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 -> 卷二十五

《卷二十五》[View] [Edit] [History]

This textual edition has had punctuation added automatically using artifical intelligence. The results of this process are inevitably imperfect; please help correct mistakes by editing the text.
1
欽定四庫全書
2
御定資治通鑒綱目三編卷二十五起癸亥,明世宗嘉靖四十二年,盡壬申,明穆宗隆慶六年,凡十年癸亥。四十二年夏四月,總兵官俞大猷副總倭于福建破之。
3
自倭去柯梅、浙東、江北漸寧,而患盡移于福建,泊泉州之浯嶼,掠回安、恵安,攻福寧、寧徳,進圍福州,經月不解,蔓延興化,奔突漳州,迄無寧日,閩人在朝者爭劾胡宗憲嫁禍,帝不問,既而宗憲以罪被逮,倭尋䧟興化府,焚掠一空,移據平海衛不去,自倭躪東南,破州縣衛所以百數,未有及府城者。興化故名郡最,繁富既䧟,逺近震動,詔急徵大猷充總兵官,繼光為副,合兵往討。時劉顯自廣東赴援,以兵少壁城下,不敢戰,大猷至,亦不欲攻,俟大軍之集,乃與顯別邀賊于長樂,殱之,繼光先已破倭于橫嶼,還浙江矣,至是繼光以浙江兵來㑹巡撫譚綸令繼光將中軍,顯左大猷右,合攻賊于平海,繼光先登,左右軍繼之,斬級二千二百,有竒還被掠者三千人,倭遁去,遂復興化,其侵犯他州縣者,亦為諸將所破,閩患少熜,自倭起以來二十餘載,攻破城邑,殺傷官吏軍民不可勝紀,轉漕増餉,天下騷然,至是大創而去,其後繼光大猷,復連敗之,東南始得安枕矣質實,浯嶼即金門,在泉州府同安縣東南海中,廣袤數十里,同安五季,閩縣恵安、宋縣,明俱屬泉州府,今因之。平海衛,明置,今栽故城在興化府莆田縣東。長樂,唐縣,明屬福州府,今因之。橫嶼在寧徳縣東南海中,胡宗憲以罪被逮,宗憲初因趙文華結歡嚴嵩父子,文華死,又因羅龍文以進賂,及嵩敗,南京給事中陸鳳儀劾其黨嚴嵩及奸欺貪滛十大罪,有詔逮問。及憲宗至,帝曰:宗憲非嵩黨,朕㧞用十九年,人無言者,自累獻祥瑞,為羣邪所疾,今若加罪後,誰為我任事者?釋令閒住乆之,以萬壽節獻秘術十四,帝大悅,將復用矣,㑹御史汪汝正、籍羅龍文家,上宗憲手書,乃被劾時,自擬㫖授龍文以逹世蕃者,遂逮下獄。宗憲自敘平賊功,以獻,瑞得罪言官,且許汝正受贓事,帝終憐之,並下汝正獄,宗憲竟庾死,汝正得釋。戚繼光元敬,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譚綸,字子理,宜黃人。金星晝見。
4
四月始伏。
5
冬十月,錫林阿巴圖爾入㓂,京師戒嚴。虜數犯遼塞,總督陽選囚縶三衛長托干,令其子更迭為質。托干者,錫林阿妻父也,冀以牽制錫林阿,三衛皆怨。至是,錫林、阿巴圖爾等潰牆子嶺入,大掠順義、三河,諸將趙溱、孫臏戰死,京師戒嚴,詔諸路兵入援。虜駐內地八日,大同總兵官姜應熊敗之于密,雲乃退。詔誅選初㓂之入,帝方祠釐,兵部尚書楊博不敢奏,謀之徐階檄宣府總兵官馬芳等入援,㑹帝見東城火,光知㓂已逼,大驚,諭徐階議逐㓂,而芳兵已至,階請亟償之,令専䕶京師。及㓂退,帝怒,博不早聞,欲與楊選同論罪,階力為救觧,乃誅選而不罪博質實,牆子,嶺闗名,在密雲縣東北七十五里,古北口之東南,城周一里,有竒三河,唐置縣,明屬通州,今屬順天府。孫臏時官總兵。趙溱官遊擊。馬芳,字徳馨,蔚州人。「巴圖爾舊作「把都兒」。「托干」舊作「通罕」,今並改。
6
甲子四十三年春二月,伊王典楧有罪,廢為庶人,國除。典楧貪而愎,多持官吏短長,不如指,必搆之去,既去,復折辱之。御史行部過者楧,要笞之,縉紳徃來,率紆途取他境經郭外者,府中人輒追挽其車,詈其不朝,入朝者復辱以非禮。府墻壞,請更築,乃奪取民舎以廣其宮。郎中陳大壯與邸鄰,索其居不與,使數十人從,大壯臥起,奪其飲食,竟餒死。所為宫崇臺連城,擬帝闕,有錦衣官校之陜者,經洛陽,典楧忽召官屬迎詔,鼓吹擁錦衣入,捧一黃卷入宮,衆請開讀,曰宻詔也」,遂起錦衣去,錦衣謂王厚待之,不知所以,其夜大張樂,至曙,府中人皆呼千嵗,詐謂天子特親我也,閉河南府城,大選民間子女七百餘,留其姝麗者九十人,不中選者以金贖。都御史張永明等上言狀,再遣使往勘,革祿三之二,令壊所僭造宮城,歸民間女,執羣小付有司。典楧不奉詔,部牒促之,布政使侍牒入見,楧曰:「牒何為者,可用障櫺耳!」撫按官以聞,詔禮部㑹三法司議,僉謂典楧滛暴無藩臣禮,宜禁錮髙墻,削除世封,從之。質實。伊王典楧,伊厲王㰘之元孫。㰘,太祖之第二十五子也,封國于洛陽。張永明,字鍾誠,烏程人。
7
倭犯仙遊,總兵官戚繼光大敗之,福建倭平,時閩中舊倭畧平,餘黨復糾新倭萬餘攻仙遊縣城,圍之。三日,繼光引兵馳赴之,大戰城下,賊敗,趨同安,繼光麾兵追之,斬首數百級,墜崖谷死者無莫餘者,尚數千奔漳浦,繼光分其兵為五哨,身自持短兵,徒跣縁崖,披荊棘而上,迫賊壘,賊伏發,繼光氣愈厲,督各哨兵入賊巢,殊死戰,又俘斬數百人,于是閩患悉平。質實,仙遊縣,本莆田縣地,唐析置清源縣,屬泉州,天寳初改仙遊縣,明屬興化府。漳浦,唐置縣,明屬漳州府,今皆因之。
8
夏五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9
乙丑四十四年春三月,袁煒免。煒疾篤,上疏乞歸,道卒。煒貴倨鮮腆,故出徐階門,直以氣凌階館閣士出門下者,斥辱尤不堪,人皆畏而惡之。
10
嚴世蕃伏誅。
11
