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常凰倭埃寤釕睿榱蹦胖壅嗄湎攏棠媼洗酥杏腥艘病G辶瓜勺臃彌渥備籩漚啵允疲� |
2 | 曉開妝鏡笑窺奩,水閣潮痕夜雨添。 |
3 | 記取櫻桃舊門巷,當窗一桁棗花簾。 |
4 | 二娘年近不惑,風姿稍覺憔悴,而氣韻則不可掩。攀香客暱之,嫌水閣過於軒豁,另為移居僻巷,厚其供養,使絕外交,可謂賞識於牝牡驪黃之外者矣。一日藥倦齋主人招游畫舫,適與懶雲山人同泊,彼此從未謀面,主人使度曲,為山人壽。歌喉上徹雲霄,律呂又分明可按,時心字湖中畫舫幾二百號,女妓以百計,各自停箏歇阮,遜謝弗如。是殆所謂老輩風流耶?山人賞以詩云: |
5 | 果然覿面勝聞名,雅調能令俗耳清。 |
6 | 誰倚紅鸞評節奏,彩雲遙護許飛瓊。 |
7 | 是日大文寶獨坐一涼篷,停泊僻處,靜聽二娘度曲云。 |
8 | 陸蘭英 |
9 | 陸蘭英,金陵人,為從前陸二養女。陸二者,秦淮名妓,豪華奢靡,傾動一時,所居畫閣紅樓,珠簾繡幕,為北里之冠。江寧某方伯,公餘退食,常過其家,愛其屋宇軒敞,談風月於此,會衣冠亦於此。時值上恬下嬉,見者習慣自然,了不為怪。蘭英方在垂髫,得伊假母提唱,名頗重。陸制軍之公子最暱愛之。金陵旋陷,避居姑蘇,門前車馬,不異當年。姑蘇再陷,遂轉徙無定所。近日重至秦淮,眉棱翠偃,鬢影蓬飛,秋娘老矣。賃居石壩街煙局之後,湫隘囂塵,不潔已甚,每有博徒隸役過往,因此名流絕跡,匪特憎其齒之暮也。嗟乎!千金馬骨,市之者特重其為駿骨耳,若得意時,則驕縱凌人,失意時,則卑污自賤,蠅營狗苟,有識者唾之矣,獨一陸蘭英乎哉? |
10 | 施文霞 |
11 | 施文霞,金陵人。昔為秦淮名妓,工畫五色文魚,人稱絕藝。亂後轉徙姑蘇,名更盛一時,豪貴皆與之游,近如楚北某觀察、某大令,及環山游客,皆能歷歷談其艷跡,蓋曾聯割臂之盟,訂同心之好者。色衰適人,旋抱文君之恨。金陵大定,乃歸,頗思整頓釵環,重作阿婆三五少年伎倆,而從前舊好,稀若晨星,存者亦無複過問。至於走馬五孫,揮金公子,類馳逐於釣魚巷口,覓青娥皓齒,買笑追歡,如文霞者,望望然去之矣。困頓無聊,遂至賣芙蓉膏以自給。嗟乎!昔年供奉,無異神仙,此日追陪,半皆廝養,虛名難恃,末路易隳,天殆借一施文霞,為眼前儒林傳中,英雄譜內,痛下一針貶歟?懶雲山人為賦《衰柳詞》以寄慨,調寄《柳梢青》云: |
12 | 絮果難圓,楊枝易老,秋又今年。紅粉朱樓,青驄紫陌,空說纏綿。 依依長板橋邊,記弱態、惺松可憐。飽閱繁華,驀驚搖落,苦受烽煙。 |
13 | 曲師劉培珊 |
14 | 劉培珊,金陵人,秦淮老伎師。亂定,重理舊業,《新柳記》中人,大半稱女弟子,《衰柳記》中人,則又從前朝夕承值者也。花白髭須,老而不俗,是丁繼之一流人物。善吹笛,女郎度曲,律呂稍有不合,輒委曲成全之。彈箏摘阮,尤擅絕技,每值踆烏西墜,顧兔東升,煙水迷漫之會,坐一小七板,來往於利涉橋、大中橋一帶,為群弟子按拍,才離西舫,又上東船,真乃點水之蜻蜓,穿花之蛺蝶也。懶雲山人贈聯云:「九曲青溪,一聲長笛;大江東去,孤鶴南飛。」又出素扇求詩,山人贈以四絕云: |
15 | 魁官笛子卯官簫,往事蒼茫話板橋。 |
16 | 各有宗風尊護法,彩雲仙隊領嬌嬈。 |
17 | 新栽楊柳碧竿綿,幾輩王孫系畫船。 |
18 | 天寶詩人多感慨,江南偏遇李龜年。 |
19 | 十番子弟各翻新,只有何戡是舊人。 |
20 | 我醉扣舷歌水調,可能抵笛付真真。 |
21 | 祭酒詩編楚兩生,南朝押客並知名。 |
22 | 暮年冷淡無吟料,借爾箏琶遣我情。 |
23 | 以上皆升平時舊人,近尚挂平康籍者。 |
24 | 跋 |
25 | 白門為自古靡麗之鄉,山溫水軟,美著東南,素來風尚,侈聲伎,耽游宴繁華之積習,沿淫冶之遺風,蓋擾有南朝金粉之流芬餘韻焉。其間月地花天,舞衫歌扇,艷情綺思,選勝尋芳,猶可想見於《板橋雜記》、《畫舫諸錄》中,此所以極士女嬉游之樂,而寫朝廷清宴之風,亦殊足以見升平氣象已。咸豐癸丑,慘遭赭寇之亂,據為盜窟者,十有二載。秦淮河房舊址,荊榛塞道,瓦礫堆階,清溪遺跡,徒剩磷照狐鳴。年來稍複舊規,游船往來,踏波乘浪。才妓名媛,大都至自吳中,來從邗上,而土著中人,亦複不少。兩岸笙歌,一堤煙月,承平故態,父老猶有見之流涕者,此《白門新柳記》之所由作也。作者為海陽許君養和,《衰柳附記》亦出其手。《補記》則楊君曉嵐筆墨也,述秦淮之近事,續舊院之叢談,談者艷之。曾幾何時,為當道所嚴禁,野鴨飛鴛,一齊痛打,月碎花殘,在所不免,而作記之人,不特無金鈴十萬,以護名花,且複重遭疵詬,指是書為禍胎罪首,劈板片付之祖龍一炬,於扁試書院諸生時,特命一二題,以致譏評,諸生亦撰楹聯,以紀其事,幾興文字之釁。夫秦淮之有綠篷船,原所以點綴煙波,流連名勝,誠窮乏者之養濟院也。一旦絕之,無以為生,帷有號寒啼飢而已。況自管敬仲設女間三百,樂籍遂不能廢,是書偶為游戲筆墨所及,雖談艷冶,又何關於政體也哉?因跋其後,為漫論之如此,禮法之士,幸無譏爾。光緒五年正月七日,淞北玉魫生跋。 |
26 | 注:■⑴,車+從,音蹤,車跡也。 |
27 | 懷芳記 清 蘿摩庵老人 撰 麝月樓主人附注 |
28 | 序 |
29 | 京師歌伶,甲於天下,人原是璧,室盡如蘭,一經品題,聲價何止十倍。記咸豐丙辰,吾友餘不釣徒展覯入都,招勝侶,萃吟朋,選伎征歌,尋花問柳,曾有《明僮小錄》之刊,勤搜珊網,廣纂瑤編,盛事一時,貽芳千載,可以按圖索驥,執鏡招鸞焉。茲蘿摩老人《懷芳記》一記,成於丙子秋仲,相去十年,用情一致。舞衫歌扇,當年之舊雨無多;寵柳驕花,出穀之新騶更貴。想見軟紅十丈,珠溫玉暖之鄉;拾翠三春,蝶醉蜂迷之候。清眸皓齒,發其瑤思;瑋態瑰姿,鏤之銀管。盛矣!麗矣!幻耶?真耶?竊恐陳跡之難追,所貴手民之是付。傳來日下,何殊千佛之經;唱遍人間,猶是群芳之譜。 |
30 | 光緒五年歲次已卯閏三月,武林云居山人序 |
31 | 懷芳記 |
32 | 張金麟,字倚雲,蘇州人。其舅為三慶部之阿金,度曲名手也。倚雲初入都,隸集秀部,為春泉堂胡法慶弟子。法慶不解度昆曲,倚雲乃獨工。離師後題所居曰「麗春堂」。性情莊雅,舉止和婉。體微豐,妝楊太真為最宜。名噪一時,為櫻桃第一枝。與倚雲同坐,忘其為伶人,倚雲亦自忘也。法慶者,以琵琶擅名,後以洋芋事遣戍。 |
33 | 張金蘭,字倚香,蘇州人。少倚雲一歲,年十六。始入都,為熙春堂弟子。亦工度昆曲,離師後,所居曰「留春堂」。性孤介,而貌早瘁,不能與倚雲比。有弟子妝花旦者,人目之曰「狐狸精」。艷不免俗,亦傾動一時。咸豐丁己戊午間,有八十二者,姚冶動一時,人目之為狐。倚雲得近士大夫者殆二十年,倚香不過五六年耳。然愛倚雲者,無不惜倚香也。 |
34 | 張翠香,字玉仙,蘇州人。殷採芝弟子,所居曰「日新堂」,慧中秀外。顧盼生姿,登場尤亭亭可愛。玉仙不畏暑,當夏不汗,所謂冰肌玉骨自清涼者。 |
35 | 張三福,字梅生,蘇州人,所居曰「月新堂」,性坦易,貌姣好,而眉黛間常有恨色。演《刺虎》最工,亦以其愁蛾雙蹙相稱也。頗解作字,淨幾明窗,雜陳古帖,兼之魚盎花瓶,別饒清趣。予以丁己入都,此四伶皆不見,憶三福尚於冠帶筵前一把晤耳{ |
36 | 王長桂,字粲仙,揚州人。年十四五,娟麗無匹。二十許,艷冶如故,是餘慶堂弟子。離師後,堂名「槐慶」。房櫳曲折,簾幕深沉。茶熟酒香,魂銷心醉,游者視若迷樓焉。 |
