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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九十六

《卷九十六》[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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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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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通志巻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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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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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桓溫弟秘書。        習鑿齒西望隆中,想臥龍之吟,東眺白沙,思鳯雛之聲,北臨樊墟,存鄧老之髙,南眷城邑,懷羊公之風,縱目檀溪,念崔徐之友,肆睇魚梁,追二德之逺,未嘗不徘徊移日,惆悵極多,遺事猶存,星列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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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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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湘東王書。         謝幾卿下:官自奉違南浦,巻迹:東郊,望日臨風,瞻言佇立,仰尋惠渥,陪奉遊晏,漾桂棹於清池,席落英於曾岨,蘭香兼御,羽觴競集,側聽餘論,沐浴𤣥流,濤波之辯,懸河不足,譬春藻之詞麗,文無以匹,莫不相顧動容,服心勝口,不覺春日為遙,更謂修夜為促,嘉㑹難常,薄雲易逺,言念如昨,忽焉素秋,恩光不遺,善謔逺降,因事罷歸,豈云棲畝,匪商官市,理就一㕓,田家作苦,實符清誨,本乏金覊之飾,無假玉璧為資,徒以老使形踈,疾令心阻,沈滯牀簟,彌歴七旬,夢幻俄頃,憂傷在念,竟知無益,思自祛遣,尋理滌意,即以任命為膏,酥擥鏡照,形翻以支,離代萱樹,故得仰慕徽猷,永言前哲,鬼谷深棲,接輿髙舉,遯名屠肆,發迹闗市,其人緬邈,餘流可想,若令亡者有知,寧不縈悲懸壤,恨隔芳塵,如其逝者可作,必當昭被光景,懽同游豫,使夫一介老圃,得造虛心末席,去日巳疎,來侍未展,連劍飛鳬,擬非其類,懷私藏德,竊用涕零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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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韓荊州書》。         李 白白聞天下談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封萬户侯,但願一識韓荊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於此?豈不以周公之風,躬吐握之事,使海內豪傑奔走而歸之,一登龍門,則聲價十倍,所以龍蟠鳯逸之士,皆欲收名定價於君侯君侯,不以富貴而驕之寒,賤而忽之,則三千之中有毛,遂使白得穎脫而出,即其人焉白隴西布衣,流落楚漢,十五好劍術,徧干諸侯,三十成文章,歴抵卿相,雖長不滿七尺,而心雄萬夫,皆王公大人,許與義氣,此疇曩心跡,安敢不盡於君侯哉?君侯制作,侔神明德行,動天地筆,參造化學,究天人幸願,開張心顔,不以長揖見拒,必若接之以髙宴,縱之以清談,請日試萬言,倚馬可待,今天下以君侯為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權衡,一經品題,便作佳士,而今君侯,何惜階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揚睂吐氣激昻青雲耶?昔王子師為豫州,未下車即辟,荀慈明既下車,又辟孔文舉,山濤作冀州,甄拔三十餘人,或為侍中、尚書,先代所美,而君侯亦一薦嚴協律,入為秘書郎,中間崔宗之房、習祖黎昕、許瑩之徒,或以才名見知,或以清白見賞白,每觀其銜恩,撫躬忠義,奮發白,以此感激,知君侯推赤心於諸賢之腹中,所以不歸他人而願委身國士,儻急難有用,敢効微軀,且人非堯舜,誰能盡善,白謨猷籌畫,安能自矜?至於制作,積成巻軸,則欲塵穢視聽,恐雕蟲小技,不合大人,若賜觀芻蕘,請給紙筆,兼之書人,然後退掃閒軒,繕寫呈上,庶青萍結緑,長價於薛卞之門,幸推下流,大開奬飾,惟君侯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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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鄂州栁中丞書。       韓 愈淮右殘孽,尚守巢窟,環冦之師殆且十萬,瞋目語難,自以為武人,不肯循法度,頡頏作氣勢,竊爵位,自尊大者,肩相摩地相屬也,不聞有一人援桴鼓誓衆而前者,但日令走馬來求賞給助冦為聲勢而巳,閣下書生也。詩書禮樂是習,仁義是修,法度是束,一旦去文,就武鼓三軍而進之,陳師鞠旅,親與為辛苦,慷慨感激,同食下卒,將二州之牧以壯士氣,斬所乘馬以祭踶死之士,雖古名將何以加兹?