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汾陰隋改曰寳鼎宋改曰滎河皆因後土呈祥而名或謂軒轅掃地而祭后土汾睢之上事不經見云 |
2  | 薊州新開運河碑記 |
3  | 君子受一方之寄者其要莫先於興利然必有過人之才識見髙逺灼知有利而無害然後興焉不然則率易妄作利不可得而害已隨之古人所謂興一利不如除一害者良有以哉洪惟我朝奠安海宇以康濟生民而防邊一事尤為加密東北二鎮控弦之士無慮十數萬人而糧餉之需大抵取給於江淮是以大河諸衛歲運三百六十餘艘抵薊州為倉而貯之往時由直沽循海道而近海多風船至海濵不敢遽進必淹及旬日甚至彌月候風色止息方敢一渡或至中流遇風濤迅作遂罹漂蕩覆溺之患歲損船不下數十而糧斛動以萬計主漕運者恒以為憂天順改元皇上光復大位政令一新天下臣民莫不忻忭鼓舞興起事功而巡守薊州諸臣深慮及此詢諸父老之熟於地理者云海濵有二沽一曰水套一曰新開相去纔十里可以開河通潮以便運艘避海難遂以其事聞上命守臣都督僉事宗勝董其役勝尋以疾在告復命叅將都指揮僉事馬榮代之又以監察御史李敏工部主事李尚共蒞其事三人者才識俱優乃同心協謀相度髙下起薊州諸衛戎夫萬人撫恤奬勵罔有不至以故眾役感恱爭先效力以是歲三月始事於甲午訖功於丙午人皆驚異以為成功之速如此必有神明默相其間遂建天妃宮於新河之左且謂斯舉便國家之漕運通商旅之往來公私之利在焉非小補也乃立石于傍走書至京師乞予言以紀其事予嘗考唐神龍中於漁陽開渠傍海穿漕以避海難當時便之今二三君子能興斯利於數百載之後蓋非率易妄作者矣嗚呼興利固難而保利尤難若夫繼諸君而巡守此地者尚體諸君之心以興起繼修之志用保此利於無窮焉是宜大書傳之久逺且以為來者勸 |
4  | 山東布政司題名記 |
5  | 今之布政司即古州牧之職舜咨十有二牧殆十三布政使之任也偉哉本朝之制無異於有虞之制宜乎治效之盛超於近代也雖然舜之所咨如九官者歷稱其名而命之若十二牧首先咨之而不稱其名何哉非以其才徳下於九官也又非重內而輕外也蓋均之為牧而有十二人焉其勢則不可得而悉數也惜乎十二人之賢其姓名無傳焉若夫後世文備有史有傳雖為郡為邑者亦詳録之況居方伯之任乎然今之布政司率多立石題名者非專慮其姓名之泯也蓋亦有以勸懲之意焉且本朝自洪武以來居是職者以一司言之或正或佐無慮百數十人有正大光明者有計譎陰險者有砥勵名節者有蔑視禮法者有不憚勤勞而撫恤小民者有狃於因循而隳廢政務者有惟職是盡而廉靜自守者有惟利是圖而奔競求達者若此之類或善或惡在人耳目不可掩也況為善者令聞廣譽恒施於身往往躋於崇階顯秩而卒為名公巨卿為惡者損行敗徳恒出於已往往流於取愆蹈非而卒見幽黜乖罰一題於石則後之繼其位者睹其姓名而即知其所行之善惡勸懲之道孰有切於此哉山東布政使李曾二君嘗走書至京師告曰山東古青兗二州之地今為布政司實大藩也前人官是司者眾矣其才徳政績雖有美惡之不同而名則不可去取也茲欲礱石鐫次職名垂示永久且俾後之來者常目在之庶幾有所箴警焉願為之記予觀二君所言蓋有意於勸懲矣而今而後官於是者將咸歸於善俾政無不舉民無不安而國家太平之治益由之以盛乎方將為記而未暇也司寇陸公都憲劉公亦嘗官於是司復為二君固請因書以貽之 |
6  | 河間府新建城隍廟記 |
7  | 天下郡邑有社稷焉有城隍焉社稷所以養民城隍所以衛民莫不有神主之故為郡邑者載在祀典禮所謂有功徳於民則祀之者也或疑程子云土地之神社稷而已城隍不與是蓋專以養民為言而不及夫衛民者夫以養民言之固莫重於社稷以衛民言之則城隍亦豈淫祀哉且門行戶灶坊庸表畷之類不過一家一鄉之利尚祀其神而不敢忽況城隍衛一郡之人者哉衛一郡之人而享一郡之祀宜矣大司馬河間馬公嘗謂予曰吾郡太守郝君淵之在任勤能興廢舉墜視城隍廟宇卑陋弗堪乃謀諸同官擇髙爽之地而鼎新之經始於天順辛巳冬十月訖工於壬午秋九月凡殿宇門廊規模宏敞見者莫不竦然起敬真可謂樓神之所矣茲者走書屬予請文以示久逺惟先生有以恵之予惟郡守之能固不止此然考績之法以祀神為第一則亦因此可以知其政也夫神之為徳聰明正直云爾郡守之能既著於祀事而郡守之徳必合於神可也能合於神則神必享其祀而一郡之人賴其庥庇且降福於郡守者日見其肸蠁而無已也茍為不然則觀美焉爾矣於神何有哉是為記 |
8  | 重脩武城縣儒學記 |
9  | 昔者子游為武城宰以禮樂為教而民皆化之興起弦歌之聲自後千八百年而是邑之宰能繼子游之芳躅者幾人哉監察御史伍君善宰是邑乃能景慕其髙風謂子游教民者禮樂之道而明此禮樂之道者學校也故慨然以作興學校為已任睹其舊規之狹隘卑陋也必欲新之而後已撫字之餘毎自經營藏之胷中既而政通人和乃熟料之曰可以為矣遂率僚屬各捐俸資以倡之邑之義士多願助焉由是計財鳩工凢百所需一時咸備自正殿兩廡以至門堂齋舎一切増新比之舊規髙大宏敞邑人聚觀罔不敬嘆伍君於是走書至京乞予為記以為斯學之重予惟子游聖門髙第弟子優於文學而於禮樂節文度數之詳講之明行之熟觀禮記所載可見矣宜乎能以禮樂教民成化而見取于聖人也君之為宰顧何所觀法哉亦惟求子游所講所行之禮樂言而履之行而樂之推其躬行心得之餘以教是邑之人耳夫使君子學此而愛人小人學此而易使則斯學也謂之作興宜矣不然但以脩葺為功而不知禮樂之為教則是邑之人於日用人倫之間不和不序而欲其興起弦歌之聲以成美俗不亦難乎嗟夫人有古今之異而理之在人心者無古今之殊也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向使子游生於斯時亦豈能舍禮樂以為政哉伍君果能體其道則民之所以感化者亦不異於昔時之武城矣繼子游之芳躅於千載之上以不負國家化民成俗之意於今日獨非宰是邑者之責乎 |
10  | 月波草亭記 |
11  | 月波草亭者秀水令莊侯澈之所建也宋時有令狐挺者嘗知秀州建月波樓為郡城之上以下瞰金魚池有繼為是州者曰毛滂乃重脩之自為文以記今樓既毀池亦塞莊侯慨念前人之遺蹟不忍廢也因鑿其池而新之構亭於上以代樓名曰月波草亭邑人林君茂予同年友也休官家居見莊侯之蒞政公平撫民仁恕走書至京乞為記以重是亭予惟月波一也而得其趣者未必皆同洎觀毛君謂令狐君不可以月波為己物其自言也則謂其徘徊徙倚可以散欝滯而忘憂超然遺塵埃而出雲氣也今林君又謂莊侯逰憩亭間於以節勞佚而寄髙興二子之言大意略同以予觀之莊侯既為此亭宜使其心如月波可也夫月者天下之至明也波者天下之至清也人心清明初何異於月與波哉但為私意所昏物欲所濁而後明者始有不明清者始有不清亦猶月為雲蔽波為風撓則明者昏而清者濁矣然風雲撓蔽於一時初無損於月波之清明亦猶人心為私意物欲之所昏濁其本體則末嘗虧也莊侯其有意於此乎雲斂風息之際玩月波之清明以遊心於造物而與之同庶乎其可也夫心既明矣則無私意之昏其蒞政也將愈著乎公平心既清矣則無物欲之濁其撫民也將愈盡乎仁恕則是亭之建於侯之心徳深有助焉豈但為遊憩之所而已哉嗚呼後之令是邑者能如莊侯斯舉皆月波其心而清明之則是邑之民將必長被其澤矣嘉興為邑地廣民稠本朝宣徳中用言者議分為三縣秀水其一也縣始創於郡之西北隅而池適在後圃故莊侯得以建亭其上云 |
12  | 古穰集巻四 |
13  | ●欽定四庫全書 |
14  | 古穰集巻五 |
15  | (明)李賢 撰 |
16  | ○記 |
17  | 賜游西苑記 |
18  | 天順己夘首夏吉日上命中貴人引賢與吏部尚書王翱數人游西苑明年亦如之又明年亦如之初入苑門即臨太液池蒲葦盈水際如劍戟叢立芰荷翠潔清目可愛循池東岸北行榆栁森排草色鋪岸如茵花香襲人行百步許至椒園松檜蒼翠果樹分羅中有圓殿金碧掩映四面豁廠曰崇智南有小池金魚作陣遊戲其中西有小亭臨水芳木匝之曰玩芳又北行至圓城自兩掖洞門而升上有古松三株枝幹槎牙形狀偃蹇如龍奮爪拏空突兀天表前有花樹數品香氣極清中有圓殿巍然髙聳曰承光北望山峰嶙峋崒嵂俯瞰池波蕩漾澄澈而山水之間千姿萬態莫不呈竒獻秀於几窓之前西有長橋跨池下過石橋而北山曰萬歲怪石參差為門三自東西而入有殿倚山左右立石為峰以次對峙四圍皆石贔屭齦齶蘚封蔓絡佳木異草上偃旁綴樛葛薈翳兩掖迭石為嶝崎嶇折轉而上岩洞非一山畔並列三殿中曰仁智左曰介福右曰延和至其頂有殿當中棟宇宏偉簷楹翬飛髙挿於層霄之上殿內清虛寒氣逼人雖盛夏亭午暑氣不到殊覺神觀蕭爽與人境隔異曰廣寒左右四亭在各峰之頂曰方壺瀛洲玉虹金露其中可跂而息前崖有壁夾道而入壁間四孔以縱觀覽而宮闕崢嶸風景佳麗宛如圖畫下過東橋轉峰而北有殿臨池曰凝和二亭臨水曰擁翠飛香北至艮隅見池之源云是西山玉泉逶迤而來流入宮牆分派入池西至乾隅有殿用草曰太素殿後草亭畫松竹梅於上曰歲寒門左有軒臨水曰逺趣軒前草亭曰會景循池西岸南行有屋數連池水通焉以育禽鳥有亭臨水曰映輝又南行數弓許有殿臨池曰迎翠有亭臨水曰澄波東望山峰倒蘸於太液波光之中黛色嵐光可掬可挹煙靄雲濤朝暮萬狀又西南有小山子逺望鬰然日光橫照紫翠重迭至則有殿倚山山下有洞洞上石岩橫列密孔泉出迸流而下曰水簾其淙散激射飛薄濺灑最為可玩水聲泠泠然潛入石池龍昂其首口中噴出復潛繞殿前為流觴曲水左右危石盤折為徑山畔有殿翼然至其頂一室正中四面簾櫳欄檻之外竒峰回互茂樹環擁異花瑤草莫可名狀下轉山前一殿深靜髙爽殿前石橋隱若虹起極其精巧左右有沼沼中有臺臺外古木叢髙百鳥翔集鳴聲上下至於南臺林木陰森過橋而南有殿面水曰昭和門外有亭臨岸沙鷗水禽如在鏡中遊覽至此而止大官珍饌極其醉飽以歸夫一張一弛文武之道賜遊西苑有弛之意焉然張可久而弛不可多以歲計之弛纔一日則又未嘗不致謹也於是乎記 |
