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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三

《卷三》[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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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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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言行録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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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化縣知縣沈佳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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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與弼康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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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子傅,江西崇仁人。天順初,徴聘,授左諭徳,固辭還山。
6
父溥,國子司業先生,生時,夢有藤繞其先墓,一老人指為攀轅藤,故初名夢祥。資禀英異。永樂己丑年十九,覲親於京師,從洗馬楊文定溥學,見伊洛淵源録,慨然有志于道。至程伯淳言見獵,心喜曰:「審如是,吾亦可學為聖賢」。遂去舉業謝人事,獨處小樓,玩四書、五經、諸儒語録,收斂身心,沈潛義理,足不下樓者二年,視世之所尚舉,不足為其志,直欲造乎聖賢之域。其詩曰:「九仭始一簣,千里方跬歩」。又曰:「誠當通鬼神,志當貫金石」。門人婁諒撰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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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必以禮,或誚其迂,先生不少變,每省親往來太學,麤衣敝履,人莫識,為司成子也,還鄉,遭風,舟㡬覆,衆皆驚怖,先生獨正襟危坐舟,定問其故,曰:「吾守正以俟耳」。言行録。
8
溥友孔諤謂溥曰:「與與弼談,有富貴,不淫貧賤不移之象。今雖見迂,後當大顯」。
9
先生強毅堅忍,痛自浣厲,恒念學之無成,道之不立,至於中夜奮興,展轉逹旦,其服膺孔子、朱子之為人,寤寐見之。昨非今是日改月化平生一色,一辭不以假人,不教人舉業,弟子從逰者講道而已,不納贄禮。或極其誠懇,姑受之不動。後或有過,即以還之,辭而不教。家貧衣食不給,風雨不蔽,躬耕樂道,非其道義,一介不取,非其力不食,躬行實踐,鄉人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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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讀書,小陂種湖二處耕牧之事,皆身親之,或在田間,或在枕席,黙誦精思,暇則彈琴詠詩,鳥鳴花,發有鳶魚,風雩氣象,其教,人由涵養以及致知,先據徳而後依仁唘,勿忘勿助之訓,悟無聲無臭之妙,而窺其域者少矣!儒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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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從學甚衆,先生謂婁諒確實,楊傑、淳雅、周文勇邁雨中,披簑負耒與諸生並耕,談乾坤及坎離艮震兊巽于所耕之耒耜可見,歸則解犂飯糲蔬豆共食,晚造詣益深,嘗視種田,問學者曰:「此為何?」曰:「種田」。因微笑曰:「非也,此賛化育」。蓋觸處洞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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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來受學先生,絶無講說,使白沙劚地,植蔬編籬,康齋作字,使白沙研墨,或客至則令接茶,如是者數月而《白沙文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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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桃詩》云:「靈臺清暁玉無瑕,獨立東風玩物華,春氣夜来深幾許,小桃又放兩三花」。有吾與㸃也,氣象《古穰雜録》省郡交薦之,不赴太息曰:「宦官釋氏不除,而欲天下治難矣,吾庸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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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聖人之道,昭眀易見,簡易易行,然世鮮能之者,不學故耳。原其故有二焉,懵然無知而不事。夫學者,庸人也,學焉而弗克者,未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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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剛毅疾惡,慕眀道之和易,凡遇逆境,必加含容,用力既久,渾然無復圭角之露。嘗語學者曰:「吾平生,得患難進學」胡九韶曰:「惟先生遇患難,進學在他人,則惰志矣」。皇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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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元年,石亨謀扵李賢,賢為草疏薦,數日,上問賢與弼何如人?對曰:「與弼儒者髙蹈古昔眀王,莫不好賢下士。皇上聘與弼,即聖朝盛事」。上曰:善。卿草勅加束帛遣使聘處士勅曰:朕承祖宗丕緒,求賢圖治,亦有年矣,永惟勞扵求賢,然後成無為之治,樂扵忘勢,乃能致難進之賢,聞爾與弼潛心經史,博洽古今,藴經國之逺猷,抱致君之宏畧,顧乃嘉遯丘園,不求聞逹,朕眷懐髙誼,思訪嘉猷,企望丰儀,以資啓沃。夫古之君子,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逹其道,諒爾扵行,藏之宜,處之當矣。今特遣行人曹隆詣爾所居,徴爾赴闕,仍賜禮幣以表,至懐其恵然就道,以副朕翹望之意。時年六十八矣,比至,上喜甚,問賢曰:當以何官官與?弼賢曰:今東宮講學需老,成儒者司其輔𨗳,宜莫如與弼。上可諭徳。召對文華殿,上曰:聞髙義久矣,特聘卿來,煩輔東宮。對曰:臣少賤多病,杜跡山林,本無髙行,徒以聲聞過情,誤膺薦牘,聖眀過聴,束帛丘園,臣實內愧,力疾謝命,不䏻供職」。上曰:「宮僚優閒,不必過辭」。賜文幣、酒牢,遣中使送至館次,上顧李賢曰:此老非迂濶者,務令就職。居數日,召講中庸,有御桃之賜,先生再辭,復請待病閒,一接秘閣,群書以益聞見,上皆不許,遂稱病篤不起,上命賢諭意,欲祿之終身,賢𫝊諭先生辭益堅,上曰:「果爾,亦難留」。乃允之。先生因上十事,上復召對,賜璽書、銀幣,遣行人王惟善送歸,命有司月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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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上十事,云:一、崇聖志,二廣聖學,三隆聖徳,四子庶民,五、謹命令,六敦教化,七清百僚,八齊庶政,九、廣言路,十君相一,徳同心皆本洛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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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英宗聘康齋一事,終始恩禮,可謂帝王盛節,康齋再三辭官,亦有深意。或者遂疑以伊、傅之禮起之,而僅授以宮僚,故不受而歸,亦淺之乎窺康齋矣。《通紀》所載,皆不足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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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表陳十事,首舉程頥謂:「言人便以聖為志,言學便以道為志,伊尹恥其君不為堯舜,伏願陛下斷然以堯舜自任,雍熈自期,勿貳勿疑。次言,願博訪羣臣,講而眀之」。其餘皆切時務知者以為篤論,不知者以為常談也。先生歸過南京,士夫有候之者,多不見者,有見者,問先生何為不致君而還,則揺首曰:「吾欲保性命而已!」即卻客而起,未㡬,石亨等被誅,凡與交通者,悉罹重譴,先生潔然髙蹈,蓋有先㡬之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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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風格髙邁,議論英偉,胸次灑落,師道尊嚴,善感悟啟發人,其學術質任自然,務涵養性情,亦通時務,䏻用世,凡天文、兵法、隂陽易卜,無不諳悉,嘗曰:「註箋繁無益」,以故不務著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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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九月,遣門生進謝表。辛巳冬,適楚拜楊文定之墓。壬午春,適閩問考亭,以申願學之志。己丑,十月十七日卒,年七十有九,鄉人稱曰「聘君聘君」。沒百餘年小陂,男女禮讓,咸服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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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上無所𫝊,而聞道最早,身體力行,只在歩趨語黙之間,出作入息,刻刻不忘久之自成片叚,所謂敬義夹持,誠眀兩進者也。一切𤣥逺之言,絶口不道,學者依之,真有途轍可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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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先生誦讀,以道義自強,常以克己安貧二事書壁銘几。其讀朱子書,夜無膏,至傍爨光。冬夜用苧帳覆腹,斬然峻絶藩臬,有司深加禮接,一切辭避。迨朝命臨門,官吏師生皆來會集,鄉里聚觀驚詫。所居近山天,使經過居止,諸門生悉易以美名,表之先生,亦不覺震矜既退,數念當時邅遇形之詩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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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著《日録》,其日用間功力艱難,志意堅苦,迨巨細精粗畢具書之臨川,吳御史衮歎以為一人之史皆自言已,事非若他,人以已意附成說,以成說附已,意泛言,廣論者比云鄧元錫埋學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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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有陳海雍,號龍潭老人,潛心古學,遯世無悶,公雅敬重之。白沙嘗以周易疑義質公,公曰:「過清江可叩龍潭」。老人白沙如其言,往謁適龍潭雨中簔笠犂田,乃延至家,與之對榻,信宿辨析,疑義,白沙歎服而去。龍潭語兒軰曰:「吳康齋非愛我者」。《名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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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曰:「康齋語學,多舉古人成法,由濓洛闗閩以上逹,洙泗尊師,道勇擔荷,不屈不撓,如立千仭之壁,蓋一代之人豪也,其出處大致,不暇論,然而世之知康齋甚少,如某軰,往往譏訶太甚,群啄交競,是非混淆。聖學宗𫝊。初,先生聘至京時,南陽首以賔,師禮遇待之,公卿大夫士屣履擁門而謗忌萌起,一日扵南陽所坐上坐,適尹編修入側,侍尹怫然不平,南陽問下學上逹,聘君曰:今未論上逹」。且論下學事,蓋欲令自得也,直不省,謂殊疎不能條析,乃如此出大肆訕,而中官中見聘君操古禮屹屹則群姗笑之,士大夫以為言,南陽曰:凡為此者,所以勵風俗,使奔競干求乞哀之徒觀之,有媿也,諸君成人之美可矣」。鄧元錫,理學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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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儼山過楓山先生因留一日」語,間及康齋先生云:「昔見陳公甫言,就學康齋時,忽一日晨光初動牕外,見康齋手自颺榖,其子從作厲聲曰:秀才恁地懶惰,只此如何到伊川門下!又如何到孟子門下!又一日出,穫手為鐮傷流血,不止舉視傷處,曰:若血不即止,而吾收之,即是為爾所勝」。言已,而穫如故。又往逰武夷過逆旅,索宿錢至多,三文堅不與。或勸之曰:「即此便是暴殄天物」。乃負擔而夜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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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父在京時,命先生還鄉,授室至親迎後,不行合卺禮,乃舟赴京師,拜父母畢,始入室,祭酒胡儼父執也,自京還家,往謁之,至門四拜而退。眀日,又造其宅,方請見,曰:「昨日已行拜禮」,今惟長揖」。問其故,曰:「先生父執也。若靣拜,恐勞神。凡行𩔖此」。《古穰雜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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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十一年,山西按察僉事何自言上言:「自古有國家者,必有懐抱才徳、不屑進取之士,如漢之周黨,宋之种放、邵雍、孫復,當咸知褒崇,以勵風節。竊見崇仁縣儒士吳與弼,守素尚義,好古通經,上無所𫝊,聞道甚早,待妻子如賔客,視財利如鴻毛,年過五十,不求聞逹,弟子樂從鄉人敬式,真儒林之清節,聖代之逸民。乞勅取到京,授以文學髙職,如不願仕,量與褒嘉,亦足敦勵風操」。景泰中,御史余謙、陳述等先後列薦,兩召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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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人知先生之薦,出自石亨,不知前此已兩經薦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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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居恒執古禮,自度當風頺俗,靡中嗤訕,四至壁立萬仭,凜然不少變。事親至孝,事繼母如母,待異母弟,友愛夫婦,禮敬如賔,接友以誠,講論切磋,每忘寢食。久之,踐行孚,著鄉里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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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弟,嗜酒不飭,祖父田數畝,盡為奪去,既歸,用其賜金,墾田荒山下,以為祭貲。弟復謀斥賣先生訟之。守守張璝,驁物人也,致先生扵庭先生,免冠束腰,以庶人禮見。張元禎聞而作書,雖止不逹先生,亦尋悔之矣《儒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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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世𫝊先生與嫂争祭田,自訟扵公庭,又瑣綴録載,先生弟行不檢訴于官,張東白惡之,有欲上告素王之語,蓋髙名易汙,謗誹所致,如尹直軰多見其不知量也。,嘗讀先生文集,屢言能安貧夫貧者,士之常能安,亦是分內事,以學道之人,而數數言此,猶未免有貧之見在,至先生訟祭田一事,洵或有之,然未足為先生病也。蓋祭田、祖宗禋祀所自出,為子孫者所當敬守,今其嫂無故鬻之惡先生,正論遂訟扵官,先生若眀退讓之節,不質一言,是棄墜先業而失祀戾,孰甚焉?然則如之何而可?或使族人緩諭之,無使争焉,則處之似為得宜,何世之吠聲者,不樂成人之善,借此一端而遽毀之耶?據名山蔵所載,則與弟争田,未知孰是。又按吳司業墓誌,先生為司業長子,則所稱與嫂訟未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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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元標曰:「丁巳秋舉青原,會少參吳公持新編康齋先生集略,言扵衆曰:我國朝以學倡者,康齋先生,先生一𫝊新會,再𫝊餘干,俱易名從祀,吾道吐氣,顧其師寥落似于,報稱之義未當時,或以先生有争田訟,不宜見知,石亨為疑,不知先生扵諸弟子来從學者率之,力耕而食,未有田也,而奚訟?好是懿徳凡人皆有石亨,知先生薦之,然先生未嘗有求,扵世何于大儒過之深也!鄒子曰:公以陳、胡二先生謚與從祀也。扵陳、胡二公有加乎?而吳先生之不謚不祀,嘖有煩言,亦有損乎?曰:無曰。然則予等當扵不加,不損處理會,更不必從世法上度,長挈短,一從世法論,俾世之學,聖者扵形迹,上比擬,而聖人之㫖荒矣。且予自㓜聞先生訟田也,以弟鬻祭田,故夫士大夫無故不鬻祭田,禮也,先生秉禮者也,即訟非過昔,文清在大理一,內使薦曰南京好官,惟薛卿可以是病文清乎?夫人之精神映照百世者百世,千萬世者千萬世,故曰: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學如先生,俟不惑可矣」。語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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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喬逺曰:胡居仁、陳獻章皆淵源吳公,胡、陳之學已著扵世,而吳公尚有遺論,何哉?論者謂其訟田扵公及為石亨作譜跋,稱門下士而已,有弟不飭而吳公計及先人之祀,束腰跪庭,用部民禮,以見有司,猶屬質哉?予讀《譜跋》,寥寥數言耳。石亨當時有震主之威,巽以處之,亦或當爾,至扵辭職不就,意殊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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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檄祀康齋鄉祠云:「吳公方其貴近之薦,固可見好徳之同,及夫官爵之辭,尤足騐先㡬之哲,蓋宣和之疏,于龜山無嫌,而眀堂之留,在漢儒為媿,出處不至扵失已,學術何待夫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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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涇陽言:先生一團元氣,可追太古之樸,劉山隂言,予于本朝極服康齋先生,其弟不檢私鬻祭田,先生訟之,遂囚,服以質絶,無矯飾之意,非名譽心浄,曷克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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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端潔𫝊《易》考,先生自辭宮,諭歸絶不言官,以民服力田撫守張璝因先生拒而不見。璝知京貴,有忌先生者,欲壊其節行,令人訟之,久之,無應者,璝以嚴法令他人代弟訟之,牒入,即遣吏執牒拘之。門人胡居仁等勸以官服往先生服,民服從,拘者至庭。璝加慢侮,方以禮遣,先生無慍色,亦心諒非弟意,相好如初。張廷祥始亦信之,後乃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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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涇凡曰:先生樂道安貧,曠然自足,真如鳳凰,翔于千仭之上,下視塵世,曽不足過而覽焉!區區縂戎一薦,何闗重輕,乃遂不勝私門桃李之以世俗所事座主薦主之禮乎?此以知其不然者一也。且縂戎之汰甚矣,行路之人皆知其必敗,而況扵先生先生所為,堅辭諭徳之命意,蓋將若浼焉,惟恐其去之不速也,況肯褰裳而赴,自附于匪人之黨乎?此以知其不然者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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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嗣寅曰:「先生當盛世,遇徴聘而訟祭田一事。或謂其與弟訟田,或謂其與嫂訟田,而楊端潔所考,則謂撫守令他人代弟訟之,蓋當時門人無實録而出之悠悠之口也。世𫝊康齋待人甚峻,有人作詩諷之曰:「贋不贋兮真不真,巖巖氣象好難親,不知東魯吾夫子,猶是循循善誘人」此詩頗有意然。康齋得伯夷之隘,終是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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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齋先生語録》
42
與隣人處一事,涵容不熟,既已容訖,彼猶未悟,不免說破此閒氣為患,尋自悔之,因思為君子,當常受虧,扵人方做得,蓋受虧即有容也。
43
食後坐東窗,四體舒泰,神氣清朗,讀書愈有進益,數日趣同,此必又透一闗矣。
44
聖賢所言,無非存天理,去人欲,聖賢所行亦然。學聖賢者,舍是何以哉!
45
日夜痛自㸃檢且不暇,豈有工夫㸃檢他人耶?責人宻自治疎矣,可不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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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苦中,百務紛至,兼以病瘡不免,時有憤躁。徐整衣冠讀書,便覺意思通暢,古人云:「不遇盤根錯節,無以別利器」。又云:「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然誠難,䏻只得小心,寜耐做將去?朱子云:終不成處,不去便放下㫖哉言也!文公先生謂延平先生終日無疾言,遽色與弼,常歎何修而至此?又自分雖終身不䏻學也。文公先生又云:李先生初間也,是豪邁底人後來也,是琢磨之功。觀此,則李先生豈是生來便如此,蓋學力所致也。然下愚未學苦,不能克去血氣之剛平,居則慕心平氣,和與物皆春少不如意,躁急之態形焉。因思延平先生所與處者,豈皆聖賢而䏻無疾?言遽色者,豈非成湯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之功效與而今而後,吾知聖賢之必可學,而學之必可至人,性之本善而氣質之,可化也的然矣。下學之功,此去何如哉?
