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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View] [Edit] [History]

1
新镌绣像小说一片情卷之一第一囘 

钻云眼暗藏箱底》

1
诗曰:
2
古来好色胆如天,祇笑衰翁不自闻。
3
顿使芳心随蝶乱,空将畵阁鎻婵娟。
4
这首诗,单道老人家,不可容畱少艾在身边。男情女欲,总是一般的,而女犹甚。以少配少,若有风流俊俏的勾引,还要被他夺了心去。而况以老配少,旣不遂其欢心,又不饱其欲念,小则淫奔,大则蛊毒。此理势之必然。
5
话说溪南有个大树村,村中有一老,名符成,向来原是温饱的。到了此老手里,𭣣丝栈米,����了万馀家业。终日营营,只在利上着神。儿女分中,不曾讨得一个。虽娶妾数人。却也古怪,半个男女不生。及至嫁了到别家,都生男育女起来。此皆符成做人残忍,刻种成家,天使符成无后。到了望六光景。
6
一日,符成在田边看田,见一老人携一小童走来。及当面一看,乃是旧识,呌做边好。符成问道:「此孩子是谁?」边好道:「是小儿。」符成骇道:「老兄向来无子,有甚法儿得来?」边好道:「有甚法儿。我与你虽过半百,老当益壮。天不絶人,娶个妾婢,自然生出儿女来。况你小我两岁,何患生不出子来。快寻个嫖𡟹的娘母来。不可错过。」
7
符成感谢,别了回家。忙唤媒婆,搜求美女。遂寻了北山头新家的女儿,呌名新玉。女家贪慕符成财帛,把个如花摘下来的女儿,奉承符成为妾,将这风流种葬送了。诗曰:
8
无限娇羞玉不如。风流肯让别人殊。
9
重垣纵使千般鎻,难鎻芳心欲𭔃书。
10
却说符成娶了新玉过门,见了这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觉满心欢喜。曲意奉承,十分努力。新玉原是眞黄花女儿,此时情窦未开,趣味未谙,胡乱混过满月。不料符成这一月,多搬搬火,身上添上好几妆病起来,看看来不得了。你道那几妆病?
11
第一件,耳中蝉鸣鸦噪。
12
第二件,眼中流泪昏花。
13
第三件,鼻中不时洟涕。
14
第四件,嗓中痰����交加。
15
第五件,膝中酸疼若醋。
16
第六件,臋中泄气如麻。
17
符成有了这几妆病在身上,那𩫻䯲就如鼻涕相似,如何干得这个营生。新玉过了月馀,被此老以乾功夫越挑拨得春心缭乱。一日新玉去摸符成的玉茎,就如绵搭絮一般。符成笑道:「看你的造化,弄得硬麽?」那新玉情兴如火,百般搓弄。忽符成道:「好了。如𫝆硬朗起来了,你快拿开手,待我来。」便眠在新玉的身上,将膫子一突。不料这东西折转一半,在上叠个不了。新玉啐道:「我里边一毫也不见进来,你还在上边叠些甚麽?」
18
符成自觉没趣,只得扒将下来道:「我南山有园,北村有屋,东边有田,西边有荡。我与你尽好过日。」新玉骂道:「老骳人的。自古道得好,『家有千贯,不如入进分文。』」符成笑道:「你这丫头,笑我没用。这两日连战疲了,我养精蓄粹两日,你还要讨饶哩。」新玉做鬼脸道:「𠷙。音倐」是此后新玉情窦旣开,趣味已谙。见了俊俏后生,恨不得一口水吞他下肚。同着此老,不由他不唾骂媒人,怨恨爹妈,叹息命薄之苦。词曰:
19
家住北村山底,生来二八妖娆,爹娘见识没分毫,悞配龙钟一老。
20
昼夜鼾呼图睡,婆娑曲背𨈷腰,痰喘唾沬甚𦎬臊,惜玉怜香那晓。右调西江月
21
却说那一村,妇女皆以打绵线为活计。偶一日,新玉拿了这绵线𢩩儿,来到东厢房坐下,这间房儿绕着一湾流水,几树垂杨。鸟啼花笑,幽闲静芳。
22
且行人希少,非躭幽爱静之士,不向这边走。新玉常常来此,以为消遣闷怀之所。一日也是合当有事,近村有一后生,姓燕名轻,乃是一个游浪子弟,见了人家妇女,莫说姿容艳冶,就是有一二分颜色的,都要刮她到手。故人上取他个混名,呌做鑚云眼。这日打从房廊下经过,一见新玉,吃了一惊。新玉见人走响,擡头一看,见了燕轻,也吃一惊。彼此就是矁蛋的一般,一眼订着,目不转睛。
23
两人正看得热闹,只聼内边咳嗽响,新玉便立转了身。腰门响处,摸出个符成来。燕轻远远回顾,知是符成,暗道:「此老甚时讨这雌儿?老儿老儿,不是我燕轻笑你,这窃玉偎香的事,不是你老人家干的。看那小娘子。一眼恨不得瞧杀了俺。且再踅转去讨个地头好寻官做。」仍旧复将转来,却是那人不在。燕轻瞧一个空,便跌足道:「我适才不曾唱个肥偌,通个姓名,叫那娇滴滴的心肝从何处想起。且向前边柳隂下少坐片时,待他出来再作理会。」于是向柳树下去等。
24
诗曰:陡见佳人便欲亲,巫山思纵楚王身。
25
枝头鸟语如相识,也憾狂夫恁毒情。
26
却说新玉虽走了进去,心中却费踌蹰道:「适才那人见了人家女眷,骨头没有四两重的一般,纽捏身躯,卖弄许多风流出来,他心里不知怎样过不得在那里。我正要多瞧他一眼,又被这老厌走将出来,纒了半日,厌死了人。他若有心,必竟还从这里来,让我再去瞧他瞧看。」于是拿了绵线𢩩儿,走出廊房来,东西一顾,不见有人,进内打线消遣。
27
燕轻远远望见,急忙踅将过来。见新玉独自打著绵线,乃向前躬身一揖道:「小娘子打得好线,又圆又紧,又光又润,就是天仙织女打不出这等好绵线来。小子有些,不知小娘子肯与我打么?」那新玉忙起身回礼道:「官人又来说笑话了。我自家要紬,聊打应用,怎有闲功夫与别人打?」燕轻躬身道:「小子眞心羡慕而来,怎说个别人二字,若得小娘子见怜,与我打了穿在身上,就如天仙赠董永的织锦一般,如何忘得恩惠。」正说得高兴。
28
只聼得里边嗑嗒嗑嗒的呛出来了,只见符成手提茶壶道:「惟我知得你的饥渴,特烹一杯,为你解渴。」新玉故意将身一纽道:「谁耐烦吃它。」符成道:「你旣不肯吃茶,我与你同到揽櫈上去,瞧瞧那树上的双双紫燕,两两黄鹂,正像我与你一对儿。」扯了新玉同坐在揽櫈上。新玉矁他一眼道:「你明明是个老柴根,还认做老少年,伴著那醉杨妃做一块麽。我有首诗,正与你相合。诗曰:
29
六十做新郎,残花入洞房。
30
聚犹新燕子,徤亦病鸳鸯。
31
戏水全无力,㘅泥不上梁。
32
空烦神女意,为雨傍高唐。
33
符成待她说完,便一把搂定道:「你这小油嘴,嫌我老麽?我人老性不老。」将嘴布去要亲嘴,新玉左支右吾,不肯掇过脸来,符成在他的粉颈上咬了一口。两个顽了一会。却说那燕轻在树林中,彷佛见一老一少,在那里卷一起,𠐣一起。他便顿足气道:「罢了罢了!这枝花儿纒死了。」不觉天晚,见櫈上无人,已知二人进去,只得且囘家,明早再来。词曰:
34
小院娇红无数,未许狂蜂轻觑。各自待时来,始向东风齐吐。莫误莫误,最厌枯藤纒住。
35
右调如梦令
36
却说那燕轻回家,那里得睡。巴得窓隙儿稍亮,𢗅𢗅起来,打扮道:「我就在那绵线上做功夫。」于是袖了些绵子,带些钱钞,一直竟望符家廊下来。不觉来得太早,但见:
37
朱轮犹隐树,宿鸟尚依林。
38
露重草垂砌,烟深柳挂楹。
39
燕轻举头一看,见窻门未启,静悄悄没个人儿。笑道:「来得太早了。」只见那狗洞内鑚出一只狗来,口内𠼫著一件东西,在那烟雾中甩头甩脑的颠。燕轻见了,一直赶上前,赶下狗的东西。拿来一看,是一只绣花的膝裤儿。他便拿起扑一扑,向嘴边闻一闻。馥鼻薰香。笼在袖里,乃自道:「这件东西,若是这个寃家的,天假其便,姻缘有望了。若是别人的,可不空欢喜么。」只见呀的一声门响,见个小使儿出来打狗。
40
燕轻向前问道:「小哥,你为何打狗?」那小使道:「适才姨娘一只膝裤,被这刀柸拖了出来,不知丢在何处?」燕轻暗喜道:「谢天地,我有进身之阶了,好似棉子多。」于是仍旧在树林中张望。却说那新玉已想那人早来,梳妆完,拿了绵线𢩩儿,出到廊房里。把四面窓子开了,见四下无人。走到河边,看那一湾流水滔滔前逝。不堤防燕轻已蹑其后,见他容光射人,一时按纳不住。暗道:
41
胆大得一半。胆小得一看。
42
于是轻脚轻手,向他背后一搂。新玉吃一惊,忙退进槛内道:「你这人好不知死,来做什么?」燕轻便向袖中取出膝裤道:「特送还膝裤。」新玉笑昵不止道:「适才狗拖了我的去,原来是你拖去的。」燕轻双膝跪下道:「若做得大娘子家里狗,也是造化的。」新玉道:「痴子,做狗有甚造化。」燕轻道:「朝夕蹲在大娘子绣鞋儿边,浑身香气也闻些,如何不是造化?」新玉笑道:「不采你这涎脸。」往里便跑,被燕轻把新玉的袖兜儿纽住,要跑也跑不脱,回身道:「寃家,还不快些起来,他就出来了,他若来,你就是死,我晓󠄂得你也不要命了。」
43
燕轻道:「我要应承了才起来,若不应承,我跪到明朝,也不起来。」新玉道:「他若来,你怎麽处呢?」燕轻道:「我正要他来,死在大娘子跟前,也做风流之鬼,若回家去,今日思明日想,死得没趣。」新玉快以手扯他起来道:「快起来,他就出来了。」燕轻乗势将新玉抱住,以嘴贴著新玉的颊腮:「我的心肝娘,你约个日子,救我一救。」新玉道:「看得这样容易,歇半年三个月,来与你个信罢。」
44
那燕轻搂紧了新玉道:「你害死了人,就是今日晚间我来罢!」新玉道:「且看你时运,若今日里边无事,可以来得,我就折花一枝,揷在后门上。以有花为号。有花来,无花你断不可来,牢记牢记。」燕轻道:「多谢娘行,谨依佳命。」于是搂定,连做七八个亲亲,咶得新玉的颊腮俱湿,就像有一种至味在里边的,两只脚都苏倒。聼得里边门响,那移都那移不动,只得恨命的挣将出来。犹幸得符成出来,还未看见。新玉忙把袖口揩抹嘴边唾沫,心中就如小鹿儿撞的一般。
45
符成道:「为甚的早膳未吃,就出来闲耍,与你同进去用了再来。」燕轻复将转来,见二人俱已进内。他得了这天大喜信,囘家只恨日下得迟。走进走出,如醉如狂,唱个曲儿道词曰:
46
俏寃家独立在檐而下,手捻著绵线叉。细端详,他乱绾乌云,斜把这金钗压。我轻轻搂抱他,我轻轻搂抱他,令人遍体麻,思量怎肯便丢开罢。
47
右调一江风
48
却说新玉归家,好生费想道:「那人许了他,岂可辜负他等,着落他在何处好。天花板何如?」回想道:「上下不便,缓急难掩。」见一口丝厨,道:「丝厨妙!」又想道:「不好,倘老厌来取东西,却如之何?」见一只箱子,乃大喜道:「物有偶凑,事有偶然。此箱天然被老鼠咬一大孔,藏在里边,又不气闷。虽神鬼也不知觉,天随人愿,妙极妙极!」遂将旧衣腾出,折了枝花,𢗅向后门揷在板上,只聼晚些行事。诗云
49
羞向枯杨集羽翎,知音原自惜知音。
50
灯前有约同携手,且上秦楼望楚云。
51
又早金鸟坠下,远寺钟鸣,路上行人稀少。那燕轻踅到符家后门边来,只见门上花枝迎风摇战,心下便欢喜无比。等了一会,只见那扇门儿若有人动,他便贴将拢去,见已开一条缝。把指头轻轻弹了两下,只聼见里面低低问道:「那一个?」燕轻知是新玉,便低低应道:「是我。」燕轻只见门儿半开,就鑚入去。新玉忙把门儿掩上,携了燕轻的袖道:「随我来。」
52
两人不走正路,由空屋里走了好几个湾,方达卧室。新玉布燕轻的耳道:「这里有个空箱,你且在里边蹲一蹲,待我打发了他去,便来陪你。」燕轻道:「这箱内如何存身,可不闷死。」新玉道:「不气闷的,有个天然洞在上边,你快进去,恐有人撞见不便。」燕轻便把身子鑚入去,新玉把箱子鎻好,竟自去了。去不多时,燕轻在箱内只听得有人说话响,他便向孔边侧耳聼声。
53
闻得新玉道:「我今日身子不快,你娘房里歇罢。」符成道:「我不去,我不去。」新玉道:「娘的房里就是我房里一般,如何不去?」符成笑道:「我不要那老物。」新玉亦笑道:「啐,我又要你这老物?」符成大笑道:「我的亲心,我犹未老,今夜断然包你爽利。」新玉道:「我今日实是身子不快,你去那边歇一宿,明日来罢。」
54
符成道:「我不采你,我先去睡,你快来。」便脱衣上牀,先去睡了。新玉想道:「且去打发他上路,省得那人久等。」𢗅𢗅脱了衣服,吹灭了灯,恐又闷坏了那人,复来开了箱,上床去睡。符成见新玉鑚入被来,搂搂搩搩,把那半硬半软的东西,塞将入去,弄不上十馀抽,不觉就似鼻涕般软了。新玉见他不动,摇他摇道:「下来
55
罢。」那符老作娇作痴道:「我今夜要在你肚皮上睡这样一觉儿,把这𩫻䯲养在你的那窠儿里。」新玉道:「谁耐烦。」将身要顚播他下来,争奈这老子一把搩紧,死不放松。新玉无奈,只得任他睡着。看看见他鼻息儿来得急了,轻轻卸他下来,不敢惊动。又挨了一会,方才轻轻的鑚出被来。此时燕轻也等得不耐烦,那膫子也硬得不耐烦,那精儿也流得不耐烦。
56
见新玉走下牀来,忙就摸去搂定了。极头极脸,也不顾𣭈生得高低,只一捣,捣得势重,把精儿直冒出来。新玉道:「你原来也是这样来得快的。」燕轻道:「我㗋急了,莫忙,待我来。」把个衣服拭净,将新玉搂紧,连亲几个嘴儿,亲得呜咽有声。不觉腰间厥物突然而兴,重整雄锋。将此物一耸进去,只见新玉的家伙紧固固火热的。那燕轻满身苏快,提进提出。
57
