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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 -> 卷七

《卷七》[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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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軒隨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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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寄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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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公有《寄諸弟書》一通,《陽明全集》中所未載也。黃虎癡先生於收藏家見之,刊入《尺牘墨華》中。書云:「鄉人來者,每詢守文弟,多言羸弱之甚,近得大人書,亦以為言,殊切憂念。血氣未定,凡百須加謹慎。弟自聰明特達,諒亦不俟吾言。向日所論工夫,不知弟輩近來意思如何,得無亦少荒落否?大抵人非至聖,其心不能無所系著,不於正,必於邪,不於道德功業,必於聲色貨利,故必須先端所趨向,此吾向時立志之說也。趨向既端,又須曰有朋友砥礪切磋,乃能薰陶漸染,以底於成。弟輩本自美質,但恐獨學無友,未免縱情肆志,而不自覺。李延平云:『中年無朋友,幾乎放倒了。』延平且然,況後學乎?吾平生氣質極下,幸未至於大壞極敗,自謂得於朋友挾持之力為多。古人蓬麻之喻,不誣也。凡朋友必須自我求之,自我下之,乃能有益。若悻悻自高自大,勝己必不屑就,而日與汙下同歸矣。此雖子張之賢,而曾子所以猶有堂堂之歎也。石川叔公,吾宗白眉,雖所論或不能無過高,然其志向清脫,正可以矯流俗污下之弊。今又日夕相與,最可因石川以求直諒多聞之友,相與講習討論。惟日孜孜於此,而不暇及於其他,正所謂置之莊、嶽之間,雖求其楚,不可得矣。守儉弟頗好仙,學雖未盡正,然比之聲色貨財之習,相去遠矣。但不宜惑於方術,流入邪徑。果能清心寡欲,其於聖賢之學猶為近之。卻恐守文弟氣質通敏,未必耐心於此,閒中試可一講,亦可以養身卻疾,猶勝病而服藥也。偶便燈下草草,弟輩須體吾言,勿以為孟浪之談,斯可矣。長兄守仁書,致守儉、守文弟,守章亦可讀與知之。」

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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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齊賢母入大內,上曰:「婆婆萬福。」見《長編》。

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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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斷一名屬折,一名接骨,皆以功命名。蒙古人謂之綽爾海。謹按:聖祖《庭訓格言》曰:「藥品不同,古人有用新苗者,有用曝乾者,或以手折口咬,撮合一處。如今皆用曝乾者,以分量稱合,此豈古制耶?如蒙古有傷損骨節者,則以青色草名綽爾海之根,不令人見,採取食之,甚有益。朕令人試之,誠然。驗之,即內地之續斷。由此觀之,蒙古猶有古制。藥惟與病相投,則有毒之藥亦能救人;若不當,即人參人亦受害。是故用藥貴與病相宜也。」後數語,知醫者當奉為圭臬。

子孫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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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薛用弱云:「三五世後,子孫必有一人肖祖者。」予從叔祖諱玉濤,行十一面貌與五世祖兼山府君絕似。憶予八九歲時,年節至宗祠拜祭,先公攜予至兼山府君真容前曰:「汝知尊長中有面貌相似者乎?」予對曰:「南門十一叔祖可謂逼肖矣。」予家分東南兩宅居,故有東門、南門之稱先公笑而頷之。迄今追憶,益信薛言為不誣也。

庶吉士列京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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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年京察,教習庶常館保送一等,修撰、編修共五員,庶吉士共九員。嗣於乾隆五年吏部議定,初任未及三年,俱不準保列一等。其歷次所保修撰莊培因,編修趙翼、韋謙恆,庶吉士褚廷璋等,俱係中書出身,積算前俸。庶吉士景福係壬申科進士,甲戌科未經散館,至丙子歷俸已滿三年,是以循例保列。至三十六年四月,奉上諭:「本日引見京察各員內,翰林院庶吉士亦有列入一等者,該員尚未散館授職,不應遽膺薦剡,著撤去。嗣後庶吉士保列一等之例,著停止。欽此!」

王亶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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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味隒亶望官浙藩時,集諸名刻中米書,檢其尤精者、命工雙鉤上石。後有二集、三集、四集之刻。梁山舟學士曾作䟦語,亦公卿中風雅也。後官浙江巡撫,適丁憂,應囘籍,
高宗以海甯改建石塘,王在浙肯擔當事務,令其在工督辦。王與李質穎共事,意見不合,李赴京入對時,奏王居喪攜家屬仍住杭州安然聚處。
上疑之。旋奉
諭旨,中有云:「從前伊父王師品行甚正,無負讀書,不應有此等忘親越禮之子。」褫王職,仍留孫守真按:原作●缺字:⿳一⿰#(丨一𠃑v^)#(𠃑一丨v^)田,餘同不贅。塘工效力。未幾甘肅收捐監糧案發,伏誅。

居德則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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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善問朱子曰:「『居德則忌』,《傳》曰:『則,約也。忌,防也。謂約立防禁,則無遺散。』某於此義不能無疑,更乞批報。」朱子答曰:「未詳。」王弼《注》:「〈夬〉者,明法而决斷之象。忌,禁也。法明斷嚴,不可以慢,故居德以明禁,施而能嚴,嚴而能施,健而能說,决而能和,美之道也。」《虞氏易》:「陽極陰生,德不久居。陽當忌陰,故居德則忌。」毛檢討《仲氏易》謂:「澤升於天,則降澤及下,居則不得矣,故禁之。禁,忌也。言禁使勿居也。凡此,皆於卦名外別是一義。」愚按:澤上於天,敷潤及下。施祿之君子,功德昭著,自然健而能說,决而能和。若以功德自居,則失剛正明信之公道,轉無以見孚,號有厲矣。此德字當如《左傳·成三年》「然則德我乎」「德」字解。不自居功、德及下,正《老子》所謂「功成而弗居」也。《仲氏易》「居則不得矣」,語意頗合,特未能明顯耳。至謂「凡此,皆於卦名外別是一義」,殊費解。

定遠村舍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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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功甫前輩曾沂有〈經定遠村舍詩〉,云:「客入定遠縣,野趣不可畫。雜豆聚作花,長葵列為界。絲瓜露筋倒,大匏拖藤掛。稻柴駕驢走,菜把雜魚曬。一羊角觸籬,𨓜出與犬邂。一雞俯而啄,一爪撥沙塊。一雞趨與叫,一鬥強作快。一牛伏樹根,叱起狀甚懈。兩豕雜色毛,未禿苦癩敗。老翁敲火立,招入灶下話。老婦削姜皮,石板攤餅賣。小婦理麻繩,客至結不解。棄去拾馬糞,出門耙柄壞。看奴驅車去,笑言負餅債。投錢復飲馬,頗遭老婦怪。求益雖不多,惡其遽䫴齘。老翁頗解事,貴客愛脫灑。頤婦莫作瞋,以杖指欲拜。」予定遠人也,誦之,覺家鄉光景如在目前。兵燹之餘,不堪回首矣。