世蕃論戍雷州,未至而歸。初,嵩歸至南昌,值萬夀節,使道士藍田玉為帝建醮鐡柱宮,田玉善召鶴嵩,取其符籙,并已祈鶴文上之,因乞移世蕃近地,以便就養,詞甚哀,帝不許,而世蕃遽返,羅龍文一詣戍所,即逃還徽州,數往來江西,與世蕃計事,世蕃大治園亭,勢燄不少衰,其監工奴見袁州推官郭諫臣不為起,㑹南京御史林潤按視江防,因與諫臣謀,馳疏盡發其罪,疏言:「臣巡視上江,備訪江洋羣盜,悉竄入逃軍羅龍文、嚴世蕃家,龍文卜築深山,乘軒衣蟒,隂有不臣之心,而世蕃曰:夜與龍文誹謗時政,揺惑人心,近假名治第,招集勇士至四千餘人,道路洶洶,咸謂變且不測,乞早正刑章,以絶禍本」。帝得疏大怒,即詔潤逮捕之,世蕃子紹庭官錦衣,聞命,急報世蕃,使詣戍所,方二日,潤已馳至,世蕃猝不及赴,乃械以行,龍文亦捕得于梧州,既至京、潤,因復上書數嵩世蕃罪,畧曰:「世蕃罪惡,積非一日,任彭孔為主謀,羅龍文為羽翼,惡子嚴鵠、嚴珍為爪牙,占㑹城厫倉,吞宗藩府第,奪平民房,而又改釐祝之宮以為家祠,鑿穿城之池以象西海,直欄橫檻,峻宇雕墻,巍然朝堂之規模也。袁城之中,列為五府:南府、居鵠西府,居鴻東府,居紹慶中,府居紹庠,而嵩與世蕃則居相府,招四方之亡命,為䕶衛之壯丁,森然分封之儀度也,總天下之貨寳,盡入其家,世蕃已踰天府,諸子各官東南,雖豪僕嚴年,謀客彭孔,家資亦稱億萬,民窮盜起,職此之由,甚者畜養厮徒,招納叛卒數十百人,明稱官舎,出没江廣,刧掠士民,其家人夀二、銀一等,隂養刺客,昏夜殺人,奪人子女金錢,半嵗之間,事發二十有七,而且包藏禍心,隂結典楧,在朝則為寧賢,居鄉則為宸濠,以一人之身而總羣奸之惡,雖赤其族,猶有餘辜。嚴嵩不顧子,未赴伍,朦朧請移近衛,既奉明㫖,居然藏匿,以國法為不足遵,以公議為不足恤,世蕃稔惡,有司受詞數千,盡送父嵩,嵩閲其詞而處分之,尚可諉于不知乎?既知之,又縦之,又曲庇之,此臣謂嵩不能無罪也!疏入,帝怒,詔下法司訊狀,世蕃猶抵掌曰: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已而聚其黨竊議,自謂賄字自不可掩,然非上所深惡,惟聚衆通倭之說,得諷言官使削去,而故填楊沈下獄為詞,則上必激而怒,上怒乃可脫也!謀既定,乃令其黨揚言之,刑部尚書黃光昇等亦以為然,如其言,具稿詣徐階議之,階固已豫知,姑問稿安在?吏出懐中以進閲畢,曰:法家斷案良佳,延入內屏,左右語曰:諸君子謂嚴公:子當死乎?生乎?曰:死不足贖。曰:然則此案將殺之乎?生之乎?曰:用楊沈,正欲抵死。徐階曰:别自有說楊沈事,誠犯天下公惡,然以計中上所諱取特㫖,沈暗入招中取泛㫖,上豈肯自引為過?一入覧,疑法司,借嚴氏歸過於上,必震怒,在事者皆不免,嚴公子騎欵叚出都門矣!衆愕然,請更議,曰:稍遲事且洩,從中敗事者必多事且變,今當以原疏為主,而闡發聚衆本謀,乃出一稿于䄂中,獨按羅龍文與汪直交通,賄世蕃求官,世蕃用日者,言以南昌倉地有王氣,取以治第制擬王者,又結宗人典模,隂伺非常,多聚亡命,南通倭,北通虜,共相響應,即呼寫本吏,入扃戶,令疾書,即用印封識,而世蕃不知也,竊自喜計行,謂龍文曰:諸人欲以爾我償楊沈命奈何?龍文不應,執其手耳語曰:且暢飲。不十日,釋縲絏,善歸,上因此念吾父別有恩命,未可知,雖然,先取徐階首,當無今日,吾父養惡,故至此,今且歸用,前計未晚,誰謂阿儂智者?龍文喜問,故曰:第俟之。已而階改疏上,帝覧疏,命法司鞫訊,具實以聞。階因速具疏言事已勘實,具有顯證,請亟正典刑,帝從之,命斬世蕃、龍文于市。二人聞,相抱哭,家人請寫遺書謝其父,不能成一字,都人聞之大快,各相約持酒至西市看行刑,籍其家黃金可三萬餘兩,白金三百餘萬兩,他珍寳服玩所值又數百萬,嵩及諸孫皆為民。後二年,嵩老病,寄食基舎以死。,質實,鐡柱宮在南昌城內,中有鐡柱,相傳許遜所鑄,以鎮蛟螭之害,明嘉靖改名妙濟萬夀宮,郭諫臣,長州人。林潤,字若兩,莆田人。黄光昇,晉江人。夏四月,以吏部尚書嚴訥、禮部尚書李春芳並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
12
袁煒去後徐階當國,屢請増䦒,臣故有是命。帝眷侍直諸臣厚,凡遷除皆出特㫖,春芳自學士至柄國,凡六遷,未嘗一由廷推。
13
六月,建玉芝宮。
14
睿宗原廟前殿東柱産金色芝一本,帝大悅,告于太廟。百官表賀,因建玉芝宮。十一月,奉安獻皇帝、后神主于玉芝宫。
15
冬十一月,嚴訥罷。
16
訥仍掌吏部,晨理部事,暮直西苑,供奉青詞,積勞成疾,遂罷歸。訥既歸里,父母皆在,晨夕備物孝養,人以為榮。訥嘗語人曰:「銓臣與輔臣必同心,乃有濟。吾秉銓二年,適華亭當國,諸事無阻,且所任選郎賢,舉無失人。華亭謂徐階。選郎謂陸光祖也質實陸光祖,字與繩,平湖人,丙辰。四十五年春正月,福建地震福州、興化、泉州三府同日地震。二月,下戶部主事海瑞于獄。
17
帝乆不視朝,深居西苑,専意齋醮,督撫大吏争上符瑞,禮官輒表賀廷臣自楊最、楊爵得罪,後無敢言時政者,至是瑞獨上疏日:「陛下即位初年,敬一筬心,冠履分辨,天下欣然望治,未乆而妄念牽之,謂遐舉可得一意修真,竭民脂膏,濫興土木,二十餘年不視朝,法紀弛矣,數年推廣捐納事例,名器濫矣,二王不相見,人以為薄於父子,以猜嫌誹謗戮辱臣下,人以為薄於君臣,樂西苑而不返,人以為薄於夫婦,吏貪官橫,民不聊生,水旱無時,盜賊滋熾,陛下試思今日天下為何如乎?古者人君有過,賴臣工匡弼,今于修齋建醮,相率進香,仙桃天藥,同辭表賀,建宮築室則將作,竭力經營,購香市寳,則度支差求四出,陛下誤舉之,而諸臣誤順之,無一人肯為陛下正言者,諛之甚也!且陛下之誤多矣,其大端在於齋醮,齋醮所以求長生也,自古聖賢垂訓,修身立命,曰順受其正矣,未聞有所謂長生之說。陛下受術於陶仲文,以師稱之,仲文則既死矣,彼不長生,而陛下何獨求之?至於仙桃天藥,怪妄尤甚,苦宋真宗得天書于乾祐山,孫奭日天何言哉?豈有書也?桃必採而後得藥,必製而後成,今無故獲此二物,是有足而行耶?曰:天賜者,有手執而付之耶?此左右奸人造為妄誕以欺陛下,誤信之以為實然過矣!陛下又將謂懸刑賞以督責臣下,則分理有人,天下無不可治,而修真為無害己乎?太甲日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用人而必欲,其唯言莫違,此陛下之計左也。即觀嚴嵩有一不順陛下者乎?昔為同心,今為戮首矣!梁材守道守官,陛下以為逆者也,厯任有聲官戶部者,至今首稱之,然諸臣寧為嵩之順,不為材之逆,得非有以窺陛下之㣲,而潛為趨赴乎?即陛下亦何利?於是?陛下誠知齋醮無益,一旦翻然悔悟,日御正朝,與宰相侍從,講求天下利害,洗數十年之積誤,使諸臣亦得自洗數十年阿君之耻,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釋此不為,而切切於輕舉度世,敝精勞神,以求之於繫風捕影,茫然不可知之域,臣見勞苦終身而無成也。帝得疏大怒,抵之地,顧左右曰:趣執之,無使得遁。宦官黄錦在劍,曰:此人素有癡名,聞其上疏時,自知觸忤當死,市一棺,訣妻子,待罪於朝,僮僕亦奔散無留者,是不遁也!帝黙然,少頃,復取讀之,為感動太息,留中者數月,嘗曰:此人可方比干,第朕非紂耳!㑹帝有疾,煩懣不樂,召徐階議內禪,因曰:海瑞言俱是,朕今病乆,安能視事?又曰:朕不自謹惜,致有此疾困,使朕能御便殿,豈受此人詬詈耶?遂逮瑞下詔獄,究主使者,尋移刑部論死,獄上,階力救奏,遂留中。發明嘉靖朝,諸大臣多以青詞干進,謟諛成風,從未有以齋醮為非者,海瑞疏陳痛切,其忠君愛國之忱,自然溢於楮墨,視明代掠浮詞而抗疏者大相逕庭矣,乃嘉靖始聞之而怒,繼取讀之,感動太息,且留中數月,深然其言,引咎愧悔,以此切諭輔臣,然終逮瑞下獄,豈䕶疾忌醫根于素性,抑由當時臣工阿順為習,乆未聞此逆耳之言也。瑞疏云:使諸臣亦得洗數十年阿君之耻,置身于臯、夔、伊、傅之列,天下安得不治?是瑞亦乆見于此矣。三月,以吏部尚書郭朴兼武英殿大學士,禮部尚書髙拱兼文淵閣大學士,並預機務。
