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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林雜俎》[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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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覆載之規。月馭先迓,雲容嗣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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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迎第二箋曰:御名孺慕依依,雖傾誠於初使。皇程冉冉,實切戀於久違。詎忍安以九重,不能恝之一日。恭惟母后陛下,聖德配天,坤厚載地。大寶曰位,方同四海之懽心;罔極維親,專候一人之順志。長秋長信,休嘉時集於漢宮;維川維塗,警蹕尚煩於天路。伏祈敦時贍養,蠲暑就涼。本朝之宮慈寧,宋家之殿保慶。增睹鴻慈之福,佇圖燕喜之懽。以上俱予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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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兵馬指揮帶俸侍衛司正千戶鄒存義奏曰:崇禎辛巳正月戊戌,河南城破,福恭王妃出避清涼寺,宿東關土房。明日至洛水上,未得渡。明午得舟,又明日至花子寨、瀍河、北窯、雒駕溝等處,及於孟津。越三日,至浦子邢家苑。二月既望,渡黃河,駐孟縣,逢世子,隨至懷慶。甲申二月既望,賊又破懷慶,匿書堂官黃奎家。尋乘東門放火冒出,夜分至南門橋,值賊傷存義。旦至野冰鎮,巳刻渡河,至邢家苑灘。十九日命存義,北渡覓寓值賊,二十四日又入河南。大盜李際遇方騷擾,太妃潛於民舍。又北渡入懷慶,匿黃奎家,懼泄。五月三日典仗李希楠、書堂孫拱極,見存義相視以目,隱諭已即位也。常應俊遣舍人閻守平見,聖母於黃奎家,又恐泄,遷女醫家。六月六日欲出城不果,九日又不果。七月六日出城值賊,又不果。十四日乘眾出城,宿孔村梁秀才莊。十八日夜渡沁水,乏舟,椅代之。十九日至清化鎮,乘小車。二十三日經修武、獲嘉等縣,越三日書堂康永寧、山東報國營副將張成福來接,存義遣弟護行,赴塔兒灣之舟。大監盧九德以舟迎,漸達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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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熟許重熙子洽曰,乙酉五月壬辰黎明,錢謙益肩輿過馬士英門,門庭紛然。良久士英出,小帽、快鞋、上馬衣。向錢拱手曰:「詫異、詫異。我有老母,不能隨君殉國矣。」即上馬去。後隨婦女多人,皆馬上妝束,家丁百餘人。出至孝陵,詭裝其母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衛。黔兵亦半逃,所過村鎮奔避一空。至廣德,州守閉城不納。士英督兵攻之,破城殺知州趙景和,遠近民聞風外匿,安吉知州黃翌聖亦遁入山中。士英不敢趨獨松關,迂道由安吉。手書致翌聖曰:「廣德見拒,故爾行權用兵。若首先倡義,當有不次之擢。」於是翌聖率士民肅迎道左,掃衙舍以停偽太后及士英家眷,士英大悅。浙撫張秉貞下檄安吉問真偽,翌聖啟云"閣部既真,恐太后亦非假」。張撫遂備法駕迎入杭州,士英屯兵城外。潞王恭謁太后如常禮,辭之。已令妃具宴送入,妃躬詣陪侍,太后峻辭之。日夕惟與士英後妻數人相處,人始疑其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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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遷曰:乙酉五月清人陷鎮江,上聞之,夜出奔。昧爽,馬士英雲太后來其家,同南走溧水東壩,經廣德,自獨松關趨餘杭,宿鮑侍御奇謨宅。撫按往迎,至杭州。初馳檄稱聖駕,及見於鮑氏,乃太后也。入杭駐朝天門東李總兵宅,士英駐湧金門外王氏園,征歌如故。清人將至,士英走台州。魯王監國,訪太后不得。後遇許子洽,云太后偽也。以今思之,上倉皇出奔,棄其母不顧,然無自至權相家之理。士英計窮,脫兔之智,不得不藉母後脅制道路。彼可假天子,獨不可假母后乎?其後閴焉無一跡,又事之不待辨矣。予時寓杭州,有游卒同奔者云,母后道中再墮馬,扶起之,命授錦衣衛百戶。會稽熊少卿汝霖責士英:「不扈皇上,乃母後之徇乎?」士英無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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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總憲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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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劉念臺先生,起左都御史,先馳疏歷指時事之失,內及逃將封爵,貴陽及劉澤清忌之。蓋澤清自臨清南遁,謂中其隱。各疏攻先生,澤清疏並列左良玉、黃得功、劉良佐、高傑名,請加以重僇,實各鎮不知也。高傑聞之駭曰:「吾武人,乃預朝事乎!」得功上章自辨不預,貴陽匿其奏。先生前削籍,故疏稱「草莽臣」,入京不攜冠服,借以赴任,士民鼓舞稱快。群璫亦曰:「劉先生君子也,恐不得久耳。」果即引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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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使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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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都督陳洪範奉命北使,揭閣臣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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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宣北口敕諭一,御書一,詔書一,賞銀口兩,賞金口兩,蟒段花段宮絹口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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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給總兵吳三桂口封爵敕券各一,獎諭一,表裏十襲,玉帶一,賞銀口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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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給巡撫黎玉田、總監高起潛口蔭升加級敕命一,獎諭一,表裏十襲,玉帶一,賞銀口兩。以上各犒賞,請一官齎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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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祭告陵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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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祭先帝先後梓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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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敕諭陷北文武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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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護送領兵將官二員,各日給一金,各犒三十金,蟒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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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隨行標將十二員,各日給銀八錢,各犒二十金,蟒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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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材官二十員,各日給銀五錢,各犒十二金,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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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馬兵五百,日各餉一錢五分,各犒五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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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馬六百,日料各一錢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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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騾夫二百,日各餉一錢四分,犒各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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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騾三百日,料各一錢五分。以上官兵騾夫共犒銀三千六百四十金,蟒段十四,段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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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往還三月,共前銀二萬三千八百十四金。時賜吳三桂等兵三萬金,勞北朝銀十萬、金一萬、緋段千匹,又雜賞三萬金,吏卒道費三萬金。經理河北、連絡關東軍、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萊陽左懋第同往。