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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十

《卷二十》[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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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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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集》巻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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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黃庭堅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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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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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司馬丞相進《稽古録》表:臣光言:竊以九州、四海,一日萬幾,將察知民物之性情,蓋布在文武之方册,雖歴年多而舉其大要,則用力少而見大全功。恭以皇帝陛下富有春秋,弭寜方夏,念終始典于學,於緝熙單厥心,延登老成,親近勸講,發論語章句,探經蓺之同,歸誦寳訓,丁寜憲祖宗之不易,本有如是,實惟濫觴,惟稽古堯舜之舊章,惟信史春秋之成法,髙山可仰,覆轍在前,其興亡在知人,其成敗在立政或當艱難之運,而不能師用賢智,或有惻隱之意,而無以照知忠邪載籍之編,患乎太漫,鑒觀之主,力不暇遑,敢用芟夷,略存體要,由三晉開國,迄于顯徳之末造,臣既具之於歴年,圖自六合為宋,接乎熙寜之始,元臣又著之於《百官表》,乃若威烈丁丑而上,伏羲書契已來,對越神人,可用●鏡,悉從論纂,皆有依憑,總而成書,為《稽古録》二十巻,因成書局,繕冩奏篇,兹冐昧以上陳,助聰明之逺覽中謝。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定九鼎以守天下之公,噐乗六龍以御古今之正,權思齊之功,啓佑聖學,過物之濟,燕及宗祧,至於法●於涼而改為,官非其人,而變置御戎之策,上下措國之勢,安危據舊,以鑒新去,彼而取此,陶成萬化,東在兩宮,七廟垂無疆之休,微臣與不朽之業,干冐宸扆,臣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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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孫莘老謝御史中丞表》二首。臣覺言:耳目之官,紀綱所寄,得人則百僚用憲,舉枉則庶職不凝,豈圖眷求,猥及孱朽?臣中謝伏念,臣帥心孤陋,賦性朴愚,宣力三朝,螻蟻之心未報,親逢二聖,犬馬之齒既衰,智已眇而見事,遲才已拙,而於用少,補皁衣之缺,空慙折檻之忠,拜青●之門,未有迴天之力,執銓衡無山濤之識,侍帷幄無史魚之風,忽被除書,進丞執法,方虞官謗,更益寵驚,此葢伏遇皇帝陛下淵黙以行四時,文明以首萬物,有知人不蔽之福,有念功無疆之休,憐其後凋,收置近列,惟是言責,實難人才,黒白分明,仰恃聖心之虛佇,米鹽細碎,敢塵天聴之崇髙,雖自誓言,終憂隕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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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繩宫省之中,清道輦轂之下,領職甚要,用才匪輕,豈伊㝠頑,遽叨任使中謝,伏念臣非窮理極深之學,無經逺濟務之材,諸生策名,華髪在服,昔荷先朝之識㧞,今蒙二聖之眷求,待罪諌垣,初無功於補衮,典司選部,曾莫效於澄源,徒以天資重遲,或許敦厚,帝前講勸,日近清光,猥録㣲勤辱,兹虛授此,葢伏遇太皇太后陛下對越七廟緝熙,百工至公,無私大明,不蔽直道而行於民,上有譽則試之官,能察知孤臣,無有比徳,故因乏使式付中司,雖責重而憂深,然主聖則臣直知人不易,幸依日月之明,聴言則難,敢忘藥石之報,一心自誓,九隕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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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李野夫亳州謝上表二首:臣莘言:懐中奪宣城之綬,以畀從官,望外得亳州之符,益慙小醜,不勤傳舎,既見吏民問父老,殫於財力之難,宣朝廷惠于鰥寡之意,天實咫尺,郡為股肱中謝。