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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卻說楚兵自此日加強盛,各處諸候,望風而來。有楚將宋義,在江夏聚兵,聞項梁立楚之後,遂領兵五萬,會合伐秦,先來與梁相見。梁引朝見懷王,封為卿子冠軍,統率人馬與項籍征進,義曰:「淮西雖楚地,不足為都。現今陳嬰駐兵盱胎,可合同將兵會嬰一讓,立為根本,西向伐秦,攻則可破,歸則可守,此萬全之策也。」籍曰:「善。」遂與武信君奏知懷王,整率大軍,前後三路啟行,赴盱胎來。頭枝人馬將近淮河,只見塵土起處,早有三軍來到,範增與武信君勒馬看時,旌旗動處紅光見,劍戟揮時紫氣生。增大驚曰:「此一支人馬,與眾不同,中間必有真命之王。」言未畢,一人躍馬而出,堯眉舜目,隆准龍顏,真四百年開基創業之主也。增見,把頭低了,暗思:「我錯投了主也!。」畢竟此人相見,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3 | 第十三回 章邯劫寨破項梁 |
4 | 卻說此一枝人馬,為首的姓劉名邦,字季,沛縣人也,芒碭山斬蛇,豐西澤起義,聚兵十萬,聞項梁兵到,同夏侯嬰、樊噲一干眾將領兵來迎,糾合一處,協力伐秦。與項梁、範增相見,甚喜。隨後兵馬俱到,一同過淮河到盱胎,會合陳嬰,聚兵一處,懷王建都盱胎,各文武百官朝見訖。 |
5 | 武信君駐扎大軍於泗水河,有淮陰人韓信,仗劍來見項梁。梁見信容貌不悅,欲不用,增曰:「此人外貌清臒,中有蘊藉,既來投見,即當留用,如若棄置,恐塞賢路。」梁依增言,封信為持戟郎官,就留帳下聽用。初時韓信釣魚淮下,終日不得一飯。漂母見信有飢色,以飯與之,信謝曰:「吾後日得地,當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一日往市賣魚,江淮有惡少年辱之曰:「汝常佩劍上街,能刺我耶?如不能刺,當出我胯下!」於是信俯首出胯下,一市人皆笑之,以為怯。獨許負者,善相人,一見信曰:「吾子有王侯之貴,當為天下元戎,富貴不輕也。」信笑曰:「一日不能一飯,尚望貴乎?」不意聞項梁兵起,遂來投見,梁只與持戟郎官,信悶悶不悅,維於行伍中伺侯不題。 |
6 | 卻說楚兵聲勢振天,隨到歸附。傳人西秦,趙高恐懼,召章邯計議:「方今天下兵馬縱橫,吳楚尤甚。項梁立楚後,以收人心,與陳嬰、劉邦合兵一處,屯聚盱胎,十分作亂。汝為大將,坐視不行剿殺,以致猖獗,恐兵臨秦地,震動京輔,悔將何及?」邯曰:「連日節次傳報,正欲具奏出師,不意丞相召邯會議,且兵貴神速,不可遷延,即日啟行。」章邯、司馬欣、董翳、李由便帶領大小將官,統領三十萬精兵,出函谷關東向伐魏,以次伐楚。 |
7 | 魏見秦兵勢眾,不敢出戰,便遣二使求救於齊、楚二國。齊王田儋親領兵救魏;楚以新得襄陽舊將項明兵三萬,就令明先領兵臨魏境,遙為之勢。邯遣司馬欣御齊,遣董翳御楚,卻自領大兵在後救應。司馬欣與齊王田儋對敵,欣令後軍分二路為左右翼,卻領輕騎一千與儋交戰。儋見欣兵少,盡力戮殺,欣詐敗,儋驅兵來趕,忽聽金鼓齊鳴,秦兵兩路從後突出,箭如飛蝗,儋知中計,急回兵,已中箭落馬,被欣就勢斬於馬下,齊兵大敗。董翳兵到南魏,正遇項明,翳兵遠來未及歇息,人馬疲乏,明兵一出,翳不能敵,退三十里,駐扎未定,明又領兵追殺,翳大敗奔走。正在危急之際,章邯後兵已到,遣李由急出救援,項明追翳晝夜未定,李由生力軍初到,不三合,斬明於馬下,大殺楚兵。秦兵三路人馬,通合一處,魏兵聞知救兵已敗,孤城難守,魏王咎遂同魏豹棄城,出西門奔楚。章邯兵入城安撫百姓畢,隨啟行,前至東阿駐扎,差人探聽不題。 |
8 | 卻說項明敗殘人馬,回見楚王,奏曰:「秦將章邯,兵勢浩大,齊魏兵俱敗今屯住東阿,指日東向入寇,乞陛下早遣人剿捕。」王召武信君會議,梁曰:「臣親領一枝兵,先斬章邯,次起兵伐秦。」王准奏。於是項梁同項籍、範增一干眾將領兵二十萬,赴東阿來,離城三十里下寨。梁遣項籍出馬刺探,籍到陣前,大叫章邯出馬。邯領兵出陣,與項籍答話,籍曰:「爾秦二世無道,趙高大肆惡逆,汝輩結黨害民,不過魚游釜中,尚不知死,乃敢東向入寇耶?」邯曰:「某上國天兵,所向無敵,汝乃湖南草莽,妄立楚後,豈足為天人之應哉!」籍大怒,舉槍直取章邯,邯舉槍相迎。戰不三十合,章邯敗走,籍遂驅兵來趕。不十里之地,有秦健將李由,李由乃李斯子也,放過章邯,攔住去路,籍大喝一聲,暗啞叱吒,李由馬倒退二十步之遠。籍舉槍正欲刺由後心,司馬欣、董翳接住,各挺兵器來迎,籍撇了李由,力敵二將,不二十合,二將不能抵敵,拍馬望後便走。羽正欲追殺秦軍,武信君恐羽深入重地,複差英布、桓楚、於英領兵五千接應,大殺一陣。章邯退五十里遠下寨,與秦將商議曰:「楚兵勢猛不可力敵,我今漸次退後,當用緩兵之計,使彼將驕兵惰,不相提防,然後一戰而楚可破矣。若以力戰,項籍勇不可敵,徒自取敗耳。」眾將曰:「將軍所見甚當。」遂按兵不出。 |
9 | 卻說項籍領兵回見項梁,備說章邯敗兵,已退五十里下寨,明日密統領三路人馬,分頭截殺,決獲全勝。梁曰:「章邯舊有虛名,年老力乏,料彼無能為也。」梁遂宴會諸將,高歌飲酒,盡歡而散。次日,籍仍領兵分三路出戰,籍自引兵敵中路,英布敵西路,劉邦敵東路,鼓噪吶喊大進,向章邯營殺來。邯各隊人馬,見三路大軍勢眾,住扎不定,拔寨通起。楚兵揮動三軍,分頭追趕,遂將秦兵折為三處,章邯走走陶,司馬欣、董翳走濮陽,李由走雍丘。 |
10 | 卻說項羽人馬,正趕至雍丘,追上李由,由與羽交戰,不三合,刺由於馬下,秦軍大敗。劉邦追司馬欣等至濮陽,一晝夜行三百里,蕭何急止之曰:「窮寇莫追!防有伏兵,以逸待勞,反中其計,不如且屯兵於濮陽,以觀其變。」邦遂依言屯住人馬不題。 |
11 | 且說英布追章邯兵至定陶,邯進定陶屯住人馬,固守不與布戰。英布於城下安營,終日搦戰,邯兵只是不出,布無計可施。人報武信君大兵到來,英布出迎,項梁大軍安營畢。梁曰:「邯兵勢窮力竭,逃入孤城,正好極力攻打,如何坐守遷延?恐師老兵疲,救兵或至,將如之何?」布曰:「邯兵雖敗,人馬尚多,四門堅閉,恐難遽破,意欲相時而動,庶為便益。」梁叱之曰:「為將無謀,俄延時日,伐兵既到,立等破城,何待相時而後動耶?」遂將布喝退。隨即分付四邊每隊軍士,各設雲梯上城攻打,喊聲振舉,驚動天地,不期城上火炮火箭齊發,雲梯盡著,又兼矢石如雨,站立不住,只得退下城來。梁又安排數百輛衝車,鼓噪吶喊而進,邯急令鐵索貫穿鐵錘,繞城飛打,衝車皆折。千方百計,城不罷破,梁十分暴躁。有執乾郎韓信密至帳下告稟:「大軍人馬久住城下,恐敵軍窺見我軍懶怠,夜黑開城,攻劫營寨,一時無備,反遭毒手,攻城之策小,提防之策大,請將軍思之。」梁大怒曰:「吾自起兵會稽,所向無敵,量此孤城,何足為難!章邯聞吾之名,心膽皆碎,何敢出城劫吾營寨耶?爾何等之人,乃敢妄為籌策,以阻軍心?」遂將韓信叉出。有宋義聞信言,急說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必敗!今士卒懈怠久矣。秦見雖圍困在城,連日養精蓄銳,又兼章邯秦之名將,善能甲兵,果如信言,甚干利害,信言亦良策也。」梁益不聽。是夜章邯果分付將士飽飯畢,人各銜枚,開放城門,統領三軍,暗分二路,來到楚寨,楚兵正睡熟,章邯密傳將令,一聲炮響,金鼓大振,殺人楚營。夜晚兵來,如天覆地陷,山崩海沸一般。此時項梁已帶酒不能起,左右扶出轅門,未曾上馬,一將殺入中軍來,乃秦偏將孫勝也,梁措手不及,被勝一刀斬於門旗下。項梁被誅,各隊人馬驚惶亂竄,自相踐踏。宋義、英布禁止不住,只得棄營逃走。殺到天明,秦兵大獲全勝,徑趨外黃,入陳留屯住人馬,聲勢複振。 |
12 | 劉邦知梁敗績,領兵來定陶救援,已無及矣。遂同義等收回敗殘軍馬,急投雍丘來報,說武信君被邯所殺。項羽聞知,大叫一聲,氣倒在地下,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分解。 |
