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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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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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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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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肅王姓錢氏,諱鏐,字具美,杭州安國縣人即臨安縣。唐武德中陪葬功臣潭州大都督巢國公九隴八代孫也。大中六年壬申二月十有六日,生於本縣之衣錦鄉勳貴里。曾祖諱沛,唐宣州旌德縣令,累贈吏部尚書左僕射,追封洪勝王。曾祖妣童氏,追封齊國太夫人。祖諱宙,高尚不仕,累贈太尉,追封建初王。祖妣水丘氏,累封楚國太夫人,追封晉國九華太夫人。皇考諱寬,威勝軍節度推官、職方郎中,守大府少卿,累贈禮部尚書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師、中書令,追封英顯王。皇妣水丘氏,累封秦國太夫人,追封趙國太玄太夫人。王即長子也。先是五年,邑中大旱,邑令命道士東方生起龍以祈雨。生曰:「茅山前池中有龍,然不可起,起必大異。」邑令乃止。明年複旱,又召東方生起龍,將臨池,遽指王所居曰:「池龍已生此家矣。」時王已誕數日。始誕之夕,皇考方他適,鄰人急走告曰:「適過君家後舍,聞甲馬之聲甚眾,非有盜乎?」皇考乃馳歸,王已誕矣。復有紅光滿室,皇考頗怪之,將棄於井。祖妣知非常人,固不許,因小字曰婆留,而井亦以名焉。王自幼常與群兒聚戲於樹陰石上,或伐薪,必使群兒聚以供己,隨多少而賞罰焉。王嘗憩後山,忽一石屹然自立,王志之及貴,建功臣精舍,遂以石為佛坐,樹號衣錦將軍十三年冬十月,皇祖太尉薨。將葬之夕,大風拔樹於野。詰旦,術者引靈輀,將就葬所,謂皇考曰:「此拔樹之穴,是天啟也,宜以葬。」遂窆之。畢,術者撫王曰:「當貴此孫耳。」王常遊徑山書院,有道人洪湮者,每迎於門,王頗惡之。一日,自後山僻徑而往,湮亦迎焉。王問其故,湮曰:「君非常人,故預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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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乾符二年夏四月,浙西鎮遏使王郢作亂,敕本道徵兵討之。時董昌戍石鏡鎮,亦募鄉里之眾,以副召王。王遂委質于董氏,始為偏將。王入軍中,驍勇絕倫,為董氏所重時王年二十四。及董為杭州,一日因事遣正之臨安,途餘杭,有瞽者善摸骨相,集于龍光橋在餘杭縣。王因請相,竟無一言。王一日自臨安還,日已暮矣,相者復在舊所,王遂贄金請相。相者曰:「旁無人乎?」王曰:「獨在斯。」相者乃引臂久之,嘆曰:「天下亂矣,期時之內,再遇貴人。」言訖而去。旬日後,王復以束帛至餘杭,將酬之,訪於鄉閭,竟絕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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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五年,寇盜蜂起,有朱直管、曹師雄、王知新等,各聚黨數千,剽掠於宣歙間。秋九月,王率本鎮兵討平之,以功聞,授石鏡鎮衙內都知兵馬使,遷鎮海軍右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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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六年秋七月黃巢擁眾二十萬,大掠州縣。淮南節度使高駢羽檄徵兵討之。巢將及石鏡鎮,眾纔三百人。王謂董氏曰:「黃巢以數萬之眾,踰越山谷,旗鼓相遠,首尾不應,宜以伏兵襲之,彼或少卻,則可逐矣。」巢前軍二千餘眾,果崎嶇而至,王率二十騎伏於草莽,巢小將單騎先進,王親注弩射之,應弦而斃。伏兵遂起,巢兵大潰。王謂眾曰:「此術止可一舉耳,大軍必至,則眾寡莫敵矣,宜乘勝張虛聲以懾之。」乃進屯八百里古地名也。途次逆旅,遇老嫗,因誡曰:「後有兵至,當言臨安兵屯八百里。」未幾,巢兵果至,具如所對。賊眾相顧曰:「向止數騎,尚不可當,況八百里乎!」遂不犯境。王又伺其後軍,殺獲人馬而還。歸功董氏,淮南高駢聞而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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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廣明元年冬十二月黃巢犯闕,僖宗入興元。杭州始建八都。臨安縣曰董昌,王副之;餘杭縣曰陳晟,於潛縣曰吳文舉,鹽官縣曰徐及,新登縣曰杜棱,唐山縣曰饒京,富春縣曰文禹,龍泉縣曰凌文舉,各聚千人以衛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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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高駢召董氏赴廣陵,王亦從焉。時駢熟視王,顧左右曰:「此人他日爵祿必遠過於我。」時駢將大舉討巢,命董氏從行。王謂董曰:「竊窺高公無討賊之志,苟從其行,功效不立,是同坐罪,宜以捍衛鄉里為辭。」董然之,告於駢,駢因禮而歸焉。是月黃巢自稱大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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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二年春正月僖宗幸蜀,改元中和。敕高駢為東面行營都統,起師討巢,駢竟不出兵。秋八月己丑,夜星大如杯碗,交流如織,至丁酉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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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之末,五星互經天,縱橫無常。未幾,五胡之亂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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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詔授董昌杭州刺史,授王都知兵馬使、太子賓客壬寅中和二年秋七月,浙東觀察使彭城漢宏姓犯王諱以天子西幸,乃遣弟漢宥、馬軍都虞候辛約率兵二萬,營於西陵,將圖浙西。既燒漁浦,劫富春,兵勢甚盛,董氏遣王率師禦之。是月十二夜,將渡江,而星月皎然,兵不可渡。王親掬江沙而吞之,祝曰:「吾以義兵討賊,天將見助,願陰雲蔽月,以濟我師。」俄而雲霧四起,咫尺晦暝。王大喜,即先渡江,竊賊號縱火,斫其營,精兵繼至,破賊殆盡。漢宥、辛約走之,擁入溝塹,士卒大半溺,屍骸相枕。冬十月,漢宏又率衢、婺等四州兵七萬餘人,遣登高鎮將王鎮領之,營于江幹,連營相屬。王率儒童鎮將徐靖、浙江都遊奕使阮結銜枚宵濟,復大破之。王鎮奔諸暨。王獲漢宏所署主將憲官偽敕二百餘道,俘馘萬計,兵甲生口稱是,歸漢宏所掠民間妻女于鄉里者數百人。是月,詔王兼侍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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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三年春三月,漢宏又分兵於黃嶺、岩下、貞女等三鎮,及山洞凡九十三所,皆千餘人,以圖大舉。