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後六經》 |
1 | 經焚於秦,《易》以卜筮獨存,孔子言《詩》三百一十篇,《詩》亦全書。浮邱伯受《詩》於魯申公,申公高祖初人,則《詩》傳漢興矣。后蒼為高祖定章程,而蒼修《春秋左氏傳》,則《春秋》亦出漢初,二書今次序連貫,亦全書也。《尚書》初出伏勝口授,繼出孔氏壞壁,頗多殘缺。《禮》則傳自高堂隆,今之《儀禮》也。逮河間獻王好古,構求先秦古書,得古經五十六篇,並科斗文字,梁沈約因謂漢初典章簡略,諸儒拓拾遺文片簡與禮事相關者,編次篇帙,皆非聖人之言。《月令》取呂不韋《春秋》,《中庸》《表記》、《坊記》、《緇衣》取子思,《樂記》取公孫尼子,《檀弓》殘雜《學記》出毛生,《王制》出漢文博士,今祖二戴文宣帝時人。若《周禮》漢文帝樂人竇公首獻《周官》、《大司》、《樂章》,他如汲冢云武帝時出自山岩屋壁,成帝時劉歆校書天祿閣始列上其書。漢興六經來歷如此,考秦焚書之歲至高祖之興,僅十六年,書雖萌芽,而挾書之律未除。武帝罷黜百家,表章六經,然後斯文始暢。但遭秦火,後儒于經各有餘論繫辭,著子曰字。歐陽公謂非夫子親書,必後世講師所增。《漢?藝文志》謂《尚書》有張霸之偽。唐以李言《左傳》非邱明者數人,朱文公折《詩》序各置,謂序語多與《詩》背。《禮記》則古今議其雜,《周禮》劉歆列上之時,包周、孟子、張林碩、何林已不信為周公書。近代司馬溫公、胡致堂、胡五峰、蘇潁濱、晁說之、洪容齋直謂作于劉歆,蓋歆佐王莽書與莽苛碎之政相表裏,且《漢?儒林傳》敘諸駱有傳授,《禮》獨無之,或者其詳密,謂聖人一事有一制,意其果周公之遺,不知孔子于禮多從周,使周公禮書如此精詳,當不切切于杞、宋求夏商遺禮,與夫逆為繼周損益之辭。又自衛反魯,刪《詩》定《書》,繫《易》作《春秋》,獨不能措一辭《周禮》。即孟子生戰國,周室猶存,北宮形手蓯野嗑袈恢制,孟子已有其詳不可得聞之答。一聖一賢,禮樂所宗,周室無恙時已莫可攷,而謂秦焚後周公禮書燦然完備如此,吾不信也。兼其中言建國之制與《書?洛誥?召誥》異,言封國之制與《書?武成》及《孟子》異,書設官之制與《書?周官》六典異,同之制作大抵出周公,豈有言之與行自相矛盾乎?又《左傳》、《論》、《孟》皆晚周書,三經於《易》、《詩》、《書》多見之援引,胡俱無一語援《周禮》耶?又參二《禮》語意相類處不一,其出漢儒無疑。但文字自成一家,可以配經,而中用字亦奇,歆子┏⒋友鈄釉蒲奇字也。 |
《《易》象物》 |
1 | 易,變易也,多象物明理。書名《易》,舊說象日月,取陰陽變易為義。日月更晦迭明,蓋變易之大者。陸司農推之物理,謂《象》之義出於象,《彖》之義出于彖 |
《經文合一之始》 |
1 | 《周易》以《彖》、《象》、《文言》分配卦文之下始費直,《尚書》以序各冠篇首始孔安國,《毛詩》以序各冠章首始毛萇,《春秋》與《左傳》合為一始杜預。 |
《禹事舜》 |
1 | 堯使鯀治水,鯀理洪水,淚陳其五行,復以命禹,禹胼手胝足之不憚,將以蓋父之愆也。及鯀殛死,禹為鯀子,以情義處之,縱無說以全其父,疑亦不恝于其親者,雖鯀以罪殛,禹無可辭,但人子之心欲處之而安,當以去之為得。或曰:舜不以鯀故廢禹,公也。禹若為鯀故棄舜,私也。聖人天地之為量,不可以私心窺也。愚謂公私之辨可有,父子之倫不可昧。孔子曰:食夫稻,衣夫錦,女安則?為之聖人,處事但欲求之心而安。桃應問孟子:替瞍殺人則如之何?孟子答以棄天下猶敝屣。蓋謂舜當此時,可以無天下,不可以無父,義有重於得也。噫!禹,吾無間然矣,父子大倫也,聖人當有說以處此。 |