13 | 第十四回 項羽殺宋義救趙 |
14 | 卻說項羽聞武信君被章邯所殺,哭倒在地,諸將再三解勸。羽曰:「某自幼無父,蒙叔父撫養成人,教習兵法,視我如子。今一旦功業未竟,中道而殂,此心如碎,安能已於情乎?」言畢又哭。範增曰:「為國捐軀,臣子之大節盡矣。項將軍雖命數如此,而楚之大業已就,天下望風歸附者五十萬眾,將軍果能承繼其志,恢宏疆宇,滅秦定楚,追封武信君為王,血食百世,將軍之大孝畢矣!何必效兒女子區區於悲泣之間,何足以收服人心耶?」羽起謝曰:「謹如先生所教。遂起兵急趨定陶,會宋義、劉邦,合兵一處,與武信君挂孝,率諸將撫棺行祭,遂收梁尸,以武信君服色,葬於定陶。於是起軍徑奔陳留而來,未及楚兵到時,章邯軍已渡河擊趙矣。趙王歙、陳餘、張耳等出戰,俱被章邯殺敗,遂夜奔鉅鹿,堅壁不出,隨差人赴楚求救不題。卻說項羽與宋義、範增計議曰:「今章邯渡河,聲勢複振,武信君新葬,懷王獨守盱胎,恐非長策。不若回軍,遷都彭城再作區處。」眾以既定,傳令三軍回到盱胎。諸將朝見懷王畢,懷王聞項梁死,十分哀痛。項籍複奏曰:「武信君新亡,我軍銳氣已挫矣。見今章邯屯兵鉅鹿,破趙後必入寇西楚,不如先調兵征剿,我王遷都彭城,以為犄角之勢,不可緩也。」言未畢,有人來報趙遣使求救,王召入,即問章邯虛實,使曰:「秦兵三十萬,圍鉅鹿將一月矣!趙軍食盡,人馬死者過半,指日城破,生靈受害。願大王憐而救之。」懷王聞知大驚,即以宋義為大將軍,項羽為副將軍,範增為軍師.領二十萬人馬,往鉅鹿救趙。 |
15 | 兵至安陽,宋義按兵不動,欲遣子宋襄相齊,乃曰:「邯兵困趙日久,今心志懈弛,人無鬥志。我兵遲緩數日,坐觀其敝,待邯兵懈怠,我卻以兵攻之,邯必擒矣。」義遂遷延四十六日不進。羽曰:「秦軍圍趙甚急,城內死者七八。若能乘彼攻圍日久,鼓噪大進攻擊其外,趙兵殺出以應於內,內外夾攻,秦軍必走,而邯可擒也。」義曰:「不然!搏牛之蟲,不可以破蟣虱,志在於大,不在於小也。若章邯勝,則秦軍疲乏,我卻承其敝而攻之,必破矣;若章邯不勝,則我引兵鼓行而西,亦必可破矣,此兵不勞而觀勝負也。若夫披堅執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遂傳令軍中曰:「縱使三軍之猛如虎,其狠如羊,其貪如狼,苟有違令不從者,必斬。」又陰遣其子宋襄為齊國相,宋義親送至無鹽而回,複飲酒高會。時至天寒,大雨,士卒在雨中凍餒不可當,羽暗行軍中,則各營有怨言,羽乃厲色正言曰:「諸將奮勇戮力,急欲攻秦,今卻久留不肯引兵渡河,況今年歲飢民貧,士卒不得飽飯,又無積糧,卻乃飲酒高會,必待秦兵破而後擊之。夫秦兵強大,趙兵怯弱,以弱敵強,何得秦敝?且武信君新喪,楚王坐不安席,今盡將境內之兵總屬將軍,非專為救趙,實欲假此破秦,以雪前日之恨。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終日私宴,非社稷之臣也!」義終不聽。羽深恨之。次日,宋義早升帳,羽仗劍入帳,大呼曰:「宋義與齊謀反,令子宋襄與齊結連外應,故留兵不進,意欲吞取西楚。吾今奉楚王密旨斬義,以曉諭三軍。」宋義聽罷,便欲從帳後逃走,羽大步趕上,將義拉住,一劍揮為兩段。眾將俯伏帳下,皆曰:「首立楚後者,將軍家也。今將軍誅此叛逆,正合人心。」眾將俱立羽為假上將軍,職專征伐,急使人追趕宋襄,將至齊境,遂殺之。又使桓楚報命與楚王,數宋義叛楚之罪。王遣鐘離昧持節封羽為上將軍,自此軍威大振,名聞諸侯。 |
16 | 於是遣英布為先鋒,將軍二萬,渡河。邯聞布至,急差司馬欣、董翳渡河南岸,立營以抵來兵。將領兵渡河,營寨方才立定,英布前軍早到,二將出馬與布交戰,布並不答話,舉斧徑奔二將,二將來迎。正戰之間,只見秦軍不戰自亂,從後一將殺至,乃上將軍項羽也。二將大驚,撇了英布,徑投河南營寨,時已被楚軍占莊,只得棄營望河北逃走。項羽大獲全勝,所得軍器輜重,不知其數,收軍進營。待後軍陸續俱到,遂領軍北渡河,按劍高坐,候後軍渡畢,乃盡將船只沉入河南,釜甑打碎,廬舍燒毀,止持三日行糧,曉諭三軍,務要竭力死戰,無複退志。三軍踊躍大呼曰:「願從將軍決一死戰!」鼓噪連夜攻章邯。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17 | 第十五回 楚項羽九敗章邯 |
18 | 二世二年十一月,項羽大兵進攻章邯。範增、鐘離昧相議曰:「項將軍急欲進攻,破釜沉舟,糧食俱在後,倘三日未下而軍無糧,將如之何?此時當差心腹牙將,星夜催載糧食近河。如三日勝邯,不必運過河;如三日不能勝,須過河預備軍需,庶不失機。」昧曰:「先生所慮甚遠。」隨即差人催載軍需不題。 |
19 | 卻說司馬欣等被項羽、英布衝殺一陣,回見章邯,備說英布武勇不能敵,項羽人馬已北渡河矣,即當作急提備。言未畢,有人來報楚兵過河,破釜沉舟,要與秦兵決一死戰,聲勢甚大。邯聞說,急召秦將王離、涉間、蘇角、孟防、韓章、李邁、章平、周熊、王官等至帳下,分付曰:「項羽勇冠三軍,不可輕敵。汝各隊人馬分為九路,連寨結營,待我與彼對敵,每隊以次接應,待楚兵深入重地,九路人馬合兵截殺,必獲全勝。」眾將得令,各調人馬准備。只見楚兵已到,項羽一馬當先,章邯出馬對敵。羽見邯出,咬牙切齒大罵曰:「逆賊殺吾季父,此仇不共戴天!」遂躍馬挺槍,直取章邯,邯舉槍相迎,二馬交戰,殺五十合,邯敗走。未及五里遠,早有王離人馬接應,章邯退後,王離出馬與羽交戰,不二十回合,羽賣了個破綻,讓王離一槍刺來,羽卻躲過,就勢將王離活捉過馬來,眾軍將王離綁縛歸陣。邯見王離被擒,撥轉馬便走,羽大叫:「逆賊那裡去?」催動人馬追趕,羽騎的是烏騅馬,日行千里,眾軍跟之不上,俱落在後,羽一騎馬飛奔章邯。章邯見羽無兵,複回馬交戰,項羽一根槍,恨不得即時刺死章邯,章邯只是架隔遮攔,如何當敵?正在危急之時,早有秦將涉間兵到,接住廝殺。羽更不答語,直取涉間。戰不十合,項羽按住火尖槍,順手取出鞭來,望間一鞭打去,涉間急躲時,早中左肩,翻鞍落馬。秦陣上章邯見涉間落馬,即領牙將宋文等死戰來救,只見項羽大軍又到,英布、桓楚各領兵衝殺過來,章邯折軍大半,大敗而走。 |
20 | 項羽見天色將晚,恐有伏兵,不去追襲,鳴金收軍,安下營寨,當有軍師範增進言曰:「將軍深入重地,天色陰晦,須防賊兵劫寨。」羽曰:「軍師之言是也。」範增即傳令於小山口,另安營寨,屯住大軍,卻於大寨堆積柴草,虛立旗號,以等待敵兵。卻喚桓楚、於英、丁公、雍齒四將上帳分付曰:「汝四人領兵埋伏,但看大寨火起,章邯必定中計,汝等領兵四面剿殺,阻住去路,不可走脫。」四人領命去訖。又喚英布分付曰:「汝可領兵三千,於正西大路埋伏,阻當秦軍接應,不可誤也。」各各分布已定,請項羽於小寨內專等敵軍。 |
21 | 卻說章邯領敗殘軍馬,投蘇角寨來,與司馬欣、董翳合兵一處,離楚營三十里下寨。角曰:「今楚兵得勝,人馬疲倦,不作准備,某引輕騎人馬,從東路殺奔楚寨之後,劫彼營壘,將軍卻從西路殺來,兩路夾攻,使彼首尾不能救應,此兵法所謂『攻其不守』,雖不能至大獲全勝,亦可以挫其銳氣也。」邯曰:「正合吾意。」蘇角遂領本部一萬生力人馬,暗暗往楚寨進發。不久,來到楚營,見旗幟不整,轅門緊閉,只說中計,大刀闊斧殺下營來,見是空管,即欲回時,楚寨中一聲炮震,四下火起,喊聲大振,角急殺出寨來,投西便走,只見左有桓楚、於英,右有丁公、雍齒,一齊攔住去路,不能得出,便望西山東小路而走。只聽鼓角齊鳴,喊聲大舉,一將大叫曰:「無謀匹夫,認得楚將項羽麼?」蘇角驚慌,莫知所措,被羽一槍刺於馬下。 |