初議泛海改陸入北界,有司尚禮接至德州,忽榜示陳洪範,左懋第色不動。入京而回,中道留懋第。紹愉館鴻臚寺,懋第書壁「寧為明鬼,不為清臣。」兄懋泰來見,拒之曰「爾非我兄也」。屢被勸不動。及遇害,北人無不為流涕。洪範萎薾,吐南朝情實,故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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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吳三桂逐寇之事聞於江南,詔封薊國公,賜誥券,募都人何口口以副將往致之。至臨清,進士凌駉方倡義,導之出疆入燕。三桂不啟封,達於攝政王。明日攝政王召見南城,責中朝不通好。答曰:「南朝止聞吳將軍起兵匡復,未知貴國之繇,故不及命。」攝政王色解,諭以速遣使來,期在九月。時吳三桂、洪承疇、馮銓、范文程等夾坐席地,各舉佩刀割牛炙啖之。明日何又奉三桂詔券,擲不一視,遂攜歸。藏內閣,未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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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統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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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陽馬相國雖與新建姜相國同年,不相洽,欲誣以定策立異。而新建有夙望,人無應者。南昌宗貢生朱統𨰥上章力抵新建,至以新臺污之,又株引史閣部、張塚宰、呂侍郎等甚眾。阮大鋮語人曰「疏出小兒手,其不諱如此。」統𨰥大言「須還我都憲一席」,竟擢口科給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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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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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壇周仲馭僑白下,嘗忽阮大鋮,甚銜之。大鋮勢日起,仲馭知且修怨,拉某踵其門,詘膝祈解。終不能釋,已構下法司。仲馭嘗師張明弼而相失,明弼揭其短:「賄登科第,官工部主事避察處,疏攻太監張彞憲」云云。君子曰,公亮乘危下石,非所以自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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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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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常周鍾遁歸,或問之,曰:「在燕時謂江南已定,不意中隔如今日也。」懼逮,走句容,捕之亟,拷及婦子。下刑部獄,爰書從重,改入深圄,涕泣挽柵不欲入。明年會訊,御史張孫振撻之二十,人以為快。已同口給事時亨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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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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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雷演祚介公,崇禎庚午貢生,歷山東武德道兵備僉事。憂去,寓白下。慷慨好持論,聞國變,草檄勤王。略曰:「安危爭於呼吸,社稷急在燃眉。三百年養士尊賢,豈無疾風勁草之報?諸君子後家先國,寧忘板蕩忠臣之私?草澤有英雄,不妨南塘一出。秀才任天下,豈無仲淹其人。或捐郭解之金,或棄終軍之襦。吹簫屠狗,策力兼收。擊築斬蛟,貪詐並使。共襄大義,翼我皇明,轉危為安,匪異人任,建功立業,要在此時。」私議立潞王,座師姜詹事曰廣叱其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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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都督澤清自臨清逃淮安,柬馬士英亦立潞王也,遣幕客某覘金陵。及福王即位,計殺客滅口,客脫走陳學士盟所。學士嘗對高相國言之。貴陽語膠東曰「鶴洲原簡,容當相示。」後劉力攻諸臣異志,背其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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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謙益侍郎觸暑步至膠東第中,汗渴解衣,連沃豆湯三四甌。問所立,膠東曰福藩。色不懌,即告別。膠東留之曰「天子毋容抗也」,錢悟仍坐定,遽令僕市烏帽。謂「我雖削籍,嘗經赦矣。」候駕龍江關,諸臣指異之。監國初復官,八月入朝,陰附貴陽,日同朱撫寧、劉誠意、趙忻城、張塚宰捷、阮司馬大鋮聯疏訐異議者。膠東解相印,欲卜居虞山。謙益恐忤貴陽,卻之,且不祖送。口口口口口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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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演祚中時忌,被逮下獄,同周鑣並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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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國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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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太監谷國珍六月入朝,改敕求照總督體統行事,閣臣難之。國珍於外宅求示敕稿,即自增入,無以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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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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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王鐸覺斯,耽翰墨,工詩,五言詩至萬首。嘗微疾,弟勸其輟詠。笑曰此即一詩目也。張塚宰再推詞林,枚卜首姜詹事,次及鐸,以上舊也。遷時對塚宰曰:「王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為宰相則不足,孟津是也。」塚宰然之。鐸將入朝,塚宰書規以約束子弟家人毋輒通賓客。鐸過塚宰曰:「我無他望,所期後日史上好書數行也。」始直閣,適膠東、新建、貴陽並引疾,鐸票擬頗中綮。如奪烏程溫體仁贈謚,人亦稱之。自以不習吏事,請益同官。已漸自諱,處分舛誤,貴陽侮之。法司奏大辟,輒除其罪。嘗作奏誤書「皇下」,再被詰。膠東濱行,囑以漸退。駭問其故,曰:「大臣道不行則去,毋俟人彈文也。」始上出十扇命書,俱錄先生格言。諸璫亦求書,意難之。膠東曰:「足下負詩名,安能拒乎?」鐸本文士,處非其任。仕清,歷禮部右侍郎,壬辰三月遣祭西岳,道卒,贈尚書,謚文正。鐸手閱《杜子美集》,嘗見其手跋《冬深》詩「花葉隨天意」,改「因」字,以頷聯「早霞隨類影」又一「隨」字也。《九日藍田崔氏莊》「羞將短髮還吹帽,笑倩旁人為正冠」,以「帽」犯「冠」,改作「衣」。謂端午日賜衣,何大復極贊口口口口口《陪李金吾花下飲結句》,「醉歸應犯夜,可怕李金吾。」吾乃牙音,杜誤押此韻矣。《遣興五首》其一「陶潛避俗翁,未必能達道。觀其著詩集,頗亦恨枯槁。達生豈是足,默識蓋不早。有子賢與愚,何其挂懷抱。」陶亦欲子不仕宋耳,非挂懷真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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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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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李沾,以惠安令擢南京吏科給事中,謂銓郎金壇王重外之也,頗不懌。蓋國初銓曹,止蕭士瑋、倪嘉慶、書吏四人,不諳掌故。張藐山塚宰以王重、梁羽明並舊選郎習事,且地近易赴。時羽明僑守杭州,沾謂「重不可用,嘗受我四十金者。」塚宰曰:「僕起家三十年,贄多十二金,間或倍之,安得至四十金乎?僕老矣,舊練而地近,亡逾王郎。若其人廉否,僕自有提衡,雖吳來之在,不能溷也。」沾無所發怒,因訐呂侍郎大器。冢宰推沾操江都御史。畏分劉誠意之柄,求史相國得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館,居亡何怏怏。因誇定策功,以初議內府喧詈也。徐塚宰虞求代推通政,有旨另擢。蓋附貴陽、誠意及諸臣,內恃其奧援,又借名善類,求史相國致膠東書,乞僉院,云不敢失身他途也。拜僉都御史,尋超左都御史,加太子太保。七品半載,躋極宮孤,昭代所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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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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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南京吏都尚書徐石麒,奏為矯誣先帝者悖之極、極罔聖明者奸之盛、事關封疆殷鑒、信史紀傳不得不據事驗明以存實錄事:臣於十五日伏枕次見黃耳鼎翻出陳新甲一案,謂臣殺新甲以敗款局,此似耳鼎拾馬紹愉之邪唾,將以顛倒成案,獻媚朝廷,以為後日賣國之地,不獨欲為新甲執仇起大獄已也。事關社稷封疆,臣何敢默默處此?臣請與皇上先言款事終始。我國家自有奴患以來,其講款非一矣。天啟二年,穢樞惑於王化貞之說,俾違督臣熊廷弼節制,而私與孫得功為市。得功突發犯順,城陷身逃,而款議敗。其次則袁崇煥遣喇嘛僧弔老酋,因以議款未成,而崇煥去位。迨先帝初立,意在滅奴,召崇煥授兵柄。崇煥陽主戰而陰實主款也,甚至殺江東毛文龍以示信。嗣先帝不之許,遂嗾奴闌入協款,仍戒以弗得過薊門一步,崇煥先頓甲以待。是夕敵至,牛酒相犒勞。夜未央,敵忽渝盟,拔騎突薄城下,崇煥師反殿其後。先帝於是逮崇煥誅之,而款議再敗。然崇煥雖言款,其所練甲士稍精強,邊備未嘗弛,故誅後而祖大壽猶得以餘威振餘邊。嗣是中外靡有敢言款者。第歲久,我叛帥纍纍家遼西,益相狎習,邊將益約節士卒,複與北購,偷旦夕之安,而邊備日弛矣,本兵未必知也。至楊嗣昌為樞密廉得狀,時北亦適內寇,於是再以款市聞。先帝命偵實情,竟得嫚書,大怒格之,而款議復敗。嗣是即新甲主款矣。新甲令石風台與北通,而惡洪承疇撓其事。因北困錦州,急遣張若麒往催戰,欲乘間殺承疇協款。此即向者崇煥殺文龍故智也。不虞承疇先覺,獨入松杏城死守。若麒計不成,乘月宵遁,陷我六師。舊輔臣謝升見邊事大壞,憶督臣傅宗龍臨行有「樞臣計專主款」之語,發聞。