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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一百九

《卷一百九》[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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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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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巻一百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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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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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嘉靖十四年春正月,罷督理倉場中官。初,孫交為戶部尚書,以監督倉場中官為數太多,初止數人,正徳中增至五十五人。請盡去之,并臨清准徐諸倉,一切勿遣。帝罷撤其半,餘仍如故。至是,監督中官王奉、季慎互以奸贜訐奏,下法司按問,給事中管懐理,山東臨邑人因言:「倉場錢穀皆戶部事,今叅用內官,惟肆貪饕,于國計無補,請悉撤囘」。從之。先是,帝旣盡撤天下鎮守中官,至是復罷倉場監督、監鎗太監,于是諸□斂跡,終帝之世四十餘年不敢為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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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肅皇后夏氏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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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臣上䘮儀,帝曰:「嫂叔無服,且兩宮在上,朕當服青臣民,如母后服。夏言奏,羣臣不敢以素服見上,請暫罷朝參,許之。已而議諡張孚敬曰:「大行皇后,上嫂也,與累朝元后異,宜用二字或四字」。言與李時等以莊肅配武宗,請遵累朝舊制。帝不悅,因用六字,曰孝靜,莊惠安肅毅皇后。已悟孚敬言非是,改諡孝靜莊惠安肅溫誠順天偕聖毅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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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作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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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各為專廟,太祖廟居中左,為三昭廟,與文祖世室祀太宗,百世不遷,而四右為三穆。廟廟各有殿,殿有寢以藏主,皆南向世室殿寢視昭穆廟,加崇廣焉帝語閣臣曰:「文祖廟為世室,則世廟宇當避」。張孚敬言:「世廟著《明倫大典》,頒詔四方,不可改文世室,宜稱太宗廟」。從之。三月,葬孝靜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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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軍亂,囚巡撫都御史呂經道夫,陜西寧州人。經以苛虐失衆心,為亂軍所執,故事:毎軍,一佐以餘丁,三毎馬一,給以牧地五十畆,經至損餘丁之二,編入均徭冊,盡收牧地還官。又役軍築邊牆,督趨過當,諸軍詣經乞罷經□□訴者,卒遂亂。毀府門,火均徭,冊經竄別室,中搜得之,裂其冠裳,幽之都司署。帝聞召經囘,行至廣寧,悍卒于蠻兒等復辱之。巡按御史曾銑子重,江都人。上言:「往者甘肅、大同,軍變處之過輕,羣小謂罪不過此,遂狃為故常,今宜誅首惡以懲其後」。乃捕斬數十人,懸首邊城,全遼大定。擢銑大理寺丞,經謫戍。夏四月,張孚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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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敬有疾,帝與李時言,頗及其執拗,且不惜人材以叢怨。孚敬聞之,念前此三黜皆為帝所薄,遂屢疏乞骸骨,許之。明年復遣官視疾趨入朝,行至金華,疾大作,乃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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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費宏復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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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追念宏,遣行人即家起之,比還朝,眷遇益厚。常偕李時召入無逸殿,與周覽殿廬,從容笑語,移時始出,自是數有咨問,宏亦竭誠無隠,承張桂操切之後,易以寛和,朝士皆慕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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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九月,詔九卿㑹推巡撫官。帝懲遼東之變,欲慎簡撫臣費宏,請㑹九卿推舉,如京堂官例,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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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華葢殿大學士費宏卒。諡文憲。帝深嗟悼,賻賉有加,贈太保。宏恭慎謙抑明,習國家故事,持重得大體,三入政府,中遭讒構,迄以功名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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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十五年春正月,以劉天和養和,麻城人。為兵部侍郎,總制三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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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濟農居套中,西抵賀蘭山,限以黃河不得渡,用牛皮為渾脫即革囊騎以濟河,俗謂之皮渾屯,與渾脫音相近,故史傳借用之渡入山後,諳達亦自豐州注見前入套,相率為邊患。總制唐龍虞佐,蘭谿人用總兵官王效延綏人、梁震新野人數敗敵,十二年冬,虜犯鎮逺闗,效震□之河,虜殺溺死者甚衆,明年,又犯黃甫川,震擊走之,旣而復犯花馬池,不得入,引去,震追敗之乾溝谷鎮逺闗在寧夏府寶豐縣西南,黃甫川在葭州府 縣東北有城乾溝,亦曰蘆溝在鞏昌府靖逺縣東北,寜夏固原邉接界處。然蹂躪迄無寧嵗,及是天和赴鎮,龍召為刑部尚書。修戰具,飭邊備,築增城堡,時兵車皆雙輪用二十人,遇險即困,又行□不適于用天和,倣前總督秦絃隻輪車,上置礟槍弩,㦸前樹狻猊牌,左右虎盾,連二車,蔽三十四人,一人挽之,推且翼者各二人,戰則䕶騎士,其中敵逺施火器,稍近發弓弩,又近乃出短兵,敵敗則騎兵追,以練諸邊將。濟農以十萬衆將大舉入犯天和,策宼矙西有備必東,密檄延綏副將白爵宵行,與參將吳瑛合,寇果東至黑河墩,黒河即古黒水,在榆林府北,晉書載記赫連勃勃于黑水之南營都城即此。遇伏,大創而去。爵等尾擊之,寇連敗,多死。其分犯寧夏者,亦為王效所破。捷聞,進天和左都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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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帝奉章聖皇太后詣天壽山謁陵,帝至沙河,見居民蕭條,顧謂大學士李時曰:「七陵在此,宜加守䕶」。時對曰:「昔邱濬建議,京師當設四輔,以臨清為南,昌平為北薊州,保定為東西,各屯兵一二萬。今若于昌平增一總兵,可南衛京師,北䕶陵寢」。帝乃下廷臣勘議,于沙河築鞏華城在昌平州東南,今有同知及都司駐此為置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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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毀禁中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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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大善佛殿元時所造藏金銀諸佛像及器物,至是悉命燬之,凡一百九十六座,其重萬三千餘斤,以其地建太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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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以道士邵元節為禮部尚書。元節自嘉靖三年召入京,大加寵信,封真人,班二品。贈其父母,官其孫及曽孫。至是,以皇儲生,嘉其禱祀功,拜尚書。閏月,以禮部尚書夏言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言入閣,李時雖為首輔,政多自言出,時亦毎推讓焉。丁酉十六年春二月,詔右都御史毛伯溫汝厲,吉水人討安南。初,安南社堂燒香官陳暠安南前後有兩陳暠,一在宣徳時,黎利偽奉以降,一即此。詭稱前王陳氏後,殺國王黎晭而自立。自黎利後,九傳而至,晭多行不義,遂及于難。晭臣莫登庸初附暠,後與黎氏大臣阮宏裕等起兵討暠,暠奔諒山,兵敗走死。立晭兄子譓為王。登庸握兵柄,潛蓄異志。黎氏舊臣鄭綏以譓徒擁虛位,別立其族子酉榜,登庸破綏,捕殺酉榜,益恃功驕恣,旋逐譓,奔清華。登庸立其庶弟懬,已復殺懬簒其位,不通朝貢者二十餘年。至是,譓子寧時譓已卒于清華遣使告難,乞興問罪。師夏言等列登庸罪狀,請大振宸斷尅期徂征。詔起伯溫于家,伯溫先為大理丞,坐李福逹獄奪職,尋起用都御史,以憂囘籍。命叅軍務,以都督僉事江桓、牛桓督軍討之。兵部待郎潘珍玉卿,婺源人。言:「安南不足置郡縣,真叛服,無與中國用兵非計。廣東巡按御史余光江寕人亦言莫之簒黎,猶黎之簒陳,不足深較,但當罪其不庭,責以稱臣修貢,不必逺征,以疲中國」。帝怒,褫珍職,奪光俸。己而伯溫至京奏上方畧,而帝意忽中變,命暫緩師。會雲南巡撫汪文盛希周,崇陽人。招納黎氏舊臣,得其進兵地圖,并獲登庸間諜及所撰偽大誥,登庸篡位時,作大誥五十九條,頒之國中。上之,命仍遵前詔征討。明年春,文盛復以登庸降表至,請宥罪許貢下,廷檥僉言不可許,乃趣伯溫啓行。制甫下,兩廣總督侍郎張經以用兵方畧上,具言須兵三十萬,餉百六十萬石。欽州知州林希元則極言登庸易取狀,請即日出師。兵部尚書張瓚不敢決,復請廷議,議上無成策,帝不懌,讓瓚師復止。初,帝以用兵事重,本無必討意,特欲威服之,故命下而罷者再。至十八年,登庸屢表乞降,帝亦欲因撫之,再下廷臣議𠞰撫之宜,瓚及廷臣請仍命伯溫南征,如登庸束手歸命,無異心,則待以不死,從之人張經,字廷彝,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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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雷震謹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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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故昌國公張鶴齡下獄死。奸人班期、于雲鶴告延齡兄弟挾左道咒詛,逮鶴齡下詔獄。太后衣敝襦席藁,為請不得,鶴齡瘐死獄中。戊戌。