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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卷释冤上

《第一卷释冤上》[View] [Edit] [History]

虞应龙序》

1
天开之会,一统同文。宜春旧有书版,鐍于郡斋,其在今日,搜放失、补残断莫先焉。至元辛巳秋仲,府尹张公国纪发其藏归校官,若春秋分记、紫阳四书、昌黎文、黄陈诗注、折狱龟鉴、廉吏传并有先儒讲义,洎南阳活人书与局方医书咸切于用,而灭裂亡完者。越半岁,同知郝公居正来莅郡事,以敦化善俗为己任,颛命刊补,于是悉备。文学掾赵君火▉卞石书来谂学,因惟圣贤托宪,言贻后人,所以共天命,树民彝也。善锓以广其传,此良师帅职分所在。曷危于时,多有缺轶。易曰,汤武革命,顺天应人。此邦之人,粗识事理,金城夹附,未尝有烽火之警,视他路贮书,宜如旧秦,何脱落无善本,殆不可晓。幸而今之从政者作兴斯文,独劬精而成之。继今共学之士相与勖励,养根▉实,加膏希光,毋敝口耳,以负初意。至元之黓敦牫夏五泛蒲日奉训大夫湖南道儒学提举陵阳虞应龙序。

孙登比丸》

1
吴太子孙登,尝乘马出,有弹圆过。左右求之,适见一人,操弹佩圆,咸以为是。辞对不服。从者欲捶之,登不听。使求过圆,比之非类,乃见释。旧出吴志本传。旧,指五代和凝、和▉父子所撰疑狱集。郑克折狱龟鉴系以疑狱集为基础增广而成,故称之为旧集,或省称为旧。吴志,即三国志吴书。孙登传在吴书吴主五子传中。
2
按:人之负冤,多因疑似,听者不能审谨,忿然作威,遂至枉滥。此事虽小,可以喻大,故首著焉。

曹摅明察 于公、孟尝二事附》

1
晋曹摅,为临淄令。县有寡妇,养姑甚谨。姑以其年少,劝令改适,妇守节不移。姑愍之,密自杀。亲党告妇杀姑,官为考鞫。妇不胜苦楚,乃自诬。狱当决,适值摅到。知其有冤,更加辨究,具得情实,时称其明。出晋书本传。
2
按:前汉于公为县狱史,郡决曹,决狱平。东海有孝妇,少寡,亡子,养姑甚谨,姑欲嫁之,终不肯。其后姑自经死,姑女告吏:「妇杀我母。」吏捕孝妇,孝妇辞不杀姑。吏验治,孝妇自诬服。具狱上府,于公以为此妇养姑十馀年,以孝闻,必不杀也。太守不听,于公争之,弗能得,乃抱其具狱,哭于府上,因辞疾去。太守竟论杀孝妇。郡中枯旱三年。后太守至,卜筮其故,于公曰:「孝妇不当死,前太守强断之,咎傥在是乎?」于是太守杀牛自祭孝妇家,因表其墓,天立大雨,岁孰。郡中以此大敬重于公。出前汉书于定国传。于公乃定国父也。
3
后汉上虞有寡妇,养姑至孝。姑以寿终,而夫女弟先怀嫌恨,乃诬妇厌苦供养,加酖其母。官吏不察,户曹史孟尝言于太守,亦不为理,遂以冤死。郡中连旱二年。出《后汉书.本传》。此两事,旧集并不载。
4
临淄寡妇若不遇曹摅,则与东海、上虞无以异矣。惟鉴彼负冤之可戒,乃显此释冤之足尚,故附著之。