先帝遂召新甲,見切責良久,遍詢諸輔,獨升對曰:「彼若果許款,款亦可恃。」議遂安,時壬午正月初八日事也。已而遣一瞽者、一黜生,與馬紹愉偕。往義州議款。四月歸,北不具表謝,而復得嫚語。先帝知為所紿,大恨,而款事又敗。蓋自辛巳張若麒倡逃後,舉先帝十五年所鳩集之精銳,一旦盡掃。老成謀國之臣,無不私祝,望款事之成,庶幾稍有息肩。至天子親發璽書,下明詔,首臣屬草,次輔書真,誡樞臣、擇使者而遣之。為使者飭冠劍,連車騎至塞外。我邊臣椎牛釃酒,張筵十六席燕北使。北之酋長遣綱紀、一美少年、一龐眉皓首之老來會,絕不語及開市事,問之則云待老憨命。及憨至義州,首詰諸酋長私與中國通,擬殺我使人。譯事者為之祈請,叩頭乞哀。馬紹愉等抱頭匍匐,竄歸恐後,尚未見憨面。今反飾稱親到沈陽,不幾夢中囈語耶!且先帝之誅新甲非以款事,臣之擬新甲罪亦非決不待時也。先是四五月間乞款不成,沸滿長安,臺省惡其辱國傷體,盡發新甲前後奸罪,章滿公交車。先帝概不遽下,忽於是年七月二十八日以十餘本悉下法司,並下新甲於理。新甲金多黨盛,為之祈生全者如市。及臣發諸糾疏讀之,或言其賣總副鎮金銀累巨萬,從海道運歸,或言其陷遼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親藩七,使聖子神孫塗炭膏血,流離無所。臣讀至是而不勝毅然發指矣。越旬日而御史台陳昺虞、廷尉莊憲祖、口司官韓一臣,各以讞語至,詞義嚴確,盡與死比。又越旬日,臣同法司集於都城隍廟,矢諸明神而讞之。新甲口供所陷諸城郭親藩與所糾無以異,於是引失陷城塞律秋斬上,時舊輔臣周延儒為新甲營解甚力,面奏謂:「國法,大司馬口不薄城,不斬也。」先帝曰:「他邊疆即弗論,僇辱我七親藩,不甚薄城乎?」延儒語塞。先帝尚以秋斬未蔽辜,諭臣再核。臣於是引居中調度,臨時不能策應,因而失誤軍機者並斬律,朝上午即奉旨曰:「陳新甲職任中樞,失事重大,貽禍慘毒,朦玩支解,誤國負恩。祖宗大法具在,朕不敢私,著即會官處決。欽此。」煌煌天語具在,而謂臣殺之乎?且新甲於九月先正兩觀之誅,舊輔王應熊始下賜環之詔,前後相距五六十日,乃謂復起王應熊,疑新甲所為。是又故以新甲誅後之事為新甲誅前之事,何其謬戾任意一至此也!況先帝厲精明睿之主,非昏庸亡國之主也,庶獄庶慎,無不親裁,綸扉大臣,惴惴過慮。豈有誅一樞部大臣而竟聽臣下鍛煉者?耳鼎視我先帝為何如主,而概以漢之桓靈、宋之理度同類視之。此臣所謂矯誣先帝者悖之極也。又耳鼎謂新甲揚歷岩疆,饒有英略。洵如此,自宜口彰天討,執訊獲醜矣。即不然,亦宜左支右吾,可無失事。而胡以覆軍殺將、破城之報相屬,如諸臺省所糾,新甲所口供者,若是之多也。且恭皇帝之變,皇上身嘗之痛也。先帝旨中所謂貽禍慘毒,專指親藩。豈先帝痛恨之,而皇亡遽忘之乎?耳鼎又視我皇上為何如主,而敢於黨恭皇帝之罪人、張封疆之罪吏也!此臣所謂欺罔聖明者奸之極也。臣恐耳鼎之邪說得行,使國家忘用人行政修德自強之實著,而專以款敵為事。蓋敵之佯款,其愚我也,收我邊民畏戰之心、弛我邊塞防戰之備也。若其果欲我款,則非講金繒、講獻納,講割地、講南北名分不可款也。如此而國,又何以為國也?故前事者,後事之鑒也。又恐耳鼎之說得行,使天下人疑先帝以昏庸無道,敵當款而不款,大臣不當殺而殺,以致身禍國隳,為天下笑。則使先帝抱不白之誣於天下,臣之所深痛也。又恐耳鼎之徒黨罪樞者,搖鼓唇舌,變亂是非,致皇上疑新甲有于謙之功而受西市之慘,為之雪其罪累,錄其子孫。口烈皇帝敦睦之心,而增恭皇帝在天之恫,臣之所深慮也。爰於文亡憲墜之日,崖略一案始末,附於實錄,以告皇上。若耳鼎構黨殺臣,撓椎銷骨,臣不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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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先帝嘗書「滅奴雪恥」字。及遣馬紹愉才出京,金牌書「奉旨講和」,上聞而惡之。楊士聰《玉堂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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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紹愉,四川人,萬歷壬子貢士。雲使至沈陽,宮闕巨麗如京師。迎稱天使,筵設甚盛,重毯之上淆核俱金器。甲申又北使被留,今安置揚之瓜州。紹愉筮仕武康,通數學。萬歷末云"國喪當屢見」。三十年後東人深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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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良才,萬歷壬子順天貢士,削籍投陳新甲。庚辰同長班馬氏等七人往沈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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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叱冢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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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稱閣臣例「先生」、九列例「卿」。徐塚宰石麒忤貴陽,有旨叱其名,尋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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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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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國初,劉澤清首薦前少宰丹陽張捷赤函。時陽城張藐山典銓,二十二日劾去。禮部顧尚書錫疇瑞屏攝銓,有墨聲。徐塚宰僅浹月。丹陽起少宰,長其部,銓政決裂,惟徇權賄。明年五月變作,選人擁其輿索償者數輩,紿之入雞鳴寺以待,竟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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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澤清娶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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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澤清初娶劉氏。官都督,諱同姓不封。至是奏微時艱苦狀,得贈一品夫人。考南宋張循王俊娶錢塘伎張濃,後嫌同姓,改章氏。糟糠之困,彼弁毼何足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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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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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士英筮仕南京戶部主事,書佐趙體元。或云「斷袖之嬖,歷任不棄。」從軍鳳陽,冒功繫銜,猶皂帽青衣,給役如故。及入相,體元累都督同知,趨走如輿臺,朔望服蟒玉見,仍侍側閱章奏。云某某當若何,間從之。用兵部印,直任體元,不親視也。威柄幾等貴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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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一品林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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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浦林超,居太平門側,自矜數學劉青田之流。貴陽在戍,卜其複用,因冒武秩至都督。又薦授中書舍人,加一品服色。文武溷躐,萃於一身,即爛羊不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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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孔和戲語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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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山劉相國鴻訓在時,劉澤清叔事之。相國捐館,子孔中、孔和更叔事澤清矣。澤清鎮淮安,嘗語孔和曰:「若亦服我乎?」曰:「服甚。第吾叔不作詩尤善。」澤清微笑,方矜文武才,深忿其語。俾帥三千人渡河,忽檄召孔和斬之。所部不平,又擊斬數百人。奏其觀望,盡誅也。孔和官副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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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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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南渡,以武英殿為正朝。殿五楹,卑陿,工部僅塗朱費三千七百餘金。主事餘姚胡其枝曰:「若民間,不過三十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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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書史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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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相國在揚州,清人寓書云"攝政王致書史相國執事」云云。自稱「本朝」,字抬出,史相國字平行,黃紙如詔敕,又朱圈其句。華亭包爾庚于沔陽黃日芳處見之。日芳辛未進士,相國俾答書,詞頗峻。相國刪潤曰「不必口角也。」今日芳刻其原草。齎使某雖北人,傾心南國,雲和議可成。至見南事紛紛,歎曰「河上不講,將講之江上矣。」後大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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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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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秋,南教坊不足充下陳,私征之遠境。阮大鋮、楊文驄、馮可宗輩各購進。大內嘗演《麒麟閣傳奇》,劇未終,妓人首戴金鳳者三。蓋宮例,承幸戴金鳳,以自別也。上體魁碩,一日斃童女二人。厚載門月裹骸出若干,質弱萎蕤,委於塵露。則馬士英望風導慾,大鋮輩從之而靡耳。噫!南唐元宗宴樂擊鞠不輟,嘗乘醉命優人王感化奏《水調詞》。感化惟歌「南朝天子愛風流」一句,如是數四。元宗輒悟,覆盂嘆曰「使孫陳二人得此一句,不當有銜璧之辱也。」今求王感化其人不復可得,抑誰為元宗乎?大鋮自負為君子,文驄自負為詞臣,污行干進,市井猶羞之,馮可宗本噌伍,不足論也。上初立,都人忻忻,謂中興可待,不數月大失望,有蘇台麋鹿之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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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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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相國請修國史實錄,許之。遽去位,未開局。錢尚書謙益多藏書,意任史,竟變作。
