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草堂筆記四錄卷三》 |
1  | 福州梁恭辰撰
太倉趙崇慶重校刊 |
《李鳳岡太守》 |
| 1 | 吾鄉李鳳岡太守文章政事中外交推聞其作刑部司員時隨某大僚出京審案夜宿旅店見一婦人出而薦寢李知非人因愛其美遂共枕席及差回又宿此店此婦復出正欲解衣就寢忽李之太夫人持杖而至向婦痛打曰妖狐何敢魅我兒婦乃遁去李不覺痛哭太夫人旋亦不見蓋太夫人已殁多年矣李雖精神堅固此番若再為所惑卽不免有性命之憂故太夫人遠來相救也 按先生素工八法眞草篆隸並絕精乾隆戊戌由內閣中書會試中式廷試卷巳將入鼎甲之選及引見並不獲入詞館選後由刑部郞出守廣州為蔣礪堂督部所器重力薦於朝而先生已引疾去挽留之不獲京居十餘年復灑然返里為龍溪山長終其身道光庚寅應重宴〈鹿鳴〉以距省遼遠不赴壽將九十矣家大人與先生同官京師以後進結忘年之契嘗以所聞前事質之先生先生泫然曰：事誠有之然余緣此始知人生一舉一動皆有鬼神祖宗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是誠我生得力之處敢或忘諸葢吾閩鄉前輩之敭厯中外品學兼優進退自如而身名俱泰者當於先生首屈一指矣。 |
《孽龍行雨》 |
| 1 | 熊鉛山先生語家大人曰：理刑貴明尤貴斷然惟明然後能斷兼之者惟吾友金蘭畦先生相傳先生官部曹時有同僚夢至至一所燈燭輝煌侍衛森列正坐者為金旁坐者二人不相識門外有數千百人呼冤之聲俄擁一龍至階前訴曰孽龍行雨漂沒居民無筭求伸理旋有一吏趨進曰據天條當斬金不應旁坐者曰：然則依例乎金拍案叱吏曰：行雨因公漂沒過出無心法當流徙吏以例爭金怒曰汝等舞文宜斬命卽釋龍龍忽躍上天去呼冤者羣詈金金推案起遂寤後同僚以此夢微諗金金但笑而不承也踰年金以公事渡江驟遭暴風舟將覆俄有一金龍翼其後艄浪頓平頃刻達彼岸矣。 |
《顧宦》 |
| 1 | 乾隆中吳門有顧某者南雅先生之遠族也曾官河南商邱縣邑中有富室寡婦族人謀其產誣以姦情且云腹中有孕前縣官得賄欲據以定案寡婦上控委顧某案其事旣不能平反而又得賄以護前官寡婦自知寃不能白竟於上堂時取所懷匕首自剖其腹立時殞命顧某以此削職歸數年安居而已有齊門外楊姓者貿易蘭陽路過一村卽寡婦之舊宅也其宅已售他家開張飯店店後有大樓三間素有鬼人不敢居是日天巳暮楊急於投宿主人曰今夜客多然大樓又有鬼不敢留也楊自恃膽壯遂投宿未二更果有一女鬼彳亍而來問客是蘇州人耶吾有冤欲報非禍君也楊曰我非官安能雪汝冤鬼曰倘能帶我去必有以報大德楊曰惟命是聽其如何能帶幸示我也鬼曰但於君啟行時呼賢妹一聲又一路過橋過船俱低聲呼我至蘇州曰以傘一柄我藏於中到顧某家一擲其門中巳矣見又曰：我所以久不離此樓者有金珠一篋値千金藏於某處今卽以報君可矣言畢而去遂寂然至天明楊如其言尋之果獲一篋遂回兵顧某是日方演劇請客楊從衆人雜遝中持傘進門人不覺也顧方與客讌飲歡笑忽見一女鬼手持匕首鮮血淋漓立於堂下顧大呼曰冤家到矣衆客驚愕無所見是夜顧自錄此案末一紙粘於壁間遂自給死故吳人至今皆能道其事南雅先生亦曾為家大人述之。 |