22 | 卻說章邯聽得東路鼓聲大振,喊殺連天,又不知蘇角勝負,只得領人馬緩緩哨探。未及兩個更次,只見楚兵大兵已衝殺來。此時天色將明,秦兵各隊拔寨前走,章邯斷後。早有英布人馬先到,與邯決戰,二馬相交,兵器並舉,戰五十合,不分勝敗。羽軍到,見布戰邯不下,領人馬衝過來,邯兵敗走。正欲追趕,刺斜裏一軍殺來,乃是秦將孟防接應,與楚兵交戰。桓楚挺槍直取孟防,孟防來迎,只一合刺防於馬下。章邯見折了孟防,拍馬投西便走。桓楚自思捉住章邯,勝他將百倍,就拍馬追趕。邯馬連日困乏,又兼未得草料,前走甚急,後趕又近,馬過山岡地,將馬絆倒,邯撞於馬下。桓楚急向前,用槍便戳,山腳邊早轉出一枝兵來救應,乃是秦將韓章,一馬抵住桓楚,眾軍士救起章邯。桓楚方欲與章交戰,早有於英人馬殺到,接住與韓章斯殺。未及十合,項羽大兵又到,韓章不能抵敵,撥回馬就走。羽揮動後軍,一並追趕。卻有秦將李遇原領本部精兵一萬。扎住在此未動,章邯同眾遂投李遇營暫歇,楚軍陸續也都到了,見秦兵當頭扎營,未敢前進,傳令且屯住人馬造飯。 |
23 | 日已平西,範增與項羽曰:「今晚秦兵恐楚劫寨,定於高陽坡下有埋伏人馬,卻設空營待我去劫,伏兵一起,決中其計。」羽曰:「先生有何妙策?」曰:「將軍統一枝人馬徑奔秦營,鳴鑼擊鼓,遙為之勢,卻差兩枝精兵,去截住伏兵來路,秦兵決出交戰,候兩路兵得勝,卻三路合兵一處追殺,將計就計,使彼措手不及,邯可擒矣。」羽隨即差英布領一萬軍暗出南路,桓楚領一萬軍暗出北路,自領三萬出中路,各分派已定。 |
24 | 卻說章邯與李遇商議:「楚兵連日得勝,今晚定來劫寨。爾可領兵五千南坡下埋伏,韓章領兵五千北坡下埋伏,我同司馬欣等眾將大營後埋伏。候楚兵到來,三路並攻,必擒項羽。」眾將依令調兵去訖。 |
25 | 項羽到晚一更時候,南北兩路人馬銜枚暗出,項羽卻自領精兵三萬,密從中路,行至五里遠便不動,卻大舉金鼓火箭火炮,一齊發言。章邯正欲從寨後殺出,只見南北二路秦兵敗回本寨邊,楚兵殺來,章邯不敢出戰,急拔寨便走。項羽知楚兵二路得勝,急催動人馬追殺,十分混亂,行二十里,已到趙城。城裡聽得城外鼓噪震天,知是楚兵已殺到城下,陳餘、張耳等急上城探望,天色漸明,見秦兵大敗,遂開城門,領一枝人馬殺出來接應。章邯顧不得中軍,領數騎落荒逃走。英布望見,帶領本部人馬追趕,追到東門,正遇秦將章平急來救應,放過章邯。與布交馬,戰三十回合,章平無心戀戰,急回保著章邯,奔曲陽小路來,正遇周熊、王官二枝人馬接著。英布見有救應,遂同桓楚合兵一處,回見項羽。 |
26 | 有趙王歙同張耳、陳餘城外置酒拜伏,迎接楚兵進城。羽曰:「且未可進城,乘章邯殘敗之後,直搗秦境,剿殺殘孽,滅殺秦之族,正在此舉。若人馬進城,遷延時日,養成賊勢,終是費力。」遂留季布、鐘離昧在趙城外,統兵三十萬駐扎,斬王離、涉間以示威武,卻領精兵三十萬,追趕章邯。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27 | 第十六回 秦趙高權傾中外 |
28 | 卻說項羽統兵追襲章邯,所到郡縣,簞食壺漿,迎候楚軍,各路諸侯,膝行而見,羽勢益震,以此日行五十里,或三十里,邯兵遂遠遁。範增諫曰:「章邯遠遁,諸候順附,天人響應之時,正將軍化家為國之日也,何必親冒矢石,追此窮寇?況三日之間已經九戰,破秦軍三十萬,古今用兵,將軍為首稱也。以增愚見,不若且屯兵漳南,養此精銳,吾料趙高乃妒忌小人,二世昏暗,不知征戰之苦,章邯居外,兵不應手,心志恍惚,持疑不定,兼之以將軍之神武,破邯滅秦指日可見矣。」羽曰:「謹如先生之教。」遂屯兵漳南不題。 |
29 | 且說章邯收拾敗殘人馬十萬,過漳河,屯住於函谷關。早有人傳入西秦,說章邯折兵三十萬,天下諸候,各據一國。不久楚項羽侵奪秦地,此時關口上十分緊急。近侍宦官宮妾聞了這信,各各驚惶,寢食不安,秦公子族人都在朝門外,又不得進內啟奏。趙高只是把持住內外,稍有不順意者,便尋事害了性命,以此群臣不敢側目而視。忽一日,高獻一隻鹿與二世,卻指說是馬,二世笑曰:「丞相誤矣,此鹿也,非馬也。」二世問左右近臣,或有不言者,或有阿順其意言馬者,或有直言是鹿者,高卻就中陰害其言鹿之人。群臣愈加畏懼,絕口不言國政,大權總是高執掌。李斯常鬱鬱不樂,高窺見李斯有不樂之意,遂乘便來見斯曰:「關東群盜蜂起,章邯新敗,國家岌岌乎不寧矣!況阿房宮工程浩大,亦當暫止,我是宦豎,不當進言,此正君侯之事,何不進諫?」斯曰:「上在深宮之中,無由得見。」高曰:「君侯其奏,我與通之。」於是高侍二世正在宮中燕樂之際,女嬪滿前,卻使人告李斯曰:「此時可奏事矣!」李斯一連請謁三次,二世大怒曰:「我在此燕樂,李斯何敢侮慢如此耶?」高曰:「沙丘主謀,李斯預力。今陛下貴為天子,斯不得裂土為王,時常怨望。前時長子李由為三川郡守,與楚賊相通,至今未明。李斯居外,權重於陛下,與楚人往來,斯實有意焉。陛下當察之!」李斯聞高有陰謀之意,卻上書言高之罪,二世曰:「趙君為人,清廉強力,不通人情,上能適朕之意,朕實意趙君之賢,而君乃疑之者,何也?且朕若無趙君,將誰為任哉?如君止我罷阿房工役,阿房宮乃先帝所為,君不能禁止盜賊,卻欲我違先帝之志,以成不孝之名,是上不能報先帝,次不能以忠於我,何以居相位耶?」遂下廷議鞠問,以為私通楚盜,謀危社稷,論五刑當腰斬,夷三族。於是縛李斯於咸陽市,斯顧其中子曰:「吾欲與爾複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外,逐狡兔為樂,豈可得乎?」父子遂放聲大哭,腰斬,夷三族。趙高自害李斯後,權勢愈重。 |
30 | 章邯屯軍函谷關,士卒無糧,馬無草料,各路諸侯皆與楚會合,同力攻秦,勢危力極,甚難支持。邯差人節次傳報,趙高通不投進。眾宮妾風聞這個消息,終日焦愁,獨二世恣意快樂。通不理論外事。一日,二世出獵回宮,眾宮妾迎入內,二世就寢宮安歇。未睡著,只聽眾宮妾低言與內使說:「今日外邊消息如何?」內中一近侍說:「今日聞外邊人說,章邯領兵,連敗九次,折兵三十萬,楚兵不日過關,我等卻如何是好!」二世聽罷,就寢床上起來,急叫才說話的宮嬪內使:「快來!我問他說甚的。」眾人俱到二世前泣奏曰:「今天下諸侯,十分變亂,章邯新折兵三十萬,秦地不久為楚兵所奪,臣等死無葬地矣!」二世大驚曰:「汝等如問得知?」眾曰:「內外無一人不知,惟陛下被趙高蒙蔽,不得知也!伏望陛下早早發兵遣將征進,免致生靈塗炭也。」二世當時召趙高,大罵曰:「汝為丞相,事無大小,皆汝執掌,今兵敗於楚,天下變亂,國家正在危急之秋,汝如何不奏我知,尚終日在我前欺誑?罪當誅戮!」趙高免冠叩首曰:「臣雖備員丞相,只管理得內事,侍奉陛下,坐享太平。若征討賊寇,卻在大將軍章邯、王離等掌管,臣一人豈能兼管?如今門差人追問章邯等慢軍之罪,再遣大將征進,自然無事。外邊聲勢不過是人傳說,況章邯又無奏報,陛下何必聽宮宦之言,卻怒怪微臣耶?」二世聽高遮飾之言,遂依舊安心不理政事。 |
31 | 高歸家,尋思二世責怪之意,定是章邯因前來奏事,不與舉行,想密有人通與內宦,以此二世知道,今乃如此怪責,連日正嗔恨章邯,卻有人來報說,章邯差長史司馬欣來奏事,高曰:「且在朝門外伺候。」一連三日不著見面。欣急躁,用金帛買求門吏,轉通家僮,打聽音信。忽一日,家僮來說,丞相十分惱怪章邯將軍,要追問慢軍之罪,汝今來奏事,正入網中,不如不見為妙。欣聽說,急離朝門外,到下處同從人吃飯畢,各備鞍馬裝束,星夜出咸陽,望函谷關逃走。 |
32 | 卻說趙高稽留司馬欣三日,要尋個圈套,拘留三家老小,追問重罪,不想欣已知此信,徑自逃走。高卻令門官召欣入見,門官到外邊跟尋;並無下落,轉問欣下處,人說欣昨日已同從人起身去了,今已兩日矣。門官急來回複趙高,說司馬欣已去二日。高大怒,即令牙將四人,各備快馬,務要捉欣回來。牙將得令,追趕兩日不見蹤跡,尋問前途人,俱說已去三百里外,如何追得及?牙將聞說,只得回見趙高,備說司馬欣已先去二日,如何追得上?高十分忿怒,痛責牙將。隨進內奏知二世,說章邯等久專閫外,略無寸功,喪師啟釁,招來外寇,關中震動,恐貽患地方。緣情論罪,法當賜死。今再選大將,代彼征伐,庶為便益。二世准奏。高就令侄,趙常為使,召回章邯等問罪不題。 |