十七年夏六月,詔議明堂大饗禮,下戶部侍郎唐胄平侯,瓊山人于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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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獻皇帝廟止修時祀,至是,前揚州府同知豐坊存禮,熙之子。請建明堂,尊獻皇帝廟號為宗,以配上帝。下禮部集議。尚書嚴嵩惟中,分宜人。言:「傳稱萬物成形于秋,故秋祀明堂,以父配主,親親也。至宋儒論則主祖宗之功徳。今以功徳則宜配文皇,以親則宜配獻皇,且未有稱宗而不祔太廟者。帝示夏言,言不敢議。帝曰:皇考稱宗,豈為過情!嵩于是曲順帝旨,以為嚴父配天,允合周道。唐胄爭之曰:三代之禮,莫備于周。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帝。至周成王之世,未聞以嚴父配天之祭移于武王也。臣謂明堂宜奉太宗配。若獻皇帝得聖人為子,不待稱宗議配,而專廟之享,百世不遷矣」。疏入,帝大怒,下詔獄,黜為民。坊性狂誕,熙旣卒,家居,貧乏思效。張桂等以片言取通,顯待命乆之,無所進擢,歸家悒悒以死,人咸惡其畔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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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以禮部尚書顧鼎臣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時夏言當國,鼎臣入,恃先逹且年長,頗欲有所可否,言不悅,鼎臣遂不敢與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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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尊獻皇帝廟號曰睿宗,祔于太廟。先是,帝命議稱宗祔廟之禮,集文武大臣于東閣,嚴嵩與羣臣議沮之,帝大不悅。著明堂或問難嵩。嵩惶恐,盡改前說,條畫禮儀甚備,且言「古者父子異昭穆,兄弟同世次,故殷有四君一世而同廟。宋太祖、太宗同居昭位,前事可據。今皇考與孝宗當同一廟」奏上,羣臣無敢異議。至是,帝諭禮臣曰「獻皇帝躬備大徳,延及朕躬,宜薦宗稱」乃改太宗廟號為成祖,尊獻皇帝,廟號為睿宗。遂奉睿宗主祔太廟,復配享上帝于元極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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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上皇天上帝大號。帝以獻皇帝旣稱宗配享,乃躬詣南郊上皇天上帝大號,恭進冊表,禮成,還詣太廟,加上髙皇帝、髙皇后尊號。是日,皇后助行亞獻禮文,武官、命婦陪祀。嚴嵩奏慶雲見,請受羣臣朝賀,又為《慶雲賦》及《大禮告成頌》上之,帝悅,命付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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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章聖皇太后蔣氏崩。諡慈孝皇后。先是,帝營壽陵于大峪山在昌平府西北。及是太后崩,將奉獻皇帝改葬焉。命駙馬都尉崔元、尚書張瓚等為奉迎禮儀使。已,帝親詣大峪相視,復令議奉太后南詣合葬。嚴嵩等言:「靈駕北來,慈宮南詣,共一舉耳,如初議便」。帝意終未決,因止元等毋行,而令指揮趙俊南往啟視幽宮,于是親幸承天之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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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時卒。諡文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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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在閣,帝待之不如張孚敬夏言,然頗少責辱,恩禮,亦始終不替。及是卒,贈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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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十八年春二月,立子載壑帝第二子為皇太子,封載垕帝第三子,即穆宗。為裕王載圳帝第四子為景王。後之藩安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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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翟鑾為兵部尚書,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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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鑾以憂歸,服闋乆,不召夏言,顧鼎臣居政府,鑾與謀召已,及是帝將南巡,欲謁顯陵,慮塞上有警,議遣重臣巡視,言等因薦鑾,改兵部尚書,節制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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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曾子裔孫質粹字好古,吉安永豐人,曽子五十九世孫。為世襲《五經博士。張孚敬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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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敬卒于家,帝至承天始聞之,傷悼不已,贈太師。孚敬剛明果敢,持身特亷,痛惡贓吏,一時苞苴路絶,而性狠愎,報復相尋,不䕶善類,欲力破人臣私黨而已。先為黨魁大,禮獄叢詬沒世,顧帝始終眷禮,廷臣卒莫與二,嘗稱少師蘿山而不名。其卒也,禮官請諡,帝取危身奉上之議,特諡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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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如承天謁顯陵,夏四月,還京師。趙俊自承天還,言顯陵不吉。帝欲親詣承天,周閲卜兆,九卿大臣許讚、呂柟等諫,帝曰:「朕豈空行哉?為吾母耳」。乃命宣城伯衛錞華亭人,頴之孫、遂安伯陳鏸巴人志三世孫及顧鼎臣等輔太子居守,遂如承天夏,言嚴嵩等扈從。行次衛輝,夜四更行宮火,從官倉猝不知帝所在,錦衣衛指揮使陸炳負帝出御乘與,帝自是愛幸炳衣。炳之,先平湖人,後𨽻錦 籍,炳母、帝乳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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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至承天,謁顯陵,命作新宮,曰待合葬也。越三日,享上帝于龍飛殿,奉睿宗配秩于國社、國稷,徧羣祀。又三日,御龍飛殿受賀。謁陵畢,嚴嵩請表賀,夏言請俟還京,帝報罷,意大不懌。嵩知帝指,固以請,帝乃曰:「禮樂自天子出可也」。令表賀,帝自是不悦言。詔赦天下,給復承天三年,免湖廣田賦五之二,畿內、河南三之一,歸過慶都,本漢望都縣,金改名,今仍舊屬保定府。從臣請祀堯母墓,在望都縣城內。帝曰:「帝堯父母異陵,可徵合葬非古」。旣至京,復詣大峪審視,曰:「大峪不如純徳」。本松林山在鍾祥縣東北,以顯陵所在,故改名。。卒定南祔之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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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星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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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夏言罷,尋諭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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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國公郭勛勛以獻皇帝祔廟,進封公。得幸害言寵。嚴嵩亦心妬言,遂相與構之。會帝自承天還,復幸大峪山,言進居守勅稍遲,帝大怒,責言怠慢不恭,命還前,賜銀章,言前□銀章文曰:學博才優,得密封言事」。并累所降手勅言,惶懼謝罪,請免追銀章手勅,為子孫百世榮,詞甚哀,帝怒不已,疑言毀損,令禮部追取,削言勲階。言以祗薦皇天上帝冊表,加少師、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明世人臣無有加上柱國者,言所自擬也。令致仕言,乃以手勅四百餘并銀章上之。居數日,帝怒解,命止行,復諭入直言,疏謝,帝悅,諭令勵初忠秉公持正,免衆怨。言心知所云衆怨者,勛輩也,再疏謝。謂自處不敢後他人,一志孤立,為衆所忌。帝復不悅,詰責之,惶恐謝乃己。未幾,以所追銀章手勅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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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以梁材大用,南京金吾衛人。為戸部尚書。材初長,戸部力袪宿弊,以忤權貴失帝眷。及尚書李廷相罷,帝念材亷,廷臣亦交薦,召復原官。材三掌國計,砥節守公如一日。帝嘗曰:「尚書得如材者十二人,無憂天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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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雷震奉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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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廷臣自陳,都御史王廷相字子衛,儀封人。奏曰:「人事修而後天道順,大臣法而後小臣廉。今廉隅不飭,賄賂公行,臣職憲紀,宜先罷斥」。意葢斥嚴嵩、張瓚輩也。帝但諭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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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閏七月,葬慈孝皇后于顯陵。河南饑,命戶部侍郎王杲景初,汶上人。賑之。時河南災甚,杲請急發帑,詔齎臨清倉銀五萬兩以行。旣至,復請發十五萬兩,全活不可勝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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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十九年春正月,翟鑾還京,復入閣。鑾之行邊也,諸邊文武大吏俱櫜鞬郊迎,惟恐不得當鑾,意饋不貲。旣事竣,歸裝千輛,用遺貴近,遂復以原官入閣。
45