《縣邑》 |
1 | 縣邑二字古不通稱,不同制,《周禮》曰:四井為邑,四甸為縣。鄭玄注:縣,方二千里,縣,自王城三百里外至四百里曰縣。《周書》作雒篇曰:千里百縣。謂縣方十里。《禮記》、《左傳》注:邑皆四井。但《傳》言邑多不同,如叔段請制曰:巖邑也。凡以地著皆稱邑。鄭人以隨州蓼伐楚門斫廉曰:「日虞四邑之至也」,與夫「敝邑」之類。國例稱邑,又曰: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則初無四井限也。若溫,欒豹之邑,范文子欲之,曰:溫,吾邑也。昭五年《傳》曰:韓賦七邑,皆成縣也。《史記》言晉六卿欲弱公室,遂以法盡滅其族,而分其邑為十縣,各令其子為大夫,則縣邑在春秋已相混。戰國秦封衛鞅商於十六邑。按商於為宏農縣名,則鞅封邑特宏農縣六十四井地爾。周亡,赧王獻邑三十六于秦武公,嘗謂楚令尹子昭曰:西周之地絕長補短,不過百里,竊疑亦四井之邑。班固漢史剖析尤明,《漢書?高帝》曰:沛豐邑中陽里人。應劭注曰;沛,縣也;豐,其鄉也。師古注:沛者,秦泗水屬縣;豐者,沛之聚邑。又沛公入關,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故知邑繫於縣,六年令天下縣邑城。師古注:縣之與邑皆令築城。十二年上擊黥布,還過沛,及去,父老空縣,皆之邑奉獻。縣邑在漢初實為二,意其時井邑之制猶有存者。按商鞅變秦,並諸小鄉都邑為縣,縣一令,而古制盡亡。《詩》、《書》言夏邑、商邑、豐邑。《易》曰:改邑、黃帝邑涿鹿、舜所居成邑,《論語》:十室之邑,千室之邑。師古訓;聚邑是已指人眾聚居處言之。《韻釋》:郡者,郡聚也;縣者,懸也,懸於郡之謂縣。縣繫於郡,秦制明矣(《左傳》哀二年趙簡子誓眾曰: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則古縣大於郡,而郡名亦不始秦。又參上古先王惟以州統國,《尚書》:益、稷州十有二師。鄭玄注:一師領百國,州十有二師,則每州千二百國。班固述井地法曰:五國為屬,十國為連,二十國為卒,二百一十國為州。《禮記?王制》亦曰:州建百里之國。《周禮》以星土辨九州之地,封域皆有分星。鄭玄注:凡州是大界,其中封國各有限域,是公、侯、伯、子、男之國散布九州之間。而州大國小也,故黃帝畫野分州,言得百里之國萬區,《易》稱先王建萬國,《書》言協和萬邦。以見古但九州、十二州,而國則無限。周衰,列國轉相吞滅,國之大者遂連城數十,戰國通天下為七國,於是國之名大于州。秦懲封建,析國為郡,古三十六,漢晉以來遞變而小之,復有郡國之號,州之名遂布天下,所謂國者,并所統州郡名之。 |
2 | 泮水辟ń |
3 | 《泮水》一詩八章,五章為伐淮夷,發首二章述魯侯蒞泮之儀,僅第二章內「匪怒伊教」一語,似學校中事。泮水果為學校,作則當鋪張黌序之制,頌說教養之美,推明仁義道德之原與人才興盛之效。今皆不然,而釋者例以學校明之,其說實肇於漢儒《王制》。《王制》曰:天子辟ń,諸侯槍。蓋謂環水為天子之學,則泮水為諸侯之學。又以《詩》言獻囚、獻馘、獻功,遂於天子出征之下繫以受成于學,反釋奠于學,以訊馘告等語。其實漢儒本釋泮水、辟ń「本怒伊教」一語,後儒援以釋《詩》,自唐陸德明始。不知漢儒泥於一語,通牽諸章之旨也。