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 -> 第六回皮阿舅瞎算計當場作惡

《第六回皮阿舅瞎算計當場作惡》[View] [Edit] [History]

1
詞云:
2
冤如潮,恨如濤,不作風波怎得消?柴瓊瑤,米脂膏,焉肯違心將來作木桃。
3
暗謀既已明明效,如何又作虛圈套。自放刀,自供招,天理昭彰方知不可逃。
4
--《梅花引》
5
話說皮氏見兒子朱彩愁沒米送飯,因歎一口氣說道:「我兒,你做娘的平昔最是硬氣,今到此田地,這口氣多分硬不來了。」
6
宋彩忙問道:「母親,這是怎說?」
7
皮氏道:「我與你娘舅,是同父同母的嫡親姐弟。只因他富我家貧,往來的甚是稀疏。閒時不來往,倒也罷了,目今你爹爹遭了這樣禍事,他連腳影兒也不走來問聲,無情無義,已自顯然。再去問他借貸,已是不智。但此時此際,借貸已遍,惟此一脈,尚屬至戚,又從未開口。我兒,你一個做外甥的,走去求他,他縱捨不得大費,或者有些微之間,撇不過情面,賚助些也不可知。此時若得一分,便可當做一兩。我兒,你說不得苦惱,須急急去走一遭。」
8
宋彩見娘吩咐,不得不依,就要出門。皮氏又吩咐道:「你娘舅是個財上緊的,不達道理之人,說話須要軟款,看看風色。」
9
宋彩道:「孩兒知道。」遂出門,一徑走至皮家來。
10
不期皮象正有個人送還他三兩欠帳銀子。他接了銀子在手,送那人出門。那人去了,才待轉身進去,忽見宋彩遠遠走來,知是要來借貸,就要躲將進去。忽又想道:「這孩子比不得外人。我若躲開,他竟入內,尋見舅母,說窮說苦,舅母婦道家心腸軟,定要被他纏了些去。莫若還是我自家,硬硬的回他個斷根絕命。」算計定了,遂蔣銀子籠入袖中,轉立出門外來。
11
宋來走到,見娘舅正立在門外,以為湊巧,忙忙的作了一個揖,叫聲「舅舅』。皮象半答不答的問道:「你一向不來,今忽到此,有何事幹?」
12
宋彩道:「母親多多拜上舅舅與舅母,說家父不幸,遭了這場屈官司,坐在監中許久,家中所有,俱典賣盤纏盡了。幾個同社好朋友,又皆接濟過多次,不好再去借貸。此外若另有可挪移,也不敢驚動舅舅,只因萬無設處之處,故不得已,來求娘舅。父親醉後,或有言語得罪,娘舅可念母親同胞之情,多寡周濟一二,容父親出監時請罪罷。」
13
皮象聽了,冷笑道:「你們原來也曉得你家父親得罪於我嗎?他倚著他是個秀才,吃醉了,就要胡言亂語。如今他的秀才到哪裡去了?這些事,我的肚量大,也不計較他。若要去周濟他。這也難說。若說起你母親來,她雖是我的姐姐,然我老爹在日,陪嫁她的銀錢也不少了,將我家一個家私,去了大半,將我都弄窮了。我每每想起來恨不過,怎你母親不知足,還要來想我的?若你父親還在學中做秀才,有些體面,勉強求我些恩惠或者猶可。如今他已親在太爺公堂上,招成是強盜的窩家了,今監在牢裡,也是該死的囚犯了,怎教我一個太學相公,還去拿銀錢周濟他,認他做姐夫?況且你家既做了強盜的窩家,賊贓無數,受用不了,怎還要我的,你母子真一些世事也不知道。」
14
宋彩呀見皮象數說母親,全無姐弟之情中已是氣忿忿接納不定,只因母親再三吩咐,叫他軟款些,故不敢做聲。及聽到說他父親是強盜,是死囚,不禁勃然大怒道:「娘舅,虧你空長了一把年紀。雖是個銀錢買的民監,卻頭上也戴一頂巾,怎眼內不生瞳子,心都被茅塞盡了。說出來的話,比放屁還不如。我父親學貫天人,文高星斗,准不欽其為科甲!今不幸為盜賊扳害,雖在縲紲,實非其罪。稍有一面者,皆為稱冤道屈,怎麼娘舅一個至親,竟一口指實他是強盜,是窩家,是死囚。若說我父親果是強盜,你就是強盜的舅子了。你若說我父親是窩家,我家淺房窄屋,賊贓藏在哪裡?都藏在舅舅家裡,連舅舅也是窩家了。若說我父親是死囚,不怕舅舅也不是死囚」