伏念臣才資下中,學術淺陋,沈迷簿領,久從州縣之勞,清問下民,晚叨刑獄之寄,在官曠守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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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人物被先朝之識,拔假●位者,嵗年,自狀短長,無禆分寸,為國宣力,尚辦一城,與民持平,則有三尺,輒傾肝膽,昧冒髙明。伏遇皇帝陛下一日萬幾,六通四闢,知人之福,順于宗工,䘏民之深,寄在牧守,察其勤舊,善於撫綏,致兹蕞爾之材,獲奉欽哉之詔,臣敢不烹鮮期於不撓,牧羊去其敗羣,使蚊負山,何錙銖之能力以塵足岳?亦臣子之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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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田閱嵗,初無尺寸之功,乞郡治民,已懼再三之瀆,幸天從欲,守國近藩,奉宣詔條,慰拊鰥寡中謝。伏念臣刻鵠之學,纔能類鶩,割鷄之技,不任解牛,頃將命江湖之行,所云補米鹽而已,遭逢先帝制作,文昌迪知九徳之材,祗承六典之任,實以蹇淺,誤䝉洗湔,雖懐松栢後凋之心,顧有蒲栁先衰之質,惟兹外補,不俟終更。伏遇太皇太后御聖人之時,持天下之寳柬,百執事以熙帝,載重二千石以共民功,謂臣早趨州縣之勞,既習為吏,付以股肱之郡,儻能牧人,不以望輕,遂兹噐使,臣敢不疚心獄訟,勸課農桑,迄収塵路之勤,少荅乾坤之造,代李公擇遺表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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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日月之末,光未殫報,國愒桑榆之晩,景忽慟窮塗,輒輸將死之言,儻動葢髙之聴中謝。伏念臣生長孤,外遇逢聖,明學淺而智卑,才拙而用少,先皇帝攟収流落,湔拔塵泥,擢登清禁之班,許以經逺之噐,二聖臨御,四門穆清,無補㳙埃,薦䝉轡策,長地官術,不足以富國,丞御史忠不足以囬天少寛素食之憂,得備維藩之寄,重分虎節,出拊刀州,雖受命即行,驅馳夙駕,而短生無祿,隕越路隅,猶結戀於清時,敢獻忠於未瞑。伏願皇帝陛下,尊事耆老,延登俊良,緝熙六藝之光明,靈承七廟之謨烈,盡子道以法舜之孝,師天常以體堯之文,國家膺無疆之休,㣲臣釋沒齒之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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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而服休,雖效挈瓶之智,沒而獻直,猶希結草之忠,未沬須㬰之期,少陳迫切之願中謝。伏念臣學則無友於國,仕則無閲於朝,智常病於逺謀,噐適宜於近用,遇䝉先帝,擢寘周行,登備諌,工言不足以成務,出將使指事,不足以分憂天秩六官,妙選羣吏,収臣江湖之外,進列文昌之班,汔終元豐之年,乆司宗伯之典,天地立極,日月並明,不能退蔵,復叨任使髪,白於民部,曽莫裕於邦財,心盡於中臺,亦何功於袞職,重以直書,延閣勸講,露門請郡以避素,飡籲天而從私,欲㑹乏蜀川之守,遽叨使節之行,承命載驅,猶憂靡及,雖犬馬自弛於鞭策,而蒲栁盡至於冰霜,忍死路隅,敢輸忠藎?伏望太皇太后陛下,昭事上帝而長其變清,問下民而察其微,以包荒為用材之方,以柔逺為御戎之策,師用古訓而難任人,勤國家一日之幾,貽宗社萬年之慶,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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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宜州党皇城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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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孝惟忠生,則縻於榮祿。立功立德,殁猶戀於明朝。伏念臣本以書生,起從戎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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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老在嶺南,顧齒髮之凋零,關土風之弊惡,闔家瘴癘,終嵗號呼,老母終堂,墨衰猶在,少孫殞命,薪火未寒,臣之衰殘,逮兹殞越,將成異物,猶仰清光。伏願皇帝陛下,千年膺撫世之期,百祿受宜民之慶,永錫蒼生之福,尚推枯骨之仁臣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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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黔州安置。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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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庭堅言,昨蒙恩責授涪州別駕,黔州安置,已於四月二十三日到黔州公參訖者,聖恩寛大,善貸曲成,刳心隕元,未足稱報中謝。