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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東征集卷三

《東征集卷三》[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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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浦藍鼎元玉霖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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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長王者輔近顏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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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制軍論築城書
4
與制軍再論築城書
5
與台灣道府論殺賊書
6
答道府論陳福壽入山書
7
覆制軍台疆經理書
8
覆制軍遷民劃界書
9
論台變武職罪案書
10
論劉得紫書
11
複制軍論築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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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城鑿濠,臺中第一急務,當星速舉行者也。承諭但住官兵,不用議及民居,乃因時制宜、節用愛人至意。第思設兵原以衛民,而文武衙署、倉庫監房,俱關重大,似未可俱護兵丁,而置其餘于度外也。盜賊小人,耽耽之視,惟在帑金,而同伙囚繫,則謀劫監越獄,情所必至。倉卒之際,以官為主,官無恙則法尚存,未敢遽掠民居,而民亦無驚擾潰散之患。此定理也。官無大小,失一則群情慌亂,而賊志張揚,兵威挫衂。故謀事必出萬全,雖不能多及民居,亦當合文武衙署、倉庫監房包裹在內,乃可戰可守,可以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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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謂兵既減少,城大難于照看;則內地各府縣戍守之兵,或千或百,皆有包羅衙署民居之城。況兵既二千,亦不為少。有急則住眷良民,皆可登陴協守,似無照管不周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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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土城木城,職等再四籌咨,未見其可。臺地徹底粉沙,築之不堅,膠之不實,欲依憲諭以挖濠之土,不灰不磚,而成五尺厚、二丈高之牆,萬萬不能牢固。即使勉強堆築,風雨一至,立見崩隤,將徒勞而罔功。此土寨之不可也。深山伐木,遠運以來,所費不貲。承諭內外兩重植立,以沙土實其中,復用厚板蓋頂,則必深豎密布。所需之木,何啻山積。雖暫時亦堪守禦,而歷久終歸朽蠹。蓋木性乍幹乍濕,逾年即壞,既已植築為城,半埋沙土,驕陽曝則膚理裂開,雨露濡則腐枯立見。其勞民傷財,不下灰磚,而復不能以經久。則木寨亦未善也。沙灰土三合築牆之寨,此則可行。灰可載牡蠣之殼,築窯自燒。而沙土亦須運載。蓋必粗沙如豆米顆粒,及山間實土,方可和灰,非此處細粉沙泥可用。則工本浩大,與砌磚為城相去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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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等愚見,以為不為則已,為則必要于固。土木即可權宜,錢糧總無出辦。似不如明題請旨,就臺地特開捐輸城工事例,于萬壽亭寬曠處所,用灰砌磚築一不大不小之城,將文武衙署、倉庫監房俱包在內,深鑿濠塹,密布樁簽,方為長久至計。鳳山、諸羅營縣,一例仿此行之。不知執事以為何如?一時之勞,萬世之利也。