33 | 卻說司馬欣連夜逃回來,見章邯,告說:「趙高專權,內外蒙蔽,因二世怪責欺誑之罪,高遂致疑,要謀害將軍,故稽留某在外,尋事問罪。某因知此消息,徑回與公同作商議。」邯聞說大驚曰:「內有權奸,外又有勁敵,兩難之地,如何區處?」遂請董翳等眾將從長計議。翳曰:「趙高心計最難測度,一言之間,李斯夷族。今若嗔怒,吾輩定遭毒手。」傍有謀士人等從咸陽來,亦說:「趙高定計,已將三家老小拘禁在獄,目下有人來取將軍,為李斯標榜矣。如據兵抗命,尚可存活,苟隨之入關定喪全軀。請將軍思之。」言未畢,早有使命趙常到營,眾將迎接詔書,到營開讀,詔曰: |
34 | 征討之命,皆出於天子,閫外之寄,實主於元戎。建樹功勛,威震海內,必克乃濟,庶副委托。爾章邯等統兵征伐,喪師辱命;差官奏事,未有旨降,乃敢輒回;上下之分,殊為背叛。今差騎將趙常往拘,系頸來見,順命不違,尚有酌處,如複違抗,罪不容誅,惟詔奉行! |
35 | 邯等讀罷詔,與眾將不跪都起,將使命揪住,乃大呼曰:「我等披堅執銳,親冒矢石,萬死一生,受了多少辛苦,前與楚人九戰,一連十數日,晝夜不眠,每日不得一餐,今屢次差人奏事,趙高不容報進,卻反問我等重罪!與其隨使命而赴死,不若斬使命而雪恨。」遂拔劍來斬趙常。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36 | 第十七回 項羽聽諫伏章邯 |
37 | 卻說章邯要斬使命,眾將曰:「不可!若斬使命,實為矯抗,不若且將趙常拘留在此,卻備細奏聞,看二世喜怒何如。」邯遂按劍不斬,卻拘留趙常在營。未及具奏,有陳稀等眾將勸邯曰:「趙高已拘公等老小,蠱惑之言,已入君心,縱有大功,誰則知之?夷族之禍,恐終難免。不若斬使,以決其忐。」邯尚猶豫不能決。 |
38 | 後數日,陳餘差人自趙來下書,邯拆書,曰: |
39 | 白起為秦將,兩並鄢郢,北抗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而卒賜死,蒙恬為秦將,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里,竟斬陽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封,因以法誅之。今將軍為秦將三世矣,所亡失已十萬數,而諸侯並起,趙高素諛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以脫其禍。君居外,多年隙,有功亦誅,無功亦誅。且天下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今將軍內不能除佞以清君側,外不能約諸侯而制強鄰,孤立而欲長存,豈不危哉?將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為從,南面稱孤,孰與身伏斧鋮,質妻子為戮乎?陳餘百拜謹書。 |
40 | 邯看罷書,與眾將說:「餘之言,亦自有理。但不知投何處去為上?」陳稀曰:「別國新立,志多狐疑,未可歸附,惟楚將軍,功烈震當時,氣節蓋天下,又兼兵強將猛,威勢大振,雖大國諸侯,亦肘膝而見,吾知他日滅秦者,必楚也。公當諦楚,不失封王之貴。」邯曰:「吾昔殺項梁,與楚有世仇,楚將軍豈能容我?」稀曰:「我與將軍見楚,陳說便利,料楚定從其議。」邯曰:「子往說之,吾專候來命。」 |
41 | 陳稀遂匹馬到楚營。傳報有秦使見元帥,羽曰:「著進來!」稀入營,見羽行禮畢,羽曰:「困久不行納命,欲使汝為說客耶?」稀曰:「兩軍相持,勢力俱困,費用不貲,百姓疲敝,非惟不利於秦,抑且不利於楚。」羽曰:「爾欲何為?」稀曰:「章將軍勞苦三年,身經百戰,持兵日久,功難報秦,奈何趙高日相陵替④,今者抗命拘使,情願歸附將軍,共成王業。今其士卒,如赤子之望父母也。不識尊意以為如何?」羽大怒,拍案大呼曰:「邯殺吾季父,千載之恨,百世之仇,正欲砍首以為溺器,方可洩吾之恨,豈容其歸附於吾左右耶?」陳稀冷笑不止。羽益怒曰:「汝冷笑,欲試吾寶劍耶?」稀曰:「吾笑將軍所為者小,所失者大也。且大丈夫為國忘家,用賢略仇。彼邯之行兵,乃各為其主耳,此人臣之忠,而智者所必取也。將軍何拘滯於心,而示人以不廣耶?」範增曰:「且令陳稀暫在帳外管待,某有一言以告將軍。」羽呼稀曰:「汝權且暫出帳外酒飯,容吾思之。」稀遂出帳,羽令人管待不題。增乃進言曰:「公威勢甚大,而持兵日久,不得入關者,以其有章邯為之藩籬也。今邯為二世趙高疑忌,欲遣使賜死,逼迫甚急,以致邯進無所往,退無所歸,兩難之際,不得已而仰附於將軍。誠使將軍不念舊仇,撫之以恩,結之以義,連屬其心,而俯納之,彼必感恩圖報,雖蹈湯赴火,而卒為將軍用也。且秦之所恃者,邯也;苟邯去,則藩籬撒,而國無所倚重矣。蓋國無主將,是謂無國。將軍乘其虛,而鼓兵以進,破秦如建瓴之易耳。今苟舍此,拒而不納,使邯據兵以投他國,結連為援,以圖大事,是秦未亡,而又增一秦矣。古人云『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將軍宜舍私仇,速賜剛斷,忘小仇而成大謀,天下之豪傑也。」羽聞增言,遂悟曰:「軍師之言,誠確論也。」即召陳稀上帳曰:「吾熟思子之言,始恨章邯有殺季父仇,本不容降,但以國家用人,不懷舊恨;季父之仇,一人之私也,國家用人,天下之公也,豈可區區以報仇為念,而忘用人之大公乎?如邯果有實心向我,姑免舊忿,准彼來降。就傳吾言,可速斬秦使,統領本部人馬,赴漳南來見。如能建立功勛,他日滅秦之後,富貴當與共之。」 |
42 | 陳稀領命拜辭,回複章邯。邯曰:「據子之言,即當斬使投降,但恐範增多謀,或誘我歸楚,因而致害,反中其計矣。子可再往,以探虛實。」陳稀仍又赴楚寨見羽曰:「章邯即欲來降,但恐將軍猶念舊仇,反自投陷阱矣。」羽曰:「大丈夫一言,重如泰山。欲殺章邯,豈無別計?苟誘而殺之,使人有欲來降者,皆以章邯為藉口矣,不亦自塞賢路耶?」羽遂折箭為誓,付與稀。稀遂以折箭來見章邯,備說項將軍如此義氣。邯大喜,就升帳取出趙常來,當即斬首示眾。紛會諸將,同領十萬兵,一聲炮響,吶喊搖旗,徑赴漳南來。三十里安營,章邯領眾多秦將,赴楚寨來,拱手轅門外,聽候參見。 |
43 | 範增卻令楚兵提列旌旗,嚴整隊伍,兩邊站立許多將官,俱是鮮明衣甲,十分威儀。羽居中坐定,先發擂三冬,開了轅門,分付著新降章邯等人入見。邯進見行禮畢,流涕告羽曰:「邯因趙高讒言二世,不發救兵,反下詔賜死,拘禁老小,逼迫不過,無處容身,仰歸將軍,如嬰兒之望父母。但因昔日定陶行兵之際,奮不顧私,有傷尊公,罪當萬死。今蒙有寬,恩同天地,敢不竭力報效,以圖建立微功,上報將軍不殺之恩,下雪佞臣讒戮之恨。幸惟收錄,以任驅使。」羽因安撫之曰:「爾等既歸命於我,我今必當重用,正宜忠心報國,勿興異念。滅秦之後,富貴共之。」邯等眾將,叩頭謝恩,就著本部人馬,伺候征進。 |
44 | 有函谷關守關將校等,知章邯降楚,飛馬報入咸陽,說章邯殺使命,帶領十萬軍降楚,見今項羽統兵會合諸侯,攻函谷關,十萬緊急。趙高見殺了他侄兒,只得奏知二世,說章邯素有反心,今果然叛秦降楚。二世大怒,遂將各家老小,夷於咸陽市。 |
45 | 卻有人傳報與章邯等,說將三家老小,盡夷於咸陽市。邯等聞知,各放聲大哭。就來稟告項羽,乘秦無人守關,可統兵殺過漳河,徑趨新安、澠池,秦可破矣。羽請增計議,增曰:「兵久在外,勞費甚多,懷王移都彭城,未立定業,且秦國兵強民富,未可輕敵。不若且回見懷王,先立定根本,休養兵馬,多積糧草,然後命將兩路征進,使秦首尾不能相顧,方為上策。苦今徒攻其外,而彭城夫守,勞苦無功,反損威名,非用兵之善者也。」羽遂依增言,傳令大軍起行,徑回彭城來。不知見懷王怎的伐秦?且看下回分解。 |
46 | 第十八回 收酈生智借張良 |
47 | 卻說項羽收兵,回彭城來見懷王,王曰:「將軍統兵遠出,累建大功,破秦之後,勛業當與金石不磨也。」羽又引眾諸侯,並降將士章邯等拜見畢。懷王大喜,分付大排筵席,犒賞眾軍,封羽為魯公,封劉邦為沛公,各休養士卒,伺候征進。 |