王率八都兵,自富陽以趨之,破黃嶺、巖下及山洞三十餘所,生擒貞女鎮將陽元宗、巖下鎮將史弁等,仍焚其兵甲。夏四月,漢宏自領兵屯諸暨古剝嶺至於亭山龜山之下。王先攻諸暨,獲糧二萬餘斛,旋破古剝嶺、亭山等寨,賊皆宵遁。五月,漢宏又遣將何肅、黃珪等,率本道排門軍營于蕭山、諸暨等處。王親禦之,破賊一萬餘人,生擒都虞候章公直,餘皆走之。冬十月,漢宏又遣弟漢容與辛約、巴立、李萬敵等,會溫、處等州兵,洎白丁十萬餘眾,從蕭山、西陵大出戰船,以謀宵濟。王自新沙由漁浦而攻之,戮何肅等,遂趨蕭山。是月戊午,王親與漢宏遇,自午至戌,破賊大眾,漢宏易服持膾刀而遁。時軍中有異其狀者,將擒之。漢宏誑曰:「我宰夫耳。」遂伏于亂屍之內得免。次日,漢宏復舉餘黨四萬人來,我師乘勝大敗之,斬漢容、辛約及招討判官譚升、都知兵馬巴立、先鋒李萬敵,仍獲漢宏偽淮海招討使印一紐、戰艦五百艘、馬四千蹄,兵甲萬計,俘馘千人。漢宏宵遁歸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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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四年春二月,婺州王鎮執刺史黃碣請降於王。漢宏聞之,使其下婁賚殺鎮而代之。夏四月,浦陽鎮將蔣環會我師攻婺州,生擒婁賚而還。未幾,敕命中使焦居燔為杭越通和使,俾其改過,王遂班師以待之。漢宏因殺王人,密徵水師於溫州刺史朱褒,出戰船習於望海,以史惠、施堅實、韓公玟領之,復圖水陸並進。秋七月,敕授王國子祭酒御史大夫右千牛衛將軍冬十二月朔,天子南郊,改元光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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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光啟元年春正月僖宗發蜀。三月,至京師。冬十月,授王檢校散騎常侍、右武衛將軍十二月監軍使田令孜進逼,帝如鳳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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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二年春正月田令孜劫駕如寶雞。二月,至興元。冬十月,大將朱玫立襄王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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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朱玫僭立煴為帝,以正其反逆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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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一日,王謂董氏曰:「除惡務去根本,不爾當為後患,願以全師討之。」董曰:「然。」王即日進師,以諸都兵馬使阮結守梅市,監陣使錢爽守雙童,遏後使駱團守平水,降將使章可周、唐晟、王公備等守蘭頭,江海遊奕使崔則守羊石。是月辛亥,王親率師,自諸暨趨平水,導山路至曹娥埭。癸丑,破韓公玟,因與朱褒遇,水師戰䑲皆焚而溺之。甲寅,進屯豐山,梅城鎮將施堅實執漢宏右直將張師及歸于王。丙辰,進拔越城,漢宏走台州。辛酉,戮漢宏妻母弟姪及其黨史惠、史侃、都虞候蔡約於軍門。十二月丙午台州刺史杜雄執送漢宏至,命斬于會稽市。漢宏斥刑者曰:「吾廉察也,非汝輩可殺。吾嘗夢手捧金錢,殺吾者錢公也。」乃清王親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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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宏,兗州使院之小吏也。尋為大將,領本州兵以禦黃巢寇,遂殺將首,劫輜重而叛。詔忠武軍討之,不利,復命前濠州刺史崔鍇招攜之,宏遂降,授宿州刺史。會浙東觀察使柳舀以賄免官,皆恥代之,議者以宏降將也,以降將代贓吏,宜矣,乃除之。既有七州之地,復萌逆節。常會客酒酣,謂眾曰:「天下喪亂,金刀之讖,焉知非僕?」遂撫掌大笑。後又會于使院,有群鴉噪庭樹上,因使伐木。有座者言:「此樹有年矣,鴉噪乃常耳,願勿為怪。」宏曰:「我將斬白蛇,豈止此樹耶!」遂伐之。又嘗構別第,窮極雄壯。一日,有飛帛書署其門曰:「漢宏是賊,豈宜造此大宅!」宅之中堂懸一錦傘,守衛甚謹,即夕失之,人皆以為任俠所獲。及舉兵至西陵,將謀渡江,乃禱於江干。俄有一矢墜其前,莫知所來,宏頗惡之。既敗,棄其母,挾妻而奔。就執之日,董庶人讓之,宏曰:「成即是,敗即非,自古何有不敗之家,不亡之國。僕射有名將良策,宏無之,以至於此,何必太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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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儒童鎮將徐靖以俘掠居人,戮之於市,北關鎮將彭城孟安姓犯王諱故號彭城與弟孟宿輒啟府庫,散其本部,仍執廉使牌印。王因饗於擊場,遂責之。孟安即席謀,王立斬以徇,時孟宿部兵屯於外,王親撫之,悉有其眾。越人及諸將皆推王為主,王固讓董氏,董遂權蒞於越。杭人復請王代董氏,時浙西節度使周寶承制,以王權知杭州軍州事,兼杭州管內都指揮使。是月,赴本郡,錄其事以聞,詔授王檢校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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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末三年春正月,帝在興元,敕授王杭越管內都指揮使、上武衛大將軍,充杭州刺史董昌越州觀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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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國王自陪臣以下所授官爵,自貞明戊寅以前,制用詔敕,皆自間道而至。戊寅以後,南康貢路阻絕,則皆航海而至,皆出其迎授徐審德本日月而書之,他皆仿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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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潤州客司軍將彭城姓犯王諱逐節度使周寶出於毗陵,推度支催勘使薛朗為主,仍火其城。是月,帝至鳳翔。夏四月,六合鎮使徐約攻陷蘇州,淮南高駢為其下師鐸所幽,乃召宣州觀察使秦彥為主。五月,王命東安都將杜棱、浙江都將阮結、靖江都將成及率兵討薛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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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杭州山賊朱直為亂,遂募八縣鄉兵以討之,因為八都,臨安董昌首之,今東安浙江皆其數也。其諸都地名、都號、首將名姓,並見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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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師次陽羨,與賊將李君旺遇,大破之,獲船八百餘艘。