夏五月,詔勲戚子弟入監肄業,司業王同祖字䋲武,崑山人。言「世祿之家鮮克由禮失教故也。請勅公侯伯子弟未仕者,悉入成均,俟學有可觀,奏請敘廕。不率者糾治」。從之。尋命已任事者亦送監肄業。于是少年勲戚爭以入學為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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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殺太僕卿楊最。字殿之,射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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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帝好神仙,給事中顧存仁伯剛,太倉人、髙金石州人、王納信陽人皆以直諌得罪,㑹方士段朝用,以所煉白金器百餘,因郭勛以進,云以盛飲食物供齋醮,即神仙可致也,帝立召與語,大悅,朝用言帝居深宮,無與外人接,則黃金可成,不死藥可得。帝益悅,即諭廷臣令太子監國,朕少假一二年,乃親政,舉朝愕不敢言,最抗疏諫曰:陛下春秋方壯,乃聖諭及此,不過得一方士,欲服食求神仙耳。夫神仙乃山棲澡鍊者所為,豈有髙居紫闥,袞衣玉食而能白日翀舉者?臣雖至愚,不敢奉詔」。帝怒,立下詔獄,杖殺之,監國議亦罷。明年,朝用伏誅,隆慶初,贈最副都御史,諡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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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劉天和敗濟農于黑水苑在固原州西,斬其子錫沙王。舊作「小十王」,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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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農連年入寇邊,將禦之,屢被殺傷。是年七月,寇萬全,右衛總兵官白爵逆戰,再敗之。至是復入固原剽掠,且饜㑹淫潦,弓矢盡膠無鬭志,而諸將多畏縮,天和斬指揮二人,召故總兵官周尚文,尚文優將材,負氣桀倣,所至與文吏競,文吏又往往挫折之,以故彌不相得。巡撫賈啟劾尚文老悖,遂革任 。尚文,字彥章,西安後衛人激令立功。尚文盡鋭,奮擊之黑水苑,斬濟農子,錫沙王寇遁走寧夏,巡撫楊守禮、字秉節,蒲州人。總兵任傑等復邀擊于鐵柱泉,在靈州花馬池西南,有泉百步,明時以寇入,必飲馬于此,築堡守之。敗之。進天和南京戶部尚書,以守禮總督軍務,尚文復都督同知。
50
冬十月,顧鼎臣卒。諡文康。
51
鼎臣素柔媚,其居政府,謹事夏言,不能有為。及是卒,贈太保。
52
辛丑,二十年春二月,下監察御史楊爵伯珍,富平人于獄,時帝經年不視朝,日事,齋醮工作煩,興嵗頻旱,元日㣲雪,夏言、嚴嵩作頌稱賀,爵撫膺大息,上疏言:「今天下大勢,如人衰病已極,腹心百體,無不受患,猶且奔競成風,賄賂公行,遇災不憂,非瑞稱賀,邪佞日親,諍臣日逺,此大憂也,因歴陳諸弊,其一以郭勛奸蠧,任用肆毒,其二,以工作不休,朘民膏血,其三,以朝御希簡,經筵曠廢。其四,以崇信方術,濫加保傅。其五,以阻抑言路,忠□杜口,詞俱切直,帝震怒,立下詔獄搒掠,血肉狼籍,死,一夕復甦,獄卒以帝意不測,屏其家人,不納飲食,屢瀕于死處之泰然。主事周天佐、字子弼,晉江人。御史浦鋐汝器,文登人。疏救,先後死獄中,自是無敢言者。天佐與爵無生、平交入獄時爵第,隔□相訊而已。比三日,天佐不勝楚,遂死。屍出獄,大興民有祭而哭之慟者,或問之,曰:「吾哀其忠之至而死之酷也」。鋐方病入獄,被杖百,復錮以鐖柙。爵迎哭之,鋐息已絶,徐張目曰:「此吾職也!子無然。後數日卒。隆慶初,天佐贈光祿卿,鋐贈光祿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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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置安南都統,使司毛伯溫等督師至廣西,傳檄諭莫登庸,能束身歸命,即待以不死,登庸乃率從子文明及諸部目入鎮南闗,在廣西大平府憑祥州西南,左右石山,髙插雲表,設闗建城,為安南入貢之道。上土地軍民籍,請奉正朔,永為藩臣,伯溫承制許之,納其圖籍,權令還國聴命,疏聞,帝大喜,詔改安南國為安南都統使司,授登庸都統使,更十三道為十三宣撫司,各設同知、副使、僉事,聴都統黜陟,三嵗一貢以為常,併令覆黎寧真偽如果黎氏後,割所㨿四府,俾奉祀事,否則已之。伯溫受命嵗餘,不發一矢而安南定,由帝本不欲用兵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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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廟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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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以兵部侍郎王以旂士招,江寕人。總理河漕。時黃河南徙,決野雞岡,在歸徳府睢州北,由渦河經亳州入淮,舊決口俱塞,徐、呂二洪竭漕舟膠總河郭,持平乆治不效,乃命以旂督理,以旂言黃河遷徙不常,不能借以濟運,宜濬山東諸泉入野雞岡新開河道以濟徐、呂,而築長堤沛縣以南聚水,如牐河,制從之。秋八月,昭聖皇太后張氏崩。諡孝康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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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罷。九月,郭勛以罪下獄。冬十月,言復入閣,言勛交惡日甚。九廟災,言方以疾在告,自陳乞罷,不允。昭聖太后崩,詔問太子服制,言報疏有譌字。帝切責言,言謝罪,且乞還家治疾。帝益怒,令致仕。及將出都,詣西苑齋宮叩首謝,帝憐之,俾還私第治疾,俟後命。時勛以言官重劾,給事中□賢等劾勛擅作威福,網利虐民。亦引疾在告。京山侯崔元新有寵直,內苑,忌勛。帝從容問:「元言勛皆朕股肱,相妬何也?」元不對。帝問言歸何時,曰:「俟聖誕後,乃敢請」。又問勛何疾,曰:「勛無疾,言歸即出耳」。帝頷之。言官知帝眷言惡勛,因共劾勛,勛辨語誖謾。先是,帝給勛勅,與兵部尚書王廷相等同清軍役,勅具勛乆不領言官劾之,勛疏辨,冇何必更勞賜勅語。帝怒,責勛無人臣禮,給事中髙時浙江臨安人因盡發勛貪縱不法十數事,遂下勛錦衣獄,復詔言入直,方言在告時,閣事多取裁決,及治勛獄排根批柢,悉其指授,朝士方惡勛,不以咎言也。勛下獄後,帝念其曽贊大禮,論鎮撫司勿加刑訊,奏上,當勛罪斬,帝以奏當不明,令法司覆勘,法司更當勛不軌罪斬,沒入妻孥田宅。奏上,留中不下。帝意本欲寛勛,屢示意指,而廷臣惡勛繆為不喻指者,更坐重辟乆之勛,竟死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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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葬孝康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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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寅,二十一年夏六月,諳逹寇山西。先是,諳逹遣使欵大同,詔卻之,諳逹與濟、農遂分道人犯,及是,復遣使求貢,大同巡撫龍大有茶陵州人誘縛之,詭言用計擒獲,詔磔于市,敵怒,入掠朔州,以下注俱見前。抵廣武,由太原南下沁、汾,復從忻、崞而北,屯祁縣,叅將張世忠等戰死,敵遂從雁門故道而去。未幾,濟、農死,其子朗台吉舊作「狼台吉」,今改後仿此。等散處河西,勢分諳逹,獨盛嵗數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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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己酉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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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罷。八月,以禮部尚書嚴嵩兼武英殿大學士,預機務。言再罷再相,帝雖優禮,然恩眷已不及。初,帝以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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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嘗御香葉冠,因刻沉水香,冠五,賜言等,言以非人臣法服,不奉詔。帝怒甚,嵩因召對冠之,籠以輕紗。帝見益內親嵩,而欲去言,嵩因傾之。嵩與言同鄉科第,先言而位下之,始倚言事之謹言入閣,□嵩自代,以門客畜之。嵩恨甚,嘗置酒邀言,躬詣其第,言辭不見。嵩布席,展所具啟,跽讀,言謂嵩實下,已不疑也。言旣失,帝意懼斥,呼嵩與謀。嵩已潛造陶仲文第,謀齮言代其位。言知甚慍,諷言官劾嵩,帝方憐之,不聴也。兩人遂大郄。嵩因燕見,頓首雨泣,愬言見凌狀,帝使悉陳言罪,嵩遂振暴其短典。陶仲文,方士初名 ,真黃岡人。㑹日食,旣帝手詔,以為下慢上之咎,落言職閒住。言旣去醮祀,青詞非嵩無當帝意者,遂代言入閣。嵩時年已六十餘,不異少壯,朝夕直西苑板房,未嘗一歸洗沐,帝謂其勤,益信之。嵩無他才畧,惟一意媚上,竊權罔利。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頗䕶已短,嵩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誅斥者不可勝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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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作雷壇,錮工部員外郎劉魁煥吾,泰和人。于獄。帝用陶仲文言,建雷壇于太液池西。所司希帝意,務宏侈,程工峻急,魁欲諫度,必得重禍,先命家人鬻棺以待,遂上章曰:「頃營大享殿大髙元殿,工費以億萬計,土木衣文繡,匠作班朱紫,道流所居,擬于宮禁。國用已耗,民力已竭,而復為此不經之事,非所以示天下後世」。帝震怒,杖于廷,錮之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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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宮婢楊金英謀逆伏誅,殺端妃曹氏。帝宿曹妃宮,宮婢楊金英伺帝熟寢,以組縊帝項,未絶。有走告皇后者,后馳救得甦。后命內監張佐等捕宮人雜治,言王寧嬪實首謀又言「端妃亦與知」時,帝病悸不能言,后傳旨收端妃、寧嬪及金英等,悉磔于市。乆之,帝始知妃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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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二十二年春正月丙午朔,日食。秋九月,逮巡按山東。御史葉經叔明,上虞人。杖殺之。嚴嵩與經有宿憾,嵩在禮部,以秦、晉二藩宗人襲封,事受重賄,經發之,彌縫得免,故恨經及是,經按山東,監鄉試試録上,嵩指發䇿語為誹謗,激帝怒,下禮部參論。尚書張璧崇象,石首人等阿旨,請逮考試官周鑛提調布政使陳儒及經等并治嵩,密言試事盡由御史,帝乃降旨斥文中,語為狂悖,經杖八十,為民創重卒。鑛、儒等謫官,由嵩報復也。嵩借事殺異己,自經始。先是,嵩相甫踰月,御史謝瑜如卿,上虞人。即劾之。比之四凶,請急誅斥,帝雖譙讓瑜,然未深罪。嵩亦以初得政,未敢顯為擠䧟,故瑜得居職如故。及經杖死,嵩益發舒,其後劾嵩者,希得免矣。瑜後以大計,嵩囑主者黜之,遂除名。于是給事中王勰、沈良材、陳□,御史喻時、陳紹及山西巡撫童漢臣,福建巡按何維栢等,相繼得罪,皆並瑜劾嵩者也。喻王勰,字韜孟,金壇人。沈良材,泰州人。陳□,餘姚人。 時,光山人。陳紹,上虞人。童漢臣,錢塘人。何維栢,字喬仲,南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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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朶顔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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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圍慕田峪,在昌平州北,有闕口。殺守備陳舜、副總兵王繼祖等往援,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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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二十三年秋八月,翟鑾罷,嚴嵩入閣,鑾以資地居其上。嵩惡之,嗾言官劾其子夤縁舉進士,遂斥為民。鑾子汝儉、汝孝與其師崔奇勛所親,焦清同舉進士,嵩屬給事中王交等劾其有弊。帝怒,下吏部、都察院。