47
南軒讀書,孟子甚樂湛然虗眀,平旦之氣,略無所撓緑,隂清晝薫風,徐來而山林閴寂,天地自濶,日月自長,邵子所謂心靜,方䏻知白日眼眀始,會識青天,扵斯可騐,與弼氣質,偏扵剛忿,永樂庚寅年二十,從洗馬楊先生學,方始覺之,春季歸自先生,官舍紆道訪故人,李原道,扵秦淮客館,相與携手淮畔,共談日新,與弼深以剛忿為言,始欲下克之之功,原道尋以告吾父母,二親為之大喜,厥後克之之功雖時有之,其如鹵莽滅裂何十五六年之間,猖狂自恣,良心一發憤恨無所容身,去冬今春用功甚力,而日用之間,覺得愈加辛苦,疑下愚終不可以希聖賢之萬一,而小人之歸,無由可免矣。五六月來,覺氣象漸好,扵是益加苦功,逐日有進心氣,稍稍和平,雖時當逆境,不免少動於中,尋即排遣,而終無大害也。二十日,又一逆事,排遣不下,心愈不悅,蓋平日但制而不行,未有拔去病根之意,反復觀之,而後知吾近日之病,在扵欲得心氣和平,而惡夫外物之逆以害吾中,此非也。心本至虚,七情不可有,所扵物之相接,甘辛醃苦,萬有不齊,而吾惡其逆我者可乎?但當扵萬有不齊之中,詳審其理以應之,則善矣,扵是中心灑然,此殆克己復禮之一端乎?蓋制而不行者硬苦以理處之,則順暢因思,心氣和平,非絶無扵往日,但未如此八九日之無間斷,又往日家和平,多無事之時,今乃能扵逆境擺脫,懼學之不繼也,故特書扵冊冀日新,又新讀書,窮理從事,扵敬恕之間,漸進扵克己復禮之地,此吾志也。效之遲速,非所敢知。
48
澹如秋水,貧中味和似,春風靜後,功病體衰,憊家務相纒不得,專致,志扵聖經,賢𫝊中心,益以鄙詐而無以致其知,外貌益以暴慢而何以力扵行乎?嵗月如流,豈勝痛悼,如何一事少含容,蓋一事差,則當痛加克己復禮之功,務使此心湛然虗眀,則應事可以無失,靜時涵養,動時省察,不可須臾忽也!茍此心為事物所撓,無澄清之功,則心愈亂,氣愈濁,梏之反覆,失愈逺矣!
49
觀近思録,覺得精神收斂,身心檢束,有歉然不敢少恣之意,有悚然奮拔向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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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公武謂康節先生,隠居博學,尤精于《易》。世謂其䏻窮作《易》之本原,前知来物。其始學之時,睡不施枕者三十年。嗟乎!先哲苦心如此,吾軰將何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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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處順不可喜,喜心之生,驕侈之所由起也。處逆不可厭,厭心之生怨,尤之所由起也。一喜一厭,皆為動其中也,其中不可動也。聖賢之心如止水,或順,或逆處以理耳,豈以自外至者為憂樂哉?
52
枕上思在京時,晝夜讀書不閒,而精神無恙,後十餘年,疾病相因少,䏻如昔精進,不勝痛悼,然無如之何,兼貧乏無藥調䕶,只得放寛懐抱,毋使剛氣得撓,愛養精神,以圖少長,噫!世之年壮氣盛者,豈少不過悠悠度日,誠可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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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思近來心中,閒思甚少,亦一進也。寢起讀書,栁隂及東牕,皆有妙處,晚二次事逆,雖動扵中,隨即消釋,怒意未形,逐漸如此,揩磨則善矣。
54
大抵學者踐履,工夫雖至,難至危處,試騐過方,始無往不利,若舍至難至,危其他踐履,不足道也!
55
夜,徐行田間,黙誦中庸,字字句句,從容詠歎體,扵心騐扵事,所得頗多,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僥倖燈,下讀中庸書,此不肖恒服有效之藥也。
56
知弗致己,弗克,何以學為?因暴怒,徐思之以責人,無恕故也。欲責人,須思吾能此事否?茍能之,又思曰:吾學聖賢,方得䏻此,安可遽責?彼未嘗用功,與用功未深者乎?況責人此理,吾未必皆䏻乎此也!以此度之,平生責人,謬妄多矣,戒之戒之!信哉!躬自厚而薄責扵人,則逺怨以責人之心責已則盡道也。
57
以事難,䖏夜與九韶論到極䖏,須是力消閒氣,純乎道徳可也,倘常情一動,則去道逺矣。
58
出處進退,惟學聖賢為無弊。若夫窮通得喪,付之天命可也。然此心必半毫,無愧自處,必盡其分,方可歸之。天欲大書,何者謂聖賢,何者為小人以自警?
59
自今須純然粹然卑以自牧,和順道徳,方可庶㡬。嗟乎人生茍得至此,雖寒飢死,刑獄死,何害為大丈夫哉?茍不能然,雖極富貴極夀,考不免為小人,可不思以自處乎?
60
燈下坐南軒,觀年二十時所作論三篇,不勝悲歎。何者?昔時志向的,然以古聖賢為可學,至今逡廵茍且二十年,多病侵凌,血氣漸衰,非惟不能至聖賢,欲求一寡過人且不可得,奈何奈何!
61
凡事誠有所不堪,君子處之無所不可,以此知君子之難䏻也。
62
據今地位,努力向前。
63
途間與九韶談,及立身處世,向時自分,不敢希及中庸,數日熟思,須是以中庸自任,方可無忝此生,只是難䏻然,不可畏難而茍安直下承當可也。讀罷思債負,難還生理蹇澀,未免起計較之心。徐覺計較之心起,則為學之志不能專一矣。平生經營,今日不過如此,況血氣日衰,一日若再,茍且因循,則學何可向上,此生将何堪?扵是大書隨分讀書,扵壁以自警,窮通得喪,死生憂樂,一聽扵天,此心須澹然一毫無動於中也。
64
倦臥夢寐中,時時驚恐,為過時不能學也。人生但能不負神明,則窮通死生皆不足惜矣。欲求如是,其惟慎獨乎?董子云:「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徃來相應。噫!天人相與之際,可畏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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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須整理心下,使教瑩淨,常惺惺地方,好此敬以直內工夫也。嗟夫不敬則不直,不直便昏昏倒了,萬事從此隳,可不懼哉!
66
凡事須斷以義計,較利害便非人須,扵貧賤患難。上立得脚住克治麤暴,使心性純,然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物我兩忘,惟知有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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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思平生歴試不堪回首,間閲舊稿,深恨學不向前,身心荒怠,可憂可愧。今日所當為者,夙興盥櫛家廟禮畢,正襟端坐,讀聖賢書,收斂此心,不為外物所汩,夜倦而寢,此非所當計,窮通夀夭自有命焉,宜篤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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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是活物,涵養不熟,不免揺動,只常常安頓。在書上度,不為外物所勝。
69
應事後即須㸔書,不使此心,頃刻走作數日,養得精神差好,須節節接續去莫令間斷,精白一心,對越神眀」。
70
茍一毫不盡,其道即是自絶扵天,中堂讀倦逰,後園、歸絲桐,三弄心地,悠然日眀風靜天壤之間,不知復有何樂?
71
遇逆境暴怒,再三以理遣,蓋平日自己,無徳難扵,専一責人,況化人亦當以漸,又一時過差,人所不免,嗚呼!難矣哉!中庸之道也!
72
貧困中事事纒人,雖則如此,然不可不勉一邉處,困一邉進學。
73
七月十二夜,枕上思家計,窘甚,不堪其處,反覆思之,不得其方,日晏未食,久方得之,蓋亦別無巧法,只隨分節用,安貧而已,誓雖寒餓,死不敢易初心也,扵是欣然而起,又悟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
74
「凡百,皆當責己。
75
晴牕親筆,硯心下清涼之甚,忘卻一身,如是之窘也。康節云:「雖貧無害日髙眠」。
76
《月下咏詩:獨歩緑,隂時倚修竹,好風徐來人境寂然心甚平澹。
77
日來甚悟中字之好,只是工夫難也,然不可不勉」。康節詩云:「拔山蓋世稱,才力到此分毫強得乎?
78
早觀生意可樂殘,月尚在露華滿。眼箇中妙處,非言語,所䏻形容。東觀柱,帖牕前花草,宜人意,几上詩書恱道心」。
79
寄身扵從容無競之境逰,心扵恬澹不撓之鄉,日以聖賢嘉言,善行沃潤,則庶㡬其有進乎?
80
人之病痛,不知則已,知而克治不勇,使其勢日甚可乎哉?志之不立,古人之深戒也。
81
男兒須,挺然生世間。
82
先儒云:道理平鋪在,信乎斯言也,急不得慢,不得平」。鋪之云,豈不是如此。近来時時見得如此,是以此心較之,往年亦稍稍向定,但眼痛廢書一年餘,為可歎耳處大事者,須深沈詳審。
83
《㸔言行録》:龜山論:東坡云:「君子之所養,要令暴慢,邪僻之氣不設扵身體,大有所省,然志不䏻帥氣,工夫間斷,甚矣聖賢之難能也!
84
累日㸔遺書甚好,因思二程先生之言,真得聖人之傳也,何也?以其說道理不髙不低,不急不緩,溫乎其夫,子之言也,讀之自然,令人心平氣和,萬慮俱清。
85
涵養此心,不為事物,所勝甚切,日用工夫,㸔朱子六十後,長進不多」之語,恍然自失,嗚呼!日月逝矣,不可得而追矣!近来身心稍靜,又似進一歩。
86
閒逰門外而歸程子云:「和樂只是心中無事」。誠哉是言也。
87
按:康齋先生只是將聖賢言語來體驗,日用工夫真覺有味,不似後人談𤣥說妙,全無實落也。
88
世間可喜可怒之事,自家着一分陪奉,他可謂勞矣。誠哉,是言也!
89
先哲云:大輅與柴車較逐鸞鳳,與鴟梟争食連城,與瓦礫相觸,君子與小人鬭力,不惟不能勝,兼亦不可勝也,學易稍有進,但恨精力減而嵗月無多矣,只得隨分用工以畢餘齡焉耳。
90
累日思平生架空過了時日晚,知書史真有益,卻恨嵗月來無多,與學者話久大槩勉,以栽培自己,根本一毫利心,不可萌也。
91
三綱五常,天下元氣,一家亦然,一身亦然,動靜語黙,無非自己工夫。
92
靜坐獨處,不難居廣居,應天下為難事,往往急便壊了」。
93
胡文定公云:「世事當如行,雲流水隨所遇而安,可也,毋以妄想戕真心」。客氣傷元氣。
94
請㸔風急天寒,夜誰是當門定脚人㸔史數日,愈覺收斂為至要。
95
人生須自重。
96
閒臥新齋,西日眀牕,意思好道理平鋪,在着些意,不得彼以慳吝狡偽之心待我,吾以正大光明之體待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七十二嵗」。方知此味,信乎希賢之不易也!
97
夜靜臥閣上,深悟靜虛動直之㫖,但動時工夫,尤不易云。
98
程子云:「五倫多少,不盡分處」。至哉言也。學至扵不尤人,學之至也。
99
午後㸔陸宣公集及遺書,易一親聖賢之言,則心便一,但得此身麤安,頃刻不可離也。
100
夜臥閣思朱子云:「閒散不是真樂。因云:程子云:人扵天地間並無窒礙,處多少,大快活,乃真樂也。勉旃勉旃,無時無處,不是工夫。
101
年老厭煩,非理也」。朱子云:「一日未死一日,要是當著力」。扵是厭倦,皆是無誠。
102
雖萬變之紛紜而應之,各有定理。婁諒
103
字克貞,上饒人。
104
自少有志扵學,嘗求師四方,夷然不屑,曰「率舉子學,非身心學也」。聞康齋在臨川,乃往從之。康齋一見喜之。一日康齋治地,召先生往視,云學者須親細務。先生素豪邁,由此折節,雖掃除之事,必躬自為之,遂為康齋入室。凡康齋,不以語門人者,扵先生無所不盡。羅一峰未第時,往訪康齋康齋,不出。先生謂康齋曰:此一有志知名之士也,如何不見?康齋曰:我那得工夫見此小後生耶?一峰不恱,移書四方,謂是名教中作怪。張東白從而和之。康齋若不聞先生語兩人曰:君子小人,不容並立,使康齋為小人,二兄為君子無疑。倘後世以君子處康齋,不知二兄安頓何地?兩人之議遂息。景泰癸酉,舉扵鄉退而讀書十餘年,始上春官。天順甲申,登乙榜,分教成都,尋告歸,以著書造就後學為事。所著目録四十卷,三禮訂訛四十卷、春秋本意十二篇。先生以收放心為居敬之門,以何思何慮,勿忘勿助為居敬要㫖。康齋之門最著者,陳石齋、胡敬齋與先生三人而已。敬齋之所訾者,亦惟石齋與先生為最。謂兩人皆是儒者陷入異教。去謂克貞陸子不窮理,他郤肯窮理。石齋不讀書,他卻勤讀書,但其窮理讀書,只是将聖賢言語來䕶己見耳,未嘗虛心求聖賢指意,舍己以從之也。又言克貞見搬木之人得法,便說他是道,此與運水搬柴相似,指知覺運動為性,故如此說道,固無所不在,必其合乎義理而無私,乃可謂道,豈搬木者所䏻蓋,搬木之人固不可謂之非道,但行不著,習不察耳。先生之言,未嘗非也,先生靜久而明,癸未至杭州而返。人問云何?先生曰:此行非惟不第,且有危禍。春闈果災,舉子多焚死者。靈山崩曰:其應在我矣。急召子弟永訣。卒,年七十,門人私謚文肅先生。
105
《荘定山寄一齋》詩云:「江門風月詩,連塘水花趣安得二先生傾倒鵝湖寺」。又云:「朱學本不煩,陸學亦非簡。先生一笑中,皓月千峰晚」。
106
胡九韶
107
金溪人:
108
自少從康齋學,家甚貧,課兒力耕,僅給衣食。凡康齋學,有進益,無不相告。故康齋贈之詩云:「頑鈍淬磨還有益,新功頻欲故人聞」。成化初卒。
109
謝復
110
字一陽,祁門人。
111
謁康齋扵小陂,師事之,凡有得扵講授者,必身體力行,以求自得,閲三嵗而後返,從事于踐履,葉畏齋問知曰行陳寒谷」問行曰:「知未逹」。曰:「知至至之知,終終之非行乎?未之能行,惟恐有聞,非知乎知行,合一學之要也」。邑令問政,曰:「辨義利,則知所以愛民厲已」。學者稱西山先生嘗聚徒南塘,每開迪,以孝弟為先,窮年一室,討論古今,遇感有作,多悠然自發其所養。
112
𢎞治中,與《修邑志太守幸菴彭公深敬禮之,造詣既久,逺近知名。所著有《西山𩔖藁》,髙陵呂氏為序而行之夏尚樸。
113
字敦夫,永豐人。
114
從學扵婁一齋,傳主敬之學,謂纔提起,便是天理,纔放下,便是人欲,魏莊渠歎為至言,登正徳辛未進士,仕至南太僕少卿,逆瑾擅政,遂歸。
115
鄭伉敬齋先生。
116
,字孔眀,浙江常山人。
117
三嵗聞父母哭而知哀,五嵗誦故事,十三讀書,治舉子業,文理蔚然,二十為博士弟子員,及省試,一再不合,棄之曰:「顯親揚名,恐不在此也」。乃走豐城,拜扵丁潛軒之門,求踐履實學,復見吳康齋先生扵崇仁康齋,曰:此間工夫非朝夕可得,恐誤子。逺来對曰:此心放逸已久,求先生收之耳,敢欲速乎?因受小學,日自騐扵身心,徐得聞四子六籍之要,久之扵道,若有見焉,乃歸築室扵龍池之上,日取諸儒論議,一切折衷,扵朱子凡古載籍靡不讀,但不讀佛老之書,嘗謂其毀肢體,滅人倫,即不容誅,义何待讀其書,而後辨其謬哉?