18
朴、拱皆由徐階薦,召入直廬,至是同入閣。質實,髙拱,字肅卿,新鄭人。夏四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19
六月,旱。
20
戊寅,以乆旱,帝親禱雨於凝道雷軒,越三日雨,羣臣表賀。秋七月,㓂犯萬全,右衛總兵官馬芳擊敗之,錫林阿以十萬騎入西路,芳迎之馬蓮堡,堡圮,衆請塞之,不可,請登臺亦不可,開堡,四門偃鼔,寂若無人,比暮,野燒燭天,囂呼逹旦,芳臥,日中不起,敵騎窺者相屬,莫測所為。明日,芳蹶然起,乘城指示衆曰:「彼軍多反顧,且走!」勒兵追擊,大破之。冬十月,振淮、徐饑。
21
淮、徐告饑,命巡鹽御史以修河銀一萬二千兩振之。閏十月,諳逹冦大同㕘將崔世榮戰死。時諳達屢犯東西諸塞,及冬犯固原,總兵官郭江敗死,又犯偏頭闗及大同,世榮禦之,與其子大朝、大賔俱力戰死。
22
十一月,帝有疾。
23
先是,帝以乆病,忽欲南幸興都取藥,徐階力諫乃止。既而服方士王金等所獻丹藥,病遂甚。時方士至者日衆,帝知其妄無殊錫王金思所以動帝,乃偽造諸品仙,方與所製金石藥同進。其方詭秘藥性燥,非服食所宜。帝御之,稍稍火發,病遂不能愈。十二月,帝崩。
24
庚子,帝大漸,自西苑還乾清宫,是日崩,除階草遺詔,召用建言得罪諸臣,死者䘏録,方士付法司論罪,一切齋醮工作及政令不便者,悉罷之,詔下,朝野號慟感激,時髙拱、郭朴以階不與共謀,不樂,朴曰:「徐公謗先帝,可斬也!」兩人遂與階有隙。發明。大臣秉與國事,當虛已和𠂻,惟求其是,所謂功不必自已,出名不必自已,成乃為得之,此猶言其無事時也,若當草寫遺詔,于哀痛呼搶之餘,商家國根本之務,此何時也,而可以嫌疑生分別者耶?觀徐階所草詔,猶能切中當時弊政為髙拱、郭朴者,自當賛助其成,何至以己未與之故而遂生忌嫉造謗媒蘖,竟欲各分門戶,甚至數年後,拱専國政一切盡反,階之所為而啟其釁者,實惟郭朴一言,朴安得無罪哉!
25
裕王載,垕即位。
26
是為穆宗,以明年為隆慶元年,赦天下,免明年天下田賦之半,及嘉靖四十三年以前逋賦。釋海瑞于獄。
27
先是,瑞在獄猶未聞大行狀,提牢主事先知之,以瑞且見用,設酒饌欵之,瑞自疑當赴西市,恣飲噉,不顧主事,因附耳語:「宮車適晏駕,先生今即出大用矣!瑞曰:「信然乎?」即大慟,盡嘔,出所飲食,隕絶于地,終夜哭不絶聲。及是,既釋復故官,俄再遷大理丞丁夘。穆宗莊皇帝隆慶元年春正月,罷睿宗明堂配享。時禮部奉詔㑹議郊社諸典禮及祔塟祔享諸制,尚書髙儀上言:「先帝肇祀明堂,奉睿宗配享。今陛下踐祚,睿宗已為皇祖,若仍配享上帝,似非周人宗祀文王之義,請罷大享禮」。從之。質實,髙儀,字子象,錢塘人。
28
増設江浙巡漕御史漕政廢弛,有司怠緩,軍衛遷延,重以運官科求,旗甲侵費,弊端百出,以致漕運失期。舊制,江北糧米當十二月以內過淮逺者,不過次年之三月,時有遲至,次年六七月者,山東糧米當四月運完,逺者不過七月,時有遲至十一月者,至是戶科給事中何起鳴請於南直𨽻浙江,杭、嘉、湖,増設御史一員,令専理漕運,其濟寧以南河道,舊屬兩淮巡鹽御史帶管者,并亦委之監兌,時則巡厯淮安以南,水盛時則巡厯徐州以北,庶河道漕運可兼攝而並舉,從之,質實,何起鳴,內江人,追尊母杜氏為孝恪皇太后。
29
二月,立皇后陳氏。
30
后,通州人。
31
以陳以勤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張居正為吏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並預機務。
32
以勤、居正俱侍裕邸講讀,至是並參大政。時徐階以宿老居首輔,與李春芳皆折節下士,居正最後入,獨引相體,倨見六卿,無所延納,間出一語輒中肯,人以是嚴憚之,重於他相。質實,陳以勤,字逸甫,南充人。張居正,字叔大,江陵人。
33
發明徐階以耆宿老成,乆居政府,猶持謙牧之懐,居正甫參大政,輒爾倨見六卿,妄自尊大,宜為衆所訾議也,蓋居正自恃幹濟之才,出諸臣右,又以潛邸舊恩,欲自異于他相,因而㒺恤人言,倨傲日甚,厥後秉政之専,竟致威權震主,百僚側目驕吝之氣,蓋己中於入閣之初,雖云才羙,不足觀已。
34
三月,塟永陵。
35
謚曰飲天履道英毅聖神宣文廣武洪仁大孝肅皇帝,孝潔肅皇后,孝恪皇太后同祔。質實,孝潔皇后陳氏,世宗元配。孝恪杜太后,穆宗生母。明史賛曰:世宗御極之初,力除一切弊政,天下翕然稱治。顧迭議大禮,輿論沸騰,倖臣假托,尋興大獄。夫天性至情,君親大義,追尊立廟,禮亦宜之,然升祔太廟而躋于武宗之上,不已過乎!若其時紛紜多故,將疲于邊,賊訌于內,而崇尚道教,享祀弗經,營建繁興,府藏告匱,百餘年富庶治平之業,因以漸替。雖剪剔權奸,威柄在御,要亦中材之主也矣。夏四月,御經筵。
36
徐階等言:「自古帝王,莫不以講學為首,務兹山陵事畢,祔廟禮成,經筵日講,正惟其時,請特舉行」。從之。五月夏,鎮、新河成。
37
初,嘉靖七年,河溢阻運,總河都御史盛應期請于昭陽湖東別鑿新渠以通漕,開濬百四十餘里,尅期六月,工未成,㑹應期罷役中止。至四十四年,河大決沛縣飛雲橋,分為十數,股潰入昭陽,運道淤塞百餘里,督理河漕尚書朱衡循行,應期舊亦請開南陽留城上下,築堤呂孟湖,以防潰決。總河都御史潘季馴以為濬舊渠,便議,與衡不合。衡言:「是河直秦溝,有所束隘,伏秋黃河盛,昭陽受之不為壑也」。乃決計開濬,身自督工,重懲不用命者。至是河成,西去舊河三十里,舊河自留城以北,經穀亭而至南陽新河,亦自留城而北,經夏鎮而至南陽,與舊河合,謂之夏鎮河,凡百四十里有竒,又引鮎魚諸泉及薛河沙河注之,築馬家橋隄,遏黃水入秦溝,使不東侵,運道乃大通。方工未成,㑹河復決,論者紛然,謂衡故興難成之役以倖功,及工峻,羣議乃息。未㡬,山水驟溢,新河決壤,漕艘數百。給事中吳時來言:「新河受東、兖以南費、嶧、鄒、滕之水,以一堤捍羣流,豈能不潰?宜分之以殺其勢」。衡乃開支河四,洩其水入赤山湖。質實,夏鎮在徐州府沛縣東北四十里,南去留城四十四里。昭陽湖在沛縣東北八里,有大、小二湖相連,南屬沛,北屬山。東滕縣,亦名山陽湖。南陽鎮名,在兖州府魚䑓縣東北。留城在沛縣東南五十里,故宋地,秦置縣,漢張良封留候即此地。呂孟湖在沛縣東南四十里。秦溝在徐州府銅山縣東北。鮎魚泉在滕縣,凡三十四泉。薛河在滕縣,源出寳峯山,匯諸泉而為淵,西經薛山,因名薛河。沙河有二:俱在滕縣。在縣北者曰北沙河,源出鄒縣。嶧山在縣南者曰南沙河,即古漷水,源出縣之述山,下流俱入運河。馬家橋在沛縣。赤山湖在滕縣西南,與㣲山、韓莊諸湖相連。盛應期,字思徵,吳江人。朱衡,字士南,萬安人。潘季馴,字時良,烏程人,吳時來,是時以遺詔復故官。