《沈曲園》 |
| 1 | 山陰沈曲園游暴河南為光州陳剌史所聘甚倚任之光州有老貢生某一子遠遊數年不歸媳少艾有姿色育一女僅五齡翁媳相依紡績度日其子出門時曾貸鄰某錢若干久未償鄰苯窺其媳美書一僞券言以妻作抵狀托署州吏目朱景軾夤緣賄囑具控於本州曲園判以媳歸鄰某貢生不從發學戒飭以夏楚辱之憤龍遂自經其媳痛翁之含冤身死也知必不免先將幼女勒斃亦自經越一年陳剌史擢開封守去朱景軾遂署州篆而曲園亦別就杞縣周公幕又為朱景軾謀幹勒令杞縣尉戴師雄告病以景軾補其缺乾隆丙午正月七曰曲園夜見一戴頂者攜一少婦幼女登其牀教之咳嗽旋吐粉紅痰自此三鬼晝夜纒繞徧身扭捏作青紫色或獨坐喃喃自為問答時有知其事者而未敢言也至十四曰黃昏曲園有大小兩僕取粥進瞥見窗下立一長人身出簷上以巨掌打大僕而其小春亦見之同時焦仆口吐白涎不省人事灌救始醒被掌之僕面黑如鍋底莫不駭異十五日署中正演戲曲園在臥房大叫一聲而絕其尸慎撲椅上口張鼻掀鬚皆豎兩目如露見者無不反走朱景戰為買棺殯殮寄於西門之觀音堂不一年景軾二子一妻俱死又以風癲去官𣏌縣尉仍以戴師雄坐補。 |
《黄君美》 |
| 1 | 吳門有黄君美者好結交胥吏捕役無惡不為被其害者不可數計一日忽發狂赤體持刀出門外叢人中自割其肌肉每割一處自言此某事之報割其陰曰此淫人妻女報割其舌曰此誣人門門報人問之曰：汝舌已割去何尚能言耶黄曰鬼代吾語耳又曰：今到剝皮亭矣指亭上有一聯云：冤孽而今重對對人心到此再惺惺如是者一兩曰復以刀自剖其腹至心而死又吳門有土豪某者作威作福人人痛恨而莫可如何也某一曰游山見一婦美謚異常遂與門下客謀取之訪知為鄉鎭某家乃姻戚也廢然而返後復思之至忘寢食門客獻計云：可立致也某喜問其故客耳語而去越數曰鄉鎮某家夜遭巨盜明火執仗戴面具耨其婦而淫之財物一無所取衆怪之有潛尾其後者見盜悉下船去其面具卽土豪也遂鳴官緝捕訊得其實問立斬並門客亦伏法無不快之此皆乾隆年間事。 |
《左富翁》 |
| 1 | 丹徒富翁有左姓者偕其友往蘇買妾看一女甚美詢其父為某營守備以事謫戍女願賣身以贖父罪索價千金將立券其友謂左曰外貌雖美不知其肌膚何如有暗病瑕疵否必看明方可成交也左亦以為然商於媒女泣曰吾為父故死且不顧何惜為人一看耶乃於密室中去其衣裙呼左進其友亦隔窗偷視見腰下有黑疵一片友謂左曰此未為全璧也其事頓寢女大哭曰吾為父罪主於自賣爾羞辱至此尚得為人乎遂自經死未一年其友見此女來索命亦自經死左後得一子美丰姿而有潔癖酷嗜書畫珠玉玩好之屬但有微瑕立棄之如土薩嘗造一園工匠皆易以新衣然後得進樓臺亭榭稍沾一點塵土則必故作衣履一曰一換恐其污體每日肴饌稍有不潔卽終日不食以此破其家今丹徒人無不能述之者。 |