伏念臣草茅下士,詩禮小儒,漸階清塗,厠列文館,誤䝉噐使,孤奉國恩,罪在至愚,刑兹無赦,有司議獄,期從鈇鉞之誅,明主原心,終全螻蟻之命,雖投裔土,猶得為人,此蓋皇帝陛下有天地好生之心,有堯湯不蔽之福,旁開用命之網,或漏吞舟之魚,顧兹未死之年,皆是再生之日,罪深責薄,感極涕零。重念臣萬里戴天,一身弔影,兄弟濵於寒餓,兒女未知存亡,不敢每懐惟深,自咎窮鄉,多恠苦霧,常隂木石為親栁,或幾於生肘,日月在上,葵敢忘於傾心,報徳無階,惟忠與孝臣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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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狀三首雜著十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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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神宗實錄》乞外任奏狀:「伏念臣日者䝉恩待罪,著作討論史事預聞,聖朝大典,實以為榮,而臣才不逮人,讀書有數,見聞淺陋,無助闕遺,黽勉素飡,已縻嵗月,重以老母,年垂七十,寢飯須人,朝請坐曹,義當夙夜,退則有虧子,職進則無補,公家敢申犬馬之情,仰望乾坤之造,伏望聖慈除臣一江淮合入差遣,問民疾苦,得以效於吏功,將母㫖甘或少,禆於孝治臣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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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州辭免恩命奏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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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昨於元符三年五月,䝉恩自責授涪州別駕,戎州安置,復宣義郎、監鄂州在城鹽稅,并還所奪勲賜,以江水汎漲,不可下峽,至十月,又准告復臣奉議郎、簽書定國軍節度判官㕔公事,臣以乆客瘴地,抱疾累嵗,年衰病侵,加以去年弟妹凋喪,幾至無生,十二月方得發戎州貶所。建中靖國元年三月至峽,又准告復臣朝奉郎、權知舒州事,至四月至荊南,又准尚書省劄子,已降告命,除臣吏部貟外郎乗逓馬,發來赴闕,而臣到荊南,即苦癰疽,發於背脇,痛毒二十餘日,今方少潰,氣力虛劣,而以累年腳氣并起艱難,全不堪事,方陛下始初清明,萬國歸往,蕩滌瑕垢,登用賢俊,如臣材輕智短,罪棄之餘,誤䝉哀憐,洗滌驅䇿,實深遭逢徼倖,望雲就日之心,而臣天賦孤寒,百疾所攻,冐昧寵光,清議可畏,輒傾螻蟻之誠,上瀆天聽,欲乞免前件恩命,除臣江淮,一合入差遣,假之數年,儻漸完復,尚堪黽勉,自誓糜捐,伏望聖慈,特賜憫察,臣出於誠懇別無。      以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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㫖謹録奏聞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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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所乞差遣,如太平州無為軍一處,實於私計為便,自荆南至,臣所居分寜縣不逺,臣已一面前去,展省墳墓,即迴荊南,聴●朝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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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辭免恩命奏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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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臣六月二十二日准尚書省劄子:奉聖㫖不許辭免,已除吏部之命,臣即時治行有日上道,㑹臣亡弟所遺三男,因病連失二子,臣亦不勝哀惱,伏暑傷冷,併作羸疾,累日委頓,不可支持,已分霣于溝壑,幸得醫藥,稍復蘇醒,只今四體,唯骨都不堪事度,不三兩月不得復,常不免以蚍蜉性命之情,再干冐生成之造,乞除臣江湖一合入差遣,免於犇馳,或至顛越,道上重念臣與趙彥若、范祖禹三人,同時得罪,竄逐二子,已為異物,不獲親見盛明,臣以蠢愚,強顔,猶在,伏䝉陛下湔祓收用,一嵗四遷,臣非木石,實未知報稱之所,豈敢睥睨詔除,慢不恭命,恭惟陛下體堯蹈舜,光宅天下,不蔽之福,無疆之休,是以草芥賤臣,敢竭愚衷,昧冐再請,他日或有繁難任使,臣當刳心隕首,不愧初筮,謹具狀奏聞,伏望聖慈曲垂聴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