秋九月秦彥高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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駢擁兵叛命,信用妖人,自取亡滅。秦彥畢師鐸師屢敗,疑駢黨內應,遂殺之。高駢之事,豈非佛氏所謂輪迴果報者乎!《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曾子曰:「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若高駢所得,猶未足以償數千人之怨,纔足以見天道好還之不差忒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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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詔加王檢校戶部尚書。至日,王師次禹城,斬賊將丁重德。屬將趙君度走之,遂進攻常州,丁從實棄城宵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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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實,浙西小將也,有微功於周寶,故用為是郡。郡人以為暴虐,號為丁滅門。及是奔於海陵鎮,鎮使高霸及楊行密同入海,赴高駢之難,從實竟為行密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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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周寶遂歸于王,王以屬郡禮,具橐接之於郊,仍舍于樟亭驛。是月廬州刺史楊行密始入淮南。十一月十二日文穆王生。十二月,命杜稜為常州制置使,遣阮結等進攻潤州。是月乙末,周寶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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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尚珪。曾祖侍選,唐滄州魯城令。幽薊之亂,魯城以一邑拒寇,為賊所害。祖光濟,左贊善大夫,依侯希逸於平盧軍,為衙門將,每行陣獲攻魯城者,必殺之以祭父。父懷義,以武藝為韓皋所重,累官至工部尚書、天德軍使。即第三子也。以父蔭為千牛備身,尋求去職,依天平軍帥。武宗三年,徵方鎮有才器者,入宿衛,因隸右神策軍,出為良源鎮將。有戎政,本軍表聞,授右廂都押衙馬步軍知軍事大將軍。出涇州,聚糧二十餘萬斛。黃巢之亂,移鎮海軍節度使。僖宗幸蜀,加授右僕射檢校司空中和二年,拜同平章事。時朝廷以丞相王鐸率諸道兵復長安,以為天下租庸副使兼管內營田使。五年,授特進檢校太保侍中,進封本郡王。至是以疾薨,年七十四。子璵嗣。比唐制,武選以馬上擊氈,較其能否,有置鐵鉤於氈杖以相擊。嘗遇此選,為鐵鉤所摘,一目睛突,即取而吞之。復擊氈,遂獲頭籌,授涇原。敕賜一木睛以代之,木睛不知何木,視之亦明,置水中無所礙真睛矣。一日早起,盥漱其睛,墜水盆中,侍姬竊笑。怒曰:「我瞎漢,何足笑也!」遂殺之。潤州衙軍以軍額號鎮海軍,蓋宿舊也。復置親信,號決勝軍,處之後樓,使其子璵摠之,眾號為後樓軍。其衣食糧賜,數倍於鎮海,士卒頗有怨望,因恣橫于外。一日,會客于後樓,即席有言其事者,則殺之。而薛朗與鎮海將彭城浩素友善,遂以意示之,且誡其戢下。浩聞之,憤曰:「可以免禍者,不過反耳。」是夕,遂率鎮海軍叛,乃推朗為主。聞亂,率家屬跣襪拓芙蓉門,召後樓軍曰:「後樓軍兒郎,能救我乎?」後樓聞之,亦同叛焉。遂奔高駢。駢與夾江為鎮,頗有嫌隙。及奔駢,駢遺書曰:「竊承走馬,以及奔牛。」遣送黃齏一瓶、葛粉十斤,以表齏粉之意。在涇原,至於金陵,多會賓客,歡宴終日,後庭樂妓百餘人,水陸肴膳,日極豐美,以撫養欠均,以致叛亂,得非驕奢蠹其福祿而使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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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文德元年春正月孫儒秦彥畢師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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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等因高駢信妖慘酷,遂亂,殺駢,并殺駢子弟甥侄。有一婦人臨刑,戟手大罵曰:「我必訴於上帝,使汝等後日舉家戮殺,一如我今日。」至是果如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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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駕在鳳翔。丙寅,我師克潤州,生擒薛朗而還,王命剖心以祭周寶彭城浩走之,王命阮結為制置使,又命築嘉興縣城。二月,駕還長安,大赦改元文德三月朔,日有蝕之。僖宗疾革,命立壽王為太弟。帝崩,太弟即位,是為昭宗。昭加王檢校司空。夏四月孫儒入淮南,陷揚州,行密奔海陵,復歸廬州。秋九月,王命從弟銶率兵討徐約於蘇州,盡驅州入以守城,皆文其面曰:「願戰南都。」有軍事衙推陳車車本二名,上字犯忠獻王諱謂人曰:「南都者,蓋都邑之稱,杭州其終建國乎!」冬十一月楊行密攻殺宣州刺史趙鍠而有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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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龍紀元年春正月朔,改元。三月,我師破徐約於蘇州。約奔入海,中箭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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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曹州人。初從黃巢攻天長,遂歸高駢,用為六合鎮將。浙西周寶子婿楊茂為蘇州刺吏,約攻破之,遂有其地。而制度不軌,劫王貢賦,至是而滅,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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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命海昌都將沈粲權知蘇州事。夏四月丁丑,命築安眾營於臨安。五月甲辰,潤州阮結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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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韜文,錢塘人也。杭州建八都,亦副焉。中和二年,以征漢宏有功,授散騎常侍。光啟三年,徵常州,又平潤州,累授戶部尚書四年,充潤州制置使,尋遷刑部尚書。初,徐約之黨三千餘人來降,撫之失所,因散香於甘露寺,輒為所叛卒投于江,遂成疾而卒,年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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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以其弟右驍衛將軍阮綽領其本郡,仍命成及代之,及盡誅其叛卒。