67
禮部署事右侍郎管紹寧複請修史,疏請門下士某預史館,報可准貢。前相國疏薦予中書,予力辭至泣下,乃薦宣城唐祖命、歙縣方世鳴等。至是又欲薦予史館,如管例,辭之。或問其故,曰:「國初布衣預史館,時略勢分,廣採集。今進賢冠載筆尚論崇卑,一措大廁其間,仰望鼻息,不過呈翰吮墨,等於門下牛馬走。寧藏身甕牖,同腐草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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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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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鑄監國之寶,用黃金五十兩,白金三十兩,已鑄「廣運之寶。」俱禮部吳主事本泰董其成。予告之曰:「寶式如舊,或微有大小。恐中狡賊計,一時得辨。」吳不以為然。
70
選宮:
71
秋九月有選宮之命,惡閹橫擾,或母子自剄。徐魏公宗女妍麗,韓司禮贊周以勛臣家例禁出之。皇太后自於外守備廳擇六人未嗛,命再選。初各官毖慎,其後會於貢院,狎笑褻視。選七十人,寢及蘇杭,吳中俶擾。太后侍女金口年十八,來自中州。殊色也,所選並不逮,上待如妃禮。明年阮大鋮入其宗女,雖姝麗,竟不知誰氏也。又書佐周某自獻其女。太監田成來杭州,駐貢院,樹黃旗二,選五人,止王氏留京。南都聽里甲報名,其母同女肩輿赴公署,待閱杭州。僉報後,太守張印文自立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民家設香,彩女出見,太守旁揖,疲於奔命。上之出奔也,阮氏、周氏、王氏命還外家,而貢院罷試矣。
72
大內石刻:
73
重修西宮得石刻,曰:「木猴年,青龍月,紅日忽沈明月缺,白頭王主人棲雉,赤頭蟲子皆流血。一小又一了,眼上一刀丁戊擾。平明騎馬入宮門,散坐皇極京城擾。白虎銜刀砍李花,蓋天一木宮槎丫。牛宿三宮稱宰輔,君臣不顧徒傷嗟。幸得三張天大口,李花未白不長久。金臺忽死金陵生,東南福主中原走。南明巽已午火微,未申奠安連江南。黃花玉蕊丹桂發,西風吹墜落東籬。戍邊水火自然滅,亥子窺京胡騎飛。丑奴空戰三十載,還複寅方建義旗。卯上樓船動當震,青龍天下靖。一朝得,一朝失,東西南北兩邊立。劫我百官上長安,可憐難渡雁門關。摘盡李花殺盡胡,天清地白歸京都。京都老人起吳越,耳邊但知十一百。敬他老人頭似雪,汴梁城中造宮闕。從此天下方太平,周家八百人重說。木猴年,青龍月,此碑一出天下裂。永樂六年二月口口日,臣少師姚廣孝撰。
74
甲九月末,都人盛傳其事。按,姚榮公官太子少師,文皇帝嘗呼少師不名,非實銜也。且禁中非人所到,事不可解。
75
先是熊廷弼經略遼陽,浚濠得石刻。曰:「木子又女天下裂,八朱定力堅於鐵。三門一道嶺頭看,乾坤流盡冬人血。」嘗以其事聞。
76
崇禎癸未正月,滄州浚濠得石刻:「一陰道人歌,無足者烏,無角者牛,並出地海,實被醜謀。天心厭亂,必斯之陬,山東之竇,死不可留。」
77
徐洪基:
78
魏國公徐洪基,謙慎和易。年逾六旬生少子,是冬薨。明年易代,公雖不幸,勝于士燮之祝。
79
王世忠:
80
都督王世忠,南關猛骨孛羅少子也,流落江南。優人演韓世忠傳奇,見兀術即起立曰「此吾祖也。」及叩首轅門,則大怒。
81
民謠:
82
弘光年,要做官,非騎馬士英,即種田太監田成
83
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宰相只要錢,天子但呷酒。
84
射人先射馬士英,擒賊須擒王
85
滿街都督府,一部職方司。
86
自成不成,福王無福,兩下皆非真主。北人用牛,南人相馬,一般俱是畜生。
87
紅花開,天子來,不辦衣衫只辦鞋。
88
朱家麵,李家磨,做得一個大模模,送與對巷趙大哥。
89
王氏奪封:
90
尚書上虞倪元璐玉汝,少娶餘姚陳氏失懽。既登第,嬖妾王氏篡封命。同邑丁庶子進,以故隙嗾誠意伯劉孔昭訐其事,可坐總京營也。倪適除祭酒,奏辨陳氏失母意,遣歸外氏,命娶王,宜封。而陳所生女字王司馬業浩子貽栻,司馬揭引海瑞前妻許氏潘氏弗封,封繼妻王氏為例。幸上不問,倪自免歸。陳氏實同母夫人居,非遣歸者。甲申末陳氏訴於朝,時孔昭在事,奪王氏,改封。白璧微瑕,君子惜之。
91
倪元璐、丁進,俱天啟壬戌進士,選庶常,嘗中秋聯句。丁首唱「中秋佳節好吟詩」,為人所哂。上偶問「崩」字何義,進曰「君死曰崩』,元璐曰「先帝升遐曰崩。」進自慚,漸隙。
92
東宮:
93
浚縣高孟箕,以鴻臚寺序班調南京。監國草創,賴其諳練,有光朝廟,進本寺少卿。秋日舍人穆虎等自浚縣來,道山東。逆旅指一少年曰:「是亦欲南行,可挈也。」因偕行。舉止非常,度詰之,言「故東宮也,陰至孟箕所」。未之信,少年曰:「昔某年某月加冠,君不贊禮耶?」孟箕愕然,抱哭良久,護侍款密。懼泄,遂市宅杭州。居四閱月,間露故態。謀徙閩廣間且行,而孟箕不自安,上書言狀。命追入,至南京三山門,內臣某覘之,進衣鉣,內臣後掠死。上以舊講臣熟識者王鐸及劉正宗、方拱乾等並言其非是,遂下法司嚴鞫。孟箕穆虎等方對簿,少年詞氣不挫。坐刑曹下,諸人被拷冤號慘毒不忍聽,睹少年色如故。第曰:「彼以為偽,即偽耳。」中外聞其事而悲之。舊經事內臣私謂「誠東宮也,其兩足骨每骭必雙,不可偽」云。法司希旨,謂駙馬都尉王昺子之明。果爾,則外戚末胄,且非延慶長公主所自出,宜加拷訊,何獨寬假之哉?嗚呼!貴陽之罪通於天矣。左良玉揭救王之明史相國言,甲申冬東宮入燕不良死,疑南之偽。
94
按,甲申冬,有男子來燕京演象所某家,夜走故嘉定伯周彧門。或欲諱之,家乾不可,以聞於攝政王。男子冠九華巾、青布衣、敝屣。令中官辨之,或云真太子也,輒坐死。十一月廷鞫下獄,十四日夜暴卒。嘗題人扇,俱書「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這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見平湖錢盞《核真錄》中。而前說出內臣蘇氏。於乙酉五月,同高相國宿杭州淨慈寺,值內臣蘇氏、張氏,不知其名。蘇氏四月中出留都,因述王之明之冤。相國疑蘇氏即魏忠賢門下蘇若琳也。云"罷事十六年矣。」又吾邑孝廉張次仲元岵遊留都,遇金壇於鑾,中甫先生玉立子也,為太監李承芳記室。鑾過元岵所,時東宮初至,元岵私叩之,曰「甚真」。始入京駐興善寺,承芳即往謁,云真偽未辨,不敢跽,亦不敢坐。東宮曰「既來此,坐無礙。」遂坐。問居何宮,曰「興龍宮。」前後何景,一一條答。問宮中何樹,曰「松樹。」問樹幾枝,曰「爾亦何愚,我豈早知今日,將廷樹一一數之而來乎?」且語承芳「欲認我,須某閹來。」時某閹遣揚州未回也,故承芳謂東宮「甚真」。承芳又罵馬士英,「渠謂不論真偽,第棰死之耳。」明日元岵還訪,鑾盡變其說,云偽而非真,蓋怵於禍也。元岵還里,邑侯林次子野來訪,問以前事,子野曰:「甚真。東宮自金華被徵,過杭州,宿於北關。太監孫元化乘夜伏謁,感愴頭觸地不能起。吾得之江司理云。」江潢,杭州推官彙諸說證之則王之明,似非戾園疑跡也。預王下留都,三日即遣其北行,亦以其真,恐動搖人心耳。嗚呼!司禮太監李承芳,善制生產,厚蓄積。崇禎乙卯夏複掌東廠印,署司禮監印。九月望下刑部獄,辛巳春釋戍外衛,住孝陵。弘光初補司禮監,位韓贊周下。
95
吳駿公曰:東宮韶令聰敏,出閣時選宮僚四人直講讀。是日吾讀《大學》首章十次,東宮從讀訖,講官項水心講《大學》首句。先日進講章,上圈去數句,又朱書片紙,諭東宮稱講官「先生」,餘官「官人」,自稱「本宮」。閣臣二人侍班,日習為常。侍閹田口口、丘志忠、又數人俱髫秀。丘讀「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欲」讀「裕」;「物有本末」,「物」讀「互」。吾語之曰「吾效北音甚易。然字有不可誤者,欲猶可讀裕,如物讀互誤甚矣。殿下他日臨政,豈可仍此俗音乎?」丘深然之。每講畢,東宮作字,或放或縱,甚有法。今日望之,不似人君,非也。
96
王之明事,遣司禮丘口辨視,疏其偽。
97
童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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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始即位,語輔臣以先後娶妃三。時訪母后於中州,不及宮眷。御史陳潛夫按河南,以童氏至,有司護入京。年殆三旬,坐詐冒,下錦衣獄。聞之陳都督洪範云,童氏從獄中上書,言某年月日娶我,某年月日陛下出亡,所衣某色,所飯某品,所出某地,又手帕妾所手加也云云。此書不知緹帥馮可宗作何狀。噫,蒙難之後,風塵失路,童氏身之不保。然以宮中一席地,綠苔埋愁,清漏銜怨,足矣。何至辱法吏之手,揚衾裯之羞哉!王之明,聖諭曰「枕席燕暱」指穆虎等。童氏,聖諭曰「潛夫同臥起,穢我絲綸,重辱國體。」夫事論其真偽,偽則死不足贖。徒加以污褻,此三家村訟師之所不為,而出自明旨。彼穢相無識,適自彰其陋也。
99
劉澤清婦劉氏,上馬士英夫人書,救童氏。
100
邸報:
101
弘光時,封事有曰「今日之患,不在於寇而在於北。」攝政王購得之,大不懌。蓋山東監軍口方大猷密達之,遂決策南牧。
102
高傑:
103
清澗高傑,故郡盜,號翻山鷂。崇禎四年為我帥馬科敗之崇信縣,乞降。巡撫洪承疇不許,須斬賊渠帥為贄。傑伺闖賊李自成出,時守老營,殺其黨三十餘人,挾自成嬖妾邢氏及自成女年十六以降。守備孫可法引見洪承疇,承疇以賊性反複,不令入營,即令可法收之。因在西安碌碌備數而已,邢氏身為孫氏治爨。及孫傳庭總督漸重用,官至都督。自成下西安,白廣恩等俱降,傑以夙嫌逃入澤、潞恣掠。歷懷慶,御史霍達招下之。在徐州附于鳳督馬士英,初報部眾三千人,及閱軍殆萬人。傑嬖邢氏,貽金珠首飾二付。其所掠婦女三千餘人,畏邢氏,不能多近。四鎮各兵三萬,餉六十萬,獨傑兵盛。黃得功、劉良佐頗不及也,劉澤清最弱。乙酉正月,許定國刺傑死睢州。
104
朝命邢氏同其子世爵,權理軍事。子財十歲,澤清聞之,笑曰:「此《水滸傳》故事也,今出自朝廷耶?」
105
馬士英聞傑遇害不懌,阮大鋮聞之喜,犒報者十金,兩人同事異情。時高相國寓姑蘇,語「事當云何?」予曰:「傑罪足死。第列侯也,不恤之無以安諸鎮。而失處許定國,又生事端。須諱定國,祗云兵變。亟遣諭定國,明非其咎,庶兩全矣。」相國大是之。已旨下,直罪定國,遂導北兵覆滅。按南宋范宗尹建藩鎮之議,以河南江北數十州之地,委李成、孔彥舟、桑仲、翟興、劉位、李彥先、郭仲彥輩。非群盜則土豪潰將也,竟以不相統率,卒不能守。史相國分立四鎮,亦類之矣。先高傑爭揚州,相國入其營為調解,被其劫制,盡奪甲騎,無一卒自隨。導隸四人,肩輿二人,書佐一人,疏札必邀閱始發,相國威名自是不振。而志切枕戈,嘗大會諸將,設地毯自下拜,求興師蕩寇。傑雖跋扈,頗感動,故率眾而北。大功中阻,哀哉。
106
皇陵鬼撲:
107
乙酉,中都皇陵有紅黑二鬼相撲,遠見百步外,近視無跡。觀者如堵,凡旬餘。南京西華門夜若數十人排闥直入,皆衰絰哭泣聲,閹人挺之則杳。
108
袁定:
109
華亭袁定,少卿熿之季子。甲申五月聞北變,因疾,若魂從鼻出,冉冉天際。值先帝蓬垢痛哭,至高皇帝廟不納,又至建文帝廟叱詫而出。因至老子廟,拉宣尼同謁高廟,先帝極言高傑之忠。高皇帝曰「明春正月不祿矣」,各散。有冊迭案,問守者,曰「此江南被兵冊也。」即魂入於鼻而寤,左右俱見之,因歷歷言其狀。包長明說
110
戶圈:
111
乙酉三月九日,嘉興城內外居戶上夜各有圈,或紅或白,或書「上」或書「日」,或斜書「雙」。曉起驚懼,不知其自。閏六月罹兵燹,惟白圈白書不火。
112
朝班遺詩:
113
三月十九日上早朝,或遺詩廷中。曰「百神護蹕賊中來,會見前星閉複開。海上扶蘇原未死,獄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關宗社,忠義何曾到鼎台。烈烈大行何處遇?普天空抱戾園哀。」蓋感王之明事而作。
114
蜚書:
115