此由天資忠孝鬱於中,而大作於外,動皆中於機㑹,以取勝於當世而為戎臣師,豈常習於威暴之事而樂其鬭戰之危也哉?愈誠怯弱,不適於用,聽於下風,竊自增氣誇於中朝,稠人廣衆,會集之中,所以羞武夫之顔,令議者知將國兵,而為人之司命者,不在彼而在此也!臨敵重慎,誡輕出入,良用自愛,以副見慕之徒之心,而果為國立大功也,幸甚幸甚!不宣。愈再拜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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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愚不能量,事勢可否,比常念淮右以靡敝困頓三州之地,蚊蚋蟻蟲之聚,感凶䜿煦,濡飲食之惠,提童子之手,坐之於堂上,奉以為帥,出死力以抗逆明詔,戰天下之兵,乘機逐利,四出侵暴,屠燒縣邑,賊殺不辜,環其地數千里,莫不被其毒,洛汝、襄荊、許潁、江淮為之騷然,丞相公卿士大夫勞於圖議,握兵之將,熊羆貙虎之士,畏懦䠞蹜,莫肯仗戈,為士卒前行者,獨閣下奮然率先揚兵界上,將二州之守,親出入行陣,與士卒均辛苦,生其氣勢,見將軍之鋒穎,凛然有向敵之意,用儒雅文字章句之業,取先天下武夫,關其口而奪之氣,愚初聞時方食,不覺棄匕箸起立,豈以為閣下真能引孤軍單進,與死冦角逐,爭一旦僥倖之利哉?就令如是,亦不足貴,其所以服人心,在行事適機宜,而風采可畏愛故也,是以前狀輒述,鄙誠眷惠,手翰還答,益增欣悚。夫一衆人心力耳目,使所至如時雨,三代用師,不出是道,閣下果能充其言,繼之以無倦,得形便之地,甲兵足用,雖國家故所失地,旬嵗可坐而得,況此小冦,安足置齒牙間,勉而卒之,以俟其至?幸甚!夫逺徴軍士行者,有羇旅離別之思,居者有怨曠騷動之憂,本軍有饋餉煩費之難,地主多姑息形迹之患,急之則怨,緩之則不用命,浮寄孤懸,形勢銷弱,又與賊不相諳委,臨敵恐駭,難以有功,若召募土人,必得豪勇,與賊相熟,知其氣力所極,無望風之驚,愛䕶鄉里,勇於自戰,徵兵滿萬,不如召募數千,閣下以為何如?儻可上聞行之否?計巳與裴中丞相見行營事宜,不惜時賜示及,幸甚!不宣,愈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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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陳徵君書。         皮日休徵君足下行,竒操異,捨明天子賢宰相,退隱于陵陽,踞見青山,傲視白雲,得喪不可搖,其心榮辱不能動其志,桎荼冠冕泥滓,祿位甚善甚善,茍與足下同道者,必汲汲自退名,惟恐聞行,惟恐顯老死為山谷人矣,或名欲遺千世利欲及當今者,聞足下之道,可以不進其說耶?日休聞古之聖賢,無不欲有意于民也,茍或退者,是時弊不可正,主惛不可曉,進則禍,退則安,斯或隱矣,有是者世不可知,其名俗不能得其尚,懼來世聖人責乎無意於民故也,此之謂道隱其次者,行不端於巳,名不聞於人,欲乎仕則懼禍,欲乎退則思進,必為怪行以動俗,詼言以驕物,上則邀天子再三之命,下則取諸侯殷勤之禮,甚有百世之風,次有當時之譽,此之謂名隱,其或者,行有過僻,志有深傲,飾身不由乎禮樂,行巳不在乎是非,入其室者唯清風,昇其牖者唯明月,木石然麋鹿,然期道家之用以全彼生,此之謂性隱然而道隱者,賢人也,名隠者小人也,性隱者野人也。夫有堯舜救世禹湯拯亂之心者,視道隱之人,由夫樵蘇之民耳,况名與性哉?今天下雖無事,河湟有黠驁之患,嶺徼有逋蠻之虞,主上焦心灼思,晏詢夜謀,宰相戰慄於巖廊,百執事奔走於朝右,然尚未復貞觀、開元之大治,有致君于唐虞,躋民于仁夀者,其人則選其求則勤𤣥纁之聘,屢䧏于山林,少微之星且明于霄漢,此真足下之所髙視。嗚呼!斯時也,山林之間,宜倒衣以接禮,重趼以應命,赴明天子千年之運,成大丈夫萬年之業,勲銘于鐘鼎,德著于竹帛,可不盛哉?夫主上知足下之道久矣,加以郡守薦之,宰相譽之,雖錫命屢頒,而髙風轉固,接物日簡,入山益深,且足下將為道隱乎?則道隱者世不可知,其名俗不能得其尚,足下之名尚矣,丹青于世矣,豈為道隱哉?將為名隱乎?則名隱者為怪,行以動俗,詼言以驕物,足下之道伸之,而伊䕫屈之而夷齊,豈為名隱哉?將為性隱乎?則性隱者,飾身不由乎禮樂,行巳不在乎是非,足下頃薦名于有司,客位于侯伯,豈為性隱者?然三隱者,足下皆出其表,復何為而髙卧哉?如終臥陵陽而不起,是廢乎古人之道者也!仲尼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也!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巳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夫前二者,聖人之所不為,足下之學,楊墨乎申,韓乎?何其悖于道也!于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則惟舜不為髙蹈也。舜不為真隱也,足下其亦有意乎?如納僕之言,翻然而起,醒然而用,朝廷必處足下于大諫,次用足下于宰輔,其在大諫也,以直氣决日月之翳以正道,立天下之根,先黜陟于朝廷,次按察于侯國。其在宰相也,外以道寧四裔,內以法提百揆,俾天地反妖為瑞,使隂陽易愆為禳,然後以元莬樂浪為持節之州,崑崙崦嵫作駐蹕之地,又不知房、杜、姚、宋何人也,果是道也,罄南山之竹,不足以書足下之功,窮百谷之波,不足以注足下之善,以足下之風,可以叶僕之志,以僕之道,可以發足下之文,故不逺千里授書於御者,用以吐僕臆中之竒貯也,僕之取舎,自有方寸,異時無望于足下,發函之後,但起無疑不宣,日休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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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以孟子為學科書。      皮日休聖人之道,不過乎經經之降者,不過乎史史之降者不過乎子,子不異乎道者《孟子也,捨是子者必戾乎經史,不率乎子者,則聖人之盜也。夫孟子之文,燦若經傳,天暢其道,不燼于秦。