秋七月,敕授王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本州防禦使。冬十月,敕除給事中杜儒休為蘇州刺史,以沈粲為制置使。十一月,帝南郊,更名曄,改元大順是月,宣州楊行密遣將李友陷我毗陵,執杜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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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李友攻毗陵,鑿穿地道而入,兵甲俱以土中夜入于棱之寢室,因執棱于臥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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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淮南孫儒遣其下彭城建封姓犯王諱帥眾陷我潤州,成及奔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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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大順元年春正月戊子朔,皇帝受冊尊號,大赦。夏四月,敕遣使徵兵討李克用,因路遠,事遂寢。秋七月,常州李友陷我姑蘇,制置使沈粲害刺史杜儒休及兄延休而奔於我。王以其失備,復害刺史,將欲誅之,粲遂奔孫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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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沈粲之攻杜儒休,儒休曰:「勿殺我,與爾金。」粲曰:「殺爾,金將焉往?」遂殺之。儒休,延休異母兄弟也,同日而生,至是同日而死,異哉!非聖人不能知其所以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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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楊行密遣將張行周為常州制置使。八月,制加王吳興郡開國男。閏九月孫儒復遣彭城建封攻毗陵,殺張行周,而復困姑蘇。是月,王命築新夾城,環包氏山洎秦望山而回,凡五十餘里,皆穿林架險而版築焉。王嘗親勞役徒,因自運一甓,由是驂從者爭運之,役徒莫不畢力。冬十一月孫儒陷姑蘇,李友奔常熟。十二月孫儒歸淮南,仍以沈粲為制置使。是月,敕遣使高品賜官誥,加王檢校司空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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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二年春正月孫儒自淮南復入姑蘇,將乘勝以圖我。王出舟師以禦之,儒遂絕南顧。夏四月,彗星見,大赦天下。秋七月,城東安鎮。冬十二月孫儒燒掠蘇、常,遂逼宣州,因圍楊行密。行密遣使求救于我,王出糗糧甲兵以助之。是月,常州甘露鎮使陳可立據本州,王遣師平之。壬子景福元年春正月丙午朔,大赦,改元。二月,命從弟銶為蘇州招輯使。夏四月初,升杭州為武勝軍,授王本軍防禦使。六月,王出師會宣州兵,敗孫儒于宣城。行密斬孫儒,傳首京師。宣州以沈粲歸,王戮之于市,而行密因有廣陵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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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楊行密軍師張某,或曰李某,頗善占算。前一日,謂行密曰:「明日大水,亭午可獲孫儒。」時畏日曦赫,儒兵正勝,人皆哂其言。及詰旦,西北有雲大如箕,漸漸彌漫,俄而澍雨大水暴作。儒謂眾曰:「城中大水將及我諸營,自顧無相救也。」俄而水深丈餘,城中知其號令,乃徑出兵以擊儒營,他皆不救,因獲儒。軍師之言,果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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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泉州王潮攻陷福州,殺范暉而有其地。亦作鮑姓,乃陳巖之子婿也。巖為福州數年而卒,以暉繼之,至是為王潮所害。時福州嘗有僧記之曰:「潮水來,岩頭沒;潮水去,矢口出。」矢口,蓋言將來繼潮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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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二年春二月楊行密以其將田頵牧宣州,安仁義牧潤州。夏閏五月,詔授王本軍團練使、蘇杭等州觀察處置使,進封彭城郡開國侯,食邑七百戶。秋七月丁丑,王率十三都兵洎役徒二十餘萬眾,新築羅城,自秦望山,由夾城東亙江干,洎錢塘湖、霍山、范浦,凡七十里。咸通中,京師有望氣者,言錢塘有王者氣,乃遣侍御史許軍、中使許計,齎璧來瘞秦望山之腹,以厭之。使回,望氣者言必不能止。又郭璞著《臨安地志》云:「天目山前兩乳長,龍飛鳳舞到錢塘。海門山起橫為案,五百年生異姓王。」至是果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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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十三都者,八都之外,有紫溪、保城、龍通、王泉三鎮,是為十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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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制授王鎮海節度、浙江西道觀察處置等使、潤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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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今年三月,詔以鳳翔宿衛耀德都頭李鋋授同平章事,領浙西差。朝廷以李茂貞徹海,王忠其黨,將奪之權,乃有此授,而丹陽已為淮人所有,鋋不能至所治。至是命王,時議當之。又周寶蒞丹陽,州人凡有期,必曰「待錢來」,斯之應也。蜀禪月大師休公嘗上詩曰:「今日再三難更讓,讖辭唯道待錢來。」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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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乾寧元年春正月乙丑朔,大赦,改元。二月,王命成及權蘇州刺史三月,制王自光祿大夫檢校司徒,進充本道營田招討鹽鐵制置發運等使。夏五月,敕遣中使彭城延鉅姓犯王諱特授王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六月,敕遣中使賈居蟾賜王私門立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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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二年春二月,進封王開國公,食邑一千戶。