五月朔,或書東西長安門柱:
116
「福人沈醉未醒,全馮馬上胡搊。幕府凱歌已休,猶聽阮中曲變。」馬士英、阮大鋮。「福運告終,只看盧前馬後。太監盧九德。崇基盡毀,何勞東捷西沾。」吏部尚書張捷、左都御史李沾。或書武英殿上:「闖賊無門,匹馬橫行天下;阮凶去耳,一兀復亂中原。」「一主臥西宮,四鎮雄兵迎北虜;二凶亂南國,《三朝要典》打東林。」明日跡捕之不得。
117
唐世濟:
118
烏程唐世濟起左都御史,來別嘉善錢相國。勸其徐赴,答曰:「相知見迫,不得少留。」方入朝,左良玉兵東下。或紿以左氏母被擒,行敗矣。唐喜甚,大言于直廬。
119
楊文驄:
120
楊文驄龍友,口口口口舉貴州第一,久不第,教諭口口,宰青田。助剿飢盜,量移江寧。向嘗寓金陵,置田園。至是政暇輒過私墅,賓從如市,苛黷自恣。癸未蕪湖兵擾,以熊司馬明遇年誼西征自效,檄稱兵部職方司主事,時人嗤之。其部兵縱掠歸,去蕪湖河之南廩米露積無主,請司馬遣收之。張司農藐山曰:「安有無主之米,不過事急暫出避耳。」文驄仍治縣,益誕放。藐山改南京右都御史,草疏劾文驄,遣堂吏椅其門,毋視事。明年夏貴陽入相,以甥婿起鎮江推官。未行,擢職方主事。語人曰:「值此順風,當揚帆聽其所往。」居間薦賄惟日不足。嘗召客,惟問梨園歌舞事。俄顧鄞人錢生曰:「貴鄉金堂山可開墾乎?」生曰:「舉中原而棄之,何有金堂!」尋監軍鎮江總兵鄭彩駐鎮江,前導刀旆甚都。明年五月拜巡撫、右僉都御史。一日遽南遁,鄭彩方陣江上,聞之兵立潰。上夜聞報即出奔,迨曉馬士英逃,國亡。
121
周延儒馬士英作聯:
122
周延儒字玉繩,先賜玉,後賜繩。繩繫延儒之頸,一同狐狗之頭。
123
馬士英號瑤草,家藏瑤,腹藏草。草貫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鞟。
124
路振飛:
125
唐王金疌先廢為庶人,幽中都,困甚。巡臺路振飛行部,遣問知某候之。同知望高牆氣異,省問間而妃內泣云"止千五百錢,奈何?」王亦泣,墾振飛餉三百金,自是各官並周其急。王赦出,明年入閩稱制。德振飛,購以千金。洪承疇總督江南偵得之,密召振飛,私通閩,求全其家。蓋承疇子口口在鄭芝龍所。上以告芝龍,芝龍問所自,上不能諱,各疑沮。遂罷仙霞嶺黃鳴峻之守。
126
屠象美:
127
閏六月辛巳朔。丙戌,嘉興忿剃發之令,士民洶洶,明日上虞副將陳梧適至。梧故僧,無賴,逃楚中得故將陳梧妾,冒其名銜入官。禾人問梧計安出,曰「惟爾等所為。」薦紳咸集,虞給事廷陛首助餉,徐太宰石麒曰:「此大事,非草草,某不堪任。」因趨屠檢討象美家,象美即身任。象美嘗赴潞王之召,拜兵科左給事中,戊子據巡道公署,助餉相屬。市人烏合,眾心紛拿。辛卯,故監軍口口閩人劉履、丁以善、陳洪範,通北兵懼洩,夜走胥山沈氏墓,追獲之。其妾吐實,雲去頂發陰記,及內應若干,于是搜斬三四百人。癸巳,緝各坊奸人,得自收斬,修怨者乘之矣。徽人汪日升以義兵來北門,象美迎閱。或言其遁,立被殺,投北麗橋下。象美先時勒淘人十二金,怨極,及應募充伍,乘間報複。而象美與海鹽李給事毓新爭長。象美死明日北兵至,毓新即遁,尋為里人所害。
128
北兵焚南門外真如寺塔,見磚刻「淳熙三年崇德縣平大明舍磚一萬塊。」事適合如此。
129
方國安:
130
六月,潞王常淓、巡撫張秉貞以杭州降,兩浙風靡。總兵王之仁守定海,上其印。都督方國安自杭走金華,與朱尚書大典合兵。尚書以方兵剽詐,不許,遂相持。會山陰太學鄭遵謙倡義,熊少卿汝霖、孫職方嘉績應之。於波倡自刑部員外郎錢肅樂,浙東響應,迎魯王於台州,西興築土城守江。國安東下富陽,分屯金村嶺朱橋。其屯朱橋,則國安兄子元振也,號「土漢營大總。」兵萬餘,船五百餘艘,沿朱橋立柵至轉塘口,左江右山。或說之曰:「山路莫要於西溪,而橫山大嶺扼其衝,旁多間道,叢竹可伏兵。從此距營二里為清風亭,險隘不下井涇,以千人據之。且西接五雲天竺,可俛瞰杭城,益張疑兵,連合江東,勝則進,退則伏。縱複不利,豈能越險薄我營哉?」元科不以為然。元科亦國安兄子。「戎旗營三總」也。八月元科以三十騎直趨六和塔,值清數騎搏戰,斃三人,獲馬二。明日戰清風亭,江東兵雖溯流,莫敢登岸。清騎張左右翼繞之,兵遂卻。越三日清兵自六和塔來攻,國安浮江身督戰,自晨至晡敗走,國安數失利。敵覘橫山清風亭俱無伏,九月既望,敵八百騎自清風亭,五百騎自橫山,夜去營一里始覺。亟據橋發炮,風火迥激,橋山所貯藥俱發。敵乘勢奪橋,騰逼寨門,守兵皆走。元科手斬數人,兵漸定,嬰柵力戰,殺傷相當。敵登廟山,望柵中白牆不相屬,遽發炮,牆傾,大呼馳入。我兵潰,僅得及舟而遁。敵焚其柵,自是國安不複至江西岸。
131
丙戌五月,征南大將軍烏術獨木櫻、豬嘴多羅黑耳根、色羅貝勒索羅渡江,荊國公方國安走台州。初步騎各二萬,至是騎尚萬有六千,兵食足戰。馬士英以許討西平王勸國安降,遂解甲。將士憤惋,折弓矢投刃者無算。國安降後,同元振等被殺。後索羅見國安索命,疽發背,卒於延平。
132
馬士英奔紹興,辨「臣非誤國」,又挾方國安為重。命戴罪恢復,丙戌六月朔首逃。
133
追薦疏:
134
甲申中元令辰,浙西儒林之臣,謹肅齋法,擬薦思宗烈皇帝暨國母皇后及殉難諸諸臣:伏念臣等青衿士子,白髮書生,身未出疆,三月無君則弔。事非在位,一心報國空懸。世道既屬陵夷,輿圖悉為板蕩。王室如毀,無孔邇以何依。泰山其頹,對昊天而號泣。茲禍三月十八日神京被陷,官府宿衛,惣乏甲楯之佽飛。樓櫓干城,實鮮蝥弧之超距。即於次日,聖帝登遐,殂落弗候乎考終,宴駕匪安於正寢。同焉而殉難者,外而輔揆勳戚,內而國母妃嬪。粉黛六宮,盡洒雕鵜之血。春花萬樹,俱拴戎馬之韁。是役也,日星隱耀,江河阻流,禽蟲發哀,草木變色。概自有冠履垂衣裳以來,未有若斯之慘酷者也。滿朝金紫,誰推一劍以答君?自我黔黎,直開九門而揖盜。伏而思之,三百年之培養,何以如奄奄老病尪羸。十七載之撫綏,何以似颯颯窮冬索莫。既已非內重,非外重,太阿未始倒持。況乎無色荒,無禽荒,金甌自應無缺。莫謂事屬數而數屬天,或其法誤人而人誤國。當其寇荊襄而不問,實資彼以餱糧。入函谷以無詞,直固渠之巢穴。破真定是股肱之失,其剝床以及膚口;犯京師乃心腹之危,胡以援溺無庸手也。脫進便宜之策,遜狄去邠,尚可爰及姜女。倘圖忍恥之謀,蒙塵幸蜀,亦能歸號上皇。竊愧臣等疏乏治安,徒抱賈生之太息。才慚良史,敢效董氏之屢書。但得位木主以覲天顏,惟有醵金錢而營佛事。獻花酌水,當三爵之殷勤。伐鼓考鍾,宣八音之遏密。
135
乙酉中元,水月庵薦殉難諸臣無辜受禍者:念自客歲帝京失守,總總蒸民已仳離乎西北。今夏天子蒙塵,紛紛胡騎復充牣乎東南。天意豈不降鑒在殷,人心其如暌違去漢,一任國家之板蕩,誰思王事之劬勞?苟知三戶可以亡秦,奚待十年而能生聚。奈何處難支之大廈,視若金甌,限飛渡之長江,恃為天塹。徯為後我迎之以簞食壺漿,后來其蘇授之以髮膚身體。煙花三月揚州夢,吹醒胡笳。燈火寒山夜半鍾,長嘶邊馬。何暇吊舊遊之麋鹿,祗堪數新牧之牛羊。會見立馬吳山高頂,詩句重題。洗兵西子湖頭,金陀故事。刀鐶新血,染秋草以殷紅。屋角腐尸,供寒鴉以吐棄。是乃外蛇鬥而內蛇死,致今故鬼少而新鬼多。誠為國謀,是宜臥沙場而裹馬革;若得死所,真當臨白刃以斬春風。獨哀無辜授首,跡於竊鈇之可疑,殃及殞身,豈其飄瓦之不悛。某等伏願軍持一勺,滌除四境之腥膻。梵唱幾聲,銷盡萬方之鋒鏑。
136
禾城通濟庵普薦疏:《經》稱九橫,《書》敘六極,苟非順命,悉就短凶。茲者強弱一概殞身,老幼同焉殉死。血流漂杵,竟成盡信之書。命以懸絲,不屬揣摩之說。但見悠悠秀水,沈骸類無定之河。鬱鬱禾城,善哭效杞梁之婦。豈人人運臨於磨碣,胡在在殃及乎池魚?真無辜者偏受其辜,乃最慘中適當其慘。或漫爾奪螳螂之臂,亦懵然處燕雀之堂,遂致長呼絕脛,大夢橫戈,既非正寢而考終,那計周身之棺槨。雖有慈孫與孝子,惡能讀禮於始終。祗憐碧血化青磷,疇憶清明灼黃紙。由是法席開無遮之會,泉臺迓不速之賓,大用金鑱刮汝瞑目。須知有身即是苦,向亦附贅懸龐,寂滅反於真,今也釋粘解縛。口是宿生負者,盡謝絕於此生。同業報中,更酬償夫別報。若得不怨不尤,弗構幽中之訟,便可無拘無礙,統銷劫外之愆。以上俱嘉善智証庵正志撰
137
江寧謠:
138
「史冊流芳,雖未滅奴猶可法。洪恩浩蕩、未能報國反成仇。」此江寧謠,書於烏龍潭者,跡捕頗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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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弘光帝:
140
丙戌三月十二日,平溪衛有僧稱弘光皇帝。孝廉高士美、指揮於克振、司馬喻思恂群奉之。偽者初過平溪,同行二僧指謂土人曰「此故弘光皇帝也。」偽者佯叱二僧「若輩輕言,大誤我事!」土人益以為真。高士美聞之,擁至其室,推戴麇集,遂駐沅州公署,榜曰「聖駕行宮。」拜士美太僕寺卿、克振總兵官。不數日,辰沅道口口徐煒、沅州知州黃昂,極其供御。朱門雉尾,設扈衛,草御書,獻金鼎,出入警蹕。士美進女弟為中宮。貴州巡撫都御史范爌、總兵官羅聯芳摘其奸狀,同四川巡按御史米壽圖、巡道鄭逢元以兵入殿上。披幄揭所戴幅巾,則額傷矢,面傷刀,創及於耳。縛而訊之,則沅州人查獻忠也。米壽圖,崇禎末任南京御史,同諸大臣迎事弘光皇帝。是年七月命按四川,時太倉馬允昌以遵義副總兵隨行,壽圖口口又同允昌報命。聞沅州事,在道揚言曰「吾故識弘光帝者。」及朝沅州偽者,懼露,掩左袂欲泣。壽圖曰:「臣前日巡下江,未及趨奉陛下。」偽者即釋袂。日進火酒二升,實調飴於水也。募僧千人,各給衣帽木梃,將幸重慶殺壽圖等。壽圖先發,假獻馬二十匹,牽入行宮,即總督府也。因縛偽者,抗辨不服,云"吾嘗入武昌。」問其期,云"癸未五月二十九日,薄暮大風雨」,政張獻忠陷楚日也。本賊黨,其父母尚在,少無賴亡命,捕其父母,尋釋之。亡何,偽者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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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忠備遺:
142
崇禎癸未冬,寇陷關中,錄紳民殉難者,其現職別見。
143
前山西布政司參議,咸寧陶爾德。
144
前禮部主事,渭南南居業。以上入城被殺
145
前懷慶府通判,咸寧竇光儀。
146
前儀封知縣,長安徐方敬。
147
前芮城知縣,咸寧劉芳聲。以上聞變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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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巡撫宣府口口都御史,三原焦源清聞變自經。
149
前巡撫大同口口都御史,三原焦源溥廷罵被磔。
150
前山東按察僉事,涇陽王征不受徵,絕粒七日死。手題墓門曰:「自成童時總括孝弟忠恕於一仁,敢謂單傳聖賢之一貫。迄垂老日不分畏天憂人之兩念,要期獨留姓氏於兩間。」又題曰:「精白一心事上帝,全忠全孝更無疑。」
151
前口口按察副使涇陽楊國柱,同一羽人道裝引去,亂定後抵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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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元南鄭席增光,入山不應徵死。
153
都司吏口口丘從周,罵賊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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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河南布政司參政,咸寧祝萬齡,不奉偽命,被殺於平陽。其子於宸諸生也,殉之。
155
前操江右僉都御史,武功馬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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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巡撫河南口口都御史,郿縣郝土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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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巡按山東監察御史,蒲城王道純天啟乙丑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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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順天府尹,耀州宋師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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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口口按察副使,岐山梁建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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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口口按察副使,三原喬巍。
