粉稍重者,笑曰:「渾似廟中鬼臉。」〗 |
24 | 史學淵源溯絳紗,久期黃閣拜黃麻。乍觀除目心私喜,誤贊吾家老探花。 |
25 | 〖《崇禎宮詞注》載,陳文莊仁錫,嘗舍於周皇親家,後少時出見仁錫,奇其容貌,謂後父曰:「君女,天下貴人!使以『通』教之!」後於此書,最詳貫。載,一日,後與上,同看除目。後見陳文莊名,指之曰:「此吾家探花也!」上不悅。曰:「既是汝家翰林,莫想得閣老?」後因言他事,以解之。〗 |
26 | 香幾雕屏寄幽時,天生神技不須師。宮娥乞得先皇巧,第一梅籃人如斯。 |
27 | 〖《崇禎宮詞注》載,熹廟手制器物,極精巧。時猶存沉香假山一座,暨燈屏、香幾數種。帝見之,諭收貯。曰:「亦一時精神所寄也!」載,時有宮女阿奇者,能以青梅雕剜,脫核鏤成花鳥,纖細可愛。擘之玲瓏如小盆,闔之依然梅也,名「梅籃」。〗 |
28 | 宮綾淺碧鎮相,瑟瑟波紋漾月華。一自御前邀獎後,襯衣不羨海天霞。 |
29 | 〖《崇禎宮詞注》載,一夕,袁貴妃侍於月下,衣淺碧綾,即所謂「天水碧」也。帝曰:「此特雅倩!」於是,宮眷皆尚之,綾價一時昂貴。《天啟宮詞注》載,當時用天青竹綠花紗羅,當青素襯。以海天霞色淡紅裡衣,內外掩映,望之如波紋木理焉。〗 |
30 | 崆峒引子爛柯游,訪道聊思解國愁。選侍同稱琴弟子,彈將五曲誰為頭。 |
31 | 〖《崇禎宮詞注》載,帝雅好鼓琴,嘗制「訪道五曲」。曰「崆峒引」,曰「敲爻歌」,曰「據桐吟」,曰「參同契」,曰「爛柯游」,令田貴妃操之。載,選侍,從田貴妃學琴,稱為「入室弟子」。〗 |
32 | 月台張幄為花忙,花與如花恰頡頏。一段蘅蕪香不散,始知國色即天香。 |
33 | 《彤史拾遺》載,田貴妃宮西建一台,壘石為洞,蒔花藥。每張幄,坐其旁,曰「玩月台」。載,貴妃體潔,有蘅蕪香,雖盛暑無汗。 |
34 | 寶冠隨例綴鴉青,新換珠胎分外明。燕兒無煩釵珥飾,藏偏稱髻雲輕。 |
35 | 〖《彤史拾遺》載,上冠舊綴鴉青石,與珠相間。妃去珠,易以珠胎,而嵌鴉青於其中,望之有光焉。載,妃擅妝攏,每以新飾,變宮中儀法。燕兒卻首飾,別作副藏發間。〗 |
36 | 大牖崇杠變曲房,新來什器盡維揚。夜深燈影群稱快,金縷疏綃沏四方。 |
37 | 〖《彤史拾遺》載,妃常厭宮闥崇杠大牖,所居不適意。乃就廊房為低檻曲,蔽以敞。雜採揚州諸什器床簟,供設其中。載,宮中燈,多縷金叵匝,雖麗,而炬不外達。妃乃刳燈扇。每當炬處去一方,以疏綃慕之炬影,左右沏觀者稱快。〗 |
38 | 編梭織廢覆晴空,永巷深深蹕路通。風日不教侵禦蓋,從今來往綠雲中。 |
39 | 《彤史拾遺》載,妃以永巷接宮門,御蓋往來必行。風日中,妃令為廢薄夾梭葉覆之。 |
40 | 步輿安穩壓香肩,細步纖纖夾路旋。恃寵頻番更舊制,翻因知禮博君憐。 |
41 | 《彤史拾遺》載,貴妃用心工巧,雖變易舊制,然較便故,上亦聽之。且嘗去小黃門舁,已輿者而易之宮婢。上稱其有禮。 |
42 | 承乾宮裏晝厭厭,畫卷書束擁翠簾。寫就群芳呈御覽,晴窗磨墨自題。 |
43 | 〖《崇禎宮詞注》載,袁田二妃同選,袁居翊坤宮,在西。田居承乾宮,在東。載,田貴妃幼習鍾王楷法,繼得禁本,臨摹遂臻能品。凡書畫卷軸,帝每諭妃題簽。載,田貴妃工寫生。嘗作「群芳圖」進上,帝留之御幾,時展玩焉。〗 |
44 | 手疏諄諄戒放淫,居然大寶備良箴。獬冠拜賜宮花補,應喻深宮補心。 |
45 | 〖《崇禎宮詞注》載,蘇州織造局,進女樂,帝頗惑之。田貴妃疏諫曰:「當今中外多事,非皇上燕樂之秋。」帝答批曰:「久不見卿,學問大進。但先朝有之,並非朕始,卿何慮焉!」載,劉文烈,為御史時,上賜以宮花補子,精致異常,乃出自田貴妃之手。 〗 |
46 | 金 輕撥聖顏開,敕賜瑤琴號小雷。自道譜從阿母授,新聲漫訝教坊來。 |
47 | 〖《西河詩話》載,田貴妃好鼓樂,上嘗賜小雷琴,令彈。忽一日,詢曰:「何師得之?」妃以「母授」對。既而,妃請召母至,伺上見幸時,無意間令母彈《廣陵散》曲。上聞之,頗憶其語,大悅,賞賚甚厚。妃母多技,嘗教妃。妃恐上見疑,故令母入宮,以實其語。〗 |
48 | 問到西山感露霜,幾回遣使奠椒漿。乾清畫像新迎入,宮婢相看泣影堂。 |
49 | 〖《明史》載,孝純劉太后,光宗妃,莊烈帝生母也,葬於西山。天啟中,莊烈帝居勤宮,問近侍曰:「西山有申懿王墳乎?」答曰:「有。」帝問:「旁有劉娘娘墳乎?」答曰:「有」。每密付金錢,往祭。及即位,遷葬慶陵。帝五歲,失太后。問左右:「遺像莫能得傳?」懿妃自稱,習太后言,宮人中狀貌有相類者。命太后母瀛國太夫人徐氏,指示畫工,可意得也。圖成,由正陽門,具法駕迎入。帝跪訝,於午門懸之宮中,呼老宮婢視之。或言似,或曰否。帝為雨泣,六宮亦泣。〗 |
50 | 史集庫萃蕓香,乙覽先呈游藝堂。微省郎官方夜直,黃門承問下回廊。 |
51 | 〖《日下舊聞》載,嘉靖十三年,建皇史於重華門殿西,藏太祖以來,御筆實錄。載,「古今通集庫」以貯古今君臣畫像、符券、典籍。載,崇禎中,上設游藝堂,為涉覽文史地也。有所問言「武英殿」掌殿中官,中官以問供事中書。〗 |
52 | 被譴應知怙寵非,退居三月冷鴛幃。景和春到花爭笑,似感昭陽召貴妃。 |
53 | 〖《彤史拾遺》載,田妃見後稍倨,後每抑之以禮。會歲旦朝正,妃當詣坤寧宮朝。適天寒雨雪,翟車止門外,不即入,又不令傳免入之。袁淑妃車至,即傳入相見,且故為好語謝之去。於是,始傳妃車入,坐朝之,朝已遽下無他言。妃大恨,向上泣訴。上在交泰殿,與後語不合,推後撲地。上尋悔,令貴妃省愆退居啟祥宮,三月不召。既而,後在景和門看花,請召妃。上不應。後遽令以車迎之。乃相見如初。坤寧宮,皇后所居。左曰「景和門」,右曰「隆福門」。東宮,貴妃所居。東二長街之樂,曰「永和宮」,乃田妃之宮。〗 |
54 | 鳳閣晨開賀歲初,特宣命婦拜丹除。中宮好學勤諮訪,多少香閨習史書。 |
55 | 《錢廉益崇禎詩集注》載,元日命婦朝賀中宮。傳聞中宮好學。新參夫人有延師學「通」者。 |
56 | 致身誰效古忠良,一紙新題試內。較藝庭前膺上選,蟾蜍眉認兩斑黃。 |
57 | 〖《酌中志》載,鄭太監,任邱人。專心經史,亦能作時藝古文。天啟五年,起典籍,後升監官。時兩眼上皮,各生黃斑一,如蟾蜍眉也。今上御極。元年冬,御前親試。出「事君能致其身」題,考時藝。中選升隨堂,誠古今殊遇也。〗 |
58 | 熏風滿殿起賡歌,琴曲抄來禦制多。新入未諳皇極譜,調弦先問褚貞娥。 |
59 | 〖《輪庵和尚鼎湖篇序》載,丁丑戊寅間,先公受知於烈皇帝,遵旨改撰琴譜。上自制《五建皇極》、《百僚》、《師師》諸曲。命先公付尹紫芝內翰翻譜、鉤剔。時司其事者,內監琴張。張奉命出宮嬪褚貞娥等,禮內翰為師,指授琴學。輪庵,名同揆。明相國文肅弟,震亨之子。少為諸生,名果,字園公。滄桑後,逃於禪。震亨以善琴,供奉思陵。〗 |
60 | 玉勒金羈似錦鋪,名牌紛沓控蠻奴。仗移皇極臨軒看,畫出周王駿馬圖。 |
61 | 〖《思陵典禮記》載,大朝後殿看馬,其事始於世廟,久不舉行。崇禎壬申冬至郊祀。次日,上受朝畢,更便服,於皇極殿設幄,閱視御馬監馬匹。每馬各有名牌,壯士控之,由東過西。閱馬三百三十三匹。雲錦成群,真所謂「天閒上駟」也。〗 |
62 | 剪彩消寒制最精,餘寒未盡已新正。內人插戴紛相餉,誰識奇花號象生。 |
