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之罪於伐鄭不言戰敗所以存天下之防也嗚呼鄭者宣王之懿親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則鄭實王室之藩屏也柰何窹生以小人之雄連諸侯以逞其不義東遷之初實為無王之首是故伐衛而專征伐之權盟石門而亂司盟之法溫麥周禾君臣道喪取邑易田滅紀廢典則其不知有王也久矣至是以兵入郕果欲尊王室哉觀繻葛之一戰可以究其奸雄不道之心矣夫郕者文之昭也當魯之九年鄭人伐宋召郕而郕不與非郕罪也鄭莊以其嘗為王之卿士而托於王命以敗諸侯於是合齊人以虐郕而誣以違命之罪干戈戎馬造其國都而王臣不行王師不出則其矯假之罪巳明而猶未也一旦王奪其政遂懷忿而不朝以致天王奮怒躬師三國以伐之此舉雖非天討而鄭之見伐於王尤足信其入郕之為矯矣不然鄭方紏逖王慝何至自受王師之伐也哉王師既至乃不俯首請命而敢執干戈與天子周旋繻葛之後至以一矢加之乘輿逆理悖道而有若此者乎春秋不言其戰與敗所以為王諱而存天下之大防也雖然鄭之所以敢擅王者未始不由入郕之役致之也易曰履霜堅氷至矯制入郕而王不問然後大假王命以制諸侯於是而入許於是而納馮志得恴滿遂有繻葛之舉矣自繻葛以後而王命不行伯圖遂啟故夫東周之不振皆窹生之所為也論而至此鄭莊之罪不容誅矣而齊以太公之裔賜履之命非不重也乃不能以義制鄭而從其所欲然則祿父者亦窹生之徒與 |
2 | ○杞子來朝公子遂帥師入杞 |
3 | 事人而失其禮者周可責責人之失禮而加以兵者尤可罪夫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而仁者為能以大事小也若杞者可謂不知而魯亦可謂之不仁也歟夫祀不朝王而朝魯非禮矣況以中華而用夷俗以夷變夏杞之罪容可免乎魯之於杞有婚姻之好焉誨之以文告加之以訓辭抑豈不可而公子遂帥師入其國則太甚矣春秋交著其罪故杞本伯爵而貶稱子狄之也公子遂帥師言其用大眾也入者不順之詞也而二國之罪皆無所逃矣昔者太王之事昆夷以小事大者也其詩曰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曷嘗自外於禮乎湯之事葛以大字小者也其書曰乃葛伯仇餉初征自葛曷嘗以失禮而遽伐之乎春秋之時人心斁壞天理不明故小國安於僻陋而無自強之志大國矜其威力而無仁愛之心於是並吞並起弱肉疆食然後禮義衰而干戈橫行中國微而夷狄暴橫莫之能御夫豈無故而然哉且札者先伐之後先王以之備三恪而作賓者也今而棄命廢職忘先君之所事守不能居其封爵亦可鄙矣縱以微弱之故欲恃大國以鎮撫其社稷則有先公之遺法在何至以夏后之子孫用東夷之習俗投章甫而襲左袵變禮樂而言侏離巳則無禮以污大禹之明德其何罪大焉春秋因其來朝之用夷禮遂從而夷之以見杞之自絕於中國也由此觀之杞則誠有罪矣奈何魯以周公之胤周禮所在彼小國不能自振而倚我大國以為援其情亦可矜也而況於伯姬在杞甥舅之好庸可棄乎彼之來朝豈不有慕於我而為是僕也乎威儀文詞之不類進退揖讓之或愆胥教胥誨以引以翼以繼武王周公興滅舉廢之心可也今也不然來朝之車甫旋而上卿授鉞直造東樓之國舍曰有罪何至於此彼以其卑我以吾暴嘉善而矜不能之意果安在乎春秋書公子遂帥師入杞繼於杞子來朝之後則杞之失禮可罪也而魯之不道不亦甚乎抑嘗考之桓之二年杞嘗朝魯未幾而魯亦入杞則杞每以朝魯而受其兵何哉桓不足責也僖公號稱賢君而亦若是耶禘太廟致夫人而嫡妾之分失愛季姬遇鄫子而閨門之防亂況又從楚盟齊乞師於楚使天下淪於塗炭魯之為魯庸愈於杞乎不省巳而以責人嗚呼微春秋不仁者皆得以文其惡矣 |