118
一時名儒若蘭谿章、楓山、開化吾文山、南昌張東白,皆相與可否。所著有《易義、發明卦》、《賛讀史管見》、《觀物餘論》、《蛙鳴集》,凡十餘萬言,惜燬燼,存者僅十之一。《本傳》
119
執喪、極哀祠、墓、殯葬,一本之家禮,設義學、立社倉,事事皆着實地上做,學者稱敬齋先生。兩浙理學名賢録。
120
胡居仁敬齋先生文敬公
121
字叔心,江西餘干人,布衣從祀孔廟先生。自幼頴異有大志,七嵗學扵家塾,言動如老成人。吾學編。
122
既而從康齋、吳先生得心學之正,退而益加充、廣,慨然以古人自期,以斯道自任,以記誦詞章為不足事,專用心扵內其學,以主忠信為本,以求放心,為要以聖,學成始成,終在扵敬,因以敬名齋,動靜語黙,出入起居,常以敬為所處家庭,如在廟堂臨妻孥,如對賔客。端荘凝重,履繩蹈矩,造次顛沛,未嘗少違,隠微幽獨之際,則愈嚴愈宻,故其詩曰:謹獨功深後防微意最先争交真在此,要不愧皇天。先生嚴毅清苦,左繩右矩,每日必立課程,詳書得失以自考,終日竟夕,孳孳不倦,探典墳之藴奥,究事理之精微,存諸心而履諸身,明其體而逹其用,見義勇為不擇,利害為趨舍,排異端,振流俗,繼聖賢之緒,任綱常之責,髙風偉節,儀表江南,門人徐𢎞撰行狀。
123
先生家居,日以悅親為事,父病劇,嘗糞味苦疾果愈,兄弟外歸,迓扵門外,有疾,躬調藥,家人化之篤,宗族訓子侄不倦,執親之喪,水漿不入口,哭踊,每絶而方蘇,哀毀骨立,非杖不䏻起,三載不入寢室祠堂,月朔之薦,四時之祭及緦功之小,悉遵古禮,簞食瓢飲,處之泰然,或為之籌,則應之曰:「以仁義潤身,以牙籖潤屋足矣!」四方摳衣及門者,衆扵是築書室曰「禮」,吾曰南谷,聚徒講學語,學則曰為已語治,則曰「王道」,又曰第一怕見得不真第二怕。工夫間斷多有質美者,好髙入,扵禪騁詞失扵矜,不知操存省察為何事,安䏻造道徳之域,隠然有自任意。久之,欲廣聞,見適閩,歴浙入金陵,從彭蠡而返,所至訪求學問之士,與上饒婁一齋、永豐羅一峰、南昌張東白相與麗澤會,扵弋陽之龜峰,餘干之應天寺,提學李齡、鍾城,相繼請主白鹿書院諸生,又請講學、貴溪、桐源書院,淮王聞之,請講易于其府,王欲梓其詩文,先生辭曰:尚需稍進。所著有《居業録》、《敬齋集,成化甲辰三月十二日卒,年五十一。
124
萬厯乙酉,從祀孔廟。
125
先生持已雖嚴,待物甚恕。其言學也,則曰惟為已則所從不差,然後可以及人。言治則曰惟王道,䏻使萬物各得其所。又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此王道之本也。其初家食稍有餘,鄰里有假無不應,比後不能償,亦不之較,不戚戚扵貧賤,故其詩曰:「終日觀書,聖賢在目,終日言談,不及利祿,若使稊稗不生,何愁五榖不熟。行狀先生隠居吾邑之梅溪,少從松江郡守于君世衡,受春秋為舉子業,知無所得而稍厭之,及聞聘君吳康齋先生,講義理之學于崇仁里第,慨然徒歩往從之逰,于是盡棄舊學,一以求道為心,歸築室于梅溪山中,事親講學之外,一意謝絶人事,而人亦無能知者,會親死哀毀,踰節喪葬之儀,悉依倣古典,不茍卜兆,為鄉里刁兒所阨,不得已而訟之,則墨其衰,以入公門時,喪禮久廢,獨先生毅然行之,識者知其為特立獨行之士而不識者,咸非笑之,然搢紳間知有先生,實自兹始,而先生年蓋三十餘矣,先生之學,以窮理盡性至命為期,謂非身心內外一主扵敬,則亦無所依據以為之地,故特以敬名齋夷,考其可知者,雖在屋漏之中,夫婦相對如賔,即櫛椸篋笥之微,亦區別精嚴,至老不相淆亂,應接賔客,深衣巾履,終日儼然,而性度寛和,談論亹亹,人亦往往樂從之遊,先生以堯舜之道不外乎孝弟,孔子之道不外乎忠恕,而士之遊情髙逺者非也,故其為道,必始扵卑近以漸造乎髙逺,循循有序,而方興未艾之勢實不容已焉,雖其不幸,老死林泉,無以考其本末,兼備之眀,驗然于斯理體認,親切一反,求諸身心,以得之吾邑,自曹無妄先生後,僅見斯人而已,真可謂儒者之髙蹈,今世之逸民,而先生無求于世,世亦不知有求于先生,惜哉!鶉衣簞食,每有超然自得之趣,一切權利紛華,舉不足以動其心,至于佛老之說,尤所不取,皆搜剔根蠧而深闢之,先生五經皆通,尤邃扵春秋》,自孟子沒後,獨推尊二程,朱子以為得其正傳,他不得與也,先生之道,真可垂諸竹帛,以増一代道徳之光。張吉序居業録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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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正統、景㤗間以理學為倡者,河東薛敬軒,其讀書録亷,年二十六七,始得見之國初以來諸公所著述,求其粹然一出,扵正未有先之者也。近年乃得餘干胡敬齋所為《居業録》,其言精確簡當,亦粹然出扵正者。《讀書録》之外,所見惟此耳。亷聞敬齋,嚴毅清苦,力行可畏,其議論實由涵養體騐,所得非考索探討致然。讀其書者其尚有以識此哉楊文恪《㢘撰居業録》兮𩔖序》
127
門人余祐曰:先生弱冠時,奮志聖學,往遊康齋先生門,退而藏修于家,讀書窮理,存諸心者,不以一時或息反諸身者,不以一事或遺久之,則知益精,守益固,養益裕,而所得益深矣!居業録者先生道明徳立,無可告語,事有感扵外而無可施,行故筆之扵冊,取易修辭立誠之義,其間論聖賢徳業、經傳㫖趣、學問工夫、政教基本、性命淵微,不一而足、至異端佛老之學,尤深辯詳闢,惟恐其陷溺人心,變亂士習,蓋亦有為而發,故其辭繁而不殺焉。居業録序
128
周瑛《祭文畧》曰:君學之所至兮雖淺,深予未有知,觀君學之所向兮,得正路抑又何疑,倘嵗月之延兮,必日躋乎逺大,痛夀命之勿永兮,若深造而未艾,謂力行之有功兮,惡虛談之無益,競內外以交修兮,每得尺而守尺,肆辯博以夸誕兮,匪予拙之不䏻無實地以為據兮,竟何學之有成?頋天理之精粹兮,寓人事之粗淺,惟粗淺之既盡兮,而精粹之乃見。
129
曰:先生篤守朱子之學,教人専從小學近思,録入純修,實詣不雜,不偏河東夫子而後一人而已。黃太沖曰:「先生言治法寓兵未復,且先行屯田,賔興不行,且先薦舉。井田之法,當以田為母,區畫有定數,以人為子,増減以受之。設官之法,正官命扵朝廷,僚屬大者薦聞,小者自辟,皆非迂儒所言,後有王者所當取法者也。
130
羅整庵曰:胡敬齋大𩔖》、尹和靖皆是一「敬」字,做成《居業録》中言敬最詳,蓋所謂身有之,故言之,親切而有味也,然亦儘窮理,但似乎欠透。
131
又曰:敬齋力攻禪學,蓋有志于閑聖道者也。但于禪學本末,似乎未嘗深究,動以想像」二字斷之,安能得其心服耶《困知記》
132
按攻禪,學者但當眀指其絶人倫,壊天理,與吾儒聖賢之中道背馳,若深究其學,則彼之辭善,遁而在我,所知未精,所守未固,鮮有不引而去,故程子曰:「學者當如滛聲美色以逺之。韓昌黎氏曰: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眀先王之道以道之,斯言至矣。
133
先生復汪謙書曰:「學所以眀道,是以古昔聖賢恂慄戒懼,存養扵未發之前,使是道之體,昭然于方寸之內,精一謹獨省,察扵已發之際,使是道之用流行,扵日用事物之間,極其至與天地同其大,造物同其功,豈詞章功利之可擬哉?昔孔子之所傳顔,曽思孟之所學,皆以此也,及孟子沒而失其傳者千有餘年,周子發其端,扵前程子遂擴而大之,朱子又集而全之,故吾道遂大眀扵宋焉,西山真氏亦庶㡬乎此也!元之魯齊許氏,雖其道徳之全,未及扵宋,觀其所行,端慤務實,亦非世儒訓詁之可比也。外此諸儒,皆以考索為足,以眀道註解為足以明道,求其操存踐履之實盖寡焉,若雙峯饒氏公遷朱氏,已不免此弊,其流至扵陳氏、吴季子等,則其害為尤甚!某思與學者講明而踐行之,刋落華浮,一趨夲實,庶有以革其弊,但力學疎淺,終不䏻遂也敬齋集
134
按:自宋末訓詁繁,而性命之㫖微至,先生時其弊已極,此陽眀先生所以有廓清之功也。
135
又曰:「今之可憂者,道術分裂,教出多門,人才聰眀便好,髙喜妙腳根,不曽㸃地,便要自髙大道,理須自下學中樸,實頭做工。夫積累之久,自然貫通。寄張東白書。下同。
136
又曰:「此道理與生俱生,有一毫未盡,便是欠缺,了自家底,故提警扶持,全有賴扵吾兄。竊觀聖賢之教,雖多不出,扵存心處事,存心以敬,處事以義,敬義立而徳不孤,㸔来後人處事,多是智計才識未嘗有義,以方外之,實學此處,見得分眀,則王道伯術判然為二途而不混矣」。《居業録要語。
137
靜中有物,只是常有箇操持主宰,無空寂昏塞之患,離內外,別心迹。此二本也。蓋心具衆理,衆理悉具,扵心心與理一也。故天下事物之理,雖在外統之在吾一心應事接物之迹,雖在外,實吾心之所發見。故聖人以一心之理,應天下之事,內外一致,心迹無二,異端虛無寂滅,此理先絶扵內以何者而應天下之事哉?由其専事乎內而遺其外,不考諸迹而専求諸心,厭棄事物之理,専欲夲心之虛靈是分,內外心迹為二夲矣。
138
天下無道外之物,故政刑文章,皆須出於道,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此禮樂之本意也。聖人制作,只是因其自然之理,曷嘗有一毫私意,安排禮樂既成,則所以節民之欲,感人之心,成人之徳,乃自然之功用,故程子曰:若逹,便是堯舜氣象」。
139
學不為已,根本已失,讀書窮理,皆非自己之物。孔子只教人去忠信,篤敬上做放心,自䏻收徳性自能,䏻養孟子說,出求放心,以示人人,反無捉摸下工夫處,故程子只說王敬。
140
按:孟子說,操則存,舍則亡,即程子主敬意也。又曰:寡欲即周子主靜意也,求放心工夫,孰切扵?此忠信篤敬,是孔門第一等工夫,非禮勿視聴言動也。靠就這裏做去熟處,便是仁。
141
事事存其當然之理而已無與焉,便是王者事著些計較,便是私吝心,即流于伯矣。
142
成已者必䏻成物,自治者必能治人。程子有篤恭而天下平,氣象。
143
氣之發用處即是神陳。公甫說無動非神,他只窺測至此,不識裡,靣本體,故認氣為理。
144
眀道天資髙本領純粹,其學自大本上流出,扵細微處又精盡。
145
孔門學者以求仁為要,真是好是教,他在最切要處求非,但自己一身好與天地萬物血脈便相貫通。
146
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大行不加,窮居不損,須要識此人不䏻處事,只是不曽窮理理眀,天下無難處之事矣,化民全要身修。
147
有理而後有氣,有氣則有象有數,故理氣象數皆可以知吉凶。四者本一也。
148
異端之道,全是安排造作,儒者只是順其自然之理。君子役物,小人役扵物。
149
言者心之聲,事者心之迹,心正時,言必不差,事亦順理。程子曰:「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蓋未應之時,此理全具,扵寂然不動之中。當此之時,敬以操存之,而未發之中,天下之大本,立焉已應之時,此理發見扵感而遂通之際,當此之時,敬以省,察之,則發而中,節之和,而天下之逹道行焉,未應體也,靜也,已應,動也用也,體即用之所存用,即體之所發,非有兩事也,固無先後之可言,亦是動靜無端,隂陽無始之意。
150
讀書須著實理,會做入書,內裏去皮膚上,綽過不濟事眀,道行状云:「狡獪者獻其誠,暴慢者致其恭,聞風者誠服,覿徳者心醉,其為政也,道之而從,動之而和,不求物而物應,未施信而民信。此聖人境界上事,聲色之扵以化民末也。
151
退藏扵宻,只是其心,湛然無事,而衆理具在也。涵養之道,須深?篤實,方能制其飛揚之心,消其麤厲之氣,主一工夫易施心易純也。
152
訂頑立心,便可語王道物。我之私既去,則天地之生意在。我推而行之,将無一物不得其所。不然,則雖一匡天下,不過出扵智計之私,況禍敗者乎?
153
王道之外無坦途,仁義之外無功利,程子天資髙,其扵義理不用,甚窮索,只優㳺涵詠以得之,雖曰反求諸六經,然亦不甚費力,自孔顔而下,所造精粹,未有及之者。
154
一本而萬殊,萬殊而一本學者須從萬殊,上一一窮究,然後會扵一本,若不扵萬殊上體察,而欲直探一本,未有不入異端者。
155
未發時,仁義禮智之性,渾然在中感而遂通之時,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之情隨應而出,動靜一理,體用一源,故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
156
人以朱子調息,箴為可以存心,此特調氣耳,只恭敬安詳,便是存心法,豈假調息以存心,以此存心害道甚矣!異教謂用志不分,乃凝扵神,又謂絶利欲源,便到至道,他卻肯如此做工夫,令學者反不及也,然㸔他工夫,雖専而隘,雖捷而偏,所以卒悖扵道。
157
有一分利,欲便蔽一,分天理利欲長一分,大本便虧一分。
158
天地聖人,只一箇誠私意間處,便不誠誠實理也,不可以人偽雜之。君實雖無偽,然與聖人之誠不同者,扵實理未盡也,乃無私之私,無偽之偽也,子路之欺亦然,感化之機,雖在無聲無臭處,然政刑禮樂既具,教化乃行。
159
天依形地附氣此二語,說得天地規模最親切,凡有氣者盡属天,有形者盡属地,凡物皆然氣属陽,形屬隂天,只是氣有甚形,質地則有形質矣。地雖有形,質非附乎氣,必不能存附天之氣,亦必依地之形以行也。韓退之極,聰眀志大才髙,故程子言,自孟子後能將許大見識,尋求只此人,如原道等篇,亦窺見聖人之用,論性亦過扵荀、楊惜乎未得聖賢用功之要,故用力雖勤,多在言語文字之間,自任雖重,扵義理本原,終未有得,其以博愛為仁行而宜為義,雖䏻窺見仁義之用,扵仁義之本體,有所未覩也。昔孔子言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則人之道,乃仁義之所為以見人之身,全體是仁,義命之扵天全之扵我,而博愛與行而宜不足以盡之也。子思曰:仁者人也,義者宜也,以見仁,即人身之理義,即其理之宜也。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以見人心全體是仁義,乃當行之理。程子曰:心如榖種仁,則其生之性則益親切矣。朱子曰:仁者本心之全徳,是仁而義在其中,即程子所謂専言之仁也。又曰:「仁者心之徳,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也。是兼體用而言也。朱子之言,尤為詳偹,惜退之未覩乎此也。
160
為物欲所勝者皆是,心不能做主也,處事不得其宜者,亦是心失其職也。此涵養省察之功當盡也。
161
理與氣不相離,心與理不二,心存則氣清,氣清則理益眀,理眀氣清則心益泰然矣,故心與氣須養,理須窮不可偏廢,嘗騐之存心,宻則麄暴,昏濁之氣自消理直,則剛大之氣自生心也、理也、氣也,二而一也,正則俱正,邪則俱邪,以文詞取士,不過空言無實,豈能得人?不若推訪論薦,乃能盡衆人公道,其得人必勝,如詞科必欲教養,推選人才,使無遺逸,須如周禮司徒眀道學校劄子。
162
孟子在良知良能,上體騐,故曰性善。荀子在情欲交動處㸔,故曰性惡。依孟子說,則禮樂教化皆吾性中事依荀子說,是指氣質物,欲為真情,故以禮樂教化為偽為也。眀道所論十事,條理詳偹先王之法,盡扵此矣。當時若能用之,從容三代之治。
163
定性無內外,無将迎眀道,不惟所見端的,又工夫完純,非去聖不逺,不能如此,嘗騐之,無內外工夫,猶可能無將迎,非心性已定,無一毫牽引之私不能也。
164
《春秋傳》,程子精約簡,當胡氏詳偹,議論發越,然胡氏亦有穿鑿過當處。
165
令人屏絶思慮以求靜聖賢無此法,聖賢只戒謹恐懼,自無許多邪,思妄念,不求靜,未嘗不靜也」。
166
揚子雲之言:「沈晦見道不眀也,辭不厲,所守不確也,顧諟,天之眀命,是事事不違天理,顔子非禮,勿視,聴言動,孟子必有事焉,是此等工夫。
167
象山天資髙力,量大用力甚切,但其見理過扵,髙大存心,過扵簡易,故入扵禪,其自幼與伊川不合者,伊川收斂謹宻,其言平實精確象山必有凌虛駕空之意,故聞伊川之言似有傷其心,其晚年身在此處,能知民間事,又預知死期,則異學無疑,其門人楊簡,以問答之間忽省,此心之清眀忽省,此心之無始末忽省,此心之無所不通,此非儒者之傳授,其行狀言四時之變化,先生之變化也。天地之廣大,先生之廣大也,鬼神之不可測,先生之不可測也,亦過髙之言也。
168
按先生之學,正當以髙眀簡易濟之,其論慈湖,非儒者之傳授,則確論也。
169
每讀象山之文章,筆力精健,發揮議論,廣大剛勁,有悚動人處,故其遺風餘烈,流傳不泯,然細推之,則扵聖賢細宻工夫不甚分眀,故規模腔殻雖大,未免過扵空虛也。
170
朱子曰:靜而常覺,似說重了些子,只說常惺惺常。精眀則可說,常覺便有心,分為二底,意思朱子扵中庸」,《或問》言至靜之時,但有能知能覺者,而未有所知覺也。此為至論。
171
人之氣貴乎剛卻怕麄,氣剛則才大,氣麄則才疎,才大而疎成少敗,多故君子養其氣,以至剛大完宻,則才徳全矣!