是月,威勝軍節度使董昌僭稱皇帝,建元順天,國號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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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號或云天冊,或云天聖,皆非也。江東羅諫議隱撰《吳越行營露布》曰:「羅平者啟國之名,順天者建元之始。」又曰:「以將門稱天冊之樓,以會府為宣室之地。」明矣。以書告王,其所稱云「權即羅平國位」,印文曰「順天治國之印」。王得之,召賓吏以議曰:「董氏昔吾鄉黨也,今吾鄰藩也,其豐功茂績,崇名厚祿,又吾所以贊成也。今採聽妖妄,遂圖僭亂,吾已受朝廷將相,當徵兵以討之。然惡跡方炳,庶或能改,吾先馳書以勉之,救其覆族之禍。」眾悉稱善,乃遣賓屬沈滂,率將吏數百人移書以諫之曰:「與其閉門作天子,與九族、百姓俱作塗炭,不若開門作節度使,終身富貴無憂也。及今悛悔,尚可及矣。」不聽,王乃表聞之,仍又親率兵至迎恩門,望樓再拜,且諭曰:「大王奄有數州,位兼將相,非不貴矣,非不富矣,一旦顛倒兵柄,改易臣節,自貽伊戚,禍不旋踵。今率諸州兵至城下,以俟大王改過,苟不見聽,則天子赫怒,羽林黃頭濟江而至,襲大王之城,非唯大王有累卵之危,實鄉黨生靈皆歸鼎爨矣。禍福之道,唯大王擇之。」於是送犒師錢二億萬,仍執妖人應智、王溫室、巫姬阿韓、掾吏吳瑤、秦昌裕至於軍門,且言待罪于天子。王遂誅應智等而還,復表其事。時越州都指揮使馬綽、指揮使駱團出降。俄而詔王討,又敕遣中使高品李重密來勞我師,仍削奪董昌官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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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曰:「夫雷霆霜雪,上天降以成物;明賞飭法,哲王垂以理人。是則陽春不可以獨為歲功,仁恕不可以專為君德。威刑之作,其在茲乎!朕以眇躬,祗膺大寶,奉祖宗之丕訓,荷天地之洪休,八年于茲,一日無怠。遜於志者,既求諸道;逆于心者,必本於情。苟懲誡之不明,懼典章之斯廢。威勝軍節度使、隴西郡王董昌,出於行伍,屬遇艱難,權握兵戎,位崇將相。器纔盈而自覆,鼎必折而遂傾。因憑生祠,輒有狂計,假陳妖異,惑亂邪巫,鼓噪危樓,偽為建國。不思理代,徒生犬吠之音;欲就叢祠,妄舉狐鳴之兆。賴浙西節度使錢與諸司等皆忠誠憤激,壯節堅高。始以逆順之理,飛章諭之而不悟;次以攻伐之謀,盟約脅之而不回。至于率兵,直以摩壘,雖復假言幻惑,止遏兇邪,終為閉壁偷安,不便束身歸罪,是其陰詐,猶欲張皇。魚戲鼎而雖亦可哀,螂拒轍而終為不率,天討有罪,鬼得而誅。其董昌在身官爵,並削奪,仍委進兵攻討。越州城士庶且多,寧無勇敢之徒,善以功名自許,如有梟戮生擒董昌者,授以三品正員,賞錢一萬貫,如先有官者,超三資酬獎。如是董昌威制,曾助妖謀,憣然改圖,轉禍為福,有所自效者,罪並不問,賞則與之。於戲!惡殺好生,君人令德;仗順伐逆,武夫令猷。嗚鼓而攻,既非獲已;奮戈而起,亦宜慎諸!勿發勿焚,無誤無失,罔俾觀聽,謂我黷武而勤兵也。
54
夏四月辛卯,蘇州雨雪。乙巳,皇考太師薨。六月,制授王檢校太傅、彭城郡王,兼浙江東道招討制置兩浙鹽鐵發運等使。是月,王起師討董昌秋七月,制授王起復雲麾將軍、上金吾衛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是月,帝幸莎城,旋至石門鎮。八月,車駕還京。於是董昌求援於淮帥楊行密,行密遣將台濛等困圍姑蘇以應昌。冬十月,行密又遣安仁義田頵等攻我鎮戍,遣裨將陳郁、鐘福、朱黨屯於香嚴寺,又遣李蕙、崔溫屯于石侯香嚴、石侯皆地名。王命武勇都知兵馬使顧全武、馬步軍都知兵馬使王球率兵往逐之,遂戮李蕙、崔溫等。未幾,復構湖州刺史李師悅,率兵四千餘人,侵我封境,又遣徐淑困我嘉禾。王命內衙都虞候方密襲之,不克,更命顧全武率所部禦之,因破烏墩、光福二砦。而府城東接大江,賊不得聚,然沙路平漲,賊之游兵得以來往。王謂全武等曰:「賊若有我江壖,襟帶甌越,則不可當也,汝善禦之。」十一月,衢州刺史陳儒卒,弟岌嗣。時顧全武遣偏將孟、蔣燔率兵屯子西陵。是月,敕王依前起復檢校太傅,兼侍中,加食邑一千戶。是歲終郊,封胥山伍子胥為惠應侯。封胥山祠,不詳詔命日月。羅代集有碑云「三年閏三月」,則知詔下之明年為碑。今按長歷,乾寧三年今甘崇耳。
55
丙辰三年春正月,敕授費州刺吏高彥、夷州刺吏沈夏並檢校司空是月安仁義出戰船,從湖州將渡江,以應董昌。王命武勇都指揮使許再思等禦之,仁義竟不敢渡。然沙路之患未弭,乃祭江海而禱胥山祠。一夕驚濤,沙路悉毀,江壖一隅無所患矣。又遣徐珣、李玄賓等據肅清四朴九鄉之地,王命顧全武、王球擊之,徐珣等來降。又遣將湯舊領兵守石城,袁邠領兵守永寧。時鎮遏使朱威與賀蘭風招輯使孫仲殷等,並投款于王,且為越軍所襲,朱威等由海道而至。二月,王命顧全武、許再思自西陵趨石城,與湯舊遇,遂破石城去越城僅三十里,生擒其黨六百餘人。湯舊等走還,不能援。三月,我師復攻餘姚,袁邠因大戰,賊黨逃溺者相半。而明州刺史黃晟遣指揮使梁從晊率兵來應我師,袁邠堅壁自固,益兵以救之。顧全武遣武勇隊主彭城彥章截其衝要,生擒賊將徐宣,斬首二百餘級。又遣暨陽鎮將陳都自南秦秦一作臻了口至于富陽漁浦等處屯聚。王命王球等擊之,仍遣婺州兵及諸鎮兵以應之。時陳都率其黨千餘人來降。夏四月,我師執袁邠及偏將潘薦等,凡二千餘人,王以朱威復為永寧鎮使。是月顧全武進圍越城,而楚武王馬某始有湖湘之地王馬姓,名犯宣祖廟諱,故以謚易之五月辛巳董昌親閱戰于五雲門,仍懸玉帛以誘我師,顧全武、許再思等奮擊之,其黨大敗。愕視而退,至是始懼,自去其帝號。
56
初,城中有言王師雄壯強盛者,輒怒而斬之;有言王師兵疲而糧絕者,則喜而賞之。于是親閱,我師奮擊,始大懼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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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命分兵進攻,以顧全武充諸軍都虞候、東面都知兵馬使,與指揮使孟寶等攻五雲門;王球充右副指揮使,與蔣燔攻亭山及申光門;陳章充右副指揮使,與錢顏攻關子門;許再思充馬軍都虞候、北面都知兵馬使,攻安門;駱團充西面都指揮使,攻迎恩門。是月癸未,越城將拔,而臺濛等陷我姑蘇,刺史成及被執。王乃召全武議,將分兵西陵,以備北寇。全武上言曰:「賊之根本繫于甌越,豈以失一姑蘇而遂逭天討。顧先拔越城,然後復茂苑未遲。」王從之。乙未董昌猶據牙城拒之。王紿曰:「奉詔,令大王致仕歸臨安。」乃送牌印而出。顧全武遣上武勇都監使吳璋執,至而斬之,越州平。王命散府庫金帛,以賞將士,開倉稟以賑貧乏,又斬偽宰相李邈、蔣環等十餘人,以下脅從者悉宥之。
58
董昌,臨安人也。始為土團軍,破山賊有功,為石鏡鎮將。尋遷杭州,平彭城漢宏,復除越州。其始起餘杭,洎領甌越,頗有廉儉之度,累授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封隴西郡王。時屬京師喪亂,文籍多亡,越州有裴氏書樓,悉取其書以貢,授諸道採訪圖籍使。既而恣為淫虐,凡按罪人,無輕重枉直,必命骰子使之對擲,勝者宥之,否則殺之,而案牘不復參決,但一概誅戮。而越州有白樓門,門外即殺戮之所,地為之殷,守閽者嘗夜聞鬼哭。凡軍中制度,多所改易。隸中軍者,衣黃布,背印「威儀」二字;隸外軍者,衣白布,字號如之。凡所器玩,無小大皆號以元字,軍中文其臂者亦如之。識者以為元者,錢之文也,皆當歸錢氏。建生祠,諸郡置土馬,有誑馬嘶發汗者畢被賞。又立將吏木偶,悉用長釘以釘其足,曰:「使三二百年免有顛踣。」末年盈滿,遂圖僭亂。故妖人應智等竟以幻惑進,愚民俗吏致龜魚符印者,日以百數。又集無賴之徒,皆斷腕劈耳,號曰感恩都,以備腹心。及議立國號,有客使倪德儒語曰:「中和辰巳間,越中嘗有聖經云:『有羅平鳥主越人禍福,敬則福,慢則禍。』於是民間悉圖其形以禱之。今觀大王署名,與當時鳥狀相類,乃出圖示欣然,遂以為號。僭立之際,年月日時皆用卯,從妖言也。或云古讖書云:「漢東岸上重日生。」以名應之,故悉用卯以符日出之義也。初,議立,會稽令吳鐐諫曰:「大王不為真諸侯以傳子孫,欲為假天子以取滅亡也。」族誅之。山陰令張遂曰:「浙東雖領六州,大王稱帝,彼不從,徒守孤城為天下笑。」又殺之。節度副使黃碣惡其惑亂,屢諫,碣家奴有致印於者,碣將殺奴,奴遂投匿之。碣乃密致書於管權官李滔曰:「順天將期一統,其如之何?以愚計之,針豈為槊耶!」有竊其書送集召議之。碣曰:「今王室雖衰,天人未厭,大王興於畎畝,受朝廷厚恩,位兼將相,富貴極矣,奈何一旦忽為滅族之計!」詬之曰:「爾賊負我好聖明時,三公不能待,先求死耶?」遂斬碣首,投諸廁中,仍族誅之,而李滔亦遇害。識者以首先求死者,蓋相繼之兆也。自王師攻討而遷延未克者,以其侄真小得眾志耳。俄而真與小將剌羽不和,譖于而殺之,眾由是解體作亂,蓋天之所廢然也。自前年仲冬不雨,至是月乃雨,暴虐如是,今平之乃雨。