161
前四川按察僉事分守川北道,三原秦樂天天啟乙丑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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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俱隨營殺於山西紅芝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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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四月末,南京工部屯田司主事,安福周鼎瀟投洪武門河下,救出,明日削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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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浙中聞變,桐鄉男子某入城,道聽皇帝雉經,泣下。明日題白練裙,不知作何字,自經。人嗤其狂,予托友人徵名氏,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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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童子某年十四,聞變語人曰「我必死、我必死」,人初不以為意。亡何投水死,猶意其失足耳。出其尸,環腰以石,蓋恐身浮不得死也。嗚呼!意亦可憐矣。乙酉五月,行人司行人無錫龔廷祥,投南京武定橋河死崇禎癸未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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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貢士睦明永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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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荊本徹崇禎甲戌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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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黃淳耀崇禎癸未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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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通政、嘉定侯峒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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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入金陵,各臣迎拜。有曹郎令牧馬卒凌晨早至,對曰「何事尚欲來乎?」詰旦待馬不至,召卒,已自經。錢從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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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破日,秦淮河丐者碎碗畫壁上曰:「三百年來盛治朝,兩班文武盡降逃。剛陽暫寄卑田院,乞子羞存命一條。」遂投河死。土人憐之,槁葬壁下沈石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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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諸生馬純仁樸公投泮池死。題衣帶曰:「朝華而冠,莫夷而髡。與死其心,寧死其身。一時迂事,千古大人。明堂處士,樸公純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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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讀,長州徐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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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考功司員外郎,青浦夏允彞絕命詞:「幼承父訓,長荷國恩。以身事主,不媿忠貞。南都既覆,猶望中興。中興既杳,何忍長存。卓哉吾友,虞求廣成,勿齋容如,子才蘊生。願言從子,握手九原。」子完淳夙慧,早知名。丁亥黨累,就死金陵,詞色不變。其絕筆詩:「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無限河山淚,誰言天地寬。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別雲間》「孤兒哭無淚,山鬼日為鄰。古道麻衣客,空堂白髮親。循陔猶有夢,負米竟誰人?忠孝家門事,何須問此身。」《拜辭家恭人》憶昔結縭日,正當擐甲時。門楣齊閥閱,花燭夾旌旗。問寢談忠孝,同袍學唱隨。九原應待汝,珍重腹中兒。」《寄內》「門閥推江左,孤忠兩姓傳。十年《黃鵠》詠,三載《蓼莪》篇。愧負文姬孝,深為宅相憐。大仇俱未報,仗爾後生賢。《寄荊隱女兄兼甥侯武功》。樂令竟如此,王郎又若斯。自羞秦獄鬼,猶是羽林兒。月白勞人唱,霜重毅魄悲。英雄生死路,卻似壯游時。」《柬半村先生)「叩閽應有路,兄弟竟齊遊。盱畛同時盡,褒融一日收。黃墟人已變,清淚夢中流。如赴增城約,停驂待楚囚。」《聞大鴻仲熊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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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元長洲楊廷樞維斗,丙戌四月二十八日被執,餓五日不死,婦費氏、女觀蓮俱死。廷樞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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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皋許口口孟樸,自刺臂「生為明人,死為明鬼。」後被訐到官,罵兵備道胡江曰:「吾前讀汝文,意必為丈夫,今竟同犬羊。」義不屈,被殺。遺詩曰:「一念從前蓄已深,而今地下好相尋。兒曹不必收遺骨,留與英雄起義心。」婦朱氏聞來逮,持刃向逮者曰:」我死決矣!如今日必辱我,我先殺汝等,然後自盡。」後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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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宏聲虎臣,世杭州右衛指揮僉事,宏聲補諸生。北兵入城,宏聲哭不止,絕粒死。友人詹鍾玉私謚曰「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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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知縣,崑山顧咸建棄官去,豫王追殺之,梟武林門。盛暑,蚊蚋不侵,色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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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諸生,松江袁口口,以父口口任浙西右游擊寓籍。聞北兵入,赴水死,年二十餘。
180
八月三日松江破,總督倉場侍郎,華亭李待問死之此癸未進士,授中書,雲間李存義也,非前督倉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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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衛指揮侯玉音倡義,屢挫敵。二月二十日城陷,力戰罵敵死,吏卒多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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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寧金聲正希起義,同縣令何通武,遣諸生朱備迎黃澍於九江。澍帥眾八百餘人,備恐其擾,遂從三十人,實不知澍先通北也。九月清帥張天祿略地且至,戰失利。聲與歙縣生江天乙同執,見洪承疇不屈。天乙大呼曰:「千秋名節,只在今日。」俱遇害。僧口口殯之,題「赤壁金公柩。」扶柩至蕪湖,閩商某薄其棺,改殯焉。隆武初,拜聲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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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縣方維新,口口口口口貢士。戊子四月末縛至杭州,縞衣,襟裾間題詠俱遍,市人聚觀。求楮筆,或與之,即書曰:「帝王治道,春秋書法,夷夏嚴防。我太祖驅胡,重開日月,衣冠文物,於漢有光。三百年來,士無廉恥,賄賂公行,口廢紀綱。寇烽起於荊豫之地,跋扈誰當?神京飄忽云亡,歎賊奴來更慘傷。使中原赤子一時剃發,天朝人物頓化犬羊。博浪揮椎,中流擊楫,慷慨悲歌拂劍霜。同心者,早乘時奪髮雪恥恢疆。」入見開府蕭起元,不屈,斬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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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科給事中華亭陳子龍以江東建義畏阮大鋮相厄,不赴為憾。語同年包長明爾庚曰:「苟得死所,雖事不濟,奚恨?」