正在兴头上,只聼见符老一个翻身,要夜壶。新玉只得放出了,逓夜壶,又等接了道:「你睡,我肚里痛得慌,我还要解一解来。」复又两人撞将拢来,重入进去,抽不上数十抽,符老又道:「姨娘,你坐了这半日,不要冷了,我起来拿件衣服与你。」新玉聼得响动,连忙推开了道:「我来了,你不必起来。」于是复纳了火,上床同睡。那符成把只手去摸新玉的肚皮道:「不痛了麽?」复又摸到彼处,笑道:「还是湿的。」正是:
58
名花已着他风雨,可笑东君尚不知。
59
却说那符老醒后,再睡不著,白嘈白嘈的把家务事说个不了。急得新玉的窍儿里,如千万个蚂蚁,在里面鑚得痒不可当,急得这燕轻好似那酒鬼,才吞得三五盏,望不见酒到。呌他的膫子硬了软,软了硬。看看已敲五更,符成方才沉沉睡去,新玉见他睡熟了,轻轻挨下床来,摸到箱边。燕轻却倒在櫈上,见新玉来摸,忙跳起身一把抱住,将此物入将进去。这回真个好杀,一往一来,一起一倒。用了一部老力,约有千馀抽光景,直弄得
60
倒流三峡水,满溢巫山云。
61
两情委的欢畅,方才歇手。早鸡儿唱了,新玉道:「天将明,你仍在箱内一坐,我打发老厌去了,来送你。愿郎君无忘贱妾此情,不妨频来,莫敎人悬望。」燕轻道:「不须嘱付,𬋩不敎大娘子脱空。」说毕,仍向箱内去坐,新玉复来床上睡了。不多时天隐隐有些亮光,符成起来,分付人落田。新玉亦起来,趂早送燕轻从后门去了,做得甚是隐秀。有诗云:
62
不藏衣饰却藏人,这个机谋忒恁新。
63
堪笑情郎无见识,如存洞底假吞声。
64
却说那符成,终日忙忙为利,那有闲暇肚肠去时刻防奸。新玉趂空,未至天晚,就折花揷在后门之上。燕轻踅来,见花满心欢喜。同新玉引进卧房,还如向法,鎻在箱内。只见符成天暮叫丫鬟掇了四碗肴馔,两注子酒,到新玉房里来,道:「我日间忙了一日,至晚𦆵有功夫。今见此新月,不可不同新玉共赏,聊酌一杯,休负此兴。」新玉道:「我昨夜被你搅了半夜,至今肚中还是疼的,有甚心情与你闲戏。」
65
只见那丫嬛已将酒𩜹摆在棹上,新玉道:「酒且权放在此,倘我略好些,独酌一杯,你今日且倒别处顺澑。」老子摇头不肯。新玉用尽平生之力将符老一推,直推出门。他便关了房门,停一会,开箱放燕轻出来,乘着这新月,并肩叠股而坐,列着现成肴馔,一逓一饮酒。燕轻抚摩新玉的嫩乳酥胸,月下更显得洁白可爱。
66
遂将新玉裤儿褪将下来,新玉坐在燕轻身上,将此物套将进去,左右揉擦,渐渐没根至脑,止存二卵在外。擦得那新玉一阵一阵热水出来,以手捧定燕轻的脸,以嘴布著燕轻的嘴道:「我的亲亲,天生这般大的行货子,差不多顶到奴的心里了,你不信把手摸摸看。」燕轻道:「你与符老亦有此乐否?」新玉这:「还要提他起来,若不遇你,可不悞我一生,只道男女不过大略如此,如今𦆵识裙带之下有如此乐境。」
67
那燕轻说得动兴,便搂新玉按倒床上,新玉的牝戸又紧又暖。那燕轻提出至首,复送至根,就加拔树根一般。只聼得刮嗒的一片一声怪响。不料那符成已去,丫嬛思量收些残羹剰骨,在门前悄悄的等。子午卯酉,看得十分亲切,不敢惊动,遂通知同夥丫嬛,并家人媳妇,都来窃聼。他两人还在房,涌涌跃跃,入得𤼵风。不觉吹到上房,符成的妻子,唤来讯问其细,衆口一般,都是亲眼见的。
68
逐与符成知道,符成道:「罢罢,这都我自不是,但此事如粪窖一般,越掏越臭,我自有法。」遂将新玉房中衣箱床帐,尽移在上房,把床来丁字铺了。又将新玉房儿封鎻,把各处廊房一槩塞断,只留正路出入。方唤新玉分付道:「你做得好事,我养你的廉耻不言。从今不许半步出门,只在娘房里做些生活,若犯了我,你休想再生。」新玉自知漏泄,不敢声张,忍气吞声,暗自气苦。
69
却说那燕轻连来数日,不见门上有花,便只管向门上偷覻。早惊动了一个刚狠家人,名唤符助,乃对符成道:「那人日逐还来,不时张望,小人气忿不过,欲待结果了他,未得家长之命,不敢动手,请问。」符成道:「只要做得乾净,我亦痛快,难道到容得他么?」符助遂囘房,取了叉鱼的五股叉,在后门等候。早不知死的燕轻热血搭心,又走将来探头探脑在后门口等。
70
不妨这符助提叉在黑暗处,当心一叉,鸣呼哀哉!跌倒在地。那符助有力,两手提起死尸,向东边田内。将些柴草,拿升黄豆,在那没人烟的所在,一炼成灰,影迹俱无了。新玉亦闷成病,半年而亡。总是符成老人,日暮途穷,自保不暇,娶此美妾,以招罪孽。有远见者当首肯此篇。诗云:
71
休想枯林藏彩凤,漫思昏眼看娇花。
72
省将扁钥重重闭,何虑昆仑盗法佳。
73
第二囘

邵瞎子近听淫声》

1
诗曰:
2
人世姻缘亦最奇,变无为有甚难期。
3
饶伊防御千般巧,早出重垣向别啼。
4
这首诗,单表人的姻缘,有个定数。由今看了,其数虽不可逃,而其中变幻又不可测。明明是我的妻子,偶起一个风波却失去了。明明不是我的妻子,偶凑一个机关却又得了。以至于离而合,合而离,难以发举。因话说湖州府有个南栅头,亦是一个小镇,中有百十数人家。内有一瞽者,姓邵,起课最神,远近皆来问卜,卜去无有不验,因此人加他个号,叫做赛康节。每日之间,最没生意,也有两馀。
5
附近一个杜家,见他生意儿好,把个女儿叫做羞月与他为配。不知那羞月极伶极俐,如何肯嫁这瞎子,迫于父母的主意,没奈何,而心下实郁郁不乐。赛康节自得了这老婆,眼虽不见,听得人喝采道:「好个娘子。」他爱惜得胜金宝,只去温存老婆,把生意都丢冷了。间有些人来问卜,亦不甚灵验,十分中只好一二分生意。还有好笑处,正在那里起课,想看老婆,竟摸了进来,罚人在外边等著。就唤他,亦任你唤不肯就出来,因此生意更不济了。诗曰
6
只贪恩爱好,那顾利名高。
7
始信无锋刃,教人骨髓焦。
8
看官,你道那邵瞎只管摸进来,却是为何?他耳朵里闻得,说是瞎子的老婆没有个不养汉的。他惟恐妻做这样事,故不时摸将进来。适一日,羞月在灶下烧火,邵瞎走进房来,向床边一摸,不见,又向马桶边一摸,又不见,复又摸到吃饭桌边,也不见人,道:「呀!娘的在哪里?」羞月对他一啐道:「呸!你只管寻我做甚?」邵瞎道:「我闻得像有脚步响。」羞月道:「我卧房里哪个敢来?」邵瞎道:「像有人说话响。」羞月道:「啐,著鬼的,人影也没有,说恁般话,你不要痴。我这个老婆不是这样人,你错用了心。不是我夸口说,我不要养汉,若要养汉,莫说你一个瞎子,再添几个瞎子也照管我不来。」邵瞎笑道:「我问得一句,就认起直来。」依旧摸了出去。
9
只因一点水,竟起万波涛。
10
却好间壁有个小伙子,叫做杜云,插号又叫做火里焰。怎么叫做火里焰?这杜云到处出热,凡人央他,极冰冷的事,有了他就火滚热起来。故人上取他浑名,叫做火里焰。他与邵家一壁之隔,邵瞎因没了眼目,一应家下所用的都相烦他,遂做了通家弟兄。一般羞月叫他做叔叔,他叫羞月做嫂嫂,穿房入户,不以为意。
11
亦偶在厨下整饭,闻得这说话,道:「嫂嫂说得好话儿,怪不得我走那边去,她频频把眼儿睃盼我,我因好弟兄,不敢举意,这般看起来,我不要做了痴子,把一块好羊肉倒丢在别人口里,等我去混他一混著。」竟悄悄走进羞月的卧房来,却值羞月正坐在出桶上。见杜云走来,忙把裙儿将粉捏的屁股遮好。
12
杜云笑嘻嘻道:「嫂嫂解手呵!」袖内摸出一张草纸来,双手儿递过去,道:「嫂嫂,头一张不要钱。」羞月劈手打落,道:「叔叔,这事你做的么,还不快走。」杜云应一声,道:「嘎!就走。」走回家来,想道:「更有光景,口儿里虽是这般硬,一双眼儿直送我出房来,且莫要忙,明日少不得要央我,那时随机应变罢。」
13
到了明日,羞月果在隔壁叫道:「杜叔叔,要央你一央。」杜云听得唤他,早酥麻了三四分,忙应道:「来了来了。」急急的跑过来道:「嫂嫂要做甚的?」羞月笑道:「昨夜言语唐装,叔叔莫要著恼。」杜云道:「怎敢著恼,嫂嫂就是再掌我几个嘴巴,亦不敢著恼。」侧了那脸,歪过去道:「嫂嫂试一下看。」羞月笑道:「有手也不打你这涎脸,与你说正经话,你哥哥这会忙,有包碎银子,烦你去煎一煎。」杜云道:「当得效劳。」接著银就往外边去了。诗云:
14
非郎苦恋花。花有迎郎意。
15
因动折花心。𮈿𮈿不忍弃。
16
不说杜云去煎银。且说羞月看那杜云去了。叹口气道:「我前世甚的孽债,今世遭逢了这样的丈夫。多承杜叔叔在此走动,我看了他愈伤我心。几回按纳不了,把眼儿去送情,那人全然不解。陡地昨日进房来,好生戏谑我,假意儿说他几句,心下甚是懊悔。故今日又唤他来安慰他,他又放出许多媚脸儿来。叫我心下怎的不热,怎的不想。纵欲与他一块,你看这浅房窄户,且那瞎物又毒,半刻不肯放松。这事活活将人害杀。」
17
叹了一口气,就靠在那桌儿上。不一会杜云煎了银子,竟奔到羞月房里来,见他隐几而卧。轻轻把只手去摸他的奶,摸了这只,又去摸那只。羞月只道是瞎子摸惯的,不以为意。杜云见他不问,又把个嘴儿,贴到羞月嘴边去,把个舌头捞一捞。羞月把头一扭,却看见杜云,忙道:「叔叔,难为你。」只见那布帘外,摸一个瞎子道:「难为叔叔,快烧钟茶与他吃。」
18
杜云道:「自家弟兄,怎说个难为两个字,不消茶。」辞别回家,不胜欢喜道:「今朝趣得极,你看我舌头儿这回还是香的。好了,这事有七八分光景了。」乃是暗笑道:「这贼瞎错接得头妙。」诗云。
19
为著佳人死也甘,只图锦帐战情酣。
20
致教踏破巫山路,肯使朝云独倚拦。
21
却说羞月见杜云去了,心下亦著忙道:「还好哩,我不曾喊出甚的,只说得难为你三个字。幸而瞎子缠到别处去,还好遮掩。若再开口,可不断送我杜叔叔么。但这冤家也胆大得紧,竟来摸我的奶,又来亲我的嘴。若是我睡熟在床上。连那营生也乾了去。冤家,你空使了心,这瞎子好不利害,加密篦箕,一会也不容你宽转。莫道我不肯,就肯了,那搭儿是战场。我看他怎的下手。」一头想,一头把只脚儿来缠。适杜云走来,见地下一只红绣鞋儿,忙拾了道:「嫂嫂好小脚儿。」宛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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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荷初出水。三寸小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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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月道:「羞人答答的,拿来还我。」杜云就双膝跪下,把只鞋儿顶在头上道:「嫂嫂,鞋儿奉上。」羞月一笑来抢。杜云就乘势拦腰一搂,正要伸手去扯裤儿。只听得门响,邵瞎已进来了。杜云慌忙放了手,把身往地下一倒,如狗爬了数步。闪到后窗,轻轻跳出窗外。向羞月杀个鸡儿,摇手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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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邵瞎问道:「娘的和谁笑?」羞月道:「我自笑。」邵瞎道:「为恁的笑?」羞月道:「我又不著鬼迷,你只管走进走出。岂不好笑。」邵瞎亦笑道:「今日接生意,我丢你不下,来陪你。」一屁股就羞月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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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见话儿支吾过了,始放心踅回家来,恨道:「再迟一会儿进来,已被我上钩了。吃这天杀的撞破,叫我满肚子火那里去发泄,好似油煎一般,怎的好?我看嫂嫂十分有情于我,只忌这瞎物。怎得个空隙儿,等我两人了偿心愿才好。」于是坐立不安,胡思乱想。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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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著红裙里,恩情万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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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魂难按住,梦逐楚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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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会道。