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荷亭辯論》 |
《荷亭辯論卷之五》 |
1  | 東陽盧正夫格著 山陰劉𫝹臺先生鑒定 仁和盧抱經先生重訂 |
《辯論》 |
《老子辯》 |
1  | 或問《老子》之道何道也曰非吾儒之道也吾儒之道人所共繇之路可以修身可以齊家可以治國平天下若《老子》之所謂道特假儒家之近似而強名其所不可名之意爾宋儒以吾道之權度稱量之是猶以羈勒而御空中之野馬非其類也經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糸之又乎衆妙之門又曰:谷神不死是謂乎牝又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又曰:不笑不足以為道又曰: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凡若此者不一而足是豈吾儒之所謂道哉或曰:盍亦知之若何曰知而用之逆理偷生得罪聖門固不可也不知而用之若王安石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誤宋喪地七百里亦不可也然則如之何知其書窮其理守之以吾道而不為其所惑則善矣。 |
《家語辯》 |
1  | 或問《孔子家語》朱子信之人皆以為非何也曰《家語》一書巧而無理飾而不誠與《論語》之言絕不相類吾固疑其非矣今按其中釋經斷事往往自相牴牾其為後人所托葢不待智者而後知也何以見之曰屬辭比事春秋敎乃後世釋經之言其可為孔子之自言乎句踐滅吳乃在孔子卒後其可為孔子救魯之所致乎似兹繆妄不一而足朱子信之殊不可曉*屈子不書辯 |
2  | 或問屈原之心忠清惻怛屈原之文宏放高妙騷經備載明白《綱目》不大書特書而畧見於分註之下何也曰《春秋》之法賢而特書公弟叔肸是也屈子之賢鳳凰翔於千仞豈多得哉朱子知原甚悉而不用叔肸例者豈仍舊史而未及致意歟。 |
《徙木立信辯》 |
1  | 或問商鞅徙木立信果可以為信乎曰此小人狙詐之術非信也然則溫公稱其信以畜民荊公贊其令之必行非歟曰溫公不識王伯故有此等議論若荊公者方以其術禍天下無恠乎喜而贊之也何以言之曰昔者聖人之治世也作之君作之師民飢也而敎之稼穡民寒也而敎之桑麻穴居野處也而敎之宮室汙樽抔飲也而敎之器用父子夫婦也而敎之有親有別君臣朋友也而敎之有義有信疾病也而敎之醫藥死亡也而敎之喪葬為善也而為之賞以勸之為惡也而為之刑以懲之是皆因其自然之理當行之路而立敎養之法爾一政之出堅如金石於以定民之心志一令之施確如四時於以一民之耳目聖人之所以信於民者葢如此豈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哉商鞅以刻薄狙詐之資欲售其富強吞併之術恐民驚駭而不之信非議而不之從於是特假徙木之小事而立五十金之重賞行不測之賞誘之於先用不測之刑驅之於後移其耳目奪其心志於是驅之立本則務農矣驅之戰關則死敵矣驅之弑父則子不敢違矣驅之弑君則臣不敢違矣行之十年路不拾遺厥後扶蘓聞詔賜死不敢自白趙高指鹿為馬廷無間言皆徙木之所致也嗚呼!小人之術正如毒藥攻病非無一時捷效而其潰腸刻骨之禍葢有不旋踵者鞅不足道也而溫公議論如此吾以是知功利之移人。 |
《黄歇竊國辯》 |
1  | 戰國楚考烈王無子時春申君黃歇用事趙人李園進其妹於歇旣有娠使妹說歇納之於玉遂生男立為太子園妹為后圎亦貴用事恐歇泄其語因殺歇以滅輒愚謂陰謀奪國大欲也納姬取寵微情也父子之親其至也舅甥之情其次也李園謀人之國而以歸之黃歇因而自取小寵其非情一也立歇之子而恐歇泄其語是歇愛子不如園之愛甥矣其非情二也以此誅心能無終乎吾意李園者見楚王無子欲竊其國久矣一旦自私其妹知其有娠故假歇以進於王妹旣生子貌不類歇恐歇覺其謀故殺歇以滅口爾吒巨毫陰詠無所不至向非深探其本而誅之則不為其所欺者幾希。 |