4 | ○及晉處父盟公孫敖會宋公(云云)晉士縠盟於垂隴 |
5 | 受人之非禮而效其尤者罪在望國待人以非禮而貳其過者罪在伯主天大夫不可以抗諸侯禮之大節也今也文公朝晉而及晉處父盟是晉以非禮加魯而魯受其辱矣柰何垂隴之盟宋陳鄭之君在焉而我以公孫敖會之晉乂以士縠主之晉既貳過魯亦效尤遂使君臣之分從此大紊於天下誰之咎耶春秋於處父之盟沒公不書而處父去氏於垂隴之盟則據事直書而罪自見矣夫司盟之法巳非列國之所當專況於以大夫而與諸侯盟乎周道衰微王綱解紉及邾盟蔑隱公實肇其端至於浮來之歃降尊從卑於折之盟以下援上則亂常失序皆自我魯為之寧不重可嘆乎齊桓剏伯而以公子結抗盟為討於防之歃魯又不祥直至後幽之盟齊伯大定二十餘年綱紀粗立抑何幸歟晉文以譎主諸侯而翟泉之役首為厲階王臣且不顧矣況與國乎襄公當國家多難之時不知以禮信屬諸癸而以不朝來討文之伯也未能改物何遽至此我文公不能以周禮自守而畏大國之威奔走聽命辱莫大焉晉侯不念同姓之懿而暴蔑周公之裔胄以宣示其侈處父大夫也敢盟天子之公侯乎滅紀廢典以干先王之法度其何罪如之春秋沒公以為魯諱魯人恥之君子亦恥之也至於垂隴之會宋以三恪之賓陳以虞帝之後鄭以宣王之懿親咸與在列而晉又使士縠主其盟是晉襄之待諸侯皆以大夫當之矣一之巳甚其可再乎晉不足責也魯亦可以省矣人以大夫盟我我之辱也敖也何人而使上敵三國之君辱於人不戒而亦此辱人夫效充禍也不知政權下逮自此始矣是故有處父之盟而後有垂隴之盟晉有處父士縠而魯有公孫敖相視而起相觀而化三家六卿之禍萌矣春秋嚴謹始之法故深貶處父而垂隴之役遂列二子之名氏非但直書以從同而巳也若曰大夫之交政於天下自此始也由是而大夫皆得以名氏書於經矣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由是晉有趙盾魯有仲遂紛紛迭起而桃園之事過市之哭繼見嗚呼濫觴之不塞孰滔天之可遏履霜之不謹知堅氷之必至他日昭公逐哀公走靖金廢乃其效歟然後知春秋正名辨分必謹於始為後世慮至深遠矣 |
6 | ○楚人伐鄭公子遂會晉人(云云)救鄭楚子使椒來聘 |
7 | 外夷猾夏而中國失禦侮之道故外夷遂強而用中國之禮焉此夷夏盛衰之大機也夫外夷之所以強皆由中國不振而巳矣當我文公之寺晉靈少懦不在諸侯楚人師於狼淵以伐鄭是以此嘗晉之能否也晉大夫以五國之師救鄭而緩不及事春秋貶大夫而人之以見中國之不振自此始歟由是楚勢遂張而使椒聘魯乃以爵書而君臣並見然後華夷無複辨矣可不為之寒心哉嘗謂夷狄猾夏未足夏而中國之衰為可憂何哉當齊桓創伯之時荊始入蔡而伐鄭其勢張矣桓公同盟於幽之後荊始來聘其進不過書人而國號且未改也既聘之後屢駕伐鄭而改稱楚不駸駸乎強大而將不可遏歟然而次陘之伐振旅於前而城濮之戰獻捷於後終桓文之世不得以爵見經以中國之有人也城濮以來楚人不敢北向者十有五年今而忽起伐鄭之師寧不謂中或無人而可以逞其願乎是役也實華夷盛衰之大機也晉之執事不思折衝禦侮以清外患雖起救鄭之師而逡巡畏縮不即赴敵遂使鄭國失三大夫不得巳而及楚平誰之咎耶春秋於伐鄭之楚猶以人書向使晉能遏之於此亦何致遂成其強哉惟晉人不識事勢而坐失其機然後強夷得遂其志而越椒來聘公然以中□之□行乎望國觀其以玊帛而來固異乎執干戈以從事推原其心豈誠知義而慕之者哉不過借此以為窺覘之計耳春秋於救鄭之役貶諸大夫而稱人而中國之失策自此始也至於來聘之役遂進楚而稱子以蠻荊之得與齊晉並肩自此始也由是而次厥貉由是而侵陳遂侵宋無乃濫觴於伐鄭而滔天於聘魯也歟甚而至於辰陵之盟於邲之戰首足遂倒懸焉然則晉靈趙盾長亂之罪無所迯矣或曰來聘之舉傳謂與之今子之云得無異乎曰君臣並書固與之心而寖強之意見焉不□所以從此而凡役得書爵耶愚請為之說曰滕子來朝自是而皆稱子若曰滕之淪於夷狄自朝桓始也楚子使椒來聘自是而得稱子若曰楚之進於中國自聘魯始也籲聖人之旨微矣哉 |