38
髙拱罷。
39
初,徐階甚親拱,引入直。及拱驟貴,負氣頗忤階。世宗居西苑,閣臣直廬在苑中。拱未有子,移家近直廬。時竊出一日,帝不豫,誤傳非常,拱遽移直廬器用於其家。給事中胡應嘉,階鄉人也,瞷階方與拱隙,遂劾拱不守直廬,移器用于外。世宗病亟,勿省也。拱疑應嘉受階指,大憾之。及帝即位,階雖為首輔,而拱自以帝舊臣,數與之抗,郭朴復助之,階漸不能堪。是時,應嘉掌吏科,佐部院考察事,將竣,忽有所論救。帝責其牴牾,下閣臣議罰。朴奮然曰:「應嘉無人臣禮,當編氓階旁睨」。拱見,拱方怒,勉從之。言路謂拱以私怨逐應嘉,交章劾之。給事中歐陽一敬劾拱尤力,階於拱辯疏擬㫖慰留而不甚譴言者。拱益怒,相與忿詆閣中。御史齊康為拱劾階,康坐黜。於是言路論拱者無虛日,拱不自安,乞罷歸。質實,胡應嘉,沐陽人。歐陽一敬,字司直,彭澤人。齊康,永平人。六月,霪雨傷稼。
40
帝素服修省,避殿,御皇極門視事。秋七月,遣使招撫山東、河南被灾流民,従刑科給事中王之垣請也。流民失業者給復五年,其糧長稱收火耗,夫馬、折乾、廩給、扣送諸弊,一切釐革。質實。王之垣,濟南新城人。八月,帝視國子監。
41
朝鮮國貢臣乞留京師觀禮,許之。是日,帝行釋奠禮畢,御彛倫堂,宣諭祭酒、司業及諸生等,仍賜衍聖公孔尚賢及三氏子孫,并祭酒、司業等宴于禮部。九月,諳逹冦山西。
42
時邱富已死,趙全在虜,益用事,尊諳逹為帝治宮殿,期日上棟,忽大風,棟墜傷數人,諳逹懼不敢居全,乃為諳逹,言大同兵弱,亭障稀可以逞,因屢入犯山西,至是復率衆數萬分道入井坪、朔州、偏頭闗、老營諸處,邊將不能禦,遂長驅破石州,殺知州王亮采,大掠孝義、介休、平遙、文水、交城、太谷、隰州間,男女死者數萬,而三衛勾土黙特同時入冦,薊鎮、昌黎、撫寧、樂亭、盧龍皆被蹂躪,遊騎至灤河,京師震動,三日乃引去,諸將追之,敵出義院口,㑹大霧迷失道,墮崖中,人馬枕藉死者甚衆。質實,井坪在朔平府平魯縣南,朔州西北,明成化中,建置守禦千戶所。老營,堡名,在寧武府偏闗縣東,亦成化中建孝義,後魏置永安縣,唐改曰孝義,明屬汾州府。文水,漢大陵縣,隋改日文水,明屬太原府。交城,隋置縣,明屬太原府。太谷,漢陽邑縣,隋改曰太谷,明屬太原府,今皆因之。樂亭,唐石城縣,金大定末置樂亭縣,明屬灤州,今屬永平府。義院口在撫寧縣東北,有闗。
43
郭朴罷。
44
初,言官劾髙拱者多及朴,拱歸,朴亦求去,帝固留之,御史龎、尚鵬、凌儒等攻不止,遂乞歸。朴輔政凡二年,至是以尚鵬等攻之,三疏乞歸,家居二十餘年,卒。贈太傅,謚文簡。質實。龎尚鵬,字可南,南海人。凌儒,泰州人。
45
總兵官李世忠與土黙特戰于撫寧,京師戒嚴,先是,土黙特冦薊鎮,命總督劉燾、總兵李世忠等率兵禦之,至是,世忠引兵東援永平,與敵遇於撫寧縣南,斬首五十級。時諳逹兵尚留石州,間出精騎抄掠交汾等處,山西騒動,總督王之誥請増兵赴援,詔發宣府遊兵及保定廵撫曹亨、河南廵撫劉應節、延綏總兵趙岢,各引兵分道救石州之誥馬,芳仍留本鎮東防,京師戒嚴,詔五城御史詰察非常漕糧集河下者,令巡倉御史督䕶入城,敕羣臣條議京城防守事宜,自是月乙亥至十月丙戌,㓂始退京師觧嚴。冬十月,以王崇古總督三邊。
46
時濟農據河套為西郵諸部長,別部併圖駐牧大、小松山,南擾河、湟畨族,環四鎮皆㓂,乃擢崇古兵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陜西、延、寧、甘肅軍務。崇古奏給四鎮旗牌,撫臣得用軍法督戰,又指畫地圖分授諸大將趙岢、雷龍等數有功,崇古在陜七年,先後獲首功甚多。質實,大松山在凉州府平畨縣東北,接蘭州界,小松山在其北,為邊郵要地,併圖舊作賔土,今改戊辰。二年春正月,杖給事中石星于廷,黜為民。吏科給事中石星言:「天下之治,不日進則日退,人君之心不日強則日偷。臣竊見陛下入春以來,為鼇山之樂,縦長夜之飲,極聲色之娛,朝講乆廢章奏,遏抑一二,內臣威福自恣,肆無忌憚,天下將不可救矣。用是條上六事:一曰飬聖躬,二曰講聖學,三曰勤視朝,四曰速俞允,五曰廣聼納,六曰察讒譖。疏入,上怒,以為惡言訕上,命廷杖六十,黜為民。時中官滕祥者,以造作竒巧得幸,㑹監杖星,大詬之,詳怒,予重杖,星絶而復甦,其妻鄭誤聞星已死,遽觸柱死,聞者哀之。質實,石星,字拱辰,東明人。二月,命廷臣舉邊才。
47
戶部尚書馬森等、給事中王治、御史王友賢等各奏薦邊才,現任大理寺卿鄒應龍等四十五人聼用,僉都御史王輪等十八人凡六十三人。吏部上其議,因言:「五方之氣雖篤於因材,百中之能,難拘於器。使如徃者,輔臣楊一清以南人用之,陜西尚書王驥以北人用之雲南,俱有聲績,宜勿論南北資格,斟酌推用,務俾各當其才」。帝然之。
48
帝耕耤田
49
以禮部言増上、中、下三等,農夫各十人于耆老之後,如𢎞治中例。三月,立子翊鈞為皇太子。
50
帝之第三子,即神宗也,時方六嵗,是日詔赦天下。京師地震。
51
永平府樂亭縣,遼東寧逺衛遵化、順義等縣,及山東登州府,同日地震寧逺城崩,禮部尚書髙儀等請令百官修省。
52
夏五月,以都督同知戚繼光鎮薊州。繼光與俞大猷均稱名將,而繼光屢摧大㓂平浙、閩倭,又平江西賊名,更出大猷上。給事中吳時來以薊門多警,請召大猷、繼光專訓邉卒,部議獨用繼光,乃命以都督同知總理薊州、昌平、保定三鎮練兵事,總兵官以下悉受節制。尋以薊州既有總兵官,又設總理,事權不一,乃召還總兵官郭琥,而以繼光為總兵官,鎮守薊州、永平、山海諸處,自嘉靖以來,邉墻雖修,墩臺未建,繼光巡行塞上,議建敵臺,畧言薊鎮邉垣延袤二千里,一瑕則百堅皆瑕,比來嵗修嵗圮,徒費無益,請跨牆為臺,睥睨四逹,臺髙五丈,虛中為三層,臺宿百人,鎧伏糗糧具備,令戍卒畫地受工,先建千二百座,然邊卒木彊,律以軍法將不堪,請募浙人為一軍,用倡勇敢,督撫上其議,計之浙兵三千至,陳郊外,天大雨,自朝至日昃,植立不動,邊軍大駭,自是始知軍令,至五年秋,臺功成,精堅雄壯二千里聲勢聨接,繼光乃議立車營,每車一輛,用四人推輓戰則結方陣,而馬歩軍處其中,又製拒馬器,排列㓂騎衝突,㓂至火器先發稍近,則歩軍持拒馬器以遏而前間以長鎗筤筅,㓂奔則騎軍逐北,又置輜重營隨其後,而以南兵為選鋒,入衛兵主䇿應本鎮兵,専戍守,節制精明,器械犀利,薊門軍容遂為諸邉冠、質實筤筅,兵器名,一作「狼筅筅」,蘇典切,筅帚也。戚繼光武藝篇》:狼筅用大毛竹,上截連旁,附枝節枒,杈粗二尺,長一丈六尺,利刄在頂長一尺,用為行伍籓籬秋七月,徐階罷。