自漢氏得之,常置博士以専其學,故其文繼乎六藝,光乎百氏,真聖人之微旨也。若然者何?其道葉葉於前,其書汲汲于後得非道拘乎正,文極乎奧,有好邪者憚正而不舉,嗜淺者鄙奥而無稱耶?葢仲尼愛文王嗜昌●以取味,今之人將愛仲尼者,其嗜在乎孟子矣。嗚呼!古之士以湯、武為逆取者,其不讀孟子乎?以楊、墨為達智者,其不讀《孟子乎?由是觀之,孟子功利於人,亦不輕矣。今有司除茂才明經外,其次有熟莊、周、列子書者,亦登于科。其誘善也雖深,而懸科也未正。夫莊列之文也,讀之可以為方外之士習之可以為鴻荒之民,有能汲汲以救時輔教為志哉?請命有司去莊列書,専以《孟子》為主,有能精通其義者,其科選視明經茍若是也,不謝漢之博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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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荊南裴尚書論文書。     栁 冕猥辱來問,曠然獨見,以為齒髪漸衰,人情所惜也,親愛逺道,人情不忘也。大哉君子之言,有以見天地之心!夫天生人,人生情,聖與賢在有情之內久矣,茍忘情于仁義,是殆于學也,忘情于骨肉,是殆于恩也,忘情于朋友,是殆于義也,此聖人盡知于斯,立教于斯,今之儒者,茍持異論,以為聖人無情誤也,故無情者,聖人見天地之心,知性命之本,守窮達之分,故得以忘情,仁義之道,斯須忘之,斯為慝矣,骨肉之恩,斯須忘之,斯為過矣,朋友之義,斯須忘之,斯為薄矣!此三者,發于情而為禮,由于禮而為教,故無禮者教人之情而巳。丈人志於道,故來書盡於道,是合于情,盡于禮,至昔顔囘死,夫子曰:天喪予子,路死。夫子曰:天祝予是聖人,不忘情也久矣!丈人豈不謂然乎?如冕者雖不得與夫子同道,實與君子同心相顧,老大重以離別,况於萬里,邈無前期,斯得忘情乎?古人云: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况十年乎!前所寄文,不為巳言之,葢有為而為之。昔堯、舜殁,雅、頌作雅頌,寢夫子作,未有不因于教化,為文章以成國風,是以君子之儒,學而為道,言而為經,行而為教,聲而為律,相而為音,如日月麗乎天,無不照也,如草木麗乎地,無不章也,如聖人之麗乎,文無不明也,故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謂之文兼三才而明之曰:儒儒之用,文之謂也,言而不能,君子恥之。及王澤竭而詩不作騷,人起而文辭興,文與教分而為二,以揚馬之才,則不知教化。以荀、陳之道,則不知文章以孔門之教評之,非君子之儒也。夫君子之儒,必有其道必有其文,道不及文則德勝,文不知道則氣衰。文多道寡,斯為藝矣。語曰: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兼之者,斯為美矣。昔㳺夏之文章,與夫子之道通流,列于四科之末,此藝成而下也。茍言無文,斯不足徴,小子志雖復,古力不足也,言雖近道,辭則不文,雖欲拯其將墜末由也。巳丈人,文之君子,曲垂見褒,反以自愧。冕再拜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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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記書           滕宗諒六月十五日,尚書祠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知岳州軍州事滕宗諒,謹馳介致書恭投邠府四路經畧安撫、資政、諫議節下:竊以為天下郡國,非有山水瓌異者不為勝,山水非有樓觀,登覽者不為顯樓,觀非有文字稱記者,不為久文字,非出於雄才鉅卿者不成著,今古東南郡邑,當山水間者比比,而名與天壤同者,則有豫章之滕閣,九江之庾樓,吳興之消暑,宣城之疊嶂,此外無過二三所而巳,雖寢歴於嵗月,撓剝於風雨,潛消於兵火圯毀於難患,必須崇復而不使隨圯者,葢由韓吏部、白宫傅以下,當時名賢輩,各有紀述而取重於千古者也。巴陵西跨城,闉揭飛觀,署之曰岳陽樓,不知俶落於何人,自有唐以來,文士編集,中無不載,其聲詩賦咏,與洞庭君山率相表裏,宗諒初誦其言而疑且未信,謂作者誇說過矣!去秋以罪得兹郡入境,而疑與信俱釋及登樓而恨向之作者所得僅毫末爾,惟有呂衡州詩云:「襟帶三千里,盡在岳陽樓」。此粗標其大致,自是日思以宏大隆顯之,亦欲使久而不可廢,則莫如文字,乃分命僚屬於韓栁、劉白二張二杜,逮諸大人,集中摘出,登臨寄咏,或古或律歌詠,並賦七十八首,暨本朝大筆,如太師呂公、侍郎丁公、尚書夏公之作,榜於梁棟間,又明年春,鳩材僝工,稍増其舊制,古今諸公,於篇咏外,率無文字稱紀。所謂岳陽樓者,徒見夫屹然而踞,岈然而負,軒然而竦,傴然而顧,曽不若人具肢體而精神未見也,寧堪久焉?恭惟執事,文章器業,凛凛然為天下之時望,又雅意在山水之好,每觀送行還逺之什,未嘗不神遊物外,而心與景接,矧兹君山洞庭,傑然為天下之最勝,切度風旨,豈不攄遐想於素尚,寄大名於清賞者哉?冀戎務尠退,經畧暇日,少吐金石之論,發揮此景之美,庶潄芳潤於異時,知我朝髙位輔臣,有能淡味而逺託思於湖山,數千里外,不其勝與?謹以洞庭秋,晩圖一本,隨書贄獻,渉毫之際,或有所助,干冒清嚴,伏惟惶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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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周茂叔書。         傅伯成蒙寄貺同人,說徐展熟讀,較以舊本改易數字,皆人意所不到處,宜乎人,宗師仰慕之不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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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江陵項安世書。       