袁太翁律例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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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蓉詩曰:「生我無聞鬼叫冤,藏園有父勝隨園。」以為苕生先生為其父作行狀,隨園老人無之,此迂陋之見也。庸德庸行,皆世之常,不煩人子稱述。若逞文人筆墨,鋪張揚厲,又實蹈誣親之咎。孔子聖人,《禮經》僅記合葬于防,不聞別有紀載。蓋至敬無文耳。然隨園尊人精於刑名之學,其議論見隨園《答金震方問律例書》,有考核數條,足以信今傳後。茲錄於後,使讀者知隨園表彰先人事跡,不在區區一行狀、一墓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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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先生濱《律例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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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調姦不成,本婦自盡者擬絞」。此舊律所無,而新例未協也。事關風教,無可寬弛,然和與調無異。調者,和之未成者也。其調者,和在意中;其自盡者,變生意外。其意內之杖尚在難加,而意外之絞忽然已至,誠可哀憐。夫調之說,亦至不一矣。或微詞,或目挑,或謔語,或騰穢褻之口,或加牽曳之狀。其自盡者亦至不一矣,或怒,或慚,或染邪,或本不欲生而借此鳴貞,或別有他故而飾詞誣陷。是數者全在臨時詳審,分別辦治。若概定以絞,則調之罪反重於強也。強不成,止於杖流;調不成,至於抵死。彼毒淫者又何所擇輕重而不強乎?彼毆詈人,人自盡者罪不至絞,則調人,人自盡者亦罪不至絞。何也?毆詈與調,均有本罪,而其人之自盡,皆出於意外。孟子曰:「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其不受調本無死法,律旌節婦,不旌烈婦,所以重民命也。調姦自盡,較殉夫之烈婦,猶有遜焉,而既予之旌,又抵其死,不教天下女子以輕生乎?俗傳有年少某,悅鄰女,揖而自媒,女拒之,再揖而謝,女歸縊死,某竟擬絞。合郡之人以為三揖三讓而死,莫不掩涕。愚以為羞忿自盡者,照罵毆人而人自盡之條,飭有司臨時按閱作何調法,以為比擬,其情重者,別請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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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律注內「始強終和者,仍以和論。」此本律所無,而增例未協也。按:註曰:「裂衣損膚,及有人聞知者為強。」此說是也。然既以裂衣毀膚、有人聞知為始強之據,又何所見衣破復完、膚創仍復為終和之據耶?夫相愛為和,女既愛之,又何恨之而誣以為強耶?在被姦者必曰以強終,在強者必曰以和終。信彼乎?信此乎?事屬暗昧,訊者茫然,勢必以自盡者為強,而不自盡者為和,是率眾強而為和也。夫死生亦大矣,自非孔子之所謂剛者,誰能輕死?女果清貞,偶為強暴所污,如浮雲翳白日,無所為非。或上有舅姑,下有孩稚,此身甚重,先王原未嘗以必死責之。而強者之罪,則不可不誅也。今之有司,大抵寬有罪、誣名節,以為陰德。然則不肖之人逆知女未必能死,將惟強之是為,而到官後誣以終和,則其計固已得矣。或曰:「終和之據,以叫呼漸輕,四鄰無聞者為和。」不知啼呼之聲果聞四鄰,則姦且不成,而強於何有?強者大率蓽門蓬戶,四鄰無聞,而後敢肆行者也。四鄰之人即或聞之,又誰辨其聲之始終乎?又誰質證之以陷人於死地乎?然則始強終和,亦終於無據而已矣。律曰:「強者斬,未成者流。」語無枝節,何等正大。註中增以「終和」二字,而行險徼倖者多。按:律文強者誅,和者並杖,凌暴之徒既已辱人,而又引與同杖以眾辱之,惡莫甚焉。就使婦志不堅,自念業已被污,而稍為隱忍,以免傳播,其心亦大可哀矣。較夫目挑心與,互相鑽踰者,罪當末減。是始強終和,就使確鑒有據,而男子擬杖猶輕,女子擬杖已重。愚以為律重誅心,強者女當死,調者女不當死,然而或死或不死,則其所遭者異也。在強者之心,業已迫人於死,雖女子不自盡,其罪重。調者之心本不迫人於死,雖女子自盡,其罪輕。今例註重其所輕,輕其所重,似有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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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犯罪存留養親」,載在《名律》,始於北魏太和五年,金世宗引「醜夷不爭」之禮以除之,極為允當。然律稱奏請上裁,是猶未定其必赦也。今刑部或不上請,但依例允行。愚以為殺人者死,雖堯舜復生,不能通融。孔子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可見三代無留養之文。若此者,非聖人之所矜也。夫殺人者之父母,何與於被殺者之冤魂?忘其親殺人,其不孝宜誅;恃其親殺人,其心術宜誅。按:律內「知有恩赦而故犯者,加本罪三等」,惡其有所恃也。彼恃有留養之例而故犯者,何以反得寬其本罪乎?父母不能教子,致陷於惡,雖老而凍餒,亦所自取。或聖王仁政,務出萬全,則按其情罪,臨期請旨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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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長殺卑幼,律無明文,尊名分故也。考史冊亦頗不然。漢賈彪不按盜賊,而先按母殺子者,曰:「盜賊殺人,事之常有,母子相殘,違天悖理。」竟按致其罪。是母不得殺子也。趙廣漢以丞相夫人殺婢,曳夫人跪庭下受訊。是夫人不得殺婢也。唐敬宗時姑鞭婦至死,有司請償。是姑不得殺媳也。馬端臨曰:「子有罪,父不得而生;則子無罪,父不得而殺。」世宗憲皇帝特斬胡璁芳姦子婦者,皇上特絞徐某烹家奴者,此皆聖明獨斷,非凡所及愚。竊以為父母之於子女,家長之於奴婢,俱不應非理而殺。其尤甚者,姑殺婦,妻殺妾也。婦與姑本非天屬,或待年之女幼住夫家,受姑凌逼,力難抵攔。或悍妻嚴妒,動用非刑。地方官拘於名分,擬以杖贖。費金錢,許人命,較之雞狗所值尤微。不知服制婦死姑報以期,是殺婦者,即殺期服親也。士妾有子而為之緦,是殺妾者,即殺夫緦麻親也。在民家為婦、為妾,在國家皆為百姓,在天地皆為蒼生,皇上不忍殺一無辜之百姓,而惡姑悍妻乃能殺無罪之蒼生,其得罪於卑幼者小,其得罪於天地、皇上者大。請嗣後將尊長非理殺卑幼者,別將冤酷情形,分別治罪,所保全者實多。

林德陽霽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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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亡忽震蛟龍睡,軒敞寧忘犬馬情。親拾寒瓊出幽草,四川風雨鬼神驚。」「一抔自築珠𠀉土,雙匣猶傳竺國經。獨有春風知此意,年年杜宇泣冬青。」「昭陵玉匣走天涯,金粟堆前幾吠鴉。水到蘭亭轉嗚咽,不知真帖落誰家。」「珠鳧玉雁又成埃,班竹臨江首重回。猶憶年時寒食祭,天家一騎捧香來。」世皆傳為唐玨作,而林德陽景熙中亦載之。按:德陽《霽山集》五卷,紀文達撰〈提要〉云「札木楊喇勒智原作楊璉眞伽發宋諸陵,以遺骨建鎮南塔。景熙以計易眞骨葬之。其忠義感動百世,然諸書或以其事歸唐玨。今考此集載《夢中作》四詩,與諸書所載玨作同。玨他詩不概見,而此四詩詞格實與景熙他詩相類,且『雙匣親傳竺國經』句,與景熙葬高、孝兩陵之說合,與玨同葬諸陵之說不合。考集中有《和唐玉潛》一詩,玉潛即玨之字,則二人本屬舊友,或當時景熙與玨共謀此舉,其事秘密,傳聞異詞,遂訛為玨作也。」浚師按:徐沁《金華游錄》《注》云:「楊璉眞伽發陵事,諸書紀載,歲月不同。按:《元史》世祖至元二十一年九月丙申,以江南總攝楊璉眞伽發宋陵塚所收金銀寶器修天衣寺。又按:宋文憲《書穆陵遺骼事》及丘文莊《續資治通鑑》,皆云至元二十一年甲申,僧嗣占、妙高上言欲毀宋會稽諸陵,江南總統楊璉眞伽與丞相桑哥表裏為奸,明年乙酉正月奏請如三僧言。蓋其謀始於甲申,而成於乙酉,與周草窗密《癸辛雜識》年月正同。是時會稽唐玉潛玨、永嘉林景熙德陽、鄭宗仁樸翁與皋羽咸主王監簿家,協謀收掩陵骨。故唐玉潛作《冬靑樹引》以紀其事,而景熙答皋羽詩亦有『夜夢繞勾越,落日冬靑枝』,豈非諸公共事之明證乎?又鄭明德《遂昌雜錄》云:『當發陵時,林景熙故為丐者,背竹籮,挾竹夾,遇物夾投籮中。潛鑄金牌繫腰間,賄西僧求得高、孝兩陵骨,貯兩函,葬東嘉。』故夢中作詩有「雙匣親傳竺國經」之句。厲太鴻孝廉編《宋詩紀事》,謂六陵遺骨《癸辛雜識》、《輟耕錄》俱云葬蘭亭,若云高、孝兩陵林攜葬東嘉,則詩中所云『水到蘭亭』句又何謂耶?當以周草窗、陶南村所紀為是,而景熙則共事人也。夢中詩係唐玉潛作,云景熙作者非。」此論亦確,特並存之浚師又按:王監簿名英孫,號修竹,鄭宗仁號樸翁,亦號即翁,曾著《易說》若干卷,俱見詩集。本朝全祖望所著《六陵祠祭議》、《冬青義士祠祭議》等篇尤詳