8 | ○齊侯使其弟年來聘有年 |
9 | 禮施於不當施之人者人事之失瑞降於不當降之國者天道之變也夫時聘結好常禮也而以為非何哉魯桓以不義得國王法所當討也今齊侯使其弟年來聘茲非人事之失乎百穀順成嘉瑞也而以為異何哉魯桓以不義得國天理所不容也今五穀皆熟以有年茲非天道之變乎在他君以聘問為禮而施於桓公則非在他君以有年為常而降於桓公則異聖人之旨微矣哉嘗謂春秋之作無非為存天理正人倫計也人事舛則倫不正天道僭則理不明聖人上奉天時下立人紀故有賞刑之庸而有燮理之道焉春秋天子之事也安得不於天人之際交致其謹也哉是故魯桓篡隱而奪其位人倫之大變也執之者無罪殺之者無柰暴明其惡恭行天罰宜也魯之臣子義不戴天而莫能討則鄰國之所當舉法也況於太公實受賜履之命齊可以不問乎柰何不修方伯之職乃使其貴介弟將玊帛以修好人事之反其常未有甚於此者矣春秋書曰齊侯使其弟年來聘所謂禮施於不當施之人也桓篡隱而有其國天理之大變也不有人禍必有天殃旱乾水溢疾疫飢饉宜也天下諸侯視以為常而莫能討則惟天能誅之耳況然豊年之瑞當應於有道之國魯何以致此乎柰何不有凶災之譴當其即位之三年乃獲五穀皆熟之慶天道之反其常未有甚於此者矣春秋特書曰有年是謂瑞降於不當降之國也春秋深明天人之理安得火以為非常之事而謹書之哉厥後宣公之惡猶桓也元年齊侯與之會於平州以定公位則亦僖公修聘之類也十六年而大有年則亦桓公有年之類也人事之失天道之變春秋特於二公備之聖人誅亂討賊之法嚴矣哉雖然弟年來聘齊之罪也而有年之瑞天亦僭乎以桓公在位十有八年大水螽災每見於經而僅一有年則他歲之歉可知矣桓公之罪可誅而周公之遺民不可殄也天為民而有年豈桓公有以致之哉不然彭生之難亦不異於蒍氏之禍何耶故曰天定亦能勝人不可誣矣 |
10 | ○考仲子之宮築王姬之館於外 |
11 | 望國以非禮為禮春秋書之所以正其失也夫知其不當為而為之者天下之大罪矣故仲子惠公之妾也不當祀以夫人之禮而隱公成其父之邪志為別立宮以祀之蓋自以為得禮而不知其非禮也齊者魯之仇也不當為之主婚而莊公忘其父之讎為築王姬之館於外亦自以為得禮而不知其悖禮也由此言之豈非故為其所不當為者乎此春秋所以深惡之也古者庶子在父母之室為其母不禫所以厭於尊慈母與妾母不世祭所以降於嫡此禮之當辨者也況以妄母而敢立宮以尊之乎父母之讎不共戴天兄弟之讎不與同國九族之讎不同鄉黨此義之當行者也況以父讎而敢築館以主其婚於今隱公紊嫡庶之分而莊公忘父子之親天理絕而人倫亡矣春秋安得不深責之哉且仲子者桓公之妾母也隱公承先君之邪而讓非其所當讓將立其子而先尊其母特以孟子既入惠公之廟則仲子不得與之並享則非不知仲子之為妾矣故特奉之以別宮自常情言之則不敢致諸太廟而別立宮焉疑若稱也由君子觀之則謂公雖不敢祔仲子於太廟而立宮之禮亦非故春秋因其始祀而書曰考仲子之宮考者始成而祀也不曰夫人而曰仲子正其名也而隱公之以非禮為禮可知矣莊公之於齊不共戴天之讎也天王嫁女於齊而使魯為之主害義甚矣為莊公者泣血以請辭焉而勿從之可也柰何藐然不顧而遂受命焉然不館之於國內則非不知其不當為也故特築王姬之館於外自常情言之則築館於外不失居喪之禮疑若可也以大義言之則公也方當寢苫枕戈之時而與仇人主婚姻之禮不亦悖乎故春秋特書築王姬之館於外則莊公之以非禮為禮又可見矣夫考宮常事也其得為者不晝而考仲子之宮則書以其亂夫婦之倫也考宮書於上而繼之以初獻六羽六羽尤非仲子所當用則隱公之罪不可逃矣魯主王姬久矣其得為者不書而莊公之主齊婚則書以其忘父子之倫也築館書於□而繼之王姬歸於齊歸齊則非魯所當主而莊公之罪不可逭矣斯二者三綱之所系也春秋安得不深謹之哉嗚呼魯之禮若是耶而曰猶秉周禮也然則當時諸侯之於禮可知矣 |