《高帝將將辯》 |
1  | 韓信對漢髙有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信所路為陛下擒也斯言也量巳量人毫髮不爽傳之後世若為至言愚獨謂其不然何也君之於臣猶天之於萬物無所不包泰山之高黄河之深鯤躍三千鵬搏九萬皆其間一物爾何足與之較長短哉高帝起自亭長不學無術岌岌乎惟恐人之勝巳故與信論將兵多少以觀其意為信者直當對曰:天生一人為天地民物之主天下之智勇皆一人之智勇也陛下惟當知人授任論功行賞不當與臣下爭能臣之事君有死無貳生殺與奪惟君所命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臣之職也庸恤其他如此則高帝之心釋然而事君之道得矣乃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較彼此之長能忘君臣之大分斯言一出衆惡皆起何為者哉嗚呼!信斯言也不惟啓一身赤族之禍實啓後世人君忌才之禍歟。 |
《嗇夫利口辯》 |
1  | 漢文帝登虎圜僕射張釋之從行上問上林尉諸禽獸簿尉左右視不能對虎園嗇夫對甚悉帝曰:吏不當共是耶詔拜嗇夫為上林令釋之以為利口超遷恐天下從風而靡乃不果拜愚謂利口者便佞捷給顚倒是艷能使人喪其所守故放遠之若夫諳曉故事敷奏議𣁽有國之美才也安可目為利口而舍之哉言及之而何有於從風釋之此言塞人主使能之路不可以訓嗚呼巖穴之士懷才抱德者多矣往往以不知見棄孰謂知而棄乎嗇夫之不拜賈誼之見疏雖時相之過抑亦二人之不幸也惜哉。 |
《武帝才畧辯》 |
1  | 班固曰如武帝之雄才大畧使其不改文景之節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以加焉愚謂才出於理者可以成天下之務才出於氣者可以逞一身之欲文帝之才出於理者也武帝之才出於氣者也。文帝以德化民海內富庶興於禮義斷獄數百幾致刑措求之三代亦未多得非其才之過人安能若此武帝初立罷黜百家,表章六經若可與有為也不數年後興土木興甲兵求神仙建封禪縱遊觀征四夷盡其才以供一巳之欲極其欲以害天下之民漢之不為亡秦者文帝之德澤在人爾是故文帝之才惟恐其不足武帝之才惟恐其有餘史臣不知其才之為害而猶引詩書以贊之不亦誤乎。 |
《霍光誅昌邑從官辯》 |
1  | 霍光旣廢昌邑王賀又誅其從官二百餘人愚謂昌邑從官特坐不能匡救爾非有篡逆大故何為盡誅之乎按蘓氏曰:二百人方誅號呼於市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知其中有謀光者故光不及致詳而發之暴嗚呼!光死未幾子孫夷滅孰謂無天道也耶。 |
《丙吉知大體辯》 |
1  | 或問丙吉不問橫道死人而憂牛喘史臣以為知大體如何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故聖人仁民而愛物伊尹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孔子廐焚則曰傷人乎不問馬豈非知大體者乎或曰:方春牛喘是陰陽不和而調燮未至吉之問豈為牛哉曰君子修巳以安百姓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民不和鼠死燮理先務也而邈不介懷牛耕而喘或勞而傷未必燮理所致而引為巳任輕重虚實俱失之矣尚為知大體哉此史臣善善而不知其非不足訓也。 |
《楊雄反騷辯》 |