37 | 範秀蘭,字小桐,以字行,為吳金鳳弟子。金鳳,字桐仙,能詩,解屬文。為何尚書所愛,有盛名於時。小桐恬雅寡言笑,亦能書畫。嘗自畫蘭,請名流題詠。離師後,居「寒葭潭」,是芥子園之一隅,怪石清池,可以娛客。然知音終寡,以其性太高潔,不入時耳。桐仙堂曰「光裕」,小桐堂曰「承裕」。 |
38 | 倚雲擅場二十餘年,聲名最高且久,終以貧悴死。梅生略有餘資,遽謝其儕偶,返故鄉。思為田舍郎,為親族所嬲,齎恨死,蕊仙好樗蒲,盡產以償博債。僦居敗屋中,抑鬱死。嗟夫!士之懷才不遇為可慨,既遇矣,而交節末路,或顛沛困躓,不保厥終者,陸敬輿、李文饒且抱此憾,何有於三小史哉?北里南部之書,未見及此。 |
39 | 夏天喜,字秋芙,揚州人。長身玉立,回眸一笑,觀者惝悅不能自持。王蕊仙與秋芙美艷相匹,蕊仙固是好女,秋芙則近於蕩姬矣。蘇長公謂食河魨值得一死,餘謂秋芙儻是女子,為我作妾,亦值得一死也。所居曰「裕德堂」,或贈以楹帖曰:「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為時所傳誦。秋芙不能度曲,但以色勝,其戲以《蕭素珍上墳》為最工。有時作武旦,亦顧盼生姿也。秋芙不複登場,其師弟天壽,亦扮《上墳》。刻意效之,毫厘不失。用心良苦,顧其貌劣。在秋芙種種態度,人見為可愛者。以天壽出之,則以為可憎。信乎東施效顰,見者望而卻走。予見秋芙,已鬑鬑有須,其兄子雲林,年十二,未登場,已傾衣冠。黃侍郎字之亦秋,演《畫蘭》,愁蛾婉約,賦色寫生,恐當時馬守真無此玉貌。十年後,重至春明,秋芙早死。雲林淪落津門,次年玉碎珠沉矣。 |
40 | 黃聯桂,字小蟾,皖之太湖人。白晳溫潤,瞳子如翦秋水。是春福堂陳幼香弟子。幼香名長春,為朱殿撰所眷,亦有狀元夫人之稱者。小蟾離師後,堂名「春元」,性伉爽,有俠伶之目。 鄭連貴,蘇州人,堂名曰「淨香」。妝武旦,態度絕倫。凡武旦皆以跳擲相樸為長,連貴獨以步驟勝。前乎連貴,後乎連貴,以武旦名者,皆莫能及也。予嘗謂《洛神賦》「翩若驚鴻,宛若游龍」,以此兩語狀美人,疑其不類。必見連貴之扮戲,乃知此語形容之妙,亦惟連貴可以當之。蓮芳扮《金山寺》,殆可接武。 |
41 | 莊清香,字蘭生,常州人。舊家子弟,淪入風塵,意致高遠,不屑與流輩伍。落落不肯隨眾調笑。飲酒甚豪,所居曰「聞妙堂」。 |
42 | 陳鳳林,字鸞仙,皖人,所居曰「藕香堂」。言論磊落超邁,眉宇間有英氣。席間嘗傲睨俗子,陳相國愛之。扮戲則《得意緣》、《玉玲瓏》之類。齒既長,乃於《群英會》妝周郎,其豪可以想見。周郎衣缽,近年推蝶仙。鸞仙後隨黃中丞出都,略有餘資,商於漢口,可以溫飽。 |
43 | 丁鴻寶,字雲香,揚州人,鴻雪堂弟子。離師後,堂名曰「印雪」。色黔而格俊,舉止灑落,詼諧談笑,倜儻不羈,而不迕客,故近之者眾。侯郎中最愛之。慶郎中遷觀察,貧不能治行,餘與侯醵金資之。雪香亦以二百金為助,慶官不進,卒無以償也。《明僮合錄》書梅慧仙亦有焚券事士大夫,奈何愧之。 |
44 | 楊素蘭,皖人,所居曰「心言堂」。清麗特異,姿態天然。每一登場,神採流映。觀者靡不眩目動心,惜為樗蒲所誤。車馬未稀,門庭尚在。遽居悴以殂,猶未娶婦也。是可傷己! |
45 | 朱福喜,字蓮卿,蘇州人,所居曰「景春堂」。稚齒靜婉若幼女,稍長溫雅若書生,絕無纖媚之態,而蘊藉宜人。相對清談,如烏衣子弟。侍坐依依,不覺其為梨園小史。戲祗《湖船》、《醉歸》、《獨占》、《水鬥》、《斷橋》數句,其扮《獨占》,態濃意遠,情文深至,今觀者真妒羨秦小官焉。稟氣稍弱,憚於轉喉,履氍毹時恆少。〖景春堂自蓮芳出,櫻桃花下,車轂如云。蓮卿弟子小蘭,字畹香。幽怨如空閨病女,貌中人,亦不甚解文義。然喜從寒士游,卒不得時譽。年既長,遂為四喜部小雜,扶旗出場,淚恆承睫。噫!寒士固不可近哉。稍後有郝天秀者,字蘭卿。依其母居,無師,予贈聯云:「飛鳥依人,白袷翩翩佳子弟;旗亭畫壁,青尊日日對鶯花。」〗 |
46 | 潘玉香,字冠卿,蘇州人。姿貌明倩,歌喉清潤。所居曰「豐玉堂」,是國香堂譚天祿之婿,婦貌亦美,人稱佳偶。 |
47 | 俞秀蘭,字香吏,蘇州人。娟秀出塵,清可徹骨。能作飛白書,所居曰「春暉堂」。香吏與小桐皆卓然雅品,非俗眼所能賞,故座客終希。 |
48 | 俞鴻翠,字小霞,傳經堂弟子,吳人,所居曰「詠霓堂」。妝小生,能書,亦寫蘭,有瀟灑拔俗之致。湯金蘭能畫闌,雲林出,遂不敢登場演百榖故事。 |
49 | 華阿荃,字佩秋,無錫人,柔媚旖旎,弱不勝衣,所居曰「福新堂」。 |
50 | 胡小金,字語山,蘇州人。吟秀堂弟子,所居曰「春秀堂」。夏秋芙之後,論姣麗語山為第一。一笑百媚,光採動人。如徑寸珠,能照十二乘。當之者,莫不神魂失據,甘為之死。詠秀堂弟子笙兒,冶蕩下劣,有福兒,十齡童子,扮《回獵》、《咬臍郎》、《乾元山》、《哪吒》真如龍蛇捉不住也。 |
51 | 張蒔紅,字紫卿,蘇州人,所居曰「詠華堂」。扮小生,舉目大雅。 |
52 | 張寶香,字蘊卿,蘇州人,所居曰「蓮清堂」。文靜婉約,亦有書生韻致,昆曲極工,可媲張倚雲。 |
53 | 〖國恤遏密,倚雲出都。為人僕,蘊卿服賈,倚雲所托,非知音者,悒悒死。蘊卿遇寇,折閱殆盡,遂成窶子。兩人度曲,實超越尋常。而遭際若此。凡所業至精者,所遇必極蹇,雖一技莫不然矣。京華鞠部,真堪顧曲者,十不得一。維新堂弟子昆寶,豐容盛鬋,色藝俱勝,唱曲知辨陰陽,喉舌務頭襯字,遇人輒問。繼之者湘雲,戲則不多,《游園驚夢》、《小宴》、《七夕》,步武音節,皆有悟境。昆寶負盛名,已未公車招之者,幾廢寢食。稍一料理,數千金可立致。顧以不暇自謀,終未脫弟子藉。盛筵易散,鬱鬱早夭。湘雲童年酣嬉,少長,厭棄賤業,離師後,依其兄順福以居。裹足不入歌樓。舊相識三五人昭語款曲,祗道家常。喜從賞鑒家辨論法書、名畫,為翟中清涼居士。〗 |
54 | 沈寶珠,字蕊仙,儀容艷逸,骨彩飛騰。每入座中,竦動群客,吐屬可愛。真如聰慧女郎。語山可比夏秋芙,蕊仙可比王長桂。其美皆國色,蕊仙較語山,則蕊仙獨多清氣矣。扮《雙拜月》、《贈劍》等戲,觀者神為之往。予識寶珠,已掌四喜部矣,清氣猶昔。 |
55 | 趙寶琴,蘇州人,張倚雲之妹婿。嬌憨綽約,態度天然。亦傾動一時,晚乃貧顇。 |
56 | □金林,字紫香,吟秀堂弟子,堂名曰「□□」。妖韶婉孌,楚楚可憐,有飛鳥依人之致,扮《拾鐲》最動人。 |
57 | 胡喜祿,一名長慶,字藹卿,敬義堂弟子。長身俊眼,別具嫵媚,自云蘇人。殊不類吳產,工於黃調,且能為西音。但扮《血手印》,則觀者如堵。喜祿自立安義堂,弟子以小為名。小玉最號璧人,小枝鬱勃,有奇氣。 |
58 | 張玉美,字荔仙,蘇州人。深山堂弟子,所居曰「韞山堂」,姿色穠粹,情意柔膩,望之如畫中人。就之若芝蘭玉樹,能飲酒,能畫胡蝶。 |
59 | 袁雙喜,字聽泉,蘇州人,所居曰「倚樹堂」。性和柔,吐屬可人意。雪膚玉肌,冠絕流輩,何郎固不傳粉也。弟子增福,號杏卿。出師居倚雲堂,貌肥澤。予喜呼為天官賜福,性最溫粹,無冶習。後不知其所終。 |