「妙妙!我看见她洗香牝的坐桶,傍著我家壁子。待我挖一个孔儿,先遮好了,听她洗时,把只手儿去摸她一把,讨个彩头,看她怎生答应。」忙忙去安排停当,侧耳听声。早闻得倾汤声,杜云就把遮的去了,对那孔儿张。只见羞月倾了汤,把那裤儿卸下,坐向盆中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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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觑得亲切,轻轻将只手儿,向那白松松的腿儿边,香喷喷的[月曹]肚儿内只一摸。羞月不著意,猛的叫一声道:「呀!不好了。」邵瞎忙来问道:「娘的怎么?」羞月转一念,晓得是杜云做作,诈道:「好古怪,像有恁的虫儿在我脚上爬过。」邵瞎也丢开了。那羞月的心,倒丢不开,想道:「杜叔叔,我岂不爱你。你看这瞎子步步不离,叫我也没布摆,只得假硬著。你虽有偷花手段,亦何由施展。且住,我有一个呆胆大的法,明朝再计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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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杜云束了手回去。把这只手儿闻了又闻,嗅了又嗅,道:「这种香,与别的香气不同,真是天香,怎叫人不消了魂。明日不到手,我杜云须索死也。」搂了这只手儿,假寐至天明,晓得邵瞎子早晨有生意忙的。傍早钻入羞月房中去。羞月见了笑道:「叔叔好狠心肠,怎下得这般毒手?」杜云就跪下道:「嫂嫂可怜,搭救我一搭救。」羞月道:「我不是没心,那人就进来了,如之奈河?」杜云道:「此时生意正忙,有一会儿空,与我略贴贴儿,就死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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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月见说得动情,也不做声。杜云就去松了他裤儿,双手搂上床,忙把那物插进去,正要抽动,只听得脚步声,羞月道:「不好了,他来了。」忙推开,立起身来,一头系裤子,一头走到房门边立著,叫杜云快去。杜云回到家中。那物如笔管直笃笃的,那里肯倒。又听了一会,瞎子婆了好一会才出去。杜云又踅到窗子边道:「嫂嫂,我来完事罢。」羞月道:「莫性急,到底不爽利的。我想一计在此,倒在他面前好。」杜云惊道:「怎的在他面前?」羞月道:「你莫惊,我已想定,你下午来,包你饱餐一顿。」有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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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火熬煎不畏天,公然觌面恣淫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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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残疾招人憎,惹得琵琶过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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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半疑半信。挨至下午,踅过来,见邵瞎和羞月一凳儿坐著。羞月见杜云来,即对邵瞎道:「你去对过凳上坐坐么,我要赶只鞋儿,你坐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邵瞎应一声,即转身去睡在那春凳上。羞月便向杜云点点头,杜云轻轻挨拢来,就在那凳上,各褪下小衣,紧紧的搂了抽送。抽到百十抽外,里面有些水来活动,不免隐隐有些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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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目虽不见,且朵是极聪的,问道:「娘的恁么响?」羞月道:「没甚么响。」邵瞎道:「你听,响呢。」羞月道:「是老鼠数铜钱响。」瞎子道:「不是。青天白日,如何得有?」杜云见瞎子问,略又轻缓些,那响亦■■。见瞎子闭了嘴,杜云又动荡起来,此声比前更响刮起来。邵瞎道:「娘的,又响哩,你听么。」羞月道:「不听得。」邵瞎道:「你再听。」羞月道:「有甚声,你屋里入𣭈响,偏你听得这许多响。」杜云此时住手,响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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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瞎道:「好古怪,此时又不响了。」杜云耐不住,那响声又发作起来,邵瞎道:「又响了。」羞月道:「我只道是什么声,原来是狗舔冷粥声。」邵瞎道:「不像呢。」杜云又住手。停了一会,渐渐又响起来。邵瞎道:「明明响得古怪。」羞月道:「嘎!是猫嚼老鼠声。」邵瞎道:「非此之谓也。」只见那杜云弄在那紧溜头上,那里住得手,那里顾得响不响,越抽得狠,越响得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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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瞎道:「好古怪,这响来得近,娘的你再细听。」羞月正在酥麻的田地,含糊答道:「是响是响,是隔壁磨豆腐声。」邵瞎道:「不是不是,这响不像那响。」羞月道:「你听么,架子摇散了。」邵瞎道:「不是,等我来摸看。」于是立起身来。杜云早已了事闪开,羞月忙去坐在坐桶上。却是响声已歇了。羞月道:「那有甚声偏你耳朵听得。」邵瞎瞎遂立足了脚,侧耳一听道:「如今不响了。」瞎子被他瞒过。你道这呆胆大的事,那个做得来。正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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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的妇人,赛过伶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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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二人情兴难遏,又碍著瞎子。妇人心生一计,将些旧衣服出来,浸在脚盆内。以屁股向上突起,叫杜云从后插入。假装做搓洗衣服,任阿叔尽心任意㒲捣。其前边渍咂之声与后边渍咂之声相似,瞎子不疑。然而晴也洗,雨也洗。朝也洗,暮也洗。呌那瞎子不知听了多少响声,心下想道:「有这许多衣服洗,纵然要洗,这雨天洗他做甚。」心中也猜著了八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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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又听得响,邵瞎一个虎势,扑将过去,把两手只一摸,摸著两个人,在那里正干得发兴。便一把扭住喊道:「是那个奸我的老婆?」死也不放。杜云晓得瞎子利害的,忙把衣服撒下跑了。瞎子拿了这件衣服,跳出门来,又喊道:「列位高邻,有人行奸,夺得他的衣服在此。替我认认,好去告他。」只见走出几家邻舍来,看了道:「这是火里焰的衣裳。」瞎子愈怒道:「这狗骨头,别的还气得过,我待你胜若嫡亲兄弟,你如何也乾这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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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中有一人道:「阿哥待得他好,阿嫂难道不要待得他好的。」众人都笑起来。有一个老成的人劝道:「邵先生我劝你,你是个眼目不便的人。出入公门,一不便。就打官司也要费钱,二不便。这般不端的妇人,留在身边,终于不妙,三不便。依我众人劝你,叫杜云完了地方上的事,赔了你的理,把这妇人送到娘家别嫁了他,这是长便。若留在身恐怕还做出事来,连你身子不保。」瞎子点点头道:「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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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进内,四圈一摸,再摸不著妇人。妇人反唠唠叨叨,说她的有理。被瞎子一把扯住,妇人的耳朵都咬开了。正值娘家早有人来,趁哄领了家去。那杜云挽出一个相知弟兄,安排几桌酒,请了地方邻里。又凑几两银子,托好弟兄与了邵瞎。讨了羞月,私自遁于他坊居住去了。正是姻缘虽系分定,其中之颠倒翻覆。又不可测也。又古来说得好,臭粪箕对著支苕帚,再无话说。况以赛康节本是个瞽目之人,只该也寻一个残疾的做一对才好。讨这如花似玉的妻儿,鲜不做出来的。究竟如何管得到底。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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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天灾丧了明,只宜守分度朝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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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教常作鹣鹣鸟,难免人敲旧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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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憨和尚调情甘系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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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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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发原来不为修,爹娘勉强剃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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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意人前断岐路,真心背地上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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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时把褊衫染,腻粉常将直裰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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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娇姿一见面,肯教暗里不藏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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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单说人既出了家,祝了发,只当以生死轮回为重,心如槁木死灰。