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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五十五

《卷五十五》[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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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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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巻五十五     餘姚黄宗羲編奏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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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創立以存根本,疏王漸逵臣臥病荒濱,每讀朝報,及聞之傳言,有以見陛下英明之資,大有為之主,故其志之運,用才之操,縱逈出於尋常,流軰之外,視彼之因循,致蠱而昩。夫變通之宜,委靡不振,而失夫剛斷之柄者,大不同矣。葢自古人君必有非常之志,有非常之才,然後能建非常之業,以陛下之志之才,斯古今所罕得者。欣慕至治,恢復古制,不自處於漢、唐以下之主,陛下之志可覘矣。然臣近聞有所建立,僅得古人枝葉之槩,而臣下之所與區處講畫者,亦皆以枝葉相聞,其本根大節則未之究也。夫古人之用,所以創制立法,能致一世之治,其意葢有所主不得其主,而徒曰我創制立法以求合。夫古人斯召亂之道也,所謂主者,本根大節之謂也,所謂法制者,枝葉之謂也。且夫今之士者之為文章,尤必先定其主,主一立則條貫分析,枝葉可得而生也。且陛下前之所建立,臣不知王之所出者何如?將欲慕古人之良法而徒以合之乎?抑亦求古人之善治而施之,今乎陛下盍反求於吾心,思天之所以立君者何如人?君之所以受天之命者何?如如此,則有以得其所主者矣。所主既立,則盡取古人之法制而恢之,天下不以為非。其有不合,則盡變古人之成法而更新之,天下不以為過。今不立其主,不究夫本根大節之歸,而徒紛紛於枝葉一二之合,使淺學之士橫噓而議之,至比為王莾、宇文泰之流,并古聖主之法制而盡掃之,則陛下葢有以啟之也。陛下誠能有志於上古之治日與二三輔臣及侍從講讀之官,相與發明上天之所以立君為民之意,熟究而推合之,勇志而力行之,寧學聖而未至不以後世之主而自安,寧以一夫弗獲為已病,而不以一時之利為已功,是乃周公、三王之思孔子集四代之制也。由是而推此心以達之,則郊祀之分,乃所以敬天蠶耕之親,乃所以勸民禮樂教化之作,必將如二典之所書,聖人復起,不能易矣,豈淺學曲見之可能測其萬一哉?臣伏覩陛下之志之才,誠超後世之主,而又慨陛下與輔導之臣,不能先其本根大節之究竟,而徒泥於枝葉之紛紜,啟淺學之議,滋天下之惑,故不揣冒昧上達,惟陛下思而行之,則天下生民幸甚,聖王之法制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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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禮奏稿羅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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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為遵明㫖,陳鄙見,以正儀禮,以昭聖德事。