48 | 沛公選將訓兵,招來四方英俊賢士,不數月,有蕭何、樊噲、曹參、周勃、王陵、夏侯嬰、柴武、靳歙、盧綰、丁複、周昌、傅寬、薛歐、陳沛、張倉、任敷招集將佐五十餘員,統兵一十萬。魯公帳下,有範增、英布、季布、鐘離昧、桓楚、於英、丁公、雍齒、章邯、司馬欣、董翳、魏豹、張耳、陳餘、共敖、臧荼、龍且等,將佐百十餘員,統兵五十萬。沛公專行仁義,不尚殺伐,廣攬英雄,撫安百姓,懷王甚愛之,每與群臣曰:「沛公劉邦,仁厚長者,使此人得專征伐,決能安輯地方,撫愛黎庶,足可以為天下主也。」魯公威權日重,天下諸侯,莫敢仰視,性暴氣剛,人不敢近,懷王甚憚之而不發一言,每來奏事,懷王出座立與之語。 |
49 | 一日,細作自咸陽來,傳說二世大肆暴虐,百姓重足而立;趙高專權害人,日甚一日。魯公聞知,奏啟懷王曰:「臣今久練兵馬,正好征進,以殺此無道,豈可容其大亂,以害黔黎?」懷王曰:「吾正欲遣汝二公,分路伐秦。汝今此奏,正合吾意。」隨召沛公、魯公近前,諭之曰:「秦二世無道極矣,天人共憤,理當征討。但兵分二路,未免各有彼此,須當與群臣計議,庶絕後爭。汝且暫出,候吾斟酌得宜,然後差遣。」王召群臣問,曰:「伐秦有東西二路,亦無遠近難易之分,但須從公寫東西二鬮,隨二人各取其一,該東者東去,該西者百去,自無爭競。」王曰:「善。」於是寫二鬮,隨二人各取一鬮,沛公該行西路,魯公該行東路。領命畢,二人各整點人馬停當,來辭懷王,擇日啟行。懷王曰:「卿等因秦無道,苦虐百姓,乃立我為王,以眼人望。今我質弱才劣,不足以副天下。卿等各領本部兵馬,兩路征進,以先到咸陽者為王,後到咸陽者為臣,不可負吾之約。卿等安天下之後,安置我於閒散之地,以為養老之所,乃吾之願也。」魯沛二公,同眾將俯伏於地曰:「臣等盡心王事,務要恢宏帝業,建都長安,以複周家之舊,臣之志也。」懷王曰:「專望將軍捷音,以慰我心。」二公拜辭懷王出朝,各領兵馬,行至定陶,會合在一處,結拜為兄弟,沛公為兄,魯公為弟。置酒會飲,盡醉而散。次日分路啟行。是時,乃二世三年春二月也。 |
50 | 沛公兵行至北昌邑,四門緊閉,城上各豎旗幟,大軍不得前進。樊噲就要出馬攻城,沛公因諭之曰:「孤城小邑,百姓艱苦,大軍一動,玉石瓦解,我今行師,正欲安民,才至地方,即行強暴,非王者之師也。」三軍聞沛公之言,傳入城中,鼓動內外父老等,來告邑令曰:「我等苦秦苛法,如蹈水火,今遇沛公,大軍到來,地方安堵,如時雨之降。若複抗拒,是逆天也。倘一時奮怒,城破之後,我等皆為齏粉矣。公當開城納降,庶為順應。」邑令即從父老之言,大開邑城門,設香花迎接大兵人城。沛公傳下將令,省發三軍,如有妄取民間一物者,即斬首示眾,以此百姓愈加感戴,風聲所及,傳播遠近,隨到郡邑,秋毫不犯,各處望風歸附,不可勝數。 |
51 | 一日,行至高陽邑,有邑令王德,出城遠迎。沛公見其人,語言精爽,器宇出眾,因入城延坐,請問:「賢侯既有降款之意,何不從劉邦一同伐秦,早晚得以共議國事?」王德拱手啟告曰:「從將軍帳下,某之志也。但某去,高陽無人管理,百姓夫所,此心不忍耳!此處有一賢士,姓酈名食其,家貧落魄,好飲酒,醉後高歌,不拘小節,人呼為狂士,年有六十八歲,外貌若不足取,胸中藏萬斛珠璣,腹內羅一天星斗,知興衰之運,識治亂之機,真賢土也。因秦殘虐,焚書坑儒,遂假以酒狂自縱,常曰:『吾雖昏醉終日,若遇明主,吾必醒矣』。明公何不請酈生為別駕?早晚咨謀大事,實有補益。」沛公聞之,大喜,遂煩王德去請酈生。 |
52 | 酈生宿酒未醒,披衣出見。王德稱頌沛公之德。因曰:「某已薦先生為別駕矣。先生有此抱負,未遇真主,吾觀沛公,定成王業,何不往而從之?」酈生曰「某聞沛公雅大度,而見賢士多慢侮,恐不以禮接,則狂道從人反取辱矣!」德曰:「先生素有機變,何不抗禮往見,以觀其志?」生曰:「侯之言是也。」遂同邑令來見。 |
53 | 沛公方倨床,使二女子洗足,酈生入內,長揖不拜而言曰:「足下欲助秦以攻諸侯乎?欲率諸侯破秦乎?」沛公見酈生老耄,且言語遽峻,乃罵曰:「豎儒!天下苦秦苛法久矣,吾奉懷王命,乃由西路伐秦,以誅此無道,何為助秦耶?」生曰:「足下既欲伐秦,以誅無道,是欲舉義兵以服天下也,豈可倨見長者而待人以無禮耶?若如此,則賢士去,而無與其謀,何足以驅逐天下也?」於是沛公輟洗攝衣,即延酈生以上坐,謝之曰:「適來不知先生遽到,有失迎侯,休怪休怪!」於是酈生先說六國縱橫,後言秦皇無道,口如懸河,滔滔不絕。沛公大喜,又問伐秦之計,酈生曰:「以糾合之眾,收散亂之兵,不滿十萬,今欲徑入強秦,此所謂驅羊群入虎口者也。夫陳留天下之衝,四通八達之地。城中所積糧甚多。見今太守陳同守把,某往說之;若進得陳留以為根本,招集軍馬,然後乘機以破關中,此為上策。」 |
54 | 沛公即遣酈生入陳留。陳留令素與酈生善,聞酈生至,遂接入後堂,設酒閒敘。生曰:「良禽相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佐。方秦失政,諸侯並起,某假酒為狂,遍求真主,未得其人。昨見沛公隆准龍顏,豁達大度,行仁義之師,布寬厚之政,西行伐秦,郡邑望風歸附。賢侯守此孤城,又當衝要之地,倘他兵忽至,以強凌弱,城破民逃,徒延頸受死,失此機會,甚為可惜。賢侯三思之!」陳同低首沉思曰:「先生之言,極是有理。但食秦之祿,不忍叛秦。」酈生曰:「二世殘暴,天下切齒。武王伐紂,四海歸心,聞誅獨夫者紂也,未聞弒君也。二世今之獨夫也,何為之叛秦耶?」陳同聞生之言,即起謝更衣,同出城來迎接沛公。沛公同蕭何、曹參百十人進城,陳同出城,設宴款待。屯住一月,招徠各處人馬,增添五萬餘眾。 |
55 | 沛公深喜,以為得酈生之助也,因召生謝曰:「自會先生以來,下陳留,招士卒,積糧儲,此不朽之功也。」遂封為廣野君,令常在左右,以匡不及。生曰:「某蒙足下之愛,情好雖日密,未足以建立奇功,為破秦之明輔也。適此地有一人,乃經濟之才,天下之士,湯之伊尹,周之呂望也。若得此人,匡輔足下,何愁秦之不破也?」沛公便起問曰:「此人是准?」生曰:「乃韓國人,姓張名良,字子房,五世相韓。會受異人之術,每欲為韓報仇,奈韓國初立未久,尚未舉動耳。若此人歸附足下,錦上添花,美中之美也。」沛公曰:「此人既相韓,如何肯來?」生曰:「某有一計,誘張良來見,卻以美言挑之,務要歸附。」沛公曰:」計將安在?」生曰:「足下可修書差人,只說即今起兵伐秦,為諸侯報仇,但缺糧草為軍需,欲問韓王借糧五萬石。他若無糧,必令子房來見,其計可成矣。」 |
56 | 沛公就令酈生為使,持書不日來到韓國,入城見韓王,將沛公書呈上。書曰: |
57 | 楚征西大將軍沛公劉邦奉書韓王殿下:伏以始皇無道,並合六國。二世殘暴,罪惡貫盈,百姓嗷嗷,恨入骨髓。今統大軍,布告天下,仗義除殘,以雪世憤。但軍行百里,日費萬金,所急者惟軍需耳。鄰近郡邑,十室九空,無處假借。敬遣使酈生,其借糧五萬石,破秦之後,加倍償還。幸念討罪之師,早賜發下,以濟急用。臨楮懇切,萬惟垂照。 |
58 | 王覽書,與群臣計議:「韓目為始皇所滅,今方初立,自費尚缺,豈能濟人也?」群臣曰:「沛公奉懷王命伐秦,實天下之公也,借糧五萬石,雖不能足其數,亦可與其半耳。若通無所與,恐傷大義。幸王思之!」王正在憂疑間,張良出班進言曰:「且管待來使,容臣往見沛公,自有方略。」群臣大喜。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59 | 第十九回 望夷宮二世被害 |
60 | 卻說張良因韓國無糧,往見沛公,韓王曰:「爾去須善為說詞,庶不失兩家和氣。」酈生暗思:「此子中了計也!」即拜辭韓王,遂同子房來見沛公。良未入轅門,尋思酈生借糧,實是假意,只欲我從沛公伐秦。我今來,正看沛公是何如人。 |