鑾疏辨,帝益怒曰:「鑾被劾待勘,敢先凟擾邪!二子縱有才,何至與其師並進!勒鑾父子、竒、勛、清及分考官等皆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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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以吏部尚書許讚兼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張璧兼東閣大學士,並預機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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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大權一歸,嚴嵩讚璧不得,預票擬讚,常嘆曰:「何奪我吏部,使我旁睨人!」因屢乞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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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諳逹入寇。明史世宗本紀作「小王子」,翟鵬傳作「諳逹」,今依鵬傳。諳逹自萬全右衛毀牆入,掠蔚州,直抵完縣,京師戒嚴,命逮總督宣大兵部尚書翟鵬、字志南,撫寧衛人。巡撫薊鎮都御史朱方下獄。鵬在朔州,聞警,夜半至馬邑,調兵食,復趨渾源,遣諸將遇敵,言官劾其逗遛致震畿輔,遂遣官械鵬,而以侍郎張漢代之。方以建議撤諸路防秋兵致敵,乗間入犯,亦命□繫鵬坐,永戌,方杖死,府渾源。五季,唐縣。元改州,今州屬大同。 ,張漢,鍾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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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加方士陶仲文少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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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文由吏員需次京師,故與邵元節善。元節年老,宫中黑𤯝見治不效,因薦仲文以符水噀劍,絶宮中妖,被寵幸。尋授少保、禮部尚書,未幾,加少傅。至是,大同獲間諜,帝歸功上元,加仲文少師,仍兼傅保。後復以禱雨功,封恭城伯。帝自二十年遭宮婢之變,移居西內,日求長生,郊廟不親,朝講盡廢,君臣不相接,獨陶仲文得時見,輒賜坐,稱之為師而不名。于是小人顧可學、盛端明、朱隆禧輩皆緣以進饒。可學,無錫人。端明 , 平人。隆禧,崑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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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二十四年夏五月壬戌朔,日食。六月,重建太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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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殿九間,仍復舊制。同堂聚享,位皆南向太祖居中,左四序成、宣、憲、睿,右四序仁、英、孝武。其後為祧廟,以藏祧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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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張璧卒。諡文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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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召夏言復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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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㣲覺嚴嵩貪橫,復召用言,言至,復盛氣陵嵩,出其上,凡所批答,畧不顧嵩,嵩噤不敢吐一語,所引用私人言,多斥之,亦不敢救,銜刺骨,而言以廢棄乆務張,權所譴逐亦不盡當。御史陳其學,以鹽法事劾崔元及錦衣都督陸炳,言擬旨令陳狀,皆造言請死。炳行三千金,求解不得,長跪泣謝,罪乃已。二人與嵩比,而構言言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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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世子英耀弑其父顯榕,伏誅。英耀性淫惡,烝楚王宮人,又使卒劉金納妓別館。王欲罪金,金遂勸英、燿謀逆,㑹元夕後張燈,置酒饗王,別宴武岡王顯槐顯榕弟于西室。酒半,金等從座後以銅𤓰擊王腦,立斃。顯槐驚救,被傷得免。英燿徙王屍宮中,以中風報王從者抉門出,告變。撫、按官以聞。帝命駙馬都尉鄔景和崑山人尚孝宗女永福公主等往鞫,得實。及是,詔逮入京告太廟,磔于市,焚尸揚灰,逆黨悉伏誅。冬十一月,許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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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求去,帝責其忘君愛身,落職閒住。讚歸三年卒,尋復其官。追,諡文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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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二十五年春正月,謫御史周冕資縣人為通海縣,元置,今屬雲南臨安府。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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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太子生十一年,尚未出閣講學,冕極言豫敎不可緩。帝怒,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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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四川白草番注見前,亂遣何卿成都衛人充總兵官,討平之。卿初鎮松潘,十七年,威望素著,㑹以北警,召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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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至是番人亂,復命卿往討,卿至,將士咸喜,乃㑹巡張時徹惟靜,鄞人,討擒賊渠,俘斬千計,克四十餘寨,毀其碉房,獲馬牛器械無算,乆之,賊盡平。在明年四月于是松潘、威茂間行旅往來,無剽奪患,邊境安堵。夏四月,以兵部侍郎曾銑總督陜西三邊軍務。是秋,諳達以十萬騎西入延安、慶陽,銑率兵數千駐塞門□名,在延安府安塞縣北,而遣前參將李珍陜西人坐事奪官,銑復加錄用,𢷬巢于馬梁山在榆林府北,後敵始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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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天鼓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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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故建昌侯張延齡棄市。初,延齡下獄後,奸人劉東山發其手書,有「君道賞罰不明」字,延齡復加訕上,罪長繫如故。至是,竟斬西市丁未。二十六年夏四月,諳達求貢,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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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龍大有誘執虜使後,諳達連嵗犯邊不已,及是,奉印信番文,詣邊陳欵,總督侍郎翁萬達仁夫,掲陽人以聞,時萬達方修築邊牆,因再疏言:「自冬渉春,虜使屢至,其詞益恭,似宜允許,況今版築方興,正當覊縻,使無侵擾」。帝責其罔凟,不聴萬達在邊,帝深倚任所奏,無不聴納,嘗議撤山西內闗雁門、寜武、偏頭諸闗兵,併力守禦,大同外邊巡撫孫繼魯道甫,雲南右衛人力陳不可,帝納萬達言,遂逮繼魯,下獄死,繼魯先知淮安府,以忤中官被逮,夏言救免,繼魯不謝言怒,及是言不為地,遂死獄中。獨議諳逹貢事與帝意,左再被責讓,葢是時曾銑建言復套夏言主之,故力絀貢議云銑案:喜功名,㑹寇居河套乆,為中國患,上言:「賊據河套,侵擾邊鄙,今將百年出套,則寇宣大三闗,以震㡬服,入套則寇延寧甘固以擾闗中,深山大川,勢固在彼而不在我,臣枕戈汗馬,切齒痛心,竊嘗計之,秋髙馬肥弓勁矢利,彼聚而攻,我散而守,則彼勝冬深水枯,馬無宿藁,春寒隂,兩壤無燥土,彼勢漸弱,我乗其弊,則中國勝,臣請以鋭卒六萬,益以山東鎗手二千,毎嵗春夏交携,五十日餉,水陸並進,直捣其巢,材官騶發,礟火雷擊,如是三舉,則寇自不能支,此一勞永逸之策也」。遂條八議以進,帝壯其言,命諸邊臣議之,俱以為難,而萬違九以橫挑強寇為非計,帝方嚮銑議,上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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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河決曹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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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入城二尺,漫金鄉、魚臺、定陶城、武衝、穀亭鎮名,在魚臺縣東,明時為漕運往来要地。隆慶後,運河東徙,鎮遂廢。河臣詹瀚請于趙皮寨在開封府蘭陽縣北,一名張録口諸口穿支河以分水勢」。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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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大內火,釋楊爵等于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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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爵旣下獄,工部員外郎劉魁、給事中周怡順之,太平縣人。並以言事同繫。三人屢瀕死,講誦不輟。爵于獄中著周易辨說、中庸解,忘其困。歴五年不釋,乆之有神降于乩,帝感其言,立出三人。未踰月,尚書熊浹疏言乩仙之妄。帝怒,命東厰追執爵等,爵抵家甫十日,校尉至,與共麥□畢即就道。尉曰:「盡處置家事」。爵竟去不顧,觀者泣下。復同繫鎮撫獄,桎梏加嚴,飲食屢絶。至是,大髙元殿災,帝禱于露臺空中,若有所聞,遂傳詔釋之。爵居家二年卒,隆慶初,贈光祿卿,諡忠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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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方氏崩。諡孝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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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二十七年春正月,夏言罷,言素慷慨以經濟自許,會曾銑議復河套,欲倚以成大功,因宻薦銑,謂羣臣無如銑忠者,鳩兵繕塞,輒破敵,帝亦頗嚮之,令言擬㫖,優奬者再,銑喜,益鋭志,出師,條上方畧,廷議一如銑言,帝忽中變,降㫖詰責,詞甚厲,曰:今逐賊河套師果有名否?