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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前狀嘗乞太平州無為軍一處,非是沽激,實出至誠,此郡公事少可以飬疾,圭田厚,有補家,貧臣以兄弟流落六年,婚嫁多失時節,今日得此於臣,足以辦事,非特朝廷尚記姓名,臣不敢昧冐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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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內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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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周內書七篇,法度甚嚴,彼鵾鵬之大,鳩鷃之細,均為有累於物而不能逍遙,唯體道者,乃能逍遥耳,故作逍遙㳺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大塊噫氣,萬竅殊聲,吾是以見萬物之情狀,俗學者心窺劵外之有企尚而思齊道之不著,論不明也,故作齊物,論生生之厚,動而之死,地立於羿之彀中其中也,因論以為命,其不中也,因論以為智飬生者,謝飬生而飬其生之主,幾乎無死地矣,故作飬生主,上下四方,古者謂之宇,往來不窮古者謂之,宙以宇觀人間,以宙觀世,而我無所依,彼推也,故去挽也。故來以徳業與彼有者,而我常以不材,故作人間世有徳者之驗,如印印泥射至百步力也,射中百步巧也,箭鋒相直,豈巧力之謂哉?子得其母,不取於人而自信,故作徳充符族,則有宗物則有師,可以為衆父者,不可以為衆父父,故作大宗師。堯舜出而應帝,湯武出而應王彼求我,以是與我此名,彼俗學者因以塵埃粃糠,據見四子,故作應帝王二十六篇者,觧剝斯文爾!由莊周以來,未見賞音者,晩得向秀、郭象陷莊周為齊物之書,涽涽以至今,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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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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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一書,孔子之門人親受聖言,雖經秦事,編簡斷缺,然而文章條理,可疑者少,由漢以來,師承不絶,比諸傳記,最有依據,可以考六經之同異,證諸子之是非,學者所當盡心。夫趨名者於朝,趨利者於市觀,義理者於其㑹,論語者,義理之㑹也,凡學者之於孔氏,有如問仁有如問孝問、政問君子者衆矣,所問非有更端,而所對毎不一,葢聖人之於教人,善盡其材,視其學術之蔽性,習之偏息,黥補劓之功深矣,古之言者,天下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致,學者儻不善領㑹,恐於義理終不近也。近世學士大夫知好此書者已衆,然宿學者盡心,故多自得晩,學者因人故多不盡心,不盡其心,故使章分句解,曉析詁訓,不能心通性達,終無所得。荀卿曰:善學者通倫類,葢聞一而知一,此晩學者之病也,聞一以知二,固可以謂之善學,由此以進,智可至於聞,一知十,由此以進,智可至於一以貫之,一以貫之,聖人之事也,由學者之門地,至聖人之奥室,其塗雖甚長,然亦不過事事反求諸已,忠信篤實不敢自欺,所行不敢後其所聞,所言不敢過其所行,毎鞭其後,積自得之功也。夫不仕無義也,子使漆雕開仕,對吾斯之未能信,而孔子說,葢漆雕開在聖人之門,聞義雖甚髙,至於反身以自誠,則未能篤信其心,未能篤信,則事至而不能無惑,以不能無惑之心,適事而欲應變,曲當不可得也,此漆雕開,所以不願仕也。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而宰予欲於朞祥之中,食稻衣錦,引天下至薄之行,自以為安,漸漬孝弟之說,不為不乆,豈其無所忌憚吐不仁之言至於如此?葢若宰予者,其先受之質薄,自其至誠,內觀實見三年為哀已忘而強勉為之者,將欲加厚其質而不可得,故不敢少自隱匿,方求孔子之至論,或寛假其邪心,以窮受薄之質,而不暇恤人之議已也,豈其不仁者,欲見於一時之言,而近仁者将載於終身之行,古之學者所自得於內而不恤其外,凡如此也,此所以有識有學、有朋友切磨,以相發明,非為文章可傳後世辯論可屈衆人而發也。其所聞於師與自得於心者如此,方其學於師也,不敢聽以耳而聴之,以心於其反諸身也,不敢求諸外而求之內,故樂與諸君講學以求飬心寡過之術,士勇之不作乆矣,同與諸君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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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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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孔子巳來,求其是非,趨舎與孔子合者,唯孟子一人,孟子聖人也。