職等凡庸識淺,以為此事關係臺疆安危,即係國家東南沿海治亂,似不可苟且塗飾。惟執事留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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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地方創立萬世之業,自不容苟且塗飾。說得明白透快,具見公忠為國、剸犀斷蛟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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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制軍再論築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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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萬壽亭曠地築一小城,建文武衙署倉庫於中,尚是畏難苟安之見。因憲札內有「兵民雜處,難於稽查」等語,故云然耳。夫設兵本以衛民,而兵在城內,民在城外,彼蚩蚩者不知居重馭輕之意,謂出力築城衛兵,而置室家婦子於外,以當蹂躪,夜半賊來,呼城門而求救,無及矣。論理宜包羅民居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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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從總兵大營後圍起,環臺灣縣署而東,跨溝為水門,遂包東嶽廟、臺灣縣學、鳳山公館,南包郡庠、防廠、臺廈道公署,西包天后宮、番子樓,而北環左營遊擊營署;計一周不過十里。惟截出中營、萬壽亭、春牛埔、士墼埕、渡頭在外,其餘文武衙署、學宮、城隍、倉庫、牢獄,包括靡遺;尚未及興化、漳州郡城之大。其形勢則北跨高坡臨海,東北當北路要衝,東南控扼南中二路,南瞰鬼子山、土墼埕,西俯海岸;鯤身、安平、鹿耳為捍門,方得建郡形勝。其三面皆無民居,止截斷土墼埕一帶,須清民屋;但為地方大利,亦不得顧惜小害。計算應毀房舍若干,將節省營建衙署費用量直周給;所損少而所全多,國家大事,惟斷乃成。幸即具題請旨,開輸磚石城工事例。諸羅、鳳山皆可刻日行之。不然,終是道■〈亠〈勹外方內〉〉築舍,未見巧婦能為無米之炊。權宜而用土木,偷安止在目前,勞民傷財,不能經久。若止防衛官兵,俾蚩蚩者心寒而齒冷,非經國安邊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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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計宇內全局,則臺灣為海外彈丸黑子,似在無足重輕之數;然沃野千里,糧糈足食,舟楫之利通天下,萬一為盜賊所有,或荷蘭、日本所據,則沿海六七省皆不得安枕而臥,關係東南半壁治亂,非淺尠也。鄙見若斯,惟執事裁之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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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一方,卻關中原形勢,見得海外岩疆,不比他處郡邑介在可有可無間。筆下斬截,當推絕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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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臺灣道府論殺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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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路餘孽,剽掠鹽水港,豎旗六加甸,咨其凶頑,目無王章,可恨極矣!已經擒獲楊君、林君、李明等輩,擬于明日會訊,分別斬馘。茲聞尊議,欲按律成招,押解省城,聽制撫審題正法。此常理也。