兵食果有餘,成功可必否?一銑何足言,如生民荼毒何?嵩知帝意,遂極言河套必不可復,廷臣亦盡反前議如嵩說,嵩乃力攻言,謂向擬旨褒銑,臣皆不與聞言,始大懼,謝罪,且云:「嵩初未嘗異議,今胡乃盡委于臣?」帝已入嵩,譖怒不可解,盡奪言官階,令言致仕。初,言與嵩同直西苑,帝數使小內豎詣言所,言負氣,岸奴視之,其詣嵩,嵩必延坐,親納金錢袖中,以故日譽嵩而短言進,青詞取具而已,往往失帝旨,嵩聞愈精治其事,由是嵩益被寵,而言眷漸移。及套議起,嵩復從中隂詆之以激帝怒,而言遂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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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殺總督侍郎曾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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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侍郎萬鏓,字平甫,清陽人。等劾銑罔上貪功,擅開邊釁,逮下獄,出兵部尚書王以旂代之。先是,咸寧侯仇鸞鉞之子鎮甘肅,以貪縱為銑所劾,遂逮問。嚴嵩、雅親鸞,至是代鸞。獄中草奏,誣夏言納銑、金,銑所善同邑蘇綱言繼妻父也。銑建議復套,時綱亟稱之,言益信銑為可辦,因力主其議。及是,嵩代鸞,□奏銑尅餉□萬,屬綱賂,言交□為奸利。法司承帝旨,坐銑交結近侍,律斬西市,妻子流二千里,並逮言下吏,出鸞于獄。銑有膽畧,長于用兵,性持廉,旣歿,家無餘貲。隆慶初,贈尚書,諡襄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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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葬孝烈皇后于永陵。在昌平州陽翠嶺。詔曰:「皇后比救朕危,奉天濟難。其以元后禮葬,預名葬地曰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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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京師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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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殺前華葢殿,大學士夏言言抵通州,聞銑所坐,大驚墮車,曰:「噫!吾死矣!」上疏訟寃,言鸞方就逮,上降諭不兩日,鸞何以知?葢嚴嵩與崔元輩詐為鸞疏以傾臣,嵩靜言庸違似共工,謙恭下士似王莽,奸巧弄權,父子專政似司馬懿,臣生死係嵩掌握,惟聖慈曲賜保全」。帝不省,獄成論死,法司援議貴議能條以上,帝怒,切責之,猶言及前不戴香冠事,㑹譜達冦居庸,嵩謂夏言等収河套故,報復至此,遂棄言市,妻蘇氏流廣西,從子主事克承、從孫尚寶丞朝慶皆削籍。言豪邁有俊才,縱橫辨博,人莫能屈,初被特眷,曰:「與議禮,諸貴人抗」。及居政府,與嵩共事,嵩懐奸黷賄言,獨能裁抑之,以是天下多稱言者。然自大用後,日蹇傲,寖為帝所厭,裁決穖務,頗專恣,物議亦不悉恊,特因其為嵩誣陷以死,人方惡嵩,故子言益深惜之,隆慶初,復官,謚文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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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二十八年春二月,以張治文邦,茶陵川人。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李本餘姚人為少詹事兼翰林院學士,入內閣,並預機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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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得罪死,嚴嵩遂獨相。至是,治本以疎逺入閣,治自南京吏部召。益不敢預可否,嘿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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諳達冦宣府大同總兵官周尚文擊敗之。敵犯宣府滴水崖,在宣化府赤城縣東南,石崖滴水隆冬不凍崖之北,有堡為戍守處。把總江瀚、指揮董暘戰死,全軍覆,遂犯永寧,明縣,永樂中置,今省故城在宣化府,延慶州束有都司駐此。尚文力戰敗之,斬其魁。尚文清約愛士善用,間知敵中曲折,故戰輒有功,嚴嵩父子以宿憾。尚文初僉後府,嵩子世蕃為府都事,驕蹇不法,將劾之,嵩謝得免,以故銜尚文刺骨。謀傾陷之,帝方藉以抗彊敵,故讒不得入,未㡬卒。嵩格䘏典不予,給事中沈束宗安,㑹稽人。以為言,嵩激帝怒,錮之詔獄。束繋獄十八年,其妻張氏上書言:「臣夫家有老親,年已八十有九,襄病侵尋,朝不計夕,臣妾欲歸奉舅,則夫之饘粥無資。欲留養夫,則舅又旦夕待盡展轉,思維進退無䇿。臣願代夫繫獄,令夫得送父終年,仍還赴繫,實惟陛下莫大之徳。法司亦為請,帝終不許。帝深嫉言官,以廷杖遣戍,未足遏其言,乃長繫以困之,而日令獄卒奏其語言食息,謂之監帖。或無所得,雖諧語亦以聞。一日,鵲噪于束前,束謾語曰:豈冇喜及罪人邪?」卒□奏,帝忽心動,釋束還家,其父已前死矣。隆慶初,起故官,不赴,卒于家。周尚文追贈太傅,諡武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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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辛未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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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載壑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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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倭㓂浙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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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倭雖通貢,而瀕海州縣數被侵掠倭自永樂末貢使不至宣徳中,命琉球國王轉諭之,使復至,倭性黠,時載方物戎器,出沒海濱,得聞則張戎器而肆攻掠,不得則陳方物而稱朝貢然利中國互市,毎貢所攜私物,逾貢數十倍。舊制,于浙江設市舶提舉司,駐寧波,海舶,至則平其直,制馭之權在官。及帝初年,廢市舶不設市舶司舊以中官主之,㑹倭使宋素卿、宗設數輩,至互事真偽。素卿本中國人,逃入倭,太監頼□納其金右之,宗設怒,遂相鬬,殺大肆焚掠而去。事聞,詔逮素卿及恩并治,遂撤市舶,議者謂當罷者中官,非市舶也,然卒罷之,濱海奸人遂闌出中國財物,與倭交易,居寧波之雙嶼為之主,屢負倭直,已而嚴通番之禁倭使互市,往往留海濱不去內地,諸奸多為之囊槖,巡按御史髙行節請嚴禁奸豪交通,得㫖允,遂移之貴官,勢家負直愈甚,倭糧匱不得返,大怨恨奸民勾之,遂煽為亂。朝議設重臣巡撫浙江,兼統福建沿海諸府,以都御史朱紈子純,長洲人為之紈至,嚴為申禁,獲交通者,不俟命,輒以便宜斬之,由是浙、閩大姓素為倭內主者,失利而怨。紈又數騰疏于朝,顯言大姓通倭狀,閩、浙人咸惡之,而閩尤甚。巡按御史周亮,閩人也,上疏詆紈,請改巡撫為巡視,以殺其權,其黨在朝者左右之,竟如其請。御史陳九徳復劾紈擅殺□□閩人黎光頭,數為倭主,已復引佛郎機行劫,紈擒而戮之,遂為九徳所劾。遣官按問,罷紈職,紈仰藥死,自是海禁復弛,亂益滋甚時海上承平日久,民不知兵,聞倭至,寢走一空,終帝之世,迄無寧嵗。九月,朶顔三衛犯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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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二十九年秋八月,諳達犯京師。先是,夏六月,諳達犯大同,總兵官張達、副總兵林椿戰死,敵引去,傳箭諸部大舉。至是,循潮河川南下至古北口,都御史王汝孝率薊鎮兵禦之。敵陽引滿內嚮,而別遣精騎自間道潰牆入,汝孝兵潰,遂大掠。懐柔圍順義,長驅至通州,營白河東。時巡按御史王忬奏言潮河川有徑道,一日夜可扺通州,因疾馳至,通為守禦計,盡撤舟楫之在東岸者。夜半,寇果大至,阻白河不得渡。 王忬,字應民,太倉人分兵剽昌平,犯諸陵,殺剠不可勝記,京師戒嚴。詔各鎮勤王,分遣文武大臣各九人守京城,九門急集諸營兵僅四五萬,老弱半之,是時禁軍冊籍皆虛數,又半役內外,提督大臣家不歸伍,歸伍者亦涕泣不敢前,從武庫索甲仗主庫□人勒常例,不時發。久之不能軍,詔城中居民及四方入應武舉者,悉登陴守。命都御史商大節孟堅,鍾祥人率五城御史統之,發帑金五千兩,令便宜募壯士。時寇已自通州渡河而西,前鋒七百騎駐安定門外教場,遂薄都城,㑹大同總兵官仇鸞、巡撫保定都御史楊守謙允亨,徐州人各以兵至,帝拜鸞大將軍,節制諸路兵馬。守謙為兵部侍郎,提督軍務。時勤王兵先後五六萬人,皆聞變即赴,未齎糗糧,制下犒師牛酒諸費皆不知所出,戸部文移往復,越二三日,軍士始得數餅餌,益饑疾,不任戰,帝久不視朝,軍事無由面白,廷臣多以為言,不許,禮部尚書徐階復固請,乃許之。羣臣昧爽入,至日晡,帝始御奉天殿,不發一詞,但命階奉敕諭切責百官,而趣諸將戰甚急。兵部尚書丁汝䕫字大章,霑化人以咨嚴嵩,嵩曰:「塞上敗,可掩也。失利輦下上無不知,誰執其咎?寇飽自颺去耳」。汝䕫因不敢主戰,且承嵩意,戒諸將勿輕舉。守謙以孤軍薄諳達營,而陳無後繼,亦不敢戰。于是諸將皆堅壁,不發一矢,輒以汝䕫及守謙為辭。寇遂燬城外廬舍,火光燭天,亦莫能救。城西北隅內臣圜宅在□環泣帝前,曰:「將帥為文臣制,故寇得至此」。帝怒,守謙益甚。寇縱橫內地凡八日,本無意攻城,且所剠已過望,乃整輜重將趣白羊口,在昌平州西有城,亦曰白揚而去。仇鸞尾之冦猝東返,鸞兵潰,死傷千餘人,寇遂徐由古北口出塞。諸將收斬遺屍,得八十餘級,以㨗聞,帝優詔慰鸞,加太保,賜金幣汝䕫,守謙棄市,帝將大行誅以懲後,汝䕫窘求救于嵩,嵩曰:「我在,必不令公死」。及見帝,帝怒甚,竟不敢言。汝䕫臨死,始知為嵩所賣。守謙性遲重,客有勸之戰者,應曰:「周亞夫何人乎?」客曰:「公誤矣,今日何得比漢法!」守謙不納,竟得罪。方寇薄通州,時詔副都御史王儀以兵二千往守巡,按王忬奏其虐大同軍大同軍者,仇鸞兵也,及冦退,帝立命逮儀,斥為民,而擢忬僉都御史代之。 王儀,字克敬,文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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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諭徳趙貞吉孟靜,內江人。為荔波典史。方諳達薄都城,以謾書求貢,詔百官集議,貞吉奮袖大言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既許貢,則必入城,倘要索無已,奈何?」徐階曰:「君必有良䇿」。貞吉請追録周尚文功以勵邊帥,出沈束于獄以開言路,輕損軍之令,重賞功之格,遣官諭諸將力戰退敵,時帝遣中使瞷廷臣,日中莫發一語,獨聞貞吉言,心壯之,召入左順門,令手疏便宜立擢諭徳兼監察御史,奉敕宣諭諸軍,給白金五萬兩,聽隨宜勞賞,嚴嵩心惡之。先是,貞吉廷議罷,盛氣謁嵩,嵩辭不見,貞吉怒,叱門者適趙文華至,謂貞吉曰:「公休矣!天下事當徐議之」。貞吉厲聲曰:「汝輩安知天下事!」嵩聞之大恨。 趙文華,慈谿人。㑹撰勅,不令督戰以輕其權,且不予一卒䕶行,時寇騎充斥,貞吉馳入諸將營,散金犒士,宣諭徳意,明日即復命,帝怒,謂貞吉漫無區畫,徒為周尚文、沈束遊說,下獄廷杖,謫荔波典史。九月,以仇鸞總督京營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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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侍郎王邦瑞惟賢,宜陽人。攝兵部事,以營政久弛,上疏論之。畧曰:國初京營勁旅不減七八十萬,自三大營變為十二團營,又變為兩官,㕔□寖不如初,然頟軍常三十八萬有竒,今武備積弛,見籍至十四萬,而操練者不過五六萬。比寇騎深入,戰守俱困,此其弊不在逃亡而在占役,不在軍士而在將領。葢提督以下諸官,多世胄紈袴,平時占役營軍,以空名支餉,臨操則集市人呼舞博笑而已,乞遣官精核。帝是其言。于是悉罷團營兩官㕔,復三大營舊制,設戎政府,以仇鸞統之,邦瑞協理。