1  | 或問楊雄作反騷何也曰此雄之愧辭也雄為漢室耆●値王莽篡位而不能死於是摭驟交而反之所以其慚爾序曰雄恠屈原作〈離騷〉自投江而死讀其文未嘗不流涕以為君子得時則大行,不得則龍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沉身哉吾意雄之流涕豈為原哉葢其北面賊廷悲慙滿腹欲隱不可欲死不能故因原而流涕爾其辭曰:懿神龍之淵潜兮竢慶雲而將舉亡春風之被離兮孰焉知龍之所處夫原溺死之後楚尋破滅何有所謂潜居待雲者耶此雄韜晦隱忍期漢復興特借原而寓意爾是故賈誼之文傷巳志也揚雄之文釋巳慙也名曰:弔原皆非為原也嗚呼!忠臣事君有死無二雄不能死雖流涕反騷庸何補其行之虧乎厥後荀彧飲藥自殺范質不請謚不立碑同一釋慙也學者察之。 |
《嚴子陵不屈辯》 |
1  | 尹氏曰:嚴光光武故人年高德邵帝不能待以賓師之禮乃欲臣而用之宜乎光之不屈也愚謂光之清風高節奮乎百世之上誠足以廉頑立懦矣謂其合於中庸則未也何則君在踧踖過位色勃孔子事君之道也善與人交久而敬之晏子交友之道也光初變姓名帝以物色訪之及至車駕卽日幸其館光方堅臥不起張目熟視及帝迎入宮中道舊累日與之共臥光以足加帝腹而巳帝之待光無所不盡光乃傲然自肆漠無一語何為者哉君臣之道姑非所論。朋友之道可如是乎後世不美帝之盛德而多光之深意亦惑矣觀其譏切候儭之語豈所謂此意渾然不露圭角者耶。特其名利浮雲爵祿草芥千載之下仰之若景星鳳凰為不可及耳噫漢末節義之士其光武盛德之報歟。 |
《晉元帝卽位辯》 |
1  | 《綱目》書卽皇帝位者漢髙帝漢光武漢昭烈晉元帝四君而巳愚謂高帝誅暴討逆光武中興昭烈紹統皆得天命人心之正者也予以正統之書法宜也若元帝者徒能續司馬氏之鬘統而巳其可以續帝王之正統乎何則曹操經漢懿昭因而效之弑君廢主相望於冊律以《春秋》亂賊之法身無存沒時無古今皆得討而不赦况琅琊親受懷帝之託不聞勤王之師遷延徘徊因利乘便,又非光武中興之比《綱目》嚴於討莽而優於待晉何哉或曰:王莽篡漢十有八年司馬氏篡魏百五十年成敗不同何可例論曰不然左氏以成敗論人朱子譏其見識甚樂《綱目》明道不計功之書豈其若是哉有志史學者更宜熟思審處。 |
《陶潜書晉辯》 |
1  | 《綱目》書晉處士陶潜卒潜字淵明侃之曾孫也自以先世為晉宰輔耻復屈身後代今按淵明自敘云:長沙公於予為族祖同出大司馬陶舍昭穆旣遠巳為路人則侃與淵明分源五百餘年不知梁統何據而本傳稱為祖孫自後論淵明者皆本於此有謂其年書甲子者有謂其志似子房者雖多褒詞殊非據實要之淵明為人閑靖寡慾恬澹樂道初無舍巳為人之意故其著於詩文和平深粹亦無怨尤迫切之詞天性自然不待勉強求之於古其所謂逸民者歟惟熟讀其詩文則得之矣。 |
《魏誅沙門辯》 |
1  | 魏主燾從崔浩之言按誅境內沙門無復子遺尹氏曰:居中國而從夷㹢舍王道而尚異端棄君臣絕父子滅人倫毀形體《綱目》書之曰誅夫豈過哉愚謂罪有輕重法有後先佛氏害道罪固大矣然而入居中國削髮披緇是果誰為之耶敎之不改而後誅之豈其晚也盡戮無知赤子而無子妣不仁甚矣尚可垂訓也乎尹氏依阿遷就啓後世好殺之端不可以不辯。 |
《王通中說辯》 |
1  | 或問中說一書,果《文中子》所著乎曰疑也按通世家通生於開皇甲辰卒於大業戌寅上太平策時年二十敎授河汾時年二十一按唐列傳李靖王珪長通十三歲温大雅長通十二歲溫彦博長通九歲房乎齡長通六歲魏徵杜如晦亦皆長於趣夫以孔子之璺微生或猶恃長稱名孰謂靖等遽肯忘年而甘心北面通門其可疑一也既稱門人千餘何見於書者皆興唐名臣而隱者之絕少乎其可疑二也唐貞觀時乎齡等位居台輔日侍帷幄古今賢哲無不漚論何無一語及通《隋書》魏徵所上何不為之立傳其可疑三也今觀其門人問答之詞多效《論語》通雖學過顏曾寧當遽以孔子自任效顰學步不幾於無恥乎其可疑四也或曰:《文中子》舊有中說殘缺失之其子福時附會以張大父德誇示後世,未知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