60 | 徐小香,字蝶仙,蘇州人。年十三,登場即名噪一時。性極聰警,而能靜密,柔情慧語,宛轉可憐。十五六扮《拾畫》、《叫畫》,神情遠出。齒長後,扮演益工。凡名伶皆樂與相配,遂為小生中之名宿。小香,居岫雲堂,弟子五人,皆以雲名。室題「五雲深處」。度雲者,倜儻善談笑。蝶仙得一弟子,詢知為舊家子孫,還其家,不索值。東南寇作,大府生死不可知。其子乃就蝶仙家置酒,蝶仙責而謝之,義聲播於都下。〖亂定入都,有石門故家子淪入鞠部,鄉人醵資贖之歸,讀書為博士弟子矣。又有杭州陶童子,亦良家子,甬上同年生得其家世,亦約予輩為落其籍,比南還,不願讀書,屢逃學。三年後仍為廝僕。世家大族子姓尚不悅學,如原伯魯,何暇責若輩哉。〗 |
61 | 朱雙喜,字琴仙,一字韻秋。蘇州人,梅生之妻弟也。淨香堂弟子,所居曰「春華堂」。十三四時,風趣天然,不假雕飾,真如出水芙蓉。喁喁吳語,眼嫮眉清,見者莫不愛之。號之曰「羊毛筆」,喻其柔也。長益妍麗,擅名十餘年。晚蓄弟子,亦皆有盛名於時。自春福堂陳長春後,惟韻秋最為稱意,而羊毛筆之號不衰。羊毛筆席豐厚者二十餘年,近聞散遣弟子,挈家南歸,曲中殆不能有二。 |
62 | 嚴寶琳,字韻珊,蘇州人。春福堂弟子,十三歲登場,傾動城市。招之者日日坌集,至於應接不暇,姿態豐艷,亦有天真爛漫之趣。韻珊與韻秋同時,兩人同坐,璧人相對,光採互映。觀者莫能軒輊,厥後韻秋席豐履厚,衎衎燕樂,韻珊乃為曲子師。士之有遇有不遇,固如此哉。烏知名優有求為曲於師不可得者在。 |
63 | 周翠琴,字稚云,蘇州人,倚雲弟子。質麗神清,有藐姑仙人之目。未久告殂,知與不知,莫不嗟惋。有挽之者曰:「生在百花前,萬紫千紅齊俯首;春歸三月暮,人間天上總銷魂。」蓋稚云以花朝前一日生,而其卒也正當春盡,故云。一時傳誦,流聞禁中。稚云以三月死,予以七月入都,有蕃厘觀瓊花己歸天上之嘆。論者謂稚云上掩諸美,小史菁華鐘於是。即盡於是,不但一身不永,後亦無複有麗人可繼芳躅者,信哉斯語,可謂知人知言。 |
64 | 王翠官,蕊仙之從子,婀娜流麗,姿態橫生。是夏秋芙一派,愛之者眾,惜早夭。一時亦有玉樹生埋之嘆。 |
65 | 稚云死,倚雲遂窮,翠官死,心仙遂大困。 |
66 | 王長貴,字蕊卿,皖人。風貌流宕,齒牙俊快。十四五扮花旦,傾動一時。三十許後,結束登場,豐姿如故。長貴蓄弟子皆學其師,以冶蕩悅車子市兒,無一知名者。長貴年過四十,日日登場,演《進府》、《趕廟》諸劇,令人欲嘔。 |
67 | 朱福壽,字蓮芬,蓮卿胞弟也。視其兄尤靜雅。稚齒喜作字,後乃益工。得者珍如珠玉。度曲亦極精。亭亭物表,獨步一時,無與抗者。潘侍郎極賞之。蓮芬遂謝卻梨園,閉門種花臨貼。若舊相知招邀,堅令偶持歌扇。觀者益愕眙以為幸矣。以蓮芬方吳桐仙,有過之無不及。二十年來,亦惟此兩人為足當大雅之目耳。水芝已杜門數年,忽失潘侍郎意,不能自存,複上歌場,風情不減。 |
68 | 〖餘自庚子年,乃命儔嘯侶,把酒征歌。至癸丑出都,凡十四年。所見鞠部中風華出眾,令人不能忘情者,皆具於此。雖其標格不同,才伎各異,要其為美則一也。坡詩曰:「短長肥瘦各有態,玉環飛燕誰能憎。」僕持此意以評花,不限以一格。此外則等諸中駟、下駟,無足記述。惟有桂喜者,長身秀骨,如瑤林瓊樹,回出風塵。其品概在王蕊仙、沈蕊仙之間,長王四五歲,長於沈及袁聽泉皆十餘歲。乃與聽泉同演《梅玉配》,齒已極長,風韻猶傾動觀者。餘僅見其登場,未與接杯酒之歡,遂未悉其世族,為可恨耳。其它如寶笙,妝小生可作小奚,鴻福,可作細婢。鴻福,夏秋芙之子,以黃腔負盛名。為朱邸激賞。中駟之上者,如得寶、春林,蓮卿弟子則中駟之次者,如小玉,妝武旦,後投軍得官戰死。、小太平、玉寶,則下駟也。有法寶者,下駟之下。而貴官某公賞之,殊不可解。〗 |
69 | 徐馥生,字琴甫,蘇州人。本在清音隊內,以善歌自拔,列於鞠部。 |
70 | 蕭小蘭,字者香,評者謂嬌憨可擬趙寶琴。此小蘭,不知即維新堂弟子。 |
71 | 羅巧福,工黃腔,評者謂響遏行雲,恆在箏笛之上。 |
72 | 沈慶林,字燕仙。評者謂姿致可儷稚云。燕仙室中,無時人書畫。 |
73 | 湯金闌,字幼珊,蘇州人,評者謂其愔愔大雅。幼珊頎長,至鞠躬見客。嘗學填詞,有《良宵》、《奈何》一時傳誦。 |
74 | 姚桂芳,字秋蘅,評者謂其清俊拔俗。秋蘅病目幾眇,困悴出都。 |
75 | 張芷馨,蘇州人,朱韻秋之甥。芷馨,名小慶齡,以其似張倚雲也,有孝名。 |
76 | 張芷仙,亦韻秋之甥,評者謂兩人可稱聯璧。 |
77 | 〖餘自癸丑出都,庚午始返,凡十八年。以上數人,皆得之友人筒札中者。妍媸不能決,姑以耳為目焉。迨後見所謂金蘭者,則憔悴枯稿,絕似垢面黃馘,不複有幾微姿態。蓋自芙蓉煙盛行,近之者損顏色,敗精神,或且易形體齒輔,壯而姣好化為老醜者,比比然也。公車中好事者,恆以鼎甲目伶人。蓮芬、燕仙、幼珊為一科;桂芳、昆寶、芷馨為一科;桂芳凡劣五人者皆有致。此己未以前品題也,後人益以私意高下,謬種流傳,與科目同為一邱之貉。〗 |
78 | 梅巧齡,字慧仙,泰州人。巧福弟子,所居曰「景和堂」。態豐氣靜,嫻婉有度。可以追儷張倚雲。能作字,善談笑。待客殷勤,屋宇修整,酒食精良,客皆樂過之。既工昆曲,又工黃腔,並扮《得意緣》、《胭脂虎》等雜劇。用志稍紛,未免奪昆曲之分際矣。 |
79 | 沈芷秋,蘇州人,朱韻秋弟子,所居曰「麗華堂」。舉止灑落,矯矯不群。工昆曲,靜細沉著,不作浮響。每一囀喉,座客無複喧呶者。「一聲初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芷秋度曲,有琴理焉。 |
80 | 〖餘見芷秋,年已二十餘矣。其在春華堂,稚齒時有吳舍人悅之,欲購為侍史。力不能致,竟吞生鴉片以死,亦可謂情癡矣。前二十餘年,有甘太史自經死。或謂沈蕊仙致之,而殊不然。蕊仙其時已自立門戶,與甘情好方深,無阻之者。其日方開筵宴客,蕊仙亦在座,入夜客去,甘約蕊仙清晨過寓,聯車出游。次晨蕊仙至,室未啟扉。隔窗呼之不應,抉門入視,則縊矣。其家人言客散後,得家書,無他事,特怪其用錢太多。言嗣後不複籌寄旅費,此亦何至輕生。祗是醉後神惛,無端憤恚,邪鬼乘之,理或然也。春華堂同師韻秋者,先後十餘人,芷馨最長。芷芳演武伎擅場,《泗州城》、《賣藝》、《青龍棍》,其獨步也。稍後,王小玉演武生甚票姚,入座恂恂如處女,與芷芳皆劉家黑牡丹,妍媚在神情中。芷芳最為嘉定徐太史賞異。小玉喜淡交,時出冷雋語。十九歲死,春華堂離師自立者,芷秋、芷衫之下有芷儂,能書善奕,演《游園》、《看狀》最入神。己蓄徒矣。浙達官某秉節,芷儂往依之,乃棄其業。弟子小儂轉師韻秋,名芷蓀,以小儂為字。演《鳳儀亭》溫侯,合座叫絕。亦妝旦演《明妃》,顧盼幽換抑傳神,惜不能彈琵琶,徒入抱耳。又有芷芬,揚州人,芷黁、芷衫之胞哉。〗 |
81 | 陸小芬,蘇州人,父曰玉鳳。是名伶張爾奎之弟子,工黃腔,為正旦。小芬乃從朱蓮卿學昆曲,性情和婉,舉止安雅,綽有蘇州風範,度曲亦工。小芬字薇仙,歌《牡丹亭》諸曲入妙。所謂「清詞不負《牡丹亭》」也。年稍長,車馬稀,改習黃腔。阜成部以厚貲聘之,獨步一時。「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希」,昆曲云乎故。 |
82 | 李艷儂,大興人,所居曰「嘉潁堂」。無脂粉氣,無卑陬態,無謔浪語。朗如秋月,藹若秋雲。待人在若遠若近之間,而見者輒心醉。語曰:「蘭無言而自芳」;又曰:「桃李無言,下自成蹊」。艷儂之謂矣。初唱黃調,不為工,後扮昆曲之小生,烏巾白袷,玉山照人,乃極相稱。自江南用兵,蘇揚稚幼,不複販鬻都中,故鞠部率以北人為徒。雖亦有聰俊狡獪可喜者,而體態視南人終遜。惟艷儂亭亭獨立,如王謝家兒,可以憑班絲隱囊捉玉塵麈清談竟日。即追求於昔年南產諸郎,尚不易覯,不意得之於北產,其家本在慶豐閘傍,殆鐘潞水之秀歟? |