苻融占梦》

1
前秦苻融,为司隶校尉。京兆人董丰,游学三年而返,过宿妻家。是夜,妻为贼所杀,妻兄疑丰杀之,送丰有司。丰不堪楚掠,诬引杀妻。融察而疑之,问曰:「汝行往还,颇有怪异及卜筮否?」丰曰:「初将发,夜梦乘马南渡水,返而北渡,复自北而南,马停水中,鞭之不去,俯而视之,见两日在于水下,马左白而湿,右黑燥。寤而心悸,窃以为不祥。还之夜,梦如初。问之筮者,云:『忧狱讼,远三枕,避三沐。』既至,妻为具沐,夜授丰枕。丰记筮者之言,皆不从之。妻乃自沐,枕枕而寝。」融曰:「吾知之矣。周易:坎为水,离为马。梦乘马南渡,旋北而南者,从坎之离。三爻同变,变而成离。离为中女,坎为中男。两日,二夫之象。坎为执法吏,吏诘其夫,妇人被流血而死。坎二阴一阳,离二阳一阴。相承易位,离下坎上,既济。文王遇之囚羑里,有礼而生,无理而死。马左而湿,湿,水也。左水右马,冯字也。两日,昌字也。其冯昌杀之乎?」于是推捡,获昌而诘之。昌具首服,曰:「本与其妻谋杀董丰,期以新沐、枕枕为验,是以误中妇人。」旧出晋载记本传。占梦辞烦,删取其要。
2
按:古之察狱,亦多术矣。卜筮、怪异,皆尽心焉。至诚哀矜,必获冥助。是以冯昌之罪具服,而董丰之冤得释也。冯之马边非水,乃冰也;昌之日下非日,乃曰也。苻融以意言,其事遂验。此周宣所谓「神灵动君使言」者也,岂非至诚哀矜而然欤!占梦事又见察贼门。

辛祥察色 法雄、魏丕、赵德彝、薛奎、唐肃、杜衍、孙沔、姚仲孙、程坦、孙廉、靳宗说、刘纬、宋昌言凡一十三事附》

1
后魏辛祥,为并州平北府司马。有白璧还兵药道显,被诬为贼,官属咸疑之。祥曰:「道显面有悲色。察狱以色,其此之谓乎!」苦执申之。月馀,别获真贼。祥终于安定王燮征虏府长史。出北史辛绍先传。祥,其孙也。旧集不载。
2
按:后汉法雄,为青州刺史。每行部,录囚徒,察其颜色,多得情伪。盖察狱之术有三:曰色,曰辞,曰情。此其以色察之者也。若辞与情颇有冤枉,而迹其状稍涉疑似,岂可遽以为实哉?苦执申之,理亦应尔。后十二事是也,故附见之云。
3
魏丕初从周世宗镇澶渊,奏授司法参军。时有强盗五人,狱具,将伏法。丕疑其冤,缓刑而察之。不数日,本盗就擒,五人获免。后事本朝,终于左骁卫将军。
4
信都郡王德彝,雍熙中判沂州。儒生乙恕,郊居肄业。一日,有横尸在舍侧,逻者见之,捕恕送官,狱具,将伏法。德彝疑其冤,命别司鞫问,亦如之。因令缓刑以俟。未几,果获贼,恕乃得释。
5
薛奎参政,为隰州军事推官。时有民常聚博僧舍。一日,盗杀寺奴,取财去。而博者四人适至,启户,溅血污衣,遽惊走。逻者因捕送官,考讯,引伏。奎独疑之,请缓其狱。后数日,果得杀人者。
6
唐肃待制,为秦州司理参军。时有商人,夜宿逆旅,而同宿者杀人亡去。旦起视之,血污其衣,为吏所执,不能辨明,遂自诬服。肃为白其冤,而知州马知节趣令具狱,肃固持不可。后数日,得真杀人者。就辟本州观察推官。
7
杜衍丞相作河东提刑时,上党民有继母为人所杀,或告民杀之,不胜楚掠,遂自诬服。狱既具,衍疑非实,未论决间,果得真杀人者。已上六事,并见本传。
8
孙沔副枢为赵州司理参军时,盗发属县,为捕者所迫,乃弃其刀并所盗赃于民家。后即其家得会饮者十六人,适如其数,捕系县狱,掠使服罪,法皆当死。以具狱上,沔疑其枉而留讯之。州将怒,然终不敢决。未几,得真盗,州将反喜,谓沔曰:「微子,吾得自脱耶!」见王圭丞相所撰墓志。凡本朝公卿事,惟载于国史本传者称名,若墓志、行状、杂书、小说所载,则或称爵,或称字。此皆以名书之,庶得古今一体;且临以绍兴恤刑手诏,则于礼亦当书名也。
9
姚仲孙龙学为许州司理参军时,民有被盗杀者,其妻言:「里胥常责贿于夫,不与而怨之。此必盗也。」乃捕系狱,将傅以死。而仲孙疑之,知州王嗣宗曰:「若保非盗耶?」然亦不敢遽决。后数日,果得真盗。嗣宗复喜曰:「察狱当如是也。」改资州。转运使檄往富顺监按疑狱,全活者数十人。
10
程坦国博为郢州司户参军时,民有执盗者三人,法当死。州趣狱上,坦疑其自诬,辄留更讯之。后果得真盗。自是,虽他州疑狱,监司必属坦平决。子戡,为宣徽南院使,赠太师。见王圭丞相所撰墓志。
11
孙廉观察初隶亲事官,后以慈州刺史知沧州。有劫盗,狱既成,廉疑之。谓僚属曰:「我武人也,狱辞固非吾事。然试召某邻里,询其行止,皆曰此平日跅弛不事,今以为盗则非也。」后数日,果得真盗。降诏奖谕。
12
靳宗说馆使,初以荫补三班奉职,监沧州盐山务。尝摄县事,有系囚,坐杀人,法当死者。宗说疑之。会囚言:「母年九十,病。」且言:「愿得一别母而死。」宗说恻然,释缚,令人与俱至其家。既而,更获真杀人者。
13
刘纬大卿,知邢州。属邑有卒死于林中,捕盗者从旁得一人,俾偿死。纬疑不实。明日,得死卒戍所移文,乃二人共窜。亟令追获其一同窜者,考之果服。
14
宋昌言大监知泽州时,有大辟狱具,昌言疑其冤,持之不决,果获真盗。已上四事,并见本传。
15
右十二事,皆以其辞与情察之者也。若靳宗说释死囚缚,使别其母,非知其冤而然也,但以囚有念母之心而悯之耳。冤状卒明,出于邂逅,是亦至诚哀矜之效也。其馀审谨不敢遽决,亦因详缓,每获辨释。盖宁可淹系以求其实,毋或滥刑以陷于冤,庶协舜典「钦恤」之义也。易曰:「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此之谓欤?