後吳勝兆累及被殺,其志蓋豫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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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司行人仁和陸培,崇禎庚辰進士,弘光初除行人,便道過家。乙酉六月自經,年二十八,所著《青鳳軒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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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武府同知錢塘王道焜,天啟辛酉經魁,以福寧學正、南平知縣升任,憂去。乙酉六月自經,遺筆示子孝廉均曰:「我以苟從仕官,他日何以見爾祖於地下?」祖,兗州同知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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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副總兵口口翁之琪,隨弘光帝投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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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廉海寧祝淵,故游劉念臺先生之門。時屬疾,閏六月扼吭死。手書曰:「中心安焉謂之仁,事得其宜謂之義。淵家累葉,洪武以來沐朝廷養教二百八十年,成化以來受朝廷榮寵一百七十年。一旦天崩地坼,宗社為墟,雍雍文物淪為異類。淵不能吞炭漆身報明恩於萬一,澳涊恇怯向異類乞活,心所安乎?不安乎?事之宜乎?不宜乎?嗚呼!學道有年,粗識義理,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爰作絕命詞曰「殺身成仁,舍生取義。」言未畢六月晦日詩:「夜既央兮燈火微,魂搖搖兮魄將離。去兄弟兮父母依,樂逍遙兮長不歸其一。死忠死孝尋常事,吃飯穿衣人共由。莫向編年問知否,心安理得更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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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武生周其仁起義臨安,被執不屈死。遺詩曰:「誰教醜虜渡錢塘?烈烈睢陽肯下場。赤伏未興真帝子,白衣終惜漢雲長。頭從刀過身方貴,尸不泥封骨始香。事業於今誰繼者,空遺浩氣貫穹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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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書,嘉興錢右麒,號虞求。原名文治,禾郡諸生。萬歷庚子斥場屋,赴南武闈,舉第一。被攻,走江楚,殆二十年。青浦令,其受業生也,遂補青浦諸生,舉於鄉,天啟壬戌成進士。婦顧氏沒。歷官介潔,屢起屢忤。乙酉閏六月禾郡倡義,尚書曰:「事甚大,非草草者。僕憊不能任,請更擇可者。」亡何,避村舍。閏六月二十六日城陷,先一夕入城,聞敗,自經於故第,精嚴寺僧真實殯以米囷。袖有詩扇,蒼頭祖敏殉其旁。先是六月末豫王遣召,書辭曰:「大明吏部尚書徐石麒頓首貝勒王麾下:麒本東海婢魚、藝園滯蟲,賴遇先朝,僭躋九命。揚歷非不深矣,國恩非不厚矣。一朝九鼎頓遷,宮灰社屋,亡國老臣何所逃死?固宜大王之誅鋤及之也。乃不即賜斧鉞,過採輿論,特遣信使,懋賁琬琰,薦錦繡於朽株,披袞章於溷壤,可謂薪槱弘遠矣。顧石麒幼素尪羸,長多肺咳,年當遲暮,益復支離。而去年國變之時,痛悼腐心,小草出山之日,讒言銷骨,至今痿痺不能起,匪朝伊夕。此麒宛轉呻吟之狀,載在昨歲十月邸抄,尚可覆按,非至今日始飾詞相欺也。伏讀宣示,有曰要使新進觀摩,必藉老成碩德。麒愚,不知鈞諭所謂觀摩者,將使之如山如岳、為砥礪名節之徒乎?抑使之如脂如韋、為竊祿養交之輩乎?竊謂首陽有伯夷而成周之俗勸於義,桐江有嚴陵而東漢之俗明於道。傳所謂頑廉懦立,系漢九鼎,豈其誣乎?蓋所志在此,所風在彼,故觀摩遠焉。然則清朝容一噃皤老人臥痾泉石之間,未必於風教無小補也。大抵一代之興必有攀龍附鳳之臣,霞蒸雲變亦必有雲壑鮐背之老,敦《詩》說《禮》,據梧而槁。蓋以不有出者,誰共功名?不有處者,誰明節義?故漢有黃綺,魏有管寧,晉有淵明,宋有陳摶,皆有托而逃以成一代之治,非相左也。麒之硜硜,願附斯義,祈大王鑒之。若必欲樂爰居以鐘鼓、強枋得以就道,則石麒塚中枯骨、就床餘魂,相距黃泉不能以咫,何能以一刻之軀傷千秋之義乎?使命再至,即當索我於枯魚之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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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程溫璜,崇禎癸未進士,任徽州推官。聞變市棺三,題曰忠、曰節、曰烈。令妻女就縊,始自經。
192
前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山陰劉宗周絕粒,閏六月六日卒。遺詩曰:「遲此數日死,稍存匡濟意。決此一日死,了我平生事。慷慨與從容,何難亦何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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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巡撫應天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山陰祁彪佳,聞豫王召不赴,於寓園投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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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諸生王毓蓍、潘翔,並投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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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周卜年家山陰安昌里,閏六月八日入海死。越三日,衣冠如故。卜年有《五歌》,曰:「有君有君空號呼,昔也灑血升鼎湖。今王出走蒙塵塗,敷天瓦解疇張弧。腥膻變土盡胥污,敝廬惟願照舊晡,召陵共主嗟今無。嗚呼一歌兮歌正吁,昏昏天地何時樞?」其一「有臣有臣謀家肥,處堂燕雀孰知幾?寇來貢策貪紫緋,民離師潰成空扉。乞哀竇謁甘群誹,斷頭濺血胡複稀,冠裳掃地吾何依?嗚呼二歌兮歌以欷,彼蒼浩浩不可欺。」其二「有父有父籍錢塘,寒燈暑月窮素箱。二虞二賀名齊揚,王母棺飄海沸揚。尋棺七日奚銜漿,形容鷦顇憂且皇。為此身殉齎志亡,蕭蕭風木滋淚浪,欲彰父德今無旁。九原亦應惡戎羌,留此發膚報幽鄉。嗚呼三歌兮歌孔傷,哭死白露徒瀼瀼。」其三「有母有母矢靡他,堅操白節馨椒荷。頻蘩淑慎無時訛,夢成父諭信心多。保孤鞠字惟憂痾,自稱未亡誓清和。和丸畫荻誨癡魔,婚嫁兩孤鬢未皤。忻然複命歸幽窩,哀哀罔極空吟莪,母節未旌可奈何?嗚呼四歌兮復呼,子規血淚染沙沱。」其四「我生我生竟成空,恨不學劍彎長弓。神州陸沈將安窮,徒懷報國憂衝衝。匪敢踞石效釣翁,匪能被發為胡戎。青衣忍辱盡三公,每憶耿耿烈士風。汨羅江水為清唾,人在水中同天臥。予今赴海葬鯢鯨,西風度我步前英。何惜一軀留古道,通窮壽夭如霜草。嗚呼五歌兮歌且嘯,欣隨三閭隨波老。」其五自序云:「斷髮無父,易衽無君。衣裳由舊,猶望成旅之複興。冠履頓忘,豈甘牛羊之共戴。文天祥志不降虜,安能北面而臣。魯仲連義不帝秦,寧赴東海而死。昔作《六歌》,今仿為五,誠惡夫處士沽名,聊假此長吟見志爾。」又詩一絕:「故國衣冠安在哉!遙知二義樂泉臺。獨為君子應同恨,急著吾鞭訂水湄。」卜年年二十九,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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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朱應聘,家偏門外,投亭山潭死。絕筆曰「寧為束髮鬼,不作剃頭人。」臨山衛諸生高郎,孝廉高岱子也,攝衣冠投海死,三日屍浮,尚手持其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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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戌六月,左庶子,狀元餘煌,投渡東橋下死。
198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口口陳潛夫,走小赭,投化龍橋下死。婦妾俱孟氏,先溺。御史山陰何弘仁殉難詩:「有心扶日月,無計鞏河山。已矣丹空照,千秋箕相潛。」
199
鄞楊氏,最名一代。當明之季,文琦、文瓚俱憯死。文琦以乙酉入閩准貢,明年丙戌,策貢士百八十八人,得惠安教諭。尋同弟文瓚走泰順。文瓚於乙卯計偕,乙酉在閩,奉命來紹興求共濟,授官不拜,疏乞慎名器。十一月報名試貴州道御史,屢言事,丙戌春請餉戍浙者以十萬金。時御史,平湖陸清原往浙東至溫州,閔飢奏賑三千金。亡何事潰,兄弟自泰順遜于里。丁亥臘月有密畫,俱遇害。文琦婦沈氏、文瓚婦張氏,俱自經。
200
慈溪沈履旋,崇禎丁丑進士,宰侯官,還里。不辮髮,被縛於樹死。
201
定海華夏性嗜古,屢躓場屋。乙酉貢太學,閏六月佐義師。丁亥四月坐陰事下獄而脫,十二月又坐繫,竟被殺。夏嘗誦元結語曰:「人生不能師表朝廷,即當老死山谷。今於山谷謂何?君子以儉德避難,若試輕羽燎於熾火之上,焦沒焉耳。」婦陸氏亦自經。所著詩文若干卷,婿楊遵藏於家。
202
金華諸大典。
203
東陽張國維。
204
禮部主事,臨川黃端伯,於南京見總督洪承疇,不屈。承疇問弘光帝何如?曰賢。問安得賢?曰臣不議君。又問馬士英何如?曰賢。問:安得賢?曰不事二姓。承疇色沮。又問如我者云何?曰明公今日足報先皇帝九壇之祭。遂遇害。蒼頭口口竭其貲,購主頭,厚具衣冠殯之。自市棺,大書「黃公之僕某」,乃就縊。
205
福州趙恂,工詩繪。口口口口自經。
206
侯官曹學佺,萬歷乙未進士。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丙戌口月自經。
207
侯官齊巽不辮髮,丁亥被執,斥罵死。
208
莆田黃中瑞。
209
林說傅公,壬午魁鄉榜。丙戌敵至,逃山中餓死。
210
林尊賓燕公,壬午魁鄉榜。亦逃山中,戊子秋敗死。
211
周沾殿敷,大學士周文懿汝盤之子,官水部,戊子戰死。上俱莆田
212
侯官林次子埜,崇禎癸未進士。先是癸酉登鄉書,力貧鍵跡,不一至公府。己卯絀費,罷應公交車。青浦夏元彞令長樂,慕其人,無能致之。邑人林郎中口口葉向高婿甚重之,壬午當北上,度其困,商於夏,夏欲贈之三百金。夏曰:「子埜義不苟取。公子孔碩之蕃亦計偕,若授館同赴,修具三百金,善之善也。」癸未成進士,明年授海寧令,大得民和,勢家斂肅。乙酉六月棄官航海去,值隆武初,官吏部口口口口口,丙戌秋遁。家貧,仍館翁氏。戊子義旅脅次,如不應,且燔翁氏,不得已勉從之。戰敗,揮其子去。自中矢死,子痛父亦死。
213
前太子太傅戶部尚書、口口殿大學士、膠州高弘圖避地紹興,閏六月二十八日絕粒死。
214
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書、陽城張慎言寓蕪湖,乙酉八月忿懣卒。
215
孝廉口口李純,大學士建泰從子。忿建泰失行,上攝政王書,歷敘建泰本末,削髮去。
216
東莞蘇觀生起薦闢,隆武初超大學士。丙戌十二月望,廣州陷,夜自經。或言其富,偵之,僅御賜五十金。母八旬餘。
217
南海霍子衡,故尚書韜之後,歷太常寺少卿。俾婦女兩子婦一孫婦並瀋水中,乃自溺,家無遺育。
218