53
帝即位以來,階所持諍,多宮禁,事伸者十八九,中官多側目㑹階乞休,而給事中張齊以私怨劾階,階因請歸,帝意亦漸移,許之。賜馳驛舉朝疏留報聞。至萬厯初階,年八十,卒 。時帝欲命中官分督團營,階力陳不可而止。羣小璫毆御史于午門,左都御史王庭將糾之,階曰:「不得主名,劾何益!且慮彼先誣我,乃使人以好語誘大璫,先録其主名庭。疏上,乃分別逮治有差。質實,張齊以私怨劾。階齊,長安人,前奉命犒軍,宣大納鹽、商、金,因疏請恤邊商,革餘鹽,為階所格。至是,因上疏攻階。已而左都御史王庭遂發張齊受賂事,下齊鎮撫司獄。王庭,字子正,南充人。冬十月,振淮、徐饑。
54
江南、北皆亢旱,淮、徐間洪水泛溢,以都御史龎尚鵬言,煑粥以食饑民,又留起解之金以備緩急,又以災免,鳳陽、淮安、揚州、徐州、滁州秋糧子粒有差,仍准存留啇税備振。遼王憲㸅有罪,廢為庶人,國除。
55
憲㸅在嘉靖時,以奉道被寵,賜真人號。至是,巡按御史郜光劾其滛虐僭擬諸罪狀,遣侍郎洪朝選等往勘得實,削爵為庶人,禁錮髙牆。國除。初,張居正家荊州,與憲㸅有隙,及朝選往勘,諷令坐以謀反朝選,不從。居正怒,屬巡撫勞堪羅織朝選,死獄中。質實,明洪武中,遼簡王植始封於遼東,永樂中,改封荆州。簡王子貴燰嗣。六傳至憲㸅,莊王致格子也。郜光,山西長治人。洪朝選,字舜臣,同安人。勞堪,江西徳化人。。十一月,宣府總兵官馬芳襲諳逹于長水海子,又敗之鞍子山。
56
先是,或為錫林阿謀,以五萬騎犯蔚州,誘芳出,而以五萬騎襲宣府城可得,志芳豫伐木環城,冦至不可,上遂觧去,頃之,率叅將劉譚等出獨石塞外二百里,襲其帳于長水海子,還至塞,追者及鞍子山,芳迎戰,又大敗之。芳有膽智,諳敵情,所至先士卒,一嵗數出師搗巢,或躬督戰,或遣禆將家畜、健兒,得其死力,甞命三十人出塞四百里,多所斬獲,㓂大震,芳乃帥師至大松林,頓舊興和衛,登髙四望,耀兵而還。質實,長水海子,一曰白海子,在開平衛西南,即察罕諾爾。鞍子山亦曰馬鞍山,在獨石口東北。十二月,限勲戚莊田。
57
戶部議裁勲戚胃濫莊田、勲臣傳派五世者,限田百頃至七十頃,宗支已絶及失爵者奪之,奸民影射者徵租入官。廵按直𨽻御史劉世曾查奏田頃數目,復下部㑹同屯田御史議定應減應留規則以聞,詔如擬。
58
己巳,三年夏四月,以海瑞為僉都御史,廵撫應天諸府。瑞威望素著,屬吏聞其至墨者,多自免去。有勢家朱丹,其門恐瑞見,即黝之,中人監織造者為減輿。從瑞鋭意興革,請濬吳淞、白苑,通流入海,民賴其利。素疾大戶兼并力,摧豪彊,撫窮弱,貧民田入於富室者,率奪還之。下令飈發凌厲,所司惴惴奉行富家巨室,或竄他郡以避瑞撫。吳甫半嵗,再為言路所論,遂改督南京糧儲,民間瑞當去號泣載道家,繪像祀之。質實,嘗熟白苑港,吳中諸水由此入江歸海,嘉靖間,日益淤塞,故瑞濬之。
59
秋七月,振沿河州縣災。
60
河決沛縣,自考城、虞城、曹、單、豐、沛抵徐州,俱罹其害,漂沒田廬不可勝數,漕舟二千餘,皆阻邳州不得進,總理河道都御史翁大立以聞,戶部議請以淮揚啇稅及撫按贓贖,備振倉糧,振䘏貧民,仍敕河道諸臣疏濬支渠,従之,又發太倉銀三萬兩,選差司官徃災重處,亟行振濟,其餘被災地方,仍查災傷分數,酌量蠲免。詔時大立又請漕艘後至者眝粟,徐州倉平價出糶, 許以三萬石賚民,大立以民困之狀,帝未能周知,乃繪圖十二以獻。是時黃河既決,淮水復漲,湖堤徃徃崩壊,人民多溺死,大立奔走經營,至四年六月疏濬,河、淮諸工乃次第告成。質實,單縣,古單父邑,漢為單父縣,明改單縣,屬兖州府,今因之。翁大立,餘姚人。
61
八月,廣東海賊曽一本伏誅一本初與大盗黃平聚衆數萬,剽掠恵潮間,與倭相猗角,已而總兵官俞大猷以次殱倭略盡平,為副將湯克寛所敗,逺竄去,一本降而復叛,突犯雷州,執叅將繆印,又犯廣州,殺知縣劉師顔,尋復䧟碣石,衛禆將周雲翔、叅將耿宗先叛附于賊,勢益熾,時大猷已改鎮廣西,詔止勿赴,今與廣東、福建總兵官李錫、郭成同討一本,錫出海與大猷遇,擊賊三戰皆㨗,㑹成亦敗,賊執周雲翔率叅將王詔等以師來㑹,分三哨,進一本駕大舟力戰,諸將連破之,燬其舟,詔生擒一本及其妻,斬首七百餘,死水火者萬計,時廣、閩隨在皆盜,而一本最彊,既平患漸息質實,碣石衛在恵州府海豐縣東南,明洪武中置,今裁湯克寛,邳州衛人。李錫,歙人。郭成,四川敘南衛人以禮部尚書趙貞吉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貞吉在嘉靖時,由謫籍屢擢戶部侍郎,罷歸,帝即位,復起禮部。帝幸太學,㑹祭酒胡杰論罷貞吉,以禮部侍郎攝事,講大禹謨,稱㫖,命充日講官。貞吉年逾六十,而議論侃直,進止有儀,帝深注意,及是,遂以尚書叅機務。貞吉入謝,奏言:「朝綱邊務一切廢弛,臣欲捐軀任事,惟陛下主之」。帝益大喜振南畿、浙江、山東災。
62
南畿、浙江、山東皆被水災,戶科給事中劉繼文請發帑遣官分振,并發臨徳二倉粟米振濟,禮科給事中黄才敏亦請發徳州倉,見積米二萬石以振饑民,戶部議従之。質實,劉繼文,靈壁人,黃才敏,晉江人。九月,大閱。
63
帝戎服登壇,分別將領及侯、伯、錦衣衛官、中射等第賞罰有差,百官稱賀。冬十一月,京師地震。
64
地震有聲,詔百官修省三日,時山西亦震。十二月,命厰衛刺部院事。
65
帝以災異頻仍,由部院政事不平所致,令厰衛宻訪以聞,于是尚書毛愷、侍郎萬士和等皆自劾求去,帝慰留,給事中舒化等上言:「祖宗設厰衛令,捕盜詰奸,非以察百官也。制馭百官,乃天子之權,而奏核諸司,責在臺諫。今陛下委之厰衛厰衛必托之畨校,此輩貧殘,恐開羅織之門,不可不慎」。帝不従,已而事竟寢。質實,毛愷,字逹和,江山人。萬士和,字思節,宜興人。舒化,字汝徳,臨川人。發明,嘉靖時,弊政極多,而於宦官獨無所假借,數十年中,稍為歛戢,何以穆宗繼體復欲用厰衛刺事耶?部院政事不平,詎無考核整飭之道,乃以稽察之權寄之一二,內豎豈部院不足信,而厰衛轉足信乎?厰衛之所恃者,畨校耳,此輩皆無賴之徒,稍假之顔色,委以事權,則必倚勢作威,甚且譸張為幻,厰衛一經偏聼,則將曲為左袒,撫拾遷就,以証其捕風捉影之為英憲覆轍,非遙顧復蹈之哉!