李崇绐兵》

1
后魏李崇,为河东太守。有定州流人解庆宾兄弟,坐事俱徙扬州。弟思安背役亡归。庆宾惧后役追责,规绝名贯,乃认城外死尸,诈称其弟为人所杀,迎归殡葬。颇类思安,见者莫辨。又有女巫杨氏,自云见鬼,说思安被害之苦,饥渴之意。庆宾又诬同军兵苏显甫、李盖等所杀,诣州讼之。二人不胜楚毒,各自款引。狱将决竟,崇疑而停之。密遣二人非州内所识者,伪从外来,诣庆宾告曰:「仆住在北州,去此三百。比有一人见过寄宿,夜中共语,疑其有异,便即诘问,迹其由绪。乃云是流兵背役逃走,姓解字思安。时欲送官,苦见求及,称:有兄庆宾,今住扬州相国城内,嫂姓徐。君脱矜愍,为往报告,见申委曲,家兄闻之,必重相报。所有资财,当不爱惜。今但见质,若往不获,送官何晚?是故相造,指申此意。君欲见顾几何?当放贤弟。若其不信,可见随看之。」庆宾怅然失色,求其少停,当备财物。此人具以告崇,崇摄庆宾问曰:「尔弟逃亡,何故妄认他尸?」庆宾伏引。更问盖等,乃云自诬。数日之间,思安亦为人缚送。崇召女巫视之,鞭笞一百。崇断狱精审,皆此类也。
2
按:此亦察其面之色、款之辞、事之情,而疑其诬服者也。但用谲钩慝,以验诬告,为异耳。然所以绐而验之者,欲释诬服之冤也,故列于此焉。绐兵事又见辨诬门,质弟事又见钩慝门,鞭巫事又见惩恶门。

司马悦视鞘》

1
后魏司马悦,为豫州刺史。有上蔡董毛奴,赍钱五千,死于道路。或疑张堤行劫,又于堤家得钱五千。堤惧楚掠,自诬言杀。悦疑不实,引毛奴兄灵之问曰:「杀人取钱,当时狼狈,应有所遗,曾得何物?」答曰:「得一刀鞘。」悦取刀鞘视之,曰:「此非里巷所为也。」乃召州内刀匠示之。有郭门者,言此刀鞘其手所作,去岁卖与邻人董及祖。悦收及祖,诘之,具服。灵之又于及祖身上认得毛奴所服皂襦,遂释张堤。出北史司马楚之传。悦其孙也。旧集不载。
2
按:悦所以能使及祖服罪者,虽有智算,亦偶然耳。向若贼不遗刀鞘,或鞘非州内刀匠所作,何从知及祖为贼耶?其可称者,哀矜审谨,合于中孚「议狱缓死」之义,故卒能获贼以释冤也。认鞘事又见迹贼门。