19  | 進士題名記 |
20  | 天順四年三月朔禮部以會試取中天下之士百五十人引見廷試策以治天下之要莫不各展所藴以陳乃擢王一夔為第一以次列其等第刊之於録復題名刻石于太學上命臣賢記其事竊惟國家取士莫盛於科目而人才用世莫盛於進士葢豪傑之士必由科目而進歷代以來莫不皆然本朝待之尤極其重其廷試也天子御正殿親賜策問使登對於丹墀其傳臚也天子復御正殿設鹵簿百官具朝服侍立已而致詞稱賀至於迎榜賜宴之類恩榮之典莫不悉備而又立石題名傳示永久朝廷勸士之盛意至此無以加矣為進士者能不知所勵乎雖然士之大節惟孝與忠百行之源無出此者果能忠孝則功名由是以大事業由是以廣擴而充之不難矣故嘗以謂功名事業無非孝親忠君之實未有不孝於親不忠於君而能立功名建事業於天地間者試觀古之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之徒其功名之大事業之廣孰非忠孝之所推乎噫捨忠孝而言功名則權謀術數之功名耳捨忠孝而言事業則百家眾技之事業耳烏足道哉近世人主或有見乎此者當策士之際祝曰願得忠孝狀元其意固美矣惜乎其不廣耳夫於狀元而願得忠孝之士矣於諸進士獨不願得忠孝之士乎今諸士既已策名於此必以忠孝自期然後於功名事業可以廣大而有光於前脩其措天下於唐虞三代之治也何有登是科者尚朂之哉 |
21  | 需軒記 |
22  | 安簡陳先生為詹事三年予與詞林諸先生造而賀之適新構一軒於堂之後規制秀潔遂設席其中以延眾賓酒一行先生起曰斯軒也尚未有名敢以請於執事者予思之未得偶見軒外若絪縕然呼吏出視之吏曰有雲在天予因誦易需卦大象之言曰雲上於天需主靜劉先生應曰正君子飲食宴樂之時也純道彭先生徐曰以需名軒可乎原博錢先生逢原呂先生皆以為然且屬為發明需義而記之噫需之義深矣哉夫需者待也先儒謂雲氣蒸而上升於天必待陰陽和洽然後成雨君子觀雲上於天需而為雨之象懐其道德安以待時飲食以養其氣體宴樂以和其心志所謂居易以俟命也又曰雲上於天無所復為待其陰陽之和而自雨耳事之當需者亦不容更有所為但飲食宴樂俟其自至而已一有所為則非需也予又通觀一卦六爻取用雖異而需待之義則同用是以名斯軒其意甚美而尤切於安簡先生之身何也詹事乃東宮之元僚謂之儲端而儲亦需之義也及觀談祿命者論先生之出處而亨運方來則當此之際乃需之時也以職言之既有以合乎需之義以命言之又有以值乎需之時則斯軒也未有善於以需名者雖然需之時義固歸於安簡先生而凡我同官者皆不可忽也茍畜其才德而未施於用能不有以需之乎必有以需之然後隨寓而安一聽於天不願乎外矣吾之胷中豈不灑落明瑩如光風霽月而無一毫係累於其間哉不然於所不當得者必欲得之責望於天而不副所望則怨天求取於人而不副所求則尤人未有不墮於行險徼幸之域矣吾人雖不至於如是亦當以之為戒而常存警畏之心可也此葢朋友責善之道不可缺者因并及之 |
23  | 敕建弘仁橋記 |
24  | 都城之南一水橫流於巽方其源由兌而坤而離四泉沮洳會而為河至巽乃大有一津焉在南苑之左去城四十里凡外郡畿內之人自南來者東西二途胥由此渡車之大而駕者小而挽者物類之駄者人之肩者負者騎者步者紛紜絡繹四時不休有力者每歲為架木橋然不能堅固而寒冱之際不免涉水且夏秋水漲即有覆溺艱阻之虞而人之病涉滋甚天順癸未春皇上聞之惻然軫念曰此先務也乃命創建石橋凡百所需悉出內帑一毫不干於民應用工役皆以金傭之聽其自願而不強也卜日興造人皆踊躍懽忻爭趨效力不知其勞而木石灰鐵之類率以萬計不督而集橋長二十五丈廣三丈為洞有九以釃水為攔於兩傍以障由者復増岸於南北以防衝突為寺為廟以資維護經始於是歲四月十五日訖功於某月某日總其事者內官監太監臣黃順臣黎賢董其工者工部右侍郎臣蒯祥臣陸祥告成之日上賜名曰弘仁橋仍命臣賢為之記臣聞古先聖王之治天下也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紀綱法度細大具舉而於橋梁道路未嘗不留意焉觀夏令所謂除道成梁月令所謂開通道路可見矣是以利澤及人如天地之於萬物無有不足其分者我皇上復位以來夙夜孜孜躬理政務惟恐一民不得其所出一令也必順於人心行一事也必合於天理其無異於古先聖王之用心矣今以一津乏濟聞之惻然是即不忍人之心也為建石橋以便往來是即不忍人之政也名之曰弘仁葢弘者廓而大之之謂仁則不忍人之心之政是已嗚呼一橋之利尚不遺焉如此況其大此萬萬者乎由是以知皇上擴充仁道被於四海而利澤及人之廣信如天地之於萬物也已是宜大書特書以昭後世臣賢既為之記復系以詩曰大哉元后作民父母民之休戚同其安否所以先王發政施仁憂勤惕厲罔或因循仰惟我皇博施濟眾視民如傷惟樂與共大綱小紀乃舉乃張有或遺者於心遑遑都城巽方有水病涉惻然興懐務遂所愜不惜內帑為建石橋工役之費民無秋毫易危而安利澤惟久億萬斯年厥跡不朽由小知大如地如天帝王盛德我皇無前詞臣撰文紀述茂實勒諸堅氏永示無斁 |
25  | 重脩歙縣廳記 |
26  | 今之縣治即古子男之國茍無廳事則一縣之政令無自而宣為縣令者固以安民為先而廳事所以視政亦事之不可後者雖然為之者必出於不得已焉可也不得已而已之則為廢事得已而不已則為生事廢事則縣令之職不修生事則一縣之民不安是以君子為令也既不生事以害民亦不廢事而曠職斯盡為令之道矣僉錦衣衛指揮事湯君胤績嘗以簡投予曰比因省墓東歸歷縣多矣而令之賢者如歙無幾歙之令西蜀吳君遜也由名進士出宰是邑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且以縣廳一事言之歙為徽之附郭邑居郡城之東問政山之麓廳事歲久日就頹弊前之官是者因循以度日甚至苫草以捍風雨胥隸無所容蔽焉遜曰是豈可以仍舊貫者既而思之曰改作廳事雖出於不得已亦不可以勞民之力傷民之財也乃與同官相謀各出俸貲為之邑之仗義者聞之亦樂助焉於是首建正廳次及門廂倉庫不旬月間煥然一新胤績目其能如此敢乞為之記予惟遜之所存所行其詳雖不可得知即此觀之可謂不生事不廢事如前所云者夫縣之廳事所當有也久而頹弊所當脩也雖用民之財力亦不為過而遜也猶不敢一毫動民況肯以私事而害民乎吾知歙民得遜為令殆無有不被其澤者矣異日報政豈但為一郡諸邑之最而已後之繼為令者居其廳則思所建之人思其人則舉所行之政俾是邑之民仰觀是廳而感德於無窮顧不美歟 |
27  | 臨深軒記 |
28  | 予天順癸未之夏構小軒於後庭之中扁曰臨深蓋取小旻詩中如臨深淵之義客有見者惑焉請更之曰子為是軒乃燕息之所身之所安也今以臨深名之則危之也毋乃不可乎予曰子言雖似然未知名軒之意也且危之者固所以安之也茍無危之之心而欲身之安者鮮矣是以古之聖賢兢兢業業無時而不戒謹恐懼故能免夫敗亡之禍易曰其亡其亡繫于苞桑孔子於系辭贊之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又曰危者使平易者使傾豈惟易道為然凡詩書春秋禮樂之道莫不皆然而戒懼危亡之說未嘗為第二義也然則後世之士有志於聖賢之道者其存心行已亦惟如是而已不然則必至於慢易而傾覆之矣此名軒之意也況予濫居宥密之地所謂在四而多懼者可不危乎假使處豫亦必如六二之介于石不終日可也豈可狃于安樂躭戀不已而至於溺哉客乃憮然曰吾之所知者近也若子之言其所知者逺也語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子其庶幾無近憂矣乎斯軒斯名誠不可更於是乎記 |