172
泥古則濶扵事情,狥俗則傷扵茍簡,二者皆非天理時中。
173
一者,誠也,主一敬也。由敬入誠,欲天下治,須得賢才,欲得賢才,須行推訪選舉法,其本在扵君身,修君心,眀欲君身,修在扵學。
174
只從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上求,道便是真實底道理。
175
古人做工夫,極切實貌:曰恭言,曰從,視曰眀,聴曰聰,思曰睿,非禮勿視,非禮勿聴,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176
只不愧屋漏,則是吾之職分已盡。若夫富貴貧賤、禍福,皆當處之以義,不可累吾心也。
177
只正已而已,人之從違,用舍皆不可必,茍以人之從違,用舍為累,則失其所守必矣。
178
人須持敬,亦要義理,来浸灌,方得此心恱懌。不然,只是硬持守也」。
179
古人云:晏安如酖毒,甚可懼也」。惟荘整嚴肅,戰兢惕厲,可以勝之。
180
心常有所事,則雜念不生,故程子以必有事焉而勿正為主。一若正,則反生事。心反不寜,勿忘勿助。乃本心存處,天理妙處,程子以與鳶飛魚躍同活潑潑地。
181
欲為天下第一等人,當做天下第一等事,學者須要䜿得這身起」。
182
須收斂凝定,精神聚志,向専察理必宻,趨向正底人方好讀書。
183
按:必讀書然後趨向,正「致知在格物也」,「好」字當作「去聲」。
184
處事不用智計,只循天理,便是儒者氣象操,持要極,其謹宻窮理要極其精微,應事要極其詳審,規模要極其宏大,此君子無所不用其極也。
185
中庸可以盡易之理。
186
日月至焉,亦是到那境界,只是不久也。先儒言仁,惟公近之,公則無物,我包涵徧覆,無所不盡。孟子天資本英眀剛大,他又去集義養氣上做工夫,所以才氣愈剛大。
187
清眀剛大之氣,須要養如何養,只是循天理,不為物欲,所屈便是。
188
㸔来朱子只恁勇猛,做向前去,更不退縮,朱子直是豪氣。
189
孟子直是英氣,朱子直是豪氣,天資合下,皆大陸宣公,才極精宻,周遍三代,以下罕及,但唐徳宗庸君,不能盡其才。
190
范文正作事必要盡其方」,曰:「為之自我者當如是,其成與否,則有不在我者。雖聖賢不能必,吾豈茍哉!此范公有脗合聖賢處,故其進退出處,超然無累。行藏卷舒,過扵他人。
191
聖人在上,氣勢大風,化盛人之。善心自長,惡心自消。觀二《南》之詩可見。
192
工夫在大學,效騐在二南,古之聖王,心同天地,其生物之心,敵國皆知之,雖或誅暴禁亂,不得已而興師,彼之人民皆心服,誰肯與我為敵?此是個大兵法人不識,只有孟子識得透。
193
事雖要審處,然亦不可揣度過了事,雖要聴從人說,亦不可為人所惑亂,擇須精行須果」。
194
志不可一日墜心,不可一時放心有主,雖在閙中亦靜,故程子以為金革百萬與飲水曲肱一也。然必知之,深養之厚心方不動。
195
文王在羑里演《易》,周公又擊爻辭,是欲以此盡天下古今之變,以為卜筮恐不可。
196
被雜事昏擾者,心役扵物也。茍能立已,事雖多常,整整不亂。
197
自孟子後,千四百年無人,見得此道,分眀董子,見其大意孔眀,天資有暗合處,韓退之揣見彷佛,至程子,方見得盡,自朱子後無人理會,得透徹,真西山庶㡬。
198
按:昌黎當晦蝕之後,灼見道脈,推尊《孟子》,豈揣見彷佛者哉!惜其功力有未至耳。
199
做當今一箇好人,須壁立千仭學,至聖人地位方了得一生事,見理義,不怕見得鈍,只怕見得淺,雖見得快,若不精深,亦不濟事,故曰「參也」。竟以魯得之。是理會得事透徹,守得牢固。
200
一氣交運,便齊不得,故所生物萬有不齊,而剛柔善惡邪正,古今淳漓,治亂盛衰,亦萬變不一,然其間莫不有一定之理,聖賢隨其事而以理處之,雖萬變交扵前,而吾之心未嘗不定也。
201
春秋即人事以明天理,用天理以處人事、盡天理,不以一毫私意智力撓之,便是堯舜氣象。凡事熟則精精則巧,巧則神公輸子之巧,師曠之聰,伯牙扵琴,瓠巴扵瑟羲之扵字,皆至熟至精而神生焉。聖人之扵天理至熟至精,故神妙不測也。
202
心麄最害,事心麄者,敬未至也。
203
孔門之教,只是求仁,而堯、舜事業盡在此,此理須從優㳺涵暢中出來,則意味自別」,即孟子所謂自得之也」。
204
聞人之謗,當自修聞人之譽,當自懼不顯,亦臨無斁,亦保此聖人之心。學者只是要無間斷,㸔書須沈潛反覆,待其義理,融液周匝,方可放下,聖人只是盡其道,感化之妙,自然而然,聖人固欲人之感化,亦未嘗有心也,故曰同歸殊途,一致百慮,只虚中無我而已。
205
孟子才髙,在心性源,頭處理會曰:「存心養性,曰求放心」。擴充四端之𩔖,其曰操,曰存、曰養,曰求、曰擴,充孟子工夫便在此下手,非有孟子天資便,無可依㨿。故孔子只教人忠信篤敬,博文約禮,便有依據持徇,而心性工夫亦無不盡矣。河、洛之教,實祖孔子,故主敬主一,齋荘嚴肅,整衣冠齊,容貌格物,窮理益詳益盡,學者亦不患無依據下手處矣。
206
程子說:雞雛可以見仁,切脈可以觀仁,是無時無處不體認雞雛是生意,醇粹處切脈是生,理貫通處,程子用心熟方見。
207
朱子體段大相似,孟子》但孟子,氣英邁。朱子氣豪雄,孟子工夫,直截朱子,工夫周遍。
208
以上皆張古城所輯《居業録》要語也。余摘其尤要者著扵篇。
209
胡子粹言吳廷舉曰:敬齋胡先生所著《居業録》,中間天地之化生,鬼神之情狀,聖賢之出處,學問之精微,心性之淵源,異教之歸宿,禮樂綱常之懿,兵刑政教之端,事事物物、句句言言,皆能探其隠微,中其肯綮。廷舉入仕頗早,見書苦遲。𢎞治中同知蜀郡,始得薛文清公《讀書録》,既撮其録中要語刻粹矣。正徳中叅江西政,又求得所謂《居業録者而抄之,喟然歎曰:朱子而後立論廣大精微髙眀平實者,先生一人耳。又撮其論學論、心切要之語,分為上、中、下三卷,録為一帙,出入時習,且命工刻之以傳,題曰胡子粹言,他日四方或有與予同嗜者,見其約以求其博,因其語以得其心,讀其全書,推其所學,遭時遇主,不為一代巨儒名卿矣乎?若然,先生雖亡,所以持世者固存也,先生雖逺,所以垂範者猶近也,豈非斯文之願哉?先生閉戶讀書,開門授徒,蓋逹扵晝夜死生之變,不知人世之有忻戚富貴者,有所著述,將以明道皆不得已而然,亦非攻扵文辭,以干澤求知也。余曩弔其墓,下有志存伊旦,學希聖賢,有體有用,識經識權,濓洛之後,獨得其傳,九原可作,當為執鞭之誄,豈厚誣哉?使先生生扵周末,與顔曽由閔同逰洙泗之間,考徳問業而下,上其議論,或可以為天民先覺之亞矣吳清恵公胡子粹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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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心放,亦是好事,便提撕收斂,再不令走,便是主敬存心工夫。若心不知下落,茫茫蕩蕩,是何工夫?」
211
窮理非一端,所得非一處,或在讀書上得之,或在講論上,得之或在思慮,上得之,或在行事,上得之讀書得之最多,講論得之尤速,思慮得之至深。行事得之,最實古今聖賢說敬字曰欽、曰寅、曰恭、曰畏、曰翼、曰戒懼、曰戰兢曰齋荘,字雖不同,其實一也。洪範貌曰:恭是外面之敬,至曰恭作肅,則心亦敬也,內外一致也,臨深淵履薄,氷形容,戒懼之意最切。孔子言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又畫出一箇敬底様子,出來與人做,程子言整齊嚴肅,是入敬處主,一無適是就存主處說,謝氏惺惺法,是就敬之精眀處說,尹氏收斂身心,不容毫髪事,又即是孔子見大賔承大祭之意,形容得最親切。朱子《敬齋箴》說得全備毫髪有差,便流扵禪定。故朱子有三綱淪九法斁之戒。
212
周子有主靜之說,學者遂専意靜坐,多流扵禪。蓋靜者體動者用,靜者主動者,故曰主靜。體立而用行也,亦是整理其心,不使紛亂躁妄,然後能制天下之動。但靜之意重扵動,非偏扵靜也。愚謂靜坐中有箇,戒謹恐懼,則本體已立,自不流扵空寂,雖靜何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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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先儒主靜之說,是教人心不亂,馳以全其湛然真一之體,即主一無適之謂。故程子每見學者靜坐,嘆其善學,朱子亦教人半日讀書,半日靜坐,收斂浮氣歸扵寜,一則紛擾,何自生乎?若其靜也,惺然不昧,則全體自立,不偏空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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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者入扵空虛,卑者流扵功利,此二句說盡天下,古今之病,自古害世教,只有此兩般人,正學不眀名教,無主學者纔要身心,上用功便入空虛,去纔有志事業,便流入功利,蓋見道不明,以近似者為真故也。
215
人心一放,道理便失,一收道理,便在敬者徳之聚也,敬則衆善畢集,不敬則怠惰放僻隨至而徳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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莠之亂苖,紫之奪朱,皆以其相似而難辨,與儒道相似,莫如禪學,此最害道者。後之學者做存心,工夫不得其真者,多流扵禪,所謂髙者入扵空虛,蓋天資髙邁者,多厭世事之冗,而樂扵虛靜,又好竒妙而忽卑近,又力去做靜中工夫,掃除物欲,屏絶思慮,是內裏先做空了,不覺流扵禪學,只縁在小學四書,近思録不曽實體,騐而扵窮理,工夫不到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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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先生之學,可謂正矣。其力言學者不當専做靜中工夫,似乎太過。蓋是時有白沙之學,易流禪寂,故先生每切言之。
218
若得工夫,真又無間斷學,須日夜進長,修身便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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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一工夫可漸至,純亦不已,學不為已,雖有顔孟之聰,亦不濟事讀書,須着實理,會既曉其大義,便真去做務,要令此書自我身上發,如忠信篤敬,非禮勿視等處,若實做得来,自然長進。程子說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㸔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又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充之,則睟靣盎背,推而逹之,則篤恭而天下平。又曰:惟上下一扵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四靈畢至,此體信逹順之道,聰眀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享帝,不是程子實做過來,如何會如此道?今須以程子為法,將聖賢言語,句句從自己身上體騐,何患不長進?若未到此地位,只是我未曽實做得工夫,只管打㸃做上去,此為學之大法也。心無主,宰靜也,不是工夫動也,不是工夫靜而無主,不是空了本性,便是昏了天性,此大本所以不立也。動而無主,若不猖狂妄動,便是遂物徇私,此逹道所以不行也,已立後,自䏻了當得萬事,是有主也。
220
其心肅然,則天理即在,故程子曰:「敬可以對越上帝」,程子教人靜坐,所以救學者之偏。亦所以定其紛擾亂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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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辭氣,上做工夫,便是實學,謹獨是要曰:不謹,獨而只在容貌辭氣,上做工夫乃為偽也。心常惺惺,自無客慮。
222
當然處,即是天理。
223
學者之所患,最是惰與輕惰則自治,廢輕則物欲,恣只一「敬」字可以治之。
224
人荘敬體,即立大本,即在不然,則昏亂無本,聖賢只說戒謹恐懼,則心自存,何嘗㸔住此心,不許他走,只說整齊嚴肅則心便一,何嘗遏絶思慮,以求不雜放心?是逐物扵外,惕然警懼,則即此而在矣。是知戒謹恐懼,乃存心之要也。
225
釋氏心亦不放,只是內裏無主,真能主敬,自無雜慮,欲屏思慮者,皆是敬不至也。程子曰:有主扵內,則虛是內裏潔浄眀瑩,無昏。雜與無主而虛不同。如人家主人在內,雜亂人不入,故虛異端言虛,只是空屋無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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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精眀是敬之效,才主一則精眀,二三則昏亂矣。孟子求放,心不是捉,得一箇心來存,只惕然肅敬,心便在此。
227
敬便是操存,非敬之外,別有箇操,存工夫格物,便是致知非格物之外,別有箇致知工夫。
228
程子以「必有事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為敬,是孟子言「外之意主一即此義也,扵此會得,則私意不容,天理流行矣,故與鳶飛魚躍同活潑潑地,非如釋氏,其實無見,只是弄精神也。
229
心不可放,縦亦不可逼迫,故程子以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為存心之法,雖借用孟子之言,其義尤精。此自然之理,非有毫髪之意,故與鳶飛魚躍同活潑潑地。
230
涵養本原,與窮索義理實交相涉,入蓋人心,只有許多義理,更無別物。涵養既至,則天理自明,窮理既精,本心愈安也」。
231
程子發眀心有主一句,真學之要,此便見虛中有實,大本卓然,彼徇扵功利者,雜擾而無主,溺扵空虛者寂滅而無主,只收斂専一便是有主之道,朱子所謂「自作主宰,自操自存,今有一等,學問常照㸔一箇心在內裏,乃異教反觀內視之法,其無主一也。
232
悔悟是去病之藥,然以改之為貴,若流滯扵中,則又因藥發病。
233
不和不樂,鄙詐之心入之矣。不荘不敬,慢《易》之心入之矣,此禮樂所以不可,斯須去身也。
234
雖整齊嚴肅,亦要箇沈?細宻意思,不可把捉大過,心常有主,乃靜中之動,事得其所,乃動中之靜。
235
人苦無才,此只是不窮理理,明才自長,然又須養氣以充之,存心以察之」。
236
今人為學多在聲價上做,如此,則學時已與道離了費,盡一生工夫終不可得道。