《陳生》 |
| 1 | 吳中有陳生者居婁門少聰穎能文年十七其父遠宦依外祖以居延師課讀師亦甚器重之一日晨起泣謂其師曰：昨夜夢亡母告余曰：汝三世前罪案發矣明日㝠司當提訊聞鐵索聲卽去第囑家人毋哭毋移尸尚可還陽否則不能轉也師聞之此是驥語耳至次日將晡生自謂聞鐵索聲師無聞也一雲時生巳死矣舉家皆驚師亦駭甚因述所夢並囑勿哭之語閲三時許始甦生自言暈絕時被二役拘出胥門外見一廟引入跪階下與一女鬼質辨知三世前係諸生有同學婦新寡與之奸並世其財物致憤鬱死訴之㝠司削其籍轉生為乞丐其鄰有集舉人者恆周給之於是諸惡丐亦求索於舉人不遂欲相約焚掠其家生陽許之而陰洩其事於舉人及期諸丐譁然至舉人家已有備咸就拘縛投諸火而生亦與焉冥冥中謂已償夙孽天㝠闻以生有報恩善念卽將舉人枉殺事奪其祿籍與生判今生可登科官五品而前世所私婦不服屢控東嶽神不巳東嶽神判曰且察其今生倘再有罪孽不妨提訉爿利可也近因偶萌惡心遂被拘執生對婦力辨是和非强且係婦先來奔而婦執以為誘奸兩造爭不能決冥司怒乃命一鬼取孽鏡來與婦照之果得淫奔狀婦無辭可辨冥司遂判婦入犬胎生免作丐而不許為官有號哭跪求於側者乃生亡母也㝠司曰汝子應削籍不許識字急命鬼持湯來將灌生口其母又哭傾其半僅三嚥口甚腥而腸欲裂矣乃放出羣鬼爭來索賄其母又力為支拄之臨別母再三囑曰汝囘陽速行善事三百條儔可游庠耳推之而醒病月餘始平復後此生力行善事不數年果入學其師王君壽祺以其事詳告於人云。 |
《潘生》 |
| 1 | 周竹𤲅觀察語余曰：前數年有幕中客吳縣茂才潘某者為余司書記寫作並工又素精舉子業雖以筆耕餬口其於甲乙科似可操券得之乃別去數年偶相遇於他處則形容枯槁志氣衰頽大不如從前之英發聞其新得心疾每發時則垂頭喪氣如醉如癡凡遇有壁上字畫軸聯等輒以火焚之因此家人防之甚嚴而潘生不自知也自後凡遇大小考試皆不能竣事而出殆將困頓終其身矣余甚以為怪後從伊所親處悉其致病之由緣潘生於前歲就某舘賓主甚相得某主人之子浪游無贍勢將敗其家聲某恨之甚語潘生曰：人皆有死若此子能阜死豈非我家門之福潘生漫應曰君欲臣死臣不敢不死父欲子死却又何難主人心驟動卽於是夜將其子灌醉勒斃次早潘生知之頗悔失言從此頓失故常口喃喃若有所見其為某令之子為厲無疑矣余聞而慨然曰：為人父而欲死其子此人倫之大變然初猶隱忍未發旣述之於所知則卽應力求勸解以冀挽回亦何至反以片語激成其事古人云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宜潘生之以病廢也。 |
《丁生》 |