宋世良放囚》

1
后魏宋世良为清河太守时,阳平郡移掩劫盗三十馀人,世良讯其情状,惟送十二人,馀皆放之。阳平太守怒曰:「辄放吾贼!」及推问,送者皆实,放者皆非,始叹服焉。出北史宋隐传。世良,其族曾孙也。旧集不载。
2
按:他郡移掩劫盗,虽或诬引,咎不在我,据名缚送,斯亦可矣。世良乃复讯其情状,实者送之,非者放之,是哀矜审谨之至也。传言:齐天保初,大赦,世良郡无一囚,率群吏拜诏而已。此其效欤?

苏琼推盗》

1
北齐苏琼,为文襄仪同府刑狱参军。并州尝有强盗,推其事者所疑贼徒并已考伏,失物家亦识认,惟不获盗赃。付琼穷审,乃别推得元景融等十馀人,并获赃验。文襄语前妄引者曰:「尔辈不遇我好参军,几致枉死。」出北史本传。旧集不载。
2
按:琼推盗之术,固有可称。然君子所贵者,不在核奸,而在释冤也。

柳庆问饮》

1
后周柳庆,初仕后魏,为雍州别驾。有贾人持金二十斤,诣京师交易,寄人居止。每欲出行,常自执管钥。无何,缄闭不异而并失之。谓是主人所窃。郡县讯问,主人遂自诬服。庆闻而疑之,乃召问贾人曰:「卿钥常置何处?」对曰:「常自带之。」庆曰:「颇与人同宿乎?」曰:「无。」曰:「与同饮乎?」曰:「向者曾与一沙门再度酣宴,醉而昼寝。」庆曰:「主人特以痛自诬,非盗也。彼沙门乃真盗耳。」即遣吏逮捕沙门,乃怀金逃匿。后捕得,尽获所失之金。旧出北史柳虬传。庆,其弟也。
2
按:缄闭不异而失其金,则盗非远,故疑主人。庆察其色、其辞、其情,而知主人诬服矣,故问其管钥所在,同宿、同饮者谁。沙门无故与贾酣宴,不一而止,果何意哉?此必伺隙为盗也。醉而昼寝,彼乃得便,其金于是失之,沙门非盗而何?庆之明察,亦可称矣。用以释冤,尤为美也。问饮事又见迹盗门。

韦鼎览状 萧怀武一事附》

1
隋韦鼎,为光州刺史。有人客游,通主家妾。及其还去,妾盗珍物,于夜逃亡,寻于草中为人所杀。主家知客与妾通,因告客杀之。县司鞫问,具得奸状,因断客死。狱成,上州。鼎览之,曰:「此客实奸,而不杀也。乃某寺僧绐妾盗物,令奴杀之,赃在某处。」即放此客,遣人掩僧,并获赃物。自是部内肃然,道无拾遗。出南史韦睿传。鼎,其孙也。旧集不载。
2
按:鼎所以知者,能广耳目,以察奸慝也。苟不如是,则无以释疑似之冤矣。夫治民之有耳目也,犹用兵之有间谍也。兵法云:「非圣智不能用间,非微密者不能得间之实。」广耳目,察奸慝,亦犹是也。不然,则所使察奸慝者,或反为奸慝矣。
3
王蜀时,有萧怀武,主「寻事团」,乃军巡之职也。所管百馀人,每人各养私名十馀辈,或聚或散,人莫能别,呼之曰「狗」。深坊、曲巷,马医、酒保、乞丐、佣作、贩卖、童儿,皆有其徒,民间偶语,无不知者。或在州郡及勋贵家,掌庖、看厩、御车、执乐,公私动静,即时闻达。于是人心恐惧,自疑肘腋悉其狗也。怀武杀人不可胜数,冤枉之声满于内外。郭崇韬入蜀,乃族诛之。见成都古今记。
4
是使察奸慝而反为奸慝者也,岂能资耳目之用,释疑似之冤乎?鼎异于此,故可称也。