83 | 〖品花各有所見,評泊高下,不能一致。獨致艷儂無訾之者,殆如西湖擅天下最勝,無賢愚莫不心賞也。艷儂名德華,為維新堂陳新寶弟子。同時戊辰會試時所稱狀元也。出場不逾年,即離師,新寶因之獲重貲。艷儂矯矯自好,蜀人李少石授以琴調,粗解安弦,衣冠益嘆賞。京師名伶。擁貲後,非買夏屋取賃直,即張米煤小肆。艷儂獨買天津瘠田二百畝,有課耕之志,嗜好固與俗殊。篇中譽之,不無稍過。予以為人不可作鄉原,李郎固歌館中原人也。〗 |
84 | 沈阿壽,字眉仙,蕊仙弟也。忼爽類兄,顏色詞令差遜。扮《活捉》、《刺虎》極工。《水鬥》劇中無蓮芬則阿壽扮白蛇,水芝出,阿壽扮青兒矣。 |
85 | 沈小寶,蕊仙子,妝武生,頗有英氣,惜口吃。與眉仙同居,仍稱「聯星堂」。聯星堂當戊午己未間,有桂林者,僅能扮湖船,而以冶態傾俗目。 |
86 | 徐金兒,字逸仙,蝶仙之弟。人恆呼之曰「阿二」。妝小生昆曲最妙,蝶仙雖壓倒一時。而知音者皆謂逸仙實勝之。譬之於書,蝶仙不免側筆取妍,逸仙則筆筆中鋒也。與芷秋並演,如紅蓮淥水,相得益彰。所居曰「崇德堂」。蝶仙產過中人,阿二則大困。 |
87 | 杜蝶云,以字行,蘇州人,所居曰「玉樹堂」。餘見時齒已長矣,本扮旦,至是則生末淨,恣意為之。或妝吐火判官,觀者嘩訝,是聰穎人也。有姊曰阿五,能度昆曲,妝正旦,其聲清脆動聽,常祗奉藩郎。蝶仙出都至上海,為客串生淨雜扮,科白草草,而名重滬瀆。 |
88 | 曹福壽,字韻仙,聞德堂弟子。離師後,堂名「聞憙」。扮花旦,風情娟麗,妍而不妖。盈盈裊裊,大似蘇產。洗妝入座,風神頓減。而性格憨柔,亦可賞也。韻仙亦扮太真,頗詄麗。。出都依四川一監司而不終。 |
89 | 王桂官,字楞仙,聞德堂弟子。年可十三四,弱柳當風,新花出水,可以方其韶冶。扮戲極多,《回獵》《西諜》固已可愛。妝伍子胥寄子尤工,觀者或為之泣。凡小伶年與相若,盡在下風。可以繼艷儂之美而奪其席,燕台花案,大抵亦閱三年而一為論定。若有持衡者,必以楞仙為首選。楞仙自謂是北產而殊不類。有續《燕台花譜》者,品桂官為牡丹,容光照人,惜目大而無神。有時木立如癡,十五六時耳忽聾,又不能飲,而喜嬲,天生麗質,何以遂自棄哉! |
90 | 餘紫雲,楚人,是龠禾堂弟子。父曰三勝,黃腔中老樂工,有盛名於時者也。齊名者三人,三勝之外,尚有程長庚、張爾奎,三人者名滿海內。凡工黃腔之正生,既負重名,則薄視諸旦,不屑與伍。長庚、爾奎,乃蓄弟子令妝旦。從客飲酒,非舊法,三勝心弗善也。顧其子乃妝花旦,三勝如在,必不肯聽。紫雲婉嬺,尚有女郎之致,能彈琵琶,唱小曲。同時有吳鳳鳴者,亦淨末黃腔之選,蓄第子玉風,湖州人。溫雅不惡,後淪落,乃歌場賣酪。 |
91 | 〖軟紅重踏,樂府都非。可供賞鑒者,祗此十餘人。艷儂、楞仙,便為翹楚。然追憶昔時諸美,終隔數塵。以艷儂方蓮卿,以楞仙方寶琴。差似而猶未逮,向上者更無論矣。或以慧仙方倚雲,則鄭之配雅也。尚有有名者,曰綺春堂時小福,字琴香,春福堂鄭秀蘭,字素香,猶可相近。其次寶善堂陳芷衫,馥森堂陸竹卿,蕉雪堂王順福,皆木強人也。又有春和堂劉倩云者,前數年頗有盛名。徐娘已老,無複風情,相對令人敗興,特不至如湯金蘭之老醜耳。岫雲堂弟子五,曰五雲;春華堂弟子四,曰四芷,皆憨跳鄙倍,所謂頑童者是矣。凡平生未至都門者,一入春明門,但見五雲、四芷輩,瑤環瑜珥,文袿綺襦,置之檀板金尊間,便以為是天下之佳麗,又見艷儂、楞仙,更詫以為是驂鸞騎鶴,天上仙人,非世間所有。而不知五雲、四芷,固不足當一盼。即艷儂、楞仙,上擬舊時名輩風流,亦遠不逮也。人才日替,即秉鈞衡、建節鉞者,往往有一蟹不如一蟹之譏,矧在區區主謳哉。時小福,當同治初國恤時,以清唱登場,有弦索,無金鼓,揭簾一聲,重垣屬耳。遂負盛名,性又諧媚善合,久而巧齡妒之。至置藥茗飲中,啞其喉。治之愈,後至歌場,自攜飲食,不啜杯水。巧齡乃教子餘紫雲盡習小福所能之劇,欲以掩之,紫雲名遂噪。出師後所居仍名「勝春堂」。囀喉發響,終不及小福之自然。予觀巧齡之毒小福,乃知太行孟門豈雲險絕。人生世上,何在而非危機哉?鄭秀蘭年既長,遂創阜成部,性幽遠,曲室中絮絮傾談,絕似朋舊久離,一旦促膝。芷衫愛玩文墨,喜近雅人。竹卿最諧,俗名為肉丸子,近得一弟子周素芳,字絢秋。所謂永嘉之末,複聞正始之音,不知與卷中所許倚雲、倚香何如?若予所見之寶珠、寶兒,尚非其匹,詳見《群芳續集》中。予撰《群芳小集》,以順福及弟湘雲為逸品,固一人之私言,而此卷評論,似亦見其杜德機也。五雲、四芷,小時鄙倍,誠如所譏,後來長成,亦惟度雲、芷蓀可為談友耳?〗 |
92 | 〖或謂予:「此輩北產,固不如南產。顧常至蘇州,見歌者率凡猥無可愛,則何也。」予曰:「北人俊,病在生硬。南人婉,病在暗弱。必以南產置之北地,浚其性靂,而振其骨採,則精神發越,不同奄奄無氣者矣。儻以北產攜入南中,導以和柔之詞令,教以嫻雅之舉止,亦必遠勝於蘇州之庸庸者。在化南北之短而集其長耳。且都中歌伶之教子弟,雅步媚行,綽有矩度。掉頭擲眼,各具精神。雖雅俗不同,而一顰一笑,皆非苟作。故如五雲、四芷,亦足以動人觀聽者,半系乎此。蘇州則但知度曲而已。於語言笑貌,絕無修飾,故不能致人愛也。」離亂二十載,都中南產幾盡,惟時琴香、鄭素香為吳人,張芷芳為皖人,尚應客。年皆近三十矣。〗 |
93 | 都中歌者之侍飲,稚子如驕之戲於側,長者如姬妾共談衷曲,可以娛情而適意。外間歌者之侍飲,則如僕隸兢兢焉。恐失主人意,是有何樂哉? |
94 | 餘謂曲子師,今蘇產既不可致。嘗以燕產童子慧黠者,附海舶往蘇州,就清音隊學度曲。四五年後,不但曲調嫻習,並動作聲音,亦改觀。乃挈歸,再教以扮演登場,使與吳娃無異,聞者心善之,而不能從。再閱數年,南產終不可得。目前之知名者老去,恐傳派益失其初,才皆下劣,而昆曲有腔無韻,亦成廣陵散矣。 |
95 | 補遺 |
96 | 陸金廬,字翼仙,所居曰「桐華堂。桐華堂後有任小鳳者,色藝可望前人,潘侍郎與水芷絕後,乃賞之,不使見客。 |
97 | 松齡隸和春部,色藝壓同輩,名噪一時。齒既長,顏色不衰。既蓄須,謝去。司事者啖以重金,剃須複登場焉。殆五十餘歲,評者以為人妖。 |
98 | 都中鞠部曰四喜,曰春台,曰三慶,曰和春。四部雖齊名,和春獨不為士大夫所與。衣冠公燕未有呼和春者,市井小夫,乃樂觀之。有友呼別部群應,而特從和春招松齡來演《翠屏山》,餘得寓目。妖冶誠無匹也。 |
99 | 旺兒是茶寮中捧盤童子,貌白晳,心性儇巧,遂為好時者慫恿入鞠部,為花旦。振動一時,趨之者如蟻附膻。餘入都後,見其登場,黃腔最工。惟步武不中繩尺,蓋小時未從師之故也。 〖歌僅雖賤技,而品格不同。其為賢士大夫所親近者,必皆能自愛好,不作諂容,不出褻語。其令人服媚,殆無形跡之可指,愛身如玉,尤如白鶴朱霞,不可即也。別有一派,但以容貌為工。謔浪媟嬻,無所不至。且如柳種章台,任人攀折,此則我輩所惡,而流俗所深喜者。松齡、旺兒,固流俗所喜,似可置而不論。然皆絕頂聰明,超絕流輩,譬之婆羅闢門,支果雖落旁門,其精詣亦未可磨滅也。都門二十年前,惟長庚、三勝、爾奎,以黃腔負重名。青衫旦,刀馬旦,往往年稍長,藝始長。近五六年,師以教其弟子,即有喊黃腔,妝武旦,為異日包錢地。一變而為西皮,則秦聲激越,哀怨盈耳,無雅俗趨之若騖,坐上客滿,至不能容。萬方聲一概,吾道欲何之?吾有私嘆。西謳中有十三旦者,登場如驚風蛺蝶,所扮演皆淫佚之劇。廣庭屬目,如陳秘戲,江河日下,遂至於此。〗 |