十二月十六日,錢塘大遮山東聃寺一作東明寺僧指庵曰:丙戌口月口日有二十二人,皆偉乾傑貌,免胄而入。命米三斗作飯,豆一升作乳,倉卒具食,並恭謹如禮。僧異之,問飽未。曰「未也,亦不敢飽。」飯後遍視佛像不拜,見建文帝像拜而泣。止一人,餘皆後之,毋敢效也。求浴,裏衣朱殷,多蟣虱,膚如刻漆。人臂二弓,腰二銃,試鳥雀無一失。鎧伏重鐵,度所佩荷皆百斤外。其一人泣拜者,挽鐵鞭重數十斤,合二僧力能起,彼運之如禪家棕拂竹如意,若無物者。問邑里姓氏,不答。以其北音,知為北人也。「今安所往?」彼淚隱隱承睫曰:「吾糗盡,游觀天下,無可起事者,吾安之乎?」曰:「三吳足賦可就也。」曰:「取三吳未能集事,敵因之虐其民,猶奪之民耳,吾不忍也。」僧曰:「以諸君之敢力赴義,何患無成?如時之未易,委蛇掇尊官,徐為所欲為,非晚也。」默不應,諷之苦口,亦不應。僧曰:「即出值官兵奈何?」曰:「吾仗劍行數千里,先後所值何啻百十,彼安能難我?」僧曰:「自此至天目,民寨殆百餘所,稱義師。能往觀之乎?」曰:「嘗按視一二所,皆盜耳。意他寨類之,不足目也。」因問道,僧述天目徑山湖州之程者三。曰「吾之湖州」。曰「湖州多守兵。」曰「吾固欲遇守兵。」胄而出。每一人胄,夾二人力收之,目欲迸火。遇湖州守兵,殺五百餘人,而二十二人亡恙。愾然嘆曰:「吾多殺敵何益?且吾所以來,豈為此鼠輩哉?」遂皆投碧浪湖死。異哉!若而人,殆文鴦魏勝之流,與海島之義士合而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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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錄群忠,姑置其死事者以俟論定。嗚呼,死者人之所重,而人多易言之,何與?乙酉五月,太子太保、工部尚書、曹州何應瑞就縊,其子救之僅傷足。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口口楊維垣聞乘輿出亡,榜云"此事從古所有」,以安人心。因題邸壁,歷任本末,生某年月日,卒乙酉五月十一日口時。語甥徐某曰「我時上未填,容補之。」引觴。令二妾孔氏、朱氏投井死,置三棺,殯其妾。又壬題「楊某之柩」,遂死之。常熟許重熙曰:「楊題柩有頃,引二僕遁。至秣陵關,怨家擊死之。」吳駿公先生曰:「是歲一見楊,衰憊甚,安能走乎?其引決無疑。」嗟乎,餘子或需歲待月,株累蔓染,三木及身,百口交引,雖欲自活,必不得之數矣,故於死事者有靳詞焉。雖然,人有定品,事有完負,亦未可概論也。環堵所錄,就其著者若而人。
220
白門語錄:
221
陽城張藐山先生好《九經》內典,不喜雜帙。日兀坐枯想,輒語予學問之要。嘗曰:「講學有講學之弊,不講學有不講學之弊。」先生言取簡悟,不主故常,不煩詞說,又深自晦也。姜宮詹燕及,講學留都,先生秘不一言。予私錄之。佚者半矣。
222
《論語》極其渾淪,《大學》、《中庸》則《論語》之腳注,《孟子》又《學》、《庸》之腳注也。
223
「學而時習之」,顏子不貳不遷便是習。所學何事?古人也說不出。
224
一陰一陽之謂道,即接繼善成性何也?一陰一陽之謂道,即一天一地之謂道。不須轉注,故直接善性。
225
僧家論因果,輒說閻羅老子,以閻羅信佛經也,豈不有污儒書乎?佛教未入中國,閻羅在甚處?予舊嘗作文曰:「戒慎恐懼之君子,決不墮三塗六道。」
226
格物,或作感格之格,或作格去私心之格,或作格式之格。俱不必論,但問所格何物。如忿懥好樂憂患恐懼,皆是物也。有所忿懥好樂憂患恐懼便非格,無所忿懥好樂憂患恐懼便是格。
227
好好色,惡惡臭,如何說誠意?不過念頭。《金剛經》云「一切眾生俱從淫欲」云云。豈非色有共好乎?然亦有苦行人不喜者,惟至惡臭更無有不惡之理。如糞堆在前,趨而避之,此是自了漢。若鋤而去之,便是克複手段。齊治均平不過如此,可想誠意之妙。口口口口慎獨便是思誠。惡惡臭,好好色,何曾思勉得來。
228
明德如明鏡,明上著不得工夫,刮垢磨光可也。
229
大學知止,只是知一路走,更無別徑。
230
明德即知也。明明德即致知也,明明德於天下即新民也。
231
有所既不是,心不在又不是,此卻如何?亦不說破,但曰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親愛畏敬哀矜傲惰賤惡,俱八識田中帶來。惡而知其美,好而知其惡,是空空地位。
232
觀未發必於已發,若已發中節,則未發可知。
233
不睹不聞,工夫在睹聞上用。睹聞工夫,在不睹不聞上用。
234
君子而時中,只是喜怒哀樂中節。中節本之未發,無喜怒哀樂故也。漢光武哭更始帝極哀,哭其兄不哀,也是中節,蓋當其時不得不爾。
235
小人無忌憚,只是不中節,以先有一喜怒哀樂也。
236
世間無一物不有主。如街上驢馬雖多,必以錢雇。糧米雖多,必以錢市。眼前景物尚且如此,況日月山川,許大道理如何枉得?故曰鬼神之為德。關將軍在玉泉顯聖,云"還我頭來」,有僧語曰「顏良文醜安在。」鬼神也欺不得,此便是誠。故至誠無息,說至誠又說天地。如《易》、《繫辭》,一陰一陽之謂道,說人事又說造化。可見天地萬物人事,毫無分別。大哉聖人之道,大哉乾元,俱可參看。
237
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人知天何也?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知天而未知,不思不勉非天也。知人而未知,擇執非人也。知天知人,只是一誠。誠只是如好好色,如惡惡臭,質之鬼神而無疑。鬼神也是色臭上。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百世之聖人也是色臭上。此關打得破,何理不可格?何事不可為?人不曾發念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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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問學,即尊德性之大人也。廣大精微,高明中庸,新故禮厚,皆德性也。致之盡之極之道之溫之知之敦之崇之,皆學問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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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即生生之謂易,惟生生故日章。小人是襲取,不能生生故日亡。生生之本何在?以其淡,以其簡,以其溫,到底不著跡。上天之載,無聲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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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中庸》,只一格物盡之。惟精是格物,惟一是致知。仰觀俯察是格物,通德類情是致知。博文是格物,約禮是致知。知人無二,人心道心,勢不得不精,精便是一。那時止有道心,無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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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天下至聖,開口說聰明睿知。唯天下聖誠,說完又曰,苟不固聰明睿知,兩章須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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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睿知,只是靈氣。寬裕溫柔,發強剛毅,齊莊中正,文理密察,皆靈氣之運用條理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皆聰明睿知之靈氣。生生不窮,藏諸用故顯諸仁。天地聖人,原無異也。聖賢與愚夫婦,原無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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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謂天者理而已矣,今人祭天難道是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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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鏡錄》分性宗相宗。天命之謂性是性宗,體物而不可遺是相宗。淡簡溫是性宗,遠近風自微顯是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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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六十耳順,因曰吾人不獨耳要順,即目也要順。耳無毀譽,目無好醜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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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識,識情也。此八識是生死極根,要從咽喉著力。曾子云「而今而後吾知免夫」,與夫子云「夕死可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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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必信,行必果,硜硜之小人。即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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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以成之,要上下相信,彼此相信,不是一己。如信而後諫,信而勞其民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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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會試題:「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先生常問諸孝廉曰,這學甚麼?志甚麼?問甚麼?思甚麼?俱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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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性善,有性不善,堯舜桀紂是也。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中人是也。無善無不善,至善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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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性,如天乙之水,空空蒙蒙,落在城市便苦,落在山溪便甘,落在江河便淡,落在海便咸。吾人亦然。水惟淡為真味,人惟善為真性。苦可使甘,甘亦可使苦,惟海中之咸再不能挽回。氣質之性也。從天命之性出來。口老子只是一坤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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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極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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