近該禮部題為欽奉聖諭事,奉聖㫖:廟建大事,禮之至吉,今既卜吉,宜速奉造,但時非古比,或有以皇兄后喪為不可即舉行者爾,禮部還行部院、司寺、翰林、科道等官,作急議了來說,不許面從退言,各盡所謂,欽此臣有以仰見陛下之心之明且虛也。夫有虛明之心者,然後可以語禮可以事神,臣乂有以仰見陛下之治之可以比唐虞三代之盛也。臣愚以為禮官之議,必能上奉明詔,而宣陛下虛明之德於天下也。然昨見邸報禮官之議,與臣私心相剌謬,始自驚駭,臣妄以為禮官之負陛下多矣,原禮官之意,豈不以為祖尊也?后卑也,建廟重也,而叔嫂之無服喪輕也。后卑於祖,而祭重於喪明,不可以卑廢尊、輕奪重也。臣竊以為莊肅皇后母儀,天下名號繫於臣民,已乆則尊孰有過於天下?母乎?莊肅皇后雖今尚在大行,然自他日而言,將不為宗廟之主乎?陛下於莊肅雖無服制,然自群臣而言,將不為斬衰之服乎?禮為天子之后服齊衰齊衰者,三年之服也。何以服齊衰?有母道也?則天下之重事,孰有過於三年之喪者乎?莊肅母儀天下幾三十年,而諸臣受祿食土於武宗之廟者亦十六年,故諸臣之為斬衰,謂其有君臣之義也,謂其有受祿食土之恩也,義則為之服,恩則謂之衰,故服也者,所以飾哀者也。今陛下將建九廟而行告請之禮,其所執事於文廟,與所董役乎?百工者,將非在朝之諸臣乎?在朝之臣,其將有不以母視莊肅者乎?諸臣以母視莊肅,則新喪未乆,哀泣未廢,而使之從宗廟之役,其將以喪服乎?以嘉服乎?凶服不可以入宗廟以嘉服,則非居三年之喪者,所忍服也。傳曰:吉凶不同服,歌哭不同聲。臣見諸臣之心,必有赧然而愧戚然而不安者矣。或者又以為營建主,自陛下無妨於舉臣,則曰陛下以孝教天下者也,陛下之孝,百王之所同也,天下之所式也,後世之所觀也,何不教諸臣以成其孝,而遽為之奪其情,從宗廟之役,以使陛下之朝,有失禮之臣哉?陛下於莊肅本無服制,禮曰:叔不撫嫂,嫂不撫叔。叔嫂之無服,葢推而遠之也。然人之情聞,嫂之喪則未嘗,不戚戚則未嘗不哀,故曰:子思之哭嫂也,為位弗服之者制也。哀者情也,情不掩義,制不奪恩。陛下於莊肅之喪,既輟朝叅矣,徹鐘鼓之鳴矣,又素服而奠矣,則陛下之情必有慨然之色,愴然之容,表見於儀禮之中,非直循故事為觀美於臣下已也。今去告廟之日,僅浹旬耳,臣以為陛下之心志未能即龢慨愴未能即平,而遽行告請之禮,非所以專致精明而交於神明之義也。昔者曽子問於孔子曰:天子嘗禘郊社,五祀之祭簠簋,既陳有后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廢三年之喪,不祭其先,祝取羣主而藏諸祖廟,以待卒哭,所以象生者,為凶事而聚也,明哀悲之情人鬼同也。武王有營洛之志而未遂,周公輔成王理天下,以畢其志,而命召公相宅經營,却在嗣位三年之後,喪服之外,則何者以為喪服未廢,未宜以吉卜也。今皇后之喪,既為天下臣子三年之服,則告請之禮未可即行,建造之工,在所當緩,而禮官之議,顧欲舉吉禮於喪服未卒之內,無乃與周公、孔子之指為相,謬乎?況禮有經,變有同異,故君子之於禮,據經而審變,合同而流異,是故可以已而已者,禮之常也,不可以已而不已者,禮之變也。若顧命冕裳之被,伯禽金革之事,皆禮之變也,是不可以已而不己者也。