237
聖學以敬為本,敬可以去昏惰,正邪僻,除雜亂,立大本,人存養,久則氣質自變。
238
人之學先在持其志。志一則動氣如人昏困,是氣昏也。若悚然自持,則志立而氣自清,故持志在敬。蓋嚴肅之地,昏惰不生,集義養氣,亦由于此。
239
窮理須得心,専一方有細宻工夫方見得透徹,若不専一則粗疎草略縱敏者,亦略見仿佛而已。
240
學者務名所學,雖博與自已性分,全無干涉濟甚。事窮理格物,先從性情,上窮究則見得仁義禮智,渾然全具,扵吾心惻隠羞惡,辭讓是非,隨感而發,從此力加操存省察,推廣擴充,此便是源頭工夫根本學問,又扵日用事物、人倫、天地山川、禽獸、草木,無不究極其所以然,眀而禮樂,幽而鬼神日月之更迭,寒暑之往來,嵗月之交運,古今風氣盛衰,國家治亂興亡,民之安危、兵之勝負,無不窮究,方為窮理致知之學。
241
敬該動靜靜坐,端嚴,敬也。隨事檢㸃,致謹亦敬也。敬兼內外容貌荘正,敬也。心地湛然,純一,敬也。
242
立得志定操,得心定不至,移易,則學自進。才覺私意起,便克去,此是大勇。
243
人心要深,沈靜宻方,䏻體察道理,故程子以性靜者可以為學,若躁動淺露,則失之矣。
244
志不可放倒,身不可放弱」。程子曰:「懈意一生,便是自暴自棄」。朱子曰:「才悠悠,便是志不立」。
245
今人有聰眀,都不會用,只去雜駁上學,或誦記辭章,或涉獵史傳,或泛觀諸子百家,用心,一差其聰眀,更為心害,善用聰眀者,潛心積累,先從小學大學近思録論語、孟子,精思,熟記體,騐得聖賢心事義理,工夫瞭然,得之扵心,然後循序漸進,博學群書。
246
才昏惰,義理自喪。
247
一是誠主,一是敬。
248
收放心只是一箇,敬不主敬,而欲收放心,東追西捉,愈見費力,縱使捉得住,亦是箇死物事,其虛靈,不昧所以具衆理、應萬事者,俱不能矣,惟整齊嚴肅,主一無適,則隨動隨靜,自然收斂不放,心既不放,則內有主,自然神眀不測,體用不虧,此釋老之學,空寂無用,儒者之學,所以通逹萬變也。
249
用心不可太過,過則生疾,心為神眀之舍,過苦則神傷,只主一無適優㳺,涵泳自然義理眀。
250
釋氏之存心有二:一是習為虛靜,絶滅思慮,使之無雜擾,一是常,照住此心,不令走作,殊不知聖賢教人有灑掃應對,周旋禮樂、孝悌恭敬,皆是存心之具,如九容九思,亦是存養之法,故心存理得而事治,釋氏之存心適,以壊其心之體,絶其心之用,其害莫大焉。
251
右,吳東湖先生所輯,胡子粹言也。其書視要語頗有異同,然扵學者身心用功之要,尤為切𦂳。
252
進學銘》曰:「凡學之道,立志為先,其志伊何?曰聖曰賢。聖賢之學,在扵為已,擴而充之,無所不至。彼為人者,喪厥良心,惟名是務,惟利是徇,學問之功,循序漸進,行逺升髙,自卑自近,存誠主敬,立我根基,匪敬匪誠,外物昏之,其誠伊何,盡厥真,實其敬伊,何容荘心,一誠敬既立,本心自存,虛靈不測,是曰天君,即事即物,務窮其理,理無不窮,其知乃至,理雖在事,實備吾身,力行既久,全體皆仁,舉而措之,家齊國治,聖人能事,此其畢矣!為此銘戒,告我良朋,毋暴毋棄,毋忽毋輕」。
253
劉念臺曰:敬齋云:敬無間斷,便是誠。予謂心有間斷,只為不敬,故若敬則自無間斷,敬則所以誠之也。此所謂自眀而誠也,非敬即是誠敬,齋尚未及和靖,敬齋只持守可觀,而和靖於涵養分上,大是得力,山隂要語。
254
又曰:敬齋篤實。
255
敬齋先生曰:「朱子曰:㸔来人處大事中,無一時閒吉凶悔吝,一息不曽停,如大輪一般,一恁滚将去,聖人只隨他恁地去?㸔道理如何?愚按朱子此言,論乾卦潛見惕躍飛亢之事,學易者當知此意」。先生要語鈔。
256
清髙太過則傷仁,和順太過則傷義,先儒言合內外之道。又曰表裏交正,曰內外交養,曰本末相資,曰體用一源,顯微無間,曰動靜相涵,曰敬義夾持。此等處最宜理會此處,見得破則知所用力,知所用力則功利無所誘,異端不能惑矣。纂理學彚編。
257
只是這箇道理,更有甚事,聖賢隨其所指分,別出来貫,通後萬理只一理,以其流行不息、賦與萬物者謂之命,萬物各有稟受,而此理無不全具,謂之性性中生意,粹然為衆善之長,謂之仁。裁度斷制,處得其宜,乃性中之義儀章品節天秩燦然不亂,乃性中之禮分別是非,條理分眀,乃性中之智,實有此理,原無虛假,謂之信見。扵日用各有所當行者,謂之道通。天地人物,莫不各有當然之理,搃謂之道。其所以闔闢天地,終始萬物,無窮無盡,謂之太極,無非是這道理。
258
道一也,所指不同。孔子曰:一隂一陽之謂道,邵子以道為天地之本,又以道為太極。朱子曰:元亨利貞,天道之常。子思曰:率性之謂道,然道即理也。一隂一陽之謂道,形而上者謂之道,是指此理行,扵形氣之中也。道為太極,為天地之本,是指此理,為造化之主也。率性之謂道是指此理見扵人身日用也。元亨利貞,是指天理之流行而言也。
259
理乃氣之理氣,乃理之氣,混之則無別,二之則不是天地。只是一箇生物之心,聖人全天地之心,故仁民愛物,自不能已。
260
天人之理雖一,天人之分則殊,故天做天底,人做人底,各盡其分,而吾之理,則天之理也,故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是天做天底,聖人之心純,亦不已,應酬事物,各得其所,是人做人底,夫人即那,天命不已,乾道變化中來,吾之性,即是那各正性命底,故天命之性盡在扵我無毫髪少欠,若存得吾心,養得吾性,則天命全體,渾具扵中,發而應事,各得其所,則吾身天道,亦流行而無間矣!蓋天許多道,理我盡有之,但盡得吾身之理,則天道亦盡,今不來,吾身做工夫,只去思想天道,愈見二了,豈能合天人之理乎?故程子曰:天人本一言合,天人已剰着一箇合字。
261
何喬逺曰:「《居業録》,大率躬行之言也,其辭辯,其氣昌,凡古今治亂、學問之深淺、才術之髙下,了然洞豁,有體有用,有經有權,非尺幅拘攣之比也,以陳獻章倡勿忘勿助之學,為亂苖之莠,而荘㫤豪放之士,且使學者流于曠蕩之歸,其欲求本,實以真體騐如此」。陸瑞家曰:「本朝理學之臣,胡叔心、完璧也。席珍懐待聘之資,遯世絶憂悶之志。
262
余祐認齋先生。
263
字子積,江西鄱陽人。𢎞治己未進士,仕至吏部右侍郎。
264
始入小學,即慨然有求道之志。聞餘干胡居仁潛心踐履,徒步往從之,居仁一見以女女焉。
265
授南刑部主事,轉員外勲,臣有争襲者,公當署其案,忤劉瑾意落職,瑾誅,以薦起知福州,鎮守內官市物不予直,又以白金二百強府為市,改機公入其金,扵帑民以不予直訴者十百為羣,公泣慰遣之,将以聞于朝,鎮守懼稍戢,會天旱,鎮守曰:余知府自謂愛民,必能動天,可令獨禱公齋,戒出郊雨隨應,鎮守愈慚,隂遣人搆于厰衛曰:不去余知府,鎮府不得伸手也。既媒蘖無所得,則謾為好言,曰:余知府好官,我敢不敬之?但好,亦無庸慢我」。會遷山東按察副使,丁父憂未上,服除,補山東,整飭徐州兵備。南京進貢,內臣多挟商貨,索夫馬價至數倍,知州樊凖白公,詰其私貨入之,誣逮錦衣獄,謫南寜同知,稍遷韶州知府,投劾去。嘉靖初,陞河南按察使,屢與撫按争可否,當其辭氣棘棘,聴者至不能堪,乃因考察橫中之,其劾章曰:心慕乎?古氣失之偏。公聞之曰:偏則有之,慕古吾豈敢也?坐調廣西,累陞吏部右侍郎。公自調廣西,後公論益眀當國者,知公剛正可大用,故未久屢遷,吏侍報至,而公已不及聞矣,戊子嵗也,年六十四。公好善嫉惡,出扵天性,所交逰皆賢士大夫,而與魏挍、張岳尤善,人有過,不能忍,常面斥之,退無後言,有攻過者,欣然樂受,人以是信重之,推論當世正人,必及公云,公克念力行,居恒言學豈在多言,惟去其念慮之不誠不敬者,使心地光眀篤實,不患不至扵古人矣。眀書理學𫝊時文成,朱子晚年定論,初出,以朱子到底歸于涵養,先生謂:文公論心學凡三變,如存齋記所言,心之為物,不可以形體求不可以聞,見得惟存之之久,則日用之間,若有見焉,此則少年學禪,見得昭昭靈靈意思,及見延平盡悟其失,後會南軒,始聞五峰之學,以察識端倪為最,初下手處未免闕,卻平時涵養一節工夫別南軒詩,惟應酬酢處,特逹見本根。答叔京書尾,謂南軒入處精切,皆謂此也。後來自悟其失,改定已發未發之論,然後體用不偏,動靜交致,其力功夫方得渾全,此其終身定見也,安得以其入門功夫,謂之晚年哉?先生之學,墨守敬齋在獄中著性書三卷,其言程朱教人,拳拳以誠敬為入門。其性書之作,兼理氣,論性深闢性即理也之言,蓋分理是理氣是氣,截然為二。并朱子之意而失之。有云:氣嘗能輔理之美矣,理豈不救氣之衰乎?整庵非之曰:不謂理氣交相為賜如此。
266
陳獻章白沙先生
267
字公甫,廣東新會人。正統丁夘鄉貢士,授翰林檢討,不仕。
268
先生身長八尺,目光如星,右臉,有七黒子如北斗狀,少頴悟絶人讀書,一覽輒記。嘗讀《孟子》至「有天民」者,嘆曰:「大丈夫行已當如是也」。
269
正統十二年舉廣東鄉試。明年會試中,乙榜入國子監讀書。聞臨川吳與弼講伊、洛之學,遂從之逰。既受業歸,足跡不至城市。閉門讀書,徹夜不寢,少困則以水沃其足。久之,乃嘆曰:「夫學貴乎自得也,自得之,然後博之以典籍之言,自我之言也。否則典籍自典籍,而我自我耳」。遂築一臺,名曰陽春日靜,坐其中者數年。言行略。
270
按:學扵古訓乃有獲,以吾未有所得,故求之典籍,以聖賢為師,而指迷開悟,欲其自得之也,今曰自得之,然後博之以典籍,其毋乃非先王之訓也乎?成化三年,復逰太學,邢祭酒讓,試和楊龜山,此日不再得。詩曰:能飢謀黍稷,冒寒思植桑,少年負竒氣,萬丈摩青蒼,夢寐見古人,慨然悲流光,吾道有宗主,千秋朱紫陽,說敬不離口,示我入徳方,義利両途分析之極毫芒,聖學信匪難,要在用心臧,善端日培養,庶免物欲戕,道徳乃膏腴,文辭固粃糠,俯仰天地間,此身何昻藏?胡能追逸駕,但欲潄餘芳,特此木鑚柔,其如磐石剛,中夜攪衣起沈吟,獨彷徨聖途,萬里餘髪,短心苦長及此嵗未暮驅車適康荘,行逺必自邇,育徳貴含章,邇來十六載,滅跡聲利塲,閉門自探討,蛻俗如驅羊,隠几一室內,兀兀同坐忘,那知顛沛中,此志竟莫強,譬如濟巨川,中道奪我航,顧兹一身小所繫,乃綱常樞紐,在方寸操,舍决存亡胡為漫,役役斲喪良可傷,願言各努力大海,終回狂讓,得之驚歎,颺言于朝,謂真儒復出,由是名動京師,一時名士羅倫、章懋、荘昶、周暎軰,皆樂與之友,薦紳謁見,考徳問業無虛日,吏部侍郎尹旻賢之,遣子從學辭,不納,給事中賀欽抗疏辭官去,執弟子禮肖先生像,懸于別室,有大事必咨焉,羅倫改官南京修撰,聞先生議論,亦解官去。
271
既歸白沙,絶意仕進,?心大業,四方來學者日益衆,乃築小廬山書屋以待學者,雖中官緇流畨夷農賈,無不得其歡心,家故貧,或貨粟扵人,僉事陶魯以田遺之,不受,海北提舉汪廷貞慕甚,作懐沙亭,以想像之。江西布政使陳煒修復白鹿洞書院,走書幣聘,為師謝不往,自朝至夕,與門人講學,或至漏下,亹亹不少厭倦,楚人李世卿來學,留凡七越月別歸,先生語之曰:子凌邁髙逺則有之,優㳺自足,無外慕㗳乎?若忘在身忘身,在事忘事,在家忘家,在天下忘天下,未必能與我合也。比與朝夕言名理,凡天地間耳目所聞見,古今上下載籍所存,無所不語,所未語者,此心通塞往來之機,生生化化之妙,非見聞所及,将待子深思而自得之,非有愛扵言也。世卿歸登大崖山,吟弄赤壁之風,月予所未言者,世卿終當自得之。進士姜麟使貴州,特取道如新會,以師禮見出,曰:吾閲人多矣,如先生者,耳目口鼻人也。所以視聴言動者,殆非人也。至京師有問之者,曰:「白沙,今之孟子也。
272
十八年,廣東布政使彭韶薦扵朝曰:「國以仁賢為寶,臣等自度才徳不及獻章萬萬而未見用,恐失社稷之寶」。請以起吳與弼故事起之,巡撫朱英復疏薦,召至京,大臣尼之,令就試吏部,辭疾不赴,越數日,赴試,至部,復以疾驟發辭,卒不就試,時年五十六,懇辭乞終養,疏曰:臣母以貧賤早寡,俯仰無聊,殷憂成病,老而彌劇,使臣逺客異鄉臣母之憂,臣日甚愈病,愈憂,愈憂愈病,憂病相仍,理難長久,臣又以病軀憂老,母年未暮而氣則衰心有為而力不逮,乞歸養,特授翰林檢討。疏謝曰:「臣雖至愚,亦知銜負恩徳圖報,稱扵親終,疾愈之日,不敢負朝廷待士之盛意,不敢違臣子效用之初,心歸,至南安,知府張弼問出處,對曰:「康齋以布衣為石亨所薦,故不受職,求觀秘書,冀得開悟,主上惜時相不悟,以為實然言之,上令受職,然後觀書殊戾,康齋意遂决去,某以聴選監生薦,又疏陳始終願仕,故不敢偽辭釣虛名,或受或不受,各有攸宜爾。自後屢薦不起,或勸之著述不答也。
273
先生事母林氏甚謹,朝夕不離側。或在外。母有念先生,輒心動,亟歸,果然太夫人頗信浮屠法。及病,命以佛事禱,先生從之。既丁內艱,服闋,絶不衣錦繡,人問之,曰:「向者為親娛耳」。《名臣録》。
274
先生論治道必曰:「天下非誠不動,非才不治,必才與誠合,而後治可化」。理學彚編》。
275
嘗曰:吾年二十七始發憤從吳聘君學,扵古聖賢垂訓之書,葢無所不講,然未知入處,比歸白沙,杜門不出,専求所以用力之方,既無師友指引,惟日尋書冊,忘寢忘食,如是者亦累年而卒未得焉,扵是舍彼之䌓,求吾之約,惟在靜坐久之,然後見吾此心之體,隠然呈露,常若有物,日用應酬,隨吾所欲,如馬之御銜勒也!體認物理,稽諸聖訓,各有頭緒,来歴如水之有源委也」。扵是渙然自信,曰:「作聖之功,其在兹乎?」林俊曰:「康齋之有白沙,猶李挺之之有邵康節也。始求之博,久之曰:雜矣!又求之靜,久之曰:「偏矣!雜佛老而超佛老,其立志甚!専嚮道甚勇,涵養甚熟,徳器粹完,脫落清灑,獨超萬物牢籠之外,而寓言寄興于風煙水月之間,蓋有舞雩陋巷之風焉。《儒林記》
276
沈朗思曰:「隠然呈露,常若有物,是未見此心體也。靜中養出端倪,此言極是有病。
277
應嗣寅曰:「白沙全不從下,學起不可法也。。按先生之學,極似邵子,平生不事著述,大都寓意扵詩,究其所自得,可謂安且成矣。
278
嘗夢拊石琴,其音泠泠然,見一偉,人笑謂曰:「八音中惟石音為難諧,今諧若是,異日得道乎?」因別號石齋。晚號石翁。𢎞治十三年卒,年七十有三。萬厯十三年,從祀孔廟,謚文恭。
279
先生疾革,知縣佐某以醫來,門人進曰:「疾不可為也」。先生曰:「須盡朋友之情,飲一匙而遣之」。
280
許敬菴曰:或疑白沙詩教多𩔖禪家話頭,余觀白沙先生戲作禪語耳。其學自靜中養出端倪,所稱亥子,中間元神灝氣之說,蓋近𤣥而不近禪得禪之精者。王文,成先生也。理學彚編》。
281
胡敬齋曰:「陳公甫言靜中養出端倪,又言藏而後發,是將此道理來安,排作弄都,不是順其自然。
282
又曰:陳公甫亦窺見些道理本原,因下面無循序工夫,故遂成空見。《居業録》
283
章楓山謂當時人物以陳白沙為天下第一流,又謂白沙不免,扵作詩寫字之間。
284
天下學者做誠未至,動不得人,惟白沙動得人。並楓山語録先生訪荘定山定山,擕舟送之,中有士人滑稽肆談無忌,定山怒不能忍,㡬至厲聲色先生,則當談時若不聞其聲,及既去,若不識其人。定山大服鏡人集。
285
先生素不與物競,隣人有侵其居地者,揚言曰:「陳氏子我必辱之。扵途及見,不覺自失。先生曰:「尺土地,吾當為若讓」。其人慚而去。
286
嘗買婢得邑人尹氏女,既而知之,嘆曰:「良家子也」。命內人撫育如己女。及笄,擇壻嫁之。
287
友人荘昶病,遺書求先生門人知醫范規者,往視范,貧不能赴,先生即偹行纏服食,津遣與人交,無死生炎涼之別。都御史朱英柩歸桂陽,為文遣子,不逺數千里設奠,尚書彭韶、御史袁道經歴張黻之歿也,亦然弔胡榮母喪,扵新喻祭吳與弼、于崇仁,羅倫墓于永豐訪荘昶宅,扵江浦嘗慕先哲。宋丞相崔菊坡之為人也,迎其像為文祭扵家隅,坐瞻仰,若弟子之扵師者久之。
288
先生始懼學者,障扵言語事為之末也。恒訓之曰:去耳目支離之用,全虛圓不測之神」。其後懼學者淪,扵虛無寂滅之偏也。又恒訓之曰:「不離乎日用,而見鳶飛魚躍之妙門人張翊《行状」。
289