荀卿著書,號為祖述孔氏,而詆訾孟子,以為略法三王而不知其統,葢荀卿見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義不見諸侯,其迹與孔子不合,故云爾,曽不知前聖後聖所謂若合符節者,要於歸潔其身者觀之,孟子論孔子去魯,不知者以為為肉,其知者以為為無禮,乃若孔子,則欲以㣲罪行,以㣲罪行,此聖人之忠厚,非孟子不足以知之,學者欲知孟子率以是觀之,其智不足以知孟子安能知孔子?然則荀卿所謂知孔子者,特未可信,聖人無名,而淳于髠以名實求孟子固不足以知之,荀卿曽未能逺過淳于髠也,揚子雲曰:孟子勇於義而果於徳。知言之要,知徳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言雖不多,以子雲之言行反覆考之,足以發子雲之知言,司馬遷號稱博極羣書,至如論伊尹、百里奚,皆不信孟子,此所以得罪於子雲也,由孔子以來,力學者多矣,而未有揚雄來者,豈可不勉?方將講明飬心治性之理,與諸君共學之,惟勉思古人所以任已者。
33
勸學贈孟甥扶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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軻闢、楊墨,功愈於禹。仲子論《詩》,汔紹厥緒。喜鑿言易,亦自名家。一姓幾墜,光綿其●。嘉出江夏,處濁而清。河潤九里,外孫淵明。雲卿浩然,爰及《郊》《簡》。三《詩》連《蹇》,尚書》則顯。咨爾孟孫,望洋漢唐。其勤斯文,對前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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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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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議涪翁御奴婢不用鞭撻,能慈而不能威,涪翁笑曰:奴婢賤人,不過為惡而詐善,慢令而詐恭。當其見效在前,雖我亦不能不怒。退自省不肖之狀,在予躬者甚多,方且自鞭其後,又何暇捨已之沐猴,而治人之沐猴哉!或曰:孔子曰:小懲而大戒小人之福。然則非歟?涪翁曰:然,有是言也,不曰不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乎?今之用鞭撻者,有能離此三過者乎?昔陶淵明為彭澤令,遣一力助其子之耕耘,告之曰:此亦人子也,善遇之。此所謂臨人而有父母之心者也。夫臨人而無父母之心,是豈人也哉,是豈人也哉!董隱子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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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隱子隱於乞人,從人乞於南康市中與酒,無不飲,未嘗見其醉,連敗紙蔽後前,衣穿結,不周腹,背風雪人,挾纊戰栗其面,有孺子色,凡衆人之所,嚴如涕唾,人以世俗所重利要之,不滿一吷也,或祈嚮願,聞其方,則曰:「無過乞,爾無他言,人皆謂狂而不悖髙安、劉裕,道純晚得之,與為禮甚,愿為置酒觧衣,衣之與言,或時語不狂,自道宿人年三十六矣,熟視二十許人也,道純得疱,瘡如蓓蕾,潰肌膚,岑岑痛,晝夜生數十,隱子為和齊,五日良已,異日,隂與方士約,買藥煑丹砂,期未至,語不聞,侍旁隠子又來飲,起握道純手曰:「冶金鑄銀奔馬即死禍,乞一榼」。酒行歌而往,曰:「歸飲,吾同舎」。明日,遣人問安,留榼語旁,乞人去矣!數日,客見之於潯陽,猶寄聲別道,純不了其來之始,其去以庚申正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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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萍鄉縣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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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堅杭荊江,略洞庭,渉脩水徑,七十二渡,出萬載宜春來省伯氏元明於萍鄉。初,元明自陳留出尉氏、許昌,渡漢江陵上䕫峽過一百八盤,涉四十八渡,送余安置于摩圍山之下,淹留數月,不忍別士大夫共慰勉之,乃肯行,揜淚握手,為萬里無相見期之別,蠻中九年,白頭來歸,而相見於此,訪舊撫新,悲喜兼懐其情有不勝言者矣。余之入宜春之境,聞士大夫之論,以謂元明盡心盡力,視民有父母之心,然其民嚚訟異於他邦,病在慈仁太過,不用威猛耳,至則以問元明,元明嘆曰:天子使宰百里,固欲安樂之,豈使操三尺法而與子弟仇敵哉?昔漢宣帝患北海多盜賊,起龔遂為太守,及入見,見其老而悔之,遂進而問曰:北海之盜,陛下將勝之耶?將安之耶?然後宣帝喜見於色曰:張官置吏,固欲安之也,余嘗許遂,以為天下長者也!夫猛則玉石俱焚,寛則公私皆廢,吾不猛不寛,唯其是而已矣!故榜吾所居軒。曰:唯是而自警。庭堅曰:夫猛而不害善良,寛而不長,姦宄雖兩漢循良,不過如此!萍鄉邑里之間,鴟梟且為鳯凰,稂莠皆化為嘉榖矣!