今告請之禮,葢自陛下之建廟始也,其告典非循舊之制,其日月非不易之期,使再卜日而行,又非後時之慢也。莊肅之喪,既以日易月,則所諱者不過旬月間耳,而獨不可以改卜乎?與其用喪失禮以求吉,孰若去喪而得禮之為吉也?是可以已者也。禮官循衆附㑹,首為不可緩之說以欺陛下,臣不知其所指矣。昔魯有事於太廟,公子遂卒,及繹,萬入去籥,夫有大夫之喪而繹已去籥矣,君子猶以為可以已繹也,可以已而不已,曰猶繹譏之也。以大夫之喪,而猶廢宗廟之繹,而况於天子之后乎?禮官之議,臣不知其所指矣。夫志敬而節具者,謂之知禮,志哀而居約者,謂之知喪。今禮官忘皇后之喪而從吉禮,謂之知喪,可乎?以哀戚之餘而奉陛下以見太廟之主,謂之知禮可乎?舍哀與敬而號其禮曰,可以傳天下,觀後世可以彰陛下虛明之德也,臣則不知矣。臣愚少不知學,淺見荒識,安敢自謂能與知禮之末?但由臣之說,則考之古而有據,揆諸心而得安由禮官之說,則事無明徴而道有強心矣。陛下倘以臣言為可採擇萬一收回成命,仍敕禮官待畢喪之後,再擇吉日,相度建工,則天下後世,將以陛下之孝於宗廟,厚於莊肅而優於小臣也如此,一舉而三善具矣!臣欽誦陛下有各盡所謂之㫖,而禮官不能悉心正詞,援引古典,以當陛下之意,是以不避斧鉞,冒昩上陳。伏惟陛下嘉納,臣無任戰慄,懇祈之至,為此具本親齎,謹具奉聞,伏候勅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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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終喪制疏馬從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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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寶、司司丞臣馬從謙謹奉,為因聖心,以崇至孝,以酌古制事。臣聞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然而賢者之心,猶無竆也,要亦古昔聖帝明王,揆諸天理,本之人情,立為中制,以傳天下萬世,必使過情者俯而就之,未至者跂而及之也,非必謂此足以盡報其親,然亦藉此以少稱父母三年之懷之愛耳,初非矯飾於外,以邀人之譽,免人之譏議也,謂必如是而後可以盡於人子之心也,斯禮也,所以明天命也,憲天則也,立天綱也,非人之所能為也,所以篤人倫也,成人性也,皆人之所以奉若天道者,故曰養生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又曰因心之孝,又曰親喪固所自盡也。考之虞舜攝政二十有八年,帝乃殂落,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宻八音,舜為堯三年之喪,禹為舜三年之喪,太甲之未入亳,高宗之在諒隂,成康之制,視古益宻,皆三年也,故孔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由是觀之,自堯舜以至三代,盛王雖不能無損益,而獨三年之喪未之有改也。至於貶廢古制,減節喪紀,陋哉!漢文之所為也,以日易月,至今行之,子以自便而忘其親,臣以自便而忘其君,莫不心知其非,而卒不能復古之制以自便之私也。雖然,以區區滕文,猶能復古制於五十里之國,民到於今稱之,惜哉!