63 | 〖《崇禎宮詞注》載,袁貴妃善剪彩花。每入冬節,制花朵以為妝助,宮中謂之「消寒花」。《彤史拾遺》載,宮中令節,宮人以插戴相餉。偶貴妃宮婢,戴新樣花,他宮皆無。上問妃。妃曰:「此象生花也!出嘉興。有吳吏部攜來京,而妾身買之!」上不悅。〗 |
64 | 緗鉤落地輕,凌波穩稱繡初成。貓頭竟應旄頭讖,不道禳災又召兵。 |
65 | 《崇禎宮詞注》載,五六年間,宮眷每繡獸頭於鞋上,以闢不祥,呼為「貓頭鞋」。識者謂「貓」即「旄」也,兵象之兆。 |
66 | 掌珠新殞聖心傷,忽報前敵陷洛陽。白髮宮娥談舊事,福王可似悼靈王。 |
67 | 〖《彤史拾遺》載,當妃居「啟祥宮」時,皇五子有疾,兩河催餉者,日三至。武清侯孽子李國正,訐其兄國瑞,藏禁物。自莊房土地外,精環寶累萬萬。上召見國瑞,諭以輸餉。辭不能,上怒責之。既而國瑞死,皇五子疾劇。有憑之為言者曰:「吾九蓮菩薩也!上待吾家薄,吾將逝去。此皇五子慧,隨我行!」先是,神宗時,孝事慈聖皇太后。有言慈聖為「九蓮化身」,遂以慈聖像,裝九蓮菩薩祀之。武清侯即慈聖家也。至是,宮中禱九蓮,徹三晝夜,而皇五子終不起,謚曰「悼靈王」。後上至妃宮,思悼靈哀之。值寇亂甚,河南諸王多被害。愴念骨肉,呼老宮婢,能言宮中往事者,使言之。因言福王之國時,神廟鍾愛王,出宮門召還者三,且約三歲當入朝。當大漸時,猶顧視貴妃,以河南為念,今何如矣!上唏噓而起。〗 |
68 | 懿安宮外駐鑾輿,響晚朝正問起居。四拜禮完還四拜,至尊珍重托心曲。 |
69 | 〖《明史?懿安皇后傳》載,熹宗大漸,後折逆閹謀,力與大臣傳遺命,定迎立事。愍帝立,上尊號曰「懿安」,居慈寧宮。《崇禎宮詞注》載,田貴妃所遺二子,托懿安撫養,十六年元旦,朝懿安於仁壽殿,行四拜禮畢,複四拜,謝撫皇子也。〗 |
70 | 國祚相延漫卜年,中元水殿信先傳。鏘然擲地聲驚坐,空外飛來十七磚。 |
71 | 《崇禎宮詞注》載,中元節,帝同後妃幸後園湖中,置酒水殿。內侍僧道兩班,作法事施食放燈。忽於空中飛大磚至殿前,司禮大親至其處之,連飛至十七塊而止。 |
72 | 偶像紛紛出禁城,先期佛已去幹清。中宮欲代君王懺,內苑新添梵唄聲。 |
73 | 〖《崇禎宮詞注》載,內玉皇殿,永樂時建。有旨撤像,內侍啟鑰而入,大聲陡發,震倒像前供桌,飛塵滿室。內侍相顧駭愕,莫敢執奏,像重甚,不可動搖,遂用巨曳之下座,時內殿諸像並毀。蓋起於禮部尚書徐光啟之疏。光啟奏泰西氏教以闢「佛老」,而帝聽之也。既而,後知撤像時靈異,言於帝。帝深悔。而宮眷之持齋禮誦,較盛於前矣。載,乾清宮梁拱之間,遍雕佛像,以累百計。一夜,殿中忽聞樂聲鏘鳴,自內出往西而去。三日後,奉旨將撤像,置於外地之寺院。 〗 |
74 | 宵旰憂勞逐日添,寇如蔓草總難芟。何人自號鹽梅將,空使君王夢傳岩。 |
75 | 〖《崇禎宮詞注》載,十一月某日,帝語輔臣曰:「朕夕夢故輔楊嗣昌,稽顙庭下曰:『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諸臣不公不平,連章見詆,故歸訴於皇上!』。」語畢,天顏慘惻久之。前嗣昌在蜀於順慶公署題匾,自旌曰「鹽梅大將」。〗 |
76 | 連日天廚敕斷葷,今朝解菜為親恩。傳來瀛國夫人夢,未食先教隕淚痕。 |
77 | 〖《彤史拾遺》載,上念寇禍,茹蔬斷庖割。後見上體瘁,具酒饌為上解菜。上接瀛國夫人奏。瀛國夜夢孝純歸,語上,瘁而哭,言動舉止如平時。又云,「翌日有為解菜者,上勿卻也!」上持奏,入宮見後解菜。驚詢曰:「汝何以為此?豈亦有所聞也!」後曰:「無有」。因念先後慈,於冥冥中尚保惜。至此乃出奏示後再拜。舉箸相向哭,淚溢盤。 〗 |
78 | 盡日瞻天不見天,承華望幸幾經年。宮門未聽鑾輿過,夜夜紅燈照例懸。 |
79 | 〖《崇禎宮詞注》載,每日暮,各宮門挂紅紗燈籠二,聖駕幸臨某宮,則宮門之燈先卸。東西巡街者,即傳各宮俱卸燈寢息。承華宮在音門邊,陳妃居之。數年之間,只一幸焉。載,錢守俊,初給事「承華宮」。見陳妃愁坐,曰:「娘娘何不快樂?」陳妃曰:「人生天也不見,有何快?」守俊曰:「天,舉頭便見!」陳妃苦笑曰:「呆子!」〗 |
80 | 羽客南城設醮時,憂勤常恐外人知。玉熙漫進新番戲,昨日水嬉汴京失。 |
81 | 〖《日下舊聞》載,崇禎時,中外多事,每遺羽流於南城,為章醮之舉。上與后妃,密往行禮,自文華殿西夾道中往來。一曰,有部行接本在會極門。忽傳駕返,慌恐避入文華門直房,於窗隙中窺見。不知上亦窺見矣,使中問姓名。複諭之,至外勿言也。《金鰲退食筆記》載,崇禎帝每宴玉熙宮,作「過錦水嬉」之戲。一曰宴次,報汴京失守,親藩被害,遂大慟而罷。〗 |
82 | 青紗零亂液池濱,殉國貞魂恨未伸。殺賊欲慮先帝憤,天心應鑒費宮人。 |
83 | 〖《陳其年婦人集》載,長安女尼妙音,先帝時舊宮人也。言宮中侍姬,都以青紗護發,外施釵釧。《明季北略》載,自成其帥,先入宮。宮人魏氏,大呼曰:「賊入大內,我輩必遭所污,有志者早為計!」遂跳入御河死,從死者積一二百人。《彤史拾遺》載,昭仁宮宮婢費氏為寇得,自稱昭仁主。寇以獻自成。自成令宮監試之,非是,以賜其帥羅讓。費氏曰:「吾雖非主,然故名家子,必欲犯者,須以禮!」羅乃張宴,聚眾將豪飲。擁入室,費氏挾刀刺羅喉,遂自刎。臨刎曰:「不能殺自成,天也!」〗 |
84 | 附:福王 |
85 | 福王,名由崧,神宗之孫,福恭王之長子也。甲申三月,京師失守。四月凶訊至南京,諸大臣議立君,未有所屬。適王與潞王皆以避寇,至淮上,馬士英立王監國。明年正月即帝位,五月南都陷,王走死,在位一年,改元一。 |
86 | 玉樓天半響歌弦,曲破新翻燕子箋。最是梨園關上慮,朝臣須避老神仙。 |
87 | 〖《王漁洋秦淮雜詩注》載,宏光時,阮司馬,以吳綾作朱絲闌書燕子箋,進宮中。《明季南略》載,除夕,上在興寧宮,色忽不怡。韓贊周言:「新宮宜歡。」上曰:「梨園殊少佳者。」贊周泣曰:「臣以陛下令節,或思皇考,或念先帝,乃作此想也!」《續幸存錄》載,宏光狎近匪人,教坊樂官,出入朝房,諸大老無以目之,共呼為「老神仙」。〗 |
88 | 南部煙花盡鼎新,中興唯占秣陵春。熏風殿裏教歌舞,選盡秦淮舊院人。 |
89 | 〖《明季南略》載,上醉後,淫死童女二人,乃舊院雛妓,馬阮選進者。嗣後屢有此事。由是,曲中少女幾盡,而馬阮搜覓六院,亦無遺矣。〗 |
90 | 燭明春殿夜眠餘,連日仙方試御醫。雀腦蟾酥供上用,內催進黃旗。 |
91 | 〖《南疆繹史》載,金陵事言,內豎奉旨,採合媚藥,需雀腦、蟾酥。市中一夕躍貴。甚至乞兒手捉一蟲一介,亦貼黃書「上用」,而人不可犯。《明季南略》載,蘇州有醫者鄭三山,日以春方進上,多鄙褻,上寵之。《明單恂金陵書事詩》云:「苑城春閉綠楊絲,江介軍書醉不知,清曉內催進藥,官蟆進小黃旗」。〗 |
92 | 連天峰火逼南京,狎客猶然譜後庭。明月當頭杯在手,何人喚得福人醒。 |
93 | 〖《婦人集》載,或於台城舊內,見二絕句,詞旨惻,類宏光時宮人語。詩云: |
94 | 南朝天子一愁無,石子岡連玄武湖。 |
95 | 草綠離宮人不到,日長唯敕阮鈿夫。 |
96 | 臨春閣外渺無涯,烽火連天動妾懷。 |
97 | 十萬長圍今夜合,君王猶自在秦淮。 |