15
度象聽見他說話惡毒,氣得眼睛裡火都爆出,因趕上前一把揪住,大罵道:「賊雜種,頭上的絨毛還不曾乾,倒敢惡言惡語,挺撞娘舅。難道娘舅打你不得嗎?我且打你這賊雜種,料你那個死囚老子,也不敢來問我討人。」一面說,一面隨手就是一個栗暴,又是兩個耳瓜子,打得宋彩號啕痛哭,滾倒在地。皮象還要扯起來打,左近有兩個鄰人,看不過意,忙趕上前攔開皮象道:「自家外甥,怎麼這樣狠打。」
16
皮象見有人攔開,只急得暴跳,因甩著手罵道:「你這賊雜種,倒罵得娘舅,難道娘舅倒打不得你這賊雜種嗎!」不期度象一時著了急,忘了情,在這裡一摔,竟將袖中人還他的三兩銀子,直摜到宋彩軟腰上,打了一下。
17
宋彩只認做娘舅摜磚頭來打他。口裡叫一聲「哎呀」,忙伸手去一摸。摸著了,卻不是磚頭,倒象是一個紙包兒。內中硬硬的,倒象是銀子。便推著哭,轉將紙包兒塞在腰裡。因爬了起來,指著度象道:「你既不認外甥,外甥便也不認得娘舅。我看這沒天理沒人倫沒良心的惡財主,做到幾時。只怕惡貫滿盈,也要報應!」
18
皮象聽了,急得只是亂跳,忙分開眾人,又趕來打他。宋彩見不是勢頭,又不知拾的紙包是什東西,又恐怕再打失去,遂口中罵著,竟哭哭啼啼,披頭散髮的奔走。奔走遠了,見不趕來,便走入僻巷中,將腰間紙包取出。打開一看,見果是一錠銀,又六七塊碎的,暗暗歡喜,便不哭了,忙奔到家。
19
皮氏正同著宋蘿倚門盼望,忽見兒子頭髮都散了,披著奔走回來,早已知是被娘舅打了。見他進門,忙將他摟在杯中,替他挽髮道:「娘舅還是罵你,還是打你?」
20
朱彩吃了苦,先哽哽咽咽,哭個盡情,然後說道:「孩兒去時,他正立在門前,我就作了揖,將母親的言語,細細對他談了。他竟不回有無,但說母親得的陪嫁多了,正恨母親,為何還想他的。又罵父親是強盜,是死囚。又說窩頓的賊贓,儘夠受用。孩兒聽了氣不過,只得也回了他幾句,他就趕來,揪住孩兒,一頓栗暴,一頓耳光,打得孩兒痛倒在地。他還說:『便打死你,料你那死囚老子,也不敢來問我要人。』虧得旁邊看的人,將他攔開,孩兒方得了命,跑回來見母親。你道娘舅好狠心!」
21
皮氏聽罷,放聲大哭,大罵道:「天殺的禽獸,怎這樣無情無義!就不借東西也罷,為什打我孩兒。這祥慘毒惡人,我雖奈何不得你,難道天也怕你,就沒個報應。」哭了又罵,罵了又哭。
22
宋籮勸道:「此時罵他,有何益處!既借不得錢米來,爹爹監中的飯,卻將甚麼送去?」
23
皮氏聽說到送飯,便哭也不哭,罵也不罵,竟又呆了。宋彩忙說道:「母親妹妹不必焦,我自有處。」外邊不便說話,遂同到房中,將腰間紙包的銀子,遞與母親道:「這銀子雖來歷不明,然在此時此際,且權用用著,待後察明,再還他也不遲。」皮氏打開紙包,見是銀子,又驚又喜,因問道:「這是哪裡來的?」宋彩道:「連孩兒也不知,孩兒被打跌倒在地,娘舅被眾人攔開,打不著孩兒,只急得他指手抬腳的亂跳。孩兒正倒在地上號哭,忽一件東西,打在孩兒軟肋之上,甚是疼痛。還只認是娘舅,拾磚頭打我,忙伸手去摸,卻就是這個紙包兒。捏捏有些詫異,像是銀子。孩兒遂塞在腰間,扒起來,跑遠了開看,方知果是銀子。實不知這銀子,是哪裡來的。」皮氏道:「這個如何想得出?」宋籮道:「據我想來,這銀子多分還是娘舅的。」皮氏道:「你怎麼得知?」宋籮道:「哥哥去時,他已站在門前,或者他袖著此銀,要做別事,撞見哥哥去觸了他的怒,他在怒頭上趕打哥哥,一時忘了情,故甩脫在哥哥身上。此乃明做惡,暗送人,天理之妙。若不是他的,有哪個肯帶著銀子來勸鬧?就是帶著失脫了,也只在腳下,與娘舅身邊,怎能夠摜到哥哥身上。」