61 | 卻說酈生已與沛公作成圈套,專等子房到轅門外,先使樊噲來迎,子房見了樊噲,便暗想此是一開國功臣也。及到寨門口,只見沛公引著蕭何、曹參、靳歙、盧綰、滕公、王陵等立在寨門側首。看那沛公隆准龍顏,正是治國安邦真命主;看那蕭何等,卻是開疆展土眾元勛。張良不覺自忖道:「有一代之君,便有一代之臣。我今欲來下說詞,不想看了這起人,非偶然也。正是吾師黃石公吩咐著我輔佐真命,垂名萬代;今遇沛公,不可舍也。」遂入帳來見沛公,納頭起拜畢,乃進言曰:「明公興兵伐秦,聞郡邑望風而降,所得糧米甚多,又何聽狂士之言,假以借糧為由,欲張良為從士耶?」沛公聞言甚駭愕不能答。蕭何在側即應之曰:「吾主借糧者,實借良也。先生來見者,實來說也,來說而不說者,先生見吾主足所以有為,較之力士擊車者百倍矣。韓仇可報,奇功可立,借吾主以成其志,所當從之伐秦,而不勞說詞也。」子房聞蕭何之言,即下帳拜伏曰:「良之心事,足下知之矣!願從麾下不敢辭。俱須告過韓王,庶好隨行。」沛公大喜。 |
62 | 次日傳令大軍啟行,經過均州,來到韓國。韓王君臣出城迎接,沛公吩咐三軍,不必進城,止同酈生、張良、蕭何、樊噲,領百十騎人馬,拜見韓王。因說借糧一事。韓王曰:「國小初立,未有積蓄,無以應命。昨差張良謝罪,未知足下以為何如?」沛公曰:「殿下無糧,不敢強借。今子房多謀,素有大志。欲借隨征進,朝夕得以請教,候伐秦之後,仍還殿下,決不敢久羈也。」韓王曰:「張良實不可暫離,但將軍為天下誅此無道,願借張良,以助將軍。破秦事成之後,幸吩咐早來,勿失約也!」時沛公即拜謝。子房亦拜辭韓王,隨同沛公,一路伐秦,共棹而食,共床而寢。講說六韜三略,細與開陳,隨問隨答,沛公了然無一字不通,就如曾講究過一般。子房嘆曰:「我自得受黃石公之教,無人講論,茫然無知;及今告沛公,無一字滯礙,雖我數年熟讀,亦不過如此明白,誠聰明天授,不假人力,真英明仁智之主也!」子房自暗喜不題。 |
63 | 卻說有人傳說項羽東路伐秦,所過地方,百里火飛,滿川流血,殺人惟恐不勝,殘暴與秦無異,大失民望,百姓竄亂。兵馬眾多,又無以應付,一日不過行一二十里。範增屢次諫勸,羽不聽,只任性專行殺伐,略無仁愛之意,增亦奈何他不得。以此越顯沛公寬仁厚德,民心屬望。行至武關,有一軍攔路,為首有一將出馬大叫:「快請沛公出來相見!」只見沛公陣上早有傅寬、傅弼,與來將對敵。戰二十合,被來將活挾傅寬,戰敗傅弼,又高叫:「我求見沛公,亦無他意。見今聚兵三千,要取關中,情願合兵一處,一同征進。」子房聞說,就上馬來到陣上,問來將姓名,其人不言,只要求見沛公,只見樊噲大怒,搖戟出馬,呼來將曰:「汝是無名匹夫,我主公豈可與你相見,汝若敵得過我,得請主公相見。」其人更不答話,與噲戰到十合,不分勝敗。沛公在門旗內,見他求見之切,又且武藝出眾,遂匹馬挺身,來到陣上,便問:「壯士要見劉邦,有何指教?」只見那人見了沛公,有如此容儀,便滾鞍下馬,拜伏在地:「某在此等候日久,仰思真主,今始見面。適來與諸將對敵,不過面試武勇,欲我主留用耳,非敢抗阻大兵也。」公曰:「壯士高姓大名?」其人曰:「某姓灌名嬰,洛川人。年少在西川商賈,同伴有五六人,過紫關,忽遇著草寇百餘人,吾一人仗劍出敵,遂將草寇殺死,餘黨盡走,道路寧靜,居民至今傳說。因見秦二世無道,倡舉大義,聚精兵三千,知主公行仁義之兵,所過望風歸附,因此投降我主,願為前部先鋒。」沛公大喜,遂留帳下,與諸將相見。就著領本部人馬攻武關。 |
64 | 卻說把關守將朱蒯,知沛公兵到,不敢出戰,分付嚴加把守,多豎旗幟。卻具表星夜赴咸陽,見趙高說楚兩路攻秦,十分緊急。趙高驚惶,不敢奏二世,意要遣將調兵抵當,又無人可去。一日十數起奏報,高無法支持,又恐二世見誅,遂托病不朝見。諸公子大臣,俱無所建白,二世全不知,在宮中恣意行樂。一日,夜夢出郊外,忽然大林中,走出一隻白虎,嚙其左驂馬殺之。醒來急召占夢者,卜曰:「徑水為祟,宜當遠避。」二世乃齋居望夷宮,祭涇,沉四白馬。以此終日憂悶,因問左右:「近日各處盜賊兵馬如何?」左右各垂淚不敢言,二世愈疑,便問:「有甚話說?」左右奏曰:「近日楚兵,已寇武關,各路諸候,分兵攻秦,指日破關,陛下無佇足之地矣!」二世大驚,急差人召高,高以病不能出,乃遣人深責之曰:「汝為丞相,兵臨城下,尚爾臥病不起!前日蒙蔽妄奏,屈殺李斯;今日危急之際,有何理說?」 |
65 | 高無言回奏,在私宅百樣無措手處,遂心生一計,急陰召女婿咸陽令閻樂,並弟趙成,邀至宅後,與心腹家將十數人,乃共謀曰:「上下聽諫,國事已壞盡矣!兵到武關,十分危篤,卻欲歸罪我一人;累及宗族,汝等皆是死屬。與其被他殘害,不若爾等假設言有賊在宮作亂,卻調兵卒圍繞,爾等就中將二世誅滅,更立公子子嬰,為人仁厚恭儉,百姓皆悅服,此計庶免家禍。」閻樂、趙成等應聲曰:「此計甚妙。」當日成為內應,詐言有大賊在宮內,可令閻樂引兵卒追撲。內外喧動,閻樂就起人馬千餘人,至望夷宮門口,遂將守衛人綁縛,責之曰:「大賊入內,汝等如何不能關防?」守衛皆曰:「周圍俱有兵卒守把,何得有賊入宮?」樂遂將守衛者斬首,揮動吏卒殺入。有近侍宦言見兵到驚惶,或走或格殺,死者百十人。成與樂徑奔二世幃幄前,二世急呼左右,左右皆惶懼不能抵鬥,惟有一宦者扶二世急欲向後走,乃曰:「汝何不早告我知,何使彼乃至此耶?」宦者曰:「臣急走不敢言,故得全臣命;若有一言,決死,安得扶陛下到此?」言未畢,趙成、閻樂各持兵刃,已到二世前,逼住不得動,因數其罪曰:「足下矯恣橫暴,誅斬太子,神人共怒,諸侯皆叛,乃自取乖戾,以致今日耳!非某等敢侵陵也。」二世曰:「丞相今在何處,可得見乎?」閻樂曰:「不可見。」二世曰「願以吾言,轉致丞相,或得一郡為王,可許之乎?」樂曰:「不許。」又曰:「願為萬戶侯,可乎?」樂曰:「不許。」曰:「願與妻子為黔首,列於諸公子中,可許之乎?」樂曰:「不許。」二世哀求不已,閻樂曰:「臣受命於丞相,為天下以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轉致於丞相。」遂揮動兵卒,逼追不能脫。二世乃自殺。 |
66 | 趙成、閻樂歸報趙高曰:「二世已自殺矣!請丞相更立何人?」趙高乃悉召諸大臣公子告之曰:「二世不從吾諫,恣縱暴虐,諸侯叛逆,乃其自取,吾已殺之。況秦本王國,始皇稱為帝,今六國皆複自立矣,秦地甚偏小,徒有空名耳!仍立為王,與六國並,庶免爭奪。今有二世嫡侄子嬰可立為王,汝眾議以為何如?」諸大臣公子曰:「丞相所議甚便。」趙高遂將二世尸葬於宜春苑,乃同諸大臣公子,請子嬰齋戒五日,受以玉璽,高等親往致辭上請,子嬰曰:「諾。」遂同大臣公子至齋所,更衣獨寢。趙高安置停當,乃回私第去訖。子嬰因喚二子密言曰:「今趙高丞相,殺二世者,恐群臣誅之,佯以義立我,使我齋戒告廟,而受玉璽。你可同韓覃、李畢領兵伏齋宮之外,我自稱疾不行,趙高必自來請我,來則你引伏兵殺之,可雪諸父之仇也。」二公子與韓覃等曰:「此謀極善。」於是二子引兵埋伏已了,子嬰稱疾不行。 |
67 | 卻說趙高聞子嬰有病不行,只得自請,來到齋宮探病,不見子嬰,只見韓覃等引兵從外殺入。高急呼:「閻樂等安在?」早有子嬰二子,並諸甲士已殺出,李畢手起一槍,將高刺倒,子嬰出來,令斬首號令,眾人將高碎尸萬段,夷三族於市。 |
68 | 卻說子嬰夷了趙高三族,自立為三世皇帝,登大位。百官拜舞畢,三世謂百官曰:「朕今初即寶位,楚軍犯境,卿等用何計?何以殺退楚兵?」百官奏曰:「可速命將拒住嶢關,然後可以興兵。不然,咸陽難保矣!」於是三世以韓榮、耿沛引兵五萬,來助守將朱蒯守關。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69 | 第二十回 劉沛公還軍灞上 |
70 | 是時沛公引兵抵關下,只見韓榮等守拒要害。沛公不得前進,要以兵擊之,張良進曰:「秦兵尚強,未可輕擊。臣聞秦將多屠賈之子,易以利動,願請白壁,使人先行通賄,即遣人益張旗幟於關下山上為疑兵,使陸賈、酈食其往說秦將,陷以重利,侍其不備而襲之,必然大獲勝也。」公從其說,使人日日遍山插旗幟為疑兵,又使食其、陸賈往說守關將士。 |