100 | 青塚志 清 永康胡鳳丹月樵 編輯 |
101 | 自序 |
102 | 餘端居無俚,方輯《青塚志》為遣日計,客有自塞外歸者,語餘曰:「間嘗涉大漠,歷絕激,黃沙卷地,白草黏天,有墳三尺,孤峙其間,斷碑無字,鬱鬱芊芊,鬥高月黑,微聞佩環,蓋昔明妃埋玉之鄉也。吾不能不嘆惜痛恨於毛延壽,而悼蛾眉之葬於腥膻。」餘曉之曰:「有是哉,客之迂也!語不云乎,士無美惡,入朝見嫉,女無妍媛,入宮見妒。萎菲謠諑,古今一轍。如若所云,則是屈原不放於汩羅,太白不流於夜郎,子瞻不謫於儋耳,而長門可以不賦,秋扇可以不悲也。夫白日在天,而浮雲蔽之,漢宮即無延壽,而能致妃於絕域者正不知其幾也!又何畫師之足尤?令妃不嫁單于,正位椒房,朝夕承恩,一旦寵移愛奪,老死昭陽,亦不過與玉鉤斜畔累累無名之塚同游地下耳。萬代千齡,誰複尋琵琶之遺響,抒吊古之幽情哉?」客曰:「達矣,子之論也!」遂書以為青塚序。光緒三年六月,永康胡鳳丹月樵氏,書於鄂江之漢皋旅次。 |
103 | 目次 |
104 | 卷一 古跡 |
105 | 卷二 紀實 圖像 評論 |
106 | 卷三 藝文 |
107 | 卷四 王昭君 明君 明妃 |
108 | 藝文 |
109 | 卷五 明妃 昭君 王嬙 |
110 | 藝文 |
111 | 卷六 王明君歌曲行引 |
112 | 藝文 |
113 | 卷七 昭君歌詞行曲篇吟 |
114 | 藝文 |
115 | 卷八 昭君詞曲吟詠 |
116 | 藝文 |
117 | 卷九 昭君怨嘆 |
118 | 藝文 |
119 | 卷十 昭君圖畫 |
120 | 藝文 |
121 | 卷十一 昭君村裏 |
122 | 藝文 |
123 | 卷十二 昭君墓 青塚 |
124 | 藝文 |
125 | 引用書目 |
126 | 漢 漢書 |
127 | 宋 後漢書 |
128 | 晉 西京雜記 |
129 | 唐 妝樓記 歷代名畫記 駱臨海集 孟襄陽集 |
130 | 太白集 杜工部集 白氏長慶集 樊川集 |
131 | 玉溪生詩文集 劉隨州集 |
132 | 宋 輿地廣記 輿地紀勝 太平寰宇記 聞見後錄 |
133 | 吳船錄 隨隱漫錄 野客叢書 圖畫見聞志 |
134 | 詩人玉屑 樂府詩集 侯鯖錄 鶴林玉露 |
135 | 六一居士集 歸田詩話 劍南詩集 放翁題跋 |
136 | 梅溪詩集 東萊詩集 青山集 |
137 | 司馬溫公集 臨川集 東坡集 欒城集 |
138 | 元豐類稿 梁溪集 江湖長翁集 眉山詩集 |
139 | 白玉蟾集 疏寮小集 浪語集 看雲小集 |
140 | 順適堂吟稿 陵陽集 盧溪集 屏山集 |
141 | 竹齊詩集 |
142 | 金 滏水集 |
143 | 元 靜修集 剡源集 北山集 鐵崖集 |
144 | 廬陵集 秋澗集 道園集 圭塘小稿 |
145 | 清客居士集 安雅堂集 吳禮部集 雲陽集 |
146 | 不系舟漁集 貞素堂文集 玩齋集 霞外集 |
147 | 全金詩 湛然居士集 |
148 | 明 明一統志 詩雋類函 新安文獻志 |
149 | 唐音戊簽 高季迪詩集 椒邱文集 |
150 | 陳忠裕公全集 嵩渚集 東甌詩存 草閣詩集 |
151 | 皇明風雅 大複集 顧文康集 漁石集 |
152 | 念庵文集 甫田集 滄溟集 李於田集 |
153 | 穀城山館詩集 北窗吟稿 孫稚繩集 |
154 | 蔡忠烈公遺集 射山詩選 懷麓堂集 |
155 | 王氏家藏集 比玉集 樓山堂前後集 |
156 | 獨漉堂集 方洲集 瓊台會稿 息園集 |
157 | 歸有園集 元暢樓集 四憶堂詩集 |
158 | 愛日堂詩集 由拳集 變雅堂詩文集 石臼集 |
159 | 沈七襄集 明詩綜 |
160 | 國朝 大清一統志 陝西通志 歷代題畫詩類 |
161 | 水經注釋地補遺 全唐詩 知不足齋叢書 |
162 | 四憶堂詩集 白茅堂集 澄江集 北墅緒言 |
163 | 玉山詞 靜惕堂詩集 船山詩集 |
164 | 京江耆舊集 澄潭山房詩集 毛西河集 |
165 | 兼濟堂文集 敬恕堂詩集 尺一堂詩抄 |
166 | 思無邪齋詩集 綿津山人詩集 道援堂集 |
167 | 詞科掌錄 樹經堂詩集 韋園詩集 |
168 | 童山詩集 蜀雅 六瑩堂詩集 詹鐵牛集 |
169 | 鸛玉齋集 林蕙堂集 ■⑴堂集 |
170 | 午亭詩文稿 石笥山房詩文集 弱水詩集 |
171 | 澹靜齋文抄 染學齋詩抄 寄甫詩集 |
172 | 梁溪詩鈔 椒邱文集 海峰詩集 |
173 | 歸愚詩集 明別裁集 國朝別裁集 |
174 | 忠雅堂詩集 曝書亭集 明詩錄 |
175 | 小倉山房詩集 隨園詩話 唐詩叩彈集 |
176 | 熙朝雅頌集 太癡生詩文集 秋水閣詩文集 |
177 | 悅親堂集 東昆詩集 白華前後集 |
178 | 清白士集 平庵詩集 切問齋集 澄江集 |
179 | 北墅緒言 玉山詞 台山詩集 笛漁小稿 |
180 | 一瓢山房集 松風餘韻 樹經堂詩文集 |
181 | 兩浙輶軒錄 惜抱軒集 惜軒詩集 瓶水齋詩集 |
182 | 慶芝堂詩集 賞雨茅屋集 守意龕詩集 |
183 | 岡州續稿 元詩選 元詩選癸集 沅湘耆舊集 |
184 | 宋詩紀事 甬上耆舊集 曲阿詩綜 |
185 | 滇南詩略 詩娛堂詩集 程氏所見詩抄 湖州詩錄 |
186 | 覺生詩抄 詠史詩抄 棲心閣詩鈔 |
187 | 抱璞亭詩集 石庵詩集 白蓴詩集 |
188 | 花餘亭詩存 竹居詩集 心吾子詩鈔 |
189 | 黃葉樓詩集 香蘇山館集 後湘詩集 |
190 | 梅臣詩集 懷荊堂詩集 鵠山小隱詩文集 |
191 | 蕭艾堂詩集 印心石屋詩文集 月塘書屋詩集 |
192 | 悟雪樓詩集 自怡詩集 一朵山房詩集 |
193 | 寶閒堂集 蘭言集 蘭言二集 絸庭詩集 |
194 | 薇岩詩草 自適吟 嘯雪齋集 介軒詩鈔 |
195 | 金華詩錄 永新詩征 擊缽吟 |
196 | 云悅山房詩集 柈湖詩集 外丁卯橋居士初稿 |
197 | 夢綠草堂詩鈔 全史宮詞 冶南詩藪 |
198 | 倚晴樓詩集 鐵瓶詩鈔 繡珠軒詩集 |
199 | 簪花閣詩抄 紅薇吟館遺草 冰壺玉鑒軒詩草 |
200 | 硯樵山房詩集 |
201 | 卷一 |
202 | 古跡 |
203 | 昭君村 興山縣,吳置,屬建平郡,晉因之,宋省焉。唐武德三年析秭歸複置,屬歸州,熙寧五年省入秭歸,後複置。有古夔子城,有昭君村。漢宮女王嬙,此鄉人也。 |
204 | 昭君村 在歸州東北四十里,樂天過昭君村詩:「靈珠產無種,彩雲出無根。亦如彼妹子,生此遐陋村。」杜甫詩云:「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 |
205 | 昭君村 宋王龜齡先生云:按《圖經》,昭君村在歸州興山縣,而巫山亦有之,在十二峰之南神女廟下,未知孰是?杜少陵詩云:「若道巫山女粗醜,安得有此昭君村?」劉夢得竹枝詞云:「昭君村中多女伴,永安宮外踏青回。」則在巫山者是。 |