鸞方貴幸,請選各邊兵更番入衛,分𨽻京營。塞上有警,主將不得徵集,由是邊事益壊。鸞欲節制邊将,罷築蘇鎮邊垣,邦瑞皆以為不可,鸞大憾,遂肆讒構,㑹邦瑞,陳安攘大計,被㫖落職。鸞死踰十年始復官。廢鄭王厚烷懿王祐,檡子為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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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修齋醮諸王,爭遣使進香。厚烷獨上《居敬》、《窮理》、《克己》、《存誠》四箴,演連珠》十章,以神仙、土木為戒。帝怒,下其使者于獄。已而故盟津王見濍祐,檡之叔子祐橏訐厚烷謀不軌,初,見濍以罪,革為庻人。至是,佑橏求復郡王爵,怨厚,炕不為奏,遂承帝怒,□厚烷四十罪,以叛逆告。遣官往訊,無左驗。帝下詔數厚烷驕慢無禮,廢為庻人,幽之。鳯陽厚烷世子載堉,篤學有至性,痛父非罪見繫,築土宮室門外,席藁獨處者十九年。隆慶初,厚烷復爵,載堉始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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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刑部郎中徐學詩以言,上虞人。籍先是,諳達既退,詔廷臣陳制敵之䇿,諸臣多掇細事以應學,詩憤然曰:「大奸柄國,亂之本也,亂本不除,能攘外患哉?」即疏劾嚴嵩畧曰:外攘之備在于內治,內治之要在于端本。今大學士嵩輔政十載,奸貪日甚,內結勲貴,外比羣小,文武遷除,悉要厚賄,致此輩掊克軍民,釀成寇患,國事至此,猶敢謬引佳兵不祥之說,以謾清問,近因都城有警,密輸財賄南還,人車數十乗,樓船十餘艘,水陸載道,駭人耳目,舉朝莫不歎憤,而無一人敢言之者,誠以內外盤結,上下比周,積久勢成,而其子世蕃又凶狡成性,擅執父權,凡諸司章奏,必先關白,然後上聞,掩罪飾非,乗機構隙,故凡論之者,雖不能顯禍之于正言直指之時,莫不假事因人,隂禍之于遷除考察之際,天下痛心,視為鬼蜮,伏願陛下罷嵩父子,別簡忠良,則內治既清,外患自寧矣。帝覽疏,頗感動,方士陶仲文密言嵩孤立盡忠,學詩特為所私,修隙耳,帝于是發怒,下學詩詔獄,削其籍。先劾嵩者,葉經、謝瑜、陳紹興,學詩皆同里,時稱「上虞四諫」。又都給事中厲汝進劾世蕃竊弄父權,嗜賄張焰,嵩上疏自理,且求援中官以激帝怒,帝杖汝,進謫典史。明年, ,嵩假考察,奪其職。灤、厲、汝進字子修。 , 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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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張治卒。諡文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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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祧仁宗,祔孝烈皇后于太廟。初,睿宗入廟,帝恐後世議祧,遂欲當已世預祧仁宗,以孝烈祔廟,自為一世,下禮部議。尚書徐階抗言:「女后無先入廟者」。帝大怒。階煌恐不敢守前議,遂祧仁宗,升祔孝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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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三十年春正月,戍錦衣衛經歴沈鍊純甫,㑹稽人于邊。初,趙貞吉請勿許,諳達求貢,廷臣無敢是貞吉者,鍊獨大言以為是,吏部尚書夏邦謨目之曰:「若何官?」鍊曰:「錦衣經歴沈鍊也,大臣不言,故小吏言之。鍊憤國無人,致寇猖獗,請以萬騎䕶陵寢萬騎䕶通州軍儲,合勤王師十餘萬,擊其惰歸,可大得志」。帝不省。時嚴嵩用事,邊臣爭致賄遺,及失事,懼罪,益輦金賄嵩,鍊時時扼腕,一日,從尚寳丞張遜業飲,酒半及嵩,因慷慨詈罵,流涕交頤,遂疏劾嵩黷賄十罪,併及邦謨諂䛕狀,請均斥罷。帝怒,搒之數十,謫佃保安。鍊既被謫,中外懾嵩,威益箝口。南京御史王宗茂拜官甫三月,即劾嵩負國十罪。疏至,通政司趙文華密以示嵩,留數日始上。由是嵩得預為地。遂以宗茂誣詆大臣,謫平陽縣丞。 王宗茂,字時育,京山人,平陽五季。吳越縣,今屬浙江溫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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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開馬市于大同,宣府仇鸞駑怯畏寇,密遣人持貨幣結諳達義子托克托,使貢馬互市,諳達許之,投書于宣大總督蘓祐,祐以聞,鸞與嚴嵩定議,毎嵗春秋,兩市命侍郎史道涿州人領其事,兵部車駕司員外郎楊繼盛仲芳,容城人以讐恥未雪,示弱辱國,乃奏言十不可五謬,畧曰:互市者,和親別名也,諳達蹂躪我陵寢,䖍劉我赤子,大讐也而先之和,不可一。下詔北伐,日夜征繕兵食,忽更之曰:和失信!天下不可二。堂堂中國,與之互市,不可三。海內豪傑爭磨礪待試,一旦委曲無用,異時號召,誰復興起?不可四使邊鎮將帥懈弛,兵事不可五,邊卒私通境外,例率裁禁,今乃導之與通,不可六。盜賊伏恭,徒㒤國威,今知畏怯睥睨之漸必開,不可七諳達往嵗深入,乗我無備故也,備之一嵗,以互市終,彼謂國冇人乎?不可八,或諳達負約,不至至矣,或隂謀伏兵哭入,或今日市,明日復寇,或以下馬索上,直不可九嵗,帛數十萬,得馬數萬匹,十年以後,帛將不紀不可十議者曰:吾外為市以羈縻之,而內修我甲兵,此一謬也。夫寇欲無厭,其以釁終明甚,苟內修武偹,安事羈縻,曰吾因市以益吾馬。此二謬也。夫和而不戰,馬將焉用?且彼寧肯與我善馬哉?曰:市不已,彼且入貢,此三謬也。夫貢之賞不訾,是名美而實大損也。曰諳違利我市必無失信。此四謬也。吾之市能,盡給其衆乎?能信不給者,之無入掠也。曰佳兵不祥,此五謬也。敵加已而應之,何佳也?人身四支皆癰疽毒,日內攻而憚藥石可乎?此蓋必有為陛下主其事者,故公卿大夫知而莫為一言宜奮。獨㫁悉按諸言互市者。疏入,帝頗心動,下鸞等㑹議,鸞攘臂詈曰:「豎子目不睹寇,宜其易之」。諸大臣遂言遣官已行,勢難中止。帝尚猶豫,鸞復進密疏,乃下繼盛詔獄,貶狄道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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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九月,京師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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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三十一年春三月,置內府營置于內教場,以練諸內使。以禮部尚書徐階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初,階由夏言薦,嚴嵩,忌之。階恐被中傷,乃精治齋詞迎帝意,左右亦多為地者,遂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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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以王忬巡撫浙江備倭。自朱紈死,浙江不設巡撫者四年,中外不敢復言海禁事。奸民汪直、徐海、陳東、麻葉輩悉逸海島為主謀。倭悉聽其指揮,遂誘之入宼。而海中巨盜皆襲倭服,飾旂號,分艘掠內地,無不大利。由倭患日劇,廷議復設巡撫,以王忬任之。然賊已蔓延,不可撲滅,初,沿海要地建衛所設戰船,董以都司等官控制周密。迨承平久,船敝伍虛,及遇警,乃募漁船以資哨守。兵非素鍊,船非專業,見冦舶至,輒望風逃匿,以故賊帆所指,無不殘破。明年春,直勾諸倭大舉入寇,連艦數百,蔽海而至。浙東西、江南、北濱海數千里,同時告警,破昌國衛明置,今裁故城,在浙江寧波府象山縣西南陷上海城,元縣今屬江南松江府流劫乍浦,鎮名,在浙江嘉興府平湖縣東南海口要地,今有副都統,駐此。金山明衛,今為縣,屬松江府。太倉、崇明、常熟、注俱見前。嘉定宗縣今在大倉州。又明年掠蘇州、松江,復趨江北,薄通、泰,尋陷嘉善,明縣,宣徳中置,今屬嘉興府。。崇明入崇徳縣,五季,吳越置,今改名石門,屬嘉興府。掠嘉興,還屯柘林,鎮名,在松江府華亭縣東南有城。縱橫往來,忬不能禦,乃移忬巡撫大同,以李天寵孟津人代之。八月,仇鸞死,詔戮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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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市既開,諸邊日苦侵暴,帝命鸞逐冦大同,鸞不得已出鎮川堡,遇伏敗還。至是病疽,猶戀大將軍印,不肯上。徐階密疏發鸞罪,兵部尚書趙錦亦言:「強寇壓境,而鸞病不能軍,萬一寇衆長驅,貽憂君父不小」。帝命罷鸞,以侍郎蔣應奎暫掌戎政。鸞大恚恨,疽益劇,始死。始,鸞與嵩約為父子,已而相惡,嵩密疏毀鸞,鸞亦陳嵩世蕃貪橫狀。帝少疎嵩,嵩當直入不召者數矣。嵩見徐階、李本入西內,即與俱入,至西華門,門者以非詔㫖格之。嵩還第,父子對泣。嵩因結錦衣都督陸炳共圖鸞。鸞既死,炳盡發其通虜納賄狀。帝大怒,下詔暴鸞罪,追戮之,傳首九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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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河決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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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道淤阻五十里,總河都御史曽均字廷和,進賢人請濬劉伶臺在淮安府山陽縣東北臨淮,至赤宴廟在安東縣八十里,築草灣在山陽縣西北、老黃河口,増髙家長堤在山陽縣西南洪澤湖東,後漢陳登建,明陳瑄重築。繕新莊等舊牐,新莊牐在清河縣恵濟祠東,明初建後廢。從之,罷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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諳達以羸馬索厚值,弗予,輒大譁。大同市則冦宣府、宣府市,則寇大同,甚者朝市暮寇,併羸馬掠去。帝惡之,詔罷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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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築京師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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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寇警故,築外城一十五里,閲九月訖工,十二月殺光祿寺少卿馬從謙。字益之,漂陽人。中官杜泰提督光祿寺,乾沒內帑數萬。從謙奏發其罪,並及宮中齋醮事。命下詔獄,杖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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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三十二年春正月戊寅朔,日食,隂雲不見,兵部員外郎楊繼盛上疏劾嚴嵩,下詔獄。帝既誅仇鸞,罷馬市,乃思繼盛言,自典史四遷為兵部員外郎,時嚴嵩方用事,恨鸞初,凌已善,繼盛首攻鸞,欲驟貴之,復改兵部武選司,而繼盛惡嵩甚于鸞,且念起謫籍,思所以報國,抵任甫一月,即草疏劾嵩十大罪五奸畧曰:祖宗罷丞相,設閣臣,備顧問,視制草而已,嵩乃儼然以丞相自居,百官奔走請命,直房如市,無丞相名,而冇丞相權,是壊祖宗之成法,大罪一。陛下用一人,嵩曰:我薦也!斤一人曰:此非我所親,陛下宥一人。嵩曰:我救也。罰一人,曰:此得罪于我,伺陛下喜怒以恣威福,是竊君上之大權,大罪二。陛下有善政,嵩必令子世蕃告人,主上不及此,我議而成之,欲天下以陛下之善盡歸于已,是掩君之治功,大罪三。陛下令嵩票擬,葢其職也,嵩何取而令世蕃代之?題疏方上,天語已傳,故京師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謡,是縱姦子之僭竊,大罪四嚴,效忠嚴鵠,乳臭子耳,未嘗一涉伍行,皆以軍功官錦衣,兩廣將帥俱以私黨躐府部,是冒朝廷之軍功,大罪五逆,鸞下獄賄世蕃三十金,嵩即薦為大將,已知陛下疑鸞,乃互相排詆,以冺前迹,是引悖逆之奸臣,大罪六,諳達深入,擊其惰歸大機也。嵩戒丁汝䕫勿戰,是誤國家之軍機,大罪七郎中徐學詩、給事厲汝進,俱以劾嵩削籍,內外之臣中傷者,何可勝計?是専黜陟之大柄,大罪八。文武遷擢,但論金之多寡,將弁惟賄嵩,不得不朘削士卒,有司惟賄嵩,不得不掊克百姓,毒流海內,患起域中,是失天下之人心,大罪九。