71 | 酈生等上關,見了韓榮、朱蒯等,施禮訖,因以言說之曰:「今秦無道,苦虐百姓,天下合兵共伐之,非獨沛公一人也。若將軍肯惜天下百萬生靈之苦,開關納降沛公,沛公保奏楚義帝,必以千金賞、萬戶侯,酬將軍之功也。」榮曰:「吾食秦祿久矣,背之不義,先生且退下關,待吾等三思而後行。」食其去訖,眾將自相商議,或有欲降者,或有不欲降者,兩皆猶豫,坦然並無准備。次日,食其等又上關來見韓榮曰:「將軍等三思之後何如?」榮曰:「眾人不從,奈何?」食其曰:「將軍雖不歸降,沛公亦深感厚德,願以千金,與將軍為酬德之資。沛公暫退兵,待眾諸侯到時再作區畫。」榮曰:「我與沛公為敵國,豈有受金之理?」食其曰:「公今不受此札,是與沛公絕情。他日天下諸侯到關,兼力攻打,料此關終是難保,公等那時如何見面?不若今日且受此禮,以為後日之情,公等思之!」榮曰:「且權收此禮,仍望沛公與眾諸侯講和罷兵,免致生靈塗炭。此則先生之盛德也。」食其曰:「某即與諸侯轉道此意,吾料沛公長者,必能見從也。」 |
72 | 食其辭榮,回見沛公,備道前情。張良曰:「可乘此機會,正好用計。陸續差薛歐與陳沛帶領十數人,卻從山後小路潛過關去,遍山放起火來;我卻令樊啥引兵在關前攻打,使他兩處不能救應,決棄關而走,吾兵可過矣!」沛公曰:「甚善。」於是令薛歐、陳沛帶領十數人,各挑柴擔,中間暗藏火炮,從小路潛過關去,已三日矣,卻令樊啥等將大張旗幟,鼓噪前進,兼力攻打。不想韓榮自受金之後,終日飲酒,毫無准備,一見兵到來,急欲出馬,早有人來報,關後火起,已有人入關;又見炮聲不絕,韓榮恐惶,未及對敵。樊噲等搶上關來,大殺秦兵,韓榮等星夜逃走,追至藍田,遂屯住人馬。 |
73 | 卻說韓榮收集敗兵,整頓隊伍,來與沛公決戰,公令夏侯嬰與戰,複驅大隊人馬,一湧殺出,榮大敗,走入咸陽。是時乙未年冬十月,五墾聚於東井。沛公領兵追至灞上。三世正坐著,韓榮敗走回,入奏前事,三世聞知大驚,謂群臣曰:「此事如何?」有上大夫畢革出班奏曰:「事已危極矣!陛下可急救一城生靈,暫屈迎候軹道,庶免自身夷族之禍。」於是秦王子嬰大哭,依言以素車馬系頸,以組封皇帝符璽,出宮至軹道傍,接著沛公。沛公大喜,與秦王施禮訖。王曰:「嬰在位無德,聞將軍車駕西征,情願拜降,以安萬民。」言訖,將玉璽符組與沛公,沛公受了,言曰:「爾等既降,吾奏義帝,不害汝之命。」言訖,乃以屬吏待義帝詔,遷於何地,秦三世王聽畢去訖。諸將曰:「秦王苦虐萬民,罪不容誅,沛公何故縱之?」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我能寬容,而使我西略至此也;且人已降服,殺之不祥也。」於是弗聽。入城安民,犒賞三軍。 |
74 | 卻說沛公打破曉關,子嬰投降,公遂引兵西入咸陽,秋毫不傷,百姓市肆不移,諸將皆先爭取金帛財物,並庫藏聚積,各自分用,獨蕭何入內,一無所取,止收秦丞相府圖籍,閒暇與沛公檢看,以此沛公得知天下厄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 |
75 | 是時沛公與諸將入宮,見宮殿壯麗,規模宏大,有三十六宮,二十四院,蘭台椒房,重樓玉宇,十分大喜。遂緩步移入後宮正寢殿中設坐,諸將分班而立。沛公見秦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嬪妃美姬有千數,意欲居之,謂眾將曰:「秦之富貴,亦至此乎!我就居此,以安人心,庶使諸侯無相爭奪。」樊噲諫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為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之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軍灞上,無留宮中。」沛公不聽。張良複諫曰:「夫內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雕牆,有一於此,未或不亡。秦惟無道,主公乃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去暴,宜縮素為資;今始入秦,天下未定,即欲居此以為樂,諸侯入咸陽,決不相容,是複以此取爭也,且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願公聽啥之言,無戀此也!」沛公乃封府庫,鎖宮門,傳令以兵帶屯灞上,以待諸侯。 |
76 | 於是蕭何近言曰:「今發苦秦苛法久矣,主公可約而改之,以寬恤百性,則秦民皆悅服主公之德,天下可得而治安也。」公曰:「善。」次日,令人召諸縣父老豪傑至灞上,諭之曰:「今汝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誅族,偶語者棄市,使汝久不安,非民父母為也。吾奉懷王約,『先入關者王之。』我今先入關,當王關中,與汝父老等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罪量情輕重處之。悉除去秦苛法。爾諸吏民,皆安堵如故。凡吾所以來此者,為爾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爾等無相恐懼。且吾所以還軍灞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言訖,遂命各回縣。又傳令大小三軍,不許騷擾居民,如違令者,即斬首示眾。父老等以手加額曰:「不圖今日複見天日矣!」皆歡聲滿路而去。公又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秦民大喜,乃爭持羊酒食獻與沛公,享勞三軍。沛公又讓而不受,謂眾民曰:「倉粟頗多,未至乏用,不欲費民財也。」眾民益喜,惟恐沛公不為秦王也,不題。 |
77 | 卻說項羽既定河北,率諸侯之兵,欲西入關,乃謂諸侯曰:「今河北大定,不如入咸陽,早定關中。」眾曰:「諾。」遂拔寨起行,來取咸陽。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78 | 第二十一回 範增觀象識興衰 |
79 | 是日晚,項羽大軍來至新城,屯住人馬。羽私出軍中巡聽,行到秦降卒營寨,只聽得眾軍卒自相謂曰:「我等被章邯逆賊哄誘錯降項羽,此人專為暴虐,賞罰不明。今聞沛公寬仁大量,不喜殺伐,又先入關,定為天下之主,恨我等不能見也!」言罷各自定鋪歇息,魯公聽罷,即回中軍,召英布等謂曰:「今秦降卒二十萬,皆欲謀反,我才自出軍中巡哨,聽得正在那裡私相謀議,不如先除,以免後患。你可引三十萬眾楚軍,盡將秦卒誅之。止可留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範增諫勸不聽。於是英布引兵三十萬,就夜至城南秦降卒營中,將二十萬人不留一個,盡皆殺之,所存者章邯、司馬欣、董翳三將而已。可憐二十萬生命,盡被羽坑之!是時章邯等三人大驚來見項羽求免。羽曰:「非為將軍也。昨私行,偶聞汝帳下眾軍卒欲謀反,吾故坑之,以除後患:」三將始安。次日,引兵又行。 |
80 | 卻說樊啥聞項羽兵來,乃人軍中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勢強勝。今聞項羽號秦降將章邯為雍王,今在關外,其意必欲違約而圖關中,若不早為定計,兵不日至矣!」沛公曰:「他若兵來。吾必不得此地矣,奈何?」噲曰:」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納諸侯軍,複証關中兵自益以拒之,可也。」公曰:「善。」於是使薛歐、陳沛,領兵守關拒羽。 |