六尘不入,十戒当遵。因甚一见女娘,欲火炎烧,比在家人更盛。却是为何?譬若天地生物,唯人最灵,即痴蠢如鸟兽,无知若虫蚁,也成双作对,一般有雌有雄。做一个人。反把阴阳亢而不用,情欲郁而不伸。所以一经他手,则千奇百怪。俗人做不出的,都是和尚做出来。所以东坡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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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秃不毒,愈秃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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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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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懒民,民间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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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中饿鬼,财上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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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话说庐州府霍山县有一土谷神祠,也是一个兴庙。内有东西二房,西房一僧名唤六和,身体精洁,性格风骚。说科打诨,实具佛印师之口才。窃玉偷香,真有海闍黎之手段。说他爱洁的所在,即清晨进混堂洗澡,亦拿些苏合油涂于光头之上,使满堂之卵袋都香。他俗姓华,祖居南门外。房中徒弟徒孙俱有,却不中意,外寻一朋友,姓挂名香。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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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如傅粉,唇若涂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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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若见,也退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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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虽生得标致,但有一著癖病,后庭极喜人干。有个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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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谷䐬疯,想其中有疥虫,令人搔手全无用。想此虫太凶,非药石可攻。除非剥兎频频送。恨苍穹,惭非武后,何苦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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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调黄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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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六和又是善干的,两个如胶似漆,恩义兼尽,真像乡下夫妻。一步不离。行住坐卧,就如合穿裤子一般。一日,六和令道人将玉版师烂焐些倚栏菜,与桂香同饮般若汤。却原来僧家有许多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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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呼为般若汤,肉呼为倚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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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呼为钻篱菜,鱼呼为水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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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呼为膻篱菜,笋呼为玉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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袈裟名无垢水,离尘服忍辱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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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妇人则呼为饭锅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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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和与桂香正饮得高兴。只听得外边徒弟们道:「饭锅焦。」他二人忙丢酒钟,奔出大殿来。只见三四个妇人,内中一少妇,身穿重孝,随喜到大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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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言佛见了笑,真真花见也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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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世上绝少,娇媚无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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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人见了这个妇人,真是狗子见了热脂油,又贪又怕。欲上前则外观不雅,若落后又看不亲切。只得与桂香不即不离,直随出山门,见都上轿而去。他二人直尾至妇人门首,原来就在六和的俗家相近。南门外华家,自六和出了家,已无了人,止有一姑娘,嫁与肖歪头。歪头生意不济,全靠华氏过活,这华氏绰号叫做肖花嘴。却说肖花嘴有一身本事,做媒,收生,做马泊六,兼卖花翠,为佛总家,专走大户人家,并夫人奶奶没她不说话,是个女帮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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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六和认了人家,同桂香走到姑娘家来。这日值姑娘肖花嘴在家,于是叫歪头沽酒买肴,请桂香同六和吃酒。六和道:「今日信步走来,不曾拿些甚的来孝顺你老人家,怎的又要你费钱费钞。侄儿此来不为别事,有一件生死乾系的心事,要与姑娘商议。若得周旋,虽死不忘。」肖花嘴道:「你且说来,是甚的事?我可做得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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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道:「我适才在殿上见一个女娘,人之取舍固虽不同,侄儿的眼睛看来,真真天下无赛。若得沾沾玉体,真死去也落好处的。」肖花嘴道:「你说的是那一家?」六和道:「对门有十四五家,远近一带青墙间壁,身穿重孝,不知他姓名,家中还有甚人。姑娘与我打探虚实,铺谋定计,救我一命。」肖花嘴道:「是那贴墙的一家么?」六和道:「正是。」肖花嘴摇手道:「不要想他。别家还可下手,这一个女娘,凭你神仙也难摇动,侄儿你把这念头寝了罢!」六和跌脚道:「死也死也。