但某愚見,竊有欲參末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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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地方,原不必拘牽文法;況在軍中,無人人審解之例。所謂得情哀衿,施之良民則為德,施之叛亂則為縱。而況甫平思亂,既赦復叛,此曹尚可活哉!今解入內地,不能不扳仇複怨,牽累無辜,恐民間人人自危。且上下審駁,奏報往返,動隔經年,雖彼時萬刃碎磔,民已忘記不知為何人何事矣。目前冤憤不伸,咨嗟詛詋,此聲曷可聞也!海外反側地,非樹威不足彈壓。奸徒無所畏憚,將何以為定亂之資?詎可以仁慈之治治之!吾于就撫者加之恩,力擒者棄諸市,情法分明,任其自擇,庶可淨盡根株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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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日會審,將梟示眾,定人心而固疆圉。有罪,某自當之。軍中義得專殺,無預諸君事也。某非立意嗜殺,無仁人好生之心。正惟好生,不得不以殺止殺。亂賊不殺,害及善良,刑法將安所用?而亂賊尚不可殺,則又何賊不可為?將刑法亦不勝其用!鄙見如此,未知當否?同舟共濟,勿吝相商。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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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雷嚴霜,筆筆斬截,卻有和風慶雲之氣行乎其中,以所言皆大公至正,定亂保邦之要道,非一味肅殺者比也。然小儒望之,已舌撟不能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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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道府論陳福壽入山書
28
承惠教,以杜君英實為戎首,此時尚匿山中,傾側靡常,不宜輕遣陳福壽往與相見。福壽罪大惡極,為國家不赦之人,已經奏報就撫,萬一複偕君英逃去,則身名隨之。具見足下愛我之深,甚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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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某亦嘗思之,福壽不往,君英不來,一片疑團,待此以決。我輩至誠待人,奈何使人疑之!料福壽已無去志,即使君英搖唇鼓舌,無改於窮蹙顛連之狀,安能使福壽舍安而就危,舍生而就死?此必不得之數也。況君英欲出,自是實情。彼當倡亂之初,聲勢猖獗,更甚于朱一貴。比及陷郡,欲與一貴爭王,迨後吞並相攻,敗走虎尾溪,其眾尚四五萬。王師入郡三日,彼尚有八千人屯踞貓兒幹。今亡命至此,晝伏夜奔,八千子弟俱歸何處。即縱陳福壽與俱入山,無衣無食,能再集八千人否?即使招至數萬,亦不過如曩時君英,終有今日,則亦何益之有?君英此時如夢初醒,斷斷不復出此也。彼在山中,奮飛無路,聞江國論、陳福壽等美衣豐食,優游自在,早已心動欲出,但恐為人所欺,竿首市曹,不過欲見福壽一問至誠否,實非敢有他念。是以福壽雖病,某亦令載牛車,強遣之去。又未嘗不為過慮,密諭施恩、陳祥當機相度,或有他變,則揮刀先斬福壽,徐割其首級以報,亦可以伸朝廷之法。然竊料君英必無異志。明日午後,當來請移大駕到此間會同質訊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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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寇乞命,自無他慮。雖道理時勢具在眼前,卻無人敢如此決斷;以陳福壽關系匪輕,萬一有失,身名隨之,敢或為姑試哉!