王安石乖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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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有五均、六管之條,王安石新法中青苗取息,類所祖述也。人謂安石事事學周公,不知但拾新莽唾餘耳。安石《詩經義》成書,比神宗於文王,亦儼然以周公自命。其用事時,富鄭公罷政過南京,謂張文定公曰:「不料其如此,亦嘗薦之。」文定操南音曰:「富七獨不慚惶乎!」公曰:「吾丈待之何如?」文定曰:「某則不然,初見其讀書,亦頗有意於彼。既而同在試院,見其議論乖僻,自此疏之。」可見乖僻自是者,必誤人家國也。

皇后稱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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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景宗八年二月壬寅,諭史館學士:書皇后言亦稱「朕」暨「予」,著為定式。

汪容甫先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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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應劉端臨先生台拱遺書第八卷二十葉《竹鄰張君家傳》十一行後接刊「死節之臣,作《廣陵對》凡三千言」,細閱乃是汪容甫明經傳也。此篇後又刊《竹鄰張君家傳》,蓋前之十一行刊刻舛誤,先生外孫阮恩海未曾校出。兵燹後不知先生家尚有藏本可以補入否,亟錄於左,以待搜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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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端臨先生《容甫汪君家傳》闕前十一行,讀其文義,實家傳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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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節之臣,作《廣陵對》凡三千言。君少作詩,上規漢、晉,下追韓、杜,三十以後,遂不復作。古文辭醇茂淵懿,義例謹嚴,根柢經史,熔式漢、唐,不入歐、曾、王、蘇之室。所為六朝駢體文,哀感頑艷,志隱味深,無近人規模漢、魏,排比奇字之失。嘗自序生平,以為比跡孝標,四同五異。又撰《哀鹽船文》、《弔黃祖文》、《狐父之盜頌》、《弔馬守真文》、《漢上琴臺之銘》,並著於世。晚年顓治經術,舉其大者,釋以義例,縱橫貫穴,博大淹通,卓然成一家言。承學之士,初若創獲,及反復考訂,迺知依古。以來經師大儒所未發明者,自君抉其精奧,所謂縣諸日月不刊之書也。好《左氏春秋》,作《春秋釋義》數十條,又采定、哀之後列國之事,撰《春秋後傳》未成。病後人之誣左氏、疑《周官》也,作《春秋左氏釋疑》、《周官徵文》。病女子未嫁守貞之非禮,作《女子許嫁而婿死從死及守志議》。病近世立家廟有不為婦人作主者,作《婦人無主答問》。又謂「媒氏中春會男女」,讀若司會之會,作《釋媒氏文》。凡所為文,並有益經術,維持風教。君於史學,貫穿勃,嘗取宋氏宗室之見於《紀》《傳》者,為《宋世系表》,補沈約書之缺。撰《宋世系表序》,又撰《廣陵曲江證》、《答錢少詹事問》、《江淹墓辨》、《江都縣榜駁義》,並根據列史,辨證地理之誤。荀子、墨子之書,皆所卒業,以今世所行賈誼書篇次失序,依《漢書》本傳校錄,次為內外篇。所撰《荀子通論》、《年表》、《墨子序》、《墨子後序》、《賈誼新書序》、《年表》,並著於《述學內篇》。君搜輯三代、兩漢學制,以及文字、訓詁、度數、名物有係於學者,分別部居,為《述學》一書,屬稿未成。更以平日讀書所得,及所論撰之文,分《述學內外篇》。又仿大事記之例,撰《廣陵通典》十卷,次及楊行密本事而止。君藏書多善本,朱墨爛然,橫列座右,雜以金石彞器之屬,凡數十年未嘗去手。王侍郎昶、擬廣師謂君有揚、馬之文。孫糧儲星衍作傳,謂「解經有神識,於古文書翰,振筆千言,不加點竄,無不如人意所欲出。」阮撫部元敘錄《述學》,謂「心貫九流,口敝萬卷,鴻文崇論,上擬漢、唐」。此皆足以語君之問學者。君與畢尚書沅書云:「某少日問學,實私淑顧寧人處士,嘗推《六經》之旨,以合於世用。及為攷古之學,實事求是,不尚墨守,以此不合於元和惠氏。其所為文,恆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不專一體。」此非君自道其實,能若是之親切有味與?君所著有《春秋述義》、《春秋後傳》、《知新記》、《述學》、《廣陵通典》、《金陵地圖攷》若干卷,詩一卷,選經史子及漢、魏、六朝、三唐人之文為《喜誦》十卷,又選屈、宋以下哀艷之文為《傷心集》未成。君以乾隆五十九年十一月二十日卒於杭州葛嶺園。君生平剛腸疾惡,遇事便發,以故人多嫉之。然君孝事寡母,同出姊妹二人,母鄒太孺人愛憐少女,君待之有加禮,撫外甥如己出。每至一地,披荊棘拜師友之墓,遺金贈其後人。嘗讀《阮嗣宗傳》,謂「外坦蕩而內淳至」,以例君之行事,其殆千秋之公評也夫浚師按:傳中所云王侍郎昶、擬廣師、孫糧儲星衍作傳,阮撫部元敘錄《述學》,子箴兄於同治己巳重刻《述學內外篇》,僅登王觀察念孫一序,餘均未刊入。兄跋語謂容甫著述尚有《廣陵通典》、《大戴禮正誤》、《經義知新記》並詩集,而傳中所記《春秋後傳》、《金陵地圖考》、《喜誦》各種,大約久經散失矣!

倒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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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黎棠村國琛《連山學署雜詠詩》云:「豈知倒退蟲相似,蹲伏虛堂一樣閒。」按:《連山》有蟲,在屋內地作穴,穴形如臼,光滑異常。穴有廣狹,因蟲之大小為之。蟲伏泥中,終日不出,以手引之,狀類肥蚰,仍卷伏不動。土人呼為倒退蟲,以其從地上旋轉而上也。

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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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豹《吹劍錄外集》云:「《易》諸卦,大象皆言卦名,〈乾〉、〈坤〉類也,〈坤〉曰『地勢坤』,〈乾〉亦當曰『天行乾』,而乃曰『天行健』,何也?說者謂〈乾〉不可以象求,然〈說卦〉謂〈乾〉為天、為君、為父、為金玉,非象而何?李子美云:『《集韻》曰:健字卽乾字,以乾為健,傳寫誤。』此說差近之。」按:李子美名隆,臨安人,樓攻愧之客。

楊龜山被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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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龜山以宰相王黼薦,除秘書郎。召至闕,遷著作郎,累遷給事中。紹興初為工部侍郎,卒。志銘及《言行錄》皆諱言所薦。按《宋史·張觷音「學」,亦音「确」。傳》,蔡京求善訓子弟者,或薦張觷。一日顧謂諸生:「汝曹曾學走乎?」諸生駭問。觷曰:「今天下被若翁破壞,旦夕大亂起,賊至,必先入汝家,汝曹惟善走,庶可逃死耳。」諸子告京,京問計。觷曰:「宜亟引耆德老成置諸左右,以開導上心,此為第一義耳。」京叩所知,因薦楊時。據此,龜山固首受蔡京薦也。嗚呼!京父子素以爵祿釣知名士,而獨不能致者,惟潘良貴一人而已。

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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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愚醉眠,左右見一白猪,是愚前身為白猪也。錢武肅前身為蜥蜴。徐知誥前身為赤蛇。歐陽文忠聞榆筴香,孫守真按:筴,原電子版作「莢」。悟前身為鸜鵒。劉沆守陳州,夢登譙樓,抱鼓而臥,明日吏告夜將四鼓,有蜈蚣長三尺許,盤旋鼓上,乃知沆前身為蜈蚣。本朝袁隨園先生前身為點蒼山白猿,紀文達協揆前身為蟒精,吳香亭侍郎前身為蝦蟆。

生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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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洞詩:「禁院閉生臺,尋師別綠槐。」生臺乃浮屠施食之處。袁清容所謂「哀猿依講席,饑鳥下生臺」也。