59
秋七月李茂貞犯闕,帝幸華州。八月,敕授王檢校太尉兼中書令,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賞去偽之功也。仍遣供奉官甯全道賜王旌節,又遣中使韓彞範來宣諭,將授王越州,王固讓,遂除宰相王搏亦作溥出鎮越州。搏以王有大勳,宜當所授,復固請辭。冬十月,敕改越州威勝軍為鎮東軍,授王領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十一月戊子湖州刺史李師悅卒,子繼徽嗣。
60
師悅要節制於朝廷,制授忠國軍節度使。使臣未及境,師悅已寢疾,使人覘之,回報旌節已至蕪湖。師悅聞之喜,不及拜命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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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安仁義由南蕩率餘黨攻東陽,刺史王壇堅壁自固。
62
丁巳四年春正月,帝在華州。是月,王命行軍司馬杜棱、都監使吳璋率兵救東陽,安仁義復攻睦州。一夕大風雨,賊眾驚擾而遁。夏四月,命顧全武與王弟鎮并武勝軍都指揮使沈夏、陳璋、高遇、許再思等,率兵自海道以救嘉禾。時諸將皆欲緩進,惟全武請倍道兼行,王從之。一日,師次嘉禾,圍逼已久,城中莫知所之,遽見我旗號,皆大悅,賊亦謂之神。是日,遂內外夾擊,擒賊將李宗禮、偏將顧金等二十餘人,俘馘不可勝計,乘勝大破賊寨十有八所,又擒賊將魏約、張宣、楊燔、閻建等士卒三千餘人。嘉禾平。全武等又乘勝逐田頵于驛亭埭,頵由吳興而遁。於時大水,我師逐之,斬馘沉溺者僅于十里。
63
初,安仁義田頵之攻我也,乃請淮帥楊行密率兵親至,攜一僧袒肩者,來視王城。僧曰:「此腰鼓城也,擊之終不可得。」又聞城中鼓角之聲,曰:「錢氏子孫皆當貴盛,未可圖也。」行密乃先歸。而安仁義田頵駐屯于北郊,復有電火焚頵營,震折威槍,由是俱敗,天使然也。
64
六月己酉,王如東府,受鎮東節鉞。先是敕命到時,王謂眾曰:「淮寇未殄,吾不敢奉命。」至是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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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庚寅,王至自東府,命顧全武率師復姑蘇。八月,我師屯崑山。既而敕王起復,加食邑一千戶,又遣中使焦楚鍠齎鐵券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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券文曰:「維乾寧四年歲次丁巳八月甲辰朔四日丁未,皇帝若曰:咨爾鎮海鎮東等軍節度、浙江東西道觀察處置營田招討等使、兼兩浙鹽鐵制置發運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兼中書令、持節潤越等州刺史、上柱國、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戶、實封一百戶錢某:朕聞銘鄧騭之勛,言垂漢典;載孔悝之德,事美魯經。則知德策勳,古今一致。頃者董昌僭偽,為昏鏡水;狂謀惡跡,淬染齊人。爾披攘兇渠,蕩定江表,忠以衛社稷,惠以福生靈,其幾也氛糖澹其化也疲羸泰。拯於越於塗炭之上,師無私焉;保餘杭於金湯之固,政有經矣。志獎王室,績冠侯藩,溢于旂常,流在丹素。雖鐘繇刊五熟之釜,竇憲勒燕然之山,未足顯功,抑有異數。是用錫其金板,申以誓詞,長河有似帶之期,泰華有如拳之日,惟我念功之旨,永將延祚子孫。使卿長襲寵榮,克保富貴,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承我信誓,往惟欽哉!宜付史館,頒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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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敕封胥山惠應侯為吳安王。景福二年,始作羅城,而江濤勢激,板築不能就。王因禱之,沙漲一十五里,餘功乃成,故有惠應之請。前年安仁義以游兵往,復禱之,一夕驚濤沙路盡毀,至是感其靈貺,請而封之。
68
九月湖州刺史李繼徽以州附淮南,牙將沈攸拒之,繼徽遂奔。是月乙未,王親巡吳興,收繼徽家屬凡二百餘人而還,湖州平。王命海昌鎮將高彥為湖州制置使。
69
李繼徽,亦作彥徽。父師悅,乃徐州馬步院之小吏也。屬王仙芝作亂,遂投行伍役。以獻黃巢首級功,遂授是郡。師悅能書,長於斷讞,州有十五都頭,其下俱數千人,師悅撫之,盡得其所。時朝廷命將代師悅,召諸校議之,咸曰:「但慮君侯厭小郡耳,不爾則苟有代人,斷不奉詔。」會進士顧雲旅遊于害,乃請雲草奏論之。雲表略云:「觀龍綸而仿佛,猶鳳篆而依稀。」因不復代矣。師悅在任,置舟楫,樹倉廩,以圖割據。董昌僭偽,師悅率兵食以應之,至是繼徽復以攜貳而敗焉。初,繼徽將納淮人也,沈攸以逆順之理諭之,其眾因誓曰:「附李氏者居西,附沈氏者居東。」而居東者十得其九,繼徽於是惶惑而遁矣。
70
冬十月,淮人以臺濛守姑蘇,代朱黨也。十一月己卯台州刺史杜雄卒。
71
雄,台州楊梅鎮人也。初與朱黨、婁文俱為草寇,婁文以雄為副。文害刺史羅虯,遂侵彭城漢宏不利,因降漢宏,署婁文知明州事,以杜雄知台州。後漢宏敗,率其下六百餘人奔雄,雄使偏將方師立饗漢宏于驛亭。其黨皆醉,遂執漢宏歸越,董昌奏授雄為德化軍使,至是而疾卒。
72
戊午五年春正月,帝在華州,改元光化是月,我師救蘇州,生擒淮將李近思,斬首一千餘級。又斬其將梁琮、張顒等,而楊行密復遣將李簡率兵五千餘眾,屯於無錫。我師復攻之,獲其偏將陳益等而還,餘皆走之。是月,王以越州指揮使駱團為台州制置使。二月,敕移鎮海軍於杭州為理所,從王請也。又授都押衙董名犯太祖諱上一字等恩命有差。秋七月,敕授王檢校太師,賜定亂安國功臣。八月,車駕還京。九月婺州刺史王壇遣將攻東陽,王命使諭之,息民故也。冬十月,王遣顧全武率師克蘇州,台濛、李德誠等皆宵遁,其下秦裴因力屈而降,蘇州平。
73
初,遣顧全武等攻蘇州,淮將刺史台濛等皆棄城宵遁,獨秦裴守崑山不下。全武攻之,裴屢出戰,復靳侮全武。全武怒,益兵引水灌城。城壞,乃出降。王曰:「爾軍弱如此,何敢久為旅拒?」裴曰:「裴義不負楊公,今力屈而降耳。」王善其言,而全武亦請宥之,王從其請。
74