漢唐宋之英君,狃於羣議,以堂堂天下萬姓之主敢於忘親而甘蹈文帝之陋䂓,中間有晉武帝議之而未行,魏孝文行之而未備,周高祖但行於五服之內而不及羣臣,宋之賢君能行於宮闈之中,而未能明正其制,以廣示天下,固將有待於今日大聖人之改定也。邇者章聖慈仁康靜貞壽皇太后升遐,雖有遺詔,以日易月,有司不過仍舊具儀節,陛下適在嬛疚,哀痛之中,不暇詳議,遽為批答,臣知陛下之心必有不能自已者,求所以自盡焉而已矣!夫曰自盡云者,謂非人心所能與也,時制所能拘也,根於心,發於情,作於寤寐起處,藹乎莫之能以自禁也,果何以見之?迺者角門發勅,哀意慘苦,陵兆興役,衝寒奔視,羣臣莫不為之感泣以隨臣,是以知陛下之心必不能若是已也。制令天下臣民,皆得以終三年之喪於天下,臣民之父母,違者罪以違制,是驅天下以禮道也,而陛下獨遵以日易月之制,恐非躬行率先之孝,臣是以知陛下之心必不能若是已也。臣聞陛下之在蒲邸,天啓、仲慧尚能力持喪紀,於睿宗獻皇帝之上賓,乃今不得行於大行章聖皇太后,是聖人在天子之位,反不能議禮制度,考文臣,是以知陛下之心必不能若是已也。伏覩我朝制作,釐革舊習,超出近古,至矣美矣!至於禮樂,待百年而後興者,又在今日也。若夫郊之為四廟之為九,正皇天之號,去孔子之封籍,田明堂以次興舉,可為一洗近代之鄙,而上追唐虞三代之盛軌矣。至於喪禮,猶獨因陋就簡,未能真切,以示孝於天下,臣是以知陛下之心必不能若是已也。曩於哭臨之日,臣見九貉八蠻之來,王者莫不成服以趨天朝之盛,又莫不泣下以哀陛下之哀,而朝鮮陪臣猶為執禮,將謂聖明舉動可以立範華夏表則萬世。邇者山陵之議,慎重未决,喪紀之制,愽采輿論,一則曰有見者即當言,一則曰亦不必讓,禮官益見陛下虛心誘導之委曲,皆惓惓不能自已之至情也。竊以陛下惓惓不能自已之至情,加之中外臣民,四方萬國之仰望,急宜悉意宣示至意,力返古道,定制立法,以掲日月於中天,使萬世君人之為人子者,得以各申其情於父母,此一舉也。揆之天理而得本之人情而安放之,四海而凖,俟之百世,聖人而不貳,則大聖人之孝,可以光天下,垂無竆矣!斯舉也,不有望於今日之聖明,將誰望哉?臣恐易日之制已畢,內外皆從吉矣,梓宫在殯,誠有未安,不能不貽陛下他日之悔也,此臣之所以不能於無言也,而或以為哀詔已發而不可易,臣愚以為事固有一定之而不可易,亦有十易之而不為病,惟顧禮之是非何如耳?今日之事,但當改定於哀詔既發之後,葢哀詔者奉行大行皇太后之遺意,改定者,又聖天子仰答之孝心也!或者以為三年之乆,恐妨民事之吉㐫,臣愚以為此不過襲漢陋者假借之言耳,豈可徙重而就輕下,狥天下之情,而阻我天性至愛也?雖然,此亦無難者,固不必膠於三年,不言萬幾之盡廢,亦不必直禁三年之嫁娶,墮四時之祀典,乞下禮官愽考唐、虞、三代之古制,采集漢、唐、宋諸儒之議論,兼求宋朝宮幃三年之禮度,而叅訂之,出入古今,酌量輕重,變通權宜,上不廢郊廟之禮,下不廢天下之萬幾,然後上請裁定,以終三年,庶幾化導之有本,統紀之無外,性出一原,禮無二制,而天下萬世之為人子禮者,無容議矣。臣前為禮部主客清吏司主事,亦嘗與於禮官之末,愚昧一得,不敢不為陛下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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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用詘乏,懇乞聖明節省疏劉體乾臣惟近日北邊騷動,烽燧日警,陛下赫然震怒,爰集義師,奮然欲有以大舉而撻伐之顧,一時國計所須,徃徃告乏,各該建議,諸臣或欲徵歴年之欠戸,或欲加數省之賦額,無非以供億既繁,調度莫繼,遂為是一切不得已之計,姑以紓困急佐經費也,臣愚不知生財大計,但聞之宋臣,蘇軾有曰:方今之計,莫如豐財,然所謂豐財者,非求財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財者而已。