29  | 自治齋記 |
30  | 昔孔子答樊遲脩慝之問曰攻其惡無攻人之惡先儒釋之者曰專於治已而不責人則已之惡無所匿矣葢人之常情明於觀人而暗於自觀重於責人而輕於自責所以於己之惡任其潛藏隱伏於胷中而鹵莽其心不暇鋤治焉此予所以自治名齋也夫古之聖賢莫不自治其身若成湯大聖也而猶檢身若不及曽子大賢也而猶日三省其身況後世之士乎故有惡未去吾則極力攻之必去而後已有善未存吾則極力求之必存而後已惡既去矣茍不堅忍以守之安能保其不復萌於心乎善既存矣茍不自強以振之安能保其不復失於心乎是故隨事致察使靈臺湛然而無纎惡之可容芥善之或遺則自治之功庶乎其切矣或曰子之功如此殆無異於聖賢之自治乎曰所貴乎士者在於學聖賢之學也學聖賢之學縱不及焉則亦不失於令名反是則必墮於卑污鄙賤之域矣尚可以言士哉予於是而深懼也遂揭之以自警焉 |
31  | 集義齋記 |
32  | 予嘗構一小齋以集義名之或曰集義云者孟子之言也子有志於集義則觀之孟子之書可矣而必以名其齋也何居予曰即書而觀之其勢不能不旁及乎他也故摘此兩言以名吾齋庶得常目在之耳或曰集義之功可得聞歟曰子不觀夫孟子之言乎所謂必有事焉者言念念必在乎義而無一念之不義事事必合乎義而無一事之不義謂之有事是集義之外無他事謂之必有事是此事之外無他念集義之功如此可謂密矣予方體而行之庶幾自反常直無所愧怍而浩然之氣由之以生也或曰集義可以生浩然之氣乎曰所貴乎人者以其有浩然之氣也是氣也即天地之正氣雖人人有之不能以直養而為私曲所壊茍能集義以生之則復存於我矣雖然是氣也可以集義生不可以義襲取可以有事勿忘得而不可以正心助長求也或曰孟子論養浩然之氣而必先之以知言者何也曰子不聞諸先儒之言乎窮理知言以開其前則有以明夫道義而於天下之事無所疑集義養氣以培其後則有以配夫道義而於天下之事無所懼此孟子所以當大任而不動心也與顏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予於孟子亦云或乃憮然曰命之矣予遂櫽括其言為記而置諸齋之楣 |
33  | 大同鼓樓記 |
34  | 鼓樓之建雖有司為政之一端而其所闗則甚要且人之於晝凡有目者皆知時刻之所在入夜之際非更鼓以示之則茫然無從而知然則更鼓所以代人之目者也夫一郡一邑官府列焉百工具焉眾役在焉人民聚焉必有更鼓以示之則有憑有期而不失其節庶務由之以興矣大同為邊方大郡有親王以居之有大將以鎮之有憲臣以蒞之軍民之伙不下十數萬人而更鼓不可以無設也或曰更鼓之說固然矣而必棲之樓焉樓之費也甚大然則斯舉也毋乃勞民傷財矣乎曰古者郡邑之制必為樓於城門以貯鐘鼓名之曰譙用以警眾其勢不髙則其聲不揚而人之聽聞也不廣夫以一樓之建為十數萬人之所聽聞則所費者寡所益者眾亦何勞民傷財之有或曰譙樓之鼓嚴昏曉之節而已今以為知時刻之所在何也曰昏曉之節有目者皆能知之惟夜有五時時有八刻人所不見故譙樓之鼓加之更焉夫天之運行一晝一夜九十餘萬里君子雖向晦宴息以安其身而天則未嘗不運行也茍因更鼓而知其運行之時則凡為臣工者寧不惕然興起其自強不息之志而法其健乎謂之嚴昏曉之節末矣彰武伯楊公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公越故嘗建鼓樓於郡中而屬郡守李福至京求為記予故述其所以然之故貽之 |
35  | 進士題名記 |
36  | 我朝法古為治設科取士自洪武以來廷試進士幾三十科凡豪傑之士出而立要津躋膴仕芳聲偉烈匉訇振耀於宇宙之內以輔成我皇明雍熈泰和之治者率多進士發身也嗚呼盛哉天順甲申春皇上即位之初禮部請廷試貢士遵舊章也上曰臨軒策士固我祖宗法古求治之盛典茲朕煢煢在疚而情有不能安然行之者特令多士各陳治國平天下之要道以獻于以見皇上盡孝之誠心取士之盛意兩得之矣已而屬儒臣閱其所獻乃賜彭教等二百四十七人進士及第出身有差禮部復請立石題名于國子監上命臣賢為之記竊惟士之仕者所以行其義也豈但君臣之義凡事皆當合於義焉不然則利而已君子小人之分在於此然則義之與利豈易辯哉不致謹於疑似之微未有不以義為利者所謂毫釐之差千里之繆矣是以古之君子恒戒謹恐懼慎思明辯而不敢忽也夫人但見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之徒功名事業光明正大如此而不知其所行純乎義也後世雖有豪傑之士終莫能與之比肩者顧其所行不免雜乎利焉雜乎利則不純於義望其嫓美前烈豈可得乎嗟夫聖賢發明義利之旨詳矣有以先義後利為言者有以正義不謀利為言者惟恐世之君子徇利而忘義也今登名於是者果能惟義是行則功名何患其不光明事業何患其不正大而雍熈泰和之治將益隆矣而今而後願與諸士勉之 |
37  | 古穰集巻五 |
38  | ●欽定四庫全書 |
39  | 古穰集巻六 |
40  | (明)李賢 撰 |
41  | ○序 |
42  | 送夏千戶序 |
43  | 予嘗讀太史公書見漢祖龍興豪傑雲從為腹心為股肱為爪牙者匉訇震赫飛騰乎宇宙意氣之盛葢不止於凌泰華衝斗牛也至以不言躬行篤孝淳謹見稱於當時者惟萬石君一人而已然萬石君厯惠文景武四朝尊爵榮祿而子孫貴顯至二千石者十七八彼所謂豪傑功臣之家鮮克儷焉或僇及其身或子孫一再傳而敗者皆是也君子於此有以卜其福慶之所自矣今之世有類是者吾於鄧之守禦千戶夏侯見之葢鄧自孔侯開剏以來其間勇畧特達為崖岸斬絕之行氣焰可畏於一時者不可屈指至於忠厚愛人與物無競恬然自守於禮法之中子弟謙恭族屬蕃衍而軍士仰戴不替者惟夏侯一門向之氣焰可畏者不干憲於其身則敗之於子孫數年之後泯然無跡甚矣夏侯一身一家躬行之善有類乎萬石君也譬之花栁逢春爭新鬬艶於一時至乎秋冬則頹然零落枯槁而松竹凌寒挺然蒼翠豈不可尚也哉夏侯在任葢五十年于茲矣今以歲及指使在禮不與服戎援例用嫡子以代則今夏侯是也今侯名傑撝謙淳謹不減其父葢前夏侯位不滿德厚施而不食其報功名富貴必於子孫乎見之蘇子所謂天定者也侯世家和州之含山歲乙未從戎遂充什伍長洪武壬申以功陞懐逺衛百戶累進正千戶以洪武甲戌調今任葢世祿于茲土云 |
44  | 送楊公儀知鄧州序 |
45  | 是歲戊辰夏四月吏部品士之當仕者請於上命之官有楊公儀者冠諸士為守於鄧鄧吾鄉也因贈以言昔者孔子適衛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向使孔子操治人之柄以行其道不過富之教之而已楊公往治吾鄧亦惟孔子之道是遵雖然不可忽也富之教之必有道焉先儒所謂制田里薄賦斂富之道也立學校明禮義教之道也以今觀之田里之制賦斂之薄出自朝廷太守不與焉學校之立禮義之明自有師儒太守不專也然則富之教之果非太守之責乎曰政亦多術矣彼所謂富之教之之道太守雖不與且專而太守豈真無所事者哉蒞政之初必謹察之某事也有以害吾民民之窮也由此而致吾除之某事也有以利吾民民之富也由此而得吾興之又謹察之某事有以薄民俗吾禁之不使復行也某事可以厚民風吾勸之不使或墜也害除利興民生遂矣富斯得焉薄去厚存民心善矣教斯行焉此富之教之之道太守所得與且專者如此嗟夫天下為郡為邑者眾矣如孔子之言而見諸行事者幾人哉必見諸行事而不託諸空言斯無愧於聖人之徒而守令之責塞矣楊公去此其留意焉 |
46  | 戶部尚書古公挽詩序 |
47  | 鄉之人古君本來自鈞州持其父挽詩一帙造予舍且告曰先人為戶部尚書而卒得搢紳大夫士挽詩若干首未有序焉者葢三十年於茲矣非敢緩也以母老垂白在堂左右就養不可一日離今母以壽終始克至京師意者鄉好得序其首以為永圖予昔寓郡庠時聞鄉之先達在朝者有古公焉為人端重有風度愛惜名節能以禮自防凡百時好無一動其心者是以在家有孝友之稱在邦有忠亷之譽曆事髙文仁宣四朝眷注咸優葢德孚於人而行無不達真當代之偉人也既而領鄉薦上京師登進士公已棄世數年自傷不幸不得望見大君子威儀以挹道德之餘光付之悵然而已洎觀楊文貞公所撰神道碑乃知其平生履歷之實景慕之餘慨然於心思欲為詩以自附於杜子八哀之義顧多事而未能也古君乃以此見屬其又何辭然挽詩非古也其意則出於古矣禮曰弔於葬者必執引執紼言弔葬者必挽引紼以助其力其哀可知矣今也於執挽之際形諸歌詠以敘其哀葢君子縁情而生以義起者也況因之而發揚乎行實之美亦仁人孝子所當致力者今古君惓惓不忘於歲月之久非篤於孝親者能如是乎尚書公諱朴以清白遺家本其季子也讀書好禮重於鄉曲嘗擇子之秀者二人為郡庠生學業日進殆將復振其家聲以慰泉壤云 |