福壽一往,君英便來,果然不出所料;固由其識之明、見之定,亦公忠為國之心不可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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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制軍臺疆經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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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既望,接到憲檄,內開臺疆經理事宜八條。翼日又奉諭札,再加四條。具見未雨綢繆,為台地蒼生謀善後之策,職等自當遵命,次第舉行。亦有愚昧無知,胸中未能悉達,不得不略屬僚奉上之文,而講師生質疑問難之誼;伏惟憲臺少加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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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海外天險,治亂安危,關系國家東南甚鉅。其地高山百重,平原萬頃,舟楫往來,四通八達。外則日本、琉球、呂宋、噶羅吧、暹羅、安南、西洋、荷蘭諸番,一葦可杭;內則福建、廣東、浙江、江南、山東、遼陽,不啻同室而居,比鄰而處,門戶相通,曾無藩籬之限,非若尋常島嶼郡邑介在可有可無間。值茲寇亂風災之後,民生凋瘵,大異本來富庶面目。然風俗尚多澆惡,奸宄未盡革心,網密則傷,網疏則犯。治安之政宜嚴而不宜寬,將安將治之民宜靜而不宜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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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讀憲諭:羅漢門、黃殿莊,朱一貴起事之所,應將房屋盡行燒毀,人民盡行驅逐,不許往來耕種。阿猴林山徑四達,大木叢茂,寬長三、四十里,抽藤、鋸板、燒炭、砍柴、耕種之人甚多,亦應盡數撤回,篷廠盡行燒毀。檳榔林為杜君英起手之處,郎嬌為極邊藏奸之所,房屋、人民,皆當燒毀、驅逐,不許再種田園,砍柴來往。以上四條,防患拔根,至周至決。職等再四思維,一人謀逆,九族皆誅,亂賊所居之地,雖墟其里可也。惟是起賊非止數處,數處人民不下數百家,則亦微有可慮者。人情安土重遷,既有田疇、廬舍、室家、婦子,環聚耕鑿,一旦驅逐搬移,不能遍給以資生之藉,則無屋可住,無田可耕,失業流離,必為盜賊;一可慮也。其地既廣且饒,宜田宜宅,可以容民畜眾,而置之空虛,無人鎮壓,則是棄為賊巢,使奸宄便于出沒;二可慮也。前此臺地,何人非賊,國公、將軍而外,偽鎮不止千餘,今誅之不可勝誅,俱仍安居樂業;而獨於附近賊里之人,田宅盡傾,驅村眾而流離之,鄰賊之罪重于作賊;三可慮也。臺寇雖起山間,在郡十居其九,若欲因賊棄地,則府治先不可言。況郎嬌並無起賊,雖處極邊,廣饒十倍于羅漢,現在耕鑿數百人,番黎相安,已成樂土。今無故欲蕩其居,盡絕人跡往來,則官兵斷不肯履險涉遠,而巡入百餘里無人之地;脫有匪類聚眾出沒,更無他人可以報信;四可慮也。鋸板、押藤,貧民衣食所係,兼以採取木料,修理戰船,為軍務所必需;而砍柴燒炭,尤人生日用所不可少。暫時清山則可,若欲永永禁絕,則流離失業之眾,又將不下千百家,勢必違誤船工,而全臺且有不火食之患;五可慮也。疆土既開,有日闢,無日蹙。臺地宋元以前,並無人知,至明中葉,太監王三保舟下西洋,遭風至此,始知有此一地。未幾而海宼林道乾據之,顏思齊、鄭芝龍與倭據之,荷蘭據之,鄭成功又據之。國家初設郡縣,管轄不過百里,距今未四十年,而開墾流移之眾,延袤二千餘里,糖榖之利甲天下。過此再四、五十年,連內山山後野番不到之境,皆將為良田美宅,萬萬不可遏抑。今乃欲令現成村社廢為丘墟,厲禁不能;六可慮也。曩者諸羅令周鐘瑄有清革流民以大甲溪為界之請,鳳山令宋永清有議棄郎嬌之詳;今北至淡水、雞籠,南盡沙馬磯頭,皆欣然樂郊,爭趨若鶩,雖欲限之,惡得而限之。職等愚見,以為人無良匪,教化則馴;地無美惡,經理則善。莫如添兵設防,廣聽開墾。地利盡,人力齊,雞鳴狗吠,相聞而徹乎山中,雖有盜賊,將無逋逃之藪。何必因噎廢食,乃為全身遠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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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竊議于羅漢內門中埔莊設防兵三百名,以千總一員駐札其地。郎嬌亦設千總一員,兵三百,控扼極邊一帶。三、六、九期操演之外,准其自備牛種,就地屯田,以為餘資,雖險遠而弁兵便焉。檳榔林在平原曠土之中,杜君英出沒莊屋,久被焚毀,附近村社,人煙稠密,星羅碁布,離下淡水營內埔莊汛防不遠,無庸更議。