12 | ○會於蕭魚秦人伐晉伐我東鄙圍台 |
13 | 伯主既服貳國而不能制外患此春秋之所惜也夫功不在大而患不在小也惟不慮患於功成之後則未有不失之者矣晉悼公疊三駕之勞以得鄭於蕭魚之會此中國莫大之功也柰何秦人繼之以伐晉借曰秦晉仇也蕞爾莒乃敢伐我東鄙而圍台彼固有以覘晉之怠矣而當悼公之世有是焉寧不深可惜哉故自蕭魚而晉伯衰矣吾嘗觀於齊桓公矣方其伯之盛也攘夷狄恤與國紏逖王慝如恐弗逮何其勤耶至於葵丘既盟怠心遽肆由是楚狄交熾公不能抑君子傷之以為有始而無終也然而緣陵之城救徐之役功雖不足猶有事焉而未至如晉悼之遽自畫於服鄭也人徒知葵丘為桓公盛衰之會又孰知夫蕭魚為悼公勤怠之機耶何也桓公之入國也逐不臣也人以治內圍宋彭城以冶外而複伯之權輿巳在此矣由是而睦諸侯和戎狄三分四軍以待來者其勤為何如耶故鄭人之未服也申之以五會震之以三駕屢盟而屢叛屢叛而屢伐公亦知服人以威之未盡善□於是乎肆青圍鄭聊以張吾三軍而納斥候禁侵掠旋繼於行成之後講好會而卻□盟推至誠以待鄭使反複之人不惟回革而有服其心庶幾乎王者之氣象矣柰何服鄭之後遂自縱弛秦虎狼也黨楚而來謀我盍亦預為之防乎今也徒知一鄭之服為可喜而不知外侮之至為可憂蠭蠆有毒況敵國乎秦人來伐乃使士魴以孤軍御之辛易秦而不設備乾櫟之戰不敢以告諸侯亦可恥矣比及明年僻陋在夷之莒亦敢興師伐魯而圍其邑夫魯晉之同姓事晉最謹而莒敢陵之豈徒弱魯而巳知晉之怠而不畏也觀春秋書蕭魚之會而繼書秦人伐晉明年又書莒人伐我東鄙圍台無乃與盟於葵丘而繼書狄滅溫楚人伐黃之事類乎雖然蕭魚之會晉悼之終也諸侯賴之稍獲息肩當衰亂之世亦可謂之小康然以聖人之王道律之則不然矣悼公以清明之資而止於此寧不深可惜哉悼公沒晉伯替矣推原其由悼公之政大抵以大夫分之當其盛也有荀罃魏絳之良及其衰也伐秦制於欒黶而會戚惑於荀偃師曠然駸駸不振而溴梁之兆見矣無競維人豈虛語哉 |
14 | ○宋皇瑗帥師取鄭師於雍丘鄭罕達帥師取宋師於岩 |
15 | 列國互用詐以相覆春秋直書之亦可見出乎巳者之反乎巳也夫兵聖人之所惡也而況於以詐謀交相傾覆者乎我哀公之九年宋皇瑗帥師取鄭師於雍丘越五年而鄭罕達又帥師取宋師於岩夫取者悉虜而俘之也成師以出而使敵人得盡取之則敗者必有不備不虞之失而勝者必有出其不意之計詐謀並作仁義塗炭寧不重可憐哉觀春秋書宋鄭互相取師之文可以有所感矣先王用三驅而不掩群君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待物且爾而況人乎時入春秋諸侯放恣干戈相尋靡有寧歲用詐逞奇紛紛而莫之禁以奸宄為仁義以殺戮為尋常在王法不可勝誅矣今鄭大夫欲外取邑以與嬖人於是乎有圍宋雍丘之舉其罪豈不大哉春秋乃舍鄭人之圍邑而專著宋人取師之罪何也夫敵加於巳自反而有禮焉則修文告以卻之不得則告於天子請於方伯必有能伸之者今也不然則圍鄭師於雍丘日遷舍以合壘是宋人之志在於盡割其眾而異於解罔祝禽者矣則不仁孰大焉故春秋不書鄭之伐宋而但曰宋皇爰帥師取鄭師於雍丘言取則無一人得脫可知而鄭之懸軍深入自取敗亡之罪亦可見矣佳兵不祥之器出乎爾者必反乎爾矣不越五載而鄭罕達又以取宋師書於經夫向巢欲盡平元之族而圍嵓亦猶鄭人之圍雍丘也鄭罕達救嵓而圍宋師亦猶皇瑗之救雍丘而圍鄭師也則鄭人之志亦在於報宋必欲悉虜而俘之矣彼以不道施諸我而我又以不道報之以怨易怨當何時而巳乎春秋亦不書宋人之伐鄭而直書曰鄭罕達帥師取宋師於岩則用詐之罪在鄭而宋之不備不虞以取喪敗之罪又可知矣夫國以民為本君子之愛民也如保赤子不時且不敢使況以私忿小怨驅而納諸陷阱之中使其肝腦塗地骨肉離