朱 子示喻此心於未發時,常常識得巳發時,常常記得此,固持守之要,但聖人指示為學之力,周遍詳宻,故曰:敬義立而德不孤」,若如今說,則只持一箇敬字,更不做集義工。夫其德亦孤立而易窮矣!須是精粗本末,隨處照管,不令工夫少有空闕,乃為善學也,此心固是聖賢本領,然學未講理未明,亦有錯認,人欲作天理處,不可不察識,大抵要得此心,常自惺惺,即未發時不昏,昧巳發時,不放縱耳!愚見如此,不知比子靜相報如何?子思以來,論學者惟以尊德、性道、問學兩事為用力之要,今子靜所說,専是尊德性事,而某平日所論,卻是問學上多了,所以彼學者,多持守可觀,而看得義理,全不仔細,吾人為學,別無巧妙,不過平心克巳為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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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王樞使謙仲。        朱 子某麋鹿之性,久放山林,老入修門,尤以為苦,雖荷閔勞之意,職務幽閒,而其實則有甚難副者,日夕悚思,未知所以逃責,伏惟髙明有以教之,則千里之幸也。長沙版築,不容中輟,軍屯未得専制,皆不得不言者,比巳僭冒陳乞,皆得旨施行,想今巳有所處矣。湘西精舎漕臺,想巳禀聞,得一言,俾遂其役千萬之望,昨欲廟祀一二忠賢,以勵凡百,巳委官相視矣,不知亦可並垂念否?二事,皆關名教,計所樂聞,故敢輙以為請,並兾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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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曽節夫撫幹書。       張 栻左右天質之美,閒處正宜進歩,工夫不可悠悠,且須察自家偏處,自聲氣容色上細細檢察,向在長沙,見或者多疑,左右以為簡畧,此雖是愛憎不同,要之致得人如此看,亦是自家未盡涵養變化,異日願有觀焉。某日接事物恐懼之不暇,甚思城南從容之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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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朱元晦書》。         張 栻某幸如昨,但自家弟赴官,極覺離索之思耳!日夕不敢廢學,第覺向來語言多,且只欲自作工夫讀所寄來,伊川學生簡語尤用悚然,不知尊兄意如何?每玩來書,未嘗無警益,愈恨相去逺,未得聚首耳中庸義,邇來細看誠者天之道以下,尤覺所觧,有工前面於鄙意,尚多疑處,今復旋具呈子重編集解,必經商量刻成,願早得之。此書極有益也。𫝊心閣録序語,誠贅刪之,甚佳。尤溪學記此本勝前本,大抵意不甚逺耳。某近為邵州,作復舊學,記其間論《小學、大學,意亦相類録呈,今猶未刻,有可見教,尚兾速示也。嶽麓書院,邇來欲漸成次第,向來邵懷英作,事不着實,大抵背向傾壤,幸得其父再來,今下手整葺也。書院相對,案山頗有形勝,屢為有力者睥睨作隂宅,昨披棘往來,四方環繞大江,横前景趣,在道鄉碧虛之間,方建亭其上,以風雩名之,安得杖履來共登臨也?他幾以道義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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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朱元晦秘書。        張 栻某飲食起居,皆幸巳復舊,向來且欲完養,此數日方出報客城南亦五十餘日不到,昨一往焉,緑隂巳滿,湖水平漫,亦復不惡,方於竹間結小茒齋為夏日計,雨潦稍定,即杖䇿其間也,嘗令畵圗俗工,竟未能可人意,俟勝日往自平章之方,得寄往爾!伯恭近耑人來講論詳悉如此,朋友真不易得,但論兄出處,引周之可受之義,郤似未然,又向聚處頗衆,今嵗巳謝遣,然渠猶謂前日欲因而引之以善道,其謂來者既為舉業之故,先懷利心,恐難納之于義,大抵渠凡事,似於果斷,有所未足耳,誠之資質確實,有志於是,心實愛之,但正宜為學,不然恐未免為才,使今歸必首去求見,某以乍出,入事頗多,姑遣此紙,早晩樞帥又自有人行也。孟子解渠郤録未必畢,樞帥處卻將寫了當,仍封呈,餘幾為道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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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答元晦書》:         張 栻畵僧只是一到城南經營,即劉樞閉在湘春作圗障,到今未出兩紙,只是想像摹冩,得其大都,其間有欠缺及未似處,今且送往他時別作得重寄也。書樓山齋方治材未立南阜未有屋,須他年屋成,即謂之蒼然觀耳!書樓欲藏數百巻書,及列諸先生像,此二字亦求兄寫,當不惜也。
23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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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兩院議開泗港書。     歐陽東鳳嘗謂水無全利無全害,通之則利,壅之則害,分受則利,獨衝則害,去而有所洩則利,來而不能出則害,故神禹先疏瀹而覇主禁曲防,此利害得失之大較也。敝邑泗港,離縣治纔二十餘里,有古河一道,分洩上流以達於江,葢水必由地中行,而後勢無橫逆,民免昏墊,所來舊矣!曩者濳景之議嘗出於一,故趙大中丞題請疏濬,亦據景人鄧伸等之條,陳原任兵科給事中劉鉉之疏議,非専為潛江而開也,其後附港市,豪有利於築口,以停商船,而私壟斷者,夤縁大府持議閉塞,無何,而曹尹開之巳復塞而潘令再開,其塞也,實藉大府司牧為崇,其開也亦由敝縣官民主持,未聞天門出一言阻之也。