因書之屏間,以慰別後懐思庭堅之來,以崇寜元年四月乙酉而去,以是月之已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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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南道中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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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聖二年三月辛亥,次下牢闗,同伯氏元明、巫山尉辛紘,堯夫傍崖,尋三㳺洞繞山行竹間二百許,步得僧舎,號大悲院,才有小屋五六間,僧貧甚,不能為客煎茶,過大悲,遵微行髙下二里許,至三㳺間,一徑棧閣,繞山腹下,視深谿悚人,一徑穿山腹黮闇出,洞乃明,洞中略可容,百人有石乳,乆乃一滴,中有空處,深二丈餘可立,嘗有道人宴居,不耐乆而去。厥壬子,堯夫舟先發不相待,日中乃至蝦蟇碚,從舟中望之,頥頷口吻,甚類蝦蟇也。予從元明尋泉,源入洞中,石氣清寒,流泉激激,泉中出石腰骨若虬龍,糾結之狀,洞中有崩石,平闊可容,數人,宴坐也,水流循蝦蟇,背垂鼻口間,乃入江耳,泉味亦不極甘,但冷熨人齒,亦其源深來逺故耶?壬子之夕,宿黃牛峽,明日癸丑,舟人以豚酒享黃牛神,兩舟人飲福皆醉,長年三老請少駐,乃得同元明堯夫曵杖清樾間,觀歐陽文忠公詩及蘇子瞻記丁元珍夢中事,觀隻耳石馬,道出神祠背,得石泉甚壯,急命僕夫運石,去沙泉,且清而歸。陸《羽茶經紀》:黃牛峽茶可飲,因令舟人求之,有媪賣新茶一籠,與草葉無異,山中無好事者故耳,癸丑夕宿,鹿角灘下,亂石如囷廩,無復寸土,步亂石間,見堯夫坐石據琴,兒大方侍側,蕭然在事物之外,元明呼酒酌堯夫,隨磐石為几案牀座,夜䦨乃見,北斗在天中,堯夫為履霜烈女之曲,已而風激,濤波灘,聲洶洶,大方抱琴而歸。初,余在峽州,問士大夫夷陵茶,皆云「觕澁不可飲,試問小吏,云:「唯僧茶味善」。試令求之得十餅價,甚平也,携至黄牛峽,置風爐清樾間,身●湯手斟得味,既以享黄牛神,且酌元明,堯夫云:「不減江南茶味也,乃知夷陵士大夫但以貌取之耳,可因人告傅子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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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深道《祝詞》後名詠之,改名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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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月榖旦,晁氏深之,字爾深道,發書祝之咨爾,深道聖學,無蚤與其闖於門,不若觀於奥,昔在聖人行深道時,照藴處空,萬物君之魚涔在淵深則不獲,井有寒泉,短綆不食,深噐者工,深稼者農,深利者賈世,守者為宗宗,其一家出門則病焉,深於道者不官,三宗者聴焉,窮則帯索,達則華袞,惟學無止,自深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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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二子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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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二子,總髮承師,爰卜令日冠而字之。孟氏曰:麐,其仲曰麑,字麐子,西字麑,次西咨爾子西孔,作春秋當一,王法文成,致麐啓迪,後覺一角儀儀,㳺聖賢宅,出於西狩,爰瑞聖功,疑若可羈,豈其犬羊,謂予不然,視經卒章,咨爾次西,孟孫得麑,授秦巴西,歸而求麑,與兒女嬉,曰予不忍其母,既與之矣,荷戈逐之頃也,以傅其子,樂羊殺敵,恐怨不深啜其子之羮。三軍推鋒,卒取中山,魏侯賞功而疑其心,人而棄本,效我以忠反,巇與同賈子求通,予是以知巴西之罪,賢於樂羊之功,昔在孺子,生芻一束,少長卑薄之域,躬此盛徳,其在有功,遭世險傾,九死不悔,以持刑平,先民載徳,以篤後慶,爾尚對于前人,緝熈爾姓,惟爾東鄉厲夜生子,驚鄰請火,不能待旦,恐其似我,終身為惡,願其不已,若彼饕彼嚚,亦包終身之羞,而無一日之樂,耕而鹵莽爾苖,則枯耘不竟,草秋稊滿,筥爾蓻其禾,天不能黍,惟爾東鄉,日篤于孝,毋慢游是好,惇爾!詩書,以迪有造,俾麐與麑,是則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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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民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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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仲堪溫恭而文,好學之氣,方愛日而未倦也,庭堅字之覺,民覺民曰願,遂聞之,應之曰:自勝之謂強,能任之謂堪聰,莫宜於反聴,明莫宜於內,視强莫宜於自勝,古之人能披折萬物,獨見本真,能自勝巳,然後有形有物,皆為服役,故其自任曰:吾天民之先覺者也,吾將以此道覺斯民也。