66
召髙拱復入閣,兼掌吏部,拱性彊直自遂,頗快恩怨,及再入閣,盡反徐階所為,凡先朝得罪諸臣,以遺詔錄用贈恤者,一切報罷,且言《明倫大典》,頒示已乆,今褒顯議禮諸臣,將使獻皇在廟之靈,何以為享?先帝在天之靈,何以為心?而陛下嵗時入廟,何以對越二聖?帝深然之,法司坐方士王金等子殺父律,拱復言:「人君不得正終,名至不羙,今謂先帝為王金所害,誣以不得正終,天下後世,視先帝為何如主?乞下法司改議」。帝復然其言,命減戍,拱之再出,専與階修隙,所論皆欲以中階重其罪,賴帝仁柔,弗之竟也。階子弟頗橫鄉里,拱以前知府蔡國熙為監司,錄其諸子,皆編戍,盡奪其田,所以扼階者無不至,逮拱去位,乃得觧,拱練習政體,負經濟才,其在吏部,欲遍識人才,授諸司以籍,使署賢否、誌爵里、姓氏、月要而嵗㑹之,倉卒舉用,皆得其人,又以時方憂邊事,請置兵部侍郎以儲總督之選,由侍郎兵而總督,由總督而本兵,中外更畨以裕邊材,又以者専門之學,當自兵部司屬,始宜慎選司屬,多得智謀才力,曉暢軍旅者,乆而任之,勿遷他曹,又奏請科貢與進士並用,不循資格,拱所經畫多類此,杖尚寳司丞鄭履淳,下獄。
67
履淳上言:「頃年以來,萬民失業,四方多故,天鳴地震,災害洊臻,正陛下宵旰憂勤時也!今最急莫如用賢,陛下御極三年矣,曽召問一大臣面質,一講官賞納,一諫士以共畫,思患豫防之䇿乎?髙亢暌孤,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檻之罰,儒臣虛納牖之巧,宮闈違脫珥之規,朝陛拂同舟之義,回奏䝉譴,補牘奚従?內批徑出,封還何自?紀綱因循,風俗玩愒,功罪罔核,文案徒繁,閽寺潛為厲階善士,漸以短氣,言渉宮府,肆撓多端,梗在私門,堅持不破,萬衆惶惶,皆謂羣小侮常,明良疏隔,自開闢以來,未有若是而永安者,伏願奮英斷以决大計,勿為小故之所淆,宏濬哲以任君子,勿為嬖昵之所惑移,羙色竒珍之玩而保瘡痍,分昭陽細務之勤而和庶政,㧞用陸樹聲石星之流,嘉納殷士儋、翁大立諸疏,經史講筵,日親無倦,臣民章奏,與所司靣相可否,萬㡬之裁理漸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變謹微,回天開㤗,計無踰此」。疏入,帝大怒,杖之百,繫刑部獄數月,刑科給事中舒化等以為言,乃釋為民。履淳父曉通經術,明習故典,為都御史,禦倭有功,遷刑部尚書,與嚴嵩不合,罷歸卒,嵩敗,履淳訟于朝,帝即位,曉賜謚贈官,至神宗初,履淳復起光祿少卿,尋卒質實鄭履淳,字叔初,海鹽人。陸樹聲,字興吉,松江華亭人。殷士儋,字正甫,厯城人,庚午四年春正月己巳朔,日有食之,以正旦日食罷元㑹,帝避殿减膳,是月月復食,總事中陳吾徳疏言嵗首日月並食,天之災大,陛下宜屏斥一切玩好,應天以實」。報聞質實,陳吾徳,字懋修,歸善人。罷京營總督,分設三大將領之。
68
趙貞吉言:「舊制,內外衛兵分𨽻五府,永樂末年,因聚府兵北伐,旋師之後,遂結營團操,乃以三千、神機二營附之,因號為三大營,其實皆五府之兵也。夫五府之兵,因調發而聚之,為營既歸,即當散還各府矣,所以乆聚團操而不散者,以當時常有戒嚴征伐之事,故不暇耳,然猶以五軍名營,實未變五府之舊制也,沿至正統末年,變為十團營矣,𢎞治間,又加為十二團營矣,正徳間又増置東西官㕔矣,然舊營之中,尚存老甲軍之籍,則五營之號未泯,而五府之意猶存也。至嘉靖庚戌,嚴嵩建議于五府之外,特設戎政府,括內外兵籍,鑄總督戎政之印而授之仇鸞,于是祖制大壊,而賊臣得肆覬覦之心,向使鸞遲于伏誅,則時事之危未可測也。鸞誅而以鎮逺侯,顧寰代之寰,惟知退讓自守,以保勲名,而營制則日弱矣。臣竊謂分府設將之制,未易卒復,而分營統兵之法猶可遵行,蓋將才難得,以一人統十萬之衆,非韓白不能以十萬衆分委之數人,則稱職易耳。請將見操官軍,分為左右中前後五營,各擇一將以分統之,責令訓練,而以文臣廵覈之,加賞罰焉,收戎政府印,歸之內府,有事則領勅掛印,而命將于閫外,事完則繳勅納印,而歸將于營中,如是則太阿之柄獨持于上,而輦轂之下,常有數萬精兵,可戰可守,隨所用而無不宜矣。疏入,詔下廷臣議,尚書霍冀與貞吉不恊,不然其言,廷臣亦多言彊兵在擇將,不在變法,冀等乃上議三大營宜如故,惟以一人為總督,權太重,宜三營各設一大將而罷總督,以文臣為總理,報可,于是三大營各設總兵一、副將二,其叅佐等官,互有増損,各均為十人,而五軍營兵均配其營,以侯伯充總兵官,尋改提督,又用三文臣,亦稱提督自設文武六提督後,各持意見過事,旬月不决,給事中溫純言其弊,乃罷,仍設總理協理二臣,貞吉不能爭質實溫純,字景文,三原人夏四月,京師地震。
69
秋七月,禁章奏浮詞。髙拱言:比宋章奏鋪綴連牘,言多意晦,端緒難尋,反可竄匿事情,支調假飾,是非人臣奏對之體,請嚴加禁約従之。
70
發明臣下入告之體,貴乎覈切情事,而不以繁稱博引為工,明代奏牘,徃徃陳義引古,反覆不窮,而其實于事情所繫者,不過數言而已。拱奏請禁止浮詞,是矣。然其後終明之世,奏章仍多摭拾陳言者,蓋明人章疏多挾名求勝之心。至于自炫鬻而牽引不休,竟有累牘連篇,皆不切之陳言者。政體士風之壊,由來非一日矣陳以勤罷。
71
初以勤入閣,徐階為首輔,而髙拱方嚮用,朝士各有所附,交相攻,以勤中正,無所比。及拱再入,與趙貞吉相軋,張居正復中搆之,以勤與拱舊僚,貞吉其鄉人,而居正則所舉士也,度不能解,引疾乞休去。以勤歸六年卒,贈太保,謚文端。
72
八月,宣、大告警,敕邊備。
73
時李春芳雖為首輔,而政皆自髙拱出邊,警猝至,拱請命侍郎曹邦輔、王遴督師列陳以待,以都御史栗永祿守昌平䕶陵寢,起劉燾于天津守通州,儲命總督王崇古、譚綸主進剿機宜,戴才理糧餉邉境得無事。質實。曹邦輔于帝即位,初起謫籍,屢進兵部侍郎。王遴,字繼津,覇州人。罷戶部尚書劉體乾。
74