由軾之言觀之,則今日之事,不在於征歛之紛紛,而革冗吏,清冗費,乃當今理財之第一義也,臣不暇遠考,臣嘗見原任禮部尚書霍韜之奏有曰:我朝自成化五年,武職已踰八萬矣,合文職計之,葢已逾十萬矣,此固韜之言也,猶自成化五年以前者云爾也,計至於今,則厯年邊功之陞授,勲貴之傳請,不知其幾,是武職又不止於八萬矣,各衙門之添設,大臣之恩廕,不知其幾,是合文職,又不止於十萬矣。臣以是推之,成化五年之吏,視洪武初年之吏為冗,今之吏視成化五年之吏為尤冗也,逺而擬之,宋制止三萬四千餘員,唐制止一萬八千餘員,漢制止七千五百餘員,與唐虞之,建官惟百,夏商之官倍用乂奚啻倍蓰,不但此也,他如內官閹臣之收入者漸廣,未有底極,錦衣衛官校之奏備選充者漸多,未有限制,中書科等衙門之乞恩帶俸者,漸濫未有區畫,極之禮部之譯字生,鴻臚寺之通事序班,光祿寺之廚役,神樂觀樂舞生內,而各監局之勇士匠人幷寫字,及以大工陞除者,其間狐媚猿攀,途轍不一,蠅營狗竊窠臼,且多臣不能悉舉,葢已萬萬於祖宗時矣,是皆張口待哺以仰給於陛下者也。且如勇士匠人至賤者也,勇士每月則有月糧一石,馬料豆九斗,榖草三十束,匠人每月則有月糧,一石直米三斗五升,所費固已不貲,至於一官,則有輿𨽻廩祿之數,所費又不止此也,其所以糜爛其財賦者,豈少少者哉?戶口猶夫祖宗之戸口也,賦税猶夫祖宗之賦稅也,獨至於用度乃百倍之,是其所入者少,所出者多,譬之富室大家,生理猶前,而賓客之資,廝僕之費,視前反侈,則千金之産,有不索然而整者哉?此其蠧國耗財之源,所宜痛懲而亟罷之者也。不此之求,乃於憔悴無聊之民,而屑屑取盈焉,此臣之所未喻也。臣愚伏望陛下勅下各該衙門,除見今聽征官員幷在營軍士不查外,其餘內外大小衙門,一應冒濫食糧及前項人數,逐一查議何人,應存何人,應革扣筭定擬,停當備造文冊奏繳,仍乞明詔,務從簡約,庶見為國節省之意。此臣之所為,革冗吏者一也。臣近又查得光祿寺卿高澄等題稱,本寺所費錢糧,自嘉靖元年至十五年,積剰銀不下七八十萬,自嘉靖二十年以後,本寺供應日増,歲㑹銀兩,又多拖欠,以致不足等情。臣又查得本寺進御果品等項,原無額定,臨期止憑內官小票數目交納,及果品既進小票,隨出明日內官,又復以昨日所進者,賣與本寺行戶,以備上納,臣固知聖明節儉之德終如一,而所以有前後多寡之異者,固內官之渗漏,乾沒於其間也。葢其經制之初,槩有品度,而供應之際,自難以稽察,本寺諸臣不敢問其真偽,不敢辨其是非,而貪冒之徒得以自便而自取矣。臣不意堯舜在上,憂時惜費,日有孜孜,而若等之嗜利行私,其無所忌憚者,一至於此也,然此但自光祿寺一處言之,其他供應等衙門,中間轉移侵盜,尚有未易悉數者。臣嘗讀周禮,見周公於凡王之饔膳酒漿之物,次舍喪服之用,一一為之度數,而又於歲終太宰以九式節用,葢亦聖人防奸之㣲意也。臣愚伏望陛下倣成周之典,勅下禮部,將內外各該供應等衙門所用品物錢糧,再三酌議,如某衙門一日,合用品物若干,通計一年,合用錢糧若干,開具明白,上請裁定,著為令典,每遇年終,仍選差科道一員,逐一查盤奏繳,以防冒破。如此,則豐約有正數,取之者不得,而妄取盈縮有定規,供之者不得而妄供,而糾察㑹計之事又得以行於其中,則沉匿掩蔽自無所容,而帑藏之貨賄將沛然其有餘矣。此臣之所謂清冗費者一也。二冗既除,則事之害財者去害,財者既去,豐財者自至,而徵欠加賦之事,可無講矣。