48  | 送崇德知縣焦君序 |
49  | 國朝進士除官內外兼用自宣德以來率多留內任或外任者什一今皇上念及元元謂親民之職莫如令嘗考郡邑之治效由進士者居多於是兩敕吏部自今縣令有缺以進士補之此求治安民之本心然意者不專於是葢謂進士才髙氣鋭悉留內任未必不志大而忽細一旦任重或有疏畧之舉必於此焉曆之使之動心勞慮増益其所不能庶可以成大器實預養之以為他日廟廊之需殆朝廷鼓舞英豪之深意或者遂以進士得此不足榮葢未之思也自常情觀之進士授職固宜喜內戚外而君子之喜戚則異於是不以內喜不以外戚茍可以行其志雖外而喜否則雖內而戚葢君子之喜戚係乎道之行與不行也夫何暇內外之計哉葉之焦君仲容以進士當選偕同年友十七人俱為令仲容得浙之崇德人皆為仲容戚惟仲容欣然造予告曰吾慮得內任必安逸後不能堪事今誠得出宰為幸子知我者得無一言嗟夫仲容之志君子哉其過人逺矣是固以行道為心喜戚不係於內外者也以仲容之心觀之葢謂一邑之事萃乎令凡其利可興害可除弊可革盜可息訟可理政可平凡百廢墜可舉者皆在吾掌握之中所以展吾才盡吾心次第而推之不難矣君子以行道為樂吾故曰仲容之志君子也回視居內任者循規制勞案牘日不暇給曽如仲容之樂乎以此易彼孰得孰失必有能辯之者仲容以為何如 |
50  | 代李司訓作送練士還家序 |
51  | 士之所以自顯於世者有二途焉曰文與武而文武之士各用力於自顯之業則有難易精粗之不同君子不可不察也夫用力於文者似易而為業精焉用力於武者似難而為業粗焉然則用力似易而業精者勞心用力似難而業粗者勞身勞心者治人勞身者治於人而國家取士於二途官勞心者終其身官勞身者繼其世則其所尚無乃異指乎曰未可以差殊觀也夫文士為業雖精其途夷而武士為業雖粗其途險險夷之際安危係焉人情好安惡危而夷者安所闗險者危所係全生而逺害與夫出萬危不顧一安者孰輕孰重不待知者而明矣由是觀之則朝廷於官人之法其為慮也深矣今年夏予以教官考績來京師適有故人曰褚姓而銘名者以練士相邂逅感慨而追陪者累日既而曰吾與先生得斯會不可以為非幸請一言以為後會之張本嗟夫吾與子俱絆於仕途吾以文而子以武其用力於自顯之業則有難易精粗之異身心夷險之殊洎授職於朝廷又有終身繼世之分而終身繼世者有崇有卑有顯有微顧其崇且顯者我未之有能也子尚勉圖之古人謂九重之臺起於寸土千里之行起於足下慎勿以今日之役謂不可企及夫髙且逺者於是乎書 |
52  | 送劉主簿序 |
53  | 天下郡邑無慮千餘而地瘠民貧莫甚於山西山西郡邑不下百餘而事繁政劇莫甚於太谷葢太谷者密邇藩臬盤根錯節之地也人之常情孰不惡繁而好簡喜易而憂難古之君子則異於是以為不遇盤根錯節無以別利器葢所見出於常情之外宜乎有大過人者今之君子能若是者鮮矣劉公某之為太谷簿也方授職之初人皆為公戚惟公以為喜問之則云吾之利器行將別於此吾何為不豫哉其勿為我戚戚也聞者始愧而大異之洎下車之日邑人望見顏色威儀皆惕然生敬心已而蒞事惟明惟斷雖百務叢集而一揮判然市民始而觀者如堵墻明日去者半又明日半者去又明日無一至焉僉曰神明主簿孰敢侮之越明年令行禁止吏民悅服自藩府臬司大郡巨公無不擊節歎賞以為諸邑之簿最於是一邑之邊儲專委任焉每於事竣未嘗不先人而上官為之自慶于今已八年矣操履如一日焉太谷自開邑以來令丞簿未有能終其任者或一二年甚至數月即為邑人訟而黜之間能得白復任亦不旋踵而去獨公屹然若砥柱之在中流是果何脩而得此乎亦曰其立心也公其持志也勇公則生明勇則能斷吾於是乎知劉公之利器可尚也已茲以考績書最將還於公有鄉曲之雅者謂不可無言以贈於是乎書 |
54  | 送羅通判序 |
55  | 通判郡佐也郡之佐其名不一自秦置守以來無慮十餘等曰郡丞曰治中曰別駕曰長史曰司馬曰贊治曰通守曰倅與夫今之所謂通判者皆是也夫一郡之大有守必有佐則是非可辯得失可別然後一政之施一令之下庶乎有利無害而民得被其澤矣茶陵羅侯琥通判河南之南陽命始下也南陽之仕于京者往見焉退而喜之咸相謂曰淳人也容貌舉止安閒不躁存于中者可知也詢諸鄉人則又皆曰善人也鄉曲之譽莫有過者洎往任也寮屬被其容接者舉得歡心焉按曆所部郡邑之民欣然交慶于今三年輿人誦之曰羅侯判府吾民獲所羅侯出遊吾民以休來自郡者莫不云然予聞而異之子貢問鄉人皆好惡何如夫子以為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羅侯不惟一鄉之人好之自其所識至吾一郡士民莫不好之與夫子所謂未可者如何解之者曰子見侯之鄉人好之者皆善人也安知惡者之不惡乎其所識與吾郡之士好之者亦若是也而吾郡之民被其德澤者豈以善惡而有間哉其說信矣嘗觀於易比之九五曰顯比王用三驅失前禽先儒以為豈惟人君比天下之道如此凡鄉黨親戚朋友眾人莫不皆然乃知侯之為人所好能明乎是道而已夫豈示私恩為虛譽者哉侯勉之歷觀古之名公巨卿莫不由是出若富鄭公在鄆李文靖公在澶呂許公在濵其後皆至台輔為有宋名臣而其人之言行政事具在方冊侯考而行之不難矣夫與人言而不以逺大期者非厚之道也敢以數公由通判而至逺大者為侯告焉 |
56  | 送王指揮序 |
57  | 轅門巨室有王姓而徽名者其父永為陜西都指揮僉事既老且疾令徽請代于大司馬乃授西安衛指揮使瀕行祠部郎中趙君與之交好率其鄉人乞予言以贈問其世家云武陵人大父奎國初累功至指揮僉事伯俶復以功進都指揮使守寧夏朝廷倚重無西北憂沒於陣妻時以死從特賜貞節之誥永奉母魏至孝初授延安衛指揮使改綏德留妻謝養姑姑有疾謝驚懼禱於天刲股為羹以進疾愈至八十又六乃終永哀痛不已懇乞終制廬墓弗獲謝代之詔旌其門曰孝行從子敏卒妻趙亦以死從詔旌其門曰烈婦此其大畧也予聞而歎曰嗚呼忠孝節義萃于一門可謂盛矣夫為臣盡忠於君為子盡孝於親為妻盡節於夫為婦盡孝於姑乃天命之固有人道之當然觀王氏一門為忠為孝為節義者如出一轍夫豈有所利而為之者哉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羿好是懿德此之謂也古之聖人立教垂世亦不過使天下之人皆欲如此而已以今觀之世祿故家如王氏者多矣有忠焉而孝無聞者有孝焉而節義無聞者有忠孝節義俱無聞者又況背理亂常甘於污穢者比比視王氏一門相去何逺哉夫王氏之門盛矣為子孫者亦不可恃此以驕人而矜已也自古名門右族成於祖父而墜於子孫者十常六七況故家子孫一違先訓其責倍於他人實藝懿行人未必信纎瑕微累十手爭指故曰起家難保家不易書曰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詩曰毋念爾祖聿脩厥德可不慎乎今侯有伯之忠有父之孝所以光前烈而振家聲必有能副鄉人之望者若夫出竒決勝應變之術所謂軍旅之事吾未之學也在侯之自勉云 |
58  | 送廖指揮序 |
59  | 昔漢髙祖起豐沛而將士功臣多豐沛世祖起南陽而將士功臣多南陽我太祖髙皇帝龍飛淮甸而將士功臣亦惟淮甸多焉易曰雲從龍風從虎風雲之從必其近者勢固然也長陵衛指揮使廖侯鏞其先淮之定逺人曽大父諱友洪武初仗劍從太祖開拓寰宇累功至昭勇將軍指揮使賜誥以世其爵曆子孫三世至於鏞或曰三世為將道家所忌豈其然乎吾聞友為將軍不坑降以圖利不妄殺以邀功故官止于此使惟利是圖而功是邀以友之勇而取爵其不為侯為公也邪其心固曰積其善也多而獲其慶也長食其報也薄而遺其後也逺嗚呼友之所存如是雖曆百世而益昌復何忌哉吾不及見將軍友而嘗與寮寀以山陵祀事往來主其家見鏞之父亨從父貞皆循循雅飭類儒家子亨也事母恭而婉友弟愛而篤處家待人一於禮而不怠貞也母有疾刲肝為湯以進而愈嫂陳氏老而孀居無紀綱之僕不逺數千里取以歸處家待人如亨焉詩云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吾於廖氏一門見之夫廖氏昆季盛矣而鏞繼其爵豈可忽諸嘗見鏞在諸父側執弟子禮甚恪又聞鏞出則練騎射甚工葢恪則能心祖父之心工則能勇祖父之勇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亨既沒矣人將觀鏞之行矣夫長陵我太宗文皇帝劍舄所藏世祿子孫得任守禦之責于此將必與國同休雖億萬斯年可也吾是以知廖氏之澤未艾矣所謂善多而慶長報薄而遺逺者非邪鏞將之任諸往來於鏞家者屬為序以賀且曰當風之竅聲可泯乎辭不獲乃述所見聞者頌而勉之 |
60  | 送貊知縣之內鄉序 |