蒋常留妪 韩思彦一事附》

1
唐贞观中,卫州版桥店主张逖妻归宁。有魏州三卫杨正等三人投店宿,五更早发。是夜,有人取其刀杀逖,却纳鞘中,正等不觉。至晓,店人追及,刀血狼籍,收禁考掠,遂自诬服。太宗疑之,差御史蒋常覆推。常至,追店人十五以上皆集,人数不足,因俱放散,独留一妪年八十馀,晚乃令出,密遣狱典觇之,曰:「有人共语,即记姓名。」果有一人问妪:「使人作何推勘?」前后三日,并是此人。捕获诘问,具服:与逖妻奸杀逖,有实迹。正等乃释。旧不著出处。当是唐人小说所载,今亡其本耳。馀类此者,同。
2
按:李崇用谲钩慝,蒋常用谲察贼,而皆能释冤,斯无恶于谲也。留妪事又见谲贼门。唐韩思彦,使并州。有贼杀人,主名不立。醉胡怀刀血污,讯掠已服。思彦疑之,晨集童儿数百,暮出之,如是者三。因问:「儿出,亦有问者乎?」皆曰:「有之。」乃物色追讯,遂擒真盗。见唐书本传。
3
此亦用谲获贼而冤乃释,但不若常独留一妪密觇问者为精审耳,故特附见之也。

裴怀古抗辞》

1
唐裴怀古,为监察御史时,真定有浮屠,为其徒诬告祝诅不道,武后怒,命按诛之。怀古得其枉,为后申析,不听,怀古因曰:「陛下法与天下画一,岂使臣杀无辜以希盛旨哉?即其人有不臣状,臣何情宽之?」后意解,得不诛。见唐书本传。旧集不载。
2
按:怀古当酷吏深文之时,独能申析诬枉,抗辞执法,始终不挠,其徐有功之流亚欤?

李元素奏狱》

1
唐李元素为御史时,东都留守杜亚,恶大将令狐运。会盗劫输绢于洛北,运适与其下畋近郊,亚疑而讯之。幕府按鞫无状,更以爱将武金掠服之。诏监察御史杨宁覆验,事皆不▉。亚劾宁罔上,宁抵罪。傅致周内之,若不可翻者。德宗信不疑,宰相难之。诏元素与刑部员外郎崔从质、大理司直卢士瞻驰按之。亚迎,以狱告。元素徐察其冤,悉纵所囚以还。亚大惊,复劾元素失有罪。比元素还,帝已怒,奏狱未毕,帝曰:「出。」元素曰:「臣言有所未尽。」帝曰:「第去。」元素曰:「臣以御史按狱,知冤不得尽辞,是无容复见陛下。」帝意解,即道运冤状。帝感寤曰:「非卿,孰能辨之。」然运犹以擅捕人得罪,流归州。武金流建州。后岁馀,齐抗得真盗,繇是天下重之,迁给事中。出唐书本传。
2
按:运之冤,初按鞫无状,后覆验不▉,虽傅致周内之,若不可翻者,亦非难辨也。但帝怒斥令出,又云「去」,元素气不慑,辞不挠,卒辨其冤,而帝亦寤,斯为难能耳。语曰:「仁者必有勇。」此其所以能释冤也。

柳浑白冤》

1
唐江西观察使魏少游,表柳浑为判官。州僧有夜饮火其庐者,归罪喑奴。军候受财不诘,狱具。浑与其僚崔佑甫白奴冤,少游趣讯僧,僧首服。因厚谢二人。见唐书柳浑传。
2
按:僧饮酒、失火,二罪俱发,而谓失火者喑奴耳,且掩其饮酒之迹也。若非军候受财不诘,则此狱岂难辨乎?唯上下相蒙,不以狱事为意,故莫之辨耳!浑与佑甫,一代英贤,而白其冤;少游能听用之,故趣讯僧云,斯亦可称也。