普天之下,那个不晓得肖妈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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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唆牛女临凡,惯诱嫦娥偷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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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间妇女,那有挑不动的。这明明是姑娘不肯救我,你忍得华家绝代么?」肖花嘴道:「不是我不肯。凡妇人之可挑者有五。那五件?第一好嘴,嘴若一馋,就好将些饮食去打动她。第二好利,利心一葫,就好将些财帛去打动她。第三好色,这著也容易腾那,若有美少年如桂三官的人物,假充校尉,装个相儿,到临时暗地掉包。不是夸口说,半生也不知做过多少。第四好嬉游,或烧香玩水,这也是我的专门。第五好淫,这一发与和尚对绺。俗语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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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山门只一跌,石头缝里拄个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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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妇人,这五件事都是不好的。他娘家姓罗,父亲是个好秀才。父母已亡过,嫁著个湖州人,贩买丝绸绫绢,叫做常怀山,家计甚是殷富。旧岁丈夫死了,内无兄弟,外没叔伯,只有一丫环在身边使用。你去看他,是丈夫没后,把临街窗子都不开,门前从不会见他的影儿。你道如此一个妇人,叫我何处下手?」六和听得这一番说话,叫他就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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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冰雪水,当头只一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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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和只是长吁短叹道:「天呵!这段相思,须索害死。」肖花嘴道:「你且不要忙,这事是一锹掘不得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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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死法,是有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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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花嘴沉吟一会笑道:「侄儿,我有一计在此,但性急不得。别法都难动她,幸她身边男人俱无,以利害吓她,稳取荆州,自然到手。内中要用著你去,不知你肯去么?」六和道:「这是切己之事,虽赴汤蹈火,未有不出头的。」花嘴道:「东山街口皮家太太他过世的老爷,是征南将军大总兵。领兵征剿海寇万长,捣其巢穴,尽收其金珠玉帛而返。不说他碎珠有升馀,只七八分重的湖珠也有二粒,这件东西骗得出来,不怕事不成就。」六和问道:「那湖珠一粒值多少银子?」花嘴道:「少杀也值一二百两银子。」六和把舌一伸道:「说了半日,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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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镜里花。须知可望不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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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道:「且莫慌,还有妙计策哩。那皮太太前日梦见二龙戏珠,都逼近她身子,张牙舞爪,要取她头上的珠。正在危急时节,有一老妈来喝退孽龙。醒来心中惊恐成病,至今还未起床。你只消如此这般,她极信佛,有我在侧帮衬,倒有几分稳意。有此机括,不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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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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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施万丈深潭计,怎得骊龙颔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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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见天色已晚,就在姑娘屋里歇了。他一心思量罗氏,因把此物耸在桂香屁股里,口不住的叫:「我的罗氏心肝。」桂香道:「你休错了,我不是罗氏。」六和道:「我的心肝,明日到手,与你均沾其惠好么?」那桂香听得此话,满心欢喜,将臀股突得高高的,曲意奉承。六和道:「若得罗氏的𣭈,有得像你的这屁股。我真一生受用不尽。」桂香道:「怎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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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道:「将𩫻䯲入进内里,暖烔烔,四圈里肉紧凑,并无馀隙可投。且千捶百捣,绝无气息。到那高兴田地,有一阵阵屙油淌将出来,使人润润泽泽,不费一毫气力,真浑身上无一寸不是爽快的。」桂香道:「只怕未必。」彼此兴尽,两人一宿休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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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次日清晨起来,就催姑娘到皮衙去。他随后便往自家房里,取了蒲团数珠,吃了一肚肉饭。来到东山街口,皮衙门楼之下。铺开蒲团,闭目趺坐。那皮衙自太太好佛,一门都以佛为念。管家们来对六和道:「老爷贵庵在于何处?敢要化些斋粮么?我们里边太太极肯布施,待我们去禀过她,拿些素斋供养你何如?」六和不慌不忙,自自在在说道:「承列位好意。我贫僧原是本土人氏,自幼往南海出家,今奉大士之命,特来普度众生,不吃火食已七年矣。但借此略坐数日,若无缘,又往他方去了。不敢惊动列位菩萨斋饭,止求清水一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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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念佛道:「那有凡人不食五谷之理,这分明是活佛了。」随即传禀太太,太太道:「若果如此,是个圣僧了。」肖花嘴在侧道:「太太,我一向听得有个南海来的圣僧,不食酒火食,等闲不与人见面,是有大缘法才肯到此,不可当面错过,我与太太也该去拜他一拜。」太太道:「叫门上可请他到厅上来坐著,看他果然不食酒火,只吃清水,这就是活佛了。那时我只得扶病也同你出去拜他两拜。」家人奉命请进六和厅上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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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私觑,只吃清水一碗,并无半米打牙。哄动满街男女,都道活佛出世。太太遂同肖花嘴,叫丫环扶了出来,拜见六和道:「佛爷驾临寒舍,非是无为而来。老身恨拜得迟,倘肯指示迷途,敢不倾心信服。」六和合掌答礼道:「贫僧由南海而来,夜得观音大士之命,道太太为孽龙二条缠扰,皆为此珠作祟而病。若肯施此珠与大士作一佛顶,则孽龙不敢侵犯,老太太之恙可潜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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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太太合掌叩头道:「老身也梦二龙蟠扰,亏杀一年老妈妈救得。这是我自家知道的心事,如何佛爷爷所说一毫不差。」叫丫环忙检箱中,寻一枝龙爪珠簪出来,双膝跪下,擎得高高的,奉与六和。六和接了合掌道:「多谢老太大布施了。」皮太太又上前合掌道:「老身后日不知如何结果?还有多少寿?再乞详示。」六和道:「太太春秋还有三十馀载。结果不消说得。二十年后,贫僧还来一会。」只见街坊男女,堆山积海,挨挤不开,都来要拜活佛,把大门都挤落了,拥将进来,罗拜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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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道:「我出家人,以隐迹埋名为上,今无奈领大士之命,动了这许多男女,却怎么处?」分付门上传与众人,俱于明日清晨接见。待人散后,六和一溜烟拿了珠子走了。你道这六和为何饿得这两日起,他原来与游方和尚相处,得他一串佛珠,乃是骨胎合成,一日一丸,清水送下,不唯不饥,精神更健。有这著出人手段,所以动得人来,就是皮太太也不怕她不送出来。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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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牛是有服牛法,牵动鼻绳敢停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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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就是皮奶奶,奁底珍珠忙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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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肖花嘴回来,六和忙以珠付她。