206 | 昭君村 歸州有昭君村,村人生女無美惡,皆灸其面。白州有綠珠村,舊井尚存,或云飲其水生美女,村人竟以瓦石實之。豈亦以二女子所遭為不祥耶? |
207 | 昭君村 在歸州東北四十里。昭君名嬙,郡人王攘女。入漢掖庭,元帝以後宮人多,使畫工毛延壽圖其形,按圖召幸。宮人多賂畫工,昭君獨不賂延壽,故毀其形。及單于願婿漢,昭君以圖當行,元帝見之悔恨,乃殺延壽,籍其家。昭君入胡,於馬上彈琵琶,悲歌哀怨。後死葬胡中,其塚草獨青,鄉人為立廟。 |
208 | 昭君村 在歸州東北。 |
209 | 王昭君宅 漢王嬙即此邑之人,故云昭君之縣,村連巫峽是此地。 |
210 | 香溪 明妃秭歸人,臨水而居,恆於溪中盥手,溪水盡香,今名香溪。 |
211 | 香溪 即昭君溪也,杜詩注云:歸州有昭君村,俗傳因昭君而草木皆香,故曰香溪。又云,昭君有搗練石,在巴東縣溪中,即今香溪是也。《寰宇記》云,屬興山縣。 |
212 | 香溪 在邑界,即王昭君所游處。 |
213 | 香溪 在歸州東一十里,源出興山縣,流入江,即昭君溪也。 |
214 | 琵琶橋 在秭歸縣,昭君選入漢宮時,曾鼓琵琶,少憩於此。 |
215 | 明妃廟 縣旁有酒壚,或為題作「宋玉東家。」屬邑興山縣,王嬙生焉,今有昭君台、香溪尚存,城南二里有明妃廟。余嘗論歸為州僻陋,為西蜀之最,而男子有屈宋;女子有昭君,閥閱如此,政未易忽。 |
216 | 明妃廟 昭君名嬙,避晉諱,改曰明妃。本縣人王攘之女也。年十七,漢元帝時待詔掖庭,不得見。後單于願婿漢氏,於是以昭君行。《寰宇記》云,在興山縣。昔明妃入胡,於馬上彈《琵琶怨》,且歌為詩曰:「黎菜萋萋,其葉元黃。有鳥處此,集於苞桑。」昭君服毒而死,單于舉國葬之。胡中多白草,而此塚猶青。鄉人思之,為之立廟。廟庭之中,有大柏樹,周圍六丈五尺,枝葉蓊鬱,出其故台。又有搗練石,在昭君溪中。孟倫撰《明妃廟記》云:「新月娟娟,目斷於漢家宮闕;陰靈黯黯,魂銷於敵地塵砂。」 |
217 | 青塚 在金河縣西北,漢王昭君葬於此,其上草色常青,故曰青塚。 |
218 | 青塚 在大同府城西北,《朔平府志》:青塚即王昭君墓,一在殺虎口外歸化城東南,黑河南岸,土人云西黃河岸及瓦刺地亦有,二處未知孰是? |
219 | 昭君祖塚碑 古松枝碑在高陽鄉朱家村,碑在樹上,去地十許丈,相傳云昭君祖塚碑。 |
220 | 卷二 |
221 | 紀實 |
222 | 昭君本蜀郡秭婦人也。 |
223 | 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賜之。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裴回,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生二子。 |
224 | 右舊史,王嬙字昭君。漢元帝時,匈奴入朝,詔以嬙配之,號胡閼氏。一說漢元帝後宮既多,不得常見,乃使畫工圖其形,按圖召幸。宮人皆賂畫工,多者十萬,少者亦不減五萬,昭君自恃容貌,獨不肯與,工人乃丑圖之,遂不得見。及後匈奴入朝,選美人配之,昭君按圖當行。及入辭,光彩射人,竦動左右。天子方重失信外國,恨悔不及,窮按其事。畫工有杜陵毛延壽,為人形,醜好老少,必得其真,安陵陳敞,新豐劉白、龔寬,並工狗馬,人形不逮延壽下,杜陽望樊青尤善布眾色,皆同日棄市,籍其資財。漢人憐昭君遠嫁,為作歌詩。始武帝以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嫁烏孫王昆莫,令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亦然。晉文王諱昭,故晉人改為明君。石崇有妓曰綠珠,善歌舞,以此曲教之,而自制《王明君歌》,其文悲雅,「我本漢家子」是也,《琴操》載。昭君齊國王攘女,端正閒麗,未常窺看門戶,攘以其有異於人,求之者皆不與,年十七,獻之元帝。元帝以地遠不之幸,以備後宮,積五六年,帝每游後宮,昭君常怨不出。後單于遣使朝賀,帝宴之,盡召後宮。昭君乃盛飾而至,帝問:「欲以一女賜單于,誰能行者?」昭君乃越席請往。時單于使在旁,帝驚恨不及。昭君至匈奴,單于大悅,以為漢與我厚,縱酒作樂,遣使者報漢,送白璧一雙,駿馬十匹,胡地珠寶之類。昭君恨帝始不見遇,乃作怨思之歌。單于死,子世達立。昭君謂之曰:「為胡者妻母,為秦者更娶。」世達曰:「欲作胡禮。」昭君乃吞藥而死。 |
225 | 司馬氏諱昭,改昭君為明妃。 |
226 | 明妃事,《前漢?匈奴傳》所載甚略,但曰竟寧元年,單于入朝,願婿漢氏。元帝以後宮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歡喜。如此而已。而《西京雜記》甚詳,曰元帝後宮既多,不得常見,乃使畫工圖形,按圖召幸之。皆賂畫工,多者十萬,少者亦不減五萬,獨王嬙不肯,遂不得見。後匈奴入朝,求美人為閼氏,於是上按圖以昭君行。及去,召見,貌為後宮第一,善應對,舉止閒雅,帝悔之,而名籍已定,帝重失信於外國,故不複更人,乃窮竟其事,畫工毛延壽等皆棄市。《後漢?匈奴傳》載此與《記》小異。如《雜記》,則是昭君因不賂畫工之故,致元帝誤選,已而行。如《後漢》所說,則是昭君因久不得見御,故發憤自請而行。二說既不同,而《後漢》且不聞毛延壽之說,《樂府解題》所說,近《西京雜記》,《琴操》所說,近《後漢?匈奴傳》,然其間又自有不同。《琴操》謂單于遣朝賀,帝宴之,盡召後宮,問誰能行者,昭君盛飾請行。如《琴操》所言,則單于使者來朝,非單于來朝也,昭君在帝前自請行,非因掖庭令求行也。其相戾如此。此事《前漢》既略,當以《後漢》為正,其它紛紛,不足深據。 |
227 | 《漢書?元帝本紀》云,賜單于待詔掖庭王嬙為閼氏。 |
228 | 《琴操》言,王昭君齊國王攘女,適單于,生子世達,依其俗欲妻母,昭君吞藥而死。元?馬致遠《漢宮秋》曲,言明妃和親行至黑龍江,投江而死。皆與《漢書》不合。蓋詞家假設之言,非關事實,猶《文選?長笛賦》所云屈平適樂國澹台載尸歸也。 |
229 | 圖畫 |
230 | 時元帝後宮既多,使圖其狀,每披圖召見,諸宮人竟賂畫工錢帛,獨王嬙貌麗,意不苟求,工人遂為醜狀。及匈奴求漢美女,上按圖召昭君行,帝見昭君貌第一,甚悔之,而籍已定。乃窮其事,畫工皆棄市,籍其家資皆巨萬。 |
231 | 閻立本圖昭君妃虜,戴帷帽以據鞍。王知慎畫梁武南郊,有衣冠而跨馬。殊不知帷帽創從隋代,軒車廢自唐朝,雖弗害為名筆,亦丹青之病爾。 |
232 | 宋韓駒題李伯時畫昭君圖序云:《漢書》竟寧元年,呼韓邪來朝,言願婿漢氏,元帝以後宮良家子王昭君字嬙配之。生一子,秣累立,複妻之,生二女。範曄書又言字昭君,生二子,與前書皆不合。其言不願妻其子,而詔使從胡俗,此是烏孫公主,非昭君也。《西京雜記》又言,元帝使畫工圖宮人,宮人皆賂畫工,而昭君獨不賂,乃惡圖之。既行,遂按誅毛延壽。《琴操》又言,本齊國王攘女,端正閒麗,未嘗窺看門戶,攘以其有異,人求之不與,年十七,進之帝,以地遠不幸,欲賜單于美人,嬙對使者越席請往,後不願妻其子,吞藥而死。蓋其事雜出,無所考正,信史尚不同,況傳記乎?要之,《琴操》最抵牾矣,按昭君南郡人,今秭歸縣,有昭君村,村人生女,必灼艾灸其面,慮以色選故也。昭君卒葬匈奴,謂之青塚。以晉文王諱昭,號明妃云。 |