文昌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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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荷屋中丞榮光《吾學錄》載:「文昌之祀,其說有二。一以為天神,《天官書》斗魁戴匡六星,一上將,二次將,三貴相,四司命,五司中,六司祿,是為文昌宮,文昌之稱始於此。一以為人鬼,在周為張仲,在漢為張良,在晉為涼王呂光,在五代為蜀主孟昶。在姚秦之世,又為越人張惡子立廟梓潼山,唐明皇西狩,追封左丞,僖宗入蜀,封順濟王,宋咸平中改封英顯,元延初加封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帝君,帝君之稱始於此。」按:《潛確類書》:「文昌六星在北斗魁前,如筐形,天之六府也,主集計天道。一曰上將大將軍,建威武;二曰次將尚書,正左右;三曰貴相太常,理文緒;四曰司祿司中,隸賞功進爵;五曰司命怪太史,主滅咎;六曰司寇大理,佐理寶。占光色明潤,大小均齊,則天瑞臻,百職理。」云云。所云「六曰司寇」,與《天官書》「六曰司祿」不符。《寰宇記》:「濟順王本張惡子,晉人,戰死而廟存。唐廣明二年僖宗入蜀,神見於利州桔柏津,封為濟順王,親幸其廟,解劍贈之。時王鐸扈從,因題詩云。」《輿地紀勝》:「靈應廟即梓潼廟,在梓潼縣北十八里七曲山。」《明一統志》:「按《圖志》,神姓張,諱亞子,其先越人,因母報仇徙居是山。自秦以後,世著靈異。宋建炎以來累封神文聖武孝德忠仁王。」所記濟順王與吳錄作順濟王不符。又《寰宇記》:「張惡子昔至長安,見姚萇,謂曰:『卻後九年,君當入蜀。若至梓潼七曲山,幸見尋。』至建元十二年,萇隨楊安南伐,未至七曲山,迷道。游騎忽見一鹿,逐至廟門,鹿自死,迫騎共剝之。有頃,萇至,悟曰:『此是張君為吾設主客之禮。』烹食而去。」據此,梓潼靈應廟似專為張亞子立。餘家舊藏梓潼縣七曲山文昌帝君像石拓,所乘騎或曰白特。特,雄也,牡馬亦曰特,《周禮·夏官·校人》「凡馬,特居四之一」是也。朱文正公自以前身為文昌宮之盤陀石,因號盤陀老人。有扶乩者謂文正係文昌二世儲君,名淵石,故字石君,奏加文昌封號,行九拜禮。雖傳聞異詞,然既列於祀典,而舉業家求科名者遂崇奉罔替。吾邑文昌祠據形家言地勢最佳,為合邑人文所關,以故香火較他處極盛。道光間先資政公曾捐貲重修,復書楹帖云:「人間文字無憑,惟行陰騭;天上主司有眼,但看心田。」不沾滯考據文昌是星、是人,而專就讀書進取者勉其存心立品,宜吾師黃琴士先生歎為超脫也。

作事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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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聃至西戎,效夷言,衛侯亦效夷言。東方朔射覆,尹方王莽時人亦射蜚蟲莢射。公冶長解鳥語,侯瑾亦解鳥語。李廣射石,李遠亦射石。蘇武在匈奴牧羊,韓延徽亦在契丹牧馬。曹操呼劉景升子為豚犬,朱溫亦呼其子為豚犬。韓退之諫佛骨,李尉亦諫佛骨。

蘇邁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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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伯達有句云:「葉隨流水知何處,牛帶寒鴉過別村。」此襲先玄英先生「鶴盤遠勢」一聯語意,然而「蟬曳殘聲過別枝」,千古無偶,豈後人所能摹擬耶?

小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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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於尊長世交前自稱曰小侄。《侯鯖錄》:「欽之作中丞,言劉仲馮。一日貢父逢之,曰:『小侄何過,致起臺章?』」

徐渭壽嚴嵩生日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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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長在胡宗憲幕府,藉勢頗橫。及宗憲下獄,渭懼禍,遂發狂,引巨錐事刂耳深數寸,又以椎碎腎囊,皆不死。已又擊殺繼妻,論死繫獄,里人張元忭力救得免。其為人蓋狂蕩不羈流也。曾作《代壽嚴公生日啟》一篇云:「門弧縣月,儼依賜勝之圖;卮酒流霞,滿逗傳柑之液。年年此節,在在回陽。伏念某官,河岳儲精,鳳麟協瑞。生緣吉夢,盛傳孔、釋之微;出遇明時,綽有皋、夔之望。歷幾遷而入相,同一德以格天。四海具瞻,萬邦為憲。恭惟華誕,爰屬首春。八帙初躋,同尚父遇君之日;一年以長,多潞公結社之時。莢徵舒,已含元氣;支干更始,載歷二旬。兼齒德爵而全之,天為獨厚;積歲月時而值此,人所希逢。某夙侍講筵,幸承餘教;自叨節鎮,幾動浮言。曲荷保全,尚充任使。知我比於生我,益征古語之非虛;感恩圖以報恩,其奈昊天之罔極。遙思旭旦,賓從如流;自阻修途,心搖若旆。是用致水土之薄物,敢竊比於珍從;述功德以片詞,不自知其蕪陋。托之百拜,馳以寸衷。伏願保固台嚴,膺綏福履。年高德邵,永調伊、傅之鹽梅;主聖臣賢,遠邁喬、松之呼吸。就車輿以應召,賜幾杖而乞言。壽考百年,詎止武公之睿聖;弼亮四世,永作康王之父師。」諛詞滿紙,且有「知我生我」、「昊天罔極」等語,可謂廉恥喪盡。按:嚴公乃介溪,其生日在正月。嘉靖二十一年壬寅介溪入相,年六十三,至辛酉政八十,實嘉靖四十年也。錄之足為文人無行者戒。

李雯燒香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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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睿親王致明大學士史可法書,相傳為李雯所作。雯,江蘇人,順治初曾官內閣中書舍人。予見其《中秋夜燒香曲》一首,輕盈瀏亮,置之溫、李集中,幾可亂真。沈歸愚《別裁集》、張南山《詩人征略》皆未收李詩,蓋湮沒不傳久矣。茲錄其《燒香曲》云:「金閨秋凈天如水,桂花坐落涼風裏。東牆雲葉吐明蟾,繡戶鸞屏臨夜起。翡翠瓶高金博山,隔窗雲母香盤盤。細劈犀紋憐素手,斜分麝月弄青煙。憑將桂火沈沈力,吹散行雲裊空碧。各存密意對秋風,共展芳襟禮瑤席。江南畫閣復重重,欲卷珠簾怨不逢。莫愁堂上無消息,幾度香銷明月中。」