肖花嘴就到对门常家道:「罗娘,我有两件东西,你看看,可要他么?」罗氏道:「甚东西?拿来我看。」肖花嘴解开一包珠子,也有三四厘的,也有一分多的,却都老而不嫩。罗氏道:「肖妈妈,这样珠子我也有几颗,若有细白皮紧,重二三分的,我倒要一二颗,只是换不起。」肖花嘴道:「说那里话。物有偶凑,事有偶然。有一只现现成成,龙爪珠簪一枝,想是物归其主,我拿出来与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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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捡出一枝簪来,只见光彩逼人,细嫩洁白无比,金子重有五六钱,珠子约有八分之数。罗氏一看道:「好件东西。做女人的莫说戴他,就是要瞧他一眼也不能够,这是富贵人家受用的,我如何换得他起?」肖花嘴道:「●缺字:⿰口爷嚛!娘只恐不要,若要他,有甚难,登时可以到手。」罗氏道:「一发看得这样容易。」肖花嘴道:「珠子三四分的还有,一到七八分,七珍八宝,就是二三百两银子,世上也没处寻出一颗来,如今有个巧踪儿,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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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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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笑道:「肖妈妈,你对我说这巧踪。」肖花嘴道:「这珠原是天大富贵人家的,如今落在一个妾手里,他唯恐又轮到大妈身边,故叫丫环私自拿出来,不问价之多少,急于寻人,就是一二十两也可取得。你晓得我只要干得些儿罢了。」罗氏道:「果然要多少银子?你实对我说,你的心事我自然不少的。」肖花嘴道:「他只要十两银子。不要说起珠子,只这金脚也值五六两了。我只要乾赚十两银子,这个白老鼠赶来送你,也是千古奇逢的一桩便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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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氏拿了这一枝珠簪,不忍释手,仔细观看。道:「女人家有了这一件东西。心满意足了。」于是开箱取一封银子,原是丈夫称配停当的十两一封,道:「肖妈妈你且拿这一封银子,与他交易明白,谢你的十两再来拿罢。」那肖花嘴拆开一看,见三锭四件,都是粉边细丝,道:「我且拿去,所说我的十两头,不可迟误。」罗氏道:「这个自然。」只见肖花嘴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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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领了一小伙子同来。肖花嘴进去道:「他怕我打了后手,要问你一声,你亲对他说,只得十两头,是我们换的,就稳了。」那罗氏忙出见这小伙子问道:「这枝珠簪原是我十两换的,若不肯,拿了去。」小伙道:「其内茶钱等项还求加倍些。」罗氏道:「这个容易。」又称了五钱银子与小伙去了。肖花嘴立逼了十两一封后手银子也去了。那罗氏欢天喜地,拿了这一枝簪子,真如性命一般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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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题。却说肖花嘴过了二日,慌慌张张跑进常家去,对罗娘道:「不好了,都是你要换那一枝簪子,我巴不得成全了你,那知道王府内丫头盗出来,叫小使照顾我。如今府中还有千数金珠首饰,都招成我与小使里应外合,偷盗出来。只为这珠簪祸祟,如今都冤在我身上。应捕总甲带了人犯,挤了一屋。那小使也说出换在你家,众人都要来到这里认脏。」罗氏跌脚道:「天呵天呵!这事怎了,我又是个寡妇,又没男子在身边,就如没脚蟹一般,除非死休。」便珠泪流将下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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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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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花嘴道:「罗娘,你如今哭也无用,作速思量一个长便才是。」罗氏道:「叫我如何摆布。如今也说不得了,我认个晦气,你拿了这枝簪子去罢。」肖花嘴道:「一发走差了。你送这一件真脏与他,则那些盗出来的东西,都著落在你身上。」罗氏又哭道:「如今怎处?凭妈妈教我就是了。」肖花嘴道:「如今事已急了,且将三五两银子,我去安顿应捕总甲,叫他莫要上你的门。我细细访问,原来这枝簪子,太太已许一和尚镶为佛项,不意被丫环偷出来。如今要解此结,须寻这和尚为上策。我已打听这和尚,乃一心念佛志诚不过的一个长老,或者他发菩提心,肯救我们也不见得。你快安顿,莫要来吵要紧。」罗氏忙称了五两银子,递与肖花嘴。肖花嘴接银就走,竟直去了。罗氏心中坐立不安,懊悔无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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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天色半晚,肖花嘴领了这和尚敲门。丫环琼花开门,放了进来。肖花嘴踅进内来,对罗氏道:「我干求万告,请得这位老爷来,你可自去求他。」罗氏道:「我守寡一年,比女子还谨慎些,怎好去与和尚讲话。」肖花嘴道:「事急了,怕见和尚,倒喜见官么。」罗氏只得无奈,便向和尚敛衽道:「奴家自丈夫没后,可怜中门之外,俱不敢擅自出来。今肖妈妈道及老爷乃至诚修行有德行的长老,便出来一见也无妨。奴家自不合换了这枝珠簪,惹出这场大祸,情愿将原簪奉上,我自拆了二十馀两,不消说起。只求老爷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救得小妇人这条性命,一生感戴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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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眼泪盘盘的哭将起来。六和道:「娘子不必过伤,凡有天大的事,有小僧在此,俱可化为冰雪。但此些须小事,何必介怀。这珠子原是王太太施与贫僧。贫僧招认道已有了,还有甚人敢来吵闹?但小僧此来,也是三生有幸,感大娘子不以小生为外人看觑,敢不铭刻肺腑,知恩报恩。」那罗氏见话语不正,便转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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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花嘴在内道:「哎呀!我的娘呵,我不知怎的用了许多气力,求得他来,又不知怎的样说得两句话,走了进来,只是老身该死了。」罗氏道:「看看长老不是话了。这长老言颇涉邪,我岂不绕。但我父母丈夫俱系清白人家,难道叫我做这不洁之事。原簪奉还,不必说了,此外倘消得其祸,再送他些东西则可。若逼我做苟且事,死不可为。」肖花嘴道:「我的娘呀!这事或者委屈调停,从长酌议,怎么一句就回报绝了,叫我于中怎的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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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六和探头探脑瞧著内道:「肖妈妈,我去罢。」那肖花嘴把手扯住道:「我的老爷,你恁性急,待我慢慢的来。」复转身向罗氏道:「我的娘,你还是怎样主意,索性一句回报出来。老身老实说,当官没甚话说,不过不该领人来货卖。拚得一拶,那些赃物不要怪我卸在你身上,老身且去,应捕总甲来时,不要又埋怨我不救你。」转身将走,罗氏一手扯住道:「你且慢著,再思量一个长法。」肖花嘴道:「有甚长法,若与他相处,有三件好处。那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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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不歇,不鳖。
109
别人央我寻他,不知怎的柱奉承我,我如今现现成成送了与你,你倒做作起来。」罗氏跌脚道:「肖妈妈你老人家枉活了一把年纪,说的话一句也不中听。譬如我如今与他好了,朝夕往来,邻里岂不知道。那时当官受辱,不如我如今私下寻死。」肖花嘴道:「做一个人好歹只说死,好死不如恶活,一个人死得几遭?我又请问你,目下之急将如之何。」
110
罗氏道:「我想妇人再醮,虽非节妇之所为,然较之偷情养汉,则彼高多。如今他既要我,又在此软妆头上,叫他急急蓄发起来,明媒说合去嫁了他,此乃权宜之法。舍此我宁死不为。」肖花嘴道:「你说得好自在话,如今火在眉毛上滚,等得还俗起来,再消停几年,这事可不冷落了,他肯受你的骗么?」罗氏道:「肖妈妈,任你怎的说上天去,要在这间屋里,嫁著一个光头,断断乎不允的。」
111
肖花嘴道:「我有个道理,这位老爷有个相知朋友,姓挂名香,生得唇红齿白,标致非凡,叫他出名,待这位老爷养起头发,再作区处。如今叫他速寻房一所,与此处隔远,明日早起送礼过来,成此一段奇缘,却不两全其美。」罗氏不开一言。肖花嘴道:「是了是了。快拿那枝簪子与他。」罗氏取出掷还。花嘴拿了簪子向六和道其所言,同去了。
112
不说罗氏怨恨。且说肖花嘴次早叫一个青衣拿了拜匣,内中两疋缎头,八两礼银,径送与罗氏,罗氏并不看觑,只是哭泣。怎当这肖花嘴强媒硬保的,打发来人。少顷六和雇了一起人夫,七手八脚,也不由罗氏做主,搬的搬,抬的抬,霎时间把罗氏箱笼什物都移到王家兜,僻静一个所在,与土地庙相近,墙门内一家姓冯的合住。那六和借些家伙,并罗氏床帐铜锡器皿,铺设的花红柳绿,接了间壁冯家的娘子,陪伴亲人。
113
须臾天晚。灯笼火把已簇拥一乘花轿到常家门首,可怜那罗氏并无半个亲戚在旁,就有一二个,都隔远,急促不能就来。身不由主,只得出门上轿而去。正是:
114
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115
瞬息间,罗氏轿子进门,见灯烛辉煌,满堂也有客人。肖妈妈搀扶,见一个后生,头带巾帻,身穿色衣,同拜了天地祖宗。烧纸毕,登楼同坐床撒帐,吃合卺杯毕,新郎自下楼陪人饮喜酒去了。只见一位女娘过来,与罗氏见礼,肖花嘴三人同坐,饮酒一回。只见酒阑筵散,女娘归家,只肖花嘴在侧道:「罗娘你安置了罢。」就唤道:「琼花你服侍娘睡。」
116
于是琼花铺了床被,先自走开。罗氏无奈,只得和衣强睡。见有人坐在床上,惊得手脚酥软。揭开帐子,罗氏开眼一瞧,见一带巾的,只道是新郎来了,心中稍觉放宽。只见那人捧住了脸接唇,须根刺面,才知是和尚进来,心中澳恨。不觉簌簌的泪流满面,料此时要守贞节也没用处。任和尚扯下裤子,将鸡巴塞将进去,著实耸叠一番。那罗氏就是死𣭈一般,一毫情兴也无,唯闻得哽哽咽咽,悲泣不止。