至各處鄉民,欲入深山採取樹木,或令家甲鄰右互結,給與腰牌,毋許胥役需索牌費一分一釐,聽從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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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讀憲檄:添防之制,宜速議定,以便題覆。夫今所宜更議者,惟羅漢門、郎嬌而已矣。此外,則移八里岔汛千總駐札後壟,為半線、淡水適中之地,及添設文員諸事,尚未舉行。其餘俱經遵照憲檄,於南路添設下淡水營守備,帶兵五百,駐札新園;設岡山守備,帶兵五百,駐札濁水溪埔;扼羅漢門諸山出沒竇徑;北路添設半線守備一營,帶兵五百,居諸羅、淡水之中,上下控扼,聯絡聲援;以諸羅山守備駐札笨港,增兵二百名;添設下加冬守備一營,兵五百;郡治添設城守遊擊一營,兵八百,與鎮標三營相埒;再加羅漢門、郎嬌各添設汛兵三百,則全臺共計增兵三千六百名,較憲檄前指之數,止多一百。但此三千六百之兵,必須請旨額外添設,就內地各標營分額招募,按班來臺,如往例三年一換,然後內地不至空虛,無顧子失母之病。諸羅地方遼闊,鞭長不及,應劃虎尾溪以上另設一縣,駐札半線,管轄六、七百里。鹿子港雖口岸扼要,離半線僅十五里,不用再設巡檢,將巡檢設在淡水八里岔,兼顧雞籠山後。笨港設巡檢一員駐札。佳里興巡檢仍還佳里興駐札,帶管目加溜灣。移典史歸諸羅縣治。南路鳳山營縣雖僻處海邊,不如下埤頭孔道衝要,然控扼海口,打狗、眉螺諸港乃匪類出沒要區,當仍其舊,不可移易。添設鳳山縣丞一員,駐札搭樓,稽察阿猴林、篤佳等處,彈壓東南一帶山莊。下淡水巡檢一員,不許留郡,仍令駐札下淡水,稽察淡水以南各莊及諸海口。台、鳳、諸各縣各練鄉壯五百名,在外縣丞、巡檢各練鄉壯三百名,無事則散之隴畝,有役則修我戈矛;鄉自為守,人自為兵,此萬全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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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讀憲檄:營伍操練宜勤,虛冐舊弊宜除,塘汛分防宜變通。三者皆極切當時弊。有兵不練,與無兵同。兵不能識將意,將不能識兵情,是謂烏合。器不與手相習,手不與心相應,是謂生疏。職每誡諭臺屬標營,定以三、六、九日按期操演,三令五申,如臨大敵。又為之捐造仗房、槍炮、火藥,以足其用。其分防外汛之兵,大汛每駐一、二百人,亦令如期操演,查足器械。塘兵專遞公文,多人無益,每塘止定三名。小汛之兵,不上數十人,分作兩班,赴就近大汛操演,不許懶惰。有操期不至者,大汛記名,逐月造冊報查。又不許無故擅離汛防。凡有逃亡事故,立即報移內地調補,不許在臺招募一人,以滋弊竇,違者參革其官。務使地皆實兵,兵皆可用。前此虛冐名糧之弊,盡行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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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將弁書識一項,未能遵諭革絕。蓋緣武人不學者多,鮮有親操翰墨,而兵馬錢糧文移冊籍非可全憑口說。且自古軍中字識,名將不廢。若用其人而不給其糧,情理亦未甚協。不揣愚懵,妄為酌議:臺鎮中營游擊及各營守備,應各予書識八名;外營遊擊各六名;千把總雖係微員,亦不可全無一字,應予書識各一名;水師副將十名;南北二路參將各予八名;總兵書辨十六名。使粗足備具文書,不至如從前冐濫;將伙糧盡行禁革,可謂節嗇至矣。未審憲臺以為有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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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地少馬,無以壯軍容而資衝突。今擬鎮標三營、城守一營,各設馬兵六十名;南路北路二營,各設馬兵八十名;共該馬四百匹,即在添設三千六百兵額之內,請旨配撥。先自內地帶馬來臺,以後換人不換馬。或有倒斃,方就臺地孳生買補。時或孳生不足,亦向內地採買以來,則無苦累民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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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讀憲檄:除奸務盡,附和倡亂之徒,非脅從可比,應將黨惡創懲,黥其左面,同家屬押逐原籍,拘管稽查。