| 1 | 天津有丁生者家貧讀書聘妻未娶岳家甚富見壻貧有悔意因使人邀丁至家以盛饌相待丁素豪飲見酒不辭不覺至醉岳某語之曰吾女有殘疾不足以奉箕帚願以千金為篝火之資子成名後可另娶佳人請卽寫離婚書丁素性傲且醉慨然曰賣女善所不為千金何足以動吾心人何患無女子爾旣不顯卽作離婚書岳某大喜遂呈紙筆丁乘醉一揮而出道遇同窗某邀至家詢其翎非告以故某大為不平丁夷然置之某家素豐因令媒妁往議婚其岳某以為門戶相當卽允之某定期迎娶前數日告丁曰：爾之棄妻吾已娶之吾與爾以故密何可不我賀丁素曠達且曰吾已離婚卽同陌路何害但合卺之期在貿某邀丁視新婦顏色甚麗丁頗心動然已無如何乃入席痛飲某復與諸客殷勤相勸遂至沈醉昏睡不知人事某命人送丁臥新床反鎖其門丁至五更始醒見已臥洞房新婦辯妝坐待大驚急開門門巳鎖大聲疾呼某開鎖而入謂丁曰：爾巳與新人成婚可攜歸矣丁力矢天曰某曰此吾意也爾岳無有言吾當與之攝訟時新婦亦知係故夫遂偕丁同歸某倩人往其岳某家告知岳某甚慚不敢有他說後丁與某同舉孝廉全人婚姻其功甚大此舉九有豪傑舉動天之報善人也宜矣惜未傳其姓名。 |
《義犬》 |
| 1 | 過竹溪訓導言常游募蜀中聞納溪縣有兄弟二人家素封兄殁無子嫂有遺腹弟恐其生兒分產密囑收生嫗產時如女也則任之若男也則斃之迨產乃一男小兒落地不哭嫗謬言已死婦不察遂瘞後園中彌月後婦將詣母家忽一牝犬銜其粥不放驅之不去婦異之隨犬行犬至倉板下銜一小兒出仍漏婦疑卽巳兒急令人往視瘞兒屍處已挖成洞婦知犬所為攜兒歸夫弟控於官謂嫂抱他人子為子官傳婦攜兒訊之犬亦隨往到堂犬展轉臥於旁兒即就犬食乳官徵其異察其情命婦攜兒歸使鼓樂送犬返書一牌號曰義犬而置其夫弟於法此道光五年事惜不記其姓人是兒二十二歲矣。 |
《前生城隍》 |
| 1 | 陳漢題國柱杭人白手成家其子寳齋於二十五六𡻕時患病兩月餘終曰臥床不醒時作驥語愈後自言前生為某縣城隍忽有城隍來拜言有一案係君任內事須往會鞫不覺隨之俱徃案乃一孀婦生有一子家係巨富有夫弟二人欲謀其產說稱婦不貞例應斷離婦控於縣邑宰拘其夫弟同訊案無指實夫弟某行賄五千金宰納之告其妻妻曰此昧天理事不可為極力諫阻宰大怒詈責妻遂自經死宰受賄後將婦斷離婦憤懣而卒其子卽為其叔害死其產婦夫弟瓜分婦殁後排於㝠因宰陽壽未終案未結今案：犯俱巳歸㝠奉帝命會黼宰與婦之夫弟二人俱論斬婦轉生為孝廉官邑宰宰之妻為其正室婦之子仍為其子其姓名居址俱不肯言葢㝠中不許洩漏也寳齋年近三十恂恂如處子現尚讀書此足以儆世之貪酷不仁者。 |
《王將軍馬》 |
| 1 | 王將軍忘其名曾任西安將軍有戰馬死葬西安城外有碑曰王將軍葬馬處相傳將軍昔隸羽林値休沐曰遊肆中見有牽牝馬過者馬一見長嗚行過數步偶囘顧馬復長鳴將軍心動詢之牽馬者則云買以就居馬白色患下鼻問其價云八千貨肉與皮可得十千問願賣否云得利卽售將軍以十二千買之廐中無閑櫪因有塋地在西山隨交看塋人牽去放青馬方有孕以胎火患下鼻就水草旋愈生一駒黑色有力時用兵金川將軍帶兵往選善馬數匹以此駒多力令負器具以行至彼月餘數善馬相繼病死木果木之變將軍乘之以戰勇健異常人近之輒驪蹶賊不能拒將軍首先血戰冒矢石潰圍出功成後鎭守西安以馬久勤勞不施羈勒