61  | 河南七郡而稱易治者南陽也南陽十邑而稱易治者內鄉也葢內鄉地連商於沃野千里土風物產加於眾邑以言乎士操存篤雅士易治也以言乎民習尚淳朴民易治也以言乎訟忿定氣平曲直自分訟易治也以言乎境就僻逺要迎送不煩境易治也夫以一邑之政而四者易治餘可知矣然則易治若是而令於此者雖與卓魯並駕可也近觀數令類於傷錦而去何歟葢無卓魯之心故也夫有卓魯之心雖無四者之易而易無卓魯之心雖有四者之易而難嘗見今之為令者居則曰我所願為卓魯也夷考其行百無一似焉何也葢非卓魯之不可及也顧其為之無實心耳傳曰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而況卓魯乎欲為卓魯之道者惟當求其心之同不必泥其跡之似心茍同矣跡雖殊焉可也夫視民如子卓魯之心也能存此心舉而措之不難矣於是布大信推至誠決壅滯撥煩縈四民之業惟敦五土之利惟成窮獨以恤奸盜不興撫字既勤風化亦行雖不求合於卓魯之跡吾恐卓魯不能自異矣及其去也攀轅臥轍畫形配食頌德立祠紀惠刻石皆餘事耳有貊君安者潁之太和人以太學生擢內鄉令謂內鄉吾鄧之屬邑也造予而問焉予惟為人謀而不忠不可也乃以所見難易之說併古循吏之道告之既而內鄉宦遊之士來乞序以贈弗克更出新意也文其語以貽之 |
62  | 送鄧州學訓導柴君序 |
63  | 正統七年春大會天下舉子較藝于南宮葢以千計而甲乙取之要之其才不甚相逺援例甲登進士乙為校官然則朝廷之意深矣郡邑之職豈不宜授何乃舍彼而授此殆以校官者人才之豐嗇係焉耳然則由乙選而任斯職者盍亦思其所寄乎雖然師生之相與貴乎恩義兼盡也竊怪夫今之曰師曰弟子者往往不能相入而卒相悞焉況北方之士始也不知自奮必待師長教條之嚴誨誘之勤既久且堅乃克就業而人才之效可冀不然以渙散疏曠之心一旦而拘攣繫縶於此必有不能堪者顧乃惑其志不以教育為樂而前日之規制弛然莫振由是弟子無執箕膺揲之願而外慕是馳或成與否若越人視秦人之肥瘠矣甚至齾齾相濁惟利之射所謂恩義者不知為何物也十年之外師以無功黜士以業荒退豈非不相入而卒相悞之明驗歟三衢柴君惟一浙之江山右族學有源委領鄉薦而來遂登乙榜授鄧庠司訓予故鄧庠生也聞其名接其容聽其言喜甚且私為吾庠諸友賀而今而後矜式允有賴焉況鄧之教官三人皆長者善開導諸生駸駸然有所造就君往主師席必能協心以教以育決滯為通易暗為明諸生雖少長不齊聰鈍不一隨其才引而進之期底於成不數年間吾庠士子將詵詵興起掇巍科而躋膴仕君寧不快然于心乎寧不副朝廷之所寄乎所謂不相入而卒相悞者視此必報然大慚於君矣鄉之宦友餞其行屬予以文因書此贈之 |
64  | 詠易序 |
65  | 予觀易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程朱大儒解之明矣後來諸儒又復推衍而詳盡之使學者開巻了然於心目之間何其幸哉士之從事於易者可以不費辭說矣若乃有心於求異未必不流於附會穿鑿之失明之不得秪取譏耳予以昏愚之資於程朱諸儒之言多不能領悟豈敢別有發明之志哉間取其一卦一爻之切於已者為詩以詠其義意庶或可以體而行之亦若先儒所謂如已有疑將決於筮而得之者虛心端意推之以事而反之於身以求其所以處此之實則於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將無所求而不得矣此予之志也其餘卦爻之事泛而不切於已者不暇詠焉或曰易學貴盡其道而子遺之無乃不可乎予曰予詠易也非解易也解易者欲明易道不可以有遺詠易者欲體易道不可以不切或以為然曰詠之易而體之難不盡其難亦徒然耳予聞之竦然因録所詠之辭作序存之以為筌蹄云 |
66  | 詠毛詩序 |
67  | 近看詩經文公集傳諸儒論說解釋義理了然明白一時讀誦自覺通暢過目之後隨已亡失葢由不能虛心切已深潛諦玩常若匆忙急遽草畧看過摭其華不茹其實義理之所以然者率不可得是以多閱而好忘因歎氣質昏雜一至於此今者欲矯迫切之弊畧效五言律體不恤聲病但欲吟詠詩意徐索義理庶幾可得萬一於身心也輒用録之以驗後日學之進否至若國風中男女淫奔之詞亦不暇詠也 |
68  | 贈尚寶卿蹇公序 |
69  | 客問士由蔭敘科目二者立身之難易予曰由蔭敘者難由科目者易客惑焉且曰由蔭敘者前人之澤受之而已夫何難由科目者自微而著百慮乃成夫何易今言若此則難其所易而易其所難也何見之異乎曰子之所言出身之謂也子問二者立身之難易吾以是告之則固難其難而易其易也夫前人起家功名若是其赫也爵祿若是其崇也遭遇若是其榮且幸也為子孫者之才之德雖與之等人猶以為弗及矣而況弗及者乎況違其訓乎所謂實藝懿行人未必信纎瑕微累十手爭指蔭敘之立身如此信乎其難也若夫寒士之初也名在鄉曲若是乎卑序聯親朋若是乎微身處群眾中若是乎尋且常也入於庠序之間雖無卓異之資稍能倍其功以力其學一旦名在甲科身居顯要鄉人榮之朋友譽之士林屬望之往往名過其實矣科目之立身如此顧不易乎然則忽其難者終於難能知其難斯保其易也尚寶卿蹇君英故少師吏部尚書忠定公之子忠定歷事五朝職列三孤位冠百僚適當天下承平之日享福祿榮名者四十年士之立下風而仰餘光者至今不衰惟君克世其家始用蔭補尚寶司丞秩滿以績著進秩卿恂恂儒雅有忠定風其名位功烈駸駸乎嫓美於前所謂知其難而保其易者忠定之澤葢未艾也君之進秩鄉之仕於朝者相率來請文以贈因述或人問答之語以告之 |
70  | 送道士韓守玄序 |
71  | 或問道士立名之義予應之曰不知也曰為學之道博而求之然後擇焉一事不知儒者恥之吾子以為何如曰然吾固應之非正對也所以大子之問也夫士者事也從道為事故曰道士其義則是其人則非也曰立名之義既聞命矣敢問其道何如曰子盍觀諸老氏不曰道之為務惟恍惟忽莊氏不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韓子所謂道其所道者是已然則儒者之道同乎曰儒者之所謂道猶大路也天下之所共由者也其要不出乎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間其教易知而易行也二子之所謂道則求之恍忽窈冥昏默之中非吾之所道也有韓守玄者鄧之簪纓家嘗曰士固各有志耳吾族之仕者已有其人吾又孜孜惟祿是乾不幾於壟斷之登乎遂絕意不求仕進入祐德觀寄跡老子法中又曰昌黎吾祖也湘子吾宗也一則為儒一則為仙各造其極不能相通吾則尊祖而敬宗以老為名以儒為行所謂墨名而儒行者吾祖固嘗許之矣予聆其言而嘉之葢有托而逃焉者也今年春請牒於禮部而歸一日戶侯張君率其鄉人屬文以贈予儒者徒也老氏之道未之學姑取或人之問者次其說以告方將質之守玄試聽所以為業之詳而守玄匆匆別去予亦絆於職務竟弗果云 |
72  | 古穰集巻六 |
73  | ●欽定四庫全書 |
74  | 古穰集巻七 |
75  | (明)李賢 撰 |
76  | ○序 |
77  | 送考功李先生致仕序 |
78  | 考功李先生年六旬有五以員外郎秩滿在正統八年夏五月一日不謀於妻子不告於寮友獨狀老疾於塚宰決意請休塚宰方注意薦之乃欵接良久猶豫未允既三日不行先生乃懼留之果遂抗章納祿辭極懇切命下亦不決屬之吏部先生復白于冢宰至再至三猶弗許輿論紛然謂先生學醇望重況未及引年不可釋選部郎中張君留之不獲至於泣下遲命浹旬冢宰以先生之志終不可奪宜遂其髙為請於上允之內閣大臣聞之悵然謂適加品題若李某者非六卿之貳則方伯之長顧去已成矣食不下者竟日嗟夫先生果何脩而得此哉葢其所存所行必有卓乎不可及者賢獲從先生之後八年于茲其精微逺大雖未能識至於耳目所見聞賢悅之學而未能者尚可道也飲食之甘舉世之所好也而先生珍味不嗜于口衣服之美舉世之所尚也而先生縠綺不著於身干名附勢眾人之所蹈也而先生逺之髙位厚祿眾人之所慕也而先生薄之其所好尚慕蹈獨異乎世之人者何也葢先生之所好者淡薄所尚者儉素所蹈者恬退所慕者天爵惟古之人是同宜乎與世之人固有如圓鑿方枘之難合然則難合如此宜見疏於人及其去也識與不識咸以為惜何歟于以見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可得泯者或曰朝廷清明世道亨泰尊賢使能不靳爵賞雖逺方僻壤髙人端士自蔽於不耀之地者咸振衣興起願立于朝況先生以宏博之學正大之行居考課黜陟之地為士屬望已久自宜遷秩崇髙揖讓於公卿之間以佐化理今乃果於求去吾黨之士未有所聞賢曰先生起自布衣登名進士歷官于茲三十餘年今乃早圖晩節以全始終其有補於士風不小子之云云奈何或乃憮然為間曰命我矣賢以門生辱先生雅愛不以形穢自鄙敬書此為別 |