《孟子》言古之學惟曰校、庠、序,而《詩》本旨及小序俱不以泮名學。鄭玄《禮記》注曰:欽擼班也,所以頒政教。竊謂釋為班政之所則小大從公、飲酒、落成、事祖、事帝、獻囚、獻功、獻俘、獻琛所舉甚宏,不然何必事事自學出也。玄又謂:先賢指辟ń宗廟,亦非。蓋廟為致敬鬼神之所,而學焉、饗焉、射焉,囚俘截耳,瘡痍流血,黯慢甚矣,此皆非參之道理者也。《白虎通》曰:辟ń外圓內方,明德當圓,行當方。蔡邕《明堂論》曰:辟ń外圓內方,擬王者動作法天地,水環四周,譬德廣四海也。不知泮水象諸侯行不當方,德不當廣乎?其實辟ń雖明而於泮水則礙,皆《禮記》之說拘之也。胡致堂嘗疑泮為廟,詩八章,戎事居三,非學明甚。則飲酒、誓師、俘囚、琛馘、施教,皆質之祖宗,理或宜然,但不能無鄭注黯慢之弊。且謂辟ń亦非學,辟,君也,ń,和也。《詩?靈臺》言辟鹿而其中述鳥獸昆蟲得其所,鼓、鼓、鐘、鏞莫不均調,皆非學校中事。《文王有聲》言鎬京辟ń,《詩序》曰:武王卒,文王之代功。詩中述文王築城作豐事,亦於學無與。又上章曰「皇王維辟」,辟為君無疑,釋者例以辟ń為學,皆誤於漢儒《王制》也。鄉先達魯寶漳嘗言:《泮水》非頌僖公詩,其中多言伐淮夷,稽之《書》,伯禽嘗徵淮夷徐戎。《小序》曰:頌僖公亦誤矣。又參《宮》詩,其曰魯侯者指伯禽,曰魯公者指僖公,《泮水》曰魯侯只當為頌伯禽詩。 |
《漢儒言禮》 |
1 | 漢儒言《禮》多不近人情,喪哭,一主於哀而已。《禮記》曰:齊衰之哭,若往而返;大功之哭,三曲不人哀;小功、緦麻,哀容可也。釋者謂三曲,一舉聲而三折也;人哀,聲餘從容也。夫哭而為折聲、餘聲,是意不在哀,因哭為態也。如曰:始死,主人啼,兄弟哭,婦人哭啼,皆區分無義。賞罰當功罪而已,《表記》曰:夏道先賞而後罰,殷道先罰而後賞,周之賞罰用爵列。夫刑罰不較功罪而辨先後,其說已謬,至但論爵列,尤不通之甚。又曰: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尤非所以為教。若《養老詩》述成王養老乞言之禮曰:肆筵授几,酒醴惟笮琛S植蝗唬厚其祿賜,如孟子欲有謀焉,則就之足矣。今《記》曰:躬親侍膳,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饋,著冕持干而立。此直委巷之談,宜乎後世行之惟艱也。 |
《士異》 |
1 | 《禮記?王制》言秀士、選士、造士、進士皆秀民之目。《周禮》言上士、中士、下士、天子、元士則皆爵名。鄭玄注:上士三命受位,中士再命受服,下士一命受官。《大行人》注曰:命者五:公、侯、伯、子、男,爵者四:卿、大夫、士、小宗伯之職,賜卿、大夫、士爵,則儐詩曰: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王制》曰:天子之元士視附庸。故《周禮》士列府史上,蓋府史只庶人在官者,而士則受命也,士受命則有祿代耕。諸侯下士視上農夫食九人,中士陪下士食十八人,上士陪中士食三十六人。《中庸》曰:父為大夫,子為士。《詩》曰:凡周之士,不顯亦世。士爵許嗣也。《檀弓》著魯縣賁父死,莊公誄之,曰士之有誄自此始,則士死可謚也。故經言士皆軼庶人一等,執技者不與士齒。漢爵一級曰公士,皆爵命之士,非特秀民也。《白虎通》曰:士者,事也,以才堪任事。《說文》曰:數始于一,終于十,推一知十為士。《漢?食貨志》曰:學以居位曰士。詳三士:《漢志》爵命之士,《說文》秀民之士,《白虎》通堪於任事之士。後世兵曰戰士,技曰術士,老曰道士,盡皆堪于事之目也。若《虞書》司寇曰士師,《周禮》六士主獄,則士訓察。 |