自嵩用事,風俗大變,賄賂者薦及盜跖疏拙者,黜逮夷齊,守法度者為迂滯,巧彌縫者為才能,是敝天下風俗,大罪十嵩冇十罪,而又濟以五奸,以左右侍從之能察意㫖也,厚賄結納,得備聞宮中言動,是陛下之左右皆賊嵩之間諜,以通政司之主出納也。以趙文華為使,凡有疏至,必先送嵩,閲竟,然後入御,是陛下之㗋舌,乃賊嵩之鷹犬,畏厰衛之緝訪也,即令子世蕃結為婚姻,是陛下之爪牙皆賊,嵩之𤓰葛畏,科道之多言也,非其私屬,不得與臺諫有所愛憎,即授之論刺,是陛下之耳目皆賊嵩之奴𨽻,懼部寺之猶有人也,擇有才望者羅致門下,連絡盤結,深根固蒂,是陛下之臣工,皆賊嵩之心膂,陛下奈何愛一賊臣,而使百萬蒼生陷于塗岸哉?願陛下聽臣之言,察嵩之奸,或召問景裕二王,或詢諸閣臣,重則置之憲典,以正國法,輕則諭令致仕,以全國體。 嚴效忠、嚴鵠,俱世蕃子。疏入,帝已怒。嵩見召,問二王語,喜謂可指此為罪,密構于帝,帝益大怒,下繼盛詔獄,詰何故引二王?繼盛曰:「非二王誰不懾嵩者?」獄上,杖之百,移刑部定罪繼盛將杖,或遺之蚺蛇膽,卻之曰:「椒山自有膽,何蚺蛇為!」椒山,繼盛別號也,及入獄,創甚,夜半而蘇碎甆,盌手割腐肉,肉盡,筋掛膜□手截去。獄卒執燈顫欲墜,繼盛意氣自若。侍郎王學益安福人,嵩黨也,欲坐繼盛詐傳親王,令㫖絞郎中史朝賓晉冮人持之,嵩謫之外。于是尚書何鰲山隂人竟如嵩指成獄,繼盛既得罪,帝方蓄怒以待言者,兵部郎中周冕申論嚴效忠冒功事,力陳其誣妄,遂下詔獄。雲南清軍御史趙錦以元旦日食為權奸亂政之應,馳疏請罷嵩以謝天變。帝手批責錦誣天謗君,遣官逺至京,下獄拷訊,斥為民部。趙錦,字元樸,餘姚人,時有兩趙錦,一為兵 尚書,一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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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諳達大舉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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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叛人趙全、邱富等以罪亡入敵,數誘入寇,且教之,益習攻戰事,諳達信用之。全富等先興,其黨蕭芹同入敵芹,詭言能喝城使,墮敵貢市。時欲毀邊垣,試其術不驗,遂縳以獻,而全富等竟匿不出。乃招集亡命居豐州,築城自衛,墾水田,搆宮殿,號曰拜甡。諳達每入寇,必置酒全所間計 。豐州城即今歸化城。「拜甡舊作板升」,今改。其春兩犯宣府,至是大舉深入,下渾源、靈邱、廣昌,急攻插箭、浮圖等峪,插箭峪在廣昌縣東南。浮圖峪在廣昌縣東路,出紫荊闗遊擊陳鳯、朱玉力戰卻之。敵分兵東犯蔚,西掠代、繁畤,已駐鄜延。二十日,屠掠延慶諸城幾遍,㑹久雨乃去。未幾,復寇大同,巡撫趙時春景仁,平凉人禦之,遇伏敗績,總兵官李淶戰死,全軍皆沒。既而復犯宣大,在明年春。攻薊鎮牆,百道並進,警報日數十至,京師戒嚴。薊遼總督楊博惟約,蒲州人悉力拒守,募死士夜斫共營,敵驚擾,乃遁柘城,隋縣,今屬河南歸徳府盜師尚詔作亂,官軍討平之。尚詔本鹽徒以私販作奸,剽掠逺近,官府不能制。巡撫謝存儒蒲州人苟幸無事,假以總保長,令總諸鎮民捕盜,尚詔肆為威虐,守臣欲誅之,遂反結劇盜數千薄歸徳城,其黨啟門納之,乃劫獄,因掠帑藏去。官軍分道撃賊,遇之鄢陵,注前見。與戰,敗績。已,追獲于山東莘縣,注亦見前。詔即所在斬之。賊起數十餘日,破府一、州二、縣八,屠戮十餘萬人,三省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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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三十三年春正月朔,杖六科給事中于廷,以科臣賀表違制,盡予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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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命張經總督軍務,討倭,經為南京兵部尚書。朝議以倭寇猖獗,議設總督大臣,命經不解部務,督江南北、浙江、山東、福建、湖廣諸軍,便宜行事。既而用兵科言,改經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専辦討賊。時倭二萬餘據柘林川沙窪在松江府上海縣東南有城,為沿海巨鎮,抄掠四出,經至選將,錬兵為搗巢計。以江、浙、山東兵屢敗,乃大徵兩廣狼土兵,協力進勦。秋七月,詔勲戚大臣入直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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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崇道益篤,特命駙馬都尉鄔景和、安平伯方承裕、鋭之子、尚書本黙、字時言,甌寕人。、王用賓、字元興,咸寜人。左都督陸炳、入直西內侍郎程文徳字舜敷,永康人。閔如霖師望,烏程人。郭樸質夫,安陽人。吳山字曰静,髙安人。供撰青詞。景和以不諳元理辭,帝不悅,罷其入直。已而賚在直諸臣,景和與焉。景和辭免,且言:「臣願洗心滌慮,効馬革裹尸之報」。帝怒其怨訕,黜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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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三十四年春二月,遣趙文華督視海防。文華諂事嚴嵩,結為父子,自通政使進工部侍郎。東南倭患棘,文華言七事,首請遣官望祭海神。帝用嵩言,即命文華往兼督察軍情。文華恃寵恣睢,百司震慴,公私財賂填集,江南為之困敝。又牽制兵機,顛倒功罪,雖徵兵半天下,而倭勢愈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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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張經敗倭于王江涇。在嘉興府秀水縣北,一名聞川,宋聞人氏家焉,今有鎮,為南、北要銜。詔逮經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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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華頤指大吏,經以位在其上獨輕之,文華不悅。與巡按御史胡宗憲汝貞,績溪人。比屢趣經進兵,時諸路狼兵已集,惟永順、保靖兵未至,經欲待其至而後戰。文華再三言經守便宜,且慮文華輕淺洩師期,竟不以告。文華怒,疏劾經、養寇失機疏方上,而永保兵已至。經大破倭于王江涇,斬一千九百餘級,焚溺死者無算,為軍興戰功第一。文華攘之以奏,謂已與宗憲督師所致。帝問嚴嵩,嵩對如文華指,且言狼兵初至,經不許戰,及文華、宗憲致㨗,遂冒以為功。帝深入其言,即下詔逮經。經至,疏言:「臣任總督半載,前後俘斬五千,乞賜原宥」。不納。遂與巡撫李天寵以文華謗除名,復為宗憲所劾被逮。俱論死繋獄,舉朝知其寃,莫敢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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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殺張經、李天寵,遂及兵部員外郎楊繼盛。繼盛繫獄三載,帝猶無意殺之。每朝審時,觀者塞□,見繼盛囊三木,輒憤歎,日奈何不以囊嵩而以若,或至泣下。已而有為營救于嵩者,其黨胡植南昌人鄢懋卿豐城人怵之曰:「公不覩養虎者邪?将自貽患!」嵩頷之,㑹張經、李天寵坐大辟,嵩揣帝意必殺二人,比秋審,因附繼盛名並奏得報。繼盛妻張氏伏闕上書,請代夫死,其辭曰:「臣夫繼盛誤聞市井之言,尚狃書生之見,遂發狂論,聖明不即加戮,俾從吏議,兩經奏請,並荷寛恩。今忽聞入張經疏尾,奉㫖處决。臣仰惟聖徳,毘蟲草本,皆欲得所,豈惜一迴宸顧,下逮覆盆,倘以罪重,必不可赦,願即斬臣妾首,以代夫誅。夫雖逺禦魑魅,必能為疆場効死以報君父。嵩屏不奏,繼盛遂與經天寵並棄西市。繼盛臨刑賦詩曰:「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平生未報恩,留作忠魂補」。天下涕泣傳誦之。隆慶初,䘏直諫諸臣,以繼盛為首,贈大常卿,諡忠愍。張經亦復官,諡襄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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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壬辰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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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山西、陜西、河南地震聲如雷,雞犬鳴吠。陜西渭南、華州、朝邑、三原及山西蒲州諸處尤甚。或地裂泉湧,中有魚物,或城郭廬舍,陷入地中,或平地突成山阜,河、渭溢華。岳終南山鳴,官吏軍民死者八十三萬有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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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三十五年春二月,趙文華還京,以胡宗憲總督軍務,討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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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張經被逮,易以周珫應城人未幾,又以楊宜衡水人之。張經深得狼土,兵心既逮,皆憤無鬬志,楊宜節制不行,而趙文華威出宜上,宜惟曲意奉之而已。時倭聚柘林,其黨自紹興竄,轉掠杭、嚴、徽、寕國、太平,直犯南京,出秣陵闗在江寕縣南,今有鎮劫溧陽、宜興,抵無錫,趨滸墅,闗名,在長洲縣西北。吳地記:本名虎疁,唐諱虎,錢氏諱疁,遂改名滸墅。轉鬪數千里,殺傷四千人。歴八十餘日,始為應天廵撫曹邦輔子忠,定陶人。所殱文華,欲分其功,而邦輔㨗書已奏,文華恨之,乃大集浙直兵,與宗憲親將之,搗倭於松江之陶宅,在奉縣縣西北,進營瓦橋,倭悉銳來衝,大敗,文華氣奪,乃定計招撫㑹川兵,破賊周浦在奉賢縣東南。總兵俞大猷,字志輔,晉江人。破賊海洋,文華遂言水陸成功,江南清宴,請還朝,許之。比至,言餘倭無幾盛毀楊宜而薦宗憲,遂奪宜職,謫戌邦輔,而推宗憲為兵部侍郎,督諸軍討倭。三月,以趙文華為工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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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歸後,東南敗報踵至,帝疑文華妄,數詰嚴嵩,嵩曲為解,帝終不釋。文華稔,帝好告訐,㑹吏部尚書李黙發䇿,試選人,中言漢武征西夷而海內虛耗,唐宗攻淮、蔡而晚業不終,文華劾共誹謗,黙坐死,帝以是為文。華忠進尚書,加太子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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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復遣趙文華視師,倭警遝至,部議再遣大臣督師。已,命兵部侍郎沈良才㤗州人矣。嵩令文華自請行,且言江南人矯首望文華,帝信之,命兼右副都御史,提督軍務。文華再出,胡宗憲欲藉以通嵩,謟奉無不至,文帝素不知兵,亦倚宗憲,兩人交甚固。已,宗憲俘陳東平徐海宗憲遣指揮夏正等要海降,且曰:「陳東已有約,所慮獨公耳」。海因疑東而東,知海營有宗憲使者,亦大驚,由是有隙。宗憲因諭海縛陳東、麻葉,許以世爵,海果縛葉以獻,宗憲觧其縛,令以書致東圗海,而隂泄其書于海海,怒海妾受宗憲賂,亦說海。于是海復行計,縛東來獻,刻日請降,忽率百餘人先期猝至,文華恐,欲弗許,宗憲強之海,叩首伏罪,宗憲慰之,海自擇沈莊屯其衆,沈莊者,東西各一,以河為塹,宗憲居海東,荘以西荘處東黨,令東致,書其黨曰:「督府檄海夕禽若屬矣!」東黨恐,乘夜攻海海走,間道,官軍追之,投水死。文華以大㨗聞,歸功上元,帝大喜,加文華少保,宗憲右都御史。秋九月,徽王載埨有罪,廢為庻人,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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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載埨父厚爝善,方士陶仲文、仲文奏其忠敬奉道。帝喜,封為真人,予金印。及載埨嗣,益以奉道媚帝,命綰其父真人印。南陽人梁高輔者,自言能導引服食,載埨用其術和藥,命高輔因仲文以進。髙輔被上寵,不復親載埨,載埨銜之。