析至此極哉有伯者作且不可容律以春秋之王法皆當服上刑矣抑嘗考之春秋之初書曰未人衛人入鄭而繼之曰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是二國之以詐謀相掩非一日矣桓文迭起而取師之文不見於經至是乃兩見焉而又出於宋鄭宋以先代之後作賓王家而鄭以母弟懿親蕃屏王室而壞法亂紀至於如此可勝誅哉嗚呼觀宋殤鄭莊於春秋之始而知天下之無王觀宋皇瑗鄭罕達於春秋之終而知天下之無伯始而諸侯終而大夫又可以言世變矣 |
16 | ○仰孫羯會晉荀盈(云云)城杞晉侯使士鞅來聘杞子來盟 |
17 | 伯主以天下私其親故命使施禮為可鄙而屈身要信為可賤也夫惟義可以率人苟以其私則無以令與國矣今晉之平公以杞出之故合十二大夫而城杞役諸侯以私其母家罪莫大焉是故既城之後而使士鞅來聘來聘所以拜城杞也未幾而杞子又以來盟至魯來盟所以拜杞田也比事以觀則其以不義動人而有不慊於心者可知矣然則晉之失伯不亦宜哉夫伯者所以合諸侯而匡天下也苟以德命誰敢不從是故齊桓公以諸侯之師城邢城衛天下翕然以存亡繼絕之羙歸齊不聞桓公之遣使以謝諸侯而亦不聞邢侯衛侯之親往綢盟於諸侯也而邢遷如歸衛國忘亡其功為何如哉惟其心在於公義而非為私也今晉侯以奕世之伯號令諸侯非弱於齊也而城杞之後僕僕焉來聘來盟之不暇寧不可鄙賤哉何以言之晉平之母杞女也杞於是時非有外患如邢衛之在齊桓時也德則不競而介於大國以勞諸侯夫諸侯者天子之諸侯也非晉國之役也昔者平王不撫其民而戍母家詩人有束薪蒲楚之剌君子傷之而況於晉乎今晉臣彪不恤周宗之闕而夏肄是屏於是乎合十二國之大夫勤版築於東樓之杞文之伯也未至改物何以有此棄同即異不仁役人以私不義不義不仁何以為伯主當時魯鄭大夫有甚乎之嘆而不敢違也則天下皆知其不當為而晉亦自知其不可矣城杞之役甫旋而士鞅之聘踵至謂區區禮文之未可以蓋其愆而收諸姬之心乎則其鄙也不待貶而自見矣既成其國又治其田使晉命之出於公魯何敢不盡歸乎今瘠魯以肥杞乃以卿大夫相繼於朝府無虗月之故則晉之所以令諸侯者利而巳矣來盟以固歸田而以國君親其事且不守中華之禮而用夷俗焉夫以土田之故親辱於人是狥邾也以先伐之後而變於夷是棄禮也禮虧利勝其能國乎嗚呼晉以城杞之故而來聘杞以得地之故而來盟則伯主之所以為伯主杞子之所以為諸侯皆可知矣春秋於城杞則列序十二大夫以著其動眾之罪而繼之以晉侯使士鞅來聘又繼之以杞子來盟杞稱子賤之也蓋嘗考於斯時天下甚多故也吳楚交政於中國此何時耶平公舉七世之伯業一朝付之於楚自謂可以奠枕而居矣不知於號之會再讀舊書於申之役楚主中夏他日將通少習之言一出而執戎蠻子赤歸於楚如事天子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蠻夷侮其外而大臣叛其內晉國卒剖而為三則皆平公之罪矣城杞之役可勝嘆哉 |
18 | ○楚人伐黃楚人伐徐公至自會 |
19 | 外患自遠而至近春秋危望國以見伯業之衰也夫華夷之勢不兩立伯業衰則夷狄強矣當齊桓之暮年楚人伐黃而公不救然後楚複伐徐夫黃遠國而徐在山東與齊為鄰非外患自遠而至近乎是以牡丘之盟春秋始書公至自會而桓德之衰與國皆有可危之勢於是因魯以見其餘也楚之為中國患久矣東遷以米僭號稱王憑陵上國尚賴齊桓剏伯以攘夷安夏為巳任是以有次□之役而中華之勢複振抑何幸也奈何葵丘既會震矜遂□一念之怠前功遽廢使強夷得以付度其心而前日相與□旋之國悉蒙其患自遠以及於近豈不駸駸乎剝床及膚□哉觀春秋危公之意亦可懼矣且夫黃自貫澤受盟於齊□是有陽谷之會相為掎角以牽制楚人之肘腋用能致屈完之來盟則黃實有功於齊也今楚人敢興兵以伐黃無乃討其前日從齊之故與黃以從齊見伐於楚則楚師之