233 | 評論 |
234 | 傅元《琵琶賦序》曰:「故老言,漢送烏孫公主嫁昆彌,念其行道思慕,使知音者於馬上奏之。」石崇《明君詞》亦曰:「匈奴請婚於漢,元帝以後宮良家子配焉,昔公主嫁烏孫,令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亦必爾也。」則知彈琵琶者,乃從行之人,非行者自彈也。今人畫明妃出塞圖,作馬上愁容,自彈琵琶,而賦詞者又述其自鼓琵琶之意矣。魯直《竹枝詞》注,引傅元序以謂馬上奏琵琶,乃烏孫公主事,以為明妃用,蓋承前人誤。僕謂黃注是不考石崇《明君詞》故耳。 |
235 | 古人作昭君詞多矣,餘獨愛樂天一絕,其意優游而不迫切,然樂天賦此詩,年甚少,才十七年。 |
236 | 跋鄭虞任《昭君曲》云:自張文潛下世,樂府幾絕。吾友鄭虞任作《昭君曲》,如「羊車春草空芊芊」及「重瞳光射搔頭偏」之類,文潛殆不死也。但願「夕烽長不驚甘泉,妾身勝在君王前。」能道昭君意中事者。淳熙甲辰三月二十三日,甫裏陸某書。 |
237 | 詩人詠昭君者多矣,大篇短章,率敘其離愁別恨而已。惟樂天云:「漢使卻回憑寄語,黃金何日贖蛾眉?君王若問妾顏色,莫道不如宮裏時。」不言怨恨,而惓惓舊主,過人遠甚。其與「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者異矣。 |
238 | 餘崇寧中,坐章疏入籍為元佑黨人,後四年牽複過陳,張文潛、常希古皆在陳,相見慰勞之餘,答曰:「靈轂子王睿作《解昭君怨》,殊有意思,能到入妙處。」詞云:「莫怨工人醜畫身,莫嫌明主遣和親。當時若不嫁胡虜,只是宮中一舞人。」文潛雲,此貞先生所謂篤行而剛者也。 |
239 | 古今賦昭君詞多矣,唯樂天作有戀戀不忘君之意,歐陽公《明妃詞》,自以為勝太白,而實不及樂天。至於荊公「漢恩自淺胡自深」云云,則悖理傷道甚矣。 |
240 | 荊公論商鞅曰:「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夫二帝三王之政,何嘗不行,奚獨有取於鞅哉?東坡曰,商鞅、韓非之刑,非舜之刑,而所以用刑者,則舜之術也。此說猶回護,不如荊公之直捷無忌憚。其詠昭君云云,推此言也,苟心不相知,臣可以叛其君,妻可以棄其夫乎?其視樂天所作蓋天淵懸絕也。 |
241 | 《圖經》云:「邊地多白草,昭君塚獨青。」 |
242 | 陳給事言,明妃塚在歸化城南三十里。歸化隋之東豐州也。州南有空城,城中浮圖一,六角七級,高矗天半,南向篆書顏額,曰「萬部華嚴經塔」,第七級壁上大書「金大定二年奉敕重修」。多金元人題字,墨跡如新,而辭率俚鄙,唯一詩近雅云:「去年曾醉海棠叢,聞說新知發舊紅。昨夜夢回花下飲,不知身在玉堂中。瑞伯書。」按此詩宋元絳厚之之作也。 |
243 | 賈開宗注侯朝宗《王嬙故里》詩云,明妃本蜀人,考新城亦有王嬙故里,此必過新城者。是歲諸將以大凌河大司馬楊嗣昌獻和議,黃門何楷劾論之,疑即此時也。 |
244 | 沈歸愚尚書晚年受上知遇之隆,從古詩人所未有。作秀才時落第,詠昭君云:「無金贈延壽,妾自誤平生。」深婉有味。六十七歲與餘同入詞林。 |
245 | 餘自幼詩文不喜平熟,丙辰諸征士集京師,獨心折於山陰胡天游稚威,常言「吾於稚威則師之矣」。稚威駢體直掩徐庾,散行恥言宋代,一以唐人為歸。詩學韓、孟,過於拗澀,今錄其近作,如《明妃》云:「天低海水西流處,獨有琵琶堪解語。斷絲枯木本無情,猶勝人心百千許。」 |
246 | 卷三 |
247 | 藝文 |
248 | 石 崇 |
249 | 明君詞序 |
250 | 王明君者,本是王昭君,以觸文帝諱改之。匈奴盛,請婚於漢,元帝以後宮良家子昭君配焉。昔公主嫁烏孫,令琵琶馬上作樂,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昭君亦必爾也。其造新曲,多哀怨之聲,故敘之於紙云爾。 |
251 | 呂 午 |
252 | 聞,贈華文閣學士。著有《竹坡類稿》。 |
253 | 王昭君辭序 |
254 | 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世率以為名言。以予觀,女惟美,故惡者妒之,士惟賢,故不肖者嫉之。明妃入漢宮,絕世而獨立,其輩行妒之久矣。當元帝按圖召幸時,諸宮人皆重賄畫工,為進身計,明妃以色自負,獨不與,故畫工惡圖之,使不得見。人莫不歸咎於毛延壽之徒,不知諸宮人之重賂,正所以使之惡圖明妃而後己可進也。一旦為和戎故召見間,帝始驚悔,畫工皆誅死,竟亦何益?前輩謂蛾眉先妒明妃為去國之人,信哉。嘗因是論賢者不幸與群小並立,群小不惜金珍,交結佞幸以圖進,賢者方厭惡唾罵之不暇,決不肯效尤。彼又懼賢者之進,必不便於己,其交結佞幸,不特自為,並欲傾讒賢者。迨事變興,賢者己見擠而去,見大夫無可使者,人主始追咎左右平時毀譽之失實,赫然震怒,重置之法,不幾於噬臍乎?故為人上者,於賢不肖之進退,能先覺而無後悔,不至如元帝之於明妃則善矣。雖然,明妃近在掖廷,為左右所蔽,不見御,帝昏迷可知。及因事而悟,尚能奮威斷以誅畫工,望之猛房為恭顯所潛以死,而於恭顯絕不聞行畫工之誅,何耶?毋乃重於色而輕於賢耶?雖悟猶不悟,有若涑水易欺難悟與終不能悟之言,是可為萬世戒矣。九華陳君民瞻取明妃出處,與古今歌詠會粹成篇,且鋟之梓,或疑其何必為一婦人屬意如此,比攜編蹐門告曰:「觀諸公詠明妃事,言人人殊,而於世教有益,為我下一轉語,見不徒編次之意。」予謂:「昔之編國風者,於詠婦人女子詩,靡不備載,聖人不刪焉,所以示勸戒也。民瞻之意,殆出於此。」故為即其關於君道之大者書之。(《新安文獻志》 |
255 | 顧景星 |
256 | 詠王明妃序 |
257 | 序曰,王明妃當元帝初,待詔掖庭,久不得幸,妃內頗不平,值單于求漢女,盛飾越席請行,光彩動左右,帝驚悔不及。單于謂漢賜厚,獻白璧驃馬珍寶之物,請為天子守敦煌,休中國士卒。妃痛非本意,作詩曰:「志念沈抑,不得頡頏,翩翩之燕,遠集西羌。」顧子曰,妃不得志於中國而遠嫁單于,卒使漢受其福,有孤臣義士之隱情焉。 |
258 | 陸 耀 |
259 | 湖南巡撫,年六十三卒於官。著有《切問齋集》 |
260 | 王明君詞序 |