三四年間,豪民見大府虐焰稍衰,遂改而倚天門為重,復藉漢川為援,該縣士民墮其術中,而潛景之議始岐而為二矣,然亦自知病鄰,其言俛求未嘗顯,然詆潛江之為非也,至今日而是非愈淆,囂競益甚,潛江以塞為病,潛而天門,亦以開為病,景夫使水而果由潛以入景也,則潛江何敢損人以自利?然而水之經行,自有故道也,由承天而下,一支從泗港通天門,一支從夜汊口通縣西,由縣西而通監利,一支從蘆洑徑通潛江河道,現存邑乘具載。今潛江既巳,自受蘆洑夜汊之水也,而應通天門之水,必欲障之以注於潛,不知潛以景為壑乎?抑景以潛為壑乎?不知疏導者為病,鄰乎抑曲防者為病,鄰乎何其不自反也?夫使果有利於景,無損於潛也,潛江亦何苦過分畛域,浪費唇舌,然而今之潛江,非昔之潛江也,十年以前,宣洩有路,猶可代景受水,今監利沔陽瀦水諸湖,俱巳淤塞,一入於潛,永無消除之期,致令楊林、中洲、黃漢等數十垸,田悉成沼,閭殫為河,夫假道天門以達大江,天門猶不肯受,乃驅其來而有所洩之水,以注於入而不能出之潛,豈天門田土有税糧,而潛江獨無税糧乎?天門士紳有廬舎墳墓,而潛江獨無廬舎墳墓乎?何其不恕也?泗港宻邇縣治,一隄橫亘,水流迅直,每逢夏秋水漲,由蘆洑直衝北地,迤東一帶,逐年坍塌,廹近城腳,相去纔十餘丈耳,年復一年,何所底止?天門逺在百餘里,藉口衝城,何其不情也?昔曹尹、潘令目擊,潛民困苦,兩次疏開河身如故,而曰淤塞年久,何其誕而無稽也?頃者按臺謁陵,道經敝邑,連名控訴,批縣查勘,王令親撡舴艋,詳察水勢,復稽考舊牘,詢訪輿論,從實申文,批道覆勘,正待議定通詳,而天門士民遽爾張皇阻撓,葢景人言景潛人言,潛令景者為景,令潛者為潛,此人情所必至,無足為●。若景人既越境以防川,又先人以防口居巳於利,而嫁害於人,則義之所不出也。况潛景同為台憲,賜履之地,如天之無不覆,如地之無不載,有何軒輊?雖以天門膚愬,致煩憲牌,然止禁居民之盜決不禁,通國之公議,則其一視之公,痌瘝之念,亦可覩矣!鳯自忘葑菲,粗陳梗概,伏乞台臺委官查勘,同一澤國也。水自承天而來,天門何以不當分洩?而潛江何以獨當?並注同一赤子也?天門何以防水病?鄰而潛江,何以代鄰?受病?同一水也。兩縣俱有定港田土,涓滴入天門,既曰莫大之害,而潛江何以獨有淤田之利,相去百餘里之天門,既恐衝城,而二十餘里之潛江,何以獨無牖戶之憂?如一語無騐鳯,當與父老子弟同受斧鉞之誅,臨啟不勝激切,不勝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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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徐存齋相公書。       張居正竊念正起自寒,士非閥閱衣冠之族,乏金張左右之容,弱冠登朝,賴相公甄,拔厠在下,弟子深䝉鑒奬,雖仲舉知深于徐孺,中郎倒屣於仲宣,未為過也,知巳之恩,每懷國士之報,假令相公,興周召之業,使如正者,束帶立朝,參制作之任,或拾遺左右,備九九之數,雖不能使惡言不至,門人加親,然進奮短翮飛翔之用,退効杞梁一介之死,正雖至愚,敢不勉乎?小人命薄,分過灾生,蒲栁之質,一旦溘然先朝,露則終身無以報知奬之恩,死有餘恨,竊不自諒,有惓惓之愚,秋毫少効於萬一,惟相公裁察焉!相公雅量古心,自在詞林,即負重望三十餘年,及登揆席,益允物情,內無瑣瑣姻婭之私,門無交關請謁之釁,此天下士傾心而延佇也。然自爰立以來,今且二稔中間,淵謀黙運,固非謭識可窺,然綱紀風俗,宏模巨典,猶未見使天下改觀而易聽者,相公豈欲委順以俟時乎?語曰:日中必昃,操刀必割。竊見向者張文隱公剛直之氣,毅然以天下為已任,然不逾年,遽以病殁,近歐陽公人倫冠冕,嚮用方殷,亦奄然長逝,二公者皆自以神智妙用,和光遵養,然二三年間,相繼彫謝,何則?方圓之施異用,縕結之懷難堪也,相公于兩賢意氣久要何圖?一旦奄喪,誰當與相公共功名者?況今榮進之路,險如榛棘惡直,醜正實繁,有徒相公內抱不群,外欲渾跡,將以竢時,不亦難乎?盍若披腹心,見情素,伸獨斷之明計,捐流俗之顧慮,慨然一決其平生,若天啟其𠂻,忠能悟主,即竹帛之名可期也,吾道竟阻,休泰無期,即抗浮雲之志,遺世獨往,亦一快也,孰與鬱鬱顑頷而竊嘆也?夫宰相者,天子所重也,身不重則言不行,近年以來,主臣之情日隔朝廷大政,古有匹夫可髙論於天子之前者,而今之宰相,不敢出一言何?則顧忌之情勝也,然其失在豢麋人主之爵祿,不能以道自重,而求言之動,人主必不可幾矣,顧視相公,髙視𤣥覧,抗志塵埃之外,其於爵禄也量,而後受寵,至不驚皎然不利之心,上信乎主下,孚於衆則身重於㤗,山言信于蓍龜,進則為龍為光,退則為鴻為冥,豈不綽有餘裕哉?公孫𢎞有言,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身為漢相,脫粟布被,良吏稱之。夫京師四方之極,大臣庶民之表也,自頃內外用竭,習尚侈靡,貧者䄈褐不完,而在位者或婢妾衣紈綺,百姓藜藿不飽,而在位者或厮養,厭粱肉,此損下益上之尤者也,誠宜倡之以儉,視之以禮,𢎞晏子狐裘之節,覽詩人羔羊之詠,庶儀刑百辟易移侈俗也。夫天子有諍臣,士有諍友,故能動,不失則故藥石生我美疢滋毒也,端人直士,藥石也,令色孔壬,美疢也,然端直勁而難親,令壬柔而易狎,傾佞之人,未語而唯唯,未言而喏喏,較德則擬于臯伊,論功則卑乎管晏,足使人志滿情,逸受其面,謾此髙允,所以深為疾憫,謂其所營尺寸之間,而貽崔浩無窮之害者也,願相公擇士之端諒者,使在左右,資其匡輔,聞其讜言,亦鴻業之一助也。夫士習者,人才之闗也,自士氣衰頽,廉恥道喪,苞苴顯于贄雉,倖孔多于亡羊,乞溫逐臭,相扇成風,豈可令明主在上,相公在位,而習弊至此?夫爵祿賞鑒所以磨世也,廉耻節義所以建標也,爵祿賞鑒不足以激上才,止可以勸中人耳,然上才百一中才者,多令爵祿賞鑒,常歸之廉耻節義,則中才者望標而趨矣!迨夫清議已行,士氣巳振,然後相公振之以無名之樸,醞之以醇和之氣,即大化薫蒸,風俗長厚矣,此相公今日所得為者,若夫格天之業,致主之功,固非末士所與,且愚䝉未諳,故不敢言也。夫翳薈之翔,無以論九蒼之髙,蹄涔之遊,無以測四溟之深,相公德冠宇宙,知兼衆哲,而下走欲以管窺之見,仰裨髙深,不狂則愚,且以下走,干非其分,不知者以為預結于左右也,然自惟受恩深重,茍有効於涓埃,即剖肝裂膚,在所不辭,况恤其他乎?