98 | 《鄉贅筆》載,宏光內殿,懸一對聯。云:「萬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幾見月當頭。」旁注,東閣大學士臣王鐸奉敕書。《明季會纂》載,阮大成日與楊維垣謀,欲殺東林複社諸人。大獄將興,以上游告警,始緩。有夜半書聯於東西長安門柱。云: |
99 | 福人沉醉未醒,全憑馬上胡謅。 |
100 | 幕府凱歌已休,猶聽阮中曲變。〗 |
101 | 附:唐王 |
102 | 唐王,名聿鍵,太祖九世孫也。乙酉五月,南都失守,鎮江總兵鄭鴻逵、鄭彩,撤師回閩,會王從河南來,因奉至福州。閏六月十五日,即帝位,改福州為天興府,以布政司為大內。丙戌八月,大兵奄至,王殂於福州。在位一年,改元一。 |
103 | 煌煌手詔降丹除,章奏紛批丙夜初。萬軸縹緗隨後乘,環橋宣進講官書。 |
104 | 〖《南疆繹史?唐王紀略》載,王勤於政,批閱奏章,丙夜不休。陳言軍國大事者,輒以手詔答之。素好讀書,博通典故。撰「三詔與魯監國書」,群臣皆莫能及。《明季南略》載,命儒臣賴垓、陳燕翼進講,易之「元亨利貞書」之聖神文武,環橋肅穆,聖德誕敷群臣表賀。〗 |
105 | 節儉躬行聖德殊,那容龍鳳織袍襦。中宮批答垂簾坐,詔遣黃門罷女廚。 |
106 | 〖《南疆繹史?唐王紀略》載,王性素儉,布衣蔬食,不御酒肉。敕司禮監,行宮不得以金玉玩好陳設,器用瓷錫,幄幃被褥,皆布帛,絕去錦繡。後宮無嬪妃,執事者三十人而已。中宮懿旨,選女廚十人。王聞之,以為擾民,不許。載,章奏朝至夕發,或送後代批。載,凡王批閱章奏,曾後多所參駁。每當臨朝,則垂簾坐後,以共聽斷。《明季南略》載,初,隆武孤身南來,至是曾後至,遂大興工作,擴構宮殿庖之屬。皆用黃金開織造府,造龍袍。後下身衣綿織龍鳳。此載與《繹史》所記有異。該以《繹史》正之。〗 |
107 | 十二名姝進內家,含情隨例侍官衙。君王不作羊車戲,冷落空封系臂紗。 |
108 | 《南疆繹史》載,鄭氏進美女十二人,以充後宮。王意不忍拂,故留之。然卒未嘗一御及也。《明季南略》載,鴻逵以所掠美人十二獻,隨居官衙。 |
109 | 駐蹕延平避寇鋒,間關常使後妃從。御門數語群士愧,匣有降書二百封。 |
110 | 〖《南疆繹史?唐王曾後傳》載,乙酉冬十二月,王親戎由水道,後妃亦御舟以從。丙戌元日,王在建寧不受朝賀。既而楊廷麟、何騰蛟,迎王移駐。各疏相繼至,妃密言,「鄭氏不可倚亟,請倚騰蛟為是。」時芝龍陰懷不測,多方阻遏,遂移居延平。載,王御門內侍,捧小匣置御前,詔諭群臣曰:「朕本無利天下心,以勛輔擁戴,不得已勉徇群策。浣衣糲食,有何人君之樂?朝夕乾惕,恐負重付,豈意諸臣已變初志。昨巡閩之使,得爾等出關迎降書二百餘封。今俱在此。朕不欲知其姓名也!今命錦衣衛焚之午門前。爾諸臣其有名者,尚洗心滌慮否?」王長身豐頤,聲如洪鐘,聞者悚息。〗 |
111 | 附:永明王 |
112 | 永明王,名由榔。神宗之孫,桂恭王常瀛少子也。襲封,居肇慶府。丙戊八月,福京陷,兩廣總督丁魁楚等立王監國。十月十四日即帝位,乃稱隆武二年,以明年為永歷元年,改肇慶府署為行宮,後屢遷至緬甸。清朝順治十八年十二月,大兵至緬甸,人送王至軍前。明年四月殂。在位十五年,改元一。 |
113 | 行宮朝退日將闌,騎射宣呼上玉鞍。報道至尊頻命中,三宮樓上卷簾看。 |
114 | 《明季南略》載,府署與高要縣學並峙,中隔一池。於是,覆土填其半日,於下午偕龐天壽等騎射其中,帝亦多命中。三宮從側樓閱視,以為樂。三宮者,太后馬氏,桂王原配也。聖後王氏,帝之生母也。中宮王氏,正宮也。 |
115 | 月華初上系龍洲,鼓吹喧天乘舟游。飲罷群臣齊表賀,今宵水殿過中秋。 |
116 | 〖《行在陽秋》載,庚寅八月十五日,御舟泊系龍洲。自春至秋,王、嚴二相隨駕逍遙。河上有民謠云:「漢宮秋也,昭陽愁也。」嚴起恆,字秋冶;王化澄,字昭陽。上與太后三宮,置酒樓船簫鼓,於梧州系龍洲之上下,起恆手書「水殿」二字,挂小牌於御舟前。《明季南略》載,嚴起恆與二三同官,濯纓唱和,蕭索興味。八月十五曰,無以為金鏡之獻,親書「水殿」二字,置一牌坊,鼓呼送入帝舟。再令群臣,上表稱賀。情實孤舟嫠婦,形同畫船簫鼓。〗 |
117 | 藤醪醬供吃喝,桂布當御羅。冊報歲開銀米數,猶稱皇帝一員多。 |
118 | 〖《南疆繹史》載,是時,問天廚之御食,則醬藤醪也;問尚方之服,則桂布也;問法乘之鈞駟,則露犬紈牛也;問上林之春色,則鳥蠻花也。虎落鄉,苟延喘息,君為臣命,極此凌夷。載,王在安龍,塗葦薄以處,日食脫粟。守將承可望意,更相凌逼。歲造開銷銀米冊報可望。稱皇帝一員,月支若干;皇后一口,月支若干。王隱忍之,苟延喘息而已。〗 |
119 | 鳥蠻花送暮春,木城風雨最傷神。緬酋昨日供新稻,詔旨殷勤賜從臣。 |
120 | 《南疆繹史》載,永明王逃至緬甸。緬人於赭構台,以車馬,置草屋十間,以居王。編木為城。每日以兵士百餘人護之。從官各結茅蓬散處。蠻男蠻婦自來貿易。初至饋獻頗豐,後漸薄。秋九月,緬進新稻,命給從臣之窘者。 |
121 | 附:魯王 |
122 | 魯王,名以海。高皇十世孫也,世封於魯。北都之變,王南下。福王命移駐台州。乙酉五月,南都失守,尚書張國維等立王監國。清朝順治癸巳,王自去監國號,甲午移居金門。清康熙壬寅冬,卒於東寧。浮沉海上者,共十九年。 |
123 | 舟山鼓鑄大明錢,國統唯思一線延。海上臣民誰奉朔,春王猶記魯元年。 |
124 | 《南疆繹史?魯王紀略》載,清順治二年乙酉十二月,王回越城。命以王正中所進,黃宗羲造監國魯元年丙戌大統歷,頒行民間。命鼓鑄「大明通寶」錢。 |
125 | 百尺河作帝宮,蠣灘鯨背拜趨同。相看共拭朝衣淚,庭燎微茫鬼火中。 |
126 | 〖《南疆繹史》載,御舟稍大,名曰「河」。即其頂為朝房,諸臣議事於此。《南疆繹史?魯王紀略》載,以錢肅樂為東閣大學士。肅樂日中系王舟之次,票擬章奏,封進後即解維別去。每入見,即流涕不止。曰:「朝衣拭淚,昔人所譏。而臣今不能禁!」王亦潸然淚下。〗 |
127 | 國戚誰教賄賂通,脫簪待罪仰賢風。可憐一掬瓷盤血,恥向胭脂井上紅。 |
128 | 〖《南疆繹史》載,魯監國前妃張氏,會稽人。父國俊,專攬事權,延納貨賂。妃聞之,脫簪待,監國慰之以免。及江上師潰,命保定伯毛有倫,護宮眷及世子出海。妃再拜辭曰:「勿以妾為王累!」遂手碎瓷盤,自剄死。張妃之死,或謂出被劫,北去中途,碎瓷盤,自剄死。〗 |
129 | 儀容空擬副山河,浪楫風帆可奈何。一紙緘愁遙寄姊,淚痕應比墨痕多。 |
130 | 〖《鮚粇亭集》載,「舟山宮井」碑文云,元妃為吾寧之鄞縣人,監國次於會稽,張妃主宮政,而妃以丙戌春入宮。值西陵失守,張國柱亂兵擁張妃去。妃在副舟,飄泊至舟山,監國已入閩。徬徨無所歸。吏部尚書張肖堂,遺人護之,得達長垣。監國始進冊為元妃。在海上者三年,風帆浪楫,莫副山河之容。已丑複入舟山,辛卯大兵抵城下,安洋將軍劉世熏,議分兵先送宮眷,然後背城一戰。元妃傳諭,辭曰:「將軍意良厚,然蠣灘鯨背之間,懼為奸人所賣,則張妃之續也。原得死淨土!」乃止。城陷,元妃整簪服,北向拜謝,投井死義。陽王妃杜氏、宮娥張氏從焉。錦衣指揮王相、內臣劉朝,共掌宮事。嘆曰:「真國母也!豈可使其遺骸,為亂兵所窺?」相與舁臣石填井平之,即刎其旁而死。董戶部為作「宮井篇」哭之。當妃未死,嘗遣間使至中土,寄書信其女兄,歷敘蛟關之掠,長垣之困,琅琦之潰,健跳之圍……操尺組而待命者,不知凡幾。鬼火以當庭燎,黃蘗以充葛,猿鳴龍嘯以擬晨雞。苟延餘息,荼苦六稔,然到頭終擬一死,以完皎然之軀。其節素定如此。〗 |