說者謂臣等所見,或非拯溺救焚之䇿,臣則謂二冗之除,慮在奉行者之未得其人耳,若果當事,大臣真能仰承德意,悉力奉行,則所省當不下數十萬金朝焉在彼能省數十萬金之費,暮焉在此,即得數十萬金之蓄,見效甚速,為力固易,民既不擾,國亦不乏也。且月計不足,歲計有餘,一月既有數十萬金之蓄,一歲當有數百萬金之蓄,是所謂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如之何而不可行耶?況今天下府州縣百姓,資産蕩析,邑里蕭條,嗷嗷之情,大非前日,雖所在官司急於督併,然箠楚不勝之際,固不可謂全無欲辦之心,而死亡不贍之餘,亦難保其必有可完之理,則亦徒掛簿書刑罰而已,是節用愛人之道,臣固不敢於此時謬為迂濶之談,而目前幹辦之圖,臣亦不敢盡以為得也,即使欠戸徵焉,盡如諸臣之議,而冗吏之聚而食之者如故冗費之侵而盗之者如故,則亦無異乎?世之所謂揚湯止沸者,如薪不抽沸,終不止揚之何益?臣固知於耗虛匱乏之患無補也。且此軰皆貪饕無厭之徒,倖門既開,必至浸滛未巳,將來之吏,能無愈冗於今日者乎?谿壑未通,必至泛濫無極,將來之費,能無愈冗於今日者乎?而百姓之欠者,從而益欠加者,難以復加,雖有百劉晏者出,何以為措手之地耶?故臣敢謂冗吏既革,冗費既清,雖不徵欠戸不加賦額,貧可使富也,不革冗官,不清冗費,雖欠戶日徵,賦額日加富,可使貧也。臣愚惓惓,猶望陛下念時事之多艱,憫民生之未遂,節省一念,斷在必行,申飭各衙門當事大臣,務要著實舉行,毋得隂為庇䕶,躭延歲月,曲示包容,相惜顔面,使此軰夤縁僥倖,以圖茍免,中間如有此等情弊,及應革應清相干衙門人役,敢有推調抗違,并鼓動浮言,隂為阻壊者,許臣等科道訪知指實,叅奏治罪,仍徧諭京城內外諸司,除係干𦂳要軍務,其餘一切不急之需,併從裁減,如是則國豐而裕,無功不成,士飽而敵,有戰則克,蠢彼邊人,宥之則為舜之格有苗,不但如漢文帝不宥,則為殷之克鬼,方不但如唐太宗,進退伸縮,無不在我,業隆湯武,功光祖宗,顧不足以示天下垂後世也哉?使失今不圖,悔將無及,臣恐敵人無歲而不及,則邊備無歲而不嚴,邊備無歲而不嚴,則錢榖無歲而不費,府庫已竭,調度方殷,根本已空而蠧耗不止,如不幸而加之二三千里之災,或連年之歉,財已盡而計窮,敵已至而力屈,始有不能不重煩朝廷之憂者矣,是豈容臣等靡靡悠悠拱默坐視之時乎?臣是以不辭固陋,條例上塵,伏惟陛下憐其廹切不容已之情,赦其冒昧,無所知之罪,留神採納,俯賜施行,天下幸甚!臣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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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亮建言,臣工以昭聖德疏岑用賔臣等待罪南垣,接到邸報,伏覩七月內該太常寺少卿周怡一,本為感激天恩深厚,竭瀝血忱,以圖補報。萬一內條陳定君志,以修德業等事,奉聖㫖:周怡這厮抗違降二級,調外任用,吏部知道。欽此。臣等竊念周怡向事先帝,以建言得罪,落職編氓二十餘年,今際遇昌時,仰荷陛下推先帝遺詔召用之恩,復授原職,旋䝉不次遷擢,徑至今官,其遭逢真,可謂不偶矣!為怡者,正當祗承陛下休德之不暇,何至遽有抗違而自罹明庭之辜罰乎?繼旬復接邸報,《內録》有怡前疏全抄,臣等再三披閲,則見其疏內語多率直徑,情無忌委,失人臣恭順之體,似與陛下所謂審擇所言,以承朕意之諭,少有違背,陛下責以大義,罪在抗違,量行降調,薄示警戒,此誠天高地厚之恩,在怡亦當感戴無涯矣,臣等復何詞?但臣等竊思天子之尊如天也,其威雷霆也,人非病風喪心,其誰肯抗天而觸雷霆也哉?