已而髙輔為帝,取藥不得,求載埨舊所蓄者,載埨不與而與仲文。高輔大恨,乗間言載埨過失載埨壞民屋,作臺榭苑囿,庫官王章諫,杖死之,嘗微服至揚州鳯陽為邏者所獲,羈留三月,走歸。帝疑之,奪真人印,仲文知釁已成,不敢言。㑹有民耿安告載埨奪其女,下按治,有司因發其諸不法事,詔廢為庻。人錮髙牆,載埨自縊死,妻妻皆從之。冬十月丙戌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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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年夏四月,奉天華葢、謹身三殿災,帝下詔引咎,修齋五日,止諸司封事。秋九月,趙文華有罪免,其子懌、思戌邉三殿既災,帝急欲建正陽門樓,文華猝不能辦,帝不懌,且聞其視師江南黷貨要功狀,思逐之。嚴嵩言文華因觸暑南征,疾尚未愈,隨令上章稱疾,帝手批令回籍休養。制下,舉朝稱賀,嵩獨不懌者累日,帝以文華逐逐未盡其罪,而言官無攻之者,帝怒無所洩,㑹其子錦衣千戸懌思以齋祀停封章日,請假送父,帝大怒,黜文華為民,戍懌思邉衛,文華故病蠱及譴譴臥舟中,意悒悒不自聊,一夕手捫其腹,腹裂臟腑出,遂死。殺前錦衣衞經,歴沈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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鍊既至保安末,有館賈人某詢知其得罪,故空家舍授之。里長老亦日致薪米,遣子弟學鍊,語以忠義大節,皆大喜。塞外。人素戅直,又稔知嚴嵩惡,爭罵嵩以快鍊,且縛草為人象李林甫、秦檜及嚴嵩,醉則聚子弟。 射之,或踔騎居庸闗口,南向㦸手詈嵩,痛哭而歸,語稍稍聞京師,嵩大恨其黨路楷汶上人廵按宣府,世蕃屬與總督楊順徳州人合圖之,兩人日夜謀中錬㑹蔚州獲妖人閻浩詞,所連甚衆,順喜謂楷曰:「是足以報嚴公子矣!」竄錬其中,上之,遂斬于宣府市,戍子襄極邊,予順一子錦衣千戶楷,待銓五品卿寺,順曰:「嚴公薄我,賞意豈未愜乎?併取錬子衮褒杖殺之」。冬十一月,諳達予錫林阿舊作「辛愛」,今改後仿此。圍大同右衛錫林阿有妾曰托斯齊舊作桃松寨,今改正曰托斯齊也私部目懼罪來降,楊順詡為竒功,致之京師,錫林阿來索不得,㓂應、朔二州,毀七十餘堡,縱掠大同,圍右衛數匝,順懼,乃詭言敵欲以叛人趙全等來易托斯齊兵部尚書許論廷議進少子以為便,乃紿托斯齊逸出塞,紿之西走,隂告錫林,阿錫、林阿執而戮之,狎知順為無能,圍右衛益急,更分犯宣、薊西鄙,西鄙震動,嚴嵩論計欲棄右衛,帝不聴,詔諸臣發兵措餉,而以兵部侍郎江東山東朝城人代順時故將,尚表以餉餽入圍城,悉力捍禦,時出兵突戰,獲諳達孫及壻,與其部將各一人,㑹江東及巡撫楊選以公章邱人、總兵張承勲等,各嚴兵進,圍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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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憲誘降海盜汪直誅之,直㨿海島,挾倭為雄,朝廷懸賞購之,迄不能致。既而內地有備,倭亦多被勦戮,有全島無一人歸者,往往怨直,直不自安。宗憲與直同鄉里,欲招致之,釋直母妻於獄,館之杭州,資給甚厚,遣寧波諸生蔣洲齎其家書往招之。直知家屬既無恙,頗心動。及是,遂率夷目數十人來貢,市泊舟山在寧波府定海縣治東,明設千戶所于此,今改名定海山之岑港在定海縣西北,舊為戍守要地。將吏以為入㓂,陳兵備。直遣其養子王滶入見宗憲曰:「我以好來,何故陳兵相侍?」宗憲解諭百方,直終不信,要一貴官為質。宗憲立遣指揮夏正往,直疑解,乃來謁。宗憲慰之甚至,令謁巡按御史王本固邢州人於杭州,本固下直於獄以聞。宗憲疏請曲貸直以繫番人心,本固爭之,強遂斬直,其黨太恨。支解夏正,焚舟登山,阻岑港而守,已移之柯梅,嶺名,在定海縣海中,過此即為外洋。造新舟以遁。宗愈利其去,不追賊,遂揚帆而南,流閩、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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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三十七年春三月,總督宣大侍郎楊順以罪逮下獄。方錫、林阿之圍大同也,殺掠吏民無算,楊順大恐懼,路楷奏之,賄以七千金,楷悉為掩覆,及是,給事中吳時來惟修,仙居人抗章劾順罪,且發楷受金狀,帝方怒順召冦,立命逮順及楷下獄,嚴嵩不能救,乃言楷受金當勘,而令其黨給事中鄭茂還,因事為順辨,復言楷受金,無左驗,順、楷俱薄譴,于是時來,即劾嵩朋奸罔上,㑹主事張翀子儀,栁州人。董傳策字原臣,松冮華亭人。亦于是日劾嵩。翀與時來皆徐階門生,傳策則階邑子時來先又官松江,嵩疑階主使,乃密奏三人同日構陷,必有人主之。帝下三人詔獄鞫訊,久之無所得,三人皆譴戌。然自是帝亦稍厭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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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宼圍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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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農舊作「吉能」,即前濟農子。按:濟農係蒙古王號,故父子並襲。其稱舊分作「吉囊吉」,「能」音「譯」「岐」誤,今俱改正。犯永昌、涼州,進圍甘州,十四日始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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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禮部進瑞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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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帝于秘殿扶乩,言服芝可延年,乃詔有司採芝五岳及諸名山。至是,禮部進一千八百六十本,詔廣求徑尺以上者。宛平民獻芝五本,賚銀幣,于是四方來獻者,接踵皆積苑中。內侍竊出,市人復進之以邀賞。凡得芝萬本,聚為一山,號萬歲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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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三十八年春二月,錫林阿宼灤河錫林阿與婁巴圖爾舊作老把都,今改諸部謀大舉入犯,屯㑹州注見前,聲言東下。薊遼總督王忬不能察,遽引兵而東,號令數易。虜乘間入潘家口,渡灤河而西,大掠遵化、遷安、薊州、玊田,駐內地五日,京師大震。御史王漸、方輅交章劾,忬遂逮忬下詔獄論死。初,帝器忬才,甚眷之,所建請無不從。及為總督,邉將數以敗聞,漸失寵。嚴嵩嘗不悅忬,而忬子世貞復以口語為嵩子世蕃所憾。楊繼盛之死,世貞又經紀其喪,嵩父子益大恨。灤河變聞,遂得行其計。隆慶初,世貞伏闕訟寃,復忬官子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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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巡撫都御史李遂邦良,豐城人平江非倭、倭數百艘宼海門,五季周縣注見前。遂令副使劉景韶湖廣崇陽人,遊擊邱陞扼如臯,而身馳泰州,當共衝。賊知如臯有備,將犯泰州,遂急檄景韶、陞遏賊,連戰皆捷。先是遂語諸將曰:「賊若由泰州出鳯泗,則陵寢驚,若由黃橋鎮名,在通州泰興縣北逼𤓰儀則運道梗,若沿海而至廟灣在淮安府山陽縣東北射陽湖,㑹諸水,由此入海有城,今設同知駐此則絶地也。及是,賊果沿海東,剠遂喜曰:「賊無能為矣!」令景韶尾其後而致之廟灣,復慮賊突淮安,乃夜半馳入城。賊尋至,遂督恭將曹克新等禦之姚家蕩在淮安府鹽城縣西北,為濱海重地。㑹通政唐順之時奉命視師江浙,副總兵劉顯南昌人來援,賊大敗,走保廟灣,景韶亦敗賊印荘,鎮名,在泰興縣東。廟灣賊據險不出,攻之,月餘不克。順之、顯馳救三沙,注見前。遂令景韶填塹夷木壓壘而陳,以火焚其舟。賊乗夜雨潛遁,追奔至蝦子港。方輿紀要:姚家蕩東南有蛤蜊、蝦子等港,為賊窺伺徑道。江北倭悉平。帝璽書奨,遂遷南京兵部侍郎,以順之代為巡撫。順之尋卒,順之初舉進士第一,改庻吉士,尋調主事,遂引疾歸,讀書陽羡山中,凡天文、樂律、地理、兵法、弧矢、勾股、壬竒、禽乙,莫不究極原委。㑹趙文華視師,特疏薦順之,順之商出處于羅洪先,洪先曰:「向已𨽻名仕籍,此身非我有,安得作處士?」順之遂出,然聞望頗由此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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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南京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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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三十九年春二月,南京兵亂,殺總督糧儲侍郎黃懋官。莆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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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南京設振武營,募徤兒禦倭,素驕悍,懋官稍裁抑之,舊制:南軍有妻者,月糧米一石,無者減其四。春秋二仲,米石折銀五錢。馬坤掌南戶部,奏減折色之一,懋官又奏革募補者妻糧,諸軍以嵗饑求復折色,故額懋官不可給餉,又復逾期。 馬坤,字順卿,南通州人。諸軍大怒,遂以都肄日殺懋官,裸尸于市。守備太監何綬等遣使持黃紙,許給賞萬金,卒輒碎之,許犒十萬金乃稍定。侍郎李遂託病閉閣,給免死劵以慰安之,而密捕首惡二十五人繫獄。事聞,追褫懋官官,止誅叛卒三人,而三人已前死,兵自此益驕。三月,以鄢懋卿總理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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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制無一人總理四運司者。至是,懋卿以嚴嵩力總理兩浙、兩淮、長蘆、河東鹽政,驟増鹽課四十餘萬,所至市權納賄,勢焰薫灼。其按部常與妻偕行,製五綵輿,令十二女子舁之,道路傾駭。淳安知縣海瑞汝賢瓊山供帳簡薄,抗言貧邑不能容軒車。慈谿知縣霍與韜之子,亦清鯁不屈。懋卿嗾巡鹽御史袁淳劾之,俱削籍已嵩敗懋卿,以賊戍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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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大同總兵劉漢大同人襲諳達于豐州,破之。先是,虜聚衆喜峯口,規犯薊鎮,漢乗虛𢷬其帳于灰河,在寜武府西,下流至馬邑縣入桑乾河。至是,漢復與叅將王孟夏等分道出𢷬豐州,擒斬百五十人,焚拜牲畧盡,時邱富已隨虜帳他徙,趙全亦遁免。邊兵積弱已久,宼易之駐近塞,出沒無所忌,及是再為漢所挫,他鎮亦往往乗間出,𢷬宼始懼,漸移其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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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胡宗憲獻白龜芝草。自趙文華得罪,宗憲失內援,又見倭患方未已,思自媚于上,乃于一嵗中再獲白鹿以獻。在三十七年。帝喜天瑞,頻降告謝元極寳殿及太廟,百官稱賀,晉宗憲秩兵部尚書兼節制巡撫,及操江都御史,如三邊故事,至是,復獻白龜二、五色芝五,帝益大悅,賜名龜曰玊龜,芝曰仙芝,告謝如前,賚宗憲加等。宗憲性喜賔客東南,學才士茅坤、徐渭、沈明臣輩,皆招致幕府,用是名日起。其獻白鹿也,令渭草表并他客草寄所善學士,擇其尤者上之,學士以渭表進,帝稱善,宗憲以是益重渭、渭知兵,好竒計,宗憲擒徐海,誘汪直,皆預謀焉。後宗憲敗,渭佯狂自廢。隂茅坤,字順甫,歸安人。徐渭,字文長,山 人。沈明臣,字嘉則,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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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一百九
URN: ctp:ws624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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