《石翁先生詩曰:「從前欲洗安排障,萬古斯文㸔日星,其本乎曰:「一笑功名卑管、晏,六經仁義沛江河」。其用乎?」曰:「時當可出,寜須我道不虛行,只在人其出處乎?」所謂吟咏性情而不累扵性情者乎?門人李承箕撰序。
290
先生澄瑩開朗,韻致極髙,自㳺康齋而心學,正友一峰而節概,眀友定山而詩學,又大進勾押烟霞,陶寫風月,堯夫之襟度,識量髙洪,才慮,深逺有道之風致,而舂容懿醇,軒特嶄絶,則又叔度之雅,與子陵之風焉,先生雖不用,扵時而道風義,槩起鄉人而欲動天下廣之風,所以大異,扵疇昔者誰之功,天下之士稍知自立而不隨風以靡者,又誰之力與?使逰濓洛闗閩,得其微言奥㫖,侶羣哲會,數聖以肩項,四子無疑也見《素集
291
丘文荘公雅不喜陳白沙,《大學衍義》中有一處,譏議異學,似乎為白沙發也。然公之文學,固足以名世,而未有以深服白沙之心。其卒也,白沙祭之以文意殊不滿此,殆程子所謂克已最難者也《困知記》
292
臨川聘君,後江門廣,其於靜中見端倪,百年無兩賢,致虛本,自然此語,●無前心,理兩凑拍,如馬入轡韉,後来少解事,陽眀堪後先,用舍雖異趣,門户能窺全,辟彼子克家,才力各有専,去世非遼逺,瞻望媿聫翩。羅念菴《閒述》詩白沙先生人品最髙,抱負殊偉,言論脫洒善,開發人使白沙見用,扵時做,出来必有精采。何椒丘、張古城、胡敬齋章、楓山謝方石,皆以禪學稱白沙,何也?夫名依實而立者也,茍無其實,人安得而名之?諸君子多善白沙而名,其學如此,亦必有所據矣羅整菴答湛甘泉書》
293
四端在我無時,無處而不發見知皆擴而充之,即是實地上工夫,今乃欲扵靜中,養出端倪,既一味靜坐事物,不交善端,何縁發見遏伏之久?或者忽然有見,不過虛靈之光景耳困知記
294
念菴曰: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此聖門用功口訣也。白沙先生曰:「戒慎恐懼,所以防之而非以為害也。此為矜持太拘迫者。言乃救病之藥,不應遽拈,平生不就,自身𦂳切,處用功而為多言所轉,垂老無成,正當為戒。
295
《白沙詩》云:「千休千處得一念,一生持于千休之中,而持一念正出萬死扵一生者也。今言休而不提一念,便涉茫蕩,必不能休言念而未能千休,便渉支離,亦非真念,茍不知念,則亦無所謂能休者,能念不期休而自休矣《文要》
296
天然無句是推敲詩到江門品絶髙㡬䖏感花真有此古來周邵本人豪,㝠心水月誰堪會,浣手山泉我自抄,讀到鳥啼春在處,江山垂老覺神交」。
297
才力凡今我與翁,百年端許。自知公橫渠,老筆雖終勁,周子通書自不同,南海巨觥都」,「水月臥林狂」句也。溪風無縁更許,何時約爛醉羅浮四百峰荘定山讀白沙詩》
298
有著真無妙,無涵,萬有粗溺無寜有,有泥有定無無口,噤痴前夢身勞醉。裏扶若為逢有道,細與究圖書張東白元禎寄白沙
299
羅一峰曰:白沙先生處南海者二十餘年矣,觀天人之微,究聖賢之藴,充道以富,尊徳以貴,天下之物,可愛可求,漠然無動于其中者,又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先生不欲富貴,而一扵貧賤者,何心哉?志其大而已矣。
300
荘定山謂汪文光曰:「吾聞南海之山名玉臺者,有巨人焉,靜而無欲,深知所謂?之道者。子能不勚,萬里而往,問焉當必有說」。
301
李承勲曰:白沙之學,以自得為宗,喫𦂳工夫,全在涵養,喜怒未發而非空,萬感交集而不動。
302
李世卿曰:「先生不著書,嘗曰:「《六經》而外散之諸子百家皆剰語也。故其詩曰:「他年得遂投閒計,只對青山不著書」。又曰:「莫笑老慵無著述」,真儒不是鄭康成」。
303
陳龍正曰:白沙終身不仕,相知者欲為建一山房,終不肯受,髙潔之性,皭然不滓矣。其學近禪,其人則儒張東白敘先生為學云:自聘君歸後,靜坐一室,雖家人罕見其面,數年未之有得,扵是迅掃夙習,或浩歌長林,或孤嘯絶島,或弄艇投竿,扵溪涯海,曲捐耳目去,心志久之,然後有得焉,蓋主靜而見大矣!由斯致力,遲遲至二十餘年之久,乃大悟廣大髙眀,不離乎日用,一真萬事,本自圓成,不假人力,無動靜,無內外,大小精粗,一以貫之先生之學自博,而約由粗入細,其扵禪學不同如此。尹直瑣綴録》謂先生初至京,潛作十詩頌,太監,梁方方言扵上,乃得授職,及請歸出城,輒乗轎張蓋,列槊開道,無復故態,丘文荘採入憲廟實録》,可謂遺穢,《青史憲章録則謂採之實録》者,張東白也。按東白問學之書,以義理須到融液操存,須到灑落為言,又令其門人餽遺先生,深相敬慕,寄詩疑其逃禪,則有之以烏有之事䦨入史編理之所無也,文荘刻深,喜進而惡退,一見之扵定,山再見之,扵先,生與尹直相去不逺,就令梁方之詩不偽,方是先生鄉人,因其求詩而與之,亦情理之所有,便非穢事,既已受職,乗轎張蓋,分之攸宜,攬之以為話柄,則凡講學者,涕唾亦不得矣黄太沖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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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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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至大天,地亦至大,天地與道,若可相侔矣,然以天地而視道,則道為天地之本,以道視天地,則天地者,太倉之一粟,滄海之一勺耳,曽足與道侔哉?天地之大,不得與道侔,故至大者道而已,而君子得之,一身之微,其所得者富貴貧賤、死生禍福,曽足以為君子所得乎?君子之所得者有如此,則天地之始,吾之始也,而吾之道無所増,天地之終,吾之終也,而吾之道無所損,天地之大且不我逃,而我不増,損則舉,天地間物既歸扵我而不足増損於我矣!天下之物,盡在我而不足以増損我,卒然遇之而不驚,無故失之而不介。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烈風雷雨而勿迷,尚何銖軒冕塵、金玉之足言哉?或曰:道可狀乎?曰不可,此理之妙,不容言道,至扵可言,則已渉於粗迹矣。何以知之?曰:以吾知之,吾或有得焉,心得而存之,口不得而言之,比試言之,則已非吾所存矣,故凡有得而可言,皆不足以得言。
306
士從事扵學,功深力到,華落實存,乃浩然自得,則不知天地之為大,死生之為變,而況扵富貴貧賤、功利得喪,詘信予奪之間哉!
307
為學莫先扵為,已為人之辨,此是舉足第一歩,夫道無動,靜者。得之者,動亦定,靜亦定,無將迎,無內外,茍欲靜,即非靜矣,故當隨動靜以施其功也。
308
治心之學,不可把捉,太𦂳失了,元初體段愈尋,道理不出又不可太慢,慢則流扵汎濫而無所歸。
309
但得心存斯是,敬莫扵存,外更加功,大抵學者之病,助長為多。晦翁此詩,其求樂者歟?
310
學以自然為宗,以忘已為大,以無欲為?至其「觀扵天地,日月晦眀,山川流峙,四序所以運行,萬物所以化生,無非在我之極而思握其樞機,端其銜綏,行乎日用事物之中,以與之無窮。送張廷實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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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一氣而已,詘信相感,其變無窮,人自少而壮自壮,而老其懽悲,得喪出處,語黙之變,亦若是而已,孰能久而不變哉?變之未形也,以為不變,既形也,而謂之變,非知變者也。夫變也者,日夜相代乎前,雖一息變也,況於冬夏乎生於一息,成於冬夏者也,變之不一而成形也,其必有将然而未形者乎?黙而識之,可與論易矣。雲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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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程子,大賢也,其授受之㫖曰:「尋仲尼顔子樂處所樂何事,當是時也!弟子不問師,亦不言其去。仲尼顔子之世,千㡬百年,今去周子、程子,又㡬百年,嗚呼!果孰從而求之?仲尼飲水,曲肱顔子,簞瓢陋巷,不改其樂将,求之曲肱飲水耶?求之陋巷耶?抑無事乎?曲肱陋巷而有其樂耶?其亦慎求之,毋惑於坐忘也。聖賢垂世,立教之所寓者,書也,用而不用者心也,心不可用,書亦不可廢,其為之有道乎?仲尼,顔子之樂,此心也,周子、程子此心也,吾亦此心也,得其心,樂不逺矣!
313
天下之理,至扵中而止矣。中無定體隨時處,宜極吾心之安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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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處語黙,咸率乎自然,不受變於俗斯可矣。天下非誠不動,非才不治。誠之至者,其動也速。才之周者,其治也廣。才與誠合,然後事可成也。
315
復江右藩臬諸公聘主白鹿書院,曰:「某於聖人之道,非直不能至而已,其所求於其心,措扵其躬者,亦若存而若亡,雖欲自信自止而不可得,況以𨗳人哉?百鈞之任以與烏獲,而不與童子慮,勿稱乎力也。使之不以其誠任之而過其分,與自欺而誤人者,其失均耳。天下有任大責重而祿位不與者,茍能勝之,則至大至通,無方無體,故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極為往聖,繼絶學為萬世開太平,所謂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此其分內也。宇宙無窮,誰當負荷?君子之事親也盡,其在我者不必其在人者。茍吾之所為,不畔乎道?不愆乎義,則其為孝也大矣!祿之失得勿計也。
316
夫學有由積累而至者,有不由積累而至者,有可以言傳者,有不可以言傳者。夫道至無而動,至近而神故,藏而後發,形而斯存,大抵由積累而至者,可以言傳也。不由積累而至者,不可以言傳也,知者能知,至無於至近,則無動而非神,藏而後發,眀其㡬矣,形而斯存,道在我矣!是故善求道者,求之易不善,求道者求之難,義理之融液未易言也,操存之灑落,未易言也,夫動已形者也,形斯實矣,其未形者虛而已。虛其本也,致虛之所以立本也,戒慎恐懼所以閑之,而非以為害也復張東白內翰。聖賢處事無所偏主,惟視義何如?隨而應之,無往不中,吾人學不到古人處,每有一事来,斟酌不安,便多差,却隨其氣質,剛者偏於剛柔者偏於柔,每事要髙人,一着做來,畢竟未是,蓋縁不是義理發源來,只要髙去,故差自常俗觀之,故相雲泥律,以道均為未盡,君子未嘗不欲人入於善,茍有求於我者,吾以告之可也,強而語之,必不能入,則棄吾言於無用,又安取之?
317
學者先須理會氣象、氣象、好時百事,自當此言,最可玩味,言語動靜,便是理會氣象,地頭變急,為緩變,激烈為和平,則有大功亦逺,禍之道也,非但氣象好而已,先生欲理會著述及諸外事,莫若且打疊令我潔潔浄浄,先生平昔所篤信者,非朱紫陽乎?非全放下,是難凑拍,是紫陽語否?上三書並與羅一峰。
318
學勞攘則,無由見道,故觀書博識,不如靜坐與林君終日乾乾,只是收拾此而已,此理干渉至大,無內外無終始,無一處不到,無一息不運會,此則天地我立,萬化我出,而宇宙在我矣!得此欛柄入手,更有何事?往古今來,四方上下都,一齊穿紐,一齊收拾,隨時隨處,無不是這箇充塞色色,信他本來,何用爾腳勞?手攘舞雩三三兩兩,正在勿忘勿助之間,曽㸃些兒活,計被孟子一口,打併出來,便都是鳶飛魚躍,若無孟子工夫驟而語之,以曽㸃見,趣一似說夢會得,雖堯舜事業,只如一㸃浮雲,過目安事,推乎此理,包羅上下,貫徹終始,滚作一片,都無分別,無盡藏故也。自兹已往,更有分殊處,合要理會毫分,縷析義理,儘無窮工,夫儘無窮與林緝熈人,要學聖賢畢,竟要去,學他若道,只是箇希慕之心,卻恐末稍未易凑拍,卒至廢弛,若道不希慕聖賢,我還肯如此學否,思量到此,見得箇不容已處,雖使古無聖賢,為之依歸,我亦住不得如此,方是自得之學,心地要寛,平識見要,超卓規模,要濶逺,踐履要篤,實能是四者可以言學矣。接人接物不可揀擇殊甚賢愚善惡,一切要包他到得物,我兩忘渾然天地氣象方始,是成就處
319
士大夫出處去就分眀,已占了好田地,更能向學求向上,一着不枉費浮生嵗月,豈不抵掌為之三歎乎?為學須從靜中坐養出箇端倪來?方有商量處,若未有入處,但只依此下工,不至相悮,未可便靠書䇿也。上與賀克恭,人心上容著一物不得才,着一物便有碍。是以聖賢之心廓然,若無感而後應,不感則不應,又不特聖賢如此人心本来皆一般,只要養之以靜,便自開大。
320
人須有逺大見識,方做得逺大事業,如為學要積累,然後可望發越,若朝作而暮改鋭,始而怠終,方其發憤之初,意氣之盛,真若可以凌駕古今,平歩聖途,及其衰也,志索氣餒,忽如墜千仭之淵,所守只是恒人,此無他無,逺大見識,又無積累嵗月,平日激昻以為之者,特一時好名之意氣耳,安能保其久而不衰耶?
321
按一廢弛即求為恒人而不可得,讀此須當猛省,然如先生之教,亦易鋭始而怠終,蓋無程、朱循序之功不深造之以道,而惟求其自得,則人靜坐㡬時,孰無恬愉之境而無所依據,卒至衰息,亦所必至矣,人争一個覺纔覺,便我大而物小,物盡而我無盡,夫無盡者,微塵六合,瞬息千古,生不知愛,死不知惡,尚奚暇銖軒冕而塵金玉耶?
322
《禪家語》初㸔,亦甚可喜,然實是儱侗與吾儒似同,而異毫釐間,便分霄壤,此古人所以貴擇之精也。起脚一差立到前,面無歸宿凖的,便日用間,種種各別,不可不勘破也。
323
前軰謂學貴知疑,小疑則小進,大疑則大進,疑者覺悟之機也,一畨覺悟一畨長進,其初學時亦是如此,更無別法,即此便是科級,學者須循次而進,漸到至處耳。只平生問學一事,極索理會不可,悠悠人一身與天地參立,豈可不知自貴重日與逐逐者伍耶?某更無他,惟是一味守此,益信古人所謂自得者非虛語。
324
神理為天地萬物主,本長在不滅,人不知此,虛生浪,死與草木一耳!伯幹病至此,當大為休置,縱未灑脫,地亦漸省,得些撓亂,幸而天年未盡,神理日著,非小益也。名節,道之藩籬,藩籬不守,其中未有能獨存者也,大抵吾人所學,正欲事事㸃檢,今處一家之中,尊卑老少,咸在才㸃,檢着便有不由己者,抑之以義,則咈和好之情,扵此處之,必欲事理至當,而又無所忤逆,亦甚難矣。
325
人未死前一日,誰肯信着此事,終日勞勞而不自足,及至死時,便無可主張,亦可悲也已!」
326
學無難易,在人自覺耳。才覺退,便是進也,才覺病,便是藥也」。
327
道不眀,雖日誦萬言,博極羣書,不害為未學,道不行,雖普濟羣生,一匡天下,不害為私意。
328
疑而後問,問而後知,知之真,則信矣。故疑者,進道之萌芽也,信則有諸已矣。《論語》曰:古之學者為已」。
329
着些利害,不免開口告人,此淺丈夫也。伊川平生與東坡不合,至於成黨,自来未嘗向人道及,真無愧扵斯言矣。
330
人所得光,隂能㡬生,不知愛惜漫虛,擲卒之與物無異,造物所賦於人,豈徒具形骸,喘息天地,間與蟲蟻並活而已耶?浮屠氏雖異學,亦必以到彼岸為標凖,學者以聖人為師,其道何如?彼文章功業氣節,果皆自吾涵養中來,三者皆實學也,惟大本不立,徒以三者自名,所務者小,所喪者大,雖有聞扵世,亦其才之過人耳,其志不足稱也!學者能辨乎此,使心常在內,到見理眀後,自然成就,得大論語曰:朝聞夕死可矣,孔子豈欺我哉?