為搭松棚一間馬曰則出城入終南山自擇水草夜則必返自何門出仍自何門入西安城日入下鍵往往掩關待之馬能飲酒斗餘以熟肉下之隔曰必入內衙視將軍或雙其足將軍輒撫摩之飲食始出一忽晚歸汗淋遍身將軍疑人乘騎次曰遣弁密隨以往至一峯下則有虎在焉兒馬至便與鬭及昏乃散峯側有古刹弁詢諸僧言鬬數曰矣還報將軍虞馬或被傷選健卒往捕虎令前弁導以往徧尋不得其處因命施鎗炮轟擊後馬仍曰出城歸亦不再汗年餘斃將軍泣而瘞之。 |
《變牛還債》 |
| 1 | 黎思之縣尉言蜀南部縣近城四十里有小村村內李某年近六旬生二子父子居心忠厚耕種為業僅可餬口道光六七年𡻕歉向本村富人陳良棟借錢一百貫不數年李姓父子因勤儉持家家業漸豐李翁忽得病彌留時喚二子至床前告曰前供陳姓之錢可算淸本利還之此人為富不仁務將借約取囘免致受累二子遵命以錢往還陳姓收錢後捏稱借約無從尋覓李翁復令二子向索陳終不給不數月李亡二子愈勤儉家道益饒陳頓昧天良執約向李姓復行索債李姓二子厯言前還錢狀陳指約為憑堅稱未還否則必嗚於官李畏累令陳翁對天起誓陳跪階前誓云重收爾債來生當變牛馬償還李遂復以錢還之將約取回年餘陳暴病將終告妻子曰：我往李家逗債去矣言罷而逝陳終時李姓家牛忽生一犢額上似有字初尚模糊年餘字蹟明然係陳良棟三字陳妻子夢陳襃求與伊贖身尚不深信及間李姓家牛額有字母子同往視果然牛跪而求之狀如人陳妻子乃大悲願將李姓重還之錢付李贖牛李不許後復再三懇求以千金相贖李仍不允陳妻子訴於官縣令喚陳李二姓到堂斷銀一千二百両將牛贖還陳姓李不遵斷令再三勸諭李終不從令亦無可如何道光十一年道經此村聞其事以為異往視則牛額之字顯然果報之說信不誣矣然李姓兄弟之不遵斷聽贖也似亦太過哉。 |
《戲言㝠報》 |
| 1 | 程仲蘇言嘉慶年間河南某縣有一余姓與張姓素好同學讀書俱係茂才端午各解舘歸家張姓寫一信寄余姓戲言其婦不貞余姓閱之大怒瘋病陡發余有二子一女忽持刀先殺其妻又將子女一併殺死余亦自縊逾年張姓在家忽持刀自言余某至矣遂用刀自剖其腹逾時身死夫朋友戲謔原非所宜況無端污蘤門卽使余姓不自殺其妻子㝠報亦所不免況一言連聚數合乎。 |
《游戲示警》 |
| 1 | 杭州有翁某業染坊家素封西湖每逢二三月嚴衢一帶婦女俱來進香是日翁結伴在花神廟閒步忽見一婦貌頗端麗隨數娜入廟遊玩眾戲謂翁曰：汝能使婦一笑當治酒相何難遂滿頭插花朶故作傾跌狀婦顧而微笑眾皆撫掌後隔數年翁忽大病病中自言婦自回家後婢告家主言主母輕新顧男子而笑葢此婢素為主人所眷主人入婢讒言向誦言婦無以自明遂自經死死後控於閻羅婢先死後又提戴花根戲之人閻羅命鬼卒攝翁去翁與婦對質實係無心閻羅言爾旣變跌卽使汝一跌釋令歸翁自病愈後不數年家頓落翁潦倒以終一跌之言驗矣暄翁以偶然遊戲致令㝠㝠中寃業糾躔連喪數命雖出無心其咎大矣欲逃陰譴得乎于蓮亭曰翁之子與予素相識翁夙稱明幹何以素封之家忽為窶人後聞翁病中自述乃知陰受㝠譴翁殁後其子三十餘歲始得掇一芹余作京官時翁之子忽來京形齊憔悴落拓無歸適予奉先大人諱歸里後不知所終嗚呼！貽謀不臧殃及子孫可懼哉可懼哉。 |