261 | 世詠昭君,都據《西京雜記》,謂元帝按圖召幸,宮人皆賂畫工,多者十萬,少亦不減五萬,昭君自恃貌美,獨無所賂,工人多醜為之圖,帝遂以妻匈奴。是說也,餘嘗疑之。夫漢元即富過往時,而未幸之宮人,安所得此多金以賂畫師哉?宮廷跡閟,誰代為游談通賂者?至其輦金暮夜,亦豈漫無呵禁?固近誣不可信也。自梁王叔英妻劉氏詩曰:「丹青失舊儀,玉匣成秋草。」由是陳後主則曰:「圖形漢宮裏,遙聘單于台。」隋薛道衡則曰:「不蒙女史進,更無畫師情。」沿至唐人,遂為典實,如崔國輔「何時得見漢朝使,為妾傳書斬畫師。」沈佺期「薄命由驕虜,無情是畫師」;梁獻「圖畫失天真,容華坐誤人」;郭元振「容顏日憔悴,有甚畫圖時」;劉長卿「自矜妖艷色,不顧丹青人」;李白「生乏黃金買圖畫,死留青塚使嗟」;杜甫「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月夜魂」;白居易「愁苦辛勤憔悴盡,如今卻似畫圖時」;李商隱「毛延壽畫欲通神,忍為黃金不為人」;範靜妻沈氏「早信丹青巧,重貨洛陽師。千金買蟬鬢,百萬買蛾眉」之類,不可勝紀。梁以前初無此說,昭君之自言曰:「離宮絕曠,身體摧藏」而已。石崇之為《明君新歌》,亦止曰「我本漢家子,將適單于庭」而已,圖畫之事,不著篇什。又案:《漢書》但言單于願婿漢氏以自親,元帝以後宮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歡喜上書,願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請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而《琴操》則謂帝宴單于,悉召後宮,問欲以一女賜單于,昭君盛飾而至,越席請行。既至,匈奴以為漢待之厚,報漢以驃馬白璧珍寶之物。圖畫之事,不登記載。自是之後,匈奴三世,稱藩於漢,不為邊患,昭君號寧胡閼氏。故溫陵黃鵬揚《讀史吟評》稱,昭君制勝安邊,過武皇十二部將軍也。夫始之不以色進,有班姬辭輦之賢;繼之不以難委,有馮女當熊之勇。至其去後宮而赴絕域,偶殊類而輯邊睡,有翁主和戎、木蘭從軍之義。而說者必援無稽之稗史為美談,使昭君千古止為恃色逞嬌、吝財失寵之女流,抑何不善成人之美也!余以《琴操》所載,與正史為近,爰為辨圖畫之非,以正文人沿襲之謬,而更作此詞以貽好事。 |
262 | 陸次云 |
263 | 明妃辯 |
264 | 塞草皆白,葬明妃之地,其草獨青;秦草皆青,斬淮陰之地,其草獨赤。其赤者,昭淮陰無叛漢之心;其青者,表明妃不忘漢之志。烈士美人之隱,皆賴一草白於千秋。則明妃不從世達之請,其吞藥而死也明矣。乃《漢書》所載呼韓邪死,王嬙求歸,成帝敕從其俗,遂複為後閼氏。嗟乎!作史者何不樂成人美,而有是說耶?吾謂成帝之敕有之,其為後閼氏必無是也。明妃之請適單于,欲為漢帝紆北顧之憂也,其意以為和親之舉,以一女子足以代數萬甲兵,亦何憚而不往?與其老死於長門永巷之中,奚若建功異國之為得乎?故其「秋木萋萋」之詩,婉而多諷,怨而不怒,皆足徵其情性。至和親之後,數十年無烽火之警者,誰之力哉,良以曲奏琵琶而聲消鼙鼓也。逮其歿,黃茅白葦之中,一抔之土,長芳菲而不歇,天地不能易其氣,山川不能隱其意,寒暑不能移其情,霜露不能變其色,與文墓之蓍,孔陵之檜,徐君劍形之草,仲卿連理之樹,武穆向南之枝,同昭回於今古。而謂從呼韓之俗者,能有此哉?可不辨而明矣。然則漢史曷為有後閼氏之說?其有是說者,殆因成帝之敕,誤以之為奉詔,否則或為元帝解嘲,附會以書之者也。 |
265 | 卷四 藝文 |
266 | 鮑 照 |
267 | 王昭君 |
268 | 既事轉蓬遠,心隨雁路絕。 |
269 | 霜鞞旦夕驚,邊笳中夜咽。 |
270 | 施榮泰 |
271 | 王昭君 |
272 | 垂羅下椒閣,舉袖拂胡塵。 |
273 | 卿卿撫心嘆,蛾眉誤殺人。 |
274 | 庾 信 |
275 | ,中通直正員郎,出為郢州別駕,尋兼通直散騎常侍,孝閔帝踐祚,封臨清縣子,邑五百戶,除司水下大夫,出為弘農郡守,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司憲中大夫,進爵義城縣侯,俄拜洛州刺史。著有《庾子山集》。 |
276 | 王昭君 |
277 | 拭啼辭戚里,回顧望昭陽。 |
278 | 鏡失菱花影,釵除卻月梁。 |
279 | 圍腰無一尺,垂淚有千行。 |
280 | 綠衫承馬汗,紅袖拂秋霜。 |
281 | 別曲真多恨,哀弦須更張。 |
282 | 上官儀 |
283 | 王昭君 |
284 | 玉關春色晚,金河路幾千? |
285 | 琴悲桂條上,笛怨柳花前。 |
286 | 霧掩臨妝月,風驚人鬢蟬。 |
287 | 緘書待還使,淚盡白雲天。 |
288 | 郭 震 |
289 | 王昭君三首 |
290 | 自嫁單于國,長銜漢掖悲。 |
291 | 容顏日憔悴,有甚畫圖時。 |
292 | 其二: |
293 | 厭踐冰霜域,嗟為邊塞人。 |
294 | 思從漠南獵,一見漢家塵。 |
295 | 其三: |
296 | 聞有南河信,傳言殺畫師。 |
297 | 始知君念重,更肯惜蛾眉。 |
298 | 駱賓王 |
299 | 王昭君 |
300 | 斂容辭豹尾,緘恨度龍鱗。 |
301 | 金鈿明漢月,玉簪染胡塵。 |
302 | 古鏡菱花暗,愁眉柳葉顰。 |
303 | 惟有清笳曲,時聞芳樹春。 |
304 | 沈佺期 |
305 | 王昭君 |
306 | 非君惜鸞殿,非妾妒蛾眉。 |
307 | 薄命由驕虜,無情是畫師。 |
308 | 嫁來胡地日,不並漢宮時。 |
309 | 心苦無聊賴,何堪馬上辭。 |
310 | 崔國輔 |
311 | 王昭君 |
312 | 一回望月一回悲,望月月移人不移。 |
313 | 何時得見漢朝使,為妾傳書斬畫師? |
314 | 漢使南還盡,胡中妾獨存。 |
315 | 紫台綿望絕,秋草不堪論。 |
316 | 孟浩然 |
317 | 句 |
318 | 胡地迢迢三萬里,那堪馬上送明君。。 |
319 | 李 白 |
320 | 王昭君二首 |
321 | 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 |
322 | 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 |
323 | 漢月還從東海出,明妃西嫁無來日。 |
324 | 燕支長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沒胡沙。 |
325 | 生乏黃金枉圖畫,死留青塚使人嗟。 |
326 | 其二: |
327 | 昭君拂玉鞍,上馬啼紅頰。今日漢宮人,明朝胡地妾。 |
328 | 句 |
329 | 明妃一朝西入胡,胡中美女多羞死。 |
330 | 杜 甫 |
331 | 明妃 |
332 |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 |
333 |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 |
334 | 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月下魂。 |
335 | 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 |
336 | 戎 昱 |
337 | 詠史 |
338 | 漢家青史上,計拙是和親。 |
339 |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婦人。 |
340 | 豈能將玉貌,便擬靜胡塵? |
341 | 地下千年骨,誰為輔佐臣? |
342 | 令狐楚 |
343 | 王昭君 |
344 | 錦車天外去,毳幕雪中開。 |
345 | 魏闕蒼龍遠,蕭關赤雁哀。 |
346 | 張仲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