131 | 附:諸王 |
132 | 周定王,太祖第五子,國開封。 |
133 | 畫手新成本草圖,東書堂內集琴書。白頭宮女知前事,為寫新詞續仲初。 |
134 | 《明史本傳》載,好學能詞賦。太祖賜以元宮故嫗,得聞元宮中事,作詞百章。以國土夷曠庶草蕃廡,考核其可佐飢饉者,四百餘種繪圖疏之,名《救荒本草》。闢東書堂,以教世子。長史劉淳為之師。 |
135 | 周憲王有,定王長子。 |
136 | 春風滿殿管弦張,侍女從游夜未央。唱徹誠齋新樂府,片雲流月度宮牆。 |
137 | 〖《明詩綜》載,憲王勤學好古。集名跡手自臨摹,勒石名《東書堂集古法帖》,歷代重之。所制《誠齋樂府傳奇》,音律諧美,流傳內府,至令,中原弦索多用之。詩有「誠齋錄」、「新錄」諸集。《靜志居詩話》載,憲王留心翰墨,譜曲尤工。李夢陽詩曰:「齊唱憲王新樂府,金梁橋外夜如霜。」牛恆詩曰:「唱徹憲王新樂府,不知明月下樊樓。」〗 |
138 | 雁池風峭斂微波,裊裊彤雲壓翠柯。金盒盛來瑞雪,瓊瑤光映醉顏酡。 |
139 | 〖《牛恆周藩宮詞》云:「液來行樂雁池頭。」《簪雲樓雜說》載,《送雪詩》,周憲王所造也。按汴土風俗,每歲遇雪初下,則以小盒盛之送親知,以為瑞。或舉杯歡飲,尤宮中所尚。憲王《送雪詩》云: |
140 | 天山一色凍雲垂,罨畫樓台綴玉時。 |
141 | 准備暖金香盒子,明朝送雪與相知。 |
142 | 宮槐夾道綠蔭成,國色園開結隊行。十二亭前春爛漫,競持斑管記花名。 |
143 | 〖《獻征錄》載,劉淳為周王右長史,端禮門夾路槐盛,夏如蓋。偶枯數干,淳歷陳咎徵進諫於王。王納其言,修省枯枝複榮。王乃書一牌,懸於樹,曰「攄忠槐」。《已編》載,周王開一園,多植牡丹。號「國色園」,品類其多,建十二亭以標目之。有「玉盂」、「紫樓」等名。儀部郎尤良曾作詩二十首,以詠牡丹。〗 |
144 | 端清樓閣日微明,墨殘香最系情。踏遍陽台峰十二,遺蹤何處問云英。 |
145 | 〖《徐本事詩》載,憲王有宮女,姓夏氏,名雲英。五歲暗誦《孝經》。七歲盡通《釋典》。淡妝素服,色藝絕倫。年二十二,臥病求為尼,受菩薩戒,作偈示眾而沒。憲王哭之以詩。曰: |
146 | 雲英何處訪遺蹤,空對陽台十二峰。 |
147 | 花院有情金鎖合,蘭房有路碧苔封。 |
148 | 消愁茶煮雙團鳳,縈恨香盤九篆龍。腸斷端清樓閣裏,墨痕燭尚重重。 |
149 | 《宮閨小名錄》載,夏雲英,法名「悟蓮」。〗 |
150 | 蜀獻王椿,太祖第十一子,國成都。 |
151 | 安老堂兼正學齋,西堂名士共追陪。黌宮廩餼分王奉,額手群飲蜀秀才。 |
152 | 〖《獻征錄》載,陳南賓,洪武二十二年擢蜀府長史,獻王甚敬禮之,造安車以賜。複為構第,名「安老堂」。《明詩綜》載,王雅尚儒素。嘗奉命閱兵中都,即闢西堂,延攬名士李叔荊、蘇伯衡等。既封國,即聘漢中教授方孝儒,為世子傅。待以賓師之禮。名其讀書之齋曰「正學」。方正學之稱,自此始。《明史?本傳》載,王臨講郡學,知諸博士清貧,分祿餼之月,一石著為令。載,王博綜典籍,容止都雅,太祖戲呼「蜀秀才」。〗 |
153 | 湘獻王柏,太祖第十二子,國荊州。 |
154 | 警枕欹斜夢乍醒,夜深燈影射雕屏。景元閣上晨開座,注罷儒經注道經。 |
155 | 《明史?本傳》載,柏粹美,嗜學。讀書至夜分,篝燈警枕,精思入微。開景元閣,招賢納俊。日事校,每出入縹束載書以自隨。平居於儒書外,尤善道家言,自號「紫虛子」。 |
156 | 寧獻王權,太祖第十六子。國大寧。後移南昌。 |
157 | 花香竹影抱瑤房,琴韻書聲滿畫堂。日暮仙初睡起,珠簾低壓放雲。 |
158 | 《明詩綜》載,王恃靖難功,頗驕恣。晚年深自韜晦,構精廬一區,蒔花藝竹,鼓琴著書其間。志慕衝舉,自號「仙」。令人往廬山之巔,束云以歸。結小屋曰「雲齋」,障以簾幕,每日放雲一束。四壁氤氳裊動,如在山洞。 |
159 | 寧庶人宸濠,獻王元孫。正德間,以叛誅。 |
160 | 翠妃嬌貯綠英宮,四壁輝煌鏡影空。繡罷停針詩思動,寒梅香透紙窗風。 |
161 | 〖《堅瓠集》載,宸濠內寵甚盛。紫妃者,居紫竹宮,衣紫。素妃者,居素英宮,素妝。翠妃者,居綠英宮,飾綠。翠妃能吟善書,被寵幸。宮四壁皆列巨,光瑩潔明。每與宴狎,中諸影,妖媚百出。翠妃嘗詠梅花。云: |
162 | 繡針刺破紙糊窗,引透寒梅一線香。 |
163 | 螻蟻也知春色好,倒拖花片上東牆。 |
164 | 甚為濠所賞。〗 |
165 | 壘石穿池擁綺羅,內人同學採蓮歌。蒼苔路滑防樵驗,獨有婁妃愛主多。 |
166 | 〖《堅瓠集》載,濠於陽春書院,壘石成山,掘地數十畝,為大池。夏時菱荷芬馥,與諸妃盡日宴樂。宮娥靚妝綃衣,浮小畫艇,歌採蓮曲。載,宸濠妃婁氏,性賢明,善吟詠。濠嘗作《秋懷詩》。有「莫向秋風問彭蠡,盤渦怒欲起蛟龍」句。妃探知其意,嘗泣諫之。濠令妃題《樵圖》。乃樵回首,與婦語。妃題曰:「婦喚夫兮,夫轉聽,採樵須是擔頭輕,昨宵雨過蒼苔滑,莫向蒼苔險處行。」妃觸事諷諫,濠知其意,意不聽。〗 |
167 | 唐成王彌,莊王芝址庶長子,太祖元孫,國昌。 |
168 | 廣招賢俊闢精廬,插架牙盡賜書。手訂甕天新舊稿,藏春塢里客來初。 |
169 | 〖《靜志居詩話》載,成王廣置精廬,集國中俊秀子弟,資給之。俾肄業,又闢蔬圃一區,建「養正書院」。泰陵頒「五經子史」賚之。迨康陵游幸,王作《憂國詩》八章,以諷。暇則聯句藏春之塢,開講「保和之堂」。又精於書法繪事,皆入能品。《明史?本傳》載,王著「甕天小稿」,並《家教》若干卷。〗 |
170 | 遼庶人憲,簡王植云孫。簡王初國遼東廣寧州,後遷荊州。憲以罪廢。國除。 |
171 | 花坳藥圃接西宮,鶯塢春深剪碎紅。珠履滿堂開內宴,新歌齊唱唾窗絨。 |
172 | 〖《遼邸紀聞》載,遼王好營宮室,置亭院二十餘區,以美人鐘鼓充之。其名有「西樓西宮」、「曲密華房」、「太乙竹宮」。有月榭紅房花坳、藥圃、雪溪、冰室、鶯塢、虎圈。又有塔橋「龍口」、「西疇」、「草湖」、「蕊珠洞」、「宮人斜」諸處。綿延包羅參差蔽虧,琪花瑤樹,異獸文禽,糜不畢致。王日與諸名士賦詩觴酒其中。是時,秦中孫一元、信州宋登春、吾吳顧聖之,諸君皆為王門珠履。王雅工詩賦,尤嗜宮商。其制小詞艷曲及雜劇傳奇最稱獨步,有《春風十調》、《唾窗絨》、《誤歸期》、《玉闌千金兒》、《弄丸記》,皆極宛麗。〗 |
173 | 富春王厚,荊憲王瞻玄孫,端王厚弟。嘉靖中,厚以病辭祿不允,令厚攝朝謁,國建昌。 |
174 | 調鉛殺粉日微斜,鼎篆爐煙襲畫叉。一院蝶蜂叢聚處,拂箋爭認蜀葵花。 |
175 | 《藩憲記》載,王嗜詩,兼工畫事。一日,拂素圖蜀葵,移暴日中,蜂蝶叢集花上。拂之輒來,甚為奇妙。 |
176 | 趙康王厚煜,簡王高燧耒孫,國彰德。 |
177 | 琵琶恆瑟撥輕絲,百卉亭前酒醉時。一自賈姬歸謝後,宮中誰唱竹枝詞。 |
178 | 〖《靜志居詩話》載,山鄭若庸,曳裾王門。康王從若庸所,見臨清謝榛竹枝。命所幸琵琶妓賈扣度而歌之。既而,榛過鄴,偕庸見王,王宴之便殿。酒行樂作。王曰止,命瑟以琵琶佐之。曰:「此先生所制竹枝詞也,譜其聲,不識其人可乎?」命諸妓擁姬出拜。榛謝曰:「此山人鄙俚之詞,請更制竹枝,以備房中之樂!」王曰:「幸甚!」榛力不勝酒,醉臥山亭下。王命姬以衽代薦承之以肱。明日,上新竹枝十四闕。姬按而譜之元夕便殿,奏伎酒闌送客,即盛禮而歸賈於榛邸。王嘗與榛聯句「百卉亭」。潘之恆有《賈扣傳》,詳載其始末。〗 |