語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人臣進言於君,或以將順,或以匡救,皆所以務恭敬之實,而盡忠君之道爾。稽古虞廷,以帝舜之君,臨御在上,知如大禹,豈不知其峻德重華之盛,而顧亹亹告戒,無所隱避?今見之經傳,其懇切如此,葢忠臣事君,必防其漸,聽其言,雖固究其意,則美此自古制治未亂,保邦未危之良圖也。彼怡者,直以感激先帝生全之厚恩,感激陛下之録用,并不次超擢之竒遇,故欲效虞廷之所以事君者,以盡其愚忠於陛下,以少罄其生,平葵藿之悃。觀其疏內首言受非常之恩者,當有非常之報,遭希世之遇者,當伸希世之義,則其情可見矣,雖其中間過於狂戅,未加審擇,而其心實無他也,豈敢故為是以抗陛下天地之尊,以觸陛下雷霆之威,而甘蹈於不測之禍也哉?陛下能熟思俯察而優容采納之,未必非涓埃之禆於高深,則怡願忠之,初心遂矣,如必字字而較之句句而摘之,則日月照臨,爝火失其㣲光,雷霆震迅,品物失其故態,怡以狂瞽,上千天威,將亦何辭以自觧哉?書曰: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古人稱主聖,則臣直良有深意。陛下天縱聖神,寛仁大度,即位以來,虛懐納諫,言路宏開,而登極詔,內又有許諸人直言無隱之條,復終之以贊聖軌而翊皇猷,尚有資於忠藎之諭,所以廓獻納之門而誘掖臣鄰者,誠著明矣。周怡感千載之一時,思效忠之有地,其輸誠入告,務期靖獻,殊不覺其言之戅直至於如此爾,即怡之能直,適足以彰陛下之至聖,臣等猶意陛下當亟賞之,何乃復以其直而罪之乎?怡與起廢諸臣,曩日以建言得罪,其忠誠昭灼,天下莫不誦之,頃陛下之收録之者,亦必以其當日言事之忠也。今諸臣方各慶幸得主而事之,以伸未究之志,詎知曾幾何時,而怡復首以建言䝉譴,則不惟陛下收録,怡與諸臣之初心,稍覺自異而起廢,在列諸臣其効用之心,將不亦因是而幾於疑阻乎?況陛下之罪,怡者固以其疏內一二語詞直,遂不知審擇罪之誠是也。然臣等叅閲其疏,內亦有云:惟願陛下萬有千載,永保四海之富,長居九五之尊,子孫千億,萬邦恊和,庶幾臣之鄙心少舒,萬一如此等語,其將順頌禱之悃何如也?既可摘其違抗者而罪之,獨不可嘉其將順之詞而姑宥之乎?彼士人以危言峻節,得罪廢置,旋復甄用者,多有改絃易轍,毀方為圓,而怡乃能吐露肝膈若此,縱其言狂戅有類,抗違而終始,正直一節,不少變易,亦可嘉也。臣等與怡素無交懽之好,今惓惓為之控訴於君父之前者,非敢阿黨比周,以忤陛下也,誠以怡之情有可亮,怡之罪有可原,或恐宸覽少畧,未曾加察爾可亮而不之亮,可原而不之原,於聖神之德猶為少歉,天下後世,其謂陛下何?臣等職耳目之司於此,而緘默不以上告,是臣等亦有負於陛下之任使矣!天下後世又將謂臣等何此?臣等所以不揣愚昧而不容已於言也。仰望陛下廓天地之量,廣大造之仁鑒,臣等愚昧之𠂻豁,周怡抗違之罪,或復其原職,或量改别衙門,用使之䇿勵,以圖後效,以終補報,庶乎含𢎞徧覆,而聖德益光,大小曲成,而臣工競勸矣。臣等不勝惓惓欣望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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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巻五十五
URN: ctp:ws35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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