起乃所以嘗齊也齊既視黃而不救然後浸淫而及徐鳴鐘擊鼓將問徐以何罪不過為其附齊而取舒也借曰黃遠國也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徐在齊之宇下可不被髮纓冠而往救之乎始之伐黃則置而不恤繼之伐徐則救而不亟則極公之不競不足庇與國可知矣是故春秋凡桓公之盟會皆不書至安之也至於牝丘之盟始書公至自會夫楚之患自黃而及徐矣徐之去魯不遠也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寧不有無厭及我之患乎嗚呼豈獨魯也天下之從齊者莫不岌岌乎殆矣春秋魯史故至公以著其危而他國從可知焉啇書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吾於桓公見之矣厥後公卒未幾而楚遂至其國都以盟魯鄭陳蔡越八年而以師伐齊取穀至是則盟貫取舒進次於陘之憾悉報無遺嗚呼向使桓公敦不息之誠當楚人伐黃而振旅焉天下事豈至此也或者謂桓公初致江黃之時管敬仲嘗有言矣桓公不從而卒貽禍於二國籲仲之言是也而未知道也使其能引公以正心修身而行王道則豈無自彼氏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之遺事乎而仲不能也使小國賢君欲自援於蠻夷之污而不克遂其志君子蓋深傷之不然仲之器不小矣 |
20 | ○吳入郢於越入吳公會晉侯及吳子於黃池於越入吳 |
21 | 強國每逞力於外而不虞敵人之乘其後觀春秋書吳之事亦可以為戒矣方吳之敗楚而入郢也師猶在楚而於越乘虛以入吳亦可警矣至於黃池之會方與晉侯爭長□不虞於越之又入其國耶春秋始書於越入吳於吳入郢之後再書於越入吳於公會晉侯及吳子於黃池之後則其虛內事外阻兵安忍之效豈不深切著明也哉嘗謂以力勝人者人亦以力勝之此理之必然也春秋之季吳國天下莫強焉長岸雞父之戰滅巢滅徐之文經不絕書猶曰以蠻夷而攻蠻夷也及其勝楚則遂及齊而及魯及晉若火之燎於原不可向跡自以為莫能敵巳不知禍亂相尋罔有紀極東南人生一越為其腹心之患□之巳甚而至於再姑蘇之棲兆矣豈不可為陵人而不顧巳者之大戒哉自今觀之吳乘楚之得罪於中國而伐之雖曰因以複怨猶有名也至於五戰而造其國都系累其人民鞭橽其家墓君居其君之寢大夫處其大夫之室棄約肆淫恣行無忌暴橫未有甚於此矣方且揚楊然自以為得志也不思國內空虛而於越之兵搗其不備入其巢穴如造無人之境無乃出乎巳者之反乎巳也乎春秋書吳入郢而繼之以於越入吳比事以觀可謂深切著明矣吾意具人為是恐懼而警省也豈意夫勝齊伐魯之後複駕晉而爭伯黃池有會方將逞其梟雄以長上國不知勾踐之又躡其後也死灰燃於會稽而太子斃於姑蔑所得幾何不足以償所喪春秋書公會晉侯及吳子於黃池而又繼之以於越入吳何其蒙患於前而又不戒於後也嗚呼吳以力勝楚而越又以力勝之吳以強陵晉而越又以強陵之天道好還豈不信哉闔閭之時猶曰不備不虞而巳矣若夫差何其愚耶春秋因事而比書之垂戒之意遠矣是故觀入郢而會黃池宜吳之盛也而於越入吳敗亦隨之譬之蛇豕躑躅卒以自僨不亦可哀也哉雖然吳不足論也吾於此而為中國諸侯悲也當入郢之時特以晉不救蔡而吳得假之以為功吳興而晉遂失伯雋李一敗北向之圖稍輟而諸侯莫之省也齊衛方助叛臣以撓晉魯方有事於邾而晉則惟納蒯聵伐鮮虞之是務也而皆不以吳為憂遂使伐陳會魯勢焰大熾而齊晉大國俱受其患庸非自致之耶然後吳越爭衡而春秋終矣其可嘆也夫 |
22 | ○公子結勝陳人之婦於鄄遂及齊侯宋公盟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