王以嘉興都將曹圭權蘇州刺置使,尋命為本州刺史。是月,敕王兼兩浙安撫使,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閏十月,婺州王壇抗命,王遣師伐之。而衢州刺史陳岌貳於我,王復遣顧全武等討之。十一月,成及至自淮南,王亦以魏約等歸淮南以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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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光化二年春正月,我師大敗陳岌黨于龍丘。二月,敕遣高品周道安,改王本縣石鏡鄉為廣義鄉,臨水里為勳貴里,所居安眾營為衣錦營,仍賜兩浙行軍司馬。杜棱以下一百二十人,並號贊忠去偽功臣。三月,婺州王壇求救于淮南。夏四月,敕陞杭州為大都督府。是月,淮帥遣將康儒等來應東陽,王命副指揮使方密、羅聚等濟師於婺州及蘭溪、義烏等縣。秋七月,淮人有使入衢州者,為我師殺之,仍獲陳岌所送楊氏地圖州印以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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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三年春正月,淮將康儒、徐從皋等復攻婺州,王遣從弟銶率師討之。三月,我師大敗賊徒于軒渚,遂絕其糧,康儒等由清溪而遁。夏五月,敕遣中使王金峰齎詔封王為南康王,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王表陳讓。秋八月,敕授王行軍司馬,杜棱檢校太子太保。是月庚申,龍鬥于浙江,因過于郛郭,壞廬舍,或吸居人,浮空而去,數里方墜,亦有死者。九月,王壇奔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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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本孫儒隊將。儒敗,率其黨三千奔睦州陳晟,晟頗疑之,處於外城。未幾,壇將降黨與三河鎮將陳嚴攻婺州,婺州刺史蔣環奔會稽,壇遂有其地,至是而壇奔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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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辛卯,王親巡婺州,命浙西營田副使沈夏權婺州刺史壬辰,王至東陽,而東陽鎮將王永伏誅。
79
永,東陽人也。在鎮治城壁,置鼓角妝樓,舞榭甍棟相接,又來妖妄,立十十一作石瑞亭,將窺本郡。及王壇攻之,王以前年婺民為安仁義所撓,王故遣使諭之。壇罷兵,將追永歸于府城,而壇不從命,故代之。事平,責永以不敬,故斬之以謝百姓。
80
是月甲午,王復巡衢州,陳岌降。王以岌為浙東安撫副使,命顧全武權知衢州事。
81
岌兄儒,本黃巢之黨,尋降朝廷,授以饒州。光啟三年,率其部伍,自饒廳事直指衙門而出,人無預知者。且誡其下曰:「我自棄他郡,州人無負我者,有殺掠者斬。」由是市不易肆。既而徑趨衢州,知州玄泰迎於郊。儒詰之曰:「玄宗御容安在?」泰泣曰:「使君不見容矣。」時信安有玄宗銅容,泰毀之,故以是為責,遂斬之,而自據焉。凡在信安十年,頗有惠愛。每秋主司請納稼,儒必至城南綠野亭,觀其刈獲,始使輸之。又嘗見吏於倉所,輒振衣以避糠秕,儒怒而罰之。其所為率皆類此。南海節度使彭城宗龜道由信安,見其品裁,乃撫之曰:「此賊有士人之風。」儒亦欣然而謝之。及儒病,岌入省之,因顧岌曰:「汝非偵我耶?今汝仁弱,其如諸校何!」乃召列校豪強者十餘人入臥內,皆斬之,遂以郡付岌。王壇之叛,岌實同其惡,至是降而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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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敕遣中使取王形圖于凌煙閣,王命寫容以進。十一月庚寅,中尉彭城季述姓犯王諱與王仲先、樞密王彥範等幽昭宗于問安宮,立德王裕以為帝,以昭宗為太上皇,敕遣使進王為東安王,王不受命。是月己酉,葬皇考太師于安國縣錦衣鄉或云義成鄉清風里。
83
初,太師薨,因有淮師,葬是以緩。按羅氏《後集?太師誌銘》曰:「昔歲己卯,今辰己酉。」十一月也。今以長歷推之,十月二十五日乙酉葬太師,未知孰是。
84
辛酉天復元年春正月昭宗反正,大赦改元,出太子復為德王,而彭城季述等皆伏誅。是月,敕遣使供奉官吐突令鐸來宣諭,仍賜國信。二月,王親巡衣錦營,大會故老賓客,山林樹木皆覆以錦幄,表衣錦之榮也。命指揮使陳璋為衢州制置使。夏四月丁丑,王親巡東府。五月,敕授王守侍中,進封實王,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仍陞王所居衣錦營為衣錦城,封石鏡山為衣錦山,大官山為功臣山。秋八月,敕授邵州刺史王子文穆王禮部尚書,遙領邵州刺史九月,王以衢州制置使陳璋為本州刺史。是月壬子,皇妣秦國太夫人水丘氏薨。冬十月,淮將李神福等寇衣錦城,王命顧全武、方密率師禦之,全武等為賊所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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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行密李神福等率兵欲圖杭州,全武列八寨以拒之。神福詭言還師,其所獲杭俘走還者,皆不追。至暮遣羸兵先行,而伏兵青山。全武不知其詭,奮勇追之,伏兵大發,遂被執。王聞之,驚曰:「喪我良將也。」既而神福欲歸,又恐為王所邀,乃遣人守衛王祖考丘壟,又令全武通家信。王遣使犒之,神福受其犒賂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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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駕狩于鳳翔。王聞之悲泣,乃遣使奔問,帝嘉之,賜王御服夾襖子一副,仍降御札于衣襟焉。十二月,淮人以師老糧乏,求成而還。是月,敕王起復雲麾將軍、上金吾衛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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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王以衣錦城被寇,命玄同先生閭丘方遠下元金篆醮于龍瑞宮。其夕大雪,惟醮壇之上星斗燦然,殿宇無所沾灑。又有鑑湖宿釣者,聞車馬之聲甚眾,復有一黑虎蹲于宮門外,醮罷乃去。鑑湖,昔賀知章所居者,一名賀湖,因犯僖宗廟諱,今以唐秘書此湖故名易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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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二年春正月,帝在鳳翔。三月朔,日有蝕之。是月癸丑乙卯三日,浙右大雪盈丈,雪氣如煙而味苦。夏四月,淮人以顧全武、方密歸我,王亦以秦裴報之裴即光化時蘇州降將也是月,制加王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五月,敕封王越王,又加食邑一千戶,實封一百戶。是月庚戌溫州刺史朱褒卒,兄敖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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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人也。兄誕始為本州通事官。屬寇亂,兄弟皆聚兵禦之,以功遂攝司馬。及副使胡燔卒,乃自據焉。處兄弟,性頗強悖。一日輒收兄誕印綬,以州屬彭城漢宏,漢宏署州事。耳下有一赤點,每怒發則點移至口,怒解如故。誕廳吏嘗忤將殺之。其母力救,對曰:「比求郡,蓋欲殺此輩耳。」卒不聽。漢宏之亂,率黨助之。尋以同姓結援于梁太祖,奏授本州刺史,充靜海軍使。善屬詩文,亦好禮士,但動不量力,故不及世而家滅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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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王親巡衣錦城,治溝洫。八月丙戌,將還府城,親饗將校。武勇都指揮使徐綰即席將謀不利,惶懼辭以疾,王惡之,即日命綰率所部先還。次日,王發自衣錦城,徐綰率兵已及府城,焚掠郛郭。左武勇都指揮使許再思以兵迎綰同叛,將及內城,王子傳瑛亦作元■〈王癸〉與三城都指揮使馬綽、牙將陳為等,發懸門以禦之。王次龍泉,有馳來告叛者,王遂疾行。時北郭城門牙將潘長與徐綰遇,斬首二百餘級,退營于龍興寺。王微服至德勝門,牙將周肅遣偏將鐘審以舟迎王,王遂沿江至內城東北,登城而入,城中莫有知者。北門直更卒憑鼓而寐,王親斬之,眾皆驚悟。隨命都監使吳璋、三城指揮使馬綽守北門,內城指揮使王榮、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守南門,又命指揮使顧全武率兵衛屯東府。全武上言曰:「東府不足往,當詣邗溝。何者?綰必召田頵,頵來,淮南即興師矣,宜早圖之。」杜建徽言曰:「楊氏嘗由王脫孫儒之難,彼丈夫者,豈不能報王耶!請以難告。」王從之,命全武行。全武曰:「獨行事必不濟,請擇諸公子。」王曰:「我欲以元璙聘于楊氏,汝當輔而行焉。」全武遂與同往。湖州刺史高彥遣其子渭來赴難,渭趨靈隱山而至,為賊伏兵所害,命渭所部營于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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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彥之聞難也,亟遣子渭行。渭曰:「今日不利。」彥曰:「赴難之急,何以吉辰耶?」遂促渭行。渭不敢抗命,遂率所部徑趨靈隱山而來,至是果敗。