《盜妹》 |
| 1 | 李春潭觀察言蘇州有某甲在杭州作賈美丰姿年十八九遵父母命回蘇完娶路過太湖覓船以進船戶兄弟二人乃大盜也盜有一妹年十七八色美而能武某登舟後見女少女心動頻目之女亦目注不巳少刻船戶二人赴岸垃緖舟中惟女與某四目相視女忽問曰：子何以視我某婉答之語帶調笑女曰子今夜恐不妙某尚不覺女以手去板出白刃示之刀光閃爍可畏某乃投地求救女因問曰：爾曾娶妻否某告以未娶並言奉親命囘蘇完婚女乃不言少刻船戶回船少憩又登岸某又哭泣求救女情動乃開曰爾箱中有多金否某白以無女為詔計可佯病呼痛付匙與二船户開箱貨藥冀可鼠禍道船户囘舟某如其言船户果開箱網視以無藥告某自言誤記二人又登岸拉釋如故女告某曰子雖無銀衣服甚華好恐終不免因授以刃使伏暗中俟其鑽首而進卽手刃之時已昏暮某手顫渾身戰栗女乃進辯持刃少頃其長兄果鑽首進女卽手刃之其次兄見無聲息疑客有備不敢入趨至船頭女躍上蓬持刀刺之次兄亦死某欲逃女含涕告曰事巳如此子將何往吾當與爾同首官因手持一包袱內皆伊兄所殺之人髮辯也到官後厯言其兄平恭殺人狀今日之事實出不得已因泣涕請死官既見髮辯鼎礙又檢査舊案二船尸實係江湖大盜女子雖有殺兄之罪然大盜因此而殄功不可没憫其齒穉無歸命某妻之以報其活命之恩某自言有室且見其手刃二兄心懷惴惴官乃諄諭再四並給以執照令攜之歸某之岳聞某已有妻遂另婚女乃隨某至家成夫婦女事翁姑孝德性柔順伉儷亦相得稱賢婦此女見某年少彼此目成其連刃二兄固不得謂之大義滅親然其兄劫人貨財殺人如草菅為王法所必誅則其妹之以白刃相加或眾怨魔附於其身亦未可知進女巳嫁之後全無暴戾之氣克全婦道以終其身是亦有足取者故記之。 |
《蔣榮祿華表》 |
| 1 | 吳門蔣榮祿公瑩道在陽抱山乾隆四十八年六月十八日大風潮墓前華表倒地中一逆子腦卽時殞命公之曾孫古愚封公曰：先榮藏生平純孝見重於湯文正公没後猶不容此不孝之人偷息於人世也。 |
《逆婦變猪》 |
| 1 | 乾隆已酉十一月常熟東南任陽鄉有不孝婦欲殺其姑者置毒藥於餅中而自往他所避之其姑將食忽有一乞人來求其餅姑初不肯與乞人袖中出一綠綾衫與之換去及婦歸家姑喜以衫示婦婦又奪之初著身忽仆地姑急扶之不能起忽變成猪鄰人咸集視之婦猶作人語曰：我本應天誅以今生無他罪過但變猪以示人耳言訖遂成猪叫獨其前腦猶似子也又同時山東定陶縣一農家婦素虐其姑姑雙瞽欲飲讐湯婦詈不絕口乃以雞矢置湯中姑弗覺也忽雷電大作霹靂一聲婦變為猪入廁上食糞一時觀者曰：數百人歲餘猶不死。 |
《逆婦變驢》 |
| 1 | 陜西城固縣鄉民有不孝婦平時待其姑如虐奴婢非一日矣嘉慶庚辰正月初一曰早起婦忽向姑詈罵喃喃不絕口姑不理而往別家拜年有頃不孝婦入房關門而卧久之不出但聞醯房中有聲如牛馬走追姑回欲入房視之而不得急呼他人踏門入惟見此婦卧於地一腿巳變成驢矣越數月方死。 |