時內供寖多,數下戶部取太倉銀,又趣市珍珠、黃緑、玉諸物。先是,御史詹仰庇諫市珠,寳言寳石珠璣多藏中貴家,何必求之於外,已而仰庇廵視,十庫疏請嚴覈內官監出納嵗數,并節省一切無益浮費,疏中有再照人主句,內官摘出,激帝怒,以為大不敬,杖之,百斥為民,并罷科道之廵視庫藏者。給事中陳吾徳、李己復上疏言:「比買玉市珠,傳帖數下,人情惶惑,內官崔敏等獻謟營私罪,不可宥,乞即斥譴,以清左右」。帝震怒,杖一百,錮刑部獄,斥吾徳為民,已乆之始得釋。至是,體乾復屢疏爭之,積忤帝意,遂罷。質實,劉體乾,字子元,東安人。詹仰庇,字汝欽,安溪人。陳吾徳,字懋修,歸善人。李己,字子復,磁州人。九月,振陜西災。
75
以陜西大水,命州縣發倉廩振濟并蠲税有差,免臨、鞏二府各州縣正官朝覲。河決邳州。
76
初,新河既成,南北諸支河悉併流秦溝河,勢益大漲,三年七月決沛縣,漕艘不得進,至是復決邳州,自睢寜白浪淺至宿遷小河口,淤百八十里,漕道復阻河道,侍郎翁大立言:「邇來河患不在豐、沛而在徐、邳,臣以為權宜之計,在棄故道,而就新衝經乆之䇿在,開泇河以避洪水」。帝命大立,躬自相度,條利害以聞,已而大立,以誤漕、削籍,復以朱衡經理河道,遂罷泇河議,専事徐、邳,築長堤,自徐州至宿遷小河口三百七十里,并繕豐、沛大黃隄,正河安流,運道乃通。質實,白浪淺在睢寕縣北,黄河南岸小河口在宿遷縣東南,睢水至此合于黃河,謂之貽口,亦曰睢清口。泇河有東、西二泇,東泇出沂州。府西北箕山,西泇出嶧縣東北抱犢山,東南流至三合村,與東泇合,又南入泗,謂之泇口。以李成梁為遼東總兵官。
77
錫林阿入遼東,總兵王治道戰死,擢成梁暑都督僉事代之。時諳逹諸部屢窺塞下,十年之間,大將死者數人,成梁乃大修戎備,甄㧞將校,收召健兒,給以厚餼,用為選鋒,軍聲始振。質實,李成梁,字汝契世鐡嶺衛指揮僉事。
78
冬十月,諳逹孫巴噶柰濟內附,詔授指揮使,尋遣歸已噶柰濟者,諳逹第三子替克貝台吉子也,幼孤,育于諳逹,妻伊克哈屯所,既長娶必濟,不相得,復自聘鄂爾多斯女,號三娘子,即諳逹外孫女也。諳逹見其美,奪之巴噶,柰濟恚,率屬十餘人來歸,大同廵撫方違時告總督王崇古曰:機不可失也。率五百騎徃受之,崇古上言:巴噶柰濟來歸,非擁衆內附者比,宜給官爵豐館餼,飾輿馬,以示諳逹,諳逹急則令縳送板升諸叛人不聼,即脅誅巴噶,柰濟牽沮之,又不然,因而撫納,如漢置屬國居烏桓故事,使招其故部徙近塞,諳逹老且死,鴻台吉立,令巴噶柰濟還,以衆與台吉抗拒,我按兵助之,此安邊之良䇿也。奏至,朝議紛然,髙拱、張居正力主崇古議,詔授巴噶柰濟指揮使。諳逹方西掠,土畨聞之,急引還,約諸部入㓂,崇古檄諸道嚴兵禦之,敵不得利。伊克哈屯思其孫,日夜哭,諳逹患之,使來請命,逢時遣譯者鮑崇徳徃,令縳送板升諸叛人以易巴噶柰濟崇徳入其營,諳逹勝氣待之,崇徳曰:朝廷待而孫甚厚,今稱兵,是速之死也。諳逹疑巴噶柰濟已死,聞言心動,使使詗之,崇古令巴噶柰濟緋袍金帶見使者,諳逹喜過望,崇徳因說之曰:趙全等旦至巴噶柰濟,夕歸,諳逹因屏人語曰:我不為亂,亂由全等。天子若封我為王長,北方諸部孰敢為患?即死,吾孫當襲封,彼衣食中國,忍背徳乎?遂遣使致書逢時,而全方慫惥用兵,諳逹又惑之。全嘗投書,逢時欲歸中國,逢時以示諳逹,始有執全意。錫林阿奄至大同,逢時以巴噶柰濟箭示之,錫林阿執箭泣曰:「此吾弟替克貝台吉故物也。我來求巴噶柰濟、巴噶,柰濟既受官,當更計之」。㑹諳逹召錫林阿還,錫林阿引去,諳逹遂遣使與崇徳來乞封,請互市,隨執趙全等九人來獻,詔磔于市,崇古亦以帝命遣巴噶柰濟歸質實,方逢時,字行之,嘉魚人。王崇古于是年正月改督山西宣、大巴噶,柰濟舊作把漢那吉替克,貝台吉舊作鐡背台吉,伊克哈屯舊作一克哈屯必濟,舊作比吉鄂爾多斯,舊作襖兒都司鴻台吉,舊作黃台吉,今並改。十一月,趙貞吉罷。
79
高拱掌吏部,貞吉亦掌都察院,拱以私憾考察科道,欲去貞吉所厚者,貞吉亦持拱所厚以解,于是斥者二十七人,而拱所惡者咸與,拱猶以為憾,嗾門生給事中韓楫劾貞吉庸横,貞吉疏辯,言:「臣掌風憲目,賭拱壊亂,選法噤口,不能一言,有負任使,真庸臣也。若拱者,斯可謂橫也已。臣放歸之後,幸仍還拱內閣,毋令乆専吏部權,廣樹衆黨」。疏入,帝竟允貞吉去,而拱掌吏部如故。貞吉好剛使氣,動與物忤,人多怨之。歸十餘年,卒,贈少保,謚文肅。
80
以禮部尚書殷士儋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士儋本裕邸舊僚,髙拱惡其不親,已不為援。士儋遂藉太監陳洪力取中㫖入閣辛未。五年春二月,命廷臣及朝覲官謁皇太子于文華左門。
81
李春芳言:先朝故事,東宮未出閣時,閣臣以朔望次日行謁見禮,即今春和,乞舉行如例,以慰天下臣民之心」。帝許之,命二月二日謁見。封皇子翊鏐為潞王。
82
帝,第四子也,後之藩衛輝。三月,封諳逹為順義王。
83
巴噶柰濟既歸,諳逹及其妻撫之泣,遣使報謝,誓不犯大同,王崇古上言:「朝廷許諳逹封貢,諸邊有數年之安,可乘時修備?設敵背盟?吾以數年蓄養之力,從事戰守,愈於終嵗奔命,自救不暇者矣!」復條封貢八事以請,詔下廷臣議議,各不同㑹,帝御經筵,閣臣靣請外示覊縻,內修守備,乃封諳逹順義王,名所居城曰歸化,昆都楞錫、林阿等皆授都督同知等官有差,封巴噶柰濟昭勇將軍,指揮如故。已而套部濟農亦如約請命,詔授官如昆都楞,由是西塞諸部嵗來貢市,自宣大至甘肅,邊郵晏然,不用兵革者二十餘載。質實,毘都楞,即婁巴噶諳逹弟也。王崇古條上八事:一、議錫封號。一、定貢額。一、議貢期。一,議立互市。一、議撫賞之費。一,議懸招賞之例。一,審經權。一,戒狡飾。經權者,謂各鎮練兵、設險、積餉之務,仍宜預圖狡飾者,謂防敵人隂懐異志也。䟽入兵部,議以崇古八議刋示廷臣㑹議,已而兵部集府部、科道諸臣廷議之,或以為封貢便互市不便,或謂俟一二年不犯邊,徐議封爵,或謂互市,宜請令今嵗暫一開市,以觀事機,帝因令兵部更議,於是兵部議言請如崇古議,授諳逹王號,餘各授職銜,今嵗貢期已過二月,聼於三四月後一行」,從之。昆都楞舊作「昆都力,婁巴噶舊作老巴都,今並改。夏五月,李春芳罷。