記睿親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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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睿親王以順治七年十二月初九日戌時薨於喀喇城,年三十有九。未幾,蘇克薩哈、詹岱、穆濟倫首告王謀篡逆跡,罷追封,撤廟享。十年,諭工部:「睿王墳園,因伊罪惡,竟行廢壞,似屬不忍。其房屋門牆,俱著修理,柱用黑色。仍命信郡王看守。」十二年,副理事官彭長庚言:「諸王俱樹勳勞,而睿王之功為冠,當其初薨,尚無異議,乃為時無幾,朝議紛起,論事削爵,毀滅過甚。方今水旱相繼,似同風雷之警,或其中不無冤抑,乞賜昭雪。」又一等子許爾安言:「睿王罪固難辭,而功亦不可泯。乞篤親親之誼,隆敬大臣之典。」均奉旨密議,經王、大臣等議,彭長庚欺誑妄言,許爾安與長庚無異,均應斬決。蒙恩改徙寧古塔。迨乾隆四十三年正月初十日,內閣奉上諭:「睦親彰善,王政宜先。繼絕昭屈,聖經所重。朕自臨御以來,間日恭閱列祖列宗《實錄》一冊,因得備知祖宗創業艱難,及爾時懿親藎臣,勤勞佐命,底定中原,偉伐殊功,實為從古所未有。而當時策勛錫爵,榮號崇封,所以酬答者,本從優厚,迨其後或有及身緣事,旋被降削者,或有子孫承襲,更易封號者。迄今平情準理,若不為之溯述闡揚,追復舊恩,於心實有所未愜。因念睿親王多爾袞當開國時,首先統眾入關,掃蕩賊氛,肅清宮禁,分遣諸王追殲流寇,撫定疆陲,一切創制規模,皆所經畫。尋即奉迎世祖車駕入都,定國開基,以成一統之業。厥功最著,顧以攝政有年,威福不無專擅,諸王大臣未免畏而忌之,遂致歿後為蘇克薩哈等所構,授款於其屬人首告,誣以謀逆,經諸王定罪除封。其時我世祖章皇帝實尚在沖齡,未嘗親政也。夫睿王果萌異志,則方兵權在握,何事不可為?且吳三桂之所迎,勝國舊臣之所奉,止知有攝政王耳,其勢更無難號召。即我滿洲大臣心存忠篤者,自必不肯順從,然彼誠圖為不軌,無難潛鋤異己,以逞逆謀。乃不於彼時因利乘便,直至身後以斂服僭用明黃龍袞,指為覬覦之證,有是情理乎?況英親王阿濟格,其同母兄也。於追捕流賊回京時,誆報李自成自死,且不候旨班師,睿王即遣員斥責其非,並免王公等往迎之禮。又阿濟格出征時,脅令巡撫李鑑釋免逮問道員,及擅至鄂爾多斯、土默特取馬,會議其罪,降為郡王。平日辦理政務,秉公持正若此。是果有叛志、無叛志乎?又《實錄》載睿王集諸王、貝勒、貝子、公、大臣等,遣人傳語曰:『今觀諸王、貝勒、大臣,但知諂媚於予,未見有尊崇皇上者,予豈能容此!昔太宗升遐,嗣君未立,英王、豫王跪請予即尊位,予曰:「爾等若如此言,予當自刎,誓死不從。」遂奉皇上纘承大統。似此危疑之時,以予為君,予尚不可,今乃不敬皇上而媚予,予何能容!自今以後,有盡忠皇上者,予用之、愛之,其不盡忠、不敬事皇上者,雖媚予,予不爾宥也。』且云:『太宗恩育予躬,所以特異於諸子弟者,蓋深信諸子之成立,惟予能成立之。』每覽《實錄》至此,未嘗不為之墮淚。則王之立心行事,實能篤忠藎,感厚恩,深明君臣大義,尤為史冊所罕覯。使王彼時如宋太宗之處心積慮,則豈肯復以死固辭而不為邪說搖惑耶?乃令王之身後,久抱不白之冤於泉壤,心甚憫焉。假令當時王之逆跡稍有左驗,削除之罪果出於我世祖聖裁,朕亦寧敢復翻成案?乃實由宵小奸謀構成冤獄,而王之政績載在《實錄》者,皆有大功而無叛逆之跡,又豈可不為之昭雪乎?昨於乾隆三十八年,因其塋域久荒,特敕量為繕葺,並準其近支以時祭掃。然以王之生平盡心王室,尚不足以慰彼成勞。朕以為應加恩復還睿親王封號,追謚曰忠,補入玉牒,並令補繼襲封,照親王園寢制度修其塋墓,仍令太常寺春秋致祭。其原傳尚有未經詳敘者,並交國史館恭照《實錄》所載,敬謹輯錄,添補《宗室王公功績傳》,用昭彰闡宗勛至意。又如豫親王多鐸,從睿親王入關,肅清京輦,即率師西平流寇,南定江、浙,實為開國諸王戰功之最,乃以睿親王之誣獄株連,降其親王之爵,其後又改封信郡王,雖至今承襲罔替,但以王之勛績超邁等倫,自應世胙原封,以彰殊眷,豈可以風影微眚,輒加貶易乎?朕以為應復其原封。又諸王中披堅執銳,拓土開疆,共成一統之業者,如禮親王代善,後改封康親王;鄭親王濟爾哈朗,後改封簡親王;肅親王豪格,後改封顯親王;克勤郡王岳托,後改封平郡王;當時俱茂著壯猷,克昭駿烈,載在宗盟。今其子孫所襲,均非始封之名,外人不知,妄疑宗藩當國家締造時有大勳勞,而後裔均不得長延帶礪,似為闕典。即其本支承家襲慶,亦以去祖漸遠,幾忘其先世錫封之由,弗克顧名奮效,所係於宗室子孫者甚重。況功臣封內,如揚古利之英誠公,費英東之信勇公,額亦都之果毅公,俱以本號相傳,其子孫承襲者,各能溯勛閥以宣偉績,不失故家喬木之遺。今以親賢世胄,竟改其初封嘉號,何以垂詒奕祀,示酬庸追本之義乎?朕以為應復其原號。著交軍機大臣會同宗人府悉心妥議具奏。其餘宗室諸王、貝勒等,如有顯著功績,其封爵後經降奪者,除本人身罹重愆,自不當復邀優典,若係承襲之子孫獲咎議處者,僅當斥其本身,而不當追貶其祖宗世爵,方為平允。亦著一並會查議奏。再配享太廟諸王,僅有通達、成功、慧哲、宣獻四郡王,其太祖、太宗、世祖時戮力行間,櫛風沐雨之親藩,如向所舉數人皆未之及,蓋由當時議禮諸王各懷私意,遂爾湮沒其勛伐,不得同侑馨香,豈足以彰公道?所有睿親王、禮親王、豫親王、鄭親王、肅親王、克勤郡王俱著補置牌位,配享太廟,用以妥功宗而昭渥典。至通達郡王係顯祖之子,武功、慧哲、宣獻三郡王係景祖之子,當時雖身與配享,第以宗支而論,已在覺羅之列,是以宗室王公表傳內未經列傳,但思宗室傳既限於支派,國史傳又以屆在宗潢,令此四王無所附麗,亦覺欠缺。著並交國史館查明四王事實,補為立傳,列於國史諸大臣傳之前。即或當時紀載簡少,其功績無由稽核,無妨不拘詳略,各立一傳,以徵信實。並將此通諭知之。欽此!」大哉王言,所以篤念親藩、表揚忠績者,至深且切。蓋我純皇帝之心,即列祖、列宗之心也。濬師備員薇省,校修玉牒,曾閱王之事跡,退而筆之於書。復檢家藏邸報,謹恭錄之,俾覽者有所考焉。

泰否拔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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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之初九,三陽同志,拔茅茹以其匯,征吉。假外物以明義也。《否》之初六,三陰同道,拔茅茹以其匯,貞吉,亨。假外物以明事也。故君子處泰而不可失輔相之宜,處否而不可有卑諂之相。