復承列單開出名數,深得火烈民畏鮮死之義。臺網久漏吞舟,民不知國法為何物;安逸而思為亂階,甫平而又圖復起。所以九月間舊社、鹽水港、六加甸等處奸民,職等不敢不便宜行事,梟斬四、五人,杖斃六、七人,以定民心而固疆圉。今尚未及三閱月,復有石壁寮、羅漢門一二亡命,布散流言,欲燃死灰,聚黨二十八人,遂敢豎旗為孽。可笑可憐!可憎可恨!職等分遣搜捕,立獲為首䓶瓜成、蘇清、高三、楊美、王教五人。現今整眾搜山,八面焚烈,務必盡絕根株,不留種類。除䓶瓜成一名係朱一貴偽國公、應解憲轅、聽候題達正法,其餘蘇清、楊美及續獲諸賊,職等又將于軍前權行專擅,竿首槁街,使莠民喪膽,東土永寧。其潛通奸匪、附和接濟之人,照憲檄處分,押回原籍。惟是黥面雖羞,畢竟一藥即去,似不如馘耳之不可復續,較便稽查。其五月間舊賊已散為民者,非奉憲行及他有所犯,概不問及,所以開更新之路,使安靜而不自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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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讀憲檄:要口設備,議建鹿耳門炮城,水陸分守。竊謂鹿耳炮城,止用修築,不必從新建造。蓋其港暗礁淺沙,渺茫紆險,非有顯然門戶,可以遵道而行,故須設立盪纓標記,指引迷途,毫釐偶差,立見虀粉;雖不炮城,固亦未易入也。前此癸亥平臺,海潮驟漲,巨艦連䑸,並排而入;今夏大師進剿,潮水亦高數尺;皆賴朝廷洪福,海若效靈,遊魂喪魄,夫豈炮城之故哉!且臺賊多自內生,鮮由外至。倘賊來自外,則郡治兵將雲屯,百萬蒼黎,未易侵擾。若賊起自內,雖隆炮之城至于天,非徒無益,反為漳泉內地之害。職等所見不廣,以為因仍補葺,厥功已多;此刻物力困憊,俟他日另議可耳。
42
地民番雜處,狼子野心,頑良參半;建築城池,確不可易。前請暫開磚石事例,執事既以為難,而土城木城又難成而不能經久,則亦未如之何耳。茲承憲檄,栽竹為城,價廉工省,此亦因時制宜,不得不然之勢。謹即會同勘度。環萬壽亭、春牛埔,將文武衙署、民兵房屋、沿海行鋪,俱為包羅。種竹圍一周,護以荊棘。竹外留夾道,寬三、四丈,削䓶桐插地,編為藩籬。逢春發生,立見蒼茂。桐外開鑿濠塹,苦臺地粉沙,無實土,淺則登時壅淤,深則遇雨崩陷,多費無益,止可略存其意,開濠廣深六、七尺,種山蘇木濠內,枝堅䓶密,又當一層障蔽。沿海竹桐不周之處,築灰牆出地五尺,高可蔽肩,為雉堞便施槍炮。開東、西、南、北四門,建城樓四座,設橋以通來往。量築窩鋪十二座,以當炮臺。如物力不敷,城樓未建,植木棚為門兩重,亦可暫蔽內外。茲會秀署臺灣縣孫令,量明丈數,擇日興工。每十丈令設竹簽一桿,代于地中,高五尺,廣三寸,編千字文為號。即于某字號下,寫管工某人姓名。照天、地、青、黃次序,不許錯雜。統計全城共幾號,管工幾人,先造一冊呈送,以便稽查。每丈需竹幾株?桐幾柯?濠幾工?每種竹一株需錢幾文?插桐十柯需錢幾文?開濠一丈需錢幾文?舉一丈而全城價直了然胸中,不可欺誑。工有勤惰,按號稽查;竹有榮枯,按號栽補;可無彼此推卸,含混浸漁。三年之後,叢生茂密,雖未及石城堅好,然已牢不可破矣。
43
郡縣既有城池,兵防既已周密,哀鴻安宅,匪類革心,而後可施富教。而台灣之患,又不在富而在教。興學校,重師儒,自郡邑以至鄉村,多設義學,延有品行者為師,朔望宣講聖諭十六條,多方開導,家喻戶曉,以「孝弟忠信禮義廉恥」八字轉移士習民風,斯又今日之急務也。
44
若夫征臺將弁,雖效微勞,俱是臣子分內當為之事。臺地員缺無幾,安能人人升擢?況蒙憲恩格外獎勸。躁進爭心,未應不肖至此。此何足煩憲臺諄諄遠念哉!
45
職等狂言切直,總為地方起見,有懷欲達,煩冗不文;伏惟憲臺諒其心而恕其罪,則幸甚!
46
全台形勝利病,民情事勢,朗溪胸中,而出之以昌明斬截之筆,遂覺沉痛淋漓,不啻迅雷啟蟄;此絕大力量,絕大經濟,非僅僅安台手段也。
47
覆制軍遷民劃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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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後二日,連接憲檄臺疆經理事宜,已經條分登答,備細覆上,想此時尚在舟中,未達記室。茲又承到憲檄,臺、鳳、諸三縣山中居民,盡行驅逐,房舍盡行拆毀,各山口俱用巨木塞斷,不許一人出入。山外以十里為界,凡附山十里內民家,俱令遷移他處;田地俱置荒蕪。自北路起,至南路止,築土牆高五、六尺,深挖濠塹,永為定界。越界者以盜賊論。如此則奸民無窩頓之處,而野番不能出為害矣。執事留意海疆,可謂諄諄切摯;議論高明,爽快直截。地方果能如此,文武皆可臥治,何其幸也!