179 | 注:■⑴,月+累,léi,■⑴膗,形貌惡也。■⑵,上竹下皃,音管,與管同。■⑶,旌生改童,與幢同。■⑷,上竹下秦。■⑸,艸+廢,fèi,音廢,籧篨也。 |
180 | 十美詩 清 鮑皋 |
181 | 樓上 |
182 | 一角南山見柳梢。玲瓏窗戶彩雲飄。 |
183 | 夕陽紅倚誰家袖,明月高吹昨夜簫。 |
184 | 遠道思君重極目,臨街笑客半藏腰。 |
185 | 游春年少顛狂甚,遺卻珊瑚白馬驕。 |
186 | 燈下 |
187 | 雙煙已換博山香,正對金荷治晚妝。 |
188 | 鬟腳翠低雲弄影,臉波紅映粉生光。 |
189 | 風簾未下寒嗔婢,刀剪方閒倦暱郎。 |
190 | 手剔蘭煤教仔細,好留半焰解羅裳。 |
191 | 牆頭 |
192 | 空鎖樓台不鎖春,粉垣青荔綰紅巾。 |
193 | 東家蝴蝶攀花女,深院秋千過路人。 |
194 | 一笑恰逢妝半面,千金難得畫全身。 |
195 | 王昌宋玉春腸斷,可奈兒家住比鄰。 |
196 | 舟中 |
197 | 芙蓉滿坐兩頭花,彩笮江東唱越娃。 |
198 | 才學凌波旋渡水,那堪傾國更浮家。 |
199 | 飛來畫槳雙彎玉,過去風鬟八扇紗。 |
200 | 知在橫塘南岸住,慣呼艇子載琵琶。 |
201 | 馬上 |
202 | 隔袖和裙絕可憐,桃花叱撥錦連錢。 |
203 | 紅妝一面來當路,碧玉雙蹄莫上天。 |
204 | 生恐胭脂粘汗血,行愁■鬌墜珠鈿。 |
205 | 到門郎主歡迎出,欲下回腰取次妍。 |
206 | 簾內 |
207 | 非花非霧不分明,八尺湘波與地平。 |
208 | 裙衩風聞低見影,釵梁燕墮悄聞聲。 |
209 | 曲多宛轉勞心記,人在中間早目成。 |
210 | 十里揚州高卷處,回頭一笑兩無情。 |
211 | 池上 |
212 | 鏡檻紅渠面面霞,背臨清水掠盤雅。 |
213 | 步虛倒影渾身月,寫照方空沒骨花。 |
214 | 草共春心生夢裏,萍隨蕩子去天涯。 |
215 | 沿堤恐被鴛鴦見,卻藉樓陰一半遮。 |
216 | 花間 |
217 | 織錦窗前百舌啼,芳閨桃李自成溪。 |
218 | 繁枝亞鬢驚香重,淺草侵裙妒綠齊。 |
219 | 比妾容顏憐對笑,如歡氣息憶雙攜。 |
220 | 前生原是輕身燕,落絮游絲惹即迷。 |
221 | 月下 |
222 | 只照嬋娟莫照愁,坐當如水一庭秋。 |
223 | 乍疑黃色眉端見,渾覺清光臉際流。 |
224 | 白苧衣裳霜複疊,水晶簾幌玉雕鎪。 |
225 | 空階夜久涼侵襪,挾瑟徘徊更上樓。 |
226 | 林下 |
227 | 絕代幽居空谷間,侍兒日暮賣珠還。 |
228 | 風前柳絮詩沾雪,月上梅花夢繞山。 |
229 | 奇服新裁差穩稱,真眉不學自彎環。 |
230 | 佳期千里煙波闊,望遠傷春易損顏。 |
231 | 注:■,上髟下委,wǒ,■鬌,發貌。 |
232 | 真臘風土記 元 周達觀 |
233 | 提要 |
234 | 真臘風土記一卷,元周達觀撰。達觀溫州人。真臘本南海中小國,為扶南之屬。其後漸以強盛,自隋書始見於外國傳,唐宋二史並皆紀録。而朝貢不常至,故所載風土方物往往踈畧不備。元成宗元貞元年乙未,遣使招諭其國,達觀隨行。至大徳元年丁酉乃歸,首尾三年,諳悉其俗,因記所聞見為此書。凡四十則,文義頗為賅贍。惟第三十六則內記瀆倫神譴一事,不以為天道之常,而歸功於佛,則所見殊陋。然元史不立真臘傳,得此而本末詳具,猶可以補其佚闕,是固宜存備叅訂,作職方之外紀者矣。達觀作是書既成,以示吾衍。衍為題詩,推挹甚至,見衍所作竹素山房詩集中。葢衍亦服其敘述之工云。 |
235 | 總敘 |
236 | 真臘國或稱占臘,其國自稱曰甘孛智。今聖朝按西番經名其國曰澉浦只,蓋亦甘孛智之近音也。自溫州開洋,行丁未針,厯閩廣海外諸州港口,過七洲洋,經交趾洋,到占城。又自占城順風可半月到真蒲,乃其境也。又自真蒲行坤申針,過昆崙洋入港,港凡數十,惟第四港可入,其餘悉以沙淺,故不通巨舟。然而彌望皆修藤古木、黃沙白葦,倉卒未易辨認,故舟人以尋港為難事。自港口北行,順水可半月抵其地曰查南,乃其屬郡也。又自查南換小舟,順水可十餘日,過半路村、佛村,渡淡洋,可抵其地曰幹傍取,城五十里。按諸番志稱其地廣七千里,其國北抵占城半月路,西南距暹羅半月程,南距番禺十日程,其東則大海也。舊為通商來往之國。聖朝誕膺天命,奄有四海,索多元帥之置省占城也,嘗遣一虎符百戶、一金牌千戶同到本國,竟為拘執不返。元貞之乙未六月,聖天子遣使招諭,俾餘從行。以次年丙申二月離明州,二十日自溫州港口開洋,三月十五日抵占城,中途逆風不利,秋七月始至,遂得臣服。至大徳丁酉六月回舟,八月十二日抵四明泊岸,其風土國事之詳雖不能盡知,然其大畧亦可見矣 。 |
237 | 城郭 |
238 | 州城周圍可二十里,有五門,門各兩重。惟東向開二門,餘向皆一門。城之外巨濠,濠之外皆通衢大橋。橋之兩傍各有石神五十四枚,如石將軍之狀,甚巨而獰。五門皆相似。橋之闌皆石為之,鑿為蛇形,蛇皆九頭,五十四神皆以手拔蛇,有不容其走逸之勢。城門之上有大石佛頭五,面向西方。中置其一,飾之以金。門之兩傍,鑿石為象形。城皆迭石為之,可二丈,石甚周宻堅固,且不生繁草,卻無女牆。城之上,間或種桄榔木,比比皆空屋。其內向如坡子,厚可十餘丈。坡上皆有大門,夜閉早開。亦有監門者,惟狗不許入門。其城甚方整,四方各有石塔一座,曾受斬趾刑人亦不許入門。當國之中,有金塔一座。傍有石塔二十餘座;石屋百餘間;東向金橋一所;金獅子二枚,列於橋之左右;金佛八身,列於石屋之下。金塔至北可一里許,有銅塔一座。比金塔更髙,望之鬱然,其下亦有石屋十數間。又其北一里許,則國主之廬也。其寢室又有金塔一座焉,所以舶商自來有富貴真臘之褒者,想為此也。石塔出南門外半里餘,俗傳魯般一夜造成魯般墓。在南門外一里許,周圍可十里,石屋數百間。東池在城東十里,周圍可百里。中有石塔、石屋,塔之中有臥銅佛一身,臍中常有水流出。北池在城北五里,中有金方塔一座,石屋數十間,金獅子、金佛、銅象、銅牛、銅馬之屬皆有之 。 |
239 | 宮室 |
240 | 國宮及官舎府第皆面東。國宮在金塔、金橋之北,近門,周圍可五六里。其正室之瓦以鉛為之,餘皆土瓦。黃色橋柱甚巨,皆雕畫佛形。屋頭壯觀,修廊複道,突兀參差,稍有規模。其蒞事處有金欞,左右方柱上有鏡,約有四五十面,列放於窗之旁。其下為象形。聞內中多有竒處,防禁甚嚴,不可得而見也。其內中金塔,國主夜則臥其上。土人皆謂塔之中有九頭蛇精,乃一國之土地主也,系女身。每夜見國主,則先與之同寢交媾,雖其妻亦不敢入。二鼔乃出,方可與妻妾同睡。若此精一夜不見,則番王死期至矣;若番王一夜不往,則必獲災禍。其次如國戚大臣等屋,制度廣袤,與常人家迥別。周圍皆用草蓋,獨家廟及正寢二處許用瓦。亦各隨其官之等級,以為屋室廣狹之制。其下如百姓之家止草蓋,瓦片不敢上屋。其廣狹雖隨家之貧富,然終不敢效府第制度也 。 |
241 | 服飾 |