331
天下未有不本扵自然,而徒以其智收顯名於當年精光射來世者也。易曰:天地變化,草木蕃時也。隨時詘信,與道翺翔,固吾儒事也」。
332
忘我而我大,不求勝物而物莫能撓。孟子云:「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山林朝市一也,死生常變,一也。富貴貧賤,夷狄患難,一也,而無以動其心。是名曰:「自得自得者,不累於外。物不累於耳目,不累於造次顛沛,鳶飛魚躍其機在我知此者謂之善學,不知此者雖學無益也。
333
予書每於動上求靜,放而不放,留而不留,此吾所以妙乎動也。得志勿驚,厄而不憂,此吾所以保乎靜也。法而不囿,肆而不流,拙而愈巧,剛而能柔,形立而勢奔焉,意足而竒溢焉,以正吾心,以陶吾情,以調吾性,此吾所以逰扵藝也書法
334
《易》所謂「復其見天地之心乎?」此理洞如然,非涵養至極,胸次澄徹,則必不能有見於一動一静之間,縱百揣度,祗益口耳。所謂何思,何慮,同歸殊途,百慮一致,亦必不能深信而自得也。
335
人具七尺之軀,除了此心,此理便無可貴。渾是一包膿血,裹一大塊骨頭,饑能食渇,能飲能着衣服。能行淫欲貧賤而思富貴,富貴而貪權,勢忿而争,憂而悲,窮則濫,樂則淫。凡百所為,一信氣血,老死而後已,則命之曰禽獸可也。
336
子之養其親期,於適焉耳。茍至扵適,雖聖人不能以有加也,遑問其他具足乎?內者無所待乎?外性於天者,無所事乎人,又非但事親一事為然也。
337
七情之發,惟怒為遽,衆逆之加,惟忍為是!絶情實難,處逆非易,當怒火炎以忍水制,忍之又忍,愈忍愈勵過一百,忍為張公藝,不亂大謀,其乃有濟?如其不忍,傾敗立至忍字賛
338
天道不言四時行,百物生焉往而非時之妙用,會而通之,一真自如。故能樞機造化,開闔萬象不離乎人倫日用,而見鳶飛魚躍之機。
339
知廣大髙眀,不離乎日用,求之在我,毋泥見聞,優㳺厭飫,久之然後可及也。
340
夫人生㡬何,徒以難得之嵗月,供身外,無益之求,弊弊焉,終其身而不知悔,惜哉!
341
以無著之心行於天下,亦焉往而不得哉?朋友求可與言者不可得,世味之移人者不少,大者文章功業,然亦為道之障,為其溺也。
342
古人棄糟粕,糟粕非真𫝊𦕈哉!一勺水積,累成大川,亦有非積累源泉,自涓涓至無有至,動至近至,神焉發用,兹不窮緘,藏極淵泉。吾能握其機,何必窺陳編學。患不用心,用心滋牽。纏本虛形,乃實立本,貴自然戒,慎與恐懼。斯言未云偏,後學不省事。差夫毫釐間寄語了。心人素琴本無弦答張東白。
343
白髪孤燈坐青春,二妙來,若無天度,量争得聖胚胎至,樂終難說真知不着猜濛濛烟雨裏,歸思若為裁。贈黎,蕭二生别。
344
賢聖低佪久,千年想一臨,希顔非樂道,疑孟失求心,逸駕行應速,寒泉汲務深。嘗聞根本學,不盡泰山岑再示諸生,半屬虛空半屬身,絪緼一氣似初春,仙家亦有調元手屈子寜,非巨眼人,莫遣塵埃封面目,試㸔金石貫精神,些兒欲問天根處,亥子中間得最真。
345
不着絲毫也,可憐何須息息數周天禪家更說除生滅黃、老惟知養自然,肯與蜉蝣同幻化。祗應龜鶴羨長年,吾儒自有中和在誰會求之未發前」。
346
羅念菴曰:「此白沙無心於言也,信口拈来自與道合,雖欲靳之,有不可得」。
347
閲窮載籍終無補,坐老蒲團亦是枯。定性未能忘外物,求心依舊落迷塗。
348
劉念臺曰:「只無欲二字直下做到聖人,濓溪是已。後到白沙,亦扵此有得。白沙詩曰:無極老翁,無欲教一畨拈,動一畨新」。
349
時時心氣要調停,心氣工夫一體成。莫道求心不求氣,須教心氣兩和平。
350
收斂一身調息,坐要,貪真,靜入無為,脫然心境俱忘了,一片圓融大可知。
351
羣賢列聖無他適,百偽千邪向此消,須向一原觀體用靈根,着土發靈苖。
352
工夫須用寛而敬魚躍鳶飛在此間,不用苦心求大,迫轉防日,用自生難。
353
飽厯冰霜十九冬,肝賜鐡様對諸攻。羣譏衆詆尋常事,了取男兒一世中。
354
羅念菴曰:「此詩自敘在成化癸巳嵗,時先生四十有六,蓋其自得久矣。頋收斂歸靜,若初入室,然者,晦不久則光大不固先生進道之因也。今學者既乏靜専,又易發露,欲與古人上下,烏可得哉!」
355
嵗有薦辟,援詔不行,曰:漆雕開,以孔子為的者也。茍其未信,師不能強,吾自知甚眀,惟有飭厲素履,庶㡬丘園之義,少禆眀時耳」。及門之士有嘉魚李承箕、番禺張詡、増城湛若水、東莞林光,皆能紹明之,臨沒,謂其徒曰:道止如此,無他求也。張詡稱先生之學,繇知而好繇,好而樂,而承箕銘其墓曰:虛以立本,動而能神,凝而涵之,天飛淵淪」。
356
李承箕,字世卿,為諸生,已厭科舉之學矣。所司迫蹙,不得已就試。成化中,與其兄承芳同舉鄉薦。久之,承芳登進士,授官大理,承箕獨不肯會試,從白沙受業,渉江浮海,水陸萬里,往見者四白沙與之登,臨弔,古賦詩,染翰投壺飲酒,終不及為學之方。久之,辭歸白沙,送之文曰:天地間耳目所聞見,古今上下載籍所存,吾無不與世卿語所未語者,此心通塞往來之機,生生化化之妙,待世卿深思而自得之也。承箕為人,凌邁髙逺,讀書山中,故超然有混濁寰宇之意。及歸自白沙,日坐一室,洗滌身心,不以著述自見,曰:近世箋註繁蕪,郢書燕說,鼎沸絲棼,思一剗去之不得,而更推波助瀾乎?客至與劇飲,賦詩醉起,更書斜整,無不如意。其為文辭,出入經史縱横,跌宕滚滚不休。久之,承芳謝歸大理,相與日聚,黃公臺更唱迭酬,伯仲間自相師友。學者稱承芳曰東嶠先生,承箕曰大厓先生,年五十餘,無疾終《儒林記》
357
張詡,字廷實,登成化甲辰進士。養晦六年,部檄起之,乃授戶部主事,復謝病歸。從白沙學,亦受其詩法。白沙與語,每喜其𤣥微有會。為人清虛髙邁,忘已無欲論學以敬畏為宗,曰:「無所事乎?畏則怠而入扵忘,必先有事乎此,然後浴沂風,雩在勿忘,勿助之間者,可漸至而深得也」。辭疾隠,居二十餘年。既用薦,起南京通政司參議,辭歸。
358
林光,字緝熈。成化中,領鄉薦任襄府左長史,初不即仕,誅茅欖山杜門,而求朱考亭之學,白沙與語,終日乾乾,收拾此而已矣,此理包羅,上下貫徹,終始都無分別,都無盡藏會此者,天地我立萬物,我出而宇宙在我矣!曾㸃浴,沂風雩,正在勿忘,勿助之間,光恍然有得白沙,書其所記,以貽賀欽,而畨禺復有何廷榘者,棄諸生業,率諸士首先事白沙,在白沙門徒中,長而且賢,其厲學若負重進進,而不敢懈休。又有廣州布衣李孔修,字子長、南海謝祐,字天錫,皆白沙弟子。霍韜曰:白沙抗節,振世之志,惟子長、張詡、謝祐不失。
359
湛若水,甘泉先生、文簡公陳,白沙弟子,字元眀,廣東増城人。𢎞治乙丑進士,仕至兵部尚書。
360
從白沙先生遊,即以隨處體認天理為宗」。白沙曰:「此子參前倚衡之學」。自是潛心黙會,日有所得。
361
赴南雍,祭酒章懋試睟面盎背論,甚竒之。乙丑,會試學士張元禎、楊廷和主考,撫其卷,曰:「此非白沙之徒不能為」。
362
擢編修。時陽眀王公,在吏部,相與倡道京師,學者稱甘泉先生。嘉靖初,陞南國子監祭酒、開講院。與諸生論學,刻《心性圖說》。陞禮部侍郎。先後有勤聖學,疏凡數十上,縂為獻納編。又倣《大學衍義補》、作《格物通》以進。遷南兵部尚書,致仕。所著有《遵道録》、《樵語、古文》、《小學、四書測》等書。
363
平生志䔍而力勤,無處不授,徒無日不講學,從逰者殆遍天下。所論以自然為本體,以勿忘勿助」為「工夫,大抵得之師門為多。白沙嘗謂曰:「人與天地同體,四時行百物生,若滯一處,安能為造化之主。善學者常令此心在無物處,便運得轉耳。學以自然為宗,不可不理會」。又示以詩曰「天命流行真機活潑水,到渠成鳶飛魚躍等語」。其得扵指授者如此。
364
卒,年九十五,有大星隕扵廣州之河南,其聲如雷,云:先生嘗曰:昔年讀書西樵山,曽聞士大夫多宗象山象山宇宙性分同,此心同此性等語,皆灼見道體之言,以象山為禪,則吾不敢以學象山,而不至扵禪,則吾亦不敢蓋象山之學,雖非禪而獨立,髙處夫道中而已矣,髙則其流之弊,不得不至扵禪,故一傳而有慈湖、慈湖、真禪者也,後人乃以為逺髙扵象山,吾以象山過髙矣,慈湖又逺髙之焉,是何學也?學者欲學象山,不若眀道,或問曰:心不同乎?曰否?曰:立心有異乎?曰:然。然則心有內外乎?曰:心無內而有靜,心無外而有動,故動者外之機,其流也,為人靜者,內之機,其實也為己。為人者務,外為己務。內務外者,妄動之謂也。務內者,主靜之謂也,動靜之機,內外人己之門也。然則如之何?曰:動乎?動而不離,扵靜故不流,如何?曰:靜乎靜而不離扵動,故能實蔵心,扵晦發而愈眀神之貞也。役志扵明久而滋晦,神在外也。
365
夫道無內外內外一道也,心無動靜動靜一心也,故曰:知止而後有定。夫茍至扵有定,則動亦定,靜亦定,而內外忘矣,人之有心,莫不有知,覺不能不動而為情,外物觸其情而交焉,莫知所止,天理滅矣,人之有形,不能無視,聴言動也,在勿之而已,故終日酬應,而吾有主焉,非置其身,扵無物之地而後能靜定也,若惡動以求静,則有時而動矣。何者?動係扵念,不係扵事也,知此斯可以悟性矣。是故與其習靜以養動,不若慎獨以養靜,慎獨以養靜,不若動靜之皆忘時靜時動,察見天理而存養之,此予之所得力也。
366
羅整菴曰:嘗得湛元眀所著書數種,觀其詞氣格力甚類揚子雲,蓋欲成一家言爾。然元眀自處甚髙,自負甚大,子雲豈其所屑為哉?區區之見多未合恨,無由相與細講,以歸于至一。
367
一隂一陽之謂道,吾夫子賛易語也,元眀云:「自其一隂,一陽之中者謂之道,然則聖人之言,亦容有欠缺處耶,殆不然矣」。困知記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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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通近方見之不意,其侮聖言一至扵此。嘉靖初,上經筵講疏曰:聖學之大,莫過求仁。易曰:君子體仁以長人仁,本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伏惟聖眀全體物之仁,玩取身之義,立大公以普天下,疾痛痾癢,無不相闗,使天下後世頌為至仁之主,臣不勝願望一日侍經筵,進講大學,先慎乎徳章,退復申眀要㫖,以勸聖學,謂聖學莫大知,要臣所講章,其詞雖多,不過止在體認天理四字,至為簡易易行,體認天理,即所謂慎徳大學一書,盡在是矣。時朝廷初政方新,讜言日進,而近習漸幸,災變頓仍,公疏言:「陛下龍飛水國,習知舟事,臣請以舟喻,諺曰:同舟共濟天下,一大舟也。人主一心,舟之柁也,公卿賢士,輔𨗳之臣,運籌指方舟之長年,三老也。百僚宣力、篙師榜人為之左右也。內臣外戚附舟之人也,天下民臣,實為邦本。君之寶貨在載也,附舟之人與寶貨之利害在舟舟之安危,在柁柁之張,弛在長年,三老之操縱,而篙師宣力與否也。舟危則凡,在舟者無不危,舟安則凡在舟者無不安,恃寵壊法,以敗人家國,如同舟之人,鑿舟而破之,自以為安,鮮不先溺?今陛下不急親儒學之臣,不聞正心之術,乾剛未奮,宰制不施,初政漸衰,近習䝉蔽,天戒屢見不實,修省,臣工交章,未或舉行,臣恐柁漸弛矣,左右親信之人,蠱惑上心,不引以聲色,則引以異教,親戚希無厭之賞,近幸奪法司之獄,刑賞僣差,紀綱廢弛,是同舟之人,鑿舟而破之者也,大臣見斥,則將相繼求去,如尚書林俊、孫交者,百僚視之,人懐危心,是猶長年三老篙師,榜人引去,而誰與宣力者?天下萬民,其誰與濟?臣實痛心渺乎?不知舟之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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陞南國子祭酒,陳言六事,大率不離科舉之制,而本之以徳行道藝,寓之以鄉舉里選,闢觀光館,居四方來學,公退,相與論學其中,陞禮部左侍郎。時上方稽古制,南北分祀禮成,視榖西苑祗先蠶壇位,公獻聖主躬肇農桑頌》及西苑賦》,因《進天徳王道疏》,君臣同㳺雅詩,精誠懇切,必欲唘沃上心,勉行敬天勤民之實,興道致治,以回三代隆平之風。上覽疏多,溫㫖嘉納。
370
按甘泉在當時即不為羅整菴諸先生所許。所著《聖學格物通》,其訓格物取扞格物欲之義,言致知在所養養,知莫善扵寡欲,此說已經朱子駁過辨之。或問甚詳,則大指已誤,餘尚何論哉?余尤不喜其所至建書院也。
371
史桂芳惺堂先生。
372
字景實,江西番陽人。嘉靖癸丑進士,官至兩浙塩運使。
373
初,嶺表鄧徳昌,白沙弟子也,以其學授傅眀應先生,讀書白鹿洞,傅一見竒之,曰:「子無事豪舉,為聖門有正學,可勉也」。手書古格言以朂先生戄然嚮學之意自此始。其後交近溪天臺在歙,又與錢同文為寮,講扵學者日力。
374
為南京刑部主事,晉郎中。時談者以解悟相髙先生,取行其所知而止,不輕信也。其學以知恥為端,以改過遷善為實,以親師取友為佽助。若夫抉隠造微,則俟人之自得,不數數然也。天臺曰:史惺堂,苦行修持人也。天臺督學南畿,先生過之,卒然面質曰:子将何先?天臺曰:方今為此官者優等,多與賢書,便稱良矣。先生厲聲曰:不圖子,亦為此鄙語也!子不思如何正人心挽士習以稱此官耶?拂衣而起,天臺年家子宜黜而止。先生曰:此便是腳根站,不住天臺。行部值母諱,日供張過。華先生過,見之,勃然辭去,謂天臺曰:富貴果能移人,兄家風素朴,今改觀矣。其直諒如此。先生守汝寜,與諸生論學諸生,或謁歸請益,即輟案牘,對之刺刺不休。談畢珍重曰:慎無弁髦,吾言也。激發屬吏,言辭慷慨,遂平令。故有貪名,聞之流涕,翻然改行。郡有孝女不嫁養父,先生躬拜其廬,民俗為之一變。其守延平七日憂去,而盡革從前無名之費,若先生者,不徒講之口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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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欽毉閭先生白沙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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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克恭,世為浙之定海人,以戎籍𨽻遼義州。衛成化丙戍進士,仕至參議。
377
少頴敏沈厚,好學不倦,偶得近思録,朝夕玩讀,得其㫖要,遂厭俗學而學焉。
378
授戶科給事中。成化四年旱災,抗疏極諫,謂此時逰樂,是為樂憂。復以言官曠職,召災自劾。一介之饋,非義不受。取孔子鄙夫之言,題扵壁上,數拉僚長言事。僚長不言,乃自言之。白沙在太學,先生見其論學,嘆曰:「至性不顯,寶藏猶霾。世即用我,而我奚以為用」。遂執弟子禮事白沙,上疏解官去。既別畫像懸室中,事之甚謹。白沙嘗謂曰:「君言議侃侃無露鋒鋩乎?要須和平沈深先生輒用自戒,徧書其語,扵目前必期,至是乃己。
379
泰陵初,薦授陜西參議,以老病母憂,上疏懇辭,且陳四事:一資真儒,以講聖學,謂今日急務,莫先扵講學,而經筵勸講之官,所謂師友之臣,尤當訪求真儒以充其位,二薦賢才以輔治道,謂陳獻章天性髙眀,學術醇正,誠當世之大賢,為士大夫之矜式,宜以非常之禮起之,或任內閣,俾參大政,或任經筵,使養君徳。三曰遵祖訓以處內官,內官不可使職掌奏牘,得預大政,外不可使鎮守地方,掌握兵權。四曰興禮樂以教化天下。謂陛下紹基之初,寵黜浮屠妄誕之邪,舉行朱子喪葬之禮,但初政之施,方發其端,而頺敗之俗尚仍其舊,乞申明正禮之當行,革去教坊之俗樂」。疏入,報聞,允公辭。
380