49
惟是臺地自北至南,一千五百餘里。山中居民,及附山十里以內之民家,未經查明碓實,不知其幾萬戶,田園不知幾萬畝,各山隘口不知何處;應俟委員勘核,造冊報聞。但天下非常之事,必非常人乃能為。某等籌度再四,未得善處之方;理合復請指示,免致臨局倉皇。惟執事明以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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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遷數萬戶之居民,必有可容數萬家築室之處。而此數萬家又不能不耕而食,必有可容十數萬人耕種之田。則度地居民,為此日第一急務矣。今全臺山中之地,既欲盡棄,附山平地,又棄十里;即以三十里而計,已去一萬五百餘里之三十里;截長補短,應得縱橫各四百五十里之地,以為被遷之民之田疇、廬舍。不知此地從何撥給?所當籌度者一也。
51
人情安土重遷,非盡戀戀故地,亦苦田舍經營,所費不貲。富家棟梁瓦桷,可以搬赴新居,工匠牆垣,亦費其十之六。貧家土舍茅簷,無可移用;一經遷徙,則當從新建蓋。以亂後殘生、露肘跣足、饔飧不繼之貧民,何以堪此茅綯土木之繁費?嗟嘆之聲既不忍聞,勢不得不有以資之。每屋一間,給周恤銀五錢,計費錢糧五、六萬兩。不知動支何項?所當籌度者二也。
52
各山隘口,未知幾何。即以羅漢門一處而論,已有三、四路可入。則此一千五百里之山,其隘口不止百計。每口伐木挽運,百夫亦須三、五日。計用人夫,不下三、五萬。不知係官自雇募?或抑派之于民?所當籌度者三也。
53
一千五百餘里之界牆,一千五百餘里之濠塹,大工大役,海外僅聞;計費錢糧不下十萬兩。將給之自官,則無可動支之項;將派之於民,則怨聲四起,必且登時激變。所當籌度者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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宼亂風災之後,民已憔悴不堪,百孔千瘡,俱待補救。即使安靜休養,時和年豐,尚未能遽復元氣;況又有棄去田宅,流離轉徙之憂!即使有地築舍,有田開墾,而五錢之惠,能成屋宇幾何?剃草披荊,能望西成幾何?況又有無資可藉,無地可容之憂!民遂肯餐風宿露,相率遷移于無何有之鄉、大荒廣莫之野乎?民而肯遷,豈不甚善。假如強項不依,嘵嘵有詞,將聽其不遷而中止乎?抑以兵威脅之乎?所當籌度者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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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三令五申,費盡心力,復聽其不遷而中止,則憲令不行,是教民刁悍而開抗官犯上之風,非所以為治也。若以兵蹙之使移,則民以為將殺己,抗拒亦死,不抗拒亦死,必制梃與官兵為敵。至于敢敵,亦遂不容不殺矣;無故而殲我良民,於心有所難安!殲不盡則禍不已,殲之盡則人又不服;既上乖朝廷好生之德,又下失全臺數百萬之人心。所當籌度者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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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有安民無擾民,有治民無移民。雖以盤庚之聖,商民有魚鱉之憂,然而遷殷一役,舌敝唇焦,至今如聞其咨嗟太息,可見安土重遷,本非易動;況無故而使千五百里之人輕棄家鄉以糊其口於路乎!開疆拓土,臣職當然。蹙國百里,詩人所戒。無故而擲千五百里如帶之封疆,為民乎?為國乎?為土番盜賊乎?以為民,則民呼冤,以為國,則國已蹙。以為生番殺人,則劃去一尺,彼將出來一尺。界牆可以潛伏,可以捍追,正好射殺民人。以為欲窮盜賊,則千五百里無人之地,有山有田,天生自然之巢穴,此又盜賊逞志之區。不知於數者之外,或他有所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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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事必求其有濟,謀必出於萬全。循斯檄也以行,能必其有濟否?無濟而不召亂,猶之可也;殘民而有功於國,亦未為不可也。能必其不召亂,不殘民,而又能有功於國,則算出萬全矣。不然,願執事之熟思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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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極有謨略斡濟定亂之偉人,忽然有此怪檄,殊不可解!豈功成智昏,江淹才盡?抑欲以試地方文武之本事擔當歟?前面許多婉轉,竟似認真要奉行一樣。以後層層剝入,步步逼緊,直令一辭莫措。