117
那和尚自觉没趣,草草完事,爬下来揩抹纸上,以手嗅嗅道:「啐!我只道是一件奇货,原来是个白鲞干,何苦用这片心机弄得两不爽利。」见天色微明,早起身出门去了。那桂香方上楼来,与罗氏道:「你还睡哩!」于是挨身进被,搂著罗氏求欢,罗氏道:「你且慢著,我正要问你。你是何等样人?那和尚是你甚人?你可说个明白。我与你既拜了花烛,你是我的夫主了,嫁鸡怎不逐鸡飞。」那桂香道:「我父母双亡,兄弟鲜有,只得倚仗和尚栖身。然而非我本意,你若不弃寒微,情愿与你终身偕处,但不知你心下如何?」
118
罗氏道:「我看你一表非俗,料非终于贫贱者,为甚同这和尚陷害人家妇女?你说得明白,我与你成亲。」桂香道:「乾我甚事。这都是他们姑娘侄儿两人,设成圈套,央我来做召屁大老的。」罗氏道:「妈妈是他姑娘么?这样说起来,你一发不是了。我与你既拜花烛,是你的妻子了,焉有妻子又事和尚之理。若借名害人,助纣为恶,亦非你后生所做。」
119
罗氏说到伤心,不觉呜咽哭将起来。桂香捧往罗氏的脸道:「我的心肝,你既肯视我为夫,我焉敢忘你恩义。只是你既落了他网,不能一时跳出。若有别样念头,不要说起和尚,那肖花嘴好不利害,又不知做出何等计较来。我二人且同心合意,觑个机会,跳出虎坑,才是正理。若有虚言,神明作证。」罗氏道:「你若此心,我且捱几时再作道理。」于是两人情投意合,搂将拢来。正是:
120
枕设宝花,被翻红浪。一个是初近女色,沾玉体如鱼得水;一个是欲避匪人,见才郎如蝶有花。正是佳人窈窕产知己,才子风流遇少年。
121
两人云雨罢,不觉鸡鸣天晓。早六和又来敲门,见二人初起,甚有醋意,叫桂香暗道:「这事你只可借名陪点,怎么倒做起实落功夫来?」桂香道:「你前日亲口许我,均沾其惠。怎么今日又变卦起来?」六和道:「罢!这样臭东西,也不在我心上,就赏了你罢。」桂香道:「谢赏。」六和道:「我初见他时,真如宝贝一般,日夜思想。今一到手,那知道没情没绪,且此物闻也闻不得的,把热心都化为冰冷。怎如得问壁冯家娘,何等解事,何等活泼。我若得此人为伴,真胜家中丫头万倍矣。若得到手时,我径将他让你,决不食言。」就袖中掏出银包称两数银子,叫桂香出门买些肴馔果品,叫花嘴去请问壁冯家娘子来陪新人饮酒。
122
不说这边叫道人同花嘴安排酒席。单说冯家娘子在穴隙中窥瞷,见和尚穿房入户,把新人摸搩嬉戏,新人则两泪交流,新官人在侧听其自然。那冯家娘子不平,对丈夫冯炎道:「问壁新人甚是跷蹊。和尚肆无忌惮,新娘凄惨堪伤。其中必有缘故在内。」冯炎道:「少刻你若过去,私探新娘口气。若果冤抑不伸,我当为彼泄忿。」只见肖花嘴又来邀请。冯家娘子淡妆过去,先见新人,后喏和尚。同罗氏上楼坐定,花嘴厨下调停。冯娘子便悄悄问罗氏道:「桂娘,我正要问你,当此新婚时节佳人才子,所配得宜,何放反愁眉泪眼,却是为何?」那罗氏叹一口气道:「咳。」
123
满腔心腹事,难以对人言。
124
冯娘子道:「桂娘,我虽女流,实具侠骨,况我丈夫极喜为人雪却不平之事。你有隐衷,不妨吐露,不可把我当做坏人看觑。」罗氏正欲开口,只见楼梯上探起和尚圆头来,带笑偷觑。那冯家娘子只做不见,谈笑自如。待和尚缩头下去,乃低低对罗氏道:「和尚去了,你有屈事,说与我知。」那罗氏从头为买珠起,至做亲到今的事,一一还未说完。那肖花嘴已上楼摆起酒肴,于是三人同饮,琼花斟烟。至晚掌灯,不意一阵风来,吹灭了灯。和尚忙过来道:「待我来点。」暗将冯家娘子身上捏了一把,冯娘心如火燃,却不出声。六和见冯家娘子不出声,已认定他有十分情了。于是点烛,假效殷勤,妇人前乱了一会。冯家催促已回去了。六和心中就是昔日思想罗氏的心肠又发作了,叫桂香来完一完兴,道:「你去与那厌物睡去。」桂香上楼。六和于楼下歇宿。
125
不题。却说冯家娘子回家,一五一十,俱对丈夫述其冤屈,又说及和尚捏他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冯炎道:「我一向知他身边甚厚,他既看想你,就在这一著上去做文章,自然中的。堂屋内板壁上有一孔,我去再挖大些,你明早在洞口诱他,他必将手来相犯,那时我预备一牛缉箍,把他手缚住,我自有妙用。」
126
夫妻计较停当。次早冯家娘子走出堂中,冯炎已暗把箍儿布在洞口。只见那和尚在洞口叫道:「我的娘,你好害人。」这冯家娘子到洞口,低低道:「痴和尚,我害你些甚的?」六和道:「我自见娘来,眼也不曾合,你是不救苦的观世音。」那冯家娘子贴著洞儿坐著,只指望他伸手过来,就好如法。谁料这和尚只将半只手过来,那冯家娘子忙去扯他的手,和尚力大,竟将冯娘手反拽过去了。将这手闻舔偎咬,无所不至。妇人无奈,任他做作。既而将鸡巴与他捏弄,因说道:「你丈夫在何处?」冯娘道:「不在家。」和尚道:「既不在家,我过来何如?」冯娘道:「他就来家。」和尚道:「我急了,就在这洞口贴一贴儿何如?」冯娘道:「却好。」和尚忙立起身,冯娘便连头带卵,一把扯将过来。冯炎将牛缉箍收紧,小和尚已挂佐壁间了。那和尚讶道:「哎呀哎呀!怎么怎么?」要缩回去。奈连卵子缉住,越扯越紧。正是:
127
善缚若非冯妇手,壁间焉有小僧头。
128
只见冯炎大喝道:「此乃何物?挂我壁间。」便向腰间簌地的掣出刀来骂道:「你这秃驴,认得冯爷么?这壁间可是你安身的所在。」将力便向壁上乱砍,显险些儿刹著此物。惊得这六和魂不附体,口中但叫道:「桂三官快来救我。」只见那桂香同罗氏出来,看见如此光景,又吃惊,又好笑,忙转过冯家来道:「冯大官人,你且慢割。待我去问他,倘要买命,大官人开一线之路罢。」那六和忙叫道:「佛爷,小僧实该万死,只求怜而赦之。」冯炎道:「你这秃驴,是十恶不赦的。若留你的性命,又要去陷害人家妇女。我与你割了这淫种,使人家妇女也好安枕无忧。」
129
说完将刀便刺。桂香忙扯住道:「大官人,你且再停一会,我处得不妥,再割未迟。」冯炎停住了刀。桂香复将过来,对六和道:「如今这事怎好?」六和道:「只求冯老爹,若完得我性命,我情愿将一生积聚的东西,都送来与他。」桂香道:「甚东西?你说来我好去求他。」六和道:「我一生积得有纹银十五两,还有碎银十五两八钱。箱内有羊绒道袍,绫绢冬夏衣服,也有五六十金之数。你快去叫徒弟拿来。」桂香复过来求,道及这些财帛,聊当买命钱。冯炎叱道:「连你也这等没志气,要他这些儿东西何用?」罗氏也走过冯家来道:「你快去拿来再处。」罗氏与冯家娘子都笑得肚肠疼。
130
冯炎见桂香去了,他便把一荆条在手,将小和尚慢慢的抽一下,问一句道:「你以后还敢害人么?」又抽一下道:「你以后还敢妄想么?」一连抽了五六十下。六和受一下便叫一声:「佛爷,再不敢了。」只见桂香领了徒弟道人,掇了一箱东西来,打开与冯炎过目。银子三十馀两,衣裳二十七件。冯炎眼也不觑道:「你快拿去,我决要割的。」桂香只得又求冯家娘子。娘子道:「这些东西算得动不得他。你再去寻些甚的来罢。」
131
六和听得这话,道:「我还有施主舍我十七段檀香,要雕佛的,家中还有钟磬钹铃,一发拿来罢。于是众人又去取物。冯炎又将小和尚抽一下道:「秃驴,你直直说来,你一生葬送了多少女子,若说一句虚词,决不饶你。」六和道:「爷爷,不要打,待我实实说来。我一生喜清净,不近女色,也是前世冤业,遇见了内里这个新人,真真无一刻放心得下,只得求救于姑娘。他将珠簪为由,赚得到此,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谁知与我甚不相合,因此又迁到别人身上,所以多此一番磨难。」
132
冯炎听说,怒发冲冠,又用力抽一下道:「你不怨自己丧心,反说遭人磨难。这罪竟不可解了。」六和忙向壁间叩头道:「这是爷爷问我,我所以直说,我原是该死的。」只见道人又挑了檀香钟磬等物来了。冯炎见了道:「这些东西可释一半死罪,待我割一半放他去罢。」六和连声叫苦道:「有心爷爷饶我,若创一半,端是死数的人了。」冯炎道:「你这样人,活著何用?」将刀贴在卵上。和尚唯恐割动,道:「徒弟,我还有被褥铺盖袈裟,一发去拿来。」徒弟就走。
133
冯炎对桂香道:「他适才自招的珠簪,那里去了?」和尚道:「在在,倒忘了这一件。簪脚已送与姑娘了,珠子还在拜匣内,锁匙在此,连拜匣拿来。」须臾拿了拜匣,铺盖袈裟都来了。冯炎道:「你须写一服辨。将引诱罗氏等情俱写在内,不愿见官,央桂香等求饶,倘再来僧俗混扰,任凭送官处治存照。我放他罢。」和尚要命,只得从直供招,一张服辨,冯炎才放他过去。那和尚得松此缚,抱头鼠窜而去。罗氏同冯家娘子,喜出望外。冯炎道:「得马未为喜,失马未为忧。此秃怀恨而去。未必就肯忘怀你我。黄若他乡远遁。此为上策。」桂香道:「我姐丈在嘉兴六里街虞家桥开一布行,恩人肯同我去避难否?」冯炎道:「可对你娘子说,作速收拾细软,其本器什物我亦弃之。夫妻四人,同往嘉兴。誓同生死,互相卵翼。」罗氏吐检点箱笼,冯炎急雇人夫。须臾间二家挈家都遁去了。
134
却说六和回家,连栖身被窝皆无,又气又苦。卵脬肿得如斗大,同房僧俗俱掩口而笑,自觉安身不牢。幸还存使用银二两,带在身边,乃移蒲团数珠,买棹又往常州而去。去不多时,又哄动街坊愚民,又称活佛出世,挤了一街。常州太守经过,问其缘故,左右禀道:「不食五谷圣僧出世,百姓瞻拜活佛,所以挤住。」太守道:「与我带那和尚来,我自问他。」那公差去对六和道:「本府老爷奉请佛爷讲话。」六和只得跟了差人进府堂上,打一问讯,不跪。太守道:「你是圣僧么?辟谷只该避尘。,又在此惑我愚民,却是为甚?」
135
六和见口声不好,惊得目张口开,半句说不出来。太守道:「我内里也有净室,你去坐两日我看。如果不食,我当为汝做一领袖,拜你为师。」叫左右带在内房,封锁坚固,随身不许带一物进内。看守的人,将他数珠留下,推入室中。饿了三日,再三哀求守门人道:「放我出来。我对老爷自有话说。」守门人禀过,适值坐堂,带出当面。六和饿得腰瘪肚软,面貌萎蕤。太守喝道:「你这秃贼,怎么在我处又饿不起了?讨夹棍来,叫皂隶与我夹起来。」收动绳索,六和如鬼叫起来。太守道:「你只实说,为何饿得起?因甚又饿不起?我就饶你。」六和道:「天官爷爷,小的得一串数珠,一日一丸,可以耐饥不食。」太守大怒道:「你这秃贼,只这一串佛珠,不知哄了多少男女,与我痛责五十板。」六和原饿坏的人,打到三十上,气已绝了。太守叫弃之荒郊。
136
再说肖花嘴过了两日来看罗氏,见冯家同搬了去,六和又不在,细访其故,方知其详。乃自跌足道:「我回去得早了。再迟几日,也不得见有此奇祸。」叹息而回。不料花嘴旧日做马泊六。引进一后生与树太太私通,树公子将丫环拷打,招出原是肖花嘴做牵头。树公子不敢泄母亲丑事,暗著人伺候肖花嘴出来结果他。劈头于南门脚下撞著,黑夜无人,提起朴刀,向前连肩带背,砍死于城脚之下。肖歪头买棺收殓,竟无对头。
137
冯炎桂香两成异姓骨肉,家事渐渐从容,已成家立业在于嘉兴,至今子孙茂盛。天之报善人如此。那六和以淫死,花嘴以奸死。可见天之报应不爽。愿普天下长老须熟读此篇,即能成佛作祖。
138
第四回 浪婆娘送老强出头
139
诗曰:
140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141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人骨髓枯。
142
这首诗,乃纯阳祖师叹世人精髓有限,色欲无穷,不知进退,徒以淫荡过度,致精竭髓枯,未有不丧躯绝命者。
143
因说徽州府休宁县,一人姓程名垌,家事素封,年华五十,才生一子,仅七岁,请先生命名上学。程垌对先生道:「学生年老,止生此子,欲取一名。今观俗称,非金即玉,孩子恐折他福。取低微些,非狗即猫,又近于畜生所生。求先生取一名,只要微贱些,不近于禽兽罢了。」先生道:「取为先生何如?」程垌道:「先生又来取笑了。世上至尊贵者,莫如师范。」那先生道:「你不知道,先生高贵么?第一要趋承家长,第二要顺从学生,第三要结交管家。三者之中缺了一件,这馆就坐不成了。如何不微不贱?」程垌道:「先生戏言耳。也罢!先字改了生字,叫做生生罢。」故取名为生生。这生生却也领意,读十馀年书,虽不大通,粗粗文理,也解说得出。
144
不觉十八岁了,程垌与他娶一房媳妇汪氏。做亲一载,汪氏腹已五个月身孕。徽州乡风,太朝奉不知怎的,就要打发生生出外生理,道:「男儿之志在四方,岂毙于妻儿枕边。」生生只得拜别父母,哭离妻房,同一表叔姓方名侔义。程垌兑了五百馀两本钱,托付生生,兼嘱侔义,出外经商。
145
却说他两人离了徽州,拿这五百两本钱,到地头倾消。置了南北生熟药材,到北京货卖。到了厦处,寻了主人,堆卸药料,乱了两日。那生生自离了妻室,好生难过,思量一知音朋友,或吹或唱,消遣度日。主人就如敬父母一般,举荐一人姓牛,插号叫做六头。为何叫做大头?