24
皮氏與宋彩聽了,俱大喜道:「你詳解的甚是有理。若果是他的,我們有分,落得用了。」宋彩遂取了一塊,去買米做飯,送到監裡,且按下不題。正是:
25
為惡不為善,吃暗不吃明。
26
早知同一送,何不做人情。
27
卻說皮象被外甥挺撞了一番,急得三屍神都亂跳。雖揪住了打了幾下,氣尚未消,還要趕打。後見他走了,又被鄰人苦勸,方才走了回來,對妻子說道:「方才宋家外甥那小雜種走來,要借貸。我恐怕他走進來纏你,你面軟,回不出,我故意立在門外,就硬硬的回了他。誰知那小雜種不知高低,竟挺撞起我來,被我揪住,打了一頓。打得他披頭散髮,痛哭著回去了。他見我如此下毒手打他,下次斷不敢又來了。」
28
妻子說道:「你送出去時,我只聽見是哪個還你銀子,誰知轉是外甥來找你借銀子。」
29
皮象被妻子一提,方才想起還的銀子,忙往袖中一摸,哪裡還有個影響。復起身走到門前,叫家人各處細尋。街上走的人,來來往往,又不斷頭,莫說一包,再有兒包,也沒處尋了。皮象只急得跌腳道:「都只為一時氣起,趕打這小雜種,忘了情,將袖子中人還我的三兩銀子,不知摜到哪裡去了。」遂走進走出,甚是懊悔。
30
妻子再三勸道:「既已失去,急也無用,只當那個人不曾還罷。」
31
皮象哪裡肯聽,在家裡坐著越想越惱,遂獨自個走上街來散悶。將走到府前,忽背後屠才叫他道:「皮大爺,你獨自一個,有什事,要到哪裡去?」
32
皮象回頭,看見是屠才,因說道:「也無什事,也不到哪裡去。因肚裡氣悶,在此閒走。」
33
屠才道:「你是個快活人,怎說氣悶?既是氣悶,又無事,到哪裡去?何不同到前面一個小酒館裡去吃三杯,解解悶?」
34
皮象道:「我偶爾走來,不曾攜得杖頭。」
35
屠才道:「皮大爺怎說此話。這府前是我的熟路,就像我家裡一般,難道就做不起一個主人?」一面說,一面就邀了皮象,到一個酒館中坐下,叫酒來飲,飲了數杯。
36
屠才因問道:「大爺,你今日受了哪個的氣,這等不快活?」
37
皮象道:「不瞞屠兄說,我皮象不癡,在這武城縣裡,也要算做個人物,有誰敢來欺我。只恨先父做差了事,將姐姐嫁與宋家這個強盜,故氣直到如今不了。」
38
屠才道:「這就說差了。他一個拿龍捉虎的好秀才,被你算計的已坐在牢裡,做了囚犯。眾秀才幾番替他辯冤,卻被眾強盜咬緊,辯不出。這死罪已是穩的了,有什不足處,還說受他之氣?」
39
皮象道:「這些事,多虧屠兄之力。將他撳倒,固然好了。但他家遺下的這個孽種,更十分可惡,竟不知我惱他恨恨,倚著是親,還要來問我借柴、借米、借銀子。你想這個端可是開得的。被我前前後後,數說了他一個盡情,竟斬釘截鐵的回絕了他。他見我一毛不拔,竟胡言亂語,說了許多閒活。我一時氣起,將他拖住打了一頓,他方才逃走去了。打他沒要緊,反將我袖中的三兩銀子,因打他失脫了,你道氣鬧不氣悶?」
40
屠才聽了道:「皮大爺,莫怪我說,這是你差了。從來圖大事,不惜小費。他父親既被你下毒手,弄做砧上之肉,他兒子來借柴、借米,就該多寡借些,遮遮親情的面皮。怎麼反去打他,顯得無情無義,動人之疑。」
41
皮象道:「早是我還不打他。爭奈他人雖小,說的話甚是厲害。若不打他個害怕,他便只管放出屁來。」
42
屠才道:「他說的是什麼厲害話?」
43
皮象道:「他因我罵他老子是強盜,是窩家,是死囚,他就回我道:『若說父親是強盜,你就是強盜的舅子了。』這一句言語雖惡,也還當得起。他又說:『我父親是窩家,我家房屋窄狹,贓物藏在哪裡?盡皆寄頓在娘舅家,只怕娘舅也是窩家了。若說父親是死囚,只怕娘舅也要做死囚哩!』你道這些說話厲害不厲害?」