242 | 自國主以下,男女皆椎髻,袒裼,止以布圍腰。出入則加以大布一條,纒於小布之上。布甚有等級。國主所打之布,有直金三四兩者,極其華麗精美。其國中雖自織布,暹羅及占城皆有來者,往往以來自西洋者為上,以其精巧而細様故。人惟國主可打純花布。頭戴金冠子,如金剛頭上所戴者。或有時不戴冠,但以線穿香花,如茉莉之類,周匝於髻間。頂上戴大珍珠三斤許。手足及諸指上皆帶金鐲、指展,上皆嵌貓兒眼睛石。其下跣足,足下及手掌皆以紅藥染赤色,出則手持金劍。百姓間惟婦女可染手足掌,男子不敢也。大臣國戚可打踈花布,惟官人可打兩頭花布,百姓間惟婦人可打之。新唐人雖打兩頭花布,人亦不敢罪之,以其暗丁八殺故也。暗丁八殺,不識體例也。 |
243 | 官屬 |
244 | 國中亦有丞相、將帥、司天等官,其下各設司吏之屬,但名稱不同耳。大抵皆國戚為之,否則亦納女為嬪。其出入儀從亦有等級,用金轎扛四金傘柄者為上;金轎扛二金傘柄者次之;金轎扛一金傘柄者又次之;止用一金傘柄者又其次之也;其下者止用一銀傘柄者而已;亦有用銀轎扛者。金傘柄以上官皆呼為巴丁,或呼暗丁。銀傘柄者呼為廝辣的。傘皆用中國紅絹為之,其裙直拖地;油傘皆以緑絹為之,裙卻短。 |
245 | 三教 |
246 | 為儒者呼為班詰,為僧者呼為苧姑,為道者呼為八思。惟班詰不知其所祖,亦無所謂學舎講習之處,亦難究其所讀何書。但見其如常人打布之外,於項上挂白線一條,以此別其為儒耳。由班詰入仕者則為髙上之人,項上之線終身不去。苧姑削髪穿黃,偏袒右肩,其下則系黃布裙,跣足,寺亦許用瓦蓋,中止有一像,正如釋迦佛之狀,呼為孛賴,穿紅,塑以泥,飾以丹青,外此別無像也。塔中之佛,相貌又別,皆以銅鑄成,無鐘鼔鐃鈸與幢幡寳蓋之類,僧皆茹魚肉,惟不飲酒,供佛亦用魚肉,每日一齋,皆取辦於齋主之家。寺中不設廚灶,所誦之經甚多,皆以貝葉迭成,極其齊整,於上寫黑字,既不用筆墨,不知其以何物書寫。僧亦有用金銀轎扛傘柄者。國王有大政亦咨訪之,卻無尼姑。八思惟正如常人打布之外,但於頭上戴一紅布或白布,如韃靼娘子罟姑之狀而略低,亦有宮觀,但比之寺院較狹,而道教者亦不如僧教之盛耳。所供無別像,但止一塊石,如中國社壇中之石耳。亦不知其何所祖也。卻有女道士。宮觀亦得用瓦。八思惟不食他人之食,亦不令人見食,亦不飲酒,不曾見其誦經及與人功果之事,俗之小兒入學者皆先就僧家教習,暨長而還俗,其詳莫能考也 。 |
247 | 人物 |
248 | 人但知蠻俗人物粗醜而甚黑,殊不知居於海島村僻、尋常閭巷間者,則信然矣;至如宮人及南棚婦女,多有瑩白如玉者,蓋以不見天日之光故也。大抵一布纒腰之外,不以男女,皆露出胷酥椎髻跣足,雖國主之妻,亦只如此。國主凡有五妻,正室一人,四方四人。其下嬪婢之屬,聞有三五千,亦自分等級,未嘗輕出戶。餘每一入內見番主,必與正妻同出。乃坐正室,金窻中諸宮人皆次第列於兩廊窻下,徙倚窺視,余備獲一見。凡人家有女美貌者,必召入內其下。供內中出入之役者呼為陳家蘭,亦不下一二千,卻皆有丈夫。與民間雜處,只於顖門之前削去其髪,如北人開水道之狀,塗以銀朱及塗於兩鬢之傍,以此為陳家蘭別耳。惟此婦可以入內,其下餘人不可得而入也。內宮之前後,有絡繹於道途間,尋常婦女椎髻之外,別無釵梳頭面之飾。但臂中帶金鐲,指中帶金指展,且陳家蘭及內中諸宮人皆用之,男女身上常塗香藥,以檀麝等香合成,家家皆修佛事。國中多有二形人,每日以十數成群,行於虗場間,常有招徠唐人之意,反有厚饋,可醜可惡。 |
249 | 產婦 |
250 | 番婦產後,即作熱飯抺之,以鹽納於陰戶,凡一晝夜而除之。以此產中無病,且收斂常如室女。餘初聞而詫之,深疑其不然,既而所泊之家有女育子,備知其事。且次日即抱嬰兒,同往河內澡洗,尤所恠見。又每見人言番婦多淫,產後一兩日即與夫合,若丈夫不中所欲,即有買臣見棄之事。若丈夫適有逺役,只可數夜。過十數夜,其婦必曰:「我非是鬼,如何孤眠?」淫蕩之心尤切。然亦聞有守志者。婦女最易老,蓋其婚嫁產育既早,二三十歲人已如中國四五十人矣 。 |
251 | 室女 |
252 | 人家養女,其父母必祝之曰,願汝有人要,將來嫁千百個丈夫。富室之女自七歲至九歲,至貧之家則止於十一歲,必命僧道去其童身名曰陣毯。蓋官司每歲於中國四月內擇一日,頒行本國應有養女當陣毯之家,先行申報官司。官司先給巨燭一條,燭間刻畫一處,約是夜遇昏點燭,至刻畫處,則為陣毯時候矣。先期一月或半月或十日,父母必擇一僧或一道,隨其何處寺觀,往往亦自有主顧。向上好僧皆為官戶富室所先,貧者不暇擇也。官富之家,饋以酒米、布帛、檳榔、銀器之類,至有一百擔者。直中國白金二三百兩之物,少者或三四十擔或一二十擔,隨家豐儉。所以貧人家至十一歲而始行事者,為難辦此物耳。亦有舍錢與貧女陣毯者,謂之做好事。蓋一歲中一僧止可御一女,僧既允受,更不他許。是夜大設飲食、鼔樂,會親鄰,門外縛一髙棚,裝塑泥人、泥獸之屬於其上。或十餘,或止三四枚,貧家則無之。各按故事,凡七日而始撤。既昏,以轎傘鼔樂迎此僧而歸。以彩帛結二亭子,一則坐女於其中,一則僧坐其中。不曉其口說何語,鼓樂之聲喧闐。是夜不禁犯夜,聞至期,與女俱入房,親以手去其童,納之酒中。或謂父母親鄰各點於額上,或謂俱嘗以口,或謂僧與女交媾之事,或謂無此。但不容唐人見之,所以莫知其的。至天將明時,則又以轎傘鼓樂送僧去。後當以布帛之類,與僧贖身,否則此女終為此僧所有,不可得而他適也。餘所見者,大徳丁酉之四月初六夜也。前此父母必與女同寢,此後則斥於房外,任其所之,無複拘束堤防之矣。至若嫁娶,則雖有納幣之禮,不過茍簡從事,多有先奸而後娶者。其風俗既不以為恥,亦不以為怪也。陣毯之夜,一巷中或至十餘家城中迎僧道者,交錯於途路,間鼓樂之聲無處無之。 |
253 | 奴婢 |
254 | 人家奴婢皆買野人以充其役。多者百餘,少者亦有一二十枚,除至貧之家則無之。蓋野人者,山野中之人也。自有種類,俗呼為撞賊。到城中亦不敢出入人之家,城間人相罵者一呼之為撞,則恨入骨髓,其見輕於人如此。少壯者一枚可直百布,老弱者止三四十布可得。秪許於樓下坐臥,若執役方許登樓,亦必跪膝、合掌、頂禮,而後敢進。呼主人為巴駞,主母為米巴。駞者,父也;米者,母也。若有過撻之,則俯首受杖,畧不敢動。其牝牡者自相配偶,主人終無與之交接之理。或唐人到彼,久曠者不擇,一與之接,主人聞之,次日不肯與同坐,以其曾與野人接故也。或與外人交,至於有姙,養子主人亦不詰問其所從來。蓋以其所不齒,且利其得子,仍可為異日奴婢也。或有逃者,擒而複得必於面刺以青,或於項上帶鐵以錮之,亦有帶於臂腿間者。 |
255 | 語言 |
256 | 國中語言自成音聲,雖近而占城暹人皆不通話說。如以一為梅,二為別,三為卑,四為般,五為孛監,六為孛監梅,七為孛監別,八為孛監卑,九為孛監般,十為荅呼。父為巴駞,叔伯亦呼為巴駞,呼母為米,姑、姨、嬸、姆以至鄰人之尊年者亦呼為米。呼兄為邦,姊亦呼為邦。呼弟為補溫,呼舅為吃賴,姑夫亦呼為孛賴。大抵多以下字在上。如言此人乃張三之弟,則曰補溫張三。彼人乃李四之舅,則曰吃賴李四。又如呼中國為備世,呼官人為巴丁,呼秀才為班詰。乃呼中國官人不曰備世巴丁,而曰巴丁備世。呼中國之秀才不曰備世班詰,而曰班詰備世,大抵皆如此。此其大略耳,至若官府則有官府之議論;秀才則有秀才之文談;僧道自有僧道之語說;城市村落,言語各自不同;亦與中國無異也。 |
257 | 野人 |