146
一坐在横头。
147
二吃的骨头。
148
三跟在后头。
149
四看的眉头。
150
五睡的是丫头。
151
六奉承的是鼻头。
152
这牛六头帮闲称最,蔑片居先。一进生生厦处,帮衬十分,奉承第一。那生生竟成莫逆,一刻不离。正是:
153
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
154
门内有小人,门外小人至。
155
二人说得入漆,便诱到勾栏中踱索。生生偶见一娼妇,生得身材小巧,骨格轻盈。虽无五七分颜色,倒有十二分妆扮。灯下看来,俨然一位仙女。那生生便春兴勃然,又有那六头在跟前。一力撺掇,自然要上了道儿。生生回厦处,取了五十两银子,换药材四疋缎子。拿到院中,送与鸨儿,以为初会之礼。那鸨儿连忙走桌席,叫戏子。花攒锦簇,吹弹歌舞。做了三日喜酒。一应赏赐等项,俱出六头之手。因方侔义说话琐碎,吃酒也没他分。有词为证:
156
陷人坑,土窖般暗开掘;迷魂洞,囚牢般巧砌叠;检尸场,屠铺般明排列。衡一味死温存,活打劫。
157
招牌儿大字书者,买俏金哥哥休扯。缠头锦婆婆自接,卖花钱姐姐不赊。
158
正是:
159
锦绣窝中,入手不如撒手美。红锦套里,钻头容易出头难。
160
却说生生阚的妓者,叫做贵哥。年纪十八岁,有一身本领。吹得弹得,唱得写得,画得饮得。所交者俱贵介公子,在䘕衏(行院)中也数七数八的。这生生不过生意人出身,吟咏不消说起,即打差之费,亦在鄙吝半边。那贵哥眼界极广,那里看得在心。故鬼脸春秋,不时波及。那生生又是聪明的人,用了百十馀两,反讨不得个喜欢,心中亦深自懊悔。一日回寓,对表叔方侔义道:「我不过为一时寂寞,错了念头,用去百十馀两,讨不得半点恩情,甘受了十分嘲谄。」那方侔义忙举手道:「老侄恭喜。俗语道:
161
时来撞著酸酒店,运退遇见有情人。
162
老侄若怕凄凉,何不寻个媒人,娶个处女为妾。早晚也可服侍,就是饮食汤水,也得如心。」生生欣然道:「老叔正合予意,快叫牛六头来寻媒说合,我尝一时挨不得了。」侔义道:「须别寻媒,这六头恐不济事。」生生道:「老叔不知。这些事他还周扎。」遂叫了六头,唤媒寻著一家姓赤名正,只有二女,长二十岁,次十八岁。六头帮衬,生生相看,中意了赤大姑,便择日行聘,人赘进门做亲。其酒水花红俱生生打点,银雨送到赤家。及期进门行婚礼毕,上床就寝。
163
只见那赤大姑先脱得赤条条,睡于床上。生生认作闺女,以津唾润了牝口,将鸡巴轻轻放点头儿,问道:「你疼么?」赤大姑道:「补。」不音生生心中道:「或北边地土丰厚,此物也松泛易进。」便将鸡巴一耸,直谢了根。又问道:「你疼么?」赤大姑又道:「补。」生生已知非真花女,乃以阳物极力耸叠,自首至尾,复提至根,一二千抽。赤大姐淫水淋漓,没口子沉吟不绝。弄了一二更次,生生一炮如注,毕。将白汗巾讨喜,清晨一瞧,但见些脏点污秽,并无一毫红意。诗曰:
164
今夜盛排筵宴,唯拟寻春一遍。春去已多时,问甚红深红浅。不见,不见,还你一方白绢。
165
那生生看了这方白绢,心中甚是不悦,忙唤大头来问道:「昨夜做亲,满望一个处子,原来是个破罐,煤人之误事如此。」六头道:「我见人物尽看得过,又价廉功省,十分趁意,不知又是破的。我去寻媒人来问他。」去不多时,媒人也到。生生扯出外边,轻轻的道:「你如何将破罐子哄我?」媒婆道:「这样一个女娘,没有二三百两银,休要问他。我见官人是个少年英俊,知轻识重的人,后来还要靠傍著你,故再三委曲撺掇,送这一位美人与你为伴。就有些小节,也须含糊过去,你倒争长竞短起来。」
166
生生道:「倒是后婚无碍,我也不以为意。若有外遇,如何同得一块。」那媒人笑嘻嘻的道:「官人,你原不知。他前夫病体沉重,亲要过门冲喜。一好三日,新官已死。我问大姐,他说此物极其渺小。况病的人,做得三日亲,进得不上一点头,后边这一半还是含花女儿哩!」
167
生生一笑道:「倒是再醮也罢了。」于是就留媒人,六头这中做三朝五日,极其丰盛。摆了几日酒。酒完未免又动起色来,二亲人上床。这番交媾,非比昨日。
168
那生生把鸡巴刚插进去,赤大姐便在下边淫声浪气,没口的叫:「我的亲亲,你攮著我心子上,我才爽利。你只管横截竖截,我不甚好过。」生生道:「我知道你的心子生在那里。」大姐道:「你抽著,待我对你说这穴道。」于是生生将鸡巴往下一挢。大姐道:「上些儿,上些儿。」生生又往上一顶。大姐又道:「下些儿,下些儿。」生生往当中连顶数十下,大姐将身子凑著,连声叫:「著著著。」不觉两下俱丢一次。
169
生生问道:「你如何干事就要叫起来?」大姐道:「我们这边乡风,不像你们南边人不出声不出气,人死𣭈一般,有甚情趣?」生生乃活动的人,见此淫情艳趣,倒被彼束缚定了。于是把卖下货物银两,都付赤大姑收管。
170
赤大姑陆续私积,一二年间,也偷了一二百金身边,那生生渐渐消乏下来。自五百馀两出门,闝了百十馀两,讨亲去百十两,又被赤大姑私窃一二百金。况时运倒置,买的买不著,卖的卖不著,有多少馀利生出来,止剩得百十两银子。心中甚是惊慌,把银子一先自管,家中使费亦甚俭薄。赤大姑一门,吃惯用惯,如何受得清淡,乃不时寻起闹来。生生无奈,只得以此物奉承,渐渐黄瘦,染成一病。
171
却说那赤二姑对姐姐道:「我瞧姐夫囊中之物不多,又且病体恹恹,料没有久长富贵之日。姐姐你贪些甚的,不如照旧规,送他上香。你年纪尚小,再寻一个富贵姐夫,可不有半世受用。」大姐道:「言虽有理。但怎么下得手?」赤二姐道:「姐姐差矣。我与你北边女人,顾不得这许多恩义。趁早结果了他,还有好处。再若执迷,正是:
172
呜呼老矣。是谁之嗟。
173
赤大姐道:「只是病的人,如何肯扒起来。」二姐道:「姐姐又来不聪明了。他是病虚的人,虚火上升,百般捏弄,是然要乾的。今夜你去完事,假以解手,我就来换你。如此几夜,任他就是铁铸的,也要走了道儿。」正是:
174
饶你奸似鬼,也吃洗脚水。
175
二人计较停当,只等天晚行事。不料生生悄地潜听,子午卯西,细细都听在肚里。乃自惊讶道:「好狠人,竟要置我死地。」信乎:
176
蜂萤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177
于是对方侔义道:「侔义叔,适才赤二姐对姐道:『我囊中有限,病势难医,莫若趁此病时,姐妹交换送我上香。今晚就要行事,倘若他来,如何对他。事在危急,特请你商议,有甚计较。可以解围。」方侔义道:「这个何难。侄妇既换得妹子,老侄难道换不得表叔么。他若果然如此,我便打磨军器停当,暗藏于房中,待他来时,我生力军杀他一阵,管教他弃甲拽兵而走。以后再不敢上香了。」生生道:「老叔千万救我一救,不然千山万水出来经营,例死于妇人之手,可恨可恨。」
178
二人计较停当。方侔义便到药店中,取了几件兴阳药料,自己修合应验良方。又把剪刀将鸡巴下毛剪去,止存一二分短毛在上,以便厮杀。
179
却说赤大姐果然晚上将手向被中摸索起来。生生已知心照,奈此物不由人做主,竟硬挣起来。妇人便以身跨在生生身上,掀腾播脑。不觉春风已完一度,妇人假做小解下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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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忙掀帐子,早换侔义于床。妹子已上床了,两人搂做一块亲嘴咂舌。二姐把手向假姐夫阳物摸弄。那假姐夫独眼先生,一时暴怒。挺身昂举,扒在二姐身上。将驴头向𣭈中一顶。那二姐只道是好吃果子,遭此一下,把口开了道:「阿育!轻轻的。」假姐夫那里顾他疼痛,又尽力向内耸进了二三寸。那二姐忍住痛楚,只好将屁股退缩。熬得那假姐夫以两手抙住𦜇臀,把此物尽根没脑,不容毫发的𢵞打,足足有三四千抽。那二姐无奈,初时还可承受。一到后边,其内如拓皮一般疼痛难忍。𣭈口唇肉粉碎,汤也汤不得。争似这假姐夫就是个揉面一般,揉个不了。又挨了一二千抽,实落禁架不起了。只得哀告道:「姐夫,你且停一会儿罢!」那假姐夫道:「你原来是姨娘么!我只道是你姐姐。如今既承姨妈爱我而来,必竟还要饱我而去。还求宁耐片时,待我完事而去,不然可不把前边来的念头埋没了么。」二姐又只得忍了一会。又当他狠研狠摩■乾馀抽,𣭈内外就如钢针数百戳的一般,死也不得。只见珠泪流将出来道:「姐夫,你饶了我罢!我再不敢捋虎须了。」假姐夫见他哀求苦告,哭将起来。乃将枣子咽下,那久畜之精,已冒在二姐𣭈中了。临起身又叮嘱道:「姨妈明日千万早些来。」二姐道:「且看。」于是忙出帐外,换过生生。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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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吃了张公酿,郑六生儿郑九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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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赤大姐也钻来睡了,两不题起。次早生生起来对方侔义道:「老叔,昨夜若非你冲这一阵,我将为泉下之人了。我仔细想起来,那娼家行径不须说起,讨了一房妻小,要思量生死相关,白头到老。奈囊中瘪了就嫌你死得不快,送你上香,说起令人酸鼻。如今幸而不该速死,我自听得。倘后边又计较一著出来,则我还乡不成了。我出门时朝奉付本银五百两,在此三四年已消耗去四百多了,有甚颜面回家去。莫若离了此妇,速往他乡,别寻营遣,趁得些原本,也好回家见父母妻子。」说著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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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侔义道:「老侄之梦才醒,妇人难近如此。为今之计,作速写一离书,送他几两银子,叫他另嫁。此为上策。」二人计较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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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二姐被方侔义这一通入捣,把𣭈底都弄塌了。𣭈口边红肿,把缝都肿满了,要小解也解不出,又急又涨,无法可疗。对姐姐道:「你怎生当得他起?」姐姐道:「也只平常,有甚凶猛。」二姐道:「这个人如何得死,要送他上香,再一次我倒上香了。」说犹未了。只见生生同方侔义进来,寻赤爹出来说话。赤正出来,那生生道:「小一为身体有病,二为本钱渐渐消磨,不能养育令爱。三为思乡之念甚切。今欲拜辞岳丈,奉上离契一张,白银五两,乞将令爱别寻佳偶。我叔侄今日就要起身了。」赤老吃惊道:「你夫妻没甚言语,为何忽有此议?」忙叫大姐出来。哭道:「我与你一心一意,又无别的话说,忍得丢我而去。你就要回去,多付些盘缠,我在守你。」生生道:「如此反为不便。我倘不再来,你守著我,靠谁养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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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将离书银两付与老赤,立刻收拾行李铺盖,拜别出门。止有铺盖二付,𣭈箱二只,蚌箱二只,鸟合儿三个。叫人挑了,离了北京,逐往湖广,做乾鱼生理。生生把妇人念头就如冰雪一般,与方侔义将这百馀两银子,一心一意,一往一来,做了十馀年,已赚起数千金来。二人装载在苏州阊门南首鳖街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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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题。却说生生妻汪氏,生一子名润儿,已十八岁了。汪氏见丈夫不回,打发儿子同公公出来,寻访父亲消息。也做些乾鱼,于苏州阊门外发卖。心内急于寻亲,乾鱼一时难脱。他便对主人道:「我不过十馀桶乾鱼,要一时发脱,便贱几两也只得没奈何了。」店主人道:「这个容易,我与你觅一店家来。」那生生偶在侧听得,便大怒道:「你这两桶乾鱼,折去有限。行价一跌,我这几千两乾鱼,为你一人折我多少。」彼此一句不投,相打起来。润儿就把生生推了两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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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生生叫了方侔义,并跟随人赶到船边,只要采出那小伙子来打。不意船头上扒出一个老朝奉来,正是程垌,生生的父亲,喝道:「不要打,不要打。」生生忙向前拜了父亲道:「太朝奉为何到此?」程垌道:「适才那小子就是你的儿子,叫做润儿,四处寻你消息不通。他心里急了,故此贱卖些。」忙唤润儿出来拜了父亲,见了方叔公。一同到生生厦处,卖了乾鱼,一齐回家。夫妻父子完聚。算账已赚三千馀两,生生分一半与方侔义,道:「我不是他救我,我已作他乡之鬼了。」此后润儿出门贸易,生生夫妻在家受享。此皆生生识得妇人情弊,急流勇退,所以还有后日之会。不然刀斧之间,宁有生生耶。
URN: ctp:ws57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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