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财也者，天地间之公物也。天地间公物，理宜为天地间公用。富翁当推有馀以济人，所谓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以为子孙长久之计，此司马温公之至言也。观世音菩萨，普天之下，家家供奉，人人感颂，总为能救苦救难而致于此。人之言行，有能多方救济者，虽是尘凡之人，即是现在之菩萨矣。 |
| 2 | 闵世璋，是歙县人。他在扬州行盐，乐善不倦，乃笃行君子也。每年盐业利息，自奉极俭，馀悉施济，全不吝惜。 |
| 3 | 曾一日见郡有夫妇负宦债，以身偿宦，逐夫收妇，其夫妇痛哭，矢死不离。闵公知实，代偿其逋，夫妇仍归完聚，此特一节。 |
| 4 | 当时扬州水旱频仍，闵公捐赀赈济，全活饥民，不计其数。 |
| 5 | 再如倡育遗婴，提携贫交，施絮衣，救难妇，修理桥路，种种不可枚举。闵公寿过八十，康强如壮，子孙蕃衍，科名鹊起，咸谓德行之报。 |
| 6 | 扬州有个蔡琏，这人秉性仁慈，于顺治十二年创立「育婴社」在小东门。其法以四人合养一婴，每人月出银一钱五分，遇路遗子女，收至社所。有贫妇领乳者，月给工食银六钱，每月望验儿给银，考其肥瘦，以定予夺，三年为满，待人领养。 |
| 7 | 时陈公卓致政家居，为之刊定社规，内分：缘起第一，乳母第二，捐银第三，收养第四，保婴第五，领养第六，清核第七，艺文第八。其议论至详至善，每本二十馀页，名曰「育婴编」。此法不但恤幼，又兼济贫，免人世溺婴之惨，功莫有大于此者。凡城邑村镇，宜永远仿此而行。 |
| 8 | 始初，蔡公五十馀岁，尚未有子。因倡此社，后生三子、五孙，寿至八十七岁。天报善良，洵为不虚。扬城因其活儿甚多，俱以「真菩萨」称之。予见愚人溺儿最惨，要知物命至微，尚体天地之心，放生戒杀，况乎子女？乃或以野合淫奔而灭其迹，或以家贫身病而弃所生，于是有既生而损者，有未生而坠者，骨肉自残，良心灭尽，人世恶业，莫过于此。若所以杀女之情，近愚山施氏破之甚悉。歌云： |
| 9 | 劝君莫溺女，溺女伤天性。 |
| 10 | 男女皆我儿，贫富有定分。 |
| 11 | 若云养女致家贫，生儿岂必皆怡亲。 |
| 12 | 浪子千金供一掷，良田美宅等灰尘。 |
| 13 | 若云举女碍生儿，后先迟速谁能知？ |
| 14 | 当阶玉树多先折，老蚌双珠不厌迟。 |
| 15 | 有女莫愁难遣嫁，裙布钗荆是佳话。 |
| 16 | 婚不论财礼义存，择婿安贫免牵挂。 |
| 17 | 漫忧养女玷家声，为儿娶妇亦关情。 |
| 18 | 淫首百恶尔先戒，不种孽根孽不生。 |
| 19 | 杀女求儿儿不来，暮年孤独始悲哀。 |
| 20 | 不如有女送终去，犹免白骨委蒿莱。 |
| 21 | 赎人妻女救人殃。阴骘缠绵后必昌。 |
| 22 | 若还多女竟无男，前生债主今生偿。 |
| 23 | 劝君莫杀女，杀女还杀子。 |
| 24 | 仁人有后恶人亡，桂折兰摧疾如矢。 |
| 25 | 劝君莫杀女，杀女还杀妻。 |
| 26 | 生珍婴孩死索命，牵衣地狱徒悲凄。 |
| 27 | 劝君莫杀女，杀女还自杀。 |
| 28 | 冤冤相报几时休，转劫投胎定夭折。 |
| 29 | 孺子入井尚堪怜，如何摘女葬黄泉？ |
| 30 | 及笄往嫁尚垂泪，何忍怀中辄相弃。 |
| 31 | 古往今来多杀机，可怜习俗不知非。 |
| 32 | 人命关天况骨肉，莫待回首泪满衣。 |
| 33 | 扬州有个程有容，业盐生理。大清初年，条陈利弊，当事多嘉纳之。性醇好善，诸如育婴拯溺，以至桥路之施，力行不倦。城南有败闸，植巨楠百数，沉于水，大舟触之立破，人目为「神桩」。有容募人涸水拔之。岁大寝，请于鹾院，出金粟助赈，身董其事，就食者计有七十馀万人。凡两个多月，未尝告瘁，恩赉有加，生平推诚待物，行必以恕。曰：「吾留有馀，以与子孙也。」后果子孙绕膝者三十馀人，科甲联绵。更置义田，以赡宗党之不振者，至今尚存。乡里咸呼公为「菩萨」。 |
| 34 | 扬州府太守蒋恭靖，讳瑶。正德时大驾南巡，六师俱发，所须夫役，计宝应、高邮站程凡六，每站万人。议者欲悉集于扬，人情汹汹。公惟站设二千，更迭遣以迎，计初议减五分之四，其他类皆递减。卒之上供不缺，民亦不扰。时江彬与太监丘得，挟势要索，公不为动。 |
| 35 | 会上出观鱼，得一巨鱼，戏言：「直五百金。」彬从旁言请以界守，促值甚急。公即脱夫人簪珥及绨绢服以进，曰：「臣府库绝无缗钱，不能多具。」 |
| 36 | 上目为「酸儒」，弗较也。 |
| 37 | 一日，中贵出揭帖，索胡椒、苏木、奇香、异品若干，困以所无，冀获厚赂。时抚臣邀公他求以应。公曰：「古任土作贡，出于殊方，而故取于扬，守臣不知也。」抚臣厉声令公自复。公即具揭帖，详注其下，曰：「某物产某处，某物出某处，扬州系中土偏方，无以应命。」上亦不责。 |
| 38 | 又中贵说：「上选宫女数百，以备行在。」抚臣欲选之民间。公曰：「必欲称旨，止臣一女以进。」上知其不可夺，即诏罢之。 |
| 39 | 予谓此一官，当急难之际，用尽智力，宁可自己不顾客累，而庇令万民安稳，何等心思？虽西方菩萨，现身救世，亦不过如此。目今官之有才能、有智谋者颇多，但专图利己，谁肯利民？请以蒋公为式而力行之，不惟功德福报，抑且芳名流传不朽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