258 | 野人有二種。有一等通往來話言之野人,乃賣與城間為奴之類是也。有一等不屬教化不通言語之野人,此輩皆無家可居,但領其家屬巡行於山頭,戴一瓦盆而走。遇有野獸,以弧矢標槍射之而得,乃擊火於石,共烹食而去。其性甚狠,其藥甚毒,同黨中常自相殺戮。近地亦有種豆蔻木綿花織布為業者,布甚粗厚,花紋甚別。 |
259 | 文字 |
260 | 尋常文字及官府文書,皆以麂鹿皮等物染黑,隨其大小闊狹,以意裁之;用一等粉如中國白堊之類,磋為小條子,其名為梭,拈於手中,就皮畫以成字,永不脫落,用畢則挿於耳之上。字跡亦可辨認為何人書寫,須以濕物揩拭方去。大率字様正如回鶻字。凡文書皆自後書向前,卻不自上書下也。余聞之額森哈雅,云其字元音聲,正與蒙古音相鄰,但所不同者三兩字耳。初無印信,人家告狀,亦有書鋪書寫。 |
261 | 正朔時序 |
262 | 每用中國十月為正月,是月也,名為佳得,當國宮之前縛一大棚,上可容千餘人,盡挂燈球花朶之屬。其對岸逺離二十丈地,則以木接續,縳成髙棚,如造塔撲竿之狀,可髙二十餘丈,每夜設三四座或五六座,裝煙火爆杖於其上,此皆諸屬郡及諸府第認直。遇夜則請國主出觀,點放煙火爆杖,煙火雖百里之外皆見之,爆杖其大如炮,聲震一城。其官屬貴戚,每人分以巨燭、檳榔,所費甚伙。國主亦請奉使觀焉。如是者半月而後止。每一月必有一事,如四月則拋球,九月則壓獵。壓獵者,聚一國之眾皆來城中,教閱於國宮之前。五月則迎佛水,聚一國逺近之佛皆送水與國主洗身,陸地行舟,國主登樓以觀。七月則燒稻,其時新稻已熟,迎於南門外燒之,以供佛。婦女車象,往觀者無數。主卻不出。八月則挨藍,挨藍者,舞也。點差伎樂,每日就國宮內挨藍且鬥豬、斗象。國主亦請奉使觀焉,如是者一旬。其餘月分不能詳記也。國人亦有通天文者,日月薄蝕皆能推算,但是大小盡卻與中國不同。閏歲則彼亦必置閏,但只閏九月,殊不可曉。一夜只分四更,每七日一輪,亦如中國所謂開閉建除之類。番人既無名姓,亦不記生日,多有以所生日頭為名者。有兩日最吉,三日平平,四日最凶,何日可出東方,何日可出西方,雖婦女皆能算之。十二生肖亦與中國同,但所呼之名異耳,如以馬為卜賽,呼雞之聲為欒,呼豬之聲為直盧,呼牛為個之類也。 |
263 | 爭訟 |
264 | 民間爭訟,雖小事,亦必上聞。國主初無笞杖之責,但聞罰金而已。其人大逆重事,亦無絞斬之事,止於城西門外掘地成坑,納罪人於內,實以土石堅築而罷。其次有斬手足指者,有去鼻者,但奸與賭無禁。奸婦之夫或知之,則以兩柴絞奸夫之足,痛不可忍,竭其資而與之,方可獲免。然裝局欺騙者亦有之。或有死於門首者,則自用繩拖置城外。野地初無所謂體究檢驗之事,人家獲盜亦可施監禁、拷掠之刑。卻有一項可取。且如人家失物,疑此人為盜,不肯招認,遂以鍋煎油極熱,令此人伸手於中。若果偷物則手腐爛,否則皮肉如故云。番人有法如此。又兩家爭訟,莫辨曲直。國宮之對岸有小石塔十二座,令一人各坐一塔中,其外兩家自以親屬互相堤防。或坐一二日,或三四日。其無理者必獲証候而出,或身上生瘡癤,或咳嗽熱証之類;有理者畧無纎事。以此剖判曲直,謂之天獄,蓋其土地之靈有如此也。 |
265 | 病癩 |
266 | 國人尋常有病,多是入水浸浴及頻頻洗頭,便自痊可。然多病癩者,比比道途間。土人雖與之同臥同食亦不校。或謂彼中風土有此疾,曾有國主患此疾,故人不之嫌。以愚意觀之,往往好色之餘,便入水澡洗,故成此疾。聞土人色欲才畢,皆入水澡洗。其患痢者十死八九,亦有貨藥於市者,與中國不類,不知其為何物。更有一等師巫之屬,與人行持,尤可笑。 |
267 | 死亡 |
268 | 人死無棺,止以■席之類,蓋之以布。其出喪也,前亦用旗幟鼔樂之屬,又以兩柈炒米,繞路拋撒。抬至城外僻逺無人之地,棄擲而去。俟有鷹犬畜類來食,頃刻而盡,則謂父母有福,故獲此報;若不食,或食而不盡,反謂父母有罪,而至此今。亦漸有焚者,往往皆唐人之遺種也。父母死,別無服制,男子則髠其髪,女子則於顖門翦髪似錢大,以此為孝耳。國主仍有塔葬埋,但不知葬身與葬骨耳。 |
269 | 耕種 |
270 | 大抵一歲中可三四番收種,蓋四時常如五六月天,且不識霜雪故也。其地半年有雨,半年絕無。自四月至九月,每日下雨,午後方下。淡水洋中,水痕髙可七八丈,巨樹盡沒,僅留一杪耳。人家濵水而居者,皆移入山。後十月至三月,點雨絕無,洋中僅可通小舟,深處不過三五尺。人家又複移下耕種者,指至何時稲熟。是時,水可渰至何處,隨其地而播種之。耕不用牛,耒、耜、鐮、鋤之器,雖稍相類,而制自不同。又有一等野田,不種常生水,髙至一丈,而稻亦與之俱髙,想別一種也。但糞田及種蔬皆不用穢,嫌其不潔也。唐人到彼,皆不與之言及中國糞壅之事,恐為所鄙。每三兩家,共掘地為一坑,蓋其草滿則填之,又別掘地為之。凡登溷既畢,必入池洗浄。止用左手,右手留以拿飰。見唐人登廁用紙揩拭者,笑之。甚至不欲其登門,婦女亦有立而溺者,可笑可笑。 |
271 | 山川 |
272 | 自入真蒲以來,率多平林叢昧,長江巨港,綿亙數百里。古樹修藤,森陰蒙翳,禽獸之聲,雜沓其間。至半港而始見有曠田,絕無寸木,彌望芃芃,禾黍而已。野牛以千百成群,聚於此地。又有竹坡,亦綿亙數百里。其間竹節相間,生刺筍,味至苦。四畔皆有髙山。 |
273 | 出產 |
274 | 山多異木,無木處乃犀象屯聚養育之地。珍禽竒獸不計其數,細色有翠毛、象牙、犀角、黃臘;粗色有降真、豆蔻、畫黃、紫梗、大風子油、翡翠。其得也頗難,蓋叢林中有池,池中有魚,翡翠自林中飛出,求魚番人以樹葉蔽身,而坐水濱,籠一雌以誘之,手持小網,伺其來則罩,有一日獲三五只,有終日全不得者。象牙則山僻人家有之,每一象死方有二牙。舊傳謂每歲一換牙者,非也。其牙以摽而殺之者上也,自死而隨時為人所取者次之,死於山中多年者斯為下矣。黃臘出於村落朽樹間其一種細腰蜂如螻蟻者,番人取而得之。每一船可收二三千塊,每塊大者三四十斤,小者亦不下十八九斤。犀角白而帶花者為上,黑為下。降真生叢林中,番人頗費砍斫之勞,蓋此乃樹之心耳。其外白木可厚八九寸,小者亦不下四五寸。豆蔻皆野人山上所種,畫黃乃一等樹間之脂,番人預先一年以刀斫樹,滴瀝其脂,至次年而始收。紫梗生於一等樹枝間,正如桑寄生之狀,亦頗難得。大風子油乃大樹之子,狀如椰子而圓,中有子數十枚。胡椒間亦有之,纒藤而生,累累如緑草子,其生而青者更辣 。 |
275 | 貿易 |
276 | 國人交易,皆婦人能之。所以唐人到彼,必先納一婦人者,兼亦利其能買賣故也。每日一墟,自夘至午即罷。無居鋪,但以蓬席之類鋪於地間,各有處。聞亦有納官司賃地錢,小交關則用米穀及唐貨,次則用布若乃,大交關則用金銀矣。往往土人最樸,見唐人頗加敬畏,呼之為佛,見則伏地頂禮。近亦有脫騙欺負唐人,由去人之多故也。 |
277 | 欲得唐貨 |
278 | 其地想不出金銀,以唐人金銀為第一。五色輕縑帛次之,其次如真州之錫鑞,溫州之漆盤,泉州之青甆器及水銀、銀朱、紙札、硫黃、熖硝、檀香、白芷、麝香、麻布、黃草、布雨傘、鐵鍋、銅盤、水朱、桐油、箆箕、木梳、針。其粗重則如明州之席。甚欲得者則菽麥也,然不可將去耳。 |
279 | 草木 |
280 | 惟石橊、甘蔗、荷花、蓮藕、芋桃、蕉芎與中國同;荔枝、橘子狀雖同而酸;其餘皆中國所未。曽見樹木亦甚各別;草花更多,且香而艶;水中之花,更有多品,皆不知其名。至若桃、李、杏、梅、松、栢、杉、檜、梨、棗、楊、栁、桂、蘭、菊蕊之類皆所無也。其中正月亦有荷花。 |