居官勿矯情飾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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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孫昭子所到,雖一日,必葺其牆屋。程伊川衣冠必整,蔬飯必潔。朱子謂王荊公節儉恬退,皆不合乎中。如《談往》所載:「萬歷間宦局世風,崇尚樸素,貪索名高。寓此館者,初則門齔為薪,繼則椽檻佐爨,前人葦席遮穿,後人則拆三並兩,更為一,至於廣筵長夜之器用,主以情借,僕以奸賣,空空如也。清談簡率,儉嗇鄙陋,官於此屋爭品,屋亦因此官而告頹。」實道盡當時之弊。乾隆八年冬,奉上諭:「朕君臨天下,勤求治理。小民生養之源,無日不為深計。而勸諭之術,尤在久道化成,是在督、撫諸臣董率群吏,日就月將,實用其心於興化致治之要,以於上理,非徒奉文守法,循分茍安,遂謂無忝厥職也。朕聞雅爾圖之在河南,官署鞠為茂草,許容之居湖南,至以文書廢紙糊窗,此即孫樵所謂以官為傳舍,醉Ο飽鮮,笑與秩終而已。雅爾圖、許容尚稱勤於職事者,而猶有此,則推而至於他省,等而至於州縣,其在官無異一驛耳。古之人臣處官事如家事,試問今之為官者,其料理家務,果肯若此之草率簡陋,漫不經心乎?此雖細務,可見其心不在官,欲望其曲體民情而代謀家室,此必不可得之數也。張九齡云:『縣得良宰,萬戶息肩。州有賢牧,千里解帶。』蓋吏數變易,則下不安業;久於其任,則民服教化。若當官而存茍且之心,將百事皆從廢弛矣。漢時治尚循良,璽書勉勵,增秩賜金,儲以公輔之用,意在久安以安民也。雖朝廷用人,量才審器,必酌人地之宜,自不能一無更調,而欲吏與民相接,俾氣協而情通,究以久任為常法。居是職者暫不忘入〔久〕,即一日而為數十年之計,久不生倦,數十年仍當如一日之心,則訓俗型方,自必視為切己事也。今親民之官,不至苞苴肆行,而多競競職守,然僅惕於功令,以遏其貪饕,迫於考成,以策其勤敏。簿書期會之外,豈真有以民心之淳薄為念者歟?此閭閻之所以不盡馴良,而化導之未洽也。夫身膺民社,即為其父母師保,官之視民如子弟,則民之視官若父兄。官民同其休戚,而情意相浹,斯叩之而即應,感之而易從。今之州縣,於黎元之身家性習,視同膜外,平時不相聯屬,而誡諭俱屬具文。澆漓溺於其心,陵競狃於所習,此則所謂痼疾,外視若無所苦,而病隱中於本根,愈久愈大,治之甚難,誠不可不亟為究心者。試思身為牧令,若但司簿領、事承接,則一書吏之能事,何以官為?昔韓延壽閉閣思過,而民自悔悟,吳佑以身率下,而民不忍欺,是民非無良,而權操之在上。惟教深於隱微,故其樹績益顯。為督、撫者,果以此為課最,使有司提撕警覺,百姓觀摩漸漬,日計不足,月計有餘,將見官與民相習,情與事相通,一氣感孚,不致扞格,於以興教化而移風俗無難也。倘任其波流,無以發其孝弟廉讓之至性,豈能使之奉長吏之命,而群然相從乎?朕聞駟馬不馴,御者之過也。百姓不治,有司之過也。有司與民漠不相關,咎在督、撫;不能使有司化誨其民,咎即在朕。今吏多玩心曷而風不古,若朕實愧之。國家承平日久,治具畢張,雖久道化成,未易驟至,而整吏治以戒因循,正人心以除積習,凡有蒞民之責者,皆當審時務之急,先思致治之根本,而加之意焉。其各遵奉毋忽。特諭。欽此;」恭讀一過,凡百在位者,其亦憬然於民生吏治之大端,而勿徒矯情飾貌,以博虛譽也。

蛤庵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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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庵禪師名本圜,自云出身無姓,年十六謁戒行僧明然,削髮入空門。久之,參報恩通禪師。會報恩赴世祖章皇帝召,攜師入京,侍萬善殿。每上前問答,稍稍及師名,師微言承應,輒當上意。時報恩侍者多湖人,師年最少。章皇帝以「小湖廣」呼之。康熙乙丑,聖祖仁皇帝幸柘潭,召見師於玉泉行在,賜飯,命賦詩,撤所薦含桃食之。是年疾,賜醫診視。及卒,命侍臣弔問奠茶。師臨終作偈云:「屙了吃,吃了屙。百萬人天嗅不多,香臭十分原有價,莫教後代有請訛。」洵古之無上士也。有詩集,沈歸愚選國朝詩,未收。

停進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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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荔支歎》云:「洛陽相君忠孝家,可憐亦進姚黃花。」洛中貢牡丹,自錢惟演始。乾隆二十九年軍機處行知山東巡撫崔應階,奉上諭:「山東巡撫向來有歲進牡丹之例,此等花卉,京師皆能蒔植,何必遠道進獻。嗣後著停止。欽此!」仰見聖主不好玩物至意。迨道光間,閩、粵荔支亦停止入貢云。

李穆堂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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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以人廢言,明錢謙益降志辱身,進退無據,實為小人之尤。然純皇帝御選《唐宋詩醇》,於工部詩中亦尚採其評語。聖度恢闊,非凡庸所可仰企也。康熙間兩江總督噶禮參奏陳公鵬年《遊虎丘詩》多含譏刺,摘印下獄,蒙聖祖寬釋不問,即擢鵬年霸昌道。乾隆戊子,江西巡撫吳紹詩奏李紱詩文集語句憤嫉,又李任水英、傅占衡集內亦多狂悖不法,請將李紱等子孫革審,查封家口房屋,並請將李茹口、馮詠、馮謙、萬承倉、吳名岸、黃石麟等查辦。旋奉諭旨:「檢閱各簽,如李紱所作詩文,其間誠有牢騷已甚之詞,但核之多系標榜欺人惡習,尚無悖謬訕謗實跡。即其與戴名世七夕同飲,原在戴名世未經犯案以前,且坐中不止一人,無足深究。至李任水英之於呂留良語多推許,然其所指不過專為講章時文而言,彼時該犯罪案亦未發覺,初非甘心附會逆惡。若傅占衡狂吠之語,其人生於明季,濡染末流無知妄作之風,當時類此者恐不獨傅占衡一人,且其人久經物故,子孫又閱世遼遠,如一一跟究,滋擾蔓延,於事體既為未協,並恐無識之流或疑其文字獲罪,轉得遂其詭激沽名之隱,甚屬無謂。該撫所奏,一並無庸置議。但此等紕謬語言,既已刊刻成書,倘仍聽其謬種流傳,其於世道人心貽誤不淺,所有各項書本板片,該撫可逐一查明,即行銷毀,無令留遺。等因。欽此!」初,吳公參奏時,通省惴惴,以為必興重獄。迨諭旨下,而人心乃定,靡不感頌仁恩。此事江西人至今尚有能道之者。

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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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五與東關五皆晉獻公時嬖大大,《晉語》所謂驪姬賂二五也按:予家所藏《左氏傳宋》槧本,「二五耦」句無「五」字,阮氏仿宋槧本亦然

租庸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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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賦斂之法曰租庸調,有田則有租,有身則有庸,有戶則有調。至德宗建中元年楊炎建議作兩稅法,夏輸無過六月,秋輸無過十二月,視大歷十四年墾田數為定。馬端臨曰:「隨田之在民者稅之,而不復問其多寡,使於商鞅。隨民之有田者稅之,而不復視其下中,始於楊炎。三代良法,壞於鞅;唐租庸調良法,壞於炎。」

漢學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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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皋侍郎主宋學,儀徵相國主漢學,一詆康成,一篤信康成,故《皇清經解》中凡侍郎著作皆不載。愚謂讀經者之於漢、宋兩家,猶之說詩者之於唐、宋兩派,但須擇取精華,歸於至是,不可稍涉門戶之見也。黃東發平生服膺程、朱,而遇有他說之勝於程、朱者,亦未嘗不兼收並錄,經學家之最為平允者。紀文達《筆記》曰:「宋儒之攻漢儒,非為說經起見也,特求勝漢儒而已。後人之攻宋儒,亦非為說經起見也,特不平宋儒之詆漢儒而已。平心而論,王弼始變舊說,為宋學之萌芽。宋儒不攻《孝經》,詞義明顯,宋儒所爭只今文古文字句,亦無關宏旨,均姑置弗論。至《尚書》、《三禮》、《三傳》、《毛詩》、《爾雅》諸註疏,皆根據古義,斷非宋儒所能。《論語》、《孟子》,宋儒積一生精力,字斟句酌,亦斷非漢儒所及。蓋漢儒重師傅,淵源有自,宋儒尚心悟,研索易深。漢儒或執舊文,過於信傳;宋儒或憑臆斷,勇於改經。計其得失,亦復相當。惟漢儒之學,非讀書稽古不能下一語;宋儒之學,則人人皆可以空談,其間蘭艾同生,誠有不能盡饜人心者。」此論出,雖起鄭、孔、程、朱、於九泉問之,當亦心折也。毛大可專攻考亭,江藩著《漢學師承記》,據除〔乾〕窺井,何如借鑑見睛也哉?