可謂善於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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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臺變武職罪案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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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失事武職七十餘員,分為三案勘覆。陣亡、殉難及劉得紫等不失臣節諸人,可無疑議。其餘棄地逃歸、在臺從賊,一概輕擬,此乃道府文員欲行善事,非鄙人所敢掠美也。從賊諸員,皆以「蹤跡未明」,請親覆訊。逃歸諸員,則以「逃」之一字,軍法所忌,概用「退澎」二字代之。婦人之仁,其實可笑!國家刑賞異用,所以鼓勵臣節,為斯世存三網五常,使知禮義廉恥之外,尚有誅謬可畏耳。有春夏而無秋冬,則四序不成;有慶賞而無刑威,則亂賊接踵。故魯人肆■,春秋譏之;惟佛氏慈悲,買虎蛇放生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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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由、陳喜等六弁,既經從賊,失身辱國,則罪同叛逆之科。戀不忍誅,奚為乎?周應龍玩寇陷臺,實為戎首,喪師棄地,潛逃泉州。張彥賢、王鼎等六員,坐視其協主許副將之戰死而不救,棄城聯䑸,逃去澎湖。與直走泉州之王丑,皆不容於堯舜之世者也!此輩平日,享榮華,糜祿俸,無事則耀武揚威,小警側垂頭喪氣,養成叛亂,挈家奔逃,朝庭封疆,棄若敝屣。倘廳優游漏網,其如國家體統何!況守土之臣,文武一例。文員無兵,不能抵敵,道府廳縣梁文煊等,一走澎湖,尚在封域之內,即已駢首市曹。周應龍、張彥賢等,有兵有弁,可以殺賊;澎湖又屬他境,泉州則在千里之外;遁逃獨遠,反可晏然從寬。何其苛於文而厚於武也?某武人,豈不自愛其等?竊恐九原之下,梁文煊等有所不服。且許副將忠魂,亦必怒髮裂眥,痛心疾首,不肯使奸人獨生。何則?天下事惟公惟正,可以使人心服,消宇宙不平之氣。此曹可免竿街,則梁文煊等皆為枉死。失出失入,二者必居一於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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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與道府同舟共濟,意在協恭和衷。既已曲從所議,何必為此無益之繁詞?但恐執事以柔懦暗昧見責,謂武人欲效慈悲,不知國體,則某不任受也。應否從寬從嚴,執事自有定見,不必以某言為疑,某止表白其心迹。亦自知嫉惡太嚴,有失厚道,惟執事恕而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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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棄地逃歸,在文職則駢首市曹,在武弁則市恩姑息;且並從賊者亦寬之,成何法紀。篇中議論正大,可以維持世道人心,非刻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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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劉得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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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任臺鎮中營游擊劉得紫,品行端方,性情溫雅,本非小就之器。今陷賊不屈,忠貞之操,深可嘉尚!全臺士庶,既已眾口一詞,某又確勘真實;所謂從容就義,臨大節而不可奪者,殆其人歟!某自入台以來,閱人甚多,所敬且愛,惟此君耳。雖盛怒之下,見其來,則欣然以喜。渠雖名節既成,不圖仕進,某竊願執事特疏褒旌,以為千秋志士之勸。更冀題補閩缺,快此邦士民耳目,且使地方收得人之效;一舉而數善備也。在某非有所私,實在世道人心起見。見奸回不忠則欲殺欲割,見忠臣義士則欲泣欲歌;賤性固然。惟執事勿吝成人之美。網常名教,端有賴焉!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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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臣義士,不啻威鳳祥麟,自非有胸無心,安能淡漠置之?寥寥數語,一片熱腸,使海外蠻方知有網常名教,此功更為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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