79  | 送郭司訓之任黃巖縣學序 |
80  | 世嘗說古之君子大過於人今之君子不及也又謂今之人無復有如古人者予竊疑焉以為人之常情慕逺而忽近喜傳聞輕見知自古而然未必今之人盡不及古古之人盡過於今誦斯言於人無不以為然者已而靜觀世故大要以今之君子所存所行驗之乎詩書所載則又大有不相似者翻思前日所然之言又甚惑而不可據孟子曰君子有三樂一則曰樂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葢古之君子誠以是為樂不誣也今之職斯樂者非校官乎然而天下之士出登仕途內則為公卿為大夫外則為藩臬為郡邑雖有大小之異莫不皆以為樂至於校官之授必有不懌然者均是務也古人以為樂今人以為不樂其所好尚若是其背馳也則今之人誠不類於古之人矣既而思之教育英才固為可樂茍在我者無教育之具縱得是職不能一朝樂也雖古之人能得是樂者無幾使今之君子果有其具豈必下於古人之樂哉葢古之君子在春秋時惟孔子有其具得是樂戰國時惟孟子有其具而樂未遂漢之董唐之韓具亦有而未能樂文中子似有其樂而具則未在宋惟周程張朱有其具得是樂而安定亦然在元北有許南有吳具與樂亦兼有之然則是樂也豈易得哉惟古之君子大過人者能之今之君子不及焉宜乎得是樂者寡矣郭君用輝常之無錫人自幼見樂於其師為學益富而未已又有得其可樂之具乃歌鹿鳴上春官遂登乙榜擢台之黃岩訓導夫天之於人也不枉其才郭君既有可樂之具又得其職且黃巖之士學有源委可教可育者有其人焉非如徒有其具而不得其樂者此吾知郭君之樂將無愧於聖賢君子之樂矣考功李先生實出其地賢辱在門生謬為所知命序郭君之行敢以是告 |
81  | 魯氏族譜序案富珠哩原作孛術魯故仲禮以魯為氏 |
82  | 太學生魯仲禮持其族譜一編詣予告曰吾族本孛術魯姓國初入版籍去孛術字先世歷有顯人文章政事具載元史而家無譜系吾懼夫族屬之無統也作魯氏一譜然世代綿邈不能逺引乃斷自諱德者為始歷子孫至震凡七世據可知也願為我序之俾族人知所紹而後世知所述以不忘水木本源之義焉予聞而嘉之以謂江北故家子孫弗克世守先業非盡不肖也厄於兵燹故耳有或一遭是厄子孫流散隨處家焉茫然不知世系所在相逢不異於途人孰知以是為念而能追考世次乎仲禮獨惓惓於此其賢於人逺矣夫譜系之作豈徒然哉非欲矜眩閥閱誇示鄉黨也將以推本反始也將以辯昭穆敘親疏睦宗族化鄉人也由是而得尊祖敬宗之道焉豈非仁人孝子之用心歟古者人尚譜系之學家藏譜系之書是以天下之人貴賤有常而宗支不混奈何五季以來其書既散其學不傳而此道於是乎蕩然矣近世大夫間有能脩舉者多出於江南葢無兵燹之患故家子孫猶能世守其業而譜系固可舉也今魯氏出於內鄉內鄉江北之地也乃有七世之譜焉非子孫之賢孰能致之觀其歷世簪組後先相望其曽大父文靖公翀文章政事擅名前朝仲禮尚思繼述以振揚家聲期無愧於文靖可也雖然本深則末茂源逺則流長理勢之必然也仲禮為人淳雅好學異日必有光先世者吾是以知文靖之澤未艾也詩云子子孫孫勿替引之尚驗之魯氏之門是為序 |
83  | 送朱縣丞之洛川序 |
84  | 吾友朱有年為人倜儻有竒志蚤入學為諸生從明師遊識見迥出輩行既登太學所交益廣所聞見益博為仕之方洞然於胷次葢持此以待其用素矣特未知利器見別於何地耳今年春謁選吏部無慮千餘人有年以太學區別例試于考功歸于選部品藻于塚宰列狀以聞命下得陜之延安洛川丞鄉之宦遊或觖望謂斯職未足以滿其才而有年亦有不懌然者予聞而惑之曰其亦未之思也古之人寧願才有餘而不患位不至以有餘之才而居未顯之位茍盡其當為則力可能而功易成況丞之職所以貳令於一邑豈可不加之意乎昔吳門葉芑丞於潛嘗曰官無庳崇職無簡繁事無難易惟敬則行以此見重於咨夔意者取其能敬職業有合乎孔子所謂執事敬者世之人往往不足於丞必以昌黎所作崔斯立記為援殊不知彼有激而云不然昌黎王承福傳政以戒夫食焉而怠其事者而又述斯立之語以開之無乃不可乎吾知昌黎必不如是自矛盾也有年盍亦慮諸試觀今之髙官大職未有一蹴而至者率有漸也葢行逺自邇登髙自卑理勢之必然以有年之才固不止此行將躡要津躋膴仕以遂厥初心茲之往也惟隨其分之所至而盡其職焉無戚戚可也若夫擇便為廳斵桷鏝壁面山而俯沼嘉卉美竹儼立而森列玩游鱗聽幽吭坐密蔭弄柔芳吟哦以自適曰丞負予予不負丞亦無取焉耳 |
85  | 送南陽楊推官序 |
86  | 南陽中州大郡也其屬十有三縣居其十山川明秀土地膏腴人生其間者有東漢風士尚節義民務農業其為訟也簡其為俗也淳守茲土者往往馳名至有不尚刑而蒲鞭示辱者斯固德化之所致抑以民生易擾也自漢以來郡之刑訟太守兼之後唐始有推官之制宋元及我朝因之誠以一郡之大有政焉有刑焉政以為治刑以輔治治之不專則刑罔而政弛是故以守出治同以佐之通以贊之而刑則付之於推焉然委政何備而待刑何嗇于以見人君之治天下也惟尚德政民有不一然後刑焉故曰刑者輔治之具也書曰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若夫專務黷刑以為治無乃昧於本末輕重之義乎吾郡推官楊公玉華世家蜀之儀隴為人慷慨有氣節領鄉薦入太學正統改元之三年以選人優等擢今職嘗舉孟子之言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故術不可不慎也吾非學申韓之學者奈何務此既又曰古人所謂積陰德於冥冥之中者率由是道吾何歉乎哉於是破崖岸置邊幅一切獄訟務求其情三載之間大畏民志而庭閒若無事者茲以考績書最而還郡人榮之請予文以贈惟吾郡之風土既如此而楊公理刑又操心如此則民俗加淳不言可知而蒲鞭可復見於今日已楊公往任益用其心哉他日又將大書特書以俟觀民風者録焉 |
87  | 送夏公瑾還鄉序 |
88  | 天之生物萬有不齊而物之成敗亦萬有不齊若夫人又物之最貴而靈者其在世也又有吉凶榮辱窮通得喪之不齊焉且以士之在仕路者觀之通達於前者或蹇滯於後遭遇於後者或坎坷於前又或前後屈焉而伸於中或中屈焉而伸於前後求其所謂富貴利達始終得意而不失者殆千百之十一也豈非天地乗除一定之數出於自然而不可移易者乎古之君子有見於此惟盡夫在已之道而已其於禍福之來一聽於天初不芥于心焉故曰君子居易以俟命又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奈何世之人之未達也得意則喜失意則悲甚至未得意之時冥行妄作以求之未之有得秪見其失也或既得矣恣情縱欲以騁之卒亦不能保其得焉若是者非正命也諉之於天不可也然則古之君子能盡在已之道是以俯仰之間無所愧怍卒之禍去而福來在易履之九四曰履虎尾愬愬終吉言能戒懼以順自處則終免於危而獲吉也今之君子其亦有能若是者乎吾友夏公瑾始舉進士官吏部之考功十有餘年可謂通達於前矣已而獲譴謫戍邊城離患者十有餘年豈非蹇滯於後乎茲者遇霈恩既釋其戍復官其身俾還鄉里是又所謂屈於中而伸於前後者矣葢其所守之道同乎古之君子故能如履之九四卒之禍去而福臻焉公瑾姑蘇人其鄉里衣冠文物之盛甲於東南諸郡葢不減於宋時洛陽也先達耆舊宿德雅望之老皆公瑾平昔相知之稔者公瑾斯歸林下又増一人矣耆英之會所樂何如哉然公瑾所以得是樂者實天之所為也尚勿忽其在已之道以為始終全人庶幾朋友之望乎 |
89  | 行稿序 |
90  | 詩為儒者末事先儒嘗有是言矣然非詩無以吟詠性情發揮興趣詩于儒者似又不可無也而學之者用功甚難必專心致志於數十年之後庶幾有成其成也亦不過對偶親切聲律穏熟而已若夫辭意俱到句法渾成造夫平易自然之地則又係乎人之才焉嗚呼詩豈易言哉予往時亦頗好詩但無專心致志之功加以才思疏拙欲躭佳句卒不可得且能妨廢讀書工夫用是不屑為之已數年矣茲者奉命有事於蜀川凡道路之間目之所經發乎情而句亦成第恨鄙俚不能佳耳即欲投之丙丁不如録之以俟善詩者之運斤焉 |
91  | 賡詠杜律序 |
92  | 予以公事乾當蜀川暇日無以自遣因得杜律一冊詠之不已復賡其韻或曰世稱杜詩冠絕古今以為聖於詩者詩至於是天下之能事畢矣惟太白能與之齊名後世雖有作者願立下風莫敢與之抗也文人才子莫不竊效其體製陰襲其辭意而不敢明和其韻第恐和之不如徒取譏於人也子何不此之顧耶雖然恐取譏於人而不敢和者詩人之慮耳吾非詩人也特憐子美之才不為世用而坎坷終身鬱鬱不遂之懐往往發洩於詩葢苦其心志行拂亂其所為者予自思身雖未嘗經此亦當驅意於此使知古人所遭之地庶幾亦能動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耳初不計其可也君子幸勿以為僭焉景泰三年歲壬申冬十月吉日慎獨子寓錦城序 |