92
九月,徐綰果召田頵于宣城。頵先遣客史何饒來致意曰:「相公請大王東之越城,虛府署以相待,所貴者兵不血刃耳。」王復曰:「軍中叛亂,何方無之爾!相公不嘗為人長乎?反助其逆,須徑來,何用肆言也。」既而頵至,洎于北門,以旗鼓自蔽。王登城,將與之語,俾開旗,頵不之答,王注弩中其執旗者。頵見王城中大鼓噪,懼退還營,遷壘于西北隅今清波門是也。乃使其黨據營以辱,王亦注弩斃之。頵伺夜復攻西北隅,梯橦畢集,城中矢石如雨,賊墜溝洫者不可勝計,頵遂拔營而退。十一月,頵復具舟楫,將渡江絕西陵,王命副指揮使盛造、朱郁大破之。俄而楊行密使至頵營,王城中莫有知其意者。王曰:「田頵悖而無機,倘得密意,必明言其可否。」王乃使人往覘之。頵迎行密來使于半道紅半道紅在北郊,舊植桃花之所,凡數里,並轡而行,果與言及罷兵之事。覘者回,以其言聞,皆如王所料。既而頵率徐綰、許再思歸宣城,王命致犒師錢一百億以送之。頵慮為我師所逐,逐請質而去。
93
初,王行至龍泉,聞變,召李咸占之,曰:「大王霸業方永,但分野小災耳,請勿為慮,不然大王當有疾。」王曰:「寧我有疾,豈宜害百姓耶!」王又召葉簡筮之,曰:「賊無如我何。」王曰:「淮人將同惡乎?」簡曰:「淮人不來,宣城當濟賊,季冬方敗,然宣城亦當敗于明年,今不足慮。」如期皆驗也。後武勇都指揮使徐綰,本孫儒之黨,來降。乾寧中,王以守禦功,因備心膂。前年錦城之役,不用命,王惡之,及是使治溝洫,遂叛。
94
是月,溫州裨將丁章逐刺史朱敖,敖奔無諸,章遂㨿是郡。
95
癸亥三年春正月己巳,帝還京師。夏四月,溫州丁章為木工李彥斧殺之,裨將張惠據溫州。是月,城婺州。秋七月睦州刺史陳詢貳于我,仍率黨攻婺州蘭溪縣,王遣指揮方永珍等率師討平之。九月,宣城田頵安仁義俱叛于淮,而淮帥楊行密請師于我。王命方永珍率師至京口,又命從弟鎰率兵次宛陵,以應行密師,又命指揮使楊習代方永珍於睦州。冬十月,我師與淮人生擒安仁義于潤州,歸淮師而斬之。田頵死於陣,其母奉文穆王歸焉。
96
甲子四年春正月,帝發長安。三月,敕遣衛尉卿許渾來宣諭,仍賜國信。是月,王子元璙與所聘楊氏至自淮南。夏四月,帝至洛陽,大赦,改元天祐,敕遣給事中鄭祈、刑部員外郎楊永休,亦作永承進封王為吳王,加食邑二千戶,實封二百戶。秋八月昭宗崩,太子即位。敕遣來宣告,王素服舉哀于軍門。是月,淮人檻送徐綰歸我,王命剖心以祭高渭。冬十月朔,日有食之。是月癸酉,大雪,平地丈餘。
97
乙丑天祐二年春正月,制授文穆王等官爵。是月,淮將閻睦等來援新安,衛命從弟鎰與指揮使顧全武等禦之。我師不利,鎰等被執于賊。三月,廣帥彭城隱始有南海,而衢州制置使陳璋亦貳于我。夏四月,陳璋會睦州兵及淮將陶雅等同攻東陽,王命弟鏢帥師討之。秋八月,處州刺史盧約弟佶寇永嘉,張惠奔無諸。王命方永珍濟師于東陽,會師討賊。九月,陳璋陷東陽,執刺史沈夏,送于淮南。
98
夏,海鹽人也。徐及為監鎮,與高彥隸其中。及亦八都之一,號海昌者也。王副董庶人討彭城漢宏于越州,徐及遣夏與高彥率本部會我師。王見之甚悅,延入臥內,謂曰:「吾東討之師已眾,渡江之役,無勞爾輩。但徐及平素強梁,終非我所蓄,以我東討,或為後患,汝還本營,為我殺之,皆當以列郡牧汝。然吾非誨人為逆,但境土苦于干戈,不仁者當盡除之,用息生聚。且汝等當識吾意。」夏等再拜聽命,王厚遣之。既回,告及曰:「董公與錢公以兵討賊,聞將軍遣所部見助,喜動于色。然以東北為慮,設有狗鼠偷竊,復勞後顧。夏等實託將軍,以為後據。」及有軍師,竊視夏等,謂及曰:「二校至自錢塘,皆有色文在其面,將軍宜備之。」及不聽。夏遂與其下謀之,一夕竊發。及死,其下遂分。夏性凶暴,不即我歸,乃以所得眾七千餘人聚於臨平山下,擇幼弱者盡殺之,惟留三千餘人,徑往嘉興,劫吳公約,同入海為剽。公約不從,將殺之,乃叩頭曰:「惟吾兄之命。」遂與俱往,未幾,夏以公約庸懦,因放其歸。夏所圖無成,始復歸王,王亦優容之。累從征伐,歷奏職官,領遙郡。至任果以殺戮為事,左右指令小不稱意,即加屠害,王頗惡之。夏一日復構私第于北郭,制度雄壯,侔于公府。今北市酒家樓,俱夏之第也。其長子有過,輒手刃之。王以其噬子,滋不悅,出為東陽刺史。淮將陶雅以兵攻其郡,王不急救,遂為淮人所執,尋遇害。
99
陳璋自稱衢、婺二州刺史,復分兵與淮將許野鶴等犯我暨陽,王命楊習逐之。一本作廬璋兵大敗,習遂攻東陽。冬十月,有獸入吳興,一角而麟趾。十一月,王命建功臣堂于府門之西,樹碑紀功,仍列賓僚將校賜功臣名氏于碑陰,凡五百人。是月楊行密殂,子渥嗣。十二月睦州刺陳詢奔淮南。
100
詢,即晟之弟,餘杭人也。晟在郡十八載而卒,子紹權嗣。詢黜紹權而自立,懼非王命,頗不自安。屬徐、許之亂,乃通田頵。頵敗,詢益懼。及王命桐廬縣使府復征軍賦,遂不聽命而叛,至是而奔。
101
丙寅三年春正月,淮將陶雅率其黨,自睦州歸歙。是月,王親巡睦州。時宣州觀察使王茂章為淮人所圖,因奔于王,王以為鎮東軍節度副使。二月辛卯,王至睦州,陳璋退保衢州,婺州平。是月丁酉,玄同先生閭丘方遠卒。
102
方遠,其先齊人嬰之後也。父,不仕,以文學節行稱。方遠幼辨慧,學于廬州道士陳玄悟,尋傳法篆于天台主洞霄宮葉藏質。方遠雅好儒學,每披卷得之,趨必曰:「葛稚川、陶隱居,俱吾之師友也。」詮《太平經》為十三篇。景福庚戌歲,始居餘杭大滌洞。初,入謁王,談莊、老之義,逡巡而罷。退而歎曰:「彼英雄也,是不宜與談玄虛之道。」翌日入謁,遂陳《春秋》,因延之盡日。由是王厚加禮遇,重建天柱宮,俾以居之。王奏請賜紫,又敕賜號玄同先生。一日,王于城南樓,命方遠圖形。前一夕,王夢方遠駕鶴至,由是王益奇之。江東羅隱每就方遠授子書,方遠必瞑目而授,餘無他論。門人夏隱言謂方遠曰:「羅記室上令公客,先生何不與之語?」方遠曰:「隱才高性下,吾非授書,不欲及他事。」而隱亦盡師弟之禮。是日乃降聖節前一日,王使人以香花至,方遠受訖,乃入齋中,作控鶴坐,怡然而逝,復有異香滿室。王以夏隱言繼其住持也。
103
一日,王命方永珍、楊習等進攻衢州。三月,命浙西營田副使馬綽權睦州刺史夏四月朔,日有蝕之。洪帥南平王鐘傳卒,子匡時嗣。六月,淮人陷洪州,擄鐘氏而歸。秋八月,衢州陳璋導淮將周本、呂師造等入其境,為我師所逐,遂奔淮南。
104
璋本孫儒之黨,尋降于王,以從征董庶人功,遂被任用。天復初,始赴本部,王親餞於江幹。徐綰作亂,越州客軍張洪等疑懼,乃與其黨三百餘人奔璋,璋納之。又屬丁章叛于永嘉,而宣州田頵使其下戚滔將招之,璋因假道而遣。王聞之,乃密使衢州羅城指揮使葉讓殺之。事洩,璋遂殺讓而叛。初,王命璋城衢州,工畢以圖獻王。王視西門樟樹,謂左右曰:「此樹不入城,陳璋當非我所畜也。」至是果驗。
105
九月,周本等率其黨歸信州。王命方永珍為衢州制置使。是月,敕遣右散騎常侍王矩、司勳朗中裴均授王冊禮。冬十一月乙丑湖州刺史高彥卒,子澧嗣。
106
彥,海鹽人也。初與沈夏同受王密旨殺徐及。及死,以首歸于王彥等。前後從征,悉有功效。及湖州李彥徽棄郡奔淮南,王親巡吳興,其將沈攸等皆以己功有牧守之望,王遂題詩一章於嬰蘭堂,在湖州東南溪次,末云:「須將一片地,付與有心人。」眾亦不測。王將登舟,始言曰:「我將此郡付汝,宜善撫之。」彥性淳厚,居十一載,政治簡便,累奏授職官,遙領費州刺史,尋至今任。將終,有道場山僧如訥,訥口能容拳,垂手過膝,是乃異僧,及入州城,彥以師事之。一日,彥與之語訣別,未幾而卒。
107
是月,敕命王本道建三代師廟。閏十二月,王命弟鏢為婺州制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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