有邉將詐誘殺為陣獲者,見先生即吐實曰:「不忍欺也!正徳己巳,逆瑾括民田,東人思亂義州,以守臣貪故,遂先發,衆縱火行,刼城中大擾,然相戒曰:「母入東街驚賀,黃門先生聞往諭之曰:「渠軰知悔乎?眀日體勘,人来須乞求生耳,慎無殺人」。己而鎮撫人果至,俄聞發軍捕勦,衆復呼噪,再往問之,先生曰:「城中被爾等擾亂若此,其發兵固疑兵,雖至爾等第不殺人,無害也」。衆即羅拜而泣曰:「吾父也!」遂解散,數日,竟如其言,城中不傷一人,先生稟學,白沙遂澹,然扵富貴,故天下議白沙,率人扵偽,牽連而不仕,則以先生為證,構小齋,讀書其中,隨事體驗,未得其要,潜心玩味,杜門不出者十餘年,乃見實理,充塞無間,化機顯行,莫非道體事事、物物各具本然,實理吾人之學,不必求之髙逺,在主敬,以收放心,勿忘勿助,循其所謂,本然者而已,故推之家庭里閈間,冠婚喪祭、服食起居,必求本然之理而力行之,久久純熟,心跡相應,不期信扵人而人自信,嘆曰:「萬古聖賢,惟此一理,深契力行,同歸無二,遂推所得,以淑諸人。
381
先生真切懇到,専讀《五經》、《四書小學,靜思黙識,反身實踐,佛老荘列,不以寓目其虛懐,誠受見善,不及人人,愛而敬之,冠昏喪祭,遵用家禮,每教人讀白鹿洞䂓,小學鄉人,由是興扵行義,老更好易,究心象數,手不釋卷。正徳庚午卒,年七十四,鄉人祠之凌溪釣臺《言行録》
382
賀毉閭篤行淵雅,確乎不易,亦管幼安之流,亞與教人,惟主小學逹序矣松窗晤言》
383
白沙與書曰:「三十年妄意古人之學,衆說交騰,如水底撈月,恨不及與克恭論之」。詩教。
384
先生最喜教童子,曰:「為其染俗,未深而去,道不逺也」。見間録。
385
賀克恭在憂中,辭參議之命,不受極論,內侍力薦白沙,㡬至,得罪而浮議已紛紛矣。鄒智與劉汝徳書。
386
陳士賢初擢御史,賀克恭初擢給事中,皆辭不願受,以難盡其職也。後二公竟做出好來《楓山語録》
387
嘗曰:「學之無成,政教之不舉,風俗之不美,世道之不泰,皆由本蹶實喪,而崇事虛彌耳。其由朱子以入孔顔之途,真謂學脈可尋而正,大光眀之心、篤信謹守之意,可質鬼神而無疑者也。
388
陳白沙與先生書曰:「歸去遼陽杜門後,可取大學、西銘,熟讀求古人為學,次第䂓模實,下工夫去做。黃卷中自有師友,惟及時為禱。
389
按白沙後來勸克恭讀佛書,克恭不答,克恭子諮有書疑辨,白沙亦未之答。湛甘泉問白沙曰:克恭篤信,謹守人也,別二十年,其守如昨。又問白沙曰:吾子不聞程子謹禮者,可令讀荘列之書乎?與此書不𩔖。白沙又詩曰:一封初展制,中書萬里遼天見,起居何處江山還,着我斯文今古正,闗渠傷心入夜思。賢母老眼當年識鳳雛濓洛諸公𫝊不逺,風流衣鉢共團蒲。按衣鉢團蒲,雖喻言畢竟,雜引未妥。
390
又寄迺子諮詩曰:「耳目無交不展書,此身如在太清居,雪消爐熖冰消日,月到天心水到渠,一一園花都傍暖,飛飛江燕,未將雛好春好伴須行樂,束起松根,七尺蒲。公子諮博學篤行領鄉薦,嘗陳王政十二事,不報,終身不仕。
391
《先生言行録》曰:白沙後有書來,謂其前時講學之言可盡焚之,意有不自滿者,門人於衢路失儀,先生曰:「為學須躬行躬行,須謹慎隠微小小,禮儀,尚守不得更說,甚躬行,扵顯處尚如此,則隠微可知矣!下俱輯毉閭先生言行録。有来學者,學些人事也,好先生曰:「此言便不是矣。人之所學,惟在人事,舍人事更何所學?」
392
善惡雖小須辨別如覩黑白,問靜極而動者,聖人之復,豈常人之心,無有動靜乎?」曰:「常人雖當靜,時亦不能靜。
393
此理無處,不有無時。不然,人惟無私,意間隔之,則流行矣。
394
古之政事學問,一貫事耳。令人學自學政自政判而為二,故所學徒誦說而已,未嘗施之政事。政事,則私意小智而已,未嘗本之學問也。故欲政事之善,須本之學問,為學之要,在乎主靜,以為應事建功之本。
395
讀書須求大義,不必纏繞扵瑣碎傳註之間,世風不善,豪傑之士挺然獨立,與俗違抝,方能去惡為善。
396
人於富貴之闗,過不得者,說甚道理驕惰之心,一生即自壊矣。
397
今之讀書者,只是不信,故一無所得,事之無害義者從俗可也,今人以此壊了多少事,先生每言後世之人,知遷善改過,即可與之有為,嘗欲取古人改過成身者,録為一帙,以化鄉閭,竟未果也。一人欲行家禮,乃自疑曰:我家無秀才,奈何?先生曰:家無秀才,無人倫乎?若用佛教,則家有和尚乎?其人遂服。或以吳文正學統學基為問先生曰:「聖賢氣象,不如是也」。觀論語可見。
398
韓文公上宰相書亦甚陋矣,謝疊山卻還稱他善占地歩,已是放倒旗槍,更說占地歩耶?
399
問:「古人數世同居者,其廟制當如何?曰:「此不難處,既立繼髙祖之宗,所奉祀之廟於中,卻于其旁,其後別立祠堂,以為其餘繼祖、禰小宗等奉祀,使之各主其祀,外則合為一垣,四時之祭,以次行禮,如此方為得宜。若只合祀,扵一處便,只是茍且将就,必不能得停當矣」。
400
因論為學之道,嘆曰:「人須是信,方可望,不信則心不相符,决無所成」。
401
草廬㸔來,只是聰眀博學,躬行切實,意思少故,其出處著述,皆有可議。
402
今要躬行,須先以敬為主。今後放曠之言,放曠之事,便須收拾」起,方可望進。
403
鄒智立齋先生,白沙弟子,字汝愚,四川合州人,成化丁未進士,謫吏目。公生而頴敏過人,年十二能文章、經史,一目即不忘。嘗居龍泉菴,貧無膏油,掃樹葉焚之,以照讀書逹。旦如是者三年,文思警抜,千言立就。
404
改庶吉士、翰林會星變,應詔陳言,極論隂陽之理,言:「少師萬安持祿怙寵殊無厭足,少保劉吉附下罔上,漫無可否,太子少保尹直,挾詐懐奸,全無亷恥,世之所謂小人也。南京兵部尚書王恕,託志忠勤,可任大事,兵部尚書致仕王竑,秉節剛勁,可寢大奸,直𨽻巡撫右副都御史彭韶,學識醇正,可决大疑,世之所謂君子也,乞盡斥小人而進用君子」。又言:「君子所以不進,小人所以不退」,大抵宦官隂主之。疏入不報。並鄭端簡名臣記。
405
𢎞治三年,御史湯鼐劾萬安、劉吉、尹直、萬尹去,劉留恨鼐,御史魏璋附劉啖璋,能去鼐,陞僉都御史。璋即草疏署陳景隆等名,劾鼐與夀州知州劉概妄言朝政嫉公者,因入公名下詔獄。公身親三木,僅餘殘喘,神色自若,無所曲撓。獄官苦訊公公書詞曰:「智與今湯鼐等來往相會,或論經筵,不宜以大寒大暑輟講。或論午朝不宜以一事兩事塞責。或論紀綱廢弛,或論風俗浮沈,或論生民憔悴,無賑濟之䇿。或論邉境空虛,無蓄積之具,當事恨公坐,公鼐槩妖言惑衆,罪死。刑部侍郎彭韶辭不判徐文靖,公亦力言:吾軰不可使朝廷有殺諫臣名,獲免,左遷廣東石城所,吏目鼐謫戍河西。
406
公既謫,毅然就道,衣結屨穿,㡬不能存,親識饋遺,堅卻不受。至石城,視事甫兩月,廢政,𢘤舉縂督都御史秦紘,檄遣董鹺修書,得居廣城,友白沙。順徳令吳廷舉扵古樓村建亭居之,扁曰「謫仙」,其父來視,責以不能禄養,箠之泣受。四年十月,暴疾卒,年二十六。廷舉治其喪。所著有《立齋遺稿》。
407
讀先生《欽崇》《天道》諸疏,其毅然必為君子無疑矣,惜當時不能用之,而卒竄身以没,悲夫!要之,先生能出之以深潛,養之以沈厚,早得白沙而從事焉,其年與徳當不止,是也夫!
408
吏部尚書王恕徴至京,公曰:「三代而下,人臣不獲見君,事多壅蔽,願公勿受職,先請見君厯,陳政事,可否于前,庶其有濟一受職,再無可見之時矣」。端毅善其言,卒莫能用也。崔銑撰傳。
409
公鄉舉會試,道經三原時,尚書王恕致仕,公見之,且曰:「治道在進君子退小人,方今小人在位,羣邪肆毒此行,非但會試,正欲上疏天子,使進君子、退小人,則天下其庶㡬乎!」恕笑而不答。《通紀》:
410
公詩人到白頭終是盡,事垂青史定誰真,夢中不識身猶繫,又逐東風入紫宸」。又進朝詩盡披肝膽知何日望見衣裳只此時,但願太平無一事,孤臣萬死更何悲。孝宗即位,眀日當朝,御史湯鼐侍班糾儀公告曰:「祖宗朝,御史糾儀得面陳政事得失,近年遇事,惟退而具本,此君臣之情所由間隔不通也。公以言官奏對,幸直大政,維新之日請效故事,此太平機會也。鼐不能用。見聞録公慷慨負竒一。時御史湯鼐、中書舍人吉人、進士李文祥皆與公善,並以進賢退不肖,持論見浮沈世事,輙叱罵之。敬皇帝登極舊政一新,鼐等劾免萬安尹。直遂誇詡,謂君子已進,小人已退。劉吉嗾魏璋去鼐等。會左庶子張昇劾吉十罪。璋與給事韓重交劾。昇坐左遷,更日夜伺。鼐因掇拾鼐、概所言,夢誣以誹謗,因入公名。王恕、何喬新皆為概訟,得減死。公與文祥等謫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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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則端毅不答其言,正所以抑其躁也。先生奉書白沙曰:克修書來,問東溟㡬萬里,江門未盈尺,妄以道沖而用之不盈之意答之,未知先生之意果然耶?不然,則作者為郢書解者為燕說矣,京師事智自知之,但先生所處是陳太丘,栁士師,以上規模晚生,小子腳根未定,不敢援以為例耳,然亦當處之際,不至露圭角也。朱子答陳同父書:顔曽子以納甲推其命,正得震之九四先生所推與之合耶?果若此爻,其扵朱子何所當耶?幸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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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閩蔡介夫清贈詩曰:「此行如逰學,十年觀造詣。炎荒無友生,神交方遜志」。
413
方居石城,有順徳人鍾曉師事之,後厯御史,知府卒,有立,以風節稱。
414
陳茂烈,白沙弟子。
415
字時周,福建莆田人。𢎞治丙辰進士,仕至御史。以母老乞終養,旌為孝亷。
416
公先,世浙之瑞安人,戍藉興化,遂居郡梅峰,公髫年喪父,繼戎役,勵志邁俗,不與羣兒伍,晝入公署,夜歸讀書,祖母憐其孱弱,亟止之,乃韜燈黙誦不少輟,年十八,慨然嘆曰:「善學聖人者,莫如顔、曽顔之克已曽之日省,豈非學之法」。與作《省克録》以自考。登進士奉使廣東,所司以故事致贐,謝曰:「吾窮時嘗授徒兩臬司,尚不䂓利于人,況今日耶?」往拜陳白沙執弟子禮,白沙與語累日,甚喜,告以為學,須靜一退,作《靜思録》,終身佩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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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吉安推官,持大體,開至誠,通以民彛之懿。豪家利寡婦財,誣許婚,斷從守志。夫制扵悍,妻嫁有娠,妾既生子,歸承其業,族人争之騐,與姊𩔖争者媿服。時守張本以嚴擊豪強,徐輔以寛當道,尚深刻,徐開解為霽信。孚上下考績,歸至淮,乏寒具凍,㡬絶所知,覆以敝裘,得不死。為監察御史,袍服朴素,借騎一牝馬,身若無官者,有尚書似公子受賂,崔志端以道士起家,皆根植自固,言者屢劾不動,先生再劾似去,而崔猶留,遂以母老乞終養,灌園萟蔬,大守閔其勞,遣二力助汲,閲三日往,白守曰:「是使野人添事而溢口食也!還之,力供甘㫖,短床敝席不辦,一蚊帳身治畦一,蒼頭給薪水,出則自執小油蓋,妻子服食麤糲,皆人所甚不堪,而泰然自足,日坐斗室究極五經、四書之㫖,體騐身心,隨得隨録,常曰:儒有向上工夫詩文,特土苴耳。林俊撰墓誌。
418
正徳中,吏部以公養母清苦,奏改為晉江教諭,資其祿,疏辭不拜。既又援侍郎潘禮例奏給月米,制曰:陳茂烈清苦可嘉著,有司月給米三石,以資孝養。又疏辭曰:「陛下隆孝理之化,長清白之風,下逮微臣,亦荷收恤,豈獨臣一家之幸而已!苐念臣家素貧寒,食本儉薄,故臣母自安扵臣之家,而臣亦得以自遣其貧,非誠有及人之亷盡已之孝也。古人行傭負米,皆以為親臣之貧,尚未至是,而臣母鞠臣守貧居寡,艱苦獨至,臣雖勉盡心力之義,竟未酬㳙滴之恩。且臣母年已八十有六,来日無多返哺至情,固欲自盡,資養月米,心竊不安」。奏上不允,制曰:「朝廷以孝治天下,陳茂烈既家貧親老,月米資養不准辭。公以母年九十,未有嗣息,日夜為憂,方抱疾,而母卒強起,號哭寢地,疾轉亟卒,林見素治殮,且立其族子逺揚為後。
419
都御史王應鵬薦公亷約如石守道,而所養獨純孝行如徐仲車,而所處尤困。詔表宅里,曰孝亷,恤其家,見素曰:陳公領悟既深,而充養亦熟,隠衷粹行,對天地,質鬼神,鄉國敬服,殆黃憲、管寜之流也」。名臣言行録。
420
鄭端簡《曉論》曰:「黃伯固、鞏陳時,周茂烈二公,皆莆産忠潔,足以明志孝亷,足以存節究其用。經濟才也,孰非人臣孰非人子,觀者能無深省乎?
421
韓貫道嘗問林待用以莆田人物,曰:「從吾,謂彭方,伯韶也」。又問曰:「陳時周時公方為諸生」。韓太息曰:「人物如莆君再屈指,詎乃一書生耶?」林曰:「時周俊每接晤言躁慮消釋宿疾,為頓愈」。寳善𩔖編。
422
公清苦剛狷,貧甚,自操井臼,有人候之,見其自運榖入室,其妻妹夫林某歸宦槖,頗厚茂烈,過之,林曰:「君見吾室,宇得無笑之耶?」公曰:「吾貧公富,皆命也,吾安吾命而已,何笑為!」稗史彚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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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沙曰:韓退之稱孟東野無田而衣食事親左右無違混混,與世相濁。獨其心追古人而從,時周有之矣」。又謂時周平生,履歴之難與已同,而义過之。求之,古人如徐節,孝者真百,錬金孝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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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維柏端恪公
425
字喬仲,廣東廣州人。嘉靖乙未進士,仕至南京禮部尚書。
426
少㳺三水,庠見同舍生臨祭而謔,輒引避以為辱已,衆皆愧服。
427
嘗慕西樵泉石之勝,負笈讀書其中。值湛文簡若水、霍文敏韜亦山棲,與語,多所黙契。
428
選庶吉士授御史,䟽止沙河功徳二役,省費百萬,再䟽罷征安南,極論毛尚書,伯溫奪情,上亦納之,尋病歸西樵,與劉模、王漸逵王激衷往來論學,復補御史,按八閩賑恤饑民,存活計數十萬,因條救荒十䇿,著為令。首發少師嚴嵩罪狀,比之李林甫廬杞,上震怒,遣官逮繫所過,士庶遮道攀留,緹騎持之益急,諸生大哭,公謝曰:「此予慮定而後發,人臣之義,自當如是,何哭為?逮至,㡬死杖下!」竟削籍歸,屏居僧舍,聚徒論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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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改元復原官,屢遷至左副都御史,協理臺務。萬厯初,轉吏部侍郎。前後䟽請修聖徳,勤聖學,飭羣工,語多切中。會少師張居正遭喪奪情,衆議保留,尚書張瀚私叩之,答曰:「天經地義,何可廢也?」語泄見忌,出為南京禮部尚書。次潞河,遂乞歸。
430
角巾野服,恣逰名山,闢天山書院,聚講發,眀白沙宗㫖,薦紳之士,即皓首,猶北靣就弟子列。卒,謚端恪。所著有《易學義、禮經辨、太極圖解、天山存稿及編陳子言行録,行於世。
431
《眀儒言行録》卷三
URN: ctp:ws29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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