古人之言曰:近而不言為謟,逺而不言為怨,今將逺矣,不勝感激瞻望之懷,臨發澘然,詞不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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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周太宰書。         楊 漣年來人材,國祚得大君子提衡即鼎湖,兩泣不動,聲色黙消禍本隱奉沖聖以辰極之安,先廟不遺牝晨之索,不見狄梁公反周之勞,亦無俟韓魏公撤簾之跡,此為曲突徙薪矣,而偏邪鄙夫必欲蓋其詭奉太阿之謬,為是尋端,積恨二三,貪穢小人,倡為邪說,敢誣沖聖,隂庇奸璫,中外倡和,逐去社稷之老臣,拱手付沖,聖于悍璫妖婦之手,又欲構成大獄,盡快恩仇,真是天日為昏,魍魎晝嘯矣!幸祖宗有靈,奸輔毒樞並去,猶未至助成莫須有之獄耳!前奉手教,謂旦晩欲上一疏,今得旨何如?猶未上,似可巳之,葢小人鼓吻,是其常情,茍無闗君國以不辨消之,亦大臣之道宜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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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薛撫臺書。         楊 漣敝邑深在萬山中,﨑嶇磽薄,絶不通舟楫也,南兊二米,運至漢口,不下五百里,中間衙門之指索,軍旗之刁詐,年異嵗增,克解者十家而六致破也,議原不通水次者,例當改折,如黄安、麻城䝉上臺垂憐,竟得改折,況應山南兊二米不滿三千,太倉稊米幾何?若折銀附解給軍,於軍既便,不則於中間應給官軍,每石折銀五錢,即以本軍之糧抵,惟乞仁人曲加矜恤,賜題即造,福無涯矣!又無田子粒一項,原係京山飛來,一時官長失稽,久之,武昌衛但按籍催徵,破累人家無數,道府計窮,將此項派入條編》,曰無田子粒夫無田矣,而坐以子粒,亦可憐應山人矣!此項原非官軍正額月餉俸鈔之類,止是閏月,與破船折米之需,共銀九百餘兩,應山獨當其半,其實三年兩閏,每嵗不過二百金,他處有田子粒,頗能辦此,即曰:破船折米乃十餘年不常有者,每年存積,閏銀亦足備用。昨聞之武昌莊同知,稱此項應山俱未解,武昌亦未收,不過奸書與豪軍侵蠧耳,是在武昌為不急之供無實之名,而虛遺應人以無窮之累也。屢經軍興事宜條陳,並小民控告而卒未有一省憂者,事如有待舒公祖擬查别項相抵,武昌、永興、應山豁除,尚未悉此項為武昌得巳之供,應山無名之徵也,敢以控之?老公祖惟留心,為應人百世之永利,懇切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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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內閣張太岳書       方逢時生,自歸江南浦,苦力松楸,草土,餘形日覺衰憊,豈意先帝龍馭上升,草莾之臣,攀號無地,恭遇新皇御極,英聲四達,朝野之人,舉手加額,臺下首膺簡命,總攝百僚,明良之㑹,千載一時,昔人所稱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于㤗山之安者何?幸于臺下親見之?方今海內寧謐,臺下以一德贊輔太平有象矣。竊觀古之人,樹顯勲,成大業,萬世不朽者多,不在清平安樂之時,恒在於國歩艱難之日,故伊尹、周公之聖,益顯著於太甲,成王之世,有由然矣,新皇英睿堯舜之資也,臺下忠亮伊周之亞也,經綸巨畧,𢎞濟嘉猷,誠非愚賤所能仰窺萬一今日之事,惟有保其身體,傅之德義,以為急務。二者之外,惟恪守成憲,簡用舊人,抑遏僥倖,表達忠直,杜絶諂佞,愛惜名器,樽節財賦,寛省刑罰,申嚴軍旅,慎固封疆,以俟休命之凝固,假之五六年,天下大定矣,草土之中,又間聽愚者之論,謂聖主幼沖,宮闈深逺,中官之權,漸不可長,孤心惕然,此杞人之憂也!夫中官為患,自古而然,剛之取禍,柔之取辱,傳記所述,歴歴明監,愚竊以為此輩雖多不肖,然其中亦有才智謹厚之士,其僻狠之習,固與人異,而欲富貴惡死亡之心,則與人同也,惟在辨別之明,操縱有道,使機嘗在,我作其忠順之志,消其不肖之心,入我彀率而不覺,庶克有濟耳。新鄭公之去,士類寒心,昨得邸報,讀其初政諸疏,深歎服其忠誠之篤至,而又惜其機括之蚤動也,得罪之繇,或在于此。夫懇切之言,整肅之志,直達無隱,施之長君可也,若天聰未啟,聖志未昭,宮中府中之事,不免暫有所寄,茍不宻其斡旋,曲為防閑,而先憂過計,徑情直達,則衆心摇惑,群志糾紛,彼方懷豶豕牿犢之疑,我乃為紾臂扼吭之舉,適足以觸其畏怒之邪,念豈能成格正之宏功哉?此書所以有敬保之訓,而易所以發於巷之象也。且直言正諫,一有不從,則奉身而退,此臺諌小臣之職也。若夫顧命大臣,以身係天下之休戚安危,其所調燮劑量,轉移感動,固必別有其道,此孤生之所以戚戚於新鄭公之去,而欲為臺下一披豁之者也。且聖德方新,四方聳聽,尤宜時出德音,昭布仁言,使海隅蒼生曉然知上意向,益其愛戴歸往之念,此又今日之不可無者,不識以為何如?抑愚之心,又有妄言焉?昔唐韋澳謂周墀曰:願相公無權爵祿刑賞與天下共其可否?勿以巳之愛憎喜怒移之天下自理,何權之有?此雖一時之言,或可為一簣之助,敬為臺下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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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秦舜峯開府救荒書。     梅國楨季冬寓㑹城,初不敢以賤名姓,唐突閽人乃臺下以屬吏之舊,隆禮先之言,及地方旱傷,真若痌瘝在身,虚懷下問,彼時以臺下持在大體,不宜以瑣屑聞也,又返敝廬,時值元日墟里無烟,行路稀少,自是以來,城市之間,道殣相望,附郭之近,公行剽刦,則僻逺之地,又不待言,不圖全盛之時,見此蕭條之狀,自古救荒,惟蠲與賑,今經費有定數,帑藏無積貯,緩且不可,誰能議蠲?若賑則欲取之本縣,而倉庫空矣,欲申請轉發而司府空矣,欲勸借富室而閭閻空矣,更兩月始及麥秋,枵腹之人,朝不及夕,其何能待耕牛盡歸屠肆榖種,望之逺方,而春來無雨,池堰俱涸,即力能辦者,亦不敢議及牛種,恐如往年,以重價棄之無用之地也,將來之事又不可知,為今之計,必不能出一竒以利民,惟去其所以害之者,使自為計而巳,如通道路以便灌輸,安商賈以通泉貨,截渠魁以息盜賊,寛脅從以省騷擾,皆去其害民者而民自利也。