古之人未聞此道,則發憤而忘食,聞之則樂以忘憂,守之則不知老之將至。覺民曰:我始於何治,而可以比於先民之覺?問之曰:若善琴何自而手與●俱和?曰:心和而已。若善篆,何自而手與筆?俱正曰:心正而已」。曰:「然。則求自比於先民之覺,獨不始於治心乎?覺民曰:《詩》云:「思無邪,思馬斯徂」。其斯之謂歟?曰:「然」。遂書而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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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璧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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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林全君璧問字於涪翁翁,字之曰天粹而告之曰:璧者,成器之玉也,其溫潤縝宻,清明特達,天之粹美也,體圎而性剛,又其天徳之純也。夫名者,實之賔也,有其實,然後受其名而無愧。昔者,舜為天子兄弟之間,遇人之不幸,而舜盡其心於孝友,使頑嚚誕傲蒸蒸而為善,不至於姦曾參之事,親盡力以飬其志,此孝之粹也。傅說之事君也勸,人君終始典于學,魏、鄭公之事君也,造次顛沛,責善責難,終其身而不勌,此忠之粹也,栁下惠與鄉人處,國人不穪,天下樂之,此和之粹也。季子辭國而䘏吳之社稷,子臧辭國而與曹之興亡,此清之粹也。是皆清明在躬,有至徳者也。若夫有好學之意,而不求明師,不近畏友,喜君子之名,而不舍㓜志,不出下流,則是珉而非玉也。彼珉之為物,似溫潤而不澤也,似縝宻而不栗也,是以君子賤珉而貴玉,惟夫粹之質,可以琢磨而成器,故予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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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其佃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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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時風聲氣俗之陋也。故曰:「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涪翁改之曰:「農當力田」,有時乎逢年」,「士」當事道有時乎」「遇」合,「故」字。佃曰「仲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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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李徳叟詩秉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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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莘老嘗以徳叟詩一軸示予曰:「子試為我評之」。予對曰:「再過普惠」。七言石人道,中表字韻,國朝以來,能者不過一二人而已」。韓退之所謂「橫空蟠硬」,語妥帖力排奡」,唯此詩足以當此語。昔嘗見其汲汲浚源,今又見其金玉井幹矣。莘老大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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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倦殻軒詩》後洪玉,父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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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邠老宻得詩,津於東坡,葢天下竒才也。予因邠老,故識二何?二何嘗從吾友陳,無已學問,此其淵源深逺矣。洪氏四甥,才器不同,要之皆能獨秀於林者也,師川亦予甥也,比之武事萬人敵也,因五甥又得潘延之之孫,子真雖未識面,如觀虎皮,知其嘯於林而百獸伏也。夫九人者,皆可望以名世子,猶能閲世二十年,當見服周穆之箱,絶塵萬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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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集》巻二十
URN: ctp:ws673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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