《息二訓》 |
1 | 消息之息,讀者多以正訓息。余考訓有二:經中如《易》言不息則久,《左傳》繼好息民,《孟子》王者之跡息,皆訓止。《周禮》保息六養萬民,《孟子》日夜之所息與夫孳息、生息、蕃息,皆訓生。《漢史?高帝紀》呂公曰:臣有息女。顏師古注:息,生也。《史記?貨殖傳》:亡者取倍稱之息;陶朱公老,聽子孫修業而息之;庶民農工商賈率亦歲萬息二千;無鹽氏出捐千金貸其息,什之。《宣帝紀》:刑者不可息,三代夏以十三月為正息,殷以十二月為正息,周以十一月為正息。孔穎達曰:達陽生為息。《江陵國志》:在地有息壤、息石,在子城南,其地隆起,如狀牛馬之形,經夕如蓋。土之息生不窮也。息訓生,與消字反正適等。 |
《西北豪傑所產》 |
1 | 古今多北並南,文王道化行於汝墳江漢,《詩序》曰:化自北而南也。邵康節以地氣自北而南別天下治亂,豈南非特不能北,且不可北也?昔人言出粟東南,募士西北,蓋謂西北風起,豪傑所鐘。然春秋吳越抗衡上國,項籍以江東子弟八千橫行天下,李陵以荊楚士喋血單于庭,赤壁周瑜勝曹操,淝水謝玄勝苻堅,桓溫入洛走姚襄,劉裕縛姚泓、俘慕容超,陳慶之以取河南,皆未聞資之西北。但南人進取之志不立,纔國于南,便以江淮為限界,荊楚為門戶,講守國之計而已,如孫權赤壁,晉室淝水,劉裕廣固洛陽,俱未嘗用破竹可乘之勢,而權破操即止,晉退堅便還,劉裕且棄已得之長安。或謂中原易取難守,不知祖逖終身有擁兵,宗澤與汴為終始,岳飛恢復不已,金主役檜死之,張德遠沒身主戰,名動殊方,觀此則敵之握嚇蛔ū幣病A醣磣據江漢,無四方之志,曹操得以窺之。漢高即封南鄭,前史謂南鄭險如天獄,而高帝曰:吾意亦欲東爾,焉能鬱鬱久居此乎?卒滅項羽。蜀荊邯曰:漢祖兵破身困者,數矣。然軍敗復合,創愈復戰者,以前死而成功逾於卻就而滅亡也。賈復亦曰: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故圖堯舜而不至者,湯武是也;圖湯武而不至者,桓文是也。前世豪傑如此。惟周公瑾、諸葛孔明、張德遠,而公瑾天不假以年,孔明用蜀,或謂不當棄荊州,張德遠則壓於主勢,不振也抑。余考李陵隴人,祖逖洛陽人,項籍、劉裕、劉牢之俱彭城人,周公瑾舒人,張德遠成都人,岳飛鄴人,獨宗澤婺州人,凡有志事功多產西北,大概兵無彼此,將有勇怯。同一趙兵,趙奢將之則勝,趙括將之則敗;同一燕兵,樂毅用之則破齊,騎去刂用之則為齊所破。所以料敵者,料將不料兵,不畏兵多而畏將武。 |
《處置兩得》 |
1 | 處事有任理而行,成敗聽之於天者;有苟一時之安,成敗徐為之圖者;有不擇利害不量彼此,以成敗付之幸不幸者。餘謂付之幸不幸,無所處置者也;苟一時之安,強於處置者也;任理而聽其成敗,膠於處置者也。若姦雄睥睨之秋,反側危疑之際,膠則失於知雙,強則不免遺禍,幸則存亡立判。欲我不失體,彼得無詞,最難兩得。嘗讀史數事,今請裁以己見,然後知古人不可及。唐德宗即位,銳意除藩鎮,藩鎮憚其威,淄青節度李正己願獻錢三十萬,蓋償朝廷也。德宗欲受,恐見欺,不受,又逆其來意。時崔談ξ相,請遣使就慰勞淄青將士,因以正己獻錢頒之,使人戴上恩,又諸道聞之,知朝廷不重貨,則正己大懼。宋真宗時西夏納款,因夏國饑,乞糧百萬,蓋借恤災覘宋也。時王旦為相,請具京師,詔彼自遣人來取。夏去汴懸隔,自取得不補失矣。西夏得詔,稱朝廷有人。