44
屠才正拿著一杯酒吃,忽聽見這些說話,吃了一驚,驚得手一動,竟將一杯酒都打翻了,淌了一桌,因說道:「皮相公呀,送件事已做得好好的,被你太刻薄了,只怕還要弄破了,竟沾到自家身上來哩。」
45
皮象忙問道:「這是為何?」
46
屠才道:「你不知,這買盜扳人,原是件犯法之事,必要瞞得神不知,鬼不覺,方為巧妙。宋石這個窩家,難道是他真做的?只因賊頭咬定,受不得刑罰,故招在身上。官府糊塗,或者不知,難道他自家也不知。此時雖恨賊,卻曉得賊與他無仇,定羥有仇人買賊扳害,只因察訪不出仇人來,故沒奈何,坐在牢裡受苦。他與你雖然有些口角,還認做至戚,不疑到此。太爺怎反罵他是賊,是窩家,是死囚,一些柴米不借,又毒打他的兒子,豈不自招與他明明有仇了。他兒子走到監中說了,他一個讀書人,耳聰目明,自然要察出情弊來。倘新官到了,再審時口竟一口供出來,這個厲害便當不起。皮大爺,你也是在行之人,為何就不想想。」
47
皮象聽見屠才說得利害分明,只嚇得上牙與下牙相打轉,埋怨屠才道:「你與我是至交朋友,既曉得有這些利害,何不早對我說-聲,只到今日才講。今日講已遲了。前面的這些惡話,我已盡情說了。他的兒子,我又下毒手打了。柴米銀錢,我又回絕不借了。如今卻怎生挽回得來?」
48
屠才道:「這一打一罵,底腳已露出八九分,要挽回實實不能,只好看你造化與他的命運罷了。」
49
皮象道:「若看造化,便有幾分不穩。我如今莫若使人拿些柴米去,與他修好何如?「
50
屠才道:「惡已獻出,再做好人去遮蓋,一發被人看出破綻來了。「
51
皮象道:「小弟性既暴戾,心又愚蠢,到此田地,真是計窮力竭。難道屠兄終日在世路衙門中走動,千伶百俐,豈無一條妙汁,解小弟之危?」
52
屠才道:「計雖還有一條妙計,是斷根絕命的妙著,但只是免不得要費一注銀子,恐大爺捨不得,故不敢言耳。」
53
皮象道:「屠兄說的是什麼話。一個銀錢,乃養命之源,哪個是輕易捨得的。無奈事情做到不尷不尬的時節,便破費些。也說不得了。只要這條計果然斷得根,絕得命方妙。萬望見教。」
54
屠才道:「既是如此相托,小弟只得要直說了。只因遂一說,有分教:
55
惡因自覆,災退忽消。
56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URN: ctp:ws57010

Enjoy this site? Please help.Site design and content copyright 2006-2024. When quoting or citing information from this site, please link to the corresponding page or to https://ctext.org. Please note that the use of automatic download software on this site is strictly prohibited, and that users of such software are automatically banned without warning to save bandwidth. 沪ICP备09015720号-3Comments? Suggestions? Please raise them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