81 | 是時羽兵至關下,使人探聽,回報沛公令人把住關口,前哨不得進,範增曰:「劉邦先令距關,定欲王關中,如懷王約也。公三年苦戰,百計勞心,一旦為他人所得,豈能忽然不動於中乎?」羽曰:「料劉邦兵不滿十萬,強不如章邯,豈敢距關以敵我耶?」增曰:「亦當急令人攻耳!仍遣人致書與彼達知,庶遵懷王之約,不失前日已弟之好,免諸侯議論。」羽即令英布須十萬人馬,鼓噪攻打,薛歐、陳沛只是緊守,不敢出戰,羽又遣人寫書與沛公,用箭射上關來。薛歐等得書,就差人報知沛公,說羽攻打甚急,沛公召張良、蕭何等眾將,拆書觀看,書曰: |
82 | 魯公項籍致書於劉沛公帳下:前日與公共受懷王之約,結為兄弟,興兵破秦,誅此無道。今公得先入關,雖謀獻方略之速,然非吾之立懷王以服天下,降章邯以制諸侯,公何能以至此耶?乘人之功,而奪為己有,大丈夫所不為也。乃今拒關不欲我入,然此關豈能久拒而不破乎?見今兵雄將勇,破關如拉朽耳。關破之後,公何面目以相見乎?幸早開關,仍存大義,不失兄弟之情,然破秦之功,先入之約,諒自有處也,公無惑焉!籍再拜。 |
83 | 沛公看罷書,問曰:「此事如何?」良曰:「項羽兵勢強大,此關豈能久距?倘攻破之後,波眾我寡,彼強我弱,終為所虜也。不若做個情分,去開關著他進來,臣等自有善解之術。」公即差人執符節分付薛、陳二將開關,著楚兵進關,二將上城大呼曰:「著楚軍答話。」只見前面一馬到關下,二將曰:「沛公命某守關者,非距楚也,距他盜也,適見魯公書,即令某等開關,請魯公人馬進關。」英布聽說,即差人報入中軍,催趲前後大隊人馬,陸續進關,至鴻雁川下寨。 |
84 | 魯公安定大營,先差細作十數起,各處打聽,沛公到關如何行事,好作預備。細作去半日,至晚歸寨,將沛公行事,從頭細說一遍。魯公暗思:「劉季到關中,觀其所為,決然是要遵懷王之約,我卻著他空指望一場,關中還是我得。」 |
85 | 不題魯公私自忖度。且說範增也差人打聽沛公行事,心中甚是不樂。到晚,人靜時候,邀項伯徐行緩步,來到鴻雁川迤西高阜處所,只見萬籟無聲,一天星斗。範增與伯低言曰:「賢公亦知天文否?」伯曰:「某自幼有一友人,乃韓國人,他嘗說為將之道,須知天文,察地理,辨風雲,觀氣色,方可行兵,以此某常習讀此書,頗知大略,願先生指教。」增遂與伯定睛觀看,先定璇璣,次按經緯,有五星躔度,有十二周天,有二十八宿之方向,有九州分野,有三百六十五度,分至啟閉,晦朔互望,何為北辰,何為南極,何為左輔,何為右弼,何為魯公之景運,何為劉邦之瑞証,周環看了一遍。只見鴻雁川寨中殺氣彌空,將星甚壯,但隱伏之間,運氣不遠;及觀灞上,帝星明朗,五彩龍成,如水之始達,如日之初升,綿綿迭現,耿耿悠長,東井聚金壁之光,灞陵顯真命之象,雲籠旺氣,星照木宮,增看罷,與伯曰:「公以為劉項如何?」伯曰:「帝星結彩,以應灞陵,旺氣朦朧,擬在劉季;如我楚營,不過成武玄鎮,殺氣剛風,主能制伏群雄耳。」增嘆曰:「昔者徐州天子氣,今朝灞上帝星明。公之所見,亦得其仿佛矣!」伯曰:「公以為何如?」增曰:「徵祥雖寓於天象,盛衰實決於人事。申包胥曰:『天定固能勝人,人定亦能勝天,』吾今委身事楚,竭盡忠謀,死而後己,豈有二心?縱使天機有在,安肯少變其心哉?」伯曰:「先生可謂忠矣。」增曰:「今日之事,惟公與我知耳,不可使播於外也。」 |
86 | 次日魯公升帳,聚集大小將官,正議事間,轅門外小校報說:「有沛公左司馬曹無傷,差人持書報機密事。」羽曰:「召進來!」其人持書上見,羽拆書觀看,書曰: |
87 | 臣左司馬曹無傷頓首百拜,上啟魯公麾下:竊謂天下苦秦殘暴,百姓不能安於一日,幸賴明公神武,干戈西指,嬴氏束手,制伏諸侯,四海仰德,明公之功,金石不磨也,若如沛公碌碌,不過因人成事耳!假借威力,僥幸入關,正當掃廬候令,仰聽指揮,庶不沒人之善,而佐成王業可也。今乃遣兵據守,恐難支持,姑從眸命,智賺入關,意要整甲揮戈,與公為敵,布告中外,必欲如約以王關中。臣雖沛公部下,而實楚臣也,於心不甘,特書上啟,非有素恨,實為天下之公論也。仰惟明公察焉! |
88 | 魯公看罷書,大怒,召範增等計議。增曰:「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鄉人最賤惡之。今入關中,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與民約法三章,安撫百姓,要買人心,其志不在小也,吾夜觀天象,見雲成五彩,天子氣也。明公急早差人攻擊,不可待養成根本,恐難動也。」魯公即點兵攻打。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89 | 第二十二回 項伯夜走救張良 |
90 | 卻說魯公正欲點兵,範增止之曰:「此時且未可就行。兵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沛公兵有十餘萬,將有樊噲等五十餘員,況先到關中,深得民心,手下謀士甚多,俱有准備,我兵初到,未可遽動,某有一計,今晚三更時候,整率人馬,分兵兩路,殺奔灞上,擒劉季殺了,以絕後患。」羽曰:「善。」隨即分付諸將,照各營點扎兵馬伺候不題。 |
91 | 卻說項伯知道這個消息,暗思:「友人張良,見在灞上,若今晚倘打破營寨,玉石俱焚,張良性命難保。若欲差人密報,恐兩家俱有伏路軍校,又恐去人不得,反惹起事來,等待近晚,我親走一遭,方得停當。」 |
92 | 不說項伯在此思想,張良同沛公議事畢,回到帳後,偶看天上氣色,雖將近晚,忽見東南隅上生起一縷殺氣,十分利害,中間卻有一段慶雲藏在內;複又到中軍來。沛公曰:「先生如何尚未歇息?」良曰:「方才見天上氣色甚不好,今晚必有楚兵來劫寨,其勢不小,須急作准備。」沛公曰:「劉邦兵微將寡,楚兵勢重,如何敵得過?願先生妙策解救。」良曰:「雖殺氣太重,而內有慶雲守宮保護,似有救處,明公放心,自有方略。」 |
93 | 再說項伯等到黃昏時分,牽一匹能行快馬,出到轅門外,方才要行,只見丁公攔住便問:「老大王要往那裡去?」伯曰:「急欲打聽軍情事去。」丁公見是自家人,又是魯公至親,更不細問,項伯離營,加上兩鞭,急走如飛。將近灞上,有二十里遠,隨有巡哨副將夏侯嬰攔住去路,就問:「汝匹馬夜行,又無從人,急往灞上來有何事干?」伯曰:「我要見張子房,有急事相告。」夏侯嬰就同項伯到子房營寨,先差把守門旗寨校傳報與守門官,守門官傳報與中軍左哨,然後夜巡官擊拆三聲,中軍左哨小角門開半扇,有一健將出來,高聲問道:「氣有甚軍情?」只見周圍排列旗幟,各營嚴整,隊伍十分齊備。項伯看罷,尋思道:「沛公不同小可,前範增看他後日必大貴,今觀營寨,便見虛實。」當時夏侯嬰近前傳說:「某巡視左哨二十里遠,遇一男子不識姓名,自稱是子房故友,匹馬只身,亦無軍器,未敢擅進,專候台旨。」那健將複又進內傳報。 |
94 | 張良正與沛公議事,來人忽報有子房故友在外,急欲求見,良大喜:「此必慶雲之兆也!」張良急出,與其人相見,乃項伯也。良遂邀於帳後。項伯將魯公劫寨之事,告知子房,就要起身。良曰:「沛公借我隨軍,今聞急而不顧,不義也,不可不告知。請公少坐。」良轉入中軍,見沛公具說前事,公曰:「此事如何?」良向公耳邊低說如此如此,良出見伯曰:「請兄見沛公一面,以訴衷曲。」伯曰:「我之來此,專為子房也,何必複見沛公?」良曰:「沛公長者,不可不一見也。」再三固請,項伯遂同子房入見,沛公整衣出迎,延之上坐,備說魯公嗔怪之意。沛公隨置酒管待,告訴衷情,彼此各無嫌疑。沛公曰:「聞公有賢嗣未婚配,如不棄,願將吾女與公子結為婚姻,以報今日之德,仍望回營,將劉邦所告真情,乞賜轉達,決無抗拒之意;倘魯公回心,某得再造,皆公之賜也。」伯謝曰:「兩家據敵,智勇相角,與公結好,恐人疑議,某不敢奉命也。」良曰:「不然。劉項曾拜兄弟,受約同為伐秦,今得入咸陽,大事已定矣,結為婚姻,正是相當,又何辭焉?」張良遂將項伯衣襟與沛公衣襟結在一處� |