袁滋称金》

1
唐李勉,镇凤翔。有属邑耕夫,得马蹄金一瓮,送县。为令者虑公藏主守不谨,而置之私室。翌日,开视之,则皆土块耳。以状闻府,遣掾案之,不能自明,诬服换金。初云「藏之粪壤,被人窃去」,后云「投之水中,失其所在」。虽未穷易用之所,而皆以为换金无疑。府中宴集,语及此事,咸共嗟叹。时袁滋在幕府,独疑其枉,勉乃移狱就府,俾滋鞫之。滋阅瓮间,得二百五十馀块。诘其初获者,则二人以巨竹舁至县。乃于列肆索金,依块形状,熔写校量。始秤其半,已及三百斤,计其大数,非二人以竹担可举,即是在路之时,金已化为土矣。令乃获雪。旧出康骈剧谈录。
2
按:唐书袁滋传云:「滋进詹事府司直。部官以盗金下狱,滋直其冤。」无凤翔属邑事。又云:「滋累从张伯仪、何士乾辟。」无在李勉幕府事。康骈所记,传闻失实,故非特本末差误,抑又事理乖舛:夫六百斤金,固非二人竹担可举,若在路时已化为土,则到县时自当验实,虽色未变,而轻重顿异,亦易知矣,令何故尚虑公藏主守不谨,而置之私室乎?乖舛如此,无足取者。和▉谓能释冤,载于旧集,意则善矣,不若唐书本传为得其实也。

刘崇龟换刀》

1
唐刘崇龟,镇南海。有富商子泊船江岸,见一高门中有美姬,殊不避人。因戏语之曰:「夜当诣宅矣。」亦无难色,启扉待之。忽有盗入其室,姬即欣然往就。盗谓见擒,以刃剸之,逃去。富商子继至,践其血,洿而仆,闻脰血声未已,觉有人卧于地,迳走至船,夜解维遁。其家踪迹,讼于公府。遣人追捕,械系考讯,具吐情实,惟不招杀人。崇龟视所遗刀,乃屠刀也,因下令曰:「某日大设,阖境屠者皆集球场,以俟宰杀。」既而晚放散,令各留刀,翌日再至。乃命以杀人刀换下一口。明日,诸人各认本刀。一人不去,云非某刀。问是谁者?云某人刀。亟往捕之,则已窜矣。于是以他囚合死者为商人子,侵夜毙之。窜者闻而还,乃擒,置于法。富商子坐夜入人家,杖背而已。旧不著出处,盖亦唐人小说所载,今见唐书刘政会传后,崇龟其七世孙也。传辞太简,故于旧集删取其要。
2
按:凡欲释冤,必须有术。换刀者,迹贼之术也;毙囚者,谲贼之术也。贼若不获,冤何由释?故仁术有在于是者,君子亦不可忽也。

庄遵审奸》

1
庄遵,初为长安令,后迁扬州刺史,性明察。尝有阳陵女子与人杀其夫,叔觉,来赴贼,女子乃以血涂叔,因大呼曰:「奈何欲私于我而杀其兄!」便即告官。官司考掠其叔太过,因而自诬其罪。遵察之,乃谓吏曰:「叔为大逆,速置于法。可放嫂归。」密令人夜中于嫂壁下听。其夜,奸者果来,问曰:「刺史明察,见叔宁疑之耶?」嫂曰:「不疑。」因相与大喜。吏即擒之送狱,叔遂获免。旧不著出处,亦不著何代人。与蜀庄遵姓名同。和氏父子各载一事,皆附卷末。或疑是唐人,然其叙闻哭事言:巡行部内、驻车听之,则非唐刺史也。唐之扬州刺史,治广陵,领江都、江阳、六合、海陵、高邮、扬子、天长七县,而无阳陵。汉之扬州刺史,治历阳,领九江、丹阳、庐江、会稽、吴、豫章六郡,而丹阳郡有陵阳县,岂非陵阳误为阳陵乎?其云阳陵女子,岂非王尊传所谓「美阳女子」之类乎?以此观之,乃汉人乎?但未有明据,不敢决定。故且依和氏,序唐人后,此聊以志疑也。克编次已定,始见蜀本华阳国志:后汉巴郡士人,有扬州刺史严遵,字王思:徐州牧严羽,字子翼。羽乃遵之子也,父子并著称云。遵在扬州,每当迁,民遮止之,天子就增州秩中二千石,居十八年,卒于官。则遵果是汉人也。势难移改,姑仍旧贯,览者察之。
2
按:遵之罪叔而放嫂,盖用谲以掷奸也。于是既得其情,遂擒其人,岂非释冤有术而然欤?
URN: ctp:ws37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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