23 | 大夫越禮以生事而貽患於其國春秋據事直書而自見矣夫失巳失人寇之招也今公子結以國卿下媵陳人之婦既失巳矣媵婦之後遂專事以及齊侯宋公盟公侯豈大夫之敢敵乎是以牲歃徒陳而反以致三國之伐然後生事病國之禍見矣結可責也而齊侯宋公亦不得免焉古者大夫之出疆也受命而不受詞有可以安社稷利民人者專之可也未聞專命而非禮以致患者也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皆由巳以致之況於巳為大夫固當使其君安富尊榮而民無侵陵之患也今一舉而害及其國其罪豈不大哉是故公子結者魯之卿也媵婦淺事非大臣之當親今乃縱其私情去國逾境以媵微者之婦則以尊而臨卑紊上下之分矣彼齊侯者太師之胤尊為東州之方伯宋公者先伐之後爵為天子之上公夫豈列國大夫所可敵哉今結也因媵婦之行遂及二君為盟焉夫盟者有國之大事也乃不稟命於君而專之外有以卑杭尊之罪而內有以臣專君之惡一舉而二罪並焉其可乎哉他日西鄙之伐辱國殄民果誰之所致乎則結之罪不可逃矣是故媵婦淺事不當書而春秋特書曰公子結媵陳人之婦於郢陳人微者既見其重以失巳矣而繼之曰遂及齊侯宋公盟遂者專詞及者所欲又見其輕以失人也至於西鄙之師而書曰伐見三國之有詞於伐也然則三國義乎曰魯則失矣三國亦豈義哉夫以伯主之嚴上公之重誰得而犯之蕞爾大夫而求盟其從其否誠在我耳訓之以禮義道之以名分不與之盟可也執而治之可也何至以二大國之君俛首與之共歃既歃之後而以兵刃臨之夫抗尊求盟者公子結也西鄙之民何罪慢鬼神而食話言虐無辜以黷威武不義甚矣吾嘗觀乎文公之經有曰季孫行父會齊侯於陽谷齊侯弗及盟夫以啇人之不義且能卻大夫之請何桓公乃不能慎之於始而悔之於終乎然則結也不足責也齊為伯主於是乎有慚德矣 |
24 | ○公圍成公至自圍成築蛇淵囿 |
25 | 君令不行於陪臣而勞民以自樂甚矣魯之不競也夫佚游從欲巳非人君之當為而況作於患難之時乎是故成魯邑也而疆臣據焉定公欲墮其城而親帥師徒以圍之卒不能克而返是正恐懼警省之時也柰何告至之後乃役民以築蛇淵之囿尚可謂知務乎春秋書公圍成公至自圍成於十有二年之冬而書築蛇淵囿於十有三年之夏則定公之失君道可知矣嗚呼魯自宣公受國於東門氏而祿去公室矣成公失政而政逮於大夫丘里之作費邑之城三軍之作中軍之舍不絕於經三家競爽不弱一個焉孰知陪臣之又專制其後哉至於孔子攝相然後費郈繼墮公室可為之兆巳見於此使其終用聖人魯可以為政於天下矣雖百成何能為哉今定公不知二邑之墮出於仲尼之化而以為巳功也於公何難哉是以無成是無孟氏之言一動強臣之心而深溝高壘堅守弗下以封內之邑而用師圍之有如敵國巳見魯之失政矣況以堂堂國君之尊伐一陪臣而不能勝卷甲而歸亦可危巳吾意定公因是而懼改前轍以自新委國聖人之不暇也柰何恬不知畏告至之後反自肆於驕樂當舉趾條桑之月役農作之民以築囿焉夫築者創始之詞而囿者育鳥獸之所也當閒暇之時且不可為也而況於蕭牆之寇未弭此何時耶而自放於盤樂怠傲無乃安危利災而樂其所以亡乎置民人社稷於度外而以奉巳為重顛倒錯亂未有甚於此者矣春秋先書公圍成而繼之以公至自圍戶危之之意巳見至明年之夏而有築蛇淵囿之書則定公之不足與有為也明矣卒之女樂至庭而聖人以燔肉去遂使一變至道之國日淪於微弱而大野之麟卒虛其應悲夫吾嘗觀乎春秋書築台及囿凡六見莊公一年而築三台當齊桓方伯四鄰和睦國家無事可以有為而不為也故魯自是始弱及莊公告終而遂大亂國幾亡成公之時內政歸於強臣而外屢辱於大國末年晉悼複伯稍獲見重而遂築鹿囿昭公游於季孫之術中而築即囿卒以客死今定公不以先君為鑒而又履其轍焉嗚呼無囿猶可無民何為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是誰之咎哉 |