本地既無儲蓄,則輸助全賴他方,而道路之間,刼奪為患,雖粟如邱山,不敢望也,捕盗員役,有能設保甲,嚴緝捕,而不時以身察之,則道路通而糧自集矣,然糧雖集而無所取價也,勢必貨之當舖,而時事之為當舖害者,非一事也,讌㑹則取什物,餽送則取金幣,即酬其直,不過十之二三,而棄之不理者固多也。每獲盜賊,則駕言起賍應捕人役,混將他人當票,一槩混取,則凌轢騙害,無所不至,利小害大,彼何樂而為此乎?惟禁所以害當舖者,則泉貨通而小民有賴矣。至于凶荒之時,盜賊易起,或以為廹於饑寒,曲為寛縱,或以為漸不可長,一概誅鋤,是二者過也,取一正盜者梟示,則法嚴而人不敢犯,餘黨不問,俟其再犯,則情通而人不見擾。凡此數者,皆老生常談,人所厭聞,然謀及老成,詢之父老,皆以為救時之急,無要于此矣,或以為此有司之事,不宜聞之上臺,然各有分地,則兼制之為難,未奉明文,則専擅之為慮,上臺不酌其可否,明布教令,則虛文塞責,所從來久矣,向承虛問,敢布其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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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瞿睿夫訟寃書》。       屠。 隆夫風蟬雨蚓,得其候則鳴,及過其時,則世指之曰不祥,今某之為黄梅人瞿九思訟寃者,此某之候也,非以為不祥也,某居東海,九思居南海,惟風馬牛之不相及也,平生非有期功之親,杯酒接慇勤之歡,即問以其人修短白黑茫然耳!古者葢有緹縈朱勃、郭亮寒朗,劉向其人者,能以其言白人沉寃,至義聲傾動千古,彼皆于父師交遊之間,言其至情,情至則切交,親則易阿,猶有說也,豈某與九思之謂哉?風蟬雨蚓,彼鳴其候,耳無所為,無所求也,今者某之言瞿九思者,亦無所為,無所求也,故曰此某之候也。葢昔者舜為帝,禹為司空,咎繇為理,當其時,斷獄天下,則無一夫稱寃者,詩書所稱,葢誠無之,非其有之而文之也,如使萬物沐清和之化,而一夫獨抱向隅之嗟,則大聖賢之所必問。何者?不欲以一夫而傷清和之化,一夫至細而傷清和之化至鉅也。今夫瞿九思者,𦕈一夫耳,束髪以才名,耿亮聞江漢之上,一旦從吏議罷孝廉徙塞而非其罪也,則天下之人,寃之何故?豈非舜禹咎繇之世而有此一夫者寃也!豈非以一夫者之才名耿亮,天下所知也,某不敢汎陳今古,即以楚往事言之,當楚懷王時、王聽不明䜛夫鬭口,民之沉於覆盆者或不少矣,獨一屈子之事不白,則天下後世寃焉!往日囘風諸作,千秋而下讀之,則淒然酸心,又何說也,則屈子之麗藻絶代,放在江潭,令其抱憤懣之氣,而以雄雋深秀峭絶之語吐之,而其徒有宋玉者,又為之附麗鴻響,以砰訇後來,故其寃最著也。然屈子之所以難者,以其當楚懷王時,若生舜、禹咎繇之世,則無此難,屈子而當楚王,則江潭之纍也,而生舜禹咎繇之世,則記尚書著典謨之史官也。今聖明在服,大臣忠良,九州萬物,欣欣向榮,清和之治,逺駕上古,而猶有懷才抱潔如九思,沉寃如九思者,是聖賢所隱也。九思之罪,葢坐以士民徂擊其邑令長,禠乃衣冠,長流塞下,夫使九思所坐,誠真是亂民也,罪無赦而天下之人輙寃之,則惡得真,且徂擊令長,非一手一足之力也,令長為天子牧養元元,視元元若子,則令其慈母也,居則戴,去則念,久則思,何徂擊之有?即一夫倡難,萬姓捍焉,難何繇興令之不才?炰烋其民,民不能堪,即邑中羣起而仇之,豈一夫之以也?九思所造,其果出一。夫徂擊如古,朱亥博浪之為乎?果以一人自作,不道乎如?出一夫發難,則九思之罪何辭?以邑人亂,則此一令者,或者邑人之所同仇也,邑人同仇,而以一夫獨坐,可乎?且民之所懷,其誰能傾?民之所仇,其誰能芘?黃梅之事,某以為令,實為之必也,治其無良,則邑人之罪,而以鼓衆倡亂,曖昧不明之詞,坐一書生,則何說也?某雅聞九思以才名為令所禮,平生固了無睚眦之傷,何至相仇如此?即如杯酒失歡,非有深怨,又何至遂鼓不好亂之衆,而一夫奮臂持挺如雲也?九思所坐,無亦名才為禍,蛾睂取憎耳,固天下所共寃,聖君賢相所必察也,某與九思何為哉?方漁釣海上,不過聞滔滔江漢有年少,負竒才之。瞿九思文掩中州名,在南國又未幾,聞其詿誤受惡,為塞下遷,民心傷其寃而巳,比以公車之役,薄遊長安,聞九思方擊登聞鼓奏書,自訟于聖天子,丹陛之下,有子甲年十三,博聞強記,落筆如駛,才視其父為書累千言,歴抵公卿,大臣稱父寃願附緹縈之義,某聞而壯之,相過逆旅,勞苦如平生,歡見九思溫焉醇謹,子甲髪纔覆額短衣,楚楚可憐,試以文章倚馬立辦,的然先秦兩漢,聲某此時,忼慨而泣,數行即欲為之作一牋,投當世之明公,大人以大白,其事如弦上之矢矣,某亦何所為?亦何所求哉?賤臣隕霜,庶女感風,匹夫匹婦,足闗天道,皇皇上帝,固不以其微細而遺之也!況九思大楚美才,抱洞庭雲夢之秀,擷蘼蕪蘭芷之芳,上可石渠東觀,下猶不失牧伯,庶司令陛下夢寐,賢哲以興,治理有才,若思誠廟廊所急,若以無罪見枉,卒從吏議,而令文藻清譽之士,貫木荷殳,逺投窮邊,以飼豺虎,悲吟于黃沙白骨之塲,蹢躅乎酸風,烈日之下,則孤憤之篇,且與龍堆馬邑同其不朽,又令十三童子牽衣臥路,吐其少年,英詞秀句,長謡孤兒,吟為行道嗟傷,見聞扼腕,早違嚴父,必至淪落草間,文采銷滅,而無所成,此甚非所以愛惜人才,培養國脈也。區區之愚,葢為人才國脈,寧詎止為思一夫乎?古語云: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司馬子長之下,蠶室亦興,嘆于家無貨財,交遊莫捄,乃若大俠郭解之徒,至使大將軍為之言,世之常態,古今所同。方九思為文,學有聲家,席先人之舊業,足具饘粥,此時交遊賔客,動引青松,指白日,執手而稱相知,今一旦無罪而下于理,聲名摧隕,家業蕩破,父子垢首囚服,倉皇北走,短褐蕭蕭,泥沙滿面,平生交親,掉臂不顧,某切痛之,某與九思父子,無一日之雅,徒激于氣意,愍其寃狀,而冐為之言,誠出不肖朴誠,又以媿夫交親而掉臂有凉德者也。