後元昊復叛,將納款,先令貴臣野利以書通朝廷,朝廷復書,議所以稱,或請名以太尉,麗,莊敏爭之曰:太尉,國之三公,待陪臣以此,待元昊將如何?今野利書來,自稱曰令,此其國之官稱也,依此稱之足矣。紹興中韓世忠守淮,以所部兵少,乞摘張俊部趙密一將為助,俊疑世忠吞己,拒命不分。時趙鼎為相,撥御前楊沂中一將助世忠,而抽趙密入衛,俊遂無辭。又時陳規守德安,盜李橫圍城不解,久乃假乞糧覘規,予之,繼又指名索籍妓。妓雖未節,而大體辱矣。規命斬妓首付之,橫大沮。此於古人行一不義、殺一不辜得天下不為之意雖不相似,然執小義,妨大權,王通以為皇之不極,則捐一人活千萬人亦權變之機,殺一賤妓而名流於敵,豈無可疑?近時孟無庵師荊房將某叛,事頗彰著,會卒白某者請帥府發其奸,無庵集佐屬議,或請發兵,或請招安,無庵聞發兵語,一笑,問若何招安,又卒無善策。明日,無庵自批斷云:白某敢誣首將,實犯階級,斬首,送本軍號令。然房州激此,必錢糧不敷給,不時令於制司支錢米若干,本下軍溥犒。一次卒首,五房叛將大安,溥犒既行,士皆當動。越數月,間蜀有警,調房將去援,因移其兵權置法焉。廟祀死卒于房,迫錄以官,賞其妻子。不煩干戈,坐消一城之變。時應山李參其幕,言無庵不惜一人之命,以全千萬人之命,真是帥才。余聞之應山客劉清臣。 |
《隨時救時》 |
1 | 宋紹聖間陳子翁有隨時救時之說。當時童、蔡用事,偏主安石,一切是熙豐,鄙元蹋而宗元陶叨嗾人,子翁與選舉前名盡取是熙豐者,而是元天拿唄事加諍螅由是正類得獲選,亦不忤當國者之意。子翁因曰:隨時所以救時也。因思魯人獵較而孔子亦獵較,東漢諸君子疾官宦如仇而陳實獨弔,張讓、王敦叛晉而溫嶠繆綜其府事,諸武易唐為周而狄仁傑肯為之臣,大抵子翁意也。方新法之行,康節門人欲投劾而去,康節日:正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明道知安石作不順人心事,而肯為其條例司,此豈計從容後福哉?故論當時黨禍,皆眾君子激成,大賢之見真不同。《莊子》曰:彼且為嬰兒,亦與之為嬰兒,彼且為無町畦,亦與之為無町畦。達之,入於無疵。又曰:就之不欲入,和之不欲出。二語尤有理。 |
《地理》 |
1 | 山川之氣鐘於人,經中惟《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二句云然。近代朱文公於事莫不裁之以正,折之以理,獨于葬地不斥不泥,採其說則謂道路所經,耳目所接,人有欲住不可住處,及聚落有宅舍,使山水環合略成氣象。然則欲掩藏父祖,豈可都不揀擇,以為久遠安寧之慮,而率意為之乎?公蓋即顯明幽也。余竊謂山水清濁鐘于人,關于土地,大氣數不專一隙一坑之是非也。如燕趙多奇士,山西出將,山東出相,西北嚴凝,人多勁悍,東南溫厚,人多文麗,古今皆然,特人稟賦有厚薄,功效因有宏窄爾。若必期力致,恐無此理,不然郭景純輩當至今昌榮也。況人死形神相離,自身之枯朽不保,又何緣能蔭及生人乎?古人審吉凶,便營建,其稽之卜,多為居止。為葬卜,獨《孝經》「卜其兆宅而安厝」之一語。蓋居止乃生聚所在,決須環合,則和氣凝固,譬猶鳥巢林在枝葉稠密處,雖風雨飄搖而不墜,若寄命疏薄,則覆卵窺巢不免矣。所以古人不必泥葬地,各有深意。《禮記?王制》言墓地不請。鄭玄注:皆受於公,民不得私。《周禮?地官》曰:族墳,又曰:四閭為族,使之相葬。至公墓則家人言先王之葬居中,以昭穆為左右,凡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後。