281 | 飛鳥 |
282 | 禽有孔雀、翡翠鸚哥乃中國所無。餘如鷹、鴉、鷺鷥、雀兒、鸕鶿、鸛鶴、野鴨、黃雀等物皆有之。所無者喜鵲、鴻雁、黃鶯、杜宇、燕鴿之屬。 |
283 | 走獸 |
284 | 獸有犀象、野牛、山馬乃中國所無者。其餘如虎、豹、熊羆、野豬、麋鹿、麞麂、猿狐之類甚多。所少者獅子、猩猩、駱駞耳。雞、鴨、牛、馬、豬、羊所不在論也。馬甚矮小,牛甚多,生敢騎,死不敢食,亦不敢剝其皮,聽其腐爛而已,以其與人出力故也,但以駕車耳。在先無鵝,近有舟人自中國攜去,故得其種。鼠有大如貓者,又有一等鼠頭腦,絕類新生小狗兒。 |
285 | 蔬菜 |
286 | 蔬菜有蔥、芥、韭、茄瓜、西瓜、冬瓜、王瓜、莧菜。所無者蘿卜、生菜、苦賣、菠薐之類。瓜茄正月間即有之。茄樹有經數年不除者。木綿花樹髙可過屋,有十餘年不換者。不識名之菜甚多,水中之菜亦多種。 |
287 | 魚龍 |
288 | 魚鱉惟黑鯉魚最多;其它如鯉、鯽、草魚最多;有吐哺魚,大者重二斤已上;有不識名之魚亦甚多,此皆淡水洋中所來者。至若海中之魚,色色有之。鱔魚、湖鰻、田雞,土人不食,入夜則縱橫道途間。黿鼉大如合苧,雖六藏之龜,亦充食用。查南之蝦,重一斤已上。真蒲龜腳可長八九寸許,鱷魚大者如船,有四腳,絕類龍特無角耳,肚甚脆美。蛤蜆、螺螄之屬,淡水洋中可捧而得,獨不見蟹,想亦有之,而人不食耳。 |
289 | 醞釀 |
290 | 酒有四等,第一唐人呼為蜜糖酒,用藥曲以蜜,及水中半為之。其次者土人呼為朋牙四,以樹葉為之。朋牙四者,乃一等樹葉之名也。又其次以米或以剩飯為之,名曰包棱角。蓋包棱角者,米也。其下有糖鑒酒,以糖為之,又入港濱水。又有茭漿酒,蓋有一等茭葉生於水濱,其漿可以釀酒。 |
291 | 鹽醋醬麫 |
292 | 醝物國中無禁。自真蒲巴澗濱海等處,率皆燒山間。更有一等石,味勝於鹽,可琢以成器。土人不能為醋,羹中欲酸,則著以咸平樹葉。樹既莢,則用莢。既生子,則用子。亦不識合醬,為無麥與豆故也。亦不曽造曲,蓋以蜜水及樹葉釀酒,所用者酒藥耳。亦如鄉間白酒藥之狀,蠶桑土人皆不事。 |
293 | 蠶桑 |
294 | 婦人亦不曉針線縫補之事,僅能織木綿布而已。亦不能紡,但以手理成條。無機杼以織,但以一頭縳腰,一頭搭上梭,亦止用一竹管。近年暹人來居,卻以蠶桑為業,桑種蠶種皆自暹中來。亦無麻苧,惟有絡麻,暹人卻以絲自織皂綾衣著,暹婦卻能縫補。土人打布損破,皆倩其補之。 |
295 | 器用 |
296 | 尋常人家房舎之外,別無桌凳盂桶之類。但作飯則用一瓦斧,作羹又用一瓦銚。地埋三石為灶,以椰子殻為杓。盛飯用中國瓦盤或銅盤。羹則用樹葉造一小碗,雖盛汁亦不漏。又以茭葉制一小杓,用兠汁入口,用畢則棄之。雖祭祀神佛亦然。又以一錫器或瓦器盛水於傍,用以蘸手。蓋飯只用手拏,其粘於手非此水不能去也。飲酒則用鑞注子,貧人則用瓦缽子,若府第富室則一一用銀,至有用金者。國之慶賀多用金為器皿,制度形狀又別。地下所鋪者,明州之草席,或有鋪虎豹麂鹿等皮及藤簟者。近新置矮桌髙尺許,睡只竹席,臥於板,近有用矮床者,往往皆唐人制作也。食品用布罩,國主內中以銷金縑帛為之,皆舶商所饋也。稻不用礱,止用杵舂碓耳 。 |
297 | 車轎 |
298 | 轎之制,以一木屈其中,兩頭豎起,雕刻花様,以金銀裹之。所謂金銀轎扛者,此也。每頭一尺之內釘鉤子,以大布一條厚折,用繩系於兩頭,鉤中人挽於布,以兩人抬之。轎則又加一物,如船蓬而更闊,飾以五色縑帛,四人扛。有隨轎而走。若逺行亦有騎象騎馬者。亦有用車者,車之制卻與他地一般。馬無鞍,象無凳可坐 。 |
299 | 舟楫 |
300 | 巨舟以硬樹破版為之。匠者無鋸,但以斧鑿之開成版,既費木且費工也。凡要木成段,亦只以鑿鑿斷,起屋亦然。船亦用鐵釘,上以茭葉蓋覆,卻以檳榔木破片壓之。此船名為新拏用棹。所粘之油,魚油也。所和之灰石,灰也。小舟卻以一巨木鑿成槽,以火熏軟,用木撐開。腹大,兩頭尖,無蓬,可載數人,止以棹劃之,名為皮闌。 |
301 | 屬郡 |
302 | 屬郡九十餘,曰真蒲、曰查南、曰巴澗、曰莫良、曰八薛、曰蒲買、曰雉棍、曰木津波、曰賴敢坑、曰八廝里。其餘不能悉記。各置官屬。皆以木排柵為城 。 |
303 | 村落 |
304 | 每一村或有寺,或有塔。人家稍宻,亦自有鎮守之官,名為買節。大路上自有歇息如郵亭之類,其名為森木。近與暹人交兵,遂皆成曠地。取膽前此於八月內 。 |
305 | 取膽 |
306 | 蓋占城王每年索人膽一甕,萬千餘枚。遇夜則多方令人於城中及村落去處,遇有夜行者,以繩兠住其頭,用小刀於右脅下取去其膽。俟數足,以饋占城王。獨不取唐人之膽,蓋因一年取唐人一膽,雜於其中,遂致甕中之膽俱臭腐而不可用故也。近年已除取膽之事,另置取膽官屬,居北門之里。 |
307 | 異事 |
308 | 東門之里,有蠻人淫其妹者,皮肉相粘不開,厯三日不食而俱死。餘鄉人薛氏居番三十五年矣,渠謂兩見此事。蓋其用聖佛之靈,所以如此。 |
309 | 澡浴 |
310 | 地苦炎熱,每日非數次澡洗則不可過。入夜亦不免一二次,初無浴室盂桶之類,但每家須有一池,否則兩三家合一池。不分男女,皆裸形入池,惟父母尊年在池,則子女卑幼不敢入。或卑幼先在池,則尊長亦回避之,如行輩則無拘也。但以左手遮其牝門入水而已。或三四日,或五六日,城中婦女,三三五五,咸至城外河中漾洗。至河邊,脫去所纒之布而入水。會聚於河者動以千數,雖府第婦女亦預焉。畧不以為恥,自踵至頂,皆得而見之。城外大河,無日無之。唐人暇日頗以此為游觀之樂,聞亦有就水中偷期者。水常溫如湯,惟五更則微涼,至日出則複溫矣。 |
311 | 流寓 |
312 | 唐人之為水手者,利其國中不著衣裳,且米糧易求,婦女易得,屋室易辦,器用易足,買賣易為,往往皆逃逸於彼。 |
313 | 軍馬 |
314 | 軍馬亦是裸體、跣足,右手執摽槍,左手執戰牌,別無所謂弓箭、炮石、甲胄之屬。傳聞與暹人相攻,皆驅百姓使戰,往往亦別無智畧謀畫。 |
315 | 國主出入 |
316 | 聞在先,國主轍跡未嘗離戶,蓋亦防有不測之變也。新主乃故國主之壻,原以典兵為職,其婦翁愛女。女宻竊金劍,以往其夫,以故親子不得承襲。嘗謀起兵,為新主所覺,斬其趾而安置於幽室。新主身嵌聖鐵,縱使刀箭之屬著體,不能為害,因恃此遂敢出戶。餘宿留歲餘,見其出者四五。凡出時諸軍馬擁其前,旗幟鼓樂踵其後。宮女三五百,花布花髻,手執巨燭,自成一隊,雖白日亦照燭。又有宮女,皆執內中金銀器皿及文飾之具,制度迥別,不知其何所用。又有宮女,執摽槍摽牌為內兵,又成一隊。又有羊車、馬車,皆以金為飾。其諸臣僚國戚,皆騎象在前。逺望紅涼傘,不計其數。又其次則國主之妻及妾媵,或轎或車,或馬或象,其銷金涼傘何止百餘。其後則是國主,立於象上,手持寳劍。象之牙亦以金套之。打銷金白涼傘,凡二十餘柄,其傘柄皆金為之。其四圍擁簇之象甚多,又有軍馬護之。若游近處,止用金轎子,皆以宮女抬之。大凡出入,必迎小金塔,金佛在其前,觀者皆當跪地頂禮,名為三罷。不然則為貌事者所擒,不虛釋也。每日國主兩次坐衙治事,亦無定文。及諸臣與百姓之欲見國主者,皆列坐地上。以俟少頃,聞內中隱隱有樂聲,在外方吹螺以迎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