黃勤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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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次青同年撰《國朝先正事略》,於吾皖黃勤敏公事跡頗不詳審。公之品節,以不入故相和┞門為最著。初公之為諸生也,即有名。乾隆癸巳,高宗五巡江、浙,公獻賦行在,列二等,文譽日起。和┞思羅致之,公不應。迨庚戌成進士,未殿試,和又使人招之,公笑而不答。和銜甚,遂未與館選。公試卷實前十本云。官部曹,未幾即假歸,主講書院,課徒自給。家無儲粟,晏如也。曾有句云:「藏身人海日憧憧,沈謝何劉亦難記。馳驅九陌逐下風,不肯輕投一人刺。」其孤標如此。嘉慶己未,和相伏法,睿皇帝親政,召公入都,賜對便殿。諭曰:「朕在藩邸,即知汝名。」旋以主事在懋勤殿行走。甲子,特旨授贊善,入直南齋。視學山右,屢典春秋闈,薦歷正卿。成皇帝登極,命公在軍機大臣上行走。丙戌,以戶部尚書予告回籍,賞食全俸。在政府時,最為成皇帝倚任,遇事侃侃,不避嫌怨。好汲引後進士,有一技長,必稱道不去口。而民生吏治,每造膝敷陳,多所啟沃。公懍溫樹不言之訓,人莫之知。顧或者但以詩畫目公為文人,實不知公者也。辛巳,公配邵夫人事,上遣軍機章京趙光祿齎朱渝宣慰,中云:「伉儷之情,自難強抑,然卿已年逾七旬,氣質初非十分強壯者可比,矧天時暑熱,只可於無可如何之中節之以禮,切勿有過哀傷。總之,國事為重,倚任方深,務加意自重,永保康強,佐朕以襄上理。」蓋眷注之隆,近今罕見。上嘗幸萬壽山玉瀾堂,錫十五老臣宴,並命扈從靜宜園諸臣隨游香山,公皆預焉。先是七十時,蒙仁廟賜額錫慶。至八十,又蒙宣廟賞壽。公謝折有云:「以臣庸陋,自揣平生,進不足以酬知,退難言乎補過。徒以遭逢聖世,終始成全。壯不如人,乃奉『盡職趨公』之諭;老將及耄,猶荷『學優人謹』之褒。惟天地之包涵,終無棄物;俾江南之散秩,永保榮名。此臣刻骨鏤心,感深涕出者也。」又云:「夕陽無限,敢云已近黃昏;湛露方濃,竊喜長依化雨。」一時遍傳大江南北。丙戌、戊戌,兩賜人蔘。復奉諭旨:「江湖阻隔,倏爾數年矣,想精力自必如常。知卿原不假蔘苓之力,聊伸眷念耳。轉瞬明秋,特頒慶賜卿,其善自靜攝,朕欣待之也。」浚師惟人臣遭際,若梁武帝之與陶弘景,詔書稠疊,可為榮矣。然而弘景位不過奉朝請,年不過八十一,以視公之開百秩,躋極品,宣猷樞密,養望林泉,富貴神仙,遠愈於山中宰相矣。著有《壹齋集》、《畫友錄》、《泛槳錄》、《夜航瑣語》及奏疏若干卷。公原名戊,字左君,後改名鉞,字左田。目有微眚,又自稱井西盲左。

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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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序·何彼衣農矣》:「美王姬也。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猶執婦道以成肅雍之德也。」「平王之孫,齊侯之子,」毛傳:「平,正也。武王女,文王孫。」鄭箋則不言文王、武王,後人或指平王即宜臼,引《魯莊元年》「王姬歸齊」為證,以為平王之孫嫁齊襄公子。朱晦翁並存其說,無所折衷。本朝顧亭林謂:「平王而附於《召南》,其與《文侯之命》以平王之事而附於《書》一也。東周以後詩得附《二南》,惟此一篇。」撇去毛傳「武王女,文王孫」六字,直定為東周以後詩,似以毛傳所云康成亦未曾牽就歟?宋袁絮《講義》云:「平王之孫,平王以德而言,以平王之孫而適齊侯之子,以齊侯之子而娶平王之孫,等而言之,不敢自大也。」此論最與《詩序》合,但仍以齊為齊國。愚按:《詩序》言王姬下嫁於諸侯,不過統言王之女嫁侯之子,能執婦道成肅雍之德,並未指明齊國。猶之《采蘩》「夫人不失職」,《采蘋》「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不過統言夫人及大夫妻,若必考其係何姓夫人,係何姓大夫之妻,恐吾夫子刪《詩》時,亦不能為之詳核也。《爾雅·釋詁》:「平,成也。」《白虎通》:「妻者,齊也。與夫齊體也。」蓋明言成德之王孫,妻侯之子,而能執婦道耳。是齊字作妻字解,於義頗洽。嗚呼!《詩序》廢而《詩》義微矣。

玉臂峰金蓮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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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禹卿太守文治《觀無夜居士張士犖題斷腕將軍將軍姓朱,名士鼎。墨跡歌後書野史一則有感》云:「楚人鵝掌宴嘉賓,慘報須臾便及身。玉臂金蓮兩峰峙,只今說著尚驚人。」野史云:「獻賊陷湖廣,斷男女手足如岡阜,男曰玉臂峰,女曰金蓮峰。先是,漢陽諸府盛行鵝掌宴客,非此為不敬。庖人煆地極紅,令鵝履其上,須臾,掌腫厚加倍,鵝渴甚,食以醯醬,乃斷其足,以為上品。後遭獻賊斷截手足之慘,咸以為食鵝之報也。」濬師按:南唐僧謙光無拘檢,尤嗜鵝鱉,常曰:「但得鵝生四隻妥,鱉著兩重裙。」佛法慈悲,何緣生此敗類。玉臂峰頭,正少斯人不得耳。

陳先生絳雪堂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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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池陳信吾先生之瑞以選拔貢生官教諭,薦升知縣。乙卯在京需次,過從、無虛日。先生為人胸無城府,每發一議,必傾倒其座人。與先資政公訂忘年交,愛濬師尤甚,每折輩行相視,浚師不敢也。先生作字宗山谷,作詩近玉溪,而於經學則博取兩漢以來諸家箋疏,參互考證,不尚宋儒空談,亦不染漢儒穿鑿附㑹之習,期於理不背經,經從理出。著《絳雪堂集》,湯文端稱其文筆矯健,洵非溢美。錄其《陰陽一太極論》、《書人字解後》二篇,俾學者讀之,可以窺見一斑也。

陳先生絳雪堂稿·陰陽一太極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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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二語本周子《太極圖說》。然夫子繫《易》則曰:「易有大極,是生兩儀。」是言大極生兩儀,非大極一兩儀也。如兩儀乃陰陽之呈形,亦不得謂陰陽即兩儀也。且大字固包太字義,泰、太通,經書無太字,亦不當直加點作太也。凡物皆有極,易之極,乃大極也。當物未有極,易之極,乃太極也。周子之學純粹,為後儒法,本不當議,然亦有不可不辨者。漢儒講學往往實事求是,宋人則不免有空談,此風氣然也。既名為圖說,則當言圖之所以然。《易》注:「極者,無稱之稱,不可得而名也。」又諸家皆曰:「太極者,其理也。」此空談之明徵也。何以畫○?古圜字也。此圜惟《易》有之,《易·乾》圜周,《易·乾》為天、為圜,日月周天皆圜象,故為圜先為君、為父而言之也。《說文》詁極曰:「棟也。」詁棟曰:「極也。」丨讀若袞,引而上行,讀若囟,引而下行,讀若𨓆。丨畫自下而上,易之例。●,《易·乾》圜下極至北極,上極至南極。極,至也。下畫而上,當中央位,是棟極象,此為「易有大極,是生兩儀。」丨在中央,便將○分為兩列。《易》曰:「〈乾〉、〈坤〉成列,而易行乎其中矣。」〈乾〉、〈坤〉之道,左陽儀,右陰儀,從|畫分出,此大極生兩儀也。一至而二分,南北為至,冬至、夏至言至,東西為分,春分、秋分言分。古人稱謂之間,一絲不容假借也。〈乾〉一即〈乾〉乙。易大極始〈乾〉西北亥,〈大過〉下天一本,乃棟極也。〈大過〉「棟隆吉」是也。|為極,易立其中,乙為極,易行其中。一,乙也。●,行乎其中,則陰陽盈虛消長從此而生。此盈則彼虛,此虛則彼盈,間不容髮也。易大極為天地乾,貞者,事之乾也。貞在北,木生自下,而上幹天乾也。何以知之?〈坤〉「暢於四支」,地支也。〈乾〉乾立極,有〈坤〉。乙,兩儀所自出。〇,乙是也。天地之數從一而二,即一二,漸而四,而八,〈漸卦〉「可用為儀」是也。●,極橫畫,是一二之一,《說文》:「惟初大始,道立於一,造分天地。」《易》曰:「天地設位。」即此位也。●,卯酉地平,上皆天也。故曰天道猶張弓也,又曰天形如覆笠。●,卯酉天平,下皆地也。是以日出地值卯,日入地值酉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分陽形而上者天,分陰形而下者地。此極南北一至,儀東西二分,從直●畫為橫一,上下位定,先天〈坎〉、〈離〉,日月行乎其中矣。曰建首,實也,從●,又從●。月建首,闕也,從●。明字從●,皆不離乎本也。本即大極圖也。一橫一豎,合而為十。●,兩儀生四象也。極者,還而至之之辭,四象從兩儀於中央,春分、秋分、冬至、夏至,極還為四時也。從此四時生八卦,生生不已,無物不有,無時不然。「皇建有極」,極,棟也。故言建說云: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極。亟字從二五,是十方,則亦有訓詁之義焉。他如仁義善惡,理固能包,而非大極圖說也,姑弗論云。