84
初,春芳代徐階為首輔,務以安靜稱帝意,同列陳以勤故端謹。張居正恃才凌物,視春芳蔑如也。方階罷,春芳歎曰:「徐公尚爾,我安能乆,容旦夕乞身耳!」居正遽曰:「如此庶保令名」。春芳愕然,三疏乞休,不允。既而趙貞吉入代,以勤剛而負氣,及髙拱再入直,凌春芳出其上,春芳不能與爭,自飭而已。㑹拱逐貞,吉勢益張,修階故怨春芳,常從容為階觧,拱益不悅。言官希拱意,疏詆春,芳乃罷歸。六月,京師地震。
85
辛邜朔地,震者三,詔百官修省三日。發明。天道變於上,人事應於下,古者君臣側修以禳天災,此理之可信者。若祥桑枯熒惑退史傳之所載,不過欲後之人遇災而懼,設誠而致行之意耳。夫禨祲之故,既昭著於上天下地,乃欲責報于刻期,揆之於理,已為難信,將欲虛詞文飾,則天豈可欺?將謂有感必通,何其效之神速若此?且百官果以三日修省而效,則三日之外,其戯渝懈怠,所以召灾而致異者,更不知當何如矣,亦何異一暴而十寒耶?
86
冬十月,河南、山東水。以河南、山東大水,命工部飭管河官經理上流河防,以備衝決。十一月,殷士儋罷。
87
御史趙應龍劾士儋:進由內侍,不堪大任,給事中韓楫復揚言脅之」。質實趙應龍,涇陽人,壬申。六年春閏三月,帝有疾。
88
帝御皇極門,疾作,遽還宫。夏四月,以禮部尚書髙儀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初,儀掌禮部,秉禮循法居職,甚稱為言路所劾,遂引疾歸。已,用髙拱薦,以故官侍東宮講讀,掌詹事府,及是,遂入閣。
89
五月,帝崩。
90
帝疾稍平,將視朝,登陛,怱眩㡬仆,亟召髙拱、張居正至,帝執拱手欵,語備至居正在旁,帝弗顧也,帝令拱扶掖還宫,尋命宿乾清門,拱與居正同止焉,未㡬,帝大漸,召拱、居正及髙,儀同受顧命,遂崩。六月乙邜朔,日有食之。
91
太子翊鈞,即位。
92
是為神宗,以明年為萬厯元年,詔赦天下。詔祀建文朝盡節諸臣于鄉,有苖裔者䘏録。詔褒建文朝忠臣建表忠祠于南京,以徐輝祖為首,方孝孺次之。罷中極殿大學士髙拱。
93
始,拱與張居正友善,既而內離,猜防日甚,太監馮保次當掌司禮監,拱薦陳洪及孟沖,保以是怨拱,而居正與保深相結。穆宗疾再作,居正處分十餘事,使小吏投保,拱知而跡之,吏已入,拱恚甚,面詰居正曰:「宻封謂何?天下事不以屬我曹而屬之內豎,何也?」居正面發赤乾笑而已。穆宗崩,保矯遺詔與閣臣同受顧命,及帝登極,保升立御座旁不下,舉朝大駭,保遂掌司禮監,又督東厰總兼內外勢益。張拱以主上幼沖,懲中官専政,疏請詘司禮權,又屬言官合疏攻保而已,從中擬㫖逐之,使人報居正,居正陽諾之,而私以語保保訴于太后,謂拱擅權不可容,太后頷之,明日,召廷臣入宣兩宮及帝詔,拱意必逐保也,急趨入,比宣詔,則數拱罪而逐之,拱伏地不能起,居正掖之出,拱急僦騾車出宣武門,居正乃與髙儀請留,拱弗許,請得乗傳,許之,拱既去,居正遂為首輔。質實馮保,深州人。發明,髙拱之負氣凌人,固有取斥之道,即其他事亦多猜忌若此之裁抑,馮保面詰居正,則不可謂出於不正,乃居正始則與保相結,至為宻封處事,及拱欲逐保以告居正,猶為直道,而居正即以語保,轉與相謀逐拱,此其立心之曖昧,用術之巧詐,致拱墮其計中而不覺,而且為之請留,為之請,乘傳欲以委過于保以掩飾一時之耳目,此豈端人正士所為者,而不知其隂謀委折肺肝,早已如見也。居正當國,其幹濟非無可稱,然其得為首輔,實由於結保而逐拱,及其禍發身後,亦因保事牽連,得固於斯失,亦于斯能不憬然悟耶?髙儀卒。
94
儀,性簡靜,寡嗜好,入閣兩月卒,貧無以殮,謚文端。以禮部尚書呂調陽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髙儀既卒,張居正以調陽弱,薦代之。居正専決調,陽不敢有所持諍,然內不甚附之。質實。吕調陽,字和卿,廣西臨桂人。
95
秋七月,尊皇后為仁聖皇太后,貴妃李氏為慈聖皇太后。
96
舊制,天子立,尊皇后為皇太后,若有生母稱太后者,則加徽號以別之。是時馮保欲媚帝,生母李貴妃風張居正以並尊,居正不能違也。慈聖移居乾清宮,撫視帝內任保,而大柄悉以委居正焉。質實李氏,漷縣人,帝生母
97
帝御文華殿講讀。
98
張居正請定三六、九日視朝,餘日御文華殿講讀。九月,葬穆宗莊皇帝于昭陵。
99
謚曰契天隆道淵懿寛仁顯文光武純徳𢎞孝肅皇帝。質實,昭陵,在昌平州大峪山東北。明史贊曰:穆宗在位六載,端拱寡營,躬行儉約,尚食嵗省巨萬。許俺答封貢,減賦息民,邊郵寧謚,繼體守文,可稱令主矣。苐柄臣相軋,門戶漸開,而帝未能振肅乾綱,矯除積習,蓋亦寛恕有餘而剛眀不足者與?
100
冬十月,彗星見東北方。至二年四月乃滅。十二月,振榆林、延綏饑。
101
御定資治通鑑綱目三編巻二十五
URN: ctp:ws523889

Enjoy this site? Please help.Site design and content copyright 2006-2024. When quoting or citing information from this site, please link to the corresponding page or to https://ctext.org. Please note that the use of automatic download software on this site is strictly prohibited, and that users of such software are automatically banned without warning to save bandwidth. 沪ICP备09015720号-3Comments? Suggestions? Please raise them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