26 | ○取汶陽田公會楚公子嬰齊於蜀 |
27 | 藉勢以複地其利國也為其微致賂以從夷其辱國也為甚大夫為國而不知以義為利未有不受其咎者矣魯之成公恃晉之勢一戰勝齊以取汶陽之田以亂而易亂也其利國不亦微乎遂使楚人以此借口而為陽橋之役公也乃屈千乘之尊會其大夫於蜀致賂納質以求免焉則其辱國大矣觀春秋書取汶陽田於前而書公會楚公子嬰齊於後則魯之所獲不如所喪為國而不以禮其效豈不深切著明矣哉嘗謂天下莫大於禮莫強於義是故諸侯修睦以事天子不敢失也而後蠻夷順令以事中國不敢違也今也友邦塚君不能和恊而使外夷得以借此以為猾夏之階不亦甚哉觀成公之所以勝齊而辱於楚者抑亦可以為戒矣且夫汶陽魯故田也而見奪於強大之齊考於建邦士地之圖若在封域之中則先王所錫先祖所受不敢失墜所當告於天王以正疆界不當擅兵以取之也不然侵小得之則固有興滅繼絕之義齊固不得而有亦豈魯之所當有哉今魯之戰齊也以大夫之一怒而介於大國幸以獲勝則藉卻克之言以取汶陽而不使一介告諸天子是惟強力之恃而於君臣之義蔑矣雖取故邑與奪人之有何異哉而不知我以強力陵人人亦以強力而陵我矣未幾楚人遂有侵衛侵我之師以問伐齊之故甥舅之國翦為丸讎而使蠻夷得以為詞亦巳俱矣而又不能親賢修政保固疆圉乃以國君之尊親會公子嬰齊於蜀而薦侑焉以周公之裔千乘之君降班失列以聽乾夷狄之大夫豈不哀哉惟其不能以禮為國以及此憂也故曰藉勢以複地其利國也為甚微致賂以從夷其辱國也為甚大也季孫行父為國上卿固當上使其君保安富尊榮之位而下庇其民使無辛苦盩隘之禍也而乃不忍一朝之忿殘民以逞其私汶田之歸揚揚然自以為功而辱逮君父不顧也方將立武宮以宣示其侈而不知他日韓穿一言複束手以歸諸齊而所得者為虛文不足以償所喪然後知不以義為利而以利為利乃有國家者之大患而春秋譏取汝陽田之意遠矣 |
28 | 誠意伯劉先生文集春秋明經卷之二十終 |
《重刻誠意伯劉公文集後序》 |
1 | 誠意伯劉公文集固栝一方文獻實為明百代文章勛業之宗儒先理學之統也刻自永樂初王太史景後凡三易梓矣歲久寖埋論次或盩海內學士大夫誦說睹慕公者每嗟咨焉嘉靖己未公鄉達斗山樊侍御嘗刻於北畿巡院東南修辭士人尠得覯睹且經義刪遺似非全集隆慶壬申春豫章虯峰謝公持斧按兩浙丕崇正學風厲人文行部至栝握劉公簡籍惻然曰集殘缺矣士君子有志用世明道舍是何所法程哉乃檄烈搜討遺文重手校而鋟焉公諸遠爾意甚渥也刻成授烈序諸末簡序曰烈自撮發讀書即跂向公勛業文章為古今殊絕人物恨不一至其地為之藻蓻奮感依馮茲猥以謭薄承乏公郡獲瞻儀刑章典複辱挂名文字中以自托於尚友豈非疇昔之願哉夫天將開一代文明之治則必??馬生名世之臣以應昌期遘會風雲翊主佐命贊謨決策撥亂攘夷輔成皇王之化未始不本之於道德文章道德文章精神必術之微也古之君子若伊尹於啇呂望於周其阿衡鷹揚事業巳定於莘野渭濱之時子房始遇沛公運籌決策以成帝業亡一不酬孔明臥草廬與先主啇搉孫曹因蜀之資以圖天下終身不易其言公天挺人豪鍾稟特異固伊呂之亞子房孔明之儔也生丁元季厄塞抗憤則巳有憂天下致太平之意故撰著鬱離覆瓿諸篇章言雖雄渾奧密閎辨激壯體裁殊而攄忠闡性則皆所以鋪擷其拯世救民之心釀醞夫禮樂法制之教出入造化機變鬼神卒澤於道德仁義之懿及其明炳物先克識真主起從而受心膂之寄柄帷幄之籌殄漢殲吳驅夷奠夏指授諸虓虎熊貔柱石之臣以成高皇帝大一統之業滌穢湔膻複還三代之華何其偉歟嗟嗟樹開國之勛猷昭傳世之文章與古先豪傑兼休並顯於千百世之後公蓋出有所為而生非無意者矣豈章句之儒虗誦讀守空文罔效尺寸巳哉是固烈之依憑向慕之私也謹序 |
2 | 隆慶六年秋七月朔後學建安陳烈頓首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