陳先生絳雪堂稿·書人字解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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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同里國子學正王先生有《書經正訛》,載《皇清經解》。著《人字解》,大文也。大意謂:人字一撇,輕在上,陽;一捺,重在下,陰。篇中暢論陰陽五行之理,余竊以為未從其朔也。字學先篆,隸次之,又次之為隸變。書家上乘皆寓篆、隸,意不忘本也。人字大篆从●,此《道德經》所謂萬物負陰而抱陽也。其畫自下而上,易之例也。一陰一陽之謂道,謂之一畫,不可也,謂之二畫,不可也。是一是二,一生二,二生三,〈乾〉之三爻《艮》,《艮》寅,人生於寅,●字即●卦《艮》,覆碗是也。《艮》為人三,是以隸書从●,不忘三也。先儒云:「讀書先要識字。」餘進一解曰:「識字先要讀書。讀書不通,亦無從識字。」識字總以聖經之有左驗者為可據。如欲識《四書》字義,非明於《易》理,不可聞一以知二,聞一以知十。一,數之始;十,數之終。一者,〈乾〉之初九一畫也。初九一畫勿用,大衍之數五十,衍從水行,其用四十有九,一勿用也。〈乾〉初九一畫,位《坎》,《坎》子,深潛勿用。勿用一而用二,勿用子而用丑也。故曰:萬事萬物起於牽牛。牽牛,丑也。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一,〈乾〉;地二,〈坤〉。〈乾〉者萬物資始,〈坤〉乃萬物資生也。《易·咸》無《恆》有,《坎》子一至《兌》酉十,八月為地十終。歲從步、戌,九月歲功成,草木黃落。戌,無也。咸之字從戌、口,兌口入戌,無。故咸,無也。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然夫子序《易》但云受之以《恆》,不云受之以《咸》。無,佛教也,夫子不以佛教教人也。學《易》者學之於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學之於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則思過半矣。袁簡齋先生云:「甲乙丙丁無可推,如一二三四之無可推。」此真早年科第者之言也。學字從子,子《坎》一,由一以貫十,則學博矣。教官之稱曰學博,非學之博,不足以言教也。餘作教有年,用是乃惶然矣,用是乃復留心於《易》矣。學字篆文上从●,下从●,由子之初爻以通三爻、通六爻、通三百八十四爻,成天下之亹亹,乃可言學。學字又從●,亹亹是也。博从甫、寸,从十。甫,始也。自一之始,至十之終,皆以寸心通之,乃可言博,自子一以貫酉十。〈兌卦〉兌為言、為羊。羊者,養也。詳从言、羊,說从言、兌,孟子曰:「博學而詳說之。」說當讀悅,卽「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之說。說後朋來,《兌》卦「君子以朋友講習」,博學而詳說之,所以反說約也。約者,一也,一二易簡。十者,數之終。無一理不詳,即無一理不說,說詳即是說博,知十之詳,本一之約,所以反說約也。庠字從羊。羊,養,培養也。非學之博,有不愧為上下庠之先生者乎?天地間事事物物,皆不用子,用丑,事字从⺕,一中貫丑,事從丑。事虛而物實,物故從牛,牛實。物從牛之理易明,物從勿之理難明。不知物即「潛龍勿用」之勿,勿用子,用丑,勿用子而猶存子之虛位也。物有本末,上〈兌〉下〈巽〉,〈大過〉䷛,〈大過〉下天一本,故曰本末弱也。「事有終始」,「大明終始」,皆〈乾〉一用九以終始之也。終始與先後不同。《易》凡言先後,皆先天後天卦往來象也。知止,〈艮〉止之也。〈序卦〉「物不可以終動」,止之二字特筆也。止於至善,善亦從羊,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極,大極。極,棟也。〈大過〉「棟隆吉」。〈乾〉初《坎》,〈乾〉二天地中〈震〉、《兌》。《兌》。庚酉辛。九二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謹。」庸從庚、用,《兌》口庸言,〈震〉足庸行,是以庸言、庸行不繫之九三,九三非其位也。位從立、人,《易》例一聖人,二庸人,三君子。〈乾〉,君;〈震〉,子,君子。聖從壬,壬,善之始。壬子〈坎〉,〈坎〉又為耳,〈兌〉為口、為聖。聖道一以貫之,一貫始子丑一二。子一,〈坎〉中心,丑二如心,如〈坎〉中心。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一而十,十而復一,終始西北〈艮〉。〈乾卦〉山天,《大畜》多識蓄德,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非也。予一以貫之,皆《易》一貫道也。〈乾〉九四應初「或躍在淵」,淵水囘旋,復聖名囘,故字淵也。〈乾〉為圜,往而屈者,左囘而入淵;來而信者,右囘而出淵。陰陽相薄,如用薄紙畫囘,自左而右旋,背面視則自右而左旋也。〈乾〉三「君子以自疆不息」,〈乾〉二「在田」,九二重田,故〈乾〉三為畺,引而伸之為疆。「夕惕若」,夤。夤從夕、寅,夕日終戌,夤日始寅。夤,敬也,寅賓出日,蛇三上《艮》爻,「艮其限,列其夤。」寅有始,則戌不至無終。「終日乾乾」,行事恃夤,脊骨疆不息也。〈乾〉初九,天一勿為首。道字从𩠐,〈乾〉一不為首,〈坤〉二為𩠐,𩠐從巛。●為文,文以載道,〈坤〉為載。地二,陰無〈乾〉首而先,「先迷」是也。天地二七數,《離》方。離,●。●,旅行也。●從鹿,鹿旅行。鹿天七數,鹿以夏至天七《●》一陰生,鹿角解。地二數,〈坤〉迷。迷,麋也。鹿之大者曰麈,群鹿皆隨麈晉人揮麈,今稱麈教。「先迷後得主」,麈也。「乃終有慶」,慶從鹿省。吉禮以鹿皮為慶是也。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艮〉,止之也。思從囟,頭腦會蓋也凡人思往事,眼返視腦。〈艮〉上爻是〈乾〉,〈乾〉首囟而上兼山,〈艮〉不止〈兌〉,〈兌〉上引,兌䷹成〈咸〉。〈兌〉朋,「朋從爾思,憧憧往來」,〈咸〉卦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帝,禘也,從示。〈艮〉為掌,示諸掌。爪,古文掌字。顏淵、季路言志,自稱曰「願」。《履》初:「素履之往,獨行願也。」《履》初天一,是《復》小。《復》:「中行獨復。」「獨行願」,願小而志大也。又「願為小相焉」,曰「願聞子之志」,志大也。《復》小而《臨》大,《臨》上,志在內也。內五孫守真按:原電子版此「內」似校改為「〔六〕」,或在「五」前插個「六」字。「大君之宜」,行中之謂也。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四隅之卦,自東北隅〈艮〉始,反復西南隅,〈坤〉、〈艮〉、〈乾〉三爻,三反復道也。觀天察地,是用地方矩仰觀天,●;用天圓規俯察地,●。子午卯酉四正,天圓;〈艮〉〈坤〉〈乾〉〈巽〉四隅,地方。「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坎》為心,從心所欲。〈乾〉圜往不逾〈坤〉方矩,〈坤〉方來也。夫子一身,蓋於《易》彬彬矣。《易》旨數千,文數萬,略舉大概,謂之一隅之舉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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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軒隨錄》卷七終
URN: ctp:ws435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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