93  | 平陰王夫人王氏挽詩序 |
94  | 禮曰弔於葬者必執引執紼言送葬者必挽引紼以助其力不言有歌詩也及觀春秋時齊將命其徒歌虞殯解之者曰是送葬之歌曲也乃知挽歌之來逺矣莊子曰紼謳以生必於斥苦言必起於促急用力之疏緩者或曰鄰有喪舂不相里有殯不巷歌安有送葬而反歌者乎予曰舂相巷歌止於齊力而已執引執紼而歌者不惟齊力而又寄其哀焉詩曰君子作歌惟以告哀挽歌之意亦猶是也或曰歌以寄哀則聞命矣果出於執引紼者之歌之也則可今之為挽詩者初則未嘗執引紼也不幾於妄乎予曰不然孝子之心雖極其哀然不能自敘其情也必托之聲詩則孝情於是乎暢矣豈必出于執引紼者而後可哉又曰公卿大夫之喪為之挽詩可也而夫人之喪亦為之可乎予曰此孝子傷其父母之情禮無彼此之間也記曰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惡乎用吾情所以必索詩以哀其親者亦情之所不能已也成國朱公嘗詣予告曰先母棄世得縉紳大夫挽詩甚富幸先生為序其首予惟公之父平陰武愍王及母夫人神道碑銘皆予之所撰也挽詩之序不可以重辱公固求之不釋也竊思王之豐功茂績與夫人之淑德美行具載碑中不宜復贊特序挽詩之所從來以貽之嗟夫世之勛臣子孫率多溺於富貴視詩書為外物薄倫理而不由今公乃能從事詩書克篤忠孝於親既沒之後猶惓惓不忘托於聲詩以敘其哀則其所存異於常情逺矣由是以知平陰之澤其未艾乎 |
95  | 贈少詹事孔君序 |
96  | 甲戌之歲三月一日廷試天下舉子簡命儒臣讀巻予忝與焉方試之初執事者報少一人驗其名乃孔公恂也僉曰孔氏子孫本朝鮮有與廷試者幸而有之豈可遺之即遣人召入問其故愀然曰適聞父病亟也僉曰訃音未至宜就試如令孔君黽勉從之時司晷已報午矣策就猶先於人第在髙等予時歎曰孔君所存所學如此信乎為聖者之後也已而拜禮科給事中敷奏詳雅恭慎不怠士林莫不重之天順改元皇上復正大寶慎選才能列於庶位既識君不欲輕用遲之葢數歲矣癸未春詹事府缺人上曰宮僚務得正人如孔公恂司馬恂可也遂同升少詹事搢紳聞之無不欣悅以為得人其僚友之厚善者請文以為贈予惟先聖之裔文學才行功名事業後先爭光者自戰國而下可數也若斌若安國若融若穎達若巢父若道輔又其表表者葢聖人之德之功同乎天地而慶澤宏衍綿綿不替有不期然而然者矣雖然天下之士讀聖人之書者莫不遵聖人之道而不敢違夫然後無愧于聖人之徒況為其子孫者乎茍於聖人之道而少有違焉其愧比之常人葢倍蓰矣可不慎與觀孔君聞父病亟不肯就試孝親之心誠矣敷奏詳雅恭慎不怠忠君之志著矣今茲膺寵擢以輔元良豈無自而然哉雖然未可以是自足也必使文學日富才行日髙功名事業日進與前所謂表表者並美於千百載之上庶幾其無愧乎君先聖五十八代孫是為序 |
97  | 送固始教諭姜貴憲序 |
98  | 人之為師出於自立者難出於受職者易夫自立者非有朝廷之命而四方之士自然景從雖千里之逺負笈而至葢非學博識廣德尊道隆灼然可以為人模範者不足以致之此其所以為難也在古有能之者若漢之董馬隋之文中子宋之孫石程朱是已是數君子後世仰之如孤松挺秀於黃茅白葦之中豈易得哉若夫受職者非有自立之能而往主師席學不必博識不必廣也生徒之他適以法拘之而已德不必尊道不必隆也弟子之相違以勢臨之而已此其所以為易也若是者自古至今人得而為之今有人焉有自立之能而復受朝廷之命殆所謂難易兼得者矣姜君貴憲江西番昜人與予布衣交也相知最稔昔在鄧庠時予與之約曰有過相規明友之道也而今而後當留意毋忽焉君曰諾遂於處已接物之際互相察之自朝至暮予得姜君之失者不過二三而姜君得予之失者每至四五於是乃知姜君資質之美予不及也已而予登仕路君亦還家入郡庠後進之士皆從學焉久之多有成效往往登巍科躋膴仕于以見姜君別後其學識道德必有過於人者其於師道亦可謂能自立者矣今乃膺貢而來慨然有造就人才之志遂得固始教諭君往矣慎勿以易者自恃而尤以難者自勉庶以副朋友之望焉嗟夫予與君不相見者二十年矣使吾不得聞過不幸孰甚茲獲會晤方藉以相規而未及再期又復告別麗澤之益復於何時而可得乎於其行也悵然于懐乃述師道難易及相從之舊為贈且寓責善之意云 |
99  | 一路恩榮序 |
100  | 予始入學讀曲禮至士無故不徹琴瑟不知琴瑟之聲何如與不徹之意安在及讀樂記至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解之者曰絲聲有亷制裁割之義人而亷隅則志不誘於欲然後知不徹之意有在而琴瑟之聲尚未聞也已而登進士官吏部適浙之浦洪氏以上舍生謁選聞其善琴乃禮致之來浦君為一鼓之其聲音節奏輕重疾徐各極其至而亷制裁割之義未嘗不寓其間傾聽之際雜慮頓消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從而學之得數曲焉顧於指法雖未精熟而琴中之趣則已識其一二矣未幾浦君擢尹名邑而去天順二年秋上方留心於禮樂思得善琴者於萬幾之暇時一聽其聲音以養中和之德召臣賢以問因以浦君對乃自句容尹召至京改大理評事尋又進寺正浦君間持一巻來告曰洪自幼好琴誠得其趣思樂之終身洎擢官知縣又以為喜謂得琴堂焉既至句容乃知不如子賤之在單父也葢是邑密邇南畿政務繁劇且公私往來之人如絡繹然為縣官者奔走迎送之不暇甚至不脫衣冠而寢稍或不及便為得罪一旦詔旨下臨如去平地而上青霄也如釋重負而恣逺遊也如蟬之蛻以騰飛而吸沆瀣於叢木之顛也自句容至京師雖數千里之逺不啻若百步之近感恩榮之遽加免叢脞之煩擾乃繪圖為巻題曰一路恩榮惟執事賜之一言乎予謂浦君以善琴召用獲被恩榮如此葢非常之典也尚圖報稱而勿忽使南風解慍之詩復見于今上庶幾恩榮之無忝乎 |
101  | 賀劉克明陞通政司叅議序 |
102  | 歲在丁丑之春皇上復登寶位改元天順簡任才能一新庶政時則有若劉君克明居近侍任言責劾大臣之不法者奏對閒雅聲音嚴正聽之悚然令人起畏心上甚偉之越數月通政司以缺佐聞上曰朕得其人矣比宣奏章者惟良顯哉適克明奉使親藩於外既還遂拜右叅議已而敷奏詳明一時未有出其右者僉謂上之擢用克明誠當其才也嗚呼咸若時世無遺才才無枉用庶績咸熈不占而得矣雖然此特才之見於外者耳其存於中者人尚未知之也吾聞克明早以禮經魁陜之鄉試登進士髙第其經濟之畧平治之具必有卓然出乎等夷者上將察其所存而超用之豈但如是而已或曰若子之言將謂是職未足以盡克明之才乎且今之通政即古之納言舜命龍曰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夫以龍在虞廷任斯職也未聞不滿其才雖克明之賢不讓於龍而居龍之官夫豈少哉予應之曰納言之任固云重矣非才兼內外者不足以勝之但克明是職由才之見於外者而得必欲稱之非展其內之所藴不可也予前所云特以逺大期之耳然則是職固不足以盡克明之才乎矧克明年富力強才之所就終當不止於此在乎勉之而已都給事中王君鉉輩請予文以賀克明予非長於文者辭不獲則書此以貽之 |
103  | 古穰集巻七 |
104  | ●欽定四庫全書 |
105  | 古穰集巻八 |
106  | (明)李賢 撰 |
107  | ○序 |
108  | 贈吳先生還家序 |
109  | 道在天下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必有聖賢者出乃能明而行之茍無聖賢道固自若也為聖賢者豈有他哉能不謬於是道而已若夫眾人則聽其自謬不著不察惟學者能知斯道之徬佛然擇之弗精執之弗固失之多而得之寡所謂獲十一於千百者也豈惟後世為然雖聖門髙第顏曾之外未見復有純者寥寥千載迨宋之興有周程張朱者出焉於斯道也始能大明而允蹈之然聖賢之生世不常有殆無異于祥麟威鳳之稀蹤也今去數賢又若是其久矣閒有一二豪傑之士頗欲振作其間然於斯道之全體終有憾焉嗚呼艱哉若崇仁吳與弼先生葢有志於斯道者也予承乏吏部時凡有自撫來者必詢先生之動履造詣何如卒亦未有知其詳者嘗致書以伸景慕之私既而累年訖無消息意其引避者宜然不復計念後有出於其門及遊宦其地者交章論薦竟亦不起天順改元予始被命入內閣言及先生學行之懿忠國石公慨然上疏薦之朝廷遣行人齎璽書幣帛往聘於其廬既至京師上喜其來陛見之日即拜左春坊左諭德召至文華殿從容顧問寵賚有加先生以衰病不能供職固辭上堅意不允留之數月見其病勢弗已乃允其辭復賜之璽書賚以白金彩幣仍遣行人送還故里令有司月供廩餼冀有精力著書以廸後學聖心眷望如此其盛葢曠世所未聞也昔者范文正公謂嚴子陵與漢光武以道相尚而使貪夫亷懦夫立為大有功於名教以今觀之皇上之量尤大於光武與弼之志不下於子陵君德由此而益光士風於是乎大振而國家元氣亦將藉此益厚矣豈曰小補之哉予既得與先生面見其學極髙明動遵古禮有深造自得之樂願留以自輔而不可得也告別之際遊其門者乞予言以贈嗟夫予言烏足以軒輊先生哉健羨之餘有不能已焉耳是為序 |