伏惟明公秀甲河嶽,德侔造化,神明之智,燭彼蔀屋,陽春之澤,下及昆虫,縣㝢戴仰,中外咸頌,今九思父子不特一昆虫也,其含寃不止一蔀屋也,明公調和四海,萬物欣欣,協氣流鬯而猶然,使一夫向隅,明公不忍也,特無為明公言之者,某海濵,一介布衣韋帶之士,躡草登朝疎愚,罔知忌諱,直吐胸臆,以進于下,執事明公,誠亮其無他,俯聽芻蕘,□雪誣枉,起九思父子之白骨而肉之,則天下懷才抱義之士,有不肝腦塗地而向明公者,非夫也,惟下執事圖之某,惶恐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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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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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熊次侯書。         劉子壯昨座上所言,夜來思之過却,此時別無機㑹,葢撫臺所題楚省兵餉,每嵗十七萬有竒,而民間止共十一萬有竒,其在餉兵者,分文不可減而取之,民間者,則有荒熟之異地,水旱之異天、完欠之異人、催科撫字之異,官在十一萬,尚有三分之一,不能全徴,是楚省之餉欠至十餘萬矣,即使能完,亦欠六七萬無措處,以此入告,將望發帑金乎?抑望各省協濟乎?今帑藏告匱,是上無可發,而江西之餉,責之江南大河,南北荒蕪,遍地自支,不能尚能,他及乎計,惟有清兵一著汰其冗者,則兵不擾而餉無煩再増也。近如敝鄉民間疾苦,屯兵婦子不得寧,而雞犬無遺種,其望兵之去,不啻望嵗矣,為司農計上之,則盡撤以為征,湖南入廣西之用,次之亦宜少減,老弱無用以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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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之費,如謂地方纔定,未宜輕議,則敝府止留三五百精卒,自足以彈壓飛揚,蘄州有道臺,亦可不設兵為守,况前嵗之亂,全由蘄鎮兵丁凌辱士民,蠶食紳富,以致激成變亂,是有兵更以生亂,非能靖亂也,度此時,楚省之困已極新,有助修城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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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則民間無可廣額,藩司無處設處,不如去無益之兵以捐有用之食,上不至于憂乏,而下不至于重困也。敢祈年兄親詣大司農,一商此事,以惠困窮,以拯軍國,不勝幸甚!恐一二日即司農覆奏,遲不及事矣。故不避倉卒,草此奉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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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姚給事論賦役書。      金徳嘉頃於邸抄中,見閩督姚公請革里長一疏,不覺歛容敬起,葢天下小民之窮,不窮於正供,而窮於雜派雜派之弊,不盡始於有司,而往往由於羣蠧。夫所謂羣蠧者何也?有經承之,蠧有差役之蠧,有城市歇保之蠧,有豪猾表裏之蠧層累而上之以至於有司長吏之聲名日以壊,黎元之膏血日以枯,而中飽者羣蠧也,羣蠧望風蠶食,皆指里長為例所固然耳,白晝攫奪,而文之以當年之名,千條萬緒,統稱之曰補庫官,取之里長里長,取之排年排年,取之花戶,終年稱貸,逐月輸將,而正供之逋欠猶自若也,十年輪當之,磨累不堪,於是有以編餉南漕分任變十年為五年一役者矣,而經承差役歇保,豪猾層累而疊出,抱薪救火,熖且燎原,前役未完而後役又至,奔走道路,無時休息,伺候衙門袵席,以之不以耕讀為職業,而以城市為生理,鄉里淳樸之俗,蕩然而無餘,是顯虧者在正供而隂壞者,人心風俗也。若行自封投櫃之法,官按冊以徴,收民照畝以完納,即敲朴不施而輸將恐後,何則完一錢則有一錢之券票,完一兩則銷一兩之由單,官徴官解而箕歛之術不出於額外也,里長之名革,則官有清廉之聲,民有樂利之實,庶可保而富教可加,法誠無便於此,其不便者羣蠧耳。若因循沿習日甚一日,科派繁則正餉缺正,餉缺則徴比勞徴,比勞則揭借,營債多揭,債多則逃,逃則田,荒田荒則賦無出,當此之時,民欲學㸃金之術而不能官,欲保飲水之操而不得,官民俱困而羣蠧者,肥酒大肉,揚揚得意也。嗟乎!邦本之謂何而堪此脧削乎姚公急救一時之疾苦,而又恐變法者之隨其後,是故仰請天語,勒石,以垂永久,臺垣諸公,念切民瘼者,屢請以此法通行天下,誠有見於良法之行也,小民懽若更生,而耽耽而思破壞者,羣蠧也!此勢不兩立者也!聖德好生,天覆地載,察吏安民,廵察有遣矣。水旱災荒,賑䘏屢行矣,然廵察猶有待及之地,賑䘏猶有待澤之人,惟良法畫一,普天共遵,則民力裕於平日,雖小有凶年而不能災,官箴肅於典常,雖有僉壬簧鼓,而無以及於花戶編民也,今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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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九卿、詹事、科道㑹議具奏矣,民命根本於是乎在,國家久安長治之大要,不外乎此矣,先正謂士大夫為善,唯立法濟民為大,此法立上有益於國賦,下有裨於民生,近之有拯,於閭閻之阽危而逺之,有關於風俗之淳古,由八閩以推之,各省六合,同風九州,共貫天下含生之倫,沐浴歌詠於罔極矣,區區慶幸之忱,不覺縷縷,惟足下省覽而留意焉,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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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通志巻九十六
URN: ctp:ws468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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