則古葬有定位,不得吉凶為去就也。唐呂才敘葬曰:援《禮》天子、諸侯、大夫葬皆有月數,是不擇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襄事,是不擇日也。鄭葬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毀之則朝而堋,不毀則日中而堋,子產不毀是不擇時也。古之葬者皆于國都北,兆域有常處,是不擇地也。隋文帝葬后曰:吉凶由人,不在于地,齊主葬父,豈不卜乎?俄而國亡。我家墓田若云不吉,朕不當為天子;若云不凶,我弟不當戰沒。司馬溫公曰:昔者吾諸祖之葬也,家貧不能具棺,自太尉來,始有棺槨,則不及擇兆可知矣。楊誠齋曰:京仲遠上世皆火化,並無墳墓,每遇寒食望祭江干,而仲遠不害為宰相。又《與李侍講書》曰:郭景純書出自東晉,然已前之葬何限,而未嘗無富貴。洪容齋曰:景純葬地能預知水之為陸,何不能預知凶而改吉,免死於王敦之非命乎?胡□庵《與羅尚志書》曰:九經十七史並不說富貴壽考由葬地。呂才云:長平坑卒四十萬,非俱犯三刑,南陽多近親,非俱逢六合。《禮記》曰:我死擇不食之地而葬之。不去擇陰陽向背也,觀此則親死不葬,必期卜吉,為富貴利達之資者,其惑可笑! |
《衡》 |
1 | 寸、丈、尺、引為度,龠、合、升、斗、斛為量,古人以律制器,皆自黍積而十之,十而衍之,度量咸同。惟衡以二十四銖為兩,十二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初不以十數拘。按劉歆說曰:一龠容千三百黍,重十二銖,兩十二銖為二十四銖,故兩之得名,十二銖倍之也。二十四,氣之象也。十六兩為斤,四時乘四方之數,總三百八十四銖,備六十四卦全盡也。三十斤為鈞,一月之數,總四百八十兩,六旬行八節之象也。四鈞為石,四時之數,總一百二十斤,十二月之象也。衡之制數亦精矣。若銖、兩、斤、鈞之義,銖者惟細可殊異也,兩者兩十二銖而名也,斤者名也,鈞者均也,石者大也。權主智,智流動於不拘;衡主禮,禮齊一,故不易。 |
《魂魄》 |
1 | 《左傳》鄭子產論伯有之厲曰:人生始化曰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精爽至於神明。先儒釋魄附形之靈,魂附氣之神。魄靈謂如耳目、視聽、手足、運動、聲音、啼呼,一魄具一靈也。魂神謂之精神、知覺,所以使之視聽、運動、啼呼者也。故魄,白也,體質具而各明白也。魂,芸也,氣呼吸往來芸動也。人生位高權重者,為其稟氣強厚,倘死非正命,必有未盡之數,不散之英,蓋魄雖死而魂不散,憑依為厲。容有此理,故傳者於韓原之戰秦獲晉惠,推以為申生之厲。晉景疾在膏盲,藥不可為,推以為殺趙同、趙括之厲。後皆益以得請於帝之語。餘以事理推之,神怪謂必無,不可青天白日和平或為疹疾苦楚,怪何嘗無之。故雙峰饒氏釋「子不語怪力亂神」章謂:此等事謂有則無從執著,謂無則陰陽變化,造化百端,故聖人只不言。此論近於人情,但如《左傳》必事酬報人,似太神。況伯有死于帶段,實子晰之謀,何伯有之厲不報晰而急殺段。申生之縊,實驪姬之譖,同、括之死亦莊姬之譖,何不報二姬而仇惠、景?春秋臣弒君者三十六,而不聞報其臣,比干、子胥之徒皆以忠受戮,而不聞報其君。故《左傳》之失也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