110  | 賀劉先生新居詩序 |
111  | 翰林學士劉先生所居之宅在西長安街中面北即王文安公舊居也而劉先生居此亦十年矣今年夏始克買諸南鄰而大之新造廳事乃得面陽予與同官者期落成之日往賀焉先生聞之乃復見招初約在九月望日既而移約在望後二日及臨十五夜則雷雨大作晝則寒風大作又明日昩爽方止乃十七日也是日內閣文書頗靜吏報正午予與同官者乃出造而賀之至則日如春陽之暖天宇晴明纎雲不興舉盃相酬賓主之情胥悅先生羅列甚豐予以為過矣先生曰客以為豐主人以為嗇各用其情也既即席酒數行先生復請為令以樂之予曰君子不盡人之歡先生曰盡人之歡者責人之厚也今主人自欲厚之非客之責也已而酒將闌賓主皆沾醉而威儀不忒予謂先生待賓之意甚盛不可虛辱宜各賦一詩以去遂命先生之弟行人寅之漫寫一韻五字以示眾賓予謂引玉者先拋其磚乃速成之眾賓及主人即繼成之頃刻間無未成者豈乗興而作有神相之歟于是主人喜斯會之雅復勸酒數行盡醉而罷明日先生請曰席上所賦之詩謹為冊録之以示永久雖然必得執事序其所以然使人知作詩之意可也予惟此會可以見賓主以和相感之效焉向使約而不移業已為之安可中輟將見飛埃滿席淒淡蕭騷賓主之情必有索然者矣豈能賦詩而盡歡哉今移其約而得天時之和若主人知而擇之者非偶然也夫天時之和實由人事之和所感召惟為賓為主者志同道合舉措得宜而盡人事之和則天時之和自然應之不然或有一人乖戾于其間未必得此吾因是有以知天人感應之妙矣先生名定之世家江西之永新其先君子儒行甚髙先生得家學之傳為文必追古作方角藝春闈時泰和王先生知貢舉見其策驚曰世未有此文今有之必永新劉君也遂擢為第一已而開巻見先生之名乃其子也寅之亦登進士第先生長子稼復領鄉薦餘子七人如玉如蘭然則斯室之新其慶未有涯也席間賓主共十人各列姓名于所賦詩後茲不悉數 |
112  | 玉堂賞花會詩序 |
113  | 文淵閣之下有花臺焉列芍藥三本聞自宣德間章廟嘗幸閣命作是臺特植一本居中是也景泰初増植二本左右是也又聞宣德正綂時歲常有花洎増植之後未嘗一開天順改元之初予方入閣時則同事者四人居中一本遂開四花佳者惟一枝耳今年春季前萌芽忽出予與彭呂二先生往來目之未敢必其開也是月望後林李劉倪錢諸先生偶來聚觀枝葉始茂予因戲曰此花若開必共賞之又數日有緑蕚焉首夏上旬之四日遂各吐蘂欣欣然若解人意吾之賞業乃成初亦不必其數也明日會者八人花即盛開八枝各獻芳妍無不佳者咸以為異以理觀之固出於適然以數觀之似亦非偶然也因思昔者韓魏公在廣陵時是花出金帶圍四枝魏公甚喜乃選客具樂以賞之葢以人合花之數也予今會客以賞花初不取合於花數葢花自合人之數也夫人合花數者係於人花合人數者係于天然魏公四人皆至於相亦豈獨係於人哉由是觀之則魏公之有意葢亦合乎天數之自然矣嗚呼魏公一代之偉人也後世誰敢望之偶因賞花一事而比論其所以然耳諸先生曰此禁苑之花又非廣陵者比然三本三色宜製佳號遂名居中淡紅者曰醉仙顏居左純白者曰玉帶白居右深紅者曰宮錦紅予作詩一章復和數首諸先生在會者亦皆和之但取適情不拘首數時惟廷臣黃先生以足疾不赴會明日復開一枝廷臣當之亦和數首已而闔院青宮諸僚友咸喜為玉堂盛事亦屬和之且謂區區不可無言以紀其實也遂序其所由於首云 |
114  | 澶淵紀先生挽詩序 |
115  | 人之常情仕則慕君不得於君則熱中葢得君則得富貴利達矣若登名進士其勢漸可以得君乃富貴利達之階梯也孰肯舍之而他適乎偉哉紀先生之為人也先生早以淳篤之資博雅之學登名進士於富貴利達殆無跬步之勞顧乃舍之而願就教官則其所見豈常情之可測哉夫教官者道義之所寓也先生惟以道義存心故能不以得君為念視富貴利達不知為何物也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言所見者道義而已外物不足以動之也古之聖賢君子所以異於人者在此奈何世之人不知天爵之貴而惟人爵之慕卒歸於鄙夫之域而已吾於紀先生安得不擊節歎賞哉嗚呼先生逝矣而其制行之髙無愧於古人者不可泯也宜乎搢紳大夫景仰其行作為詩歌以挽之葢亦情之發有不能自己者其子工科給事中欽裝潢成帙請予為序予與先生同官吏部聞訃之日已嘗為誄辭一章以寄哀矣慨念平生不可復作乃以先生所存之大者冠諸篇首若夫曆官行已之詳具載狀銘者茲不贅 |
116  | 送林先生致仕還家詩序 |
117  | 宣德癸丑予始至京師舉進士見翰林諸先生衣冠濟濟無慮數十人若林先生其一也今三十餘年矣以先生視之或前或後或長或幼零落俱盡而先生獨存何異於眾芳揺落之時而孤松挺秀者乎噫果何脩而得此也予嘗以理觀之先生之為人也德性堅定而不移氣質沉靜而不躁處心平易而不險操行端潔而不污臞然身不勝衣而志不餒也怡然自得其樂而思不出位也然則安享祿位於悠久者得非有此眾善之所致乎盛矣哉當太平無事之日從容於館閣之間而壽至稀年之上者在今惟先生一人而已曩者先帝復位之初即進先生為翰林學士又明年先生以七十乞歸先帝謂臣賢曰此淳雅君子人也不可釋去自後先生屢求致仕以先帝不允未遂所懐今皇上嗣登寶位念先生隨侍講讀日久特加太常之秩先生慨然曰吾年七十又五筋力衰憊如此尚可戀此厚祿而不休耶遂上疏懇辭皇上重違其意而允之予惟先生今日之歸視漢之二疏職雖不同其隨侍東宮而輔導之任則同也二疏當輔導之日上疏乞歸宣帝即從其請先生於輔導之日亦上疏乞歸而先帝留之至再至三而卒不釋去誠以先生正人而儲德賴以成之也茲者皇上臨馭天下先生為舊學老臣尤不可一日不在左右奈何年近耄耋禮在優閑所以遂其請焉先生歸矣凡同官者且喜且惜喜則喜其保全晩節而俯仰無愧惜則惜夫老成既去而後進無聊乃作二軸分題為詩以寫其出身曆官歸老之狀而予為之序云 |
118  | 贈南京翰林學士王君詩序 |
119  | 予嘗以為仕途通塞造物自有乗除之數不必容心於其間歷觀古今居仕途者有以知其故矣葢得意於前必失意於後蹇滯於始必顯達於終或前後得意而中則失或始終蹇滯而中則通在君子惟居易俟命而已反是未有不怨天尤人者焉且以毗陵王君觀之一登甲第即為編脩守職十有餘年之久方以秩滿而遷何其淹也已而居侍講也曾未期年而有春坊庶子之擢又未許時而有南京學士之擢何其驟也假使王君於未滿之時厭其淹而思欲振之其奈造物之未許何又使王君於復遷之後懼其驟而思欲辭之其奈造物之無意何然則王君之所存亦不異於居易俟命之君子矣士之處世如此則名節豈有不全風俗豈有不厚而國家治道豈不賴之益盛哉雖然古之論文學者必以德行為之本王君所存固異于人而又以明敏之資廣博之學醇正之文為翰長於故都固綽綽然有餘裕矣使惟此自足而忽於踐履操守之間亦豈朝廷擢君之意耶試觀前代學士之選捨張洎而用畢士安舍梅詢而用楊億寧用竇儀而不用杜韡寧用劉攽而不用曽肇則命官之意可知矣闔院僚友榮君是行分為十題賦詩贈之而予為之序 |
120  | 世德堂序 |
121  | 義惠劉侯繼祖之孫祠祭署祀丞雄者持世德堂巻謁予曰雄之婦翁兵部尚書兼翰林學士苗先生也先生致仕家居題四言詩一章於巻以惠雄有勉承世德之句故摘以名堂欲常目在之以景前人之德而自勉也惟大君子賜之一言予聞義惠侯世居鳳陽昔太祖髙皇帝微時侯以鄉曲之舊嘗助其不給已而復與善地葬帝之考妣則今皇陵是也帝得天下之後念侯之恩侯已亡矣特贈為義惠侯賜侯夫妻誥命具道其事復官其子以報之葢劉氏世德自侯始侯之子英為祠祭署丞孫鏞繼之曾孫謹復繼為奉祀京復繼為祀丞率皆淳雅端謹樂善循理而世德不替焉今雄繼為祀丞乃以世德名堂可謂有其實矣雖然侯之濟人其諸異乎人之濟人者與人之濟人所濟者不過尋常之流耳尚獲顯報於身于子孫若侯之所濟者非常之人當時賴侯之濟不至窘迫一旦出而治世天下之民咸被其澤君子推本未有不大侯之功德者故曰侯之濟人其諸異乎人之濟人也然則侯有功德於國家如此所以慶流後裔一門五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