《逆子被燒》 |
| 1 | 嘉慶已卯五月十曰有蘇州營兵遣擔夫挑火藥百斤往敎場偶過都亭橋周亞子巷打鐵鋪門首鋪中人正在打鐵有火星爆入塘內忽壽然一聲滿街如焚死者五六人中有一人髮鬚俱燒去人尚未死有識之者曰：其人係游手棍徒以賭博為事乳名和尚有老母七十餘和尚既不能養亦從未一呼其母至是而母憐其創楚猶百計醫治之和尚乃痛哭大呼其母者一日夜而死。 |
《天賜孝子米》 |
| 1 | 道光二十七年七月雷賜嘉興農家孝子米一事傳播一時言者失其名姓謂是張叔未先生之佃人也極貧苦孝子與母妻共止三人而食常不給因與妻謀以飯為母饔而巳與妻食粥如是者有年矣至是母之飯亦偶不給以粥進母性卞急不食傾於廁俄而雷殷然作母懼跪於庭子婦趨視之詢得其故亟如廁取出以水潔之相對食訖隨同跪而引慝為母解免俄而雷又一震自天降米二十四石堆積院中村隣環睹驚嘆天之哀憫孝子如斯也驚喜旣定孝子視米囊所書字號則卽叔末先生因倉之物也又驚而往告其主欲返歸之先生曰：此天賜孝子者非吾物也堅不受人兩義之。 |
《山陰秀才》 |
| 1 | 山陰秀才某年三十許入鄉闈文頗得意至三場翦燭對策同號生聞有婦人呼某名者而某獨不聞呼之數四號軍大聲曰：呼某者究竟是誰某乃聞呼而驚旋見一婦人走入號舍曰爾可認得我否我是爾母答以我母現在何復有母答曰：我是爾一嫡母爾是繼出爾何忽忘爾有姊孀居貧苦爾謂非同胞所生全不相顧爾於心何安我畢命時爾父不仁不與繪像令我遇祭祀不能入座旁立以待其餘爾何忍哉答曰：姊氏失於周濟咎無可辭至母像今無從繪起且陰間之事亦不得而知曰我雖沒而爾姊尚存與吾形甚肖可就其形而繪之俾我與享又須頻頻恤姊我●釋爾我為嫡而爾母為繼爾讀書人此等名分豈有不知乃日懸爾八父遺容而獨遺我毫不省憶此得謂之有人心乎自今爾能遵守我言方合道理否則休想功名矣某於是叩頭悔過一一泣從倏忽而婦不見矣次科某始獲雋因復昌言其事於衆俾家有嫡繼者咸懔知焉。 |
《生變猪》 |
| 1 | 銅陵張澧南先生自言其祖在日有對河居住之佃户癱痪三年忽呼其家人曰吾非病吾負章宅銀㝠罰作他家豕以償其貨吾雖為人實乃畜也爾等往請速宰此豕●了前愆或可冀轉世為人耳其妻詣章門訴以原委章翁曰：家畜肥腯留備大事鄉鄰之負吾者不少詎必獨於某之負而施報乎然聽其妻言念是佃困病三年與畜豕之年相若㝠報殆非無因吾當宰之而已宰之日豕兢刀大啼佃在床亦大啼儼同豕音澆湯剖膚豕不啼而佃又大啼且身起白泡恍如湯火之傷分衡時佃又大號須臾聲微而斃矣世之載㝠報者多矣大半在影響之閒惟此事身猶生養於家而魂巳變豕他所世之得財喪心者猶云假貸不同訛詐負亦無傷其亦鑒此而有悟哉。 |
《攺惡》 |
| 1 | 《咫聞錄》云：廉州合浦南康墟有宰豕為生者曰：於臨宰時見豕之畏就刀斧大聲呼號心起不忍恆欲棄而不為然一家八口舍此無以為養強而止之迨後子巳成童令學别技得藉餬口卽輟業茹素誦經聞雷聲起每食必輟著激口跪誦雷經俟雷收聲而止如是者八九年未嘗稍懈一日早起正出門忽鄰居老婦向屠手招似有事相告屠乃過去闃無人焉但見旁舍母豕產畜咿咿隅隅正欲呼老婦而問以何事頓時頭眩目黑仆跌力地覺魂入於小豕之腹欲言不能思此乃殺生害命之報轉世為豕從何解救因想世俗念經可以消災於是默念雷經四十九叫忽聞電電交加霹靂一聲將豕身擊斃而魂轉於身老婦驚而出視曰彘巳產矣鄰屠何脈於階也呼之不應老婦曰頃被攝雷擊死乎胡為不擊死於其家而擊死於予庭乎亟呼其家人至方大哭間屠巳蘇而起詢其故備悉前由老婦曰：子何時來吾並未招子也無不駭異此嘉慶四年事今已閱二十年適有自羸州來者述其事知屠白髮蒼蒼猶存於世於此可徵天道之昭昭矣。 |
《見財不苟》 |
| 1 | 華亭廖壽彭之祖兄弟六人皆通籍公其季也疏財仗義好為濟困扶危之事厯山西偏關臨晉諸縣後擢雲南賓川州知州旋升廣西直隸州知州先是大吏聞前任某虧短庫項甚巨委公前往摘印查封公禁吏胥一無所取並為申報實無隱匿卽虧短之銀均係因公賠累委曲周全罪從末減某德之某係遥東人距家萬餘里人口旣多私債纍纍竟有全家流落之勢一日某忽至謂公曰我之虧累皆由自取且年巳衰老死復何恨惟一家老小羈留異域不久將為餓殍今有一言敢告在任時預料必有今日曾以三千金密藏署中後院地下以備還鄉之資初不料查抄之突如其來也公肯憐我分贈千金俾全家得藉此作歸計固所願也否則公竟自取之我亦無憾毋曰後為他人得耳公曰：是何言歟君如此收場我不能救援方深自抱愧今肯見利而忘義乎因留某止宿署中夜深人靜率親丁數人偕某至所指處發之卽裝於酒甕中送還之未幾公以屬吏失出案被議解組南歸兩袖淸風饔飱幾致不給時公年五十嗣續尚虛卽於次年得一子名雲槎者幕遊山左後在東河節署掌箋奏以布衣負時望孫四人出仕者三曾孫六人皆業儒元孫二人現在五房均已無人僅賴公一綫之緖謂非厚德之報歟。 |
《齊觀察》 |
| 1 | 直隸人齊觀察由詞垣擢任雲南迤南兵備道素喜談文道光甲申嘉平由任所攜二妾晉省乙酉元旦同各大憲朝賀畢旋寓蟒服而坐若有所見立命家人往請首府首府者佟鏡堂先生也言有要事奏告不移時而太守至詢稱某年山西事發有某某在此地省城隍于忠肅公前控告公命人來請對質不能不去蓋某年山西省查辦虧空我時為隨帶司員議以虧空萬者限一月繳逾限卽擬正法其不能繳而尋短見死者以我立議不公虧空一萬者只予一月之限虧空十萬者反寬十月之期致令短見而死心實不甘故來此控請質訊我因一時之錯遽至於此我死後托將我眷屬发送回籍併望遍告